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外派风云 05/02 更新第46节 反间

梅东的狮子

gripen 发表于 2019-11-4 09:33
有的人已经死了 但他还活着 有的人还活着 但他已经死了

元老院遇到的任何黑锅，都可以甩给黑尔

梅东的狮子

第三十一节 津门密谈

自从白粮改海以来，冷凝云每个月都要到天津来，德隆钱庄已经在这里开了分号，他不但要打点内监，处理白粮入仓的事情，还要接收浦发行趁机夹带的各色货物，发卖出去。自从自己来北方创立京师分号以来，业务从未如此繁忙、生意从未如此兴隆过。王朝末年，民不聊生，平民承受的苦难有多艰难，官宦贪婪聚敛就有多疯狂，因而夹带的澳洲货物在京师销量极佳，即使一个月三道奏章要求“清天南而复济”的大臣，甚至家乡就在广东的黄士俊，也面不改色地从京城的各处货柜或者他人的相赠中积下了不少水晶镜、玻璃杯、极品冻顶乌龙、西子湖和圣船烟。
不过这次来倒不是为了德隆的生意，而是为了送别谌天雄回江南。时间已经过到了1635年的11月，这波澜壮阔的一年终于快要到了尽头。两广战事，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虽然有治安战和广州治理的一波三折，但总体而言，局势不是小好是大好；但另一方面，各外派站则经历了不少风波，其中最惊心动魄的自然就是福威栈事件。眼下谌天雄在天津探查了两个月，冷凝云当然要来打听一下进展。
谌天雄正在租来的房间里读着广州来的消息，冒家客栈案和巫蛊案的详细报告因为涉及到了石翁，也传给了他一份。字里行间都指向一点，石翁的思想依然停留在封建迷信时代。他随手丢下报告，端起一杯正山小种，香气高长，细而含蓄，滋味醇厚甘爽，慢慢地品了几口，缓解下他因过度操劳而紧绷的神经。他因为在福建做过一段时间情报工作，爱上了福建的红茶，即使在京津很难买到，他还是要费尽心机搞来一些。
广州的报告让他很是迷惑，从天津的行动来看，对方拥有的行动力、办事的周密性、以及组织保密性，无一不是超越了这个时空的本来水平，即使是锦衣卫也不该有这般本事。这些让他隐隐约约感到，石翁和元老院的关系非同寻常——即使不是从同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但也一定和穿越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是这种联系让石翁有了和元老院相似的思维方式。但是巫蛊大案一下子将这一切想法拽了回来，他想不明白一个有着如此超前思维的人或者组织，又如何会对巫蛊这种连伪明读书人都看不起的手段给予厚望。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冷凝云见到房门未关，敲过门后未等回应便已走了进来。房间正中放着一只火盆，陈同正将离去前要处理掉的文件一份份丢进去，一边还手执铁棍，翻动着纸灰，看到冷凝云瞅自己的眼神，便将未烧完的文件整整齐齐地放在火盆一旁，自觉地走了出去。
“老谌，这么急着就要回杭州了吗？不在京城里头陪我过个年？”冷凝云随口打趣道。
谌天雄面带愧色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唉，折腾了俩月，啥都没折腾出来，不能留在这里继续耽误时间了。”
“什么都没查出来吗？”冷凝云心里有些不悦，但语气上还尽量保持着平快的态度。
谌天雄一边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一边说道：“查出来的东西是很多，放在旧时空早就一抓一个准了，连他们七舅姑八大姨都够包圆了。可放在大明，屁用都没有。”显然，他肚子里也埋着对眼下工作的不满。
“都有什么，挑些不涉密的说出来听听呗。”冷凝云问道。
“对元老，我这里没有秘密。”谌天雄双手一摊，表示自己坦坦荡荡，靠在椅子上跟冷凝云掰扯起来：“从街坊那里能打听到这些人的口音，多是来自浙江、直隶、山东、河南，大概是些山东河南民间道门、运河上罗教中人吧，有些人吃喝玩乐出手不小，八成是收了银子干活的，不乏为钱卖命的亡命徒。”
“嗯，这不稀罕，福威栈的那晚就能看出来。”冷凝云接茬道，“这么多人外地人一股脑进天津卫，卫所和官府那边有没有人注意到什么？”
“有，大明的官吏还不至于都是废物，更何况是天津这样的重镇！连锦衣卫都被惊动了，白搭！排除了是后金的奸细或者徐鸿儒、于弘志余党的可能性后，官府就没兴趣跟了。”说到一半，谌天雄又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大口，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气的是，还有俩罗教的人赚了俩钱，喝酒打人闹事被关进牢里，黄真和卓一凡想办法摸了进去，问不出来有用的东西，只知道有个叫石翁的东家掏钱让他们办事，却不知道石翁是谁。”
“不知道他们也来干这要命的买卖？”冷凝云惊讶地问。
“舍得给钱呗，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主，你管他们两包饱饭，他们就肯给你卖命。”谌天雄回答道。
“不会吧，有些人身手可好着呢，穷人练不出来的。”冷凝云露出不相信的表情来，毕竟那惊慌的一夜在自己心里留下的印象太深。
谌天雄摇了摇头：“那就多掏钱呗，多大点事。还有，屺坶岛上管着的那俩，听卓一凡讲也是高手，倒不是冲钱来的。”
“哟，还真有忠义之士呢！”冷凝云嗤之以鼻。
谌天雄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这个态度可不好，明末令人扼腕的忠义之士不少，你这话让皇汉听到了，政治前途就危险了。再说，闹临高的那些人，哪个不是这份心思呢。”
“对了，广州那边案情你看到了吗，我总觉得蹊跷啊，你说，石翁怎么还信巫蛊这一套呢？”冷凝云忽然把话岔开，问起了冒家客栈案。
谌天雄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门前，向外看了看，确认没有人之后，将门关上，这才转过身来说道：“我也正想这事呢，现在看来，石翁在京津、杭州、广东三地的行事，风格迥异，手法不一，应该是三拨人顶着同一个名头在办事。”
“你是说，石翁只是一个代号，一个组织，并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冷凝云问道。
“不，石翁可能也是一个人的名字，是这个组织的发起者，组织内的人，都用这个旗号而已。也有另一种可能，石翁确实只是一个人，不过在广东和杭州找了代理人，在大明这种社会组织形态下，他给予了代理人很高的自主权而已。”谌天雄说出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广东和杭州是代理人，而不是天津的呢？”冷凝云追问。
“我猜的。”谌天雄耸了耸肩，两手一摊，“广东和杭州，石翁都立足于招募利用本地人做事情，只有天津是天南海北地招人，行事风格背后透露出的思维方式，也最和我们接近。其实，他们天津的事情做的太干净，反而暴露了一点。”谌天雄略一停顿，用一种冰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冷凝云，继续说道：“我猜，石翁的首脑，眼下应该就在京津，就在你的身边，默默地看着你。”
冷凝云被谌天雄的眼睛看得身上一阵寒意，打了一个哆嗦，虽然自己心里也早隐隐约约有类似的想法，嘴上却还驳了一句：“老谌，这你可不好吓我的！再说，石翁要是真在京城，你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我主责还是杭州，这个还是要听组织安排的；当然，我会给临高方面发报，让他们做些安排的。而且，如果没有大的风波，石翁应该也不会这个时候对北京站有动作，反而是杭州站现在触动各方利益太多，更有可能被针对，当成下一个爆破点。”谌天雄宽慰道。
“杭州站怎么了？涉密吗？”冷凝云关心地问道。
“我说过了，对元老，我这里没有秘密。上个月有运河上的漕丁要去杭州知府衙门闹事，被压下去了，抓了几个人，问出来点动静。”谌天雄说到此处，反问一句：“你还记得郝元事件里贾乐的供词吗？”
“那个杭州的小女孩吗，怎么了？”
“贾乐当初的供词里提到了几名郝元的门徒，李二、陈四、张七和王九，都在这次船工串联中现身了。虽然他们没能闹出什么动静就被打散了，但也说明，郝元门徒蛰伏许久，蠢蠢欲动，一定是要有动作了。”
“这伙人可是棘手得很，元老院也忌惮得紧。你说，他们和石翁有没有瓜葛？”
“不清楚，我得回去调查。”谌天雄感到自己说的已经太多，走到窗前，向外面的码头望去，转移了话题，“老冷，天津这边你打算建个分号吗？我看现在德隆和江南那边生意很多啊。”
冷凝云也走到窗前，跟谌天雄并排站在一起，目光里终于也有了一份欣慰，回答道：“一年下来，北京站也算是遇到了点好消息吧。杭州和松江的货物不少要京津代销，天津的分号肯定要建，情报网络也得早一点搭起来。要是当初在天津有情报网络，福威栈事件就算发生，也绝不止于让石翁这样全身而退。”
“看这货物往来，每个月流水都要在一千两以上吧？”谌天雄随口问了一句。
“这都是小钱。主要是凭借这个机会，德隆的存贷款业务增长极快。我在京城待了这么久，自以为已经很了解那些大太监和京官了，然而这一个月来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单纯。”冷凝云说着，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现在银子吸纳得太多，而可靠的放贷业务却远远跟不上，我都怕将来利息还不上了。干脆直接赖账，等将来付波军打进京师，把他们全吊路灯得了。”
“哈哈，元老院的信誉不要了吗？”谌天雄打趣问道。
冷凝云甩了下手：“把这些货色吊了路灯，只会增强元老院的信誉。”

