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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外派风云 05/02 更新第46节 反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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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发表于 2019-7-13 09:09: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梅东的狮子 于 2020-5-3 08:46 编辑

去年的时候因为感到两广战事与治理已两年左右,但是各外派站、朝廷、西洋等方向都没有动静,因而开始动手写同人。今年元老院被时空管理局端掉之后,打算发布出来和书友们分享。
这篇同人是讲两广战事开始后外派站的故事,重点是北京站和杭州站,涉及的内容主要是江南工商业发展、江南澳洲文化传播、京城与石翁的斗法、京城对朝廷动向的侦查。辽东站和巴达维亚站也会被提及,由于武汉站已经被遗忘掉、马尼拉站正在爵爷的伟大领导下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因此这两站都不会被提到。捏了两个元老,齐魏和齐卫,分别用来讲述大明与南洋方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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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至 第十一章 : 2楼 --- 12楼
第十二章:21楼
第十三章 至 第十四章 : 27楼 --- 28楼
第十五章: 42楼
第十六章:62楼
第十七章:82楼
第十八章:98楼
第十九章:116楼
第二十章:122楼
第二十一章 至 第二十二章:126楼 --- 127楼
第二十三章:128楼
第二十四章 至 第二十五章:152楼 --- 153楼
第二十六章 至 第二十七章:173楼 --- 174楼
第二十八章:189楼
第二十九章:198楼
第三十章:204楼
第三十一章:212楼
第三十二章:217楼
第三十三章:220楼
第三十四章:223楼
第三十五章 至 第三十六章:243楼 --- 244楼
第三十七章:255楼
第三十八章:261楼
第三十九章:266楼
第四十章:277楼
第四十一章:297楼
第四十二章:311楼
第四十三章:342楼
第四十四章:363楼
第四十五章:370楼
第四十六章:38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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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13 09: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金蝉计划

虽然已经是四月了,但是冷凝云依然感到春寒料峭,方才破晓就急匆匆地踏上了重返京城的道路。和上一次离开天津时相比,这一次他显得从容很多,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却惴惴不安。过去一年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道路旁的鸟啼都让他觉得是在诉说什么故事。不但澳宋夺取了广州,而且张献忠按照历史的原本轨迹洗劫了中都凤阳。这次回到京城,看到的恐怕不再是那座庄严的古城,而是一座恐慌蔓延、愤怒迸发的城市,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两广战事的消息到达京城的数月之前,冷凝云和乌开地就已经按照对外情报局的要求转移到了天津。他一度认为以自己的伪装,根本无需离开京城,然而后来的事态进展使得他甚至连天津都无法留下,一度撤退到了招远地区,在鹿庄主那里重温了久违的澳洲生活。“还是逃亡生活好啊,唉!”冷凝云在马上忍不住谈起气来。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北京站的工作已经耽误了太多,他必须要尽快回到京城让一切都重新回到正轨上。即使现在的京城依旧危机四伏,他依然执意要尽早回京。而且他知道,江南那边赵引弓面临的情况不会比自己好太多,他不想在赵引弓留在杭州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的时候自己躲在招远的农庄或者天津卫的安全屋里,那会让自己显得很怂。

一切要从1634年说起。

闹临高事件后,所有的元老都清楚北伐已经箭在弦上,各个部门都为备战而高速运转起来,对外情报局更不会例外。他们要考虑的事情非常多,除了林佰光负责的两广工作,还有大陆上其他外派站的安危。江山和李炎并不担心鹿文渊,虽然他的髡贼身份几乎可以被完全坐实,但是没有人胆敢在东三府对他不敬;黄骅平时在济州,负责的是对后金的贸易,自然也无需忧虑;盗泉子道长身上没有什么澳洲气息,不会被人视为髡贼,反而要担心会不会被看作妖道;但是冷凝云只身孤悬于帝都,赵引弓长袖善舞于江南,均是大明官府力量最强的地方,不得不引起重视。

冷凝云手里捏着乌开地刚拿来的电报。6月初的北京并无原时空的燥热,正是舒爽的天气,然而冷凝云却感觉不到一丝惬意。电报的内容是关于“金蝉计划”的,目的是保证两广战事爆发后北京站的安全。他觉得外情局实在是多心了。冷凝云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尽可能地去除自己身上的所有澳洲色彩,为此他早在两年之前就把“德隆银行”改名为“德隆钱庄”,在业务上也掩盖着和广东海南德隆银行的往来,甚至于贿赂文武官员和宫内的太监都不敢用太多澳洲货,除了对王德化和杨公公。对于杨公公,他不需要这样的伪装,那个老太监恨不得什么都不知道;对于王德化,冷凝云是用尽了一切办法,大把的钱财和无数次的屈膝才争取到了贿赂的机会,他必须拿出足够的澳洲货才行,而且以王德化的胃口,不搭配上足够的澳洲货,冷凝云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的。不过冷凝云还是留了心眼,一方面他的策略是少量多次,用来表示澳洲货是自己很用心从广东市面上买来的;另一方面每次送澳洲货他都要搭一些辽东货,用来表示自己并非专心于澳洲货,而是各种紧俏的外来货都有路子。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效果,但是起码给了自己一个可以在将来用来开脱的理由。德隆北京分行最成功的一笔存款就是这么来的,王德化在德隆存了数目不小的一笔钱,而且占了一分干股。冷凝云的行为曾招来了一些元老的批判,但是更多的元老却清楚,能把股份送到王德化手里,这并不是吃亏,而是冷凝云的功劳,这可是他们能够想象的最大的明廷保护伞。总之,冷凝云认为自己并不会暴露。

但是,手里的这份电报却要求他和几名核心归化民在11月以业务为由撤到天津的安全屋,甚至当事态更为紧急时要撤到招远。财经口要求他在12月以前将重要的账本转移到天津的安全屋,并且询问他关于德隆钱庄存银的处理意见。

“真是小题大做,尤其是这个让我们更名为‘德亨钱庄’的馊主意,这个时候改名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冷凝云没好气地说道。

“老爷,