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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历九年春正月戊申,1636年2月8日星期五,农历正月初二(七)
当姜醉带着他那300人抵达元宝岛的时候,已经是当天的深夜了——当时独孤求婚并不在元宝岛营地,他已经把司令部迁到了刚占领的越南人在岛北的大营:越南人逃跑的十分仓促,不仅没有破坏这座大营,甚至没有放火焚烧他们修建的那座浮桥。发现了问题妄图补救的越南人,只好调来几门大炮,企图封锁甚至破坏浮桥——但被独孤求婚的炮兵击退了。现在每过一个小时,值班的臼炮就会向海吉岛北面的河南岛发射几枚炮弹,以防越南人趁着夜暗动什么手脚。
接待姜醉的是一个神情紧张的归化民军官,当他看清了正在下船的日本籍国民军士兵之后,脸上的表情如蒙大赦一般——也不由得他不紧张:他现在手头只有200人,全都是些轻伤员和医务以及后勤人员——但是在营地里却关押着1000多俘虏。
“混账!你们的参谋长呢?”姜醉心想:李武这孩子做事也太不稳当了。
“报告首长,”这个军官挺直了腰杆,看意思是打算给自己的上司撑腰,“参谋长正带人在岛上扫荡残敌!”
扫荡残敌确实是很重要的事:不管在哪个时空,这个时代的所谓精锐,并不是死战不退的部队——指挥官很少会下死命令,这对士气十分不利——而是在被击溃之后,很快就能重新收拢起来的部队。只有通过认真的战后扫荡,才能确保彻底的消灭敌人,以免其卷土重来——从俘虏和尸体的数量来看,岛上至少还有4-500越南散兵游勇,放着不管是会带来大麻烦的。
另外,战斗中还出现了一点意外情况:在李武带人追击逃跑的越南指挥官时,之前被击退的越南骑兵,绕了回来围攻了李武他们留在原地的伤员和照顾他们的轻步兵。尽管进行了坚决和顽强的抵抗,但这支小部队还是全员战死了——越南人甚至砍下并带走了烈士们的头颅。如无意外,这伙越南骑兵还在海吉岛上。
站在指挥官的角度:不管李武在下命令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这个情况,但他当时做出的决定确实最大限度的保证了能够完成任务。但如果站在士兵的角度——如果李武不能找到并消灭这股越南骑兵,还战死者一个全尸,他以后恐怕就没法再在这支部队带兵了。
在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姜醉点了点头,下令道:“辛苦你了,上尉。从现在起,由我来接手元宝岛营地的指挥。你和你的人抓紧和新到的国民军换防。但你暂时还不能休息——医疗帐篷在哪?带我过去!”
“俘虏里的伤号怎么处理?”
“让他们自生自灭!你找几个懂越南话的人,现在就开始甄别俘虏的身份。”姜醉看了看不远处俘虏营外面架着的打字机和卡隆炮,不耐烦道,“前面带路!”
尽管独孤求婚在海吉岛上赢得干净利落,但还是有20多名军官和士兵在战斗中牺牲了,另外还有40多重伤员和更多的轻伤员——得益于两广攻略期间的惨痛教训,澳宋的野战救护体系已经有了很大改善:至少在姜醉看来,现如今的野战医院已经不像是澄迈大战那会儿似的,搞得像是个肉联厂了——负责这里的医护人员是吉婆岛卫生所的,手艺要比一般的军医好得多,毕竟他们在吉婆岛不缺伤号练手。
看着眼前面露难色的归化民医生,姜醉做出了只有他才能做出的决定:“我带了300人来,你可以马上组织大家献血——如果还是不够,就抽俘虏的血:现在顾不上什么传染病了,先保证伤员能活下来,出了事我来担责任。缺什么东西你立刻拟一个清单,我马上向海南发报,尽量满足你的要求。有转运条件的重伤员,马上组织转运。我现在临时晋升你为营地的医疗指挥官,你可以根据需要调集营地里的所有人手和物资——明白了么?”
“首长,这真是帮了大忙了!”这个医生如释重负道,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僭越,马上立正敬了个歪歪扭扭的军礼,“是!明白!”
离开医疗帐篷之后,姜醉来到了营地的伙房,命令伙房立刻准备餐食:“不管是我们自己的战士、伤员,还是俘虏都得吃饭。从现在开始,伙房的火不能停,随时要能提供热食和热水——伙食标准按照二类灶供应主食,另外肉和鱼供应双份,油水要足!另外,要给重伤员开小灶,按照一类灶供应饮食。至于俘虏,按照规矩来吧,饿不死就行。哦,还要注意防火——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供应水平等通知!”