魔法狐狸

赞美更新！紫薯布丁

SD3DL

终于有人填石翁坑了
果然最优解还是组织

梅东的狮子

SD3DL 发表于 2019-11-10 14:32
终于有人填石翁坑了
果然最优解还是组织

写成组织的话，好背锅

starscream7

梅东的狮子 发表于 2019-11-10 23:18
写成组织的话，好背锅

反元老院的势力不是已经开始联合了吗，除了李思雅。。。不过她也不见得有多反狒狒，只是自己吓唬自己

梅东的狮子

第三十二节 江南考察团

雪落在檐下窗前，发出轻柔的声音，天地之间气象清朗，空气也干净许多。凤凰山庄里一座屋内炉火新生，偶尔有柴火烧裂的噼啪声，桌上早摆好了几碟干果蜜饯，在等着人来。片刻过去，忽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渐渐地，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碎，直到有人推开门来，鱼贯而入，前前后后，竟有十人之多。
众人从风雪中进得屋来，一个个均是晃了晃身子，跺了两下脚，将身上的雪抖落下来，就着屋里的热气，化开自己的筋骨。早有人将烧好的热水提来，十杯清茶就此泡开，香气顿时飘逸在屋里，令人从委顿和寒意中复苏过来，心旷神怡。这十人，是杭州站和从临高广州来江南考察的元老们。
“老谌怎么也不来，见娘家人害羞吗？”文宣口的张雨看杭州站少了一人，随口问了一嘴。
“他有要紧的事情做，就在这几日。”赵引弓一边脱下罩在外面的大氅，一边回答。
众人这时已经一一落座，捧起茶碗，不知是谁还嘟哝了一句：“这西湖龙井，喝着没黎母山的乌龙给劲啊。”引来一阵窃笑，还是周洞天懂货，笑了笑：“这是开化龙顶，可是朝廷的贡品，给崇祯老儿喝的，你能在赵老爷这儿尝到就偷着乐吧。”
“赵皇上在这山庄里，可真是皇上做派了呀，裔凡，你们契卡不查查吗？”张雨又调戏了一句，让带着审计任务而来裔凡不知该怎么接，只好打着马虎眼：“哎，大家都是按照规矩办事，按纪律办事嘛。”
坐定两广后，元老院也腾出心思来关心下杭州站的发展，这不仅仅关系到澳宋的重要财源，也关系到江南前线兵事、商贸、文化等诸般事务，还有杭州站将来的定位。因此，一个涵盖审计、经贸、文宣、保卫和军事众多元老在内的考察团便得以成行，趁着进入新年的节庆，半是工作、半是休假地来到了江南，除了许可留在舟山考察未来对舟山采取军事行动时需要的情报外，还有七人到了杭州。
这七人之中，周洞天和张雨明面的任务是研究江南接下来的文宣工作，但实际上都还另有心思。周洞天自不必说，一手出神入化的拷问功夫正好帮谌天雄和赵引弓解决些问题；张雨则是受了外派元老们的嘱托，为他们在报纸和广播站上说两句好话，为此众人颇是费了一番周折。杭州站银钱财货往来极为频繁，因此裔凡也自告奋勇地要来查账，要把一切挖元老院墙角的恶劣行径都曝光于天下。来自经济产业省的张易坤和黄天宇则担负着考察并规划杭州站在经济和贸易方面可以扮演何种角色的任务，最首要的，就是研究能从江南筹措到多少棉花和生丝，作为发展两广纺织业的原料。除此之外，齐魏的妻子也以财务省代表的身份来到江南，当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借公办的机会解相思之苦，不过这点顺水人情、举手之劳办公厅还是乐意做的。最后一位是齐魏妻子的闺蜜，既是为了考察江南卫生医疗状况，也是为了来度假的艾贝贝。
众人将各自的任务在这当**代清楚之后，便让仆人摆上酒菜，接风洗尘。赵引弓早就收到通知，因此已将众人的出行和食宿安排妥当，除了杭州外，考察团还要去江南各府一游，舟车劳顿与保安工作，更是杭州站近来的重点。因此，酒宴过后，便熟门熟路地将各位元老领到了各自的卧房去，只有周洞天撂下行李后，并未休息，急急跟着赵引弓到了山庄深处设立的秘密监狱。

监狱的最深处，挂着一条**、满身血污的躯体，伤口的血块已经结了痂，显然是已经晾了许久，牢房里都已经爬出了蛆虫。周洞天方一进来，便皱起了眉头，挥手打发道：“先把牢房清理干净，伤口也处理好，这么脏的地方，伤口感染丢了命就得不偿失了。”
立时有两人出来七手八脚地收拾起来，还有人出去找郎中拿药。就借着这个功夫，周洞天在一旁翻起了卷宗。这个打得不成人形的家伙，就是在运河上起事的项财发。杭州站在城狐社鼠中广布眼线、多施耳目，罗教势大力大，谌天雄自然也留了心思，因而项财发刚刚开始串联，赵引弓心里便有了底。各处银子花好，私底下也偷偷卖通不少人头，起事当天，便靠粘杆处和乌龙社的武力以霹雳手段镇压下去。项财发志大才疏，纠集了两百多号人，却无力组织约束，倒是有一半人领了好处，私底下签了契，在事成之后给招商局当船工。周洞天看着案卷，哂笑道：“这样一个漏成筛子一般的组织，竟然还能跑了李二这伙人，也真是他们狗屎运了。”
项财发不是什么硬气的人，周洞天来之前就已经倒豆子一般地交代了很多事情。原来郝元门徒共十三人，当年失败之后就流落山村，暗中发展势力，还和运河上的罗教勾搭上；项财发是后来入得伙，被安排与罗教中人沟通。看到囚房被收拾出来，周洞天放下已经翻看多遍的案卷，活动了下筋骨，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项财发一番折腾，已经醒了过来，看到面前站着的一位面露寒光的大汉，心里一下子落到冰里，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来：“我……我知道的可都说了，我都说了，你们还要怎样？”
周洞天脸上却泛起了笑意，说道：“呵呵，既然换了人来问，当然要从头开始了。”
项财发面孔立时僵住了，双目睁圆，魂魄像是被吃掉一般，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口中大喊：“不要，不要，你们这些澳洲的魔鬼！”
周洞天像是被电流**到一般，身子一怔，接着就是紧紧地盯着项财发，目光中既有疑惑，也有喜悦。他慢步踱到项财发身前，摸到了项财发身上一道粗粝的伤痕，手指慢慢地向伤口里钻，脸上带着狰狞的笑，用冷酷的声音问道：“好了，现在告诉我，是谁教给你‘澳洲的魔鬼’这个说法的？”

