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外派风云 05/02 更新第46节 反间

星际联邦原住民

大佬鸽了？

梅东的狮子

星际联邦原住民 发表于 2019-12-9 11:53
大佬鸽了？

哎呀，你要允许人偶尔也犯下懒（划掉），有急事吧

梅东的狮子

第三十五节 扬州假日

凤凰山庄最隐蔽和安静的一个小屋里，周洞天和刚从临安县赶回来的谌天雄正密议着什么，赵引弓也坐在一旁，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两人的算计。不过，越听两人的谈话，他越安闲不住，茶水也越喝也没有滋味，手持茶碗悬在空中，再也喝不下去，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心里也打起了一圈圈的主意。
“根据这次抓的几位掌柜所言，去年三月份去完璧书坊闹事的人，可以确定是石翁指使的。然而完璧书坊事件太过潦草，和天津的行动比不够干净利落，和广东的案子比又不够隐蔽，我怀疑是石翁在浙江留下了代言人，假他人之手包办，或者说石翁是一个组织，在天津、浙江和广东做事情的是一个组织里的三拨人马。”谌天雄讲道自己的分析。
“不是没有可能。当年的郝元事件，虽然事后看也有石翁的影子，但真正漂亮的招数，均出自于郝元之手。显然石翁在浙江这边，或许是力量不足，或许是关系复杂顾忌太多，或许是水平不够。”周洞天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赵引弓，伸手招了招，示意他坐得近一点，这才继续讲，“杭州站真正的危机，其实是郝元余党，或者说，是郝元余党与石翁可能的合流，而郝元余党，和黑尔是有联系的。”
听到“黑尔”两个字，谌天雄和赵引弓心中均是一惊，赵引弓甚至连身子也忽然僵了一下，黑尔的手如果真的伸得如此长，杭州站怕是难以安生了。两人均用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周洞天，谌天雄快人快语，也不停下做什么等待，直接问道：“你是不是从漕工暴动那儿审问出什么了？”
周洞天点了下头：“那个被抓的，叫项财发的家伙，看上去硬气的不行，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吐得比谁都快。”说到这儿，他又摇了摇头，表示了下自己的不满，仿佛敌人乖乖招供让他留下遗憾一般。“那家伙，竟然懂‘澳洲的魔鬼’这种说法。”
“看来是和信奉天主教的家伙有联系，他一个运河上的漕工，上哪儿接触到的天主教？”谌天雄提出自己的疑问。
“他在做河工之前，是在海上讨生活的。拜我们元老院所赐，他还去过马尼拉。”周洞天言至于此，头微微侧了一下，颇有深意地看着坐在他身边的谌天雄，“郑家覆灭前，走福建到大员的线；郑家没了，改走高雄到马尼拉线。”
“时间不长，应该是接触过黑尔，学了个皮毛，就回来搞事情。”谌天雄说道。
周洞天摇了摇头：“没有，他只从黑尔的学徒那里学了些二道贩子的货色，就被急匆匆地打发到杭州联络郝元余党——”
“等一下，你是说，黑尔知道郝元，他们有关系？”赵引弓惊得站了起来，郝元事件是他心头郁积许久的块垒，意义非同寻常。
“根据项发财的口供，是马尼拉的人告诉他，杭州城有他的师兄，那是‘导师’——他们用这个词形容黑尔——在大陆留下的火种。”周洞天回答道。
“他是怎么联系到郝元余党的？这人也太有本事了！”谌天雄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不是他，是有郝元余党的人，一个叫王黑的家伙找到了马尼拉跟黑尔见过面，带着项财发回的杭州。王黑跟着黑尔的学徒学了些二道贩子的东西，现在算是郝元余党的话事人。”周洞天言辞里充满了轻蔑的意味。
“王黑？当年贾乐的审问记录里没这个人，这是新冒出来的话事人呐看来。项财发交代了他们的据点了吗？”赵引弓插嘴问道。
“交代了几个，派人查过了，人早跑干净了，八成城里头有人家的眼线，眼见事不可为，早就通风报信了。”周洞天回答。
“这下可棘手了，郝元余党如果能和黑尔搭上线，获取了军工制造的技术和恐怖主义思想，以后杭州就永无宁日了。”赵引弓面露忧虑，眼神里也流露出不安，当初一个郝元就曾经让自己焦头烂额，如果这支队伍继续壮大，并接触到马尼拉的人，必定会后患无穷。
谌天雄这个时候接过话来：“军工我并不担心，现金的工艺并不容易扩散；恐怖主义也不用担心，任何一种思潮都必须有适合它的土壤；我真正所担心的，是在中国的本土会诞生出另一种独特的思潮，它会在江南的城市和农村生根发芽，弥漫开来，如毒蚀骨，为我们留下无尽的隐患。”
三人在密室里的谈话并不是杞人忧天，在杭州这座雅致端庄、山明水秀的江南古城，截然不同的暗流正在汇聚。太多本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思潮在这里碰撞，他们互相敌对，互不兼容，甚至于你死我活，但是隐隐之间，一条看不见的战线正在形成，本土的、舶来的、先进的、落后的，因为不同的目的，它们或自发或被动，站在一起，或走向对立，新生的力量和古老的帝国将要共同唱响悲歌。