“报告首长,我们准备好了独孤首长他们的晚饭,”司务长咽了口吐沫,说道,“我已经派了一个班给独孤首长他们送饭了——可他们现在还没回来,怕是……”
岛上大概是因为白天战斗的关系,半夜居然罕见的起了雾。姜醉也许是安慰自己,也许是替面前的军官开脱,他说道:“可能只是迷路了,我的船上有电台,一会联系一下独孤首长,向他询问一下情况。”
忙完了这些事,姜醉就跟来时接待他的那个上尉,一起带人连夜审讯俘虏——倒不是指望能从俘虏嘴里问出来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主要是甄别俘虏的身份。姜醉没那个功夫对俘虏挨个释放大记忆恢复术,他每批会审问30个俘虏:他要求俘虏指认他们当中的“老爷”,就是那批郑棣带上岛的“亲兵”——当官的好分辨,已经被单独关押了起来——这些亲兵都是所谓的“优兵”一般都有土地甚至是爵位,将来也是可以勒索一笔钱的。
如果俘虏识相,那么饿了快一天的他们不仅能喝到粥,指认了“老爷兵”的俘虏还能得到一个肉包子,天亮了就放他们走;如果不识相,要装硬汉,那么一边的国民军士兵就会成全他们,用刺刀挨个送他们上路:姜醉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反正尸体照样能换钱——死人可比活人好管多了,还不用吃饭。
事实证明,俘虏十分的识相——也许是肉包子这种高档食品确实起到了作用,也许是本地的一兵们无法抵挡回家的诱惑:天还不亮,俘虏甄别的工作就基本结束了。姜醉伸了个懒腰——他已经很困了,但现在还不能休息。就在他用马芸递过来的热手巾擦脸的时候,他听到营地里传来了一阵骚动。
“参谋长回来了!”
李武带着骑兵和轻步兵回营了:他们都经历了惨烈的战斗,几乎人人浴血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杀穿了地府。骑兵们的马鞍后和步兵的腰上几乎都挂着血淋淋的首级,还有几个骑兵怀里抱着被鲜血渗透了的白布包袱:不用问,里面是烈士们被越南人砍下的头颅。李武在借着摇曳的火光看清了迎接他们的姜醉之后,催马来到姜醉面前,翻身下马敬礼道:“报告首长,我部已完成任务!现在归建!”
“伤得不重吧?”见马芸上前牵走了李武的马,姜醉看着李武手上和头上的绷带小声问道。
“没事,就是蹭破了点皮——我把烈士们的遗体都带回来了!”
姜醉突然觉得现在这么个场合继续说下去有些煞风景,他正色下令道:“我已经听说了,你们表现的很好!我和独孤首长要替你们向元老院请功!但现在!你们的任务是去吃饭!伙房准备了热水,你们可以先去洗个澡!”
接着姜醉小声说道:“你的骑兵队长已经做了手术,医生说他没有什么大碍,能活下来——他现在麻药劲儿还没过去,你就不要去给医生添乱了:先带着你的人填饱肚子,再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白天还有很多事,明白了?”
“是!”李武听到好消息之后,敬了个礼,然后跑步离开,去安顿自己带回来的部队了。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第二天一早李武就醒了。姜醉在将元宝岛营地的指挥权移交给他之后,带着100士兵,押着一批俘虏往岛北走去。根据统计,李武他们昨天晚上至少击毙了200多敌人——考虑到海吉岛和河南岛之间的水并不深,剩下的敌人恐怕也都趁夜涉水逃走了——海吉岛上基本已经没有成股的敌军活动了,因此姜醉此行是安全的:至于为什么李武他们一个俘虏都没抓到——谁让越南人只有脑袋肯跟着李武他们走的呢?
这批俘虏天还不亮就被刺刀押着开始收集、搬运附近的越南人尸体:元宝岛阵地之前到处是被大炮拍碎了的尸首,不赶快处理,过几天元宝岛就没法呆了——战前姜醉和独孤求婚商量过这事,仗打完了就分批释放出身当地的越南俘虏,让他们走的时候带上死去的同伴:这是一种第一次反围剿时就被证明很有效的瓦解敌人斗志的攻心策略——参与收尸的俘虏,甚至每人还给发了几个铜子的工钱。
“这仗打的不爽利,”和姜醉不同,独孤求婚看起来昨晚睡得很好,这会儿显得精力十足,“我也好,你也好,也没什么像样的缴获,抓了这点俘虏还得放了。”
姜醉则不同意这个观点:“你连死带活一锅焖了二十多号五品以上的官,我昨晚还甄别出来好几百号郑桥的亲兵,这些人不都是钱?可以啦!”
“那你说,”独孤求婚问道,“咱们这么一折腾,郑氏在南方的主力会赶来增援么?”
“咱们这到河内跟天津到北京的距离是差不多的,”姜醉耸肩道,“试想一下:要是咱们攻打天津,崇祯的精锐部队不到一天就被咱们打垮了,还给咱们打死了带兵的皇子——你说崇祯慌不慌?再说了,崇祯好歹再不济能迁都,越南鼻屎大的地方,往哪迁啊?更何况,郑梉这厮属于权臣当政:虽然这老小子敢弑君,手握废立的大权,但我一把火烧了黎朝皇帝的行宫,他要是没点动作,交代不过去的。咱们且安心等消息,军情局的情报员已经在监视他们主力的动向了。”
“那就好!”独孤求婚笑道,“有军功咱们可不能吃独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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