另外一边，齐魏撂下了娇妻，和张易坤、黄天宇二人躲进房里算计起来。眼下大陆战火连绵，民生凋敝，棉纺产业和棉花种植均有日薄西山之势。明末有三大棉花产区，分别是山东直隶、湖广四川和江南，尤以江南为盛，然而这些棉区的生产都因战乱和消费市场的低迷而遭到极大破坏。齐魏简单介绍了三大棉区的现状之后，提出自己的看法：“眼下湖广兵祸延连，上游棉价已经高涨，同时江南所产棉布向西的销售也遇到了阻力，所以在江南本地收购棉花，不如收购棉布来的划算。直隶和山东的棉花，我们可以委托天津和临清、济宁一带的外柜来采购。棉花质量轻、体积大，运输成本太高，收购也麻烦，相比之下，还是收购棉布更合适。”
“大齐，这个关节你没搞明白，元老院现在更在乎的是发展两广的纺织产业，而不是计较于银钱多少。现在看来，原料是一个重要的制约因素。”张易坤摇了摇头。
“得了吧，元老院土地和劳动力都没搞定，到现在为止连个企业征地的暂行办法都搞不出来，就算我能买到江南所有的棉花，广东那边能征到多少地，雇到多少人，建起多少棉纺厂？”齐魏对于元老院在两广推动工业化进度太快迟缓早就心生不满，就借着这个机会发泄了一句，“土地和劳动力问题我们外派的人是不方便讲的，但元老院到现在毛线主意都拿不出来，有点过分了。”
黄天宇也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现在机械口能为棉纺产业提供的动力机也有限，开工厂的步伐快不起来。”
张易坤打断道：“话不是这样说的，现在东莞、三水和新安三县的棉纺厂都已经破土动工了，将来会有更多工厂建起来，棉花的来源总要解决的。现在杭州站采购的棉花可以满足海南的工厂，但是喂不饱将来广州的工厂。”
“嗯，理是这个理，我同意的。棉纺的意义重大，是元老院推动工业革命必须优先发展的行业。很多元老无法理解轻工消费品生产的重要性，无法理解英德美的产业革命均是起于棉纺产业是必然的，沉溺于冶金重化、机械军火，认为只有钢铁和能源才是工业革命；另外有些人，竟然天真到认为我们可以用丝纺取代棉纺来推进工业革命。”齐魏听到元老院终于开始在广州大规模兴建棉纺工厂，心里也舒畅了些，“不过，要指望从江南和华北采购足量的棉花不太现实，每年五千万斤籽棉就是极限中的极限了，再提高的话，采购所需的人力和渠道成本也会高不可及。而且这还是亚洲棉，不是旧时空的陆地棉和海岛棉，纤维粗短。虽然不清楚现在动工的三家产能几何，但是应该够用了，不过将来要是继续扩大产能，还是得从大城、东吁和印度那边想办法。”
“那就得看你弟弟有多大能耐了。”黄天宇瞅了齐魏一眼，继续问道：“再说，从那里进口棉花性价比怎么样？”
“大城和东吁不清楚，印度那边应该是很有性价比的。当年英国人就把棉花从印度卖到厦门和广州，又从大陆收购棉布返销欧洲，直到西洋的机器布打垮了大清的土布才停止。这说明起码清代中期的时候用印度棉织布是划算的，更何况我们还是用机器。”齐魏解释道。
张易坤又想起了什么，提道：“大齐，你看，如果在松江建个工坊，就地轧棉和精梳，把籽棉处理成原棉后再南运，能节省多少成本，是否可行？”
齐魏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没有调查我也不敢张嘴就莱，咱们这些天可以下去考察一下。按理说，只要不见蒸汽机，官府和社会上都很容易过关；轧棉和精梳特别消耗人力，但是这儿人便宜得多；原棉的仓储运输又要比籽棉方便，应该是可行的。”
黄天宇闻言，忽然拍了下大腿：“哎哟，我倒想到一茬儿。海南纺织厂用的老机器要淘汰了，干脆拉到江南，废物利用，开个纺织厂继续用吧。”
“不行！”齐魏斩钉截铁，立即就否了，“这儿的形式不比当年的广州，松江的黑烟一冒，杭州站就没了。”
“这个你放心，最早那批老机器有不少是水力驱动的骡机和织布机，动静没那么大，就是容易坏，动作不连续，跟新机器比太费人力。既然江南人力便宜，就让老机器继续发光发热，要不然就这么淘汰掉怪可惜的。”黄天宇解释道。

starscream7

梅东的狮子 发表于 2019-11-17 12:29
第三十二节 江南考察团

雪落在檐下窗前，发出轻柔的声音，天地之间气象清朗，空气也干净许多。凤凰山庄 ...

不愧是周洞天。。。马上能抓住问题关键。。。这次郝元的徒弟能落网几个呢。。。

SD3DL

周洞天怕不是个S……这动静仿佛像是gc了一样

梅东的狮子

第三十三节 髡务馆

“水力驱动的机器占地太大，不过上海县东边荒地多，倒也不是什么问题，顺带还可以安置那些被我们搞失业和破产的人，缓和下矛盾。”齐魏点了点头，肯定了张易坤的提案，“可以搞一下。唯一的麻烦，这会不会跟广州的工厂抢原料？”
“诶，就那些老机器，能占多少原料？”张易坤不以为然，“搞出来以后也不用运两广，直接拉到登莱和济州岛，能省不少事。”
三人觉得此事可行，又计议了一通，定下了一番考察计划，这才分开。