扬州的市集繁华程度更胜杭州，运河南北，长江上下，无数货物与人力汇聚于此，其商业枢纽地位与旧时空的上海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齐魏此来扬州，一是为了同张易坤、黄天宇一道会会江南棉纺的大佬，来自徽州的汪家，商谈采购棉花的事项；二是陪妻子买些江南的玩意带回去做礼物。
江南匠人手织的丝绸可谓巧夺天工，反而是广东元老院治下由于丝绸提花和染色技术的进展局限，机织丝绸显得简陋不少。齐魏的妻子在一家绸缎庄看上了一匹颜色靛蓝，如同深夜的绸子，金线绣上的蝴蝶仿佛从绸中飞出来一般，栩栩如生。她简直爱不释手，捧起来满眼笑意地对齐魏说道：“你看，这料子是不是特适合做旗袍？”
她身材高挑，自穿越后一直希望将旗袍发明者的名号冠在自己头上，直到被广州站的元老抢了先；即使如此，依然丝毫不能减轻她对旗袍的喜爱。广东的丝绸她是瞧不上的，因此到江南以来，一直在寻摸各色适合做旗袍的绸子。此时此刻，齐魏的怀里已经抱满了，只好苦笑道：“好看好看，可我这不是没手了吗？”
“让店里伙计送到客栈去呗。”妻子连头也不抬，已经开始挑起了别的绸子，嘴里还抱怨道：“让你带个伙计来，你还不让。”
“这话咱得说清楚，明明是我要带伙计来，你不想被打扰才没带。”齐魏撇了下嘴。
“哎，我不管，反正就是你不好。喏，这匹白底青色的我也要了。”
“好了好了，绸子就买这么多吧，咱们还得给人挑礼物呢。”齐魏说着，已经走到了柜台，招呼着将账结了。
二人走出店来，一眼望去，一年前经历过仪征之乱的扬州城已经迅速地恢复了熙熙攘攘的景象，在年关将近之时更是如此，齐魏心中不禁轻叹，即使是在这样压抑破败的政治和社会条件下，中国人依然可以在苦难和动乱中发展出如此商贸景象；如果在后世能够进化出更加开放的政治和风气，那该会创造怎样的奇迹。不过，他又转念想到，不出十年，这里的一切繁华都将付之一炬。在整个西方完成从蒙昧禁锢到开化发达的关键一跃时，自己眼前的这座城市却见证了东方最残酷最黑暗的一次堕落，运河两岸的无尽财富和万家灯火化为灰烬。他的心里又沉了下去。这让他心中升腾起了一种使命感，一种要将神州大地从那命中注定的劫难中拯救出来的使命感。
妻子看到齐魏的脸色和眼神都很快地沉了下去，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还以为是在心疼花钱太多，揶揄道：“这才几个钱你就心疼了？过两天给临高的粗胚们买秦淮八艳、江南名妓的时候，你不得哭死？”
齐魏不想让妻子多心，便也笑了笑，打趣道：“反正买秦淮八艳的钱办公厅会掏的，咱们就好好琢磨该怎么欺男骗女、拐卖人口。”
“要给粗胚们买秦淮八艳，难度大吗？”妻子问道。
“总在五五之间吧。眼下柳如是已经在松江声名鹊起，和不少江南名士结好，还有顾横波也已经名满江左，这两位操作难度有点大，不是有钱就行的；马香兰早就不在了，其他的五艳现在不过十二、三岁，打她们的主意，是不是太丧尸了点？还有，万一他们争抢萝莉，会不会影响团结？”齐魏说到此处，已经面露不虞之色。
“粗胚不是最爱养成系吗，这不正好么？”妻子耸了下肩，表示无所谓，“这些少女现在已经沦落风尘了吗？”
“除了董小宛，现在都在娼门之中，其中陈圆圆算是梨园中人，名气都不小，真想买还是要花费心思才行。不过董小宛我们还是很有把握的，历史上，他的父亲马上就要暴毙而亡，再过两年她母亲也得了重病，然后不得已沦落风尘，因此两年以后靠咱们的药就能把她骗到南边去。”
“两年后？拐个女孩哪里要这么费心思？等她父亲暴毙之后就把她家接到南边不就好了？”妻子随口说道。
齐魏闻言，不得不用充满了鄙夷的眼神瞥了妻子一眼：“你一个女性，不想着怎么提高本时空女性的待遇，却一门心思想着拐骗十二三岁的少女，这不合适吧？”
“那你说，她们是去临高好，还是留在伪明的娼门中好呢？我这难道不算提高女性待遇吗？”妻子反问。
齐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噎住了，想了一会儿之后，只好耸了下肩，将这番对话抛到了脑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梅东的狮子

第三十六节 泽兰的商务员

巴达维亚此时还未建设得如后来一般风情万种，尚且有不少杂乱无章与肮脏不洁之处，然而在齐卫眼里，西欧与南洋交融，椰风与海色相遇，要比整齐划一的临高漂亮多了。一片花叶掩映之中，玻璃窗闪耀着明亮的阳光，蔚蓝的天空下一座小白楼坐落在车水马龙的人流之中。这就是薛若望的巴达维亚站，而这座集商业、外交与情报于一身的外派站不远处，则是已经成为吧城金融中心的德隆银行。
即使是小冰河期的冬日，赤道附近依然热气不减，还好有腥咸的海风间或带来一些凉意。齐卫摘下自己的白色草帽，放眼眺望，薛若望也正在巴达维亚站楼上的阳台望着自己。这个春节他可不像自己的哥哥一般休闲自得，他刚刚结束自己风尘仆仆的东吁之行。元老院自从鲸吞两广以来，对粮食、棉花、硝石、黄麻、木材和生铁等诸般资源的渴求简直无休无止、无穷无尽，仅仅依靠设立在大城王国的吞武里和北大年商馆早已不能满足元老院对来自中南半岛和南亚次大陆物资的需要。幸运的是，作为如日中天的东吁王朝的国君，他隆王不像自己的父辈祖辈们那样热衷战争，而是更加看重国力的复苏和经济的发展，因此他对外国商人抱有很是开放和积极的态度。齐卫几乎没有付出任何现成的资源和努力，仅仅靠着澳宋的商誉和奇货，便得以在沙廉、毛淡棉、勃生和勃固四地设立了商馆。这个时代缅甸的贸易中心在萨尔温江与伊洛瓦底江河口，勃生港还没有后世的繁忙，在东吁的地位也无法其余几处商馆所在相比，但是作为大米和木材交易中心的优越条件已经初步显现。
作为自己开拓东吁商业路线时捎带手办的收获，齐卫说服了他隆王在港口出售翡翠。这个年代的硬玉并不显赫，要到清代乾隆年间才为人广泛认可；产地在缅北，运到南方港口又是道路曲折，还面临着腾冲商路的竞争，总的来说，是件无利可图的生意。既然澳洲人愿意开出还算说得过去的价格收购，他隆王也乐得自己的王国多一笔生发。