休息了一日之后，众人在赵引弓引领下，前去参观坐落在吴山的髡务馆，就连齐魏和独墨也是头一次来。髡务馆占地颇大，建筑风格也费了一番心思：建筑口的元老希望按照后世的现代化博物馆来建，将来光复杭州之后可以直接拿来继续用；但赵引弓更倾向于泰西风格或者干脆明式的。最终一个旧时空杭州博物馆的劣质山寨品落成，用整齐干净的白石紧密地筑起。每个展厅均空间广阔，天花板高挺。天花板本打算采用不透光的材质，在室内塑造昏暗的气氛，用灯光为展品照明。然而由于照明技术的问题，只好将天花板全部改用洁净透明的厚玻璃板。不同展厅之间，有木制的回廊链接，木条刷着黄漆，一圈一圈，像是无数扇门，迎接着全新的知识和理念。回廊围起了一间间的花圃，既有种植常青树木、堆叠假山的露天开放式花圃，也有用玻璃搭起来的温室。仿照旧时空太子湾的式样，农业部门提供了多种郁金香，花茎挺拔刚劲，花色雅致秀丽，娇艳欲滴。本时空荷兰人追求花色瑰丽夺人，花纹复杂多变；然而杭州站众人的审美还是来自于旧时空，高雅端庄、秀气盎然、英气昂扬是众人更爱的风格。有一间花圃甚至还在中央掏出了鱼塘，养了些观赏鱼，这才开张了不到半年，鱼塘底部已经丢了不少铜币；不过眼下天气寒冷，去年夏末种下的荷花荷叶此时除了光秃秃和灰黄色茎秆也没有留下别的什么，显得空旷了些。
展厅里藏品丰富，赵引弓很是花了一番功夫，甚至还搞来了两台淘汰的水力机器和高炉炼铁的模型。馆里摩肩接踵，早就成了江南一景，门票要二钱银子，价格算不上便宜，依然挡不住来自江南各府士子的好奇心。为了向大明的百姓也传播澳宋器物，每半个月均免费向公众开放一天；半年而已，‘开放日’已经成为杭城百姓的重要节日，家家户户都要提前数天排队订票。这天虽然不是开放日，但众人方一进门，就听到叽叽喳喳江南各府的方言，还不时能够听到长吁短叹之声。
与市场里罗列各种澳洲货物不同，髡务馆则侧重于展示澳洲人是如何生产与生活的。进门便是极吸引人眼球的等比例“铁牛”模型，一侧还堆着成包的肥料，展板上详细地记叙着用铁牛耕地，以及这些成分莫名的肥料之后，能够增加多少产出。这个农业展厅里，还有水利设施和沼气池的模型。在沼气池模型前，不少读书人正指指点点，元老们经过时，恰好听到有人在大叫道：“这真真是胡说八道！人畜粪便废物堆进坑里，不知要臭到什么地步，这里竟然还说没有臭味，简直是大言不惭！”
“就是！欺负我等未曾见过堆肥吗？”一个人附和道。
众位元老并没有心情去驳斥这位自大短视的读书人，便绕了过去，进了后面的工业展厅。琳琅满目的各种化工生产器皿，即使详细讲述每只器具的用途，依然让人头大。不过这倒赖不得大明的读书人不懂行，即使是同行的几位元老，也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元老不满地嘟囔道：“这怎么设计的，搞这么复杂”。纺纱织布、制糖酿酒、炼钢铸炮、磨制光具的机器，诸如此类，做成仿真且精致的模型，如同天外之物一般，为江南的仕绅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江南棉纺业繁荣，织机遍布，因此澳宋的纺织机器对他们冲击力更为明显。莫说用蒸汽机带动起来的环锭纺纱机和多个梭子同时工作的织布机，单单是用来脱籽的毛刷滚筒和金属制作的梭子就令人大开眼界，更不用说花纹秀美的自动提花机了。不过，这些机器模型带给他们的到底是恐惧，还是惊喜，抑或是迷惑，就不一而足了。它们与交通展厅那些外形规整巨大、散发冰冷机械美感的铁路黑船模型一道，为江南士人刻画了一个用机器和水火之力构建的崭新世界，一个充满着硬度、速度和力量的社会风貌。
不过，要说到真能给大明百姓最直观冲击的，还得是军事展厅。虽然枪炮均是徒有其表的模型和架子，但是用西洋技法描绘的战场图画还是展示出了枪炮的超远射程和惊人威力。风驰电掣、排山倒海、黑氅玄甲的精锐铁骑，在线列步兵强横的火力齐射面前，仿佛是浪涛撞上了无形的礁石一般，顿时就粉碎一滩；前队的骑兵无法向前，后队却已经拍马赶到，一队一队地堆叠在一起，像是吞没一切的死亡陷阱。明末有好兵的风气，读书人多多少少都要读两本兵书，抒发己见，因此不少人不相信这火力凶猛的火器，也嗤笑澳洲军队单薄的阵线。展厅的一侧，还开设了茶室，供读书人纸上谈兵，探讨击破髡贼之法。众人按捺不住好奇，不顾自己浑身散发的气质可能会暴露身份，依然挤到了茶室里看个新鲜。
方一进门，就看到一身着华服、器宇轩昂的读书人正摆弄着木制的各种兵模，向众人讲解自己的平髡阵战妙法，周围挤了许多人，诸位元老难以近前。裔凡按捺不住，不顾身份，硬生生地挤了进去，惹得一圈人啧啧不已，才终于看清了这人的奇妙阵法。原来并无甚新奇之处，是令前排步兵举厚重铁板，循序推进，两翼披甲骑兵冲锋包抄，直取炮兵阵地。失望不已的裔凡又是好一通挤才终于出来，衣冠也早歪掉了，双手齐用慌忙整理起来，走到赵引弓身边，嘴里低声嘟哝道：“赵皇上，你这都招来的什么人，胡说八道的，脏耳朵！”赵引弓只好低声回复道：“他们都这副德行，见多了就好了。”
不过，这时候一旁的张雨却发现了良机，向赵引弓问道：“有没有什么名人来？”
赵引弓面带自得之色回复道：“那可还不少呢，方以智、徐孚远、冒辟疆、陈子龙、侯方域……”
“侯方域就别跟另外几个放一起说了吧。”没等赵引弓说完，张易坤就打断了他。
“回头你可得好好给我讲讲他们的反应，咱们再添油加醋点儿，保管广州和临高的人爱看。”张雨给赵引弓讲了自己的意思，两眼放光，全是搞大新闻的敏锐。
“想来方以智必是极爱此地，流连不已吧？”张易坤问道。
“何止是爱，这髡务馆的落成，方以智本就出力甚多，怎么也算是联合创始人了。”赵引弓笑着说，“人方董事写了篇文章记叙成立髡务馆初衷，在后头还刻了几句呢，要是有兴趣，大家要不去瞅瞅？”
众人闻言，来了兴致，便跟着赵引弓，见军事展厅后面有一处学堂一般所在，鱼贯而入。说是学堂，却又不同，桌椅按圆圈形状搬放，长桌上除了笔墨纸砚外，还有糖茶瓜果。这里围坐着不少长衫之人，正中间正有人操着广东口音，高谈阔论，大讲髡贼如何重用胥吏，罢黜儒学，本末倒置，牝鸡司晨。总而言之，髡贼一副药丸的模样，实是可恶。
“这人是你找来的？看上去还挺懂咱呢？”张雨看乐了，朝赵引弓努了下嘴问道。
“还真不是，听说是从广东逃到这儿来的，家中产业被没收，现在寓居人下，也算跟咱们有国仇家恨了。”赵引弓回答道。
“怪不得呢！”张雨嘟囔了一句，“这也是个不错的题材。”
赵引弓又解释道：“这儿主要是找些对元老院有了解的人来讲讲见闻，或是完璧书坊的书读出了心得，都来讲讲，一起探讨交流。方以智曾经过来讲了几节光学和天文历法，钱澄之还来讲过两节代数——”
不等赵引弓说完，黄天宇就打断道：“这人是谁，还会代数？”
“哎，不是啥高明的玩意，不过是多元一次方程组，看了两本完璧书坊的数学教材，照本宣科而已。不过在江南士林，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不错了。听说最近在研究二次方程了，也蛮有意思的。”赵引弓这样一解释，方才面露惊讶的几位元老，面色又转为轻蔑了。
齐魏见状，赶快打起了圆场：“你们这脸色真是过分了哈，人家也是明末抗清名士。”
周洞天没有理会嚼舌头的元老，自顾自地看起了方以智的题词，遒劲工整的楷书，共有十六个字：“宇宙日月，身心性命，宜通互征，分合皆可”（出自方以智著《仁树楼别录》）。独墨也凑上来，念了几句，拉了一把周洞天，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在髡务馆里讲宇宙啦，性命啦，分合啦？”
“他是说，外在物质也好，内在心性也好，在不同学说里都是一码事。太阳在儒家是太阳，在道家佛家那里也不会变成月亮；读四书五经的男人喜欢女人，不会因为他某一天读髡学的书就改喜欢男人。因此呢，不同的学说之间是可以互相研究、互相变通的。研究髡学，对研究儒学也是有帮助的。”周洞天解释道。
“这我就不同意了，他们读了髡学保不齐就喜欢男人了呢，腐道长不是帮赵引弓整了很多龙阳之好的画册吗？”独墨嘴一撇，非要挑个刺。
“总之吧，他这想法也不新鲜，不过是在他旧时空的基础上又添了一项而已。”赵引弓这个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加入了对话当中，说着还抬手向前方的人群里一指，“看到了没，吴芝香在那儿，晚上要请诸位元老赏光呢！”
几位元老聚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吴芝香跟你交情那么深吗？你赵皇上还把我们的身份都卖了？”