米歇尔·德莱特强作镇定地回到自己家里，他身子倚在门上，确认了没有别人之后，依然在自己家里都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自己卧室的一张木桌前，小心翼翼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绿色的光泽在这酷热之地隐隐散发出一丝凉意。他用手又摩挲了一会儿，才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举过项顶，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他不敢有任何疏忽，因为这块不大的石头是他花了四百盾从一个在东吁沙廉商馆工作的VOC同事手里买到的，这位同事不但信誉卓著，还和德莱特有着亲密的私谊。实际上，他这一次共投资了超过两千盾购入了五块类似的石头——对于没有背景的年轻人而言，这是一笔不菲的投入。
这位来自泽兰省的商人还不到三十岁，但已经做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高级商务员，可谓风光无限。自从吧城搭上了澳宋这条线，源源不断地卖出来自南洋和印度的原料，并将澳洲货物运至果阿、巴士拉、亚丁、桑给巴尔和遥远的欧洲，这座城市和公司便迅速发展，蒸蒸日上。当年得知澳洲人要在阿瑜陀耶治下开设商馆时，凭着对澳洲人的一股莫名信任，他便努力帮助公司在那里的商馆搜集供应澳洲人的货源，现在看来，当年的眼光和决断为自己赢来了平步青云，而这又反过来进一步加深了自己对澳洲人的信任。
“他们到底有着怎样的来历，是怎样的一群人呢？”德莱特略带疑惑，低声地自言自语。这些人身上充满了谜团，却能不停地创造奇迹——神奇的谈吐和言行、神奇的澳洲货、神奇的铁甲巨舰和无双枪炮，最终缔造了无穷的商业奇迹。而眼下与他最紧密的，令整个巴达维亚陷入狂欢和迷醉的，正是他们创造的新奇迹。当尼德兰的郁金香风潮终于令吧城的商人们动心之时，德隆银行的薛元老却像凭空之中变出来的一般将大量妖艳动人、花色绚丽的郁金香投向市场。而正当富商们都在为郁金香一掷千金的时候，澳洲人却又从东吁北部的深山里找到了眼前这种绿色的石头，这种毫无价值的翡翠却在澳洲人的手里成为了奇珍异宝，并迅速创造出堪比郁金香一般的商业神话。
想到此处，他扭过头来看了会儿自己挂在床边的大衣，荷兰的呢子料，厚重暖和，在吧城根本穿不出去，但这是荷兰在欧洲的拳头商品，他在去日本时穿过一次。他心里慌了一下，赶忙站起身来抄向大衣的口袋，直到摸到了几株郁金香球茎，这才安下心来，长叹一口气。呢子大衣既然穿不去，扔在衣柜里也没人在意，于是他便将自己从澳洲人手里买到的球茎藏在大衣口袋，每天都要拿出来看一看；很显然，他前一天查看之后却顺手挂在床头忘了放回衣柜，显得特别突兀。
“澳洲人太奇怪了。”他坐回到桌前。郁金香喜寒，在南海沿岸的高温下很难生长得如此直挺秀美，健康茁壮；而澳洲人在临高却有着非凡的手笔。德莱特曾经问过薛元老，澳洲人能否在吧城培育出此等郁金香，虽然得到的仅仅是面带笑容的否定答案，但是他依然保有怀疑。如果有一天澳洲人真的能够在吧城培育郁金香，巨量的供应将会如何冲击价格，让他不寒而栗，他出了会神，翻出自己的笔记本，确认了下一艘回荷兰的船只后，暗暗下定决心，要把手里的球茎全部脱手。
想到这里，他心里默算了自己能从这笔郁金香球茎的生意中获得多少利润。对金钱的贪恋像一只从胃里掏出的小手，开始轻轻挠起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他又走回到柜子前，翻出了最深处的一只匣子，点了点自己手里的票据，内心挣扎矛盾了好一会儿，又从嘴里挤出一句：“趁发船前，还是再去德隆展览园一趟吧。”
薛元老在德隆银行近旁不远处又开设了一处展览园，与原有的澳洲建筑共同组成了一处“澳洲区”。这处展览区起初是工业口为了摸清欧洲人对工业产品口味而做的一处展窗，却被薛若望灵机一动开发成了澳洲产郁金香的花园式展区。荷兰人所推崇的花色艳丽奇诡的那种郁金香，在旧时空已被证实是病毒感染所致，这使得农业口有机会大展身手了。当这些价格公道、形貌双绝的郁金香出现在吧城时，立即引得全城富人的追捧。不久之后，他手里这种平平无奇的绿色石头也开始频频出现展区，只有少数十分了解东方文化的人才能说出玉石是有着怎样的价值。然而，吧城的华人商人们对这种硬玉并不感兴趣，嗤之以鼻地称之为“低劣的东吁玉”，让佩尔萨特摸不着头脑。直到从广东和临高回来的同事开始用不菲的价格搜集市面上的翡翠，他才意识到这一定是澳洲人创造的新的商业机遇。
不过这石头的价值到底在哪里呢？德莱特不能明白，正如很多当地华人无法理解郁金香的价值一般，但是更诡异的是，连当地华人也无法明白这石头的价值。他只是听常常来往临高和广州的同事讲，澳洲的元老们对这种绿色的硬玉有着非同寻常的热爱与痴迷，几乎人人都有不止一件翡翠饰品，还在紫明楼等拿来装饰。而正是由于澳洲元老们的喜爱，广州和海南的有钱人们才亦步亦趋，终于将这种“低劣的东吁玉”变成了真正的宝石。
德莱特的背上已经冒起了冷汗，一种巨大的不安和恐惧开始占据心头——他不懂这些石头，只知道倒卖石头有利可图，但这也意味着自己随时可能会陷入风险和困境。为了翡翠、郁金香和其他可能获得暴利的商品，他已经开始借钱投资了。他的右手紧紧握住这块玉石，他不是不清楚这种风险，也不是不清楚自己贪婪的本性会招来多大的麻烦，可是每当看到潜在的巨额利润，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
“砰砰砰！”忽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德莱特的思绪，他匆忙将石头藏进了柜子里，小心翼翼地关上柜子，这才走出卧室，打开了门。
“哦，尊敬的林先生，不知您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快请进！”德莱特招呼道。来人是吧城小有名气的华商林方，两人曾有过合作，算得上是熟人。林方客套几句，进得门来。
“尊敬的德莱特先生，我从一位绅士那里得知，您正从事于翡翠的生意。”林方开门见山，VOC的雇员们在业务里借机为自己牟利，早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老实说，在鉴定玉石上面，您并不是行家，您需要一个在专业和资金上都能提供帮助的伙伴。”
“林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讲什么。我确实收购了一块玉石，但仅仅是出于喜爱和收藏的目的。如果您是想和我探讨玉石的观赏价值，我会很有兴趣。”德莱特并不正面回答。
“诚实是商人的第一要义，你我不是第一次合作了，这些信任还是应有之意吧。”林方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枚神似德莱特藏品的翡翠，毫无戒备地递给了德莱特，微笑着问道：“先生，您可以猜一下，这块石头花了我多少钱？”
德莱特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将石头放在眼前端详。他不懂品相，但是大致的模样、大小和光泽还是略微清楚的，便以自己藏品为标杆试探道：“我想，不会低于三百盾吧。”
“哈哈，先生您是识货的，可是您还不够大胆——这块石头花了我四百六十盾！哈哈！”林方大笑了两声，然后话头一转，“先生，您猜我能以什么样个价格卖出去吗？”
这次轮到德莱特笑了起来：“林先生，我可不在乎您能卖出去多少钱，想必您是很有信心获取暴利了吧。”
“不瞒您说，我已经联系到广东来的海商，他愿意出价六百盾！”林方毫不掩饰地说道，“您看，先生，我有出货渠道，还不止一条，但是我却无法从东吁获得玉石，只能在这里忍受数手交易后的高价。亲爱的德莱特先生，我有您所需要的，而您作为一名公司的高级商务员，能搞到这冷冰冰的石头，我们难道不应该合作吗？”
德莱特摆了摆手：“林先生，我不懂玉石交易，这是你们中国人的一种奇特文化，我们无法理解。我不能——”
林方早就想好了答案，略显粗鲁地打断了德莱特：“先生，据我所知，那名将玉石从东吁带到澳宋和南洋的元老现在就在巴达维亚，您何不去和他谈谈，让澳洲人告诉你玉石贸易的价值呢？”