李不言

梅东的狮子 发表于 2019-11-24 12:41
第三十三节 髡务馆

“水力驱动的机器占地太大，不过上海县东边荒地多，倒也不是什么问题，顺带还可以安 ...

LZ后面会写到天津站吗，我想报名，保护下北京站，还能支援朝鲜和日本方面，废漕改海和北方贸易也有个登陆点

梅东的狮子

李不言 发表于 2019-11-27 14:30
LZ后面会写到天津站吗，我想报名，保护下北京站，还能支援朝鲜和日本方面，废漕改海和北方贸易也有个登陆 ...

看到你的同人了，加油！

梅东的狮子

第三十四节 徽杭道

赵引弓面露苦涩，无奈地两手一摊：“人家是髡务馆的二掌柜，成天守在这儿，就咱们哥几位的样子，人瞟一眼就知道底细。这些年吴芝香是凤凰山庄重要的合作伙伴，不但招商局参了股，缫丝厂也出了力，大家不用太过提防；要是咱们漏了底，他也得跟着掉脑袋。”
“他怎么还成了髡务馆的二股东？杭州站的业务，他参与得太多了吧。”周洞天警惕地问道。
“这一年来，碍于身份，宣传‘师髠长技以制髡’的事情，我不好露面的，基本是吴芝香在张罗，还有方以智在鼓吹。这人眼光好，知道跟着元老院能搏个好前程，鞍前马后，比归化民干部都上心。”赵引弓讲道。
“吴芝香的情况我了解，这个说法讲得通；可方以智那边要小心，他是个精明人，不会猜不到凤凰山庄和完璧书坊的底细。”周洞天说道。
“老周，你太敏感了，方以智是痴迷于澳学，才这么主动地宣传，你看到他的题字了没？”赵引弓不以为然，眼睛又向方以智的题词处瞥了一眼。
“不是，不会。”周洞天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后又将目光停留在题字上，看了不知道多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务必要小心这个人，我敢打赌，他现在一定正在捉摸如何利用杭州站刺探髡情，如何在利用完你之后，将杭州站的人全丢进牢里。”
赵引弓本想反驳一句，但看到周洞天面色凝重，表情认真，知道他一片好意，也不想在这里与他争论，只好点了点头，嘴上敷衍道：“好，我会注意的。”

谌天雄身着灰色大衣，头戴灰色棉帽，躲在路边的树林中，在寒风中竖着耳朵，已经守候猎物很久。林中地面铺满了已经又灰又碎的落叶，大地迟迟没能消解，人趴在地面上，灰色的着装正是最好的伪装。虽然谌天雄身上衣服穿得暖和，耳朵上也挂了棉耳罩，但是露在外面的脸颊却在寒风中冻得通红。
黄真趴在谌天雄身旁不远处，人上了年纪，一动不动一上午，两只眼皮已经沉重不堪，脑子里也开始混混沌沌。他把罩耳帽摘下来，让冷风吹拂，清醒下精神。他向前方望了一眼，依旧是了无人迹。他又抬起脖子，向路对面的一棵树望去，努力地眯起眼来，方能看到树上藏着的人影。天阴沉沉的，仿佛就要下雪，灰色的着装和干裂的树枝、灰蒙蒙的天空融为一体，只有那乌黑的眼珠子偶尔一转，才能让人看出树上端着一只活物。
树上的人就是卓一凡了，他身手好，又年轻，上树瞭望的活计自然安排到他头上，还有另外几个年轻小伙子翻上树散布在不同方位盯着这条路。卓一凡脚踩澳宋制作的皮靴，鞋底深深浅浅刻了许多纹路，既保暖，又易于攀爬，在他第一天领到这种皮靴的时候就感叹不已，尤其是高鞋帮绑得紧起来后，黑亮的靴子穿在脚上特别英气。不过这次为了伪装，只好将鞋子擦灰；心中还有些心疼。不知怎的，看到这种黑色的高帮皮靴，他总会想起那个远在广州的姑娘，她穿着黑色紧身制服，和类似的皮靴。他一刻不停歇地向远方眺望，虽然偶尔能看到有车马通过，但却迟迟见不到猎物的出现，心里已经暗暗地着急起来。好在他任务在身，涵养功夫也不错，依然稳稳当当地蹲在树上。
谌天雄安排的眼线陆续传来许多消息，那些在三月份参与过完璧书坊事件的杭州富商们，不少都要趁年关回到故乡，而由于徽商群体的优势，徽杭道成为了很多人的必经之路。因此，谌天雄点起了不少练手子，没有留在杭州过年，也没有去接待江南考察团，反而是在这条路上打起了埋伏。几天来，他们已经绑了两名在杭州做丝绸生意的徽商；今天这笔，是计划中的最后一位商人了。前一天，安排在旅馆的线人已经将这名商人今天会在什么时候出发，乘坐怎样的马车通通通报给了谌天雄。
正在黄真沉沉欲睡，两只眼皮即将完全合上的时候，忽然感到有人戳了一下自己，打了个激灵，瞬间就清醒起来。他头一扭，看到是谌天雄用眼神向他示意，顺着首长的目光，他看到对面树上卓一凡朝着趴在地面上的人打着手势。按着事先约好的信号，他的嘴唇微动，解读着卓一凡的手势：“东方二里处猎物出现，七匹马，一辆马车。”
气氛忽然肃杀起来，所有的人都高度紧张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大路前方；黄真已经将手摸向了腰间，掏出了两把淬了毒的飞刀，在两只手指之间紧紧地捏着。谌天雄没有什么功夫，但也从腰间拿出别着的手枪，这当然不是用来袭击目标用的，手枪的声音太大，将来不好收场——这是用来在紧要关头自卫的。
众人听到马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蹄声非常从容，显然车和马上的人还没有意识到越来越近的危险。黄真抬头，看到七匹马均是再普通不过的蒙古马，马上的骑士也不过是普通的家丁，个个身材高大健壮，但是身上没有过硬的功夫，并非是出色的练家子，看来又是一场轻轻松松的交锋。
又过了一会儿，马队终于到了众人面前，卓一凡和黄真都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只听得谌天雄一声哨响，路两边的树林中无数暗器便飞向骑士和马车的车夫。一名身材最为精干的骑士十分机敏，初闻哨响，立时就将身子俯在马背上，除他之外，其余六名骑士均身中飞镖，摔下马来。马受了惊，身上也挂了飞镖，吃痛之下，飞奔起来。前方早有埋伏的练家子出来，堵在路上，身子跃起，轻巧地挽住缰绳，将六匹马制住。
两边的埋伏一跃而出，将仅存的一名骑士和马车团团围住，兵刃也都“唰”地掏出。卓一凡一马当先，长剑如飞，剑光一闪即逝，直取骑士而去。这名骑士显然不是为了保护家主肯牺牲自己姓名的忠仆，用马鞭挡了卓一凡的剑刃一下，脚已经踹了马肚子，快马加鞭就要冲出去；卓一凡眼看就要留他不住，骑士的后背便被一枚暗器袭中，一瞬间便没入肉中，力道不小，口中惨叫一声，身子也应声摔了下来。卓一凡回头看去，只见到黄真投掷飞刀的手还没有收回，精神早已不似之前那般涣散，目光锐利。
一名身材富态的商人从马车里慌慌张张地钻出来，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仿佛是见了死神一般，一个没站稳，便从马车上摔了下来，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胸前摆出了恳求的样子，嘴里牙也打着颤，用尽了力气，才终于挤出了声音：“各，各，各位大侠，各位，各位好汉，有事好好说。要，要钱，我都可以给。”
“肯给钱就行。”一个声音从一圈人后传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也跟着出现在商人的眼前。谌天雄已经把枪重新塞回了腰里，学着土匪那种蛮横的眼神看着他，嘴角露出玩弄的狞笑，“还是鲍掌柜明晓事理，体谅弟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现在世道不好过，兄弟们也不过是来借点钱，将来发达了，一定还给鲍掌柜。”
“我，我车上就有钱，五百两的银子和票子，我这就拿给各位好汉。”鲍掌柜费尽力气，用手撑着地面，颤抖着站立起来，翻身就要往车里拿钱。
“哎，鲍掌柜这种身家的人，怎么好意思就拿这点钱呢。您看看，我们这么多兄弟呢，五百两银子，分下来，还不够兄弟们一人快活两天呢。”谌天雄阻止道。
“这位掌柜，我，我真的只带了这么多钱，我，我这辆马车你可以拉走，就，就这么多了。”鲍掌柜看到谌天雄加价，心里一沉，膝盖一软，身子哆嗦了一下，用乞求的口气求道。
“没关系，鲍掌柜是有信义的人，到兄弟们那儿委屈几天，给家里写封信讲下有几个兄弟要接济一下。咱也不多要，只要能送来三千两银子，鲍掌柜就可以回家过年了。”
“三，三千两！”鲍掌柜吃了一惊，嘴大张着，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位掌柜，三千两太多了，我们家凑不出来啊。”
“那就慢慢凑呗，可就要委屈鲍掌柜在寒舍多盘桓几日了。”谌天雄不再跟他废话，手一挥，两个大汉走出来，一左一右架起了鲍掌柜，往他嘴里塞了一团棉布，眼睛一蒙，往马车里一塞，也跟着进了车厢。另一个人翻身跳上马车，当起了马夫，只一眨眼功夫，众人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只剩几具尸体被抛进林中事先挖好的坑中，便再没了痕迹。