alfzym

大明人士尤其是武林人士抵制元老院，是因为他们把元老院当成外国人。不是应该发动文宣凸显元老院宋朝后裔的身份降低抵制吗？大家都是同文同种的华夏之裔的感觉就会让对大明失望的人大幅减低对澳宋的抵制感。宣传口都在干什么？

alfzym

只要拿得出说的服人的理由来解释澳宋与传统文化不同的地方就可以了，那个时代的人尤其是底层的人对道理还是很信服的。

铁黑子

可能某些人的担忧是对的，一旦本土化之后，这事情要难解决很多，看来黑尔的徒弟们也是有高人
倒腾郁金香也好，翡翠也好，不知道会不会玩出一次金融危机出来

遗民泪尽

alfzym 发表于 2019-12-14 12:21
只要拿得出说的服人的理由来解释澳宋与传统文化不同的地方就可以了，那个时代的人尤其是底层的人对道理还是 ...

华夷之辩自古已有，儒家的说法是入夷则夷，是按文化而非族群来分的，髡贼和我大明文化之间的差异比与西洋鬼子还大，这还能怎么算。

杜易斌

梅东的狮子 发表于 2019-12-14 10:50
第三十五节 扬州假日

凤凰山庄最隐蔽和安静的一个小屋里，周洞天和刚从临安县赶回来的谌天雄正密议着什 ...

哪怕12 13岁也要弄来，送到艺术团里培养即可那里有中国传统音乐

杜易斌

梅东的狮子 发表于 2019-12-14 10:50
第三十五节 扬州假日

凤凰山庄最隐蔽和安静的一个小屋里，周洞天和刚从临安县赶回来的谌天雄正密议着什 ...

哪怕12 13岁也要弄来，送到艺术团里培养即可那里有中国传统音乐

梅东的狮子

杜易斌 发表于 2019-12-14 21:20
哪怕12 13岁也要弄来，送到艺术团里培养即可那里有中国传统音乐

杜元老你这有点着急啊，啧啧啧

杜易斌

梅东的狮子 发表于 2019-12-15 00:37
杜元老你这有点着急啊，啧啧啧

我不急，我是提醒你 你要吸取工具人赵公公的教训，不给中央的元老们点回馈，你齐元老也会重蹈赵公公的旧辙

梅东的狮子

杜易斌 发表于 2019-12-15 10:54
我不急，我是提醒你 你要吸取工具人赵公公的教训，不给中央的元老们点回馈，你齐元老也会重蹈赵公公的旧 ...

杜元老真是我们外来人员的贴心人！

gripen

梅东的狮子 发表于 2019-12-16 10:30
杜元老真是我们外来人员的贴心人！

是 外派 不是外来！！！

梅东的狮子

第三十七节 翡翠

自从任职巴达维亚以来，薛若望很少能够见到来自临高的元老，除了萧合州和叶白会偶尔南巡。直到齐卫开始在马六甲两侧频繁往来扩展贸易，薛若望才终于有了能够经常说话的人，这也使得两个被抛弃在赤道的元老越来越热络。这天一大早，两人就来到德隆银行的后花园里边喝咖啡，边聊起了东吁的见闻。
齐卫摘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闭上眼睛品味着，摇摇头：“你这个，不行，还得是阿瓦的东吁王宫里，他隆王享用的那种才叫好吃！”说着撇了撇嘴，“你给荷兰红毛也说一声，让他整点像样子的水果。”
薛若望满是鄙视地翻了下白眼，并不接茬：“小小的缅甸，你看看你这副跪舔的德行。”
“东吁现在可算得上是大国了好伐，不要眼光那么高，眼里只有莫卧儿、奥斯曼和西班牙，跟东吁的生意做好了，也是可以为我们提供大量紧缺物资的。”齐卫反驳道。
薛若望轻蔑地送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翡翠，随手丢在桌上：“你是说这玩意吗？这击鼓传花的骗人玩意，你能指望它什么？”
“这可真是冤枉我了。”齐卫两手一摊，满脸无辜，“我从缅甸买翡翠的出发点有二。一是海南和两广在元老院的伟大领导下经济发展与社会治理蒸蒸日上，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能不能不吹彩虹屁？”薛若望不耐烦地打断道。
“好，好。反正就是有钱人会越来越多，相应的奢侈品消费也会增加。然而元老院的奢侈品主力玻璃制品现在已经白菜化了，总要有东西填这个缺口，虽然大明土著不认可翡翠，但元老们还是很喜欢这玩意的，多少也算补充。第二，旧时空翡翠最终在清朝能够成为宝石，说明这东西总是有审美价值的，稍加时日，人们总能接受。所以我一开始只不过打算打开商业渠道，等以后大家认可再说，哪成想这玩意价格炒成这个样子，最可恶的是我感觉荷兰的商馆也来凑热闹，进货价今年以来已经翻三番了，气死我了。”齐卫语气里充满了不忿。
“哎，或许这就是人性吧。手里有了钱就会想着升值，只需要一点点诱惑和看上去很好的前景，就会趋之若鹜。”薛若望叹息道，“不过你得承认，你利用元老院进行营销也要负责的。”
“这个也不赖我，是好多元老都找我要这玩意，做成各种各样的公章私章、饰品信物，也是元老们自己的设计，我一开始真的没想过。”齐卫语气十分真切。
“听说你还刻了个‘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给文总王总他们？”薛若望好奇心大动。
“狗屁！这种粗劣的马屁我能拍吗？我只不过刻了一个送纹章院了。”齐卫愤慨不已，又赶忙把话题扯开，“现在翡翠价格越炒成这样，是我没有预料到的，虽然玉石生意一本万利，但是已经开始影响柚木、棉花、粮食和黄麻的进口了。”
“柚木这玩意，国内的人也不怎么认可吧。”薛若望随口关心了一句。
“元老院爱用就行，柚木的材质还是很好的，做家具、做船材都不错。”
“听说东吁蔗糖产量很高，算是我们的商业竞争对手……”薛若望话未说完，已被打断，一个伙计进来通报了两位老客户的到来。
德莱特和林方都和德隆有很深的生意往来，两人不仅在这里建立了保密性极强的私人账户，还从这里贷款做生意——德莱特把从VOC里偷吃夹带的收获都存放在了德隆，他清楚，澳洲人拥有保护客户秘密的决心和能力，而荷兰人却无可奈何。更为关节的是，由于在阿瑜陀耶有过不少生意往来，齐卫和德莱特也算得上是朋友关系。
众人客套了一番之后，林方取出了自己的一枚翡翠，递上前去，虚心地问道：“听闻尊贵的元老精通玉石文化，熟稔玉石贸易，我这里有一枚缅甸的玉石，希望两位元老能够过目。”
薛若望笑吟吟地结果，自谦道：“在下对翡翠了解也有限，这位齐元老却是一手将翡翠从东吁的深山里带到临高和广州的，我就不在方家面前献丑了。”说着又转手递给了齐卫。
齐卫心中暗暗叫苦，自己只是个买米买柴买棉花的，倒腾玉石完全是顺手为之，怎么能算行家里手，哪里懂得这个。不过转念一想，这年头除了临高和广州的几个元老外，哪有人真的懂翡翠，自己哪怕胡说也是唯一的专家，于是便装模作样，细细地把玩起来。瞅了一会儿，倚靠椅背，喝了一口咖啡，这才说道：“这枚翡翠晶莹透明，清亮似冰，光泽柔和，但内部结构略粗，用我们澳洲人的说法，叫做水种翡翠。如果没有这少许的暗裂石纹，本属上品，在广州或者临高，可以卖到八百盾以上。”齐卫的这番搜肠刮肚，已经用光了自己所了解的用来形容翡翠的词汇，如果不能糊弄住对方，可就要出丑了。
德莱特在一旁听了薛若望的翻译出的价格，心里吃了一惊，转头瞟了一眼林方，发现他镇静如常，只好也强作镇定，听得林方问道：“卫，可是有了这些暗纹，又是什么价格？”
“算得中上品，作价五六百盾还是有的。”
“嗯，和林先生说的一样。”德莱特心里暗想，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暗自藏起了几枚翡翠，没能带来请教尊贵的元老，不过想来价格不会低于林方的这枚。他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这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有的时候胡诌也挺管用。
齐卫看不出两人心中所想，只是打算为自己再拉笔生意：“两位先生都是在巴达维亚有头面的人，如果是出于收藏和装饰，这枚品相还稍差了些；我这次从东吁带来不少上等货，正在德隆展览园里出售。如果是为了贸易，这等中上品的玉出产颇丰，供应稳定，需求广泛，也是不错的选择，我手里也有充足货源。听薛元老讲，两位均是我元老院熟客，往来不少，可以再给些折扣。”
待到薛若望翻译后，德莱特已经按捺不住，他毕竟年轻，没有林方的涵养功夫，在林方看来，这人能取得事业上的成功并非靠的渊深城府，而是对财富的执著和机遇的把握，当然，还有从泽兰带来的天生的精明。他匆匆追问道：“卫，听说这种玉石产自东吁北方的深山中，依您所见，每年能够产出多少玉石呢？”
林方用怪罪的眼神瞟了商务员一眼，心里暗暗抱怨，堂堂VOC的高级商务员竟然如此沉不住气，一下子将自己漏个底掉。不过他将话按在心头，并不表现在脸上。倒是薛若望察觉出了异样，心下带着疑惑，将问题翻译给了齐卫。
齐卫并不放在心上，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在曼德勒有宝石交易市场，同时还有玉石从腾冲流入大明，只要荷兰人肯花心思和功夫，是可以搞清真相的，因此便照自己所知合盘交代：“缅北采玉人不少，曼德勒也有不少宝石商人，因此市场上到底有多少翡翠产出实在是个迷。不过只看勃固和沙廉流通的外贸翡翠，绝不超过我澳制三千公斤；至于品相，大多数为下品，要占去七成，上品连半成都不到。”说道此处，齐卫苦笑了一下，“所以说，翡翠生意看似热闹，实际上却小得很，利润颇为有限。”
德莱特和林方却不这么认为，如果郁金香能像澳洲的缝衣针和白糖一样源源不断的产出，也不会价格飙升了。如果他们是尊贵的澳洲元老，自然是瞧不上这门生意；然而作为小有资本和成就的商人，这样的机会就必须要尝试一番了。
“这样的玉石，只有东吁可以产出吗？据我所知，阿瑜陀耶是没有的，可是摩鹿加，或者中国，能否找到类似的宝石？”德莱特继续问。
齐卫摇了摇头：“从未听说过。即使是在东吁，也只有北方的深山里。从山里开采运出也是颇费人力，若无他隆王支持，成本不知要高出多少。”
“卫，万分感谢！每次和你交谈，我都会为你的博学而震惊！”德莱特激动地表示感谢，他随即微微颔首，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尊重。
齐卫也将手里的翡翠还给林方，他其实并不认识这人，可依然重复了一遍：“如果二位对翡翠有意，德隆展区时刻欢迎。”四人又聊了一会儿南洋诸国的见闻，玩笑几番，德莱特和林方这才离开。送到门口时，齐卫还不忘向德莱特调侃道：“米歇尔，您可别忘了咱们在北大年的约定，今年我要的棉麻、檀木和甘蔗都翻番了，你的供货可千万不要出差错呀。”
“哈哈，你要相信一名泽兰商人对客人的忠诚！”德莱特笑着回应，“即使不相信，也应该相信他对金钱的忠诚。”
然而两人离开没多久，林方就忍不住责怪起德莱特来：“德莱特先生，你今天的表现有些过于激动了。一名优秀的商人不应该让别人轻易猜测到自己心中所想。”
德莱特面对这忽然的指责，不悦地反驳道：“不用您来教我该如何与澳洲人做生意！”两人就这样尴尬地又走了一会儿，见到街道附近人影变少，德莱特才又重新开口：“林先生，如果您想了解更多，我建议您到我家里一趟。”
林方顿时猜到了商务员心中的算盘，也不顾什么涵养功夫，忍不住露出笑容，狡黠的目光流露出贪婪：“尊敬的德莱特先生，我为方才的莽撞失礼感到抱歉，我想我选择了一名正确的合作伙伴。”
德莱特此时却保持了缄默，直到回到自己的住所，为两人斟了两杯私藏的大唐公主，这才打出自己手里的牌：“林先生是个聪明的人，从一开始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或许只有东吁才能产出你们称为‘翡翠’的玉石，但并非只有澳洲人可以搞到手。你知道的，他隆王对商人是很欢迎的，而我们在沙廉的商馆比澳洲人设立得更早。”
林方端起了面前的酒杯，酒杯是用澳洲的玻璃制成，就像澳洲人制造的其他无数财富一般，如此美丽诱人。他开怀地笑了起来，然后才满是尊敬地对德莱特讲道：“致澳洲人的财富，致我们的合作和友谊！”