在临安县一个偏僻的村落里，有一间不起眼的农家小院，然而当夜深人静、万物入睡的时刻，徽杭古道上的那辆马车却悄悄地停在门口，众人一溜烟地钻了进去，将鲍掌柜丢进一间土屋里。鲍掌柜刚看了眼屋里的摆设，三魂六魄登时吓飞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屋里放置的是各种刑具，刚刚升起了火，一把铁夹子烧的通红。屋里忽然传出了一股臭味，谌天雄低头一看，鲍掌柜已经失禁，拧起眉头，嫌弃地招呼道：“把他架上去！”
两个人马上站出来将鲍掌柜绑在木架上，顺手把他嘴里的棉布取出。鲍掌柜惊恐不已，想要大声喊，却又像被噎住一般，花了好大力气，才终于用细小的、走样的的声音说道：“好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要钱的话，我马上给家里写信。”
谌天雄走上前去，收起了厌恶的表情，恶狠狠地盯着他，伸手取过一只小篾片，用满含嘲弄的语气说道：“别废话了，劳驾鲍掌柜来，是我有事相求。只要鲍掌柜如实相告，我们保你安全，全须全尾地回家团聚过年。”他低头看了下手里的篾片，继续讲道，“要是有所隐瞒的话，那可就不要怪罪兄弟们了。”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鲍掌柜点头像捣蒜一般，忙不迭地答应着。

SD3DL

这篾片用来干啥的？插指甲缝逼供的？

梅东的狮子

SD3DL 发表于 2019-12-1 12:50
这篾片用来干啥的？插指甲缝逼供的？

当然用来唱Rap打节拍的呀！

李不言

SD3DL 发表于 2019-12-1 12:50
这篾片用来干啥的？插指甲缝逼供的？

肯定不是用来挑指甲里的泥儿的

SD3DL

梅东的狮子 发表于 2019-12-1 14:21
当然用来唱Rap打节拍的呀！

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

starscream7

SD3DL 发表于 2019-12-1 16:40
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咱不夸……

不愧是天津站的。。。

chuanpuren

SD3DL 发表于 2019-12-1 12:50
这篾片用来干啥的？插指甲缝逼供的？

凉水小板修死皮 爽的

杜易斌

为什么要打劫呢

梅东的狮子

杜易斌 发表于 2019-12-1 19:45
为什么要打劫呢

额，总不好一张嘴就说是请喝茶的吧

杜易斌

梅东的狮子 发表于 2019-12-2 00:06
额，总不好一张嘴就说是请喝茶的吧

看来是针对性的目标

gripen

这是要深挖了？  但是你这皮肉功夫太多了吧  电刑水刑来一套啊 别给那帮道上人看轻了咱们外情局的手艺啊

米怜

两广的棉纺厂几几年动工的？

梅东的狮子

chuanpuren 发表于 2019-12-1 19:32
凉水小板修死皮 爽的

强烈要求引进这项服务到紫明楼！

梅东的狮子

米怜 发表于 2019-12-4 09:27
两广的棉纺厂几几年动工的？

正文没有提吧，这是我同人自己写的

米怜

梅东的狮子 发表于 2019-12-5 13:36
正文没有提吧，这是我同人自己写的

那正好，有了口胡空间，去广州搞轻纺城了

米怜

换算了一下1911年华商生产棉纱一个厂产能约2.5万锭，但是髡贼技术或许没那时候好，保守一点算1.5万锭，全天开工的话，日产大概5.25吨20支纱，损耗算15%，一个工厂一天消耗6吨原棉，三个工厂好像吃不下那么多棉花

梅东的狮子

米怜 发表于 2019-12-5 16:49
换算了一下1911年华商生产棉纱一个厂产能约2.5万锭，但是髡贼技术或许没那时候好，保守一点算1.5万锭，全天 ...

嗯，所以文章里说的是这是采购的极限，而且是说将来大规模铺开的话是不够用的，但只是供货三个厂子肯定没问题

chuanpuren

梅东的狮子 发表于 2019-12-5 13:35
强烈要求引进这项服务到紫明楼！

髡人艾斯爱慕，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