腐草见孙萤

哎呀，一不小心坐沙发。

腐草见孙萤

？？？这个手机版用着好难受，我还没说完就发出去了。我是想说缅甸翡翠有没有什么冰种南红啥的鸭

李不言

翡翠版传国玉玺藏在文章院？这个可以有，未来给二代三代发血统证明时扣上

李不言

腐草见孙萤 发表于 2019-12-22 18:14
？？？这个手机版用着好难受，我还没说完就发出去了。我是想说缅甸翡翠有没有什么冰种南红啥的鸭

南红在云南四川

梅东的狮子

李不言 发表于 2019-12-23 09:31
翡翠版传国玉玺藏在文章院？这个可以有，未来给二代三代发血统证明时扣上

那应该刻个二维码，更保真一点

梅东的狮子

第三十八章 德隆展园

浓郁的咖啡香气与氤氲的茶香混合在精致优雅的茶室里，然而喧哗的人声使得这种富有层次感的香气也不能令人舒服。一个绅士此时正不耐烦向同桌的人抱怨道：“朋友，向咖啡里加糖是为了更浓，而不是更甜，你这样破坏了咖啡的美妙味道。”而另一桌的一位贵妇人正在端着白瓷杯子赞颂着澳洲人：“澳洲人一定是上帝降下来打击该死的异教徒的，因为他们将咖啡从异教徒的领地里带了出来！”
在这个时代，咖啡的种植还被阿拉伯人垄断着，价格不菲；虽然澳洲人的咖啡价格一样昂贵，但依然让欧洲人看到打破穆斯林垄断的可能。然而，荷兰人对香料的垄断看上去也不那么完美，据说新上任的总督范·迪门正谋划用武力来实现这种垄断，这也成为了巴达维亚近来最火热的话题之一。
这个茶室开在德隆展览园里，已经成为吧城上流社会重要的社交场所，商人和贵妇们日夜流连之地。更有趣的是，由于澳洲人的超然地位，这里甚至成为了最好的商业交易场所，一笔笔生意在这里谈成，一批批货物在这里交割，一张张合同在这里签署——所有的信息都在这里汇聚。这使得公司和评议会的高层们很不满，不仅因为它让公司在澳洲人的面前再无秘密可言，而且也因为它为VOC的硕鼠提供了更便利的场所。
坐在角落里的两名商人正在低声地商谈着什么，其中一名荷兰人杯中的茶水很快就见底了，他只好向服务员招了招手，示意添茶。澳洲带来的红茶工艺已经开始为一些欧洲人追捧，这名VOC的商务员也是如此。看上去两人的生意谈判陷入了僵局，商务员需要让自己显得更加无谓，因此倚在椅背上慢慢品起了茶，还颇有兴致地看着白瓷杯子，这衬得茶水的颜色更为浓郁，更有韵味。
终于，桌对面的商人做出了让步：“先生，安汶出产的丁香，我可以再加一成的价格，这已经相当接近我直接从公司购买丁香的价格了。”
商务员这时才满意地回答：“您果然是位慷慨的客人。不过，这仍然比公司的售价便宜，您还是有利可图的，不是吗？”

两名商人的对谈被坐在另一侧角落的元老们看在眼里，薛若望掏出了一包圣船，郑重地摆放在桌上，笑着说：“我赌一包圣船，他们两个是在讨论如何薅公司的羊毛。”
“人是不可以这样**的，你明明知道我正在戒烟。”齐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薛若望将烟收起来。
“你要赌别的当然也可以，反正我是稳赢的。”薛若望用得意的眼神看着对方。
“我为什么要打一个一定会输的赌？”齐卫回复，“而且你怎么就这么自信？”
“那个荷兰老家伙是个惯犯，他在德隆几乎毫不掩饰自己的行径，不过出了这扇门就又变得人模狗样了。”薛若望说这话时，眼中的鄙夷也是毫不掩饰，齐卫很轻易地就猜到薛若望也曾与这名商务员做过买卖。
两人结束了对话，起身走出茶室。茶室外面是一座露天的花圃，在人工花房里通过控制温度培育出来的郁金香被移栽到这里，每种花色都挂了介绍的纸牌，甚至还明码标价，在花圃的另一侧就有柜台在出售球茎。郁金香球茎在温度不合适的情况下会休眠，因此计算好时间，在吧城购买后运到荷兰依然可以出售。不大的花圃里拥挤了各种郁金香，而为了迎合荷兰人的口味，这里展出的又是特地挑选出的最为花色艳丽、花纹繁复的种类，在齐卫看来，实在说不出任何美感，又是他不无嫌弃地指着一个花坛，不满地质疑道：“敬爱的薛元老，你就这品味，不怕丢澳洲元老们的脸吗？”
薛若望耸了下肩，无所谓地说道：“谁让荷兰人好这口，丢也丢他们的脸。”
仿佛是在附和薛若望一般，忽然在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又尖又高的声音，被吓了一跳的齐卫急忙转身，是一名着装华丽复杂的贵妇人正满脸喜悦和惊叹地看着花坛。齐卫立时一副“真的假的，饶了我吧”的表情，悻悻地对薛若望说道：“这人是刚来巴达维亚吗？”
薛若望两手一摊，嘴角一拉，眼睛稍稍眯起，头也稍稍偏了一下，一副贱贱的表情，宣示着自己在这一轮辩论中的大获全胜。两人快步从人群中穿出，离开花圃，来到了展园的另一侧，展出着来自澳洲的各色精巧货物。然而现在最引人瞩目的澳洲货，既非新烧出的瓷器，也非质地极佳的糖货和丝货，更不是已经开始在欧洲摧毁威尼斯产业的玻璃，而是一货柜的硬玉——这次齐卫留在巴达维亚的翡翠实在不少。
货柜前已经站了不少人踌躇，他们和翡翠被玻璃板隔开，每颗玉石都摆放在一只雕有精致花纹的木盒中，下面垫着雪白或者乌黑的丝绸，更衬托出翡翠的光泽。这扇玻璃窗后面展出的大多是中上品，不过由于东吁产地开采规模有限，因此种类颇少。透明或半透明的金丝种翡翠里飘逸着绿色的细丝和片丝，质地细润；白底青翡翠底白如雪，绿斑艳丽，色底协调；墨翠色调很深，结构致密，其黑如墨，但是如果客人有机会将之举起，在光下就可以看到诱人的绿色。
两人从货柜前走过，进入到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里。薛若望看着墙上挂的一副郁金香油画，不无得意道：“怎么样小老弟，巴达维亚是个好地方吧。你说这破石头跟花有什么成本，但就是能在这座城市换取哗啦啦的银子。”
“咱们这样羊毛薅得太狠会不会不合适，万一将来郁金香危机袭来，会不会影响元老院的正事？”齐卫略带忧虑地问道。
“哈哈，你这真是地摊读多了。”薛若望不屑地回答，“‘郁金香危机’根本就不像很多文章里鼓吹的那么夸张，甚至不少人在怀疑其存在的真实性。无论从规模、影响，还是从破坏力的角度而言，‘郁金香危机’都只是荷兰成为海上马车夫和金融领袖道路上蜻蜓点水的一点轻微波澜而已。它对于巴达维亚的影响，就更可以忽略不计了，你还是不要提荷兰人担心了，我们只不过顺手挣点小钱。”
“万一，我是说万一，这件事情在历史上没太大动静，但是由于我们的参与，把它放大了，比如说原本不会陷入高杠杆投机陷阱的人，被我们忽悠去买郁金香和翡翠，最后破产，这总是有可能的吧。”齐卫怕不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一边说一边用两只手比划着谁也看不懂的手势。
薛若望倒是沉得住气，右手轻轻挥了一下表示否定的意思：“那也只会是个例。荷兰人贪婪不足、喜爱投机是实情，但现在的金融体系并不如后世那般便利，何况现在的总督范·迪门是个有能力有威信有野心的人，你的问题还是留给他去操心吧。倒是玉石贸易，你就那么确定它也是个泡沫吗？”
“缅甸的矿脉很多，开采难度不大，他隆王也有很大的动力扩大玉石出口，到明年这个时候，市面上的供应起码是现在的三倍；另一方面，元老院的奢侈品工业和我们从海外舶来的其他奇珍异宝也会增加。但是两广对于奢侈品的消费能力不会增加的那么快，资本家们会将更多的现金投入到工厂和各种公司上。明年今日，翡翠价格必定暴跌，直到他隆王获得他所认为的最佳平衡时为止——甚至有可能因为走私和偷采的猖獗，连他隆王都无法控制这种趋势。唯有等到元老院治下的有钱人消费能力大到可以吞下这么巨大的供应。”齐卫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有自信，说着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元澳洲硬币，用大拇指弹到桌上，“要不要赌一赌，小赌怡情，大赌才伤身。”
薛若望转了下头，将视线从硬币上移开，鼻子里出了口气：“哼，我又为什么要打一个一定会输的赌。”
两个人此时都坐了下来，靠着办公室的一张沙发，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无论是郁金香还是翡翠，对于元老院而言都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生意，顺利的话就挣点外快，不顺利的话影响也有限。另一方面，如果真的在巴达维亚这座小小的城市搞出泡沫和危机出来，并非就一定是坏事——实际上，齐薛二人都已经听到许多元老谋划在巴达维亚搞出金融危机，并且从中渔利的方案。只不过大多数人对‘郁金香危机’这一被后世神话和夸大了的事件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显得可行性太低。
“你刚才说的奢侈品，还有什么啊？”薛若望忽然想到了这茬，向齐卫问道。
齐卫摊了下双手：“我知道的也不多，无非就是那套穷玩车、富玩表呗。荷兰人和英国人为我们运来了一些波斯和印度的高头大马，在济州岛培育的不错，广州有钱人配个豪华马车也不是什么难事；科技部门那边也正在推进表的小型化工作。”
薛若望闻言，不知怎的，摸了摸下巴，发出不满的声音：“啧！”之后他把腿一翘，用了一种可以让齐卫听到，却似乎又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一个堂堂元老都还享用匮乏呢，黑心资本家和地主老财们反倒是先阔起来了，咱这元老院到底是谁当的家。”
齐卫就当做没听到，起身给薛若望倒了一杯茶，什么话也不说，自己也开始品起了薛若望那罐所剩不多的碧螺春。

飘飞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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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黑子

元老就是要吃苦在前享乐在后，在临高的生活状态还没人家地主过得舒服，不置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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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东的狮子

第三十九节 转机

谌天雄抻了个懒腰，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从一个短暂、慵懒而又惬意的午睡中醒来。他感到了嘴里有点干渴，于是很不情愿地将自己的身体从床榻上挪下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已经放凉了的龙井，大口地喝下：“啧，去年的老茶了。”
不知怎的，他脑中忽然冒出一句后世的诗词，“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然，他的生活可没有那么安逸，恰恰相反，近来他过得并不轻松，这只是他太过劳累之后给自己偷偷挤时间放了个假而已。好在周洞天的帮助十分得力，否则他可真的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了，哪还顾得上挑挑拣拣。
又连着大口地牛饮了两杯茶水，谌天雄这才紧了紧衣服，离开茶桌，坐到了书桌前。书桌的正中摊放着一份新递来的文件，是陈同写的一份报告，详细介绍了漕工暴动后杭州站向运河和长江上新增的侦察力量。陈同已经越来越能干了，不仅仅心思缜密，而且考虑问题也愈发的有大局观。他不单单在杭州各个漕帮派系内安插更多独立的眼线，还在运河和钱塘江两岸靠岸歇脚的码头增添暗哨，两条河上的风吹草动很难逃过杭州站的眼睛。谌天雄思考着，将来有机会，是应该让陈同出去独挡一面了，听说那个和陈同同龄，名叫高弟的小伙已经成为福建方面的情报负责人了，陈同怎么也不该比高弟差。
桌子上有一个小筐子，涂着“待办”两字，谌天雄将手伸了进去，摸出了所有的文件，瞄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哎，还有五份！”不过全都是些常规的文件，并不费事，他很快览毕，写下了五个“阅”字，全部丢进另一个涂着“已办”的筐子。这之后才转过身，掏出钥匙打开了身后一扇铁制的保险箱门，取出已经反复阅读过无数遍的文件，这些文件是关于石翁和郝元现有的全部资料。
谌天雄努力地去思考从去年开始以来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这已经成为他新近养成的习惯，他每一天都要重复一遍这个过程。实在没有办法，元老院手中掌握的情报和信息太少，只能尽可能地利用现有的情报。这一天的情况和往常一样，还是没有觉察到什么特异之处，让他不得不长吁短叹。
正在他入神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隔着老远，谌天雄就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因此早早起身，走到茶桌前，倒干净了茶壶，又取出两罐茶叶。周洞天进得门来，看到谌天雄正张罗着烧水，大大咧咧地便笑起来：“哈哈哈，在杭州当着老爷，烧个茶都要自己来，我周某人可真是天大的面子！”
“哪里哪里，怠慢哪位，也不能怠慢你呐，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谌天雄一边烧起了水，一边问道：“龙井还是六安茶？”
“来杭州以后一直在喝龙井，换换口味吧。”周洞天回答，“方以智那边我安排好了，独立的三条线，一共五名卧底；吴芝香那边一共四名卧底，都是独立的，现在交接给你。”
周洞天从怀里取出两份文件，伸手递出，嘴里还嘟囔着：“你们这位赵皇上警惕性有点差啊，你可得盯着点，有空的时候多劝劝，这人怎么这么记吃不记打，要是因为他的自作聪明再搞出一次危机，他还混不混了？”
“话不能这么讲，还是要换位思考的。拉拢到方以智对杭州站的工作帮助很大，也让元老院内不少皇汉对他刮目相看，对于赵皇上而言，这可是他的工作成绩，他可不想轻易被抹杀掉这些。而吴芝香又是元老院久经考验的老朋友，从广州的‘浑行动’到杭州的郝元事件表现都很坚定，助益颇大，他当然是放心的很。”谌天雄接过周洞天递来的文件，解释道。
“哼，这也太感情用事了！”周洞天没好气地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即使他再有道理，安全这根弦也不能松！”
“嗯，我会盯紧的。过去没有专人负责保卫工作，赵皇上摊子摊得太大，难免会有些疏漏，对于革命同志，我们还是要多持积极的态度嘛！”谌天雄打着官腔，翻看着文件。给方以智研墨和照看纸笔的小厮、替他誊抄诗文书信的童生、为他跑腿送信的家仆、还有家里的厨子和打扫卫生的下人，还真是无所不包，面面俱到。至于吴芝香那边，既有为他在生意和工厂跑腿的，也有在他书房打理的，还有最为普通的下人。谌天雄忍不住赞叹道：“老周，你一个搞审讯的，没想到这秘密工作的活儿也是一把好手！”
“哪里哪里，是陈同办的，他可比我想象的更能干，我不过是交待些注意事项而已。”周洞天颇为谦虚地表示。
谌天雄闻言，面露微笑，点了点头，心里暗想：“这孩子真不错！”
两人这样闲聊了几句后，水刚好烧开，谌天雄起身替周洞天将茶泡好。周洞天见水还滚烫，便起身走到书桌前，看着谌天雄散落一桌的文件，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石翁相关的资料。”谌天雄头也不抬，给自己也倒好了茶，顿时一股清香袭来，让他感到一阵舒服，“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所以没事就翻看资料，但是信息太少，没有头绪。”
“嗯，什么问题？”
“大概一年以前，浙江的按察使司到底为什么会给杭州府下那个条子？赵引弓是廪生，在杭州地面上也算是个大人物，人脉众多，左右逢源，各方仕绅都有关系，仅仅是几个商人嚼舌头，按察使按理说是不会去查他的。”谌天雄将这个他已经和人讨论过多次的问题再一次抛了出来。
“许是凑巧呢，根据审问结果，那几个商人也并没有把握。”周洞天回答，但他转念一想，又补充道，“不过你的疑问是有道理的。”
“首先要搞清楚的一点，到底是这些商人有办法说服按察使，还是按察使那边本身就有问题。老周，你能再说下商人们怎么讲的吗？”
周洞天微微昂起头来，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回忆了一会儿：“嗯，主要是两种说法。一些是出于有枣没枣打三杆子，也不管成不成，就是想告他，这是被赵皇上气昏了头的。还有一些，是得到了保证，说只要告到按察使那边，就能成功。”
“这说不通！”谌天雄斩钉截铁地说，“如果说按察使是石翁一伙的，凤凰山庄已经死上十次了，特侦队早就要考虑怎么营救赵皇上了！”
他端起了茶桌上的一碗茶，起身走到书桌旁，递给了周洞天，喃喃说道：“这些商人们既无特殊手段，按察使本人也不会有问题，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事前有人以某种方式影响到了按察使的决策。”
“谌生，你发现了盲点！”周洞天接过茶水，打趣道。他一手捏起茶碗的盖子，轻轻地吹了吹茶水，然后悠然地说道：“可惜，你漏了一点。根据审讯的结果，按察使根本就没打算去查凤凰山庄和完璧书坊。”
“难不成是石翁诓骗商人，想碰碰运气？这更说不通。”谌天雄话刚出口，忽然打了个激灵，眼神直直地盯着周洞天，仿佛发现了惊天密辛。
周洞天重重地点了下头：“你想的很对，如果按察使也没在事前就有查杭州站的打算，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的决策在那一时刻被影响了。”
谌天雄接过话来：“没错。审讯记录上说，在当时的按察使司，正好有个做客的人，随口说了一句‘去查查也无妨’。想必是那名客人是个颇有影响力的仕绅，按察使为了保全此人的面子，才下了那张条子。”
“可惜啊，当年的杭州站没能在臬台衙门那里安插进眼线，那名客人是谁，恐怕我们再也无从知晓了。”周洞天颇为遗憾。
谌天雄也为这忽如其来的线索转瞬即逝而感到沮丧，他坐回到座位，端起自己的茶碗，失神地看着茶叶已经舒展开来，清亮透绿的茶水显得十分好看。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站起身来，想到了什么：“不，说不定还有转机！”
他开始激动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两手也不停地搓着。周洞天看他这激动的模样，颇为期待地问道：“你快把我晃晕了，快说，你有什么新的想法！”
“我们虽然不知道，但是保不齐有人知道！我刚说到，那个人一定是颇有地位和影响力的，才能让臬台买他的面子。既然不是普通人，自然还会有其他的势力盯上他，尤其是在敏感时期。”谌天雄语气里已经开始带着激动的颤抖，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说道，“由于浙江曾经面临过严重的倭患和洋蕃威胁，锦衣卫的力量曾经颇为强大，崇祯又十分倚重东厂和锦衣卫监察百官，不要说掌管一省刑名的大员，连小小的县令都被人盯着。即使到今天，杭州城里依然有不少派驻的锦衣卫。除此之外，杭州织造局的人也承担着天子耳目的责任，不可能不清楚臬台衙门的一举一动！”
“虽然有道理，但是时隔一年，你有把握打听到消息吗？”周洞天问道。
“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呗！”谌天雄说，“即使不知道准确的人选，能缩小搜查范围也是有帮助的。在天津的时候，卓一凡曾经想出这个主意，无功而返；但是这次在杭州，怎么也算得上赵皇上主场了，总不能再空手而归了。”

紫菜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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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黑子

最好的朋友还是对手家的同行靠锦衣卫解决不好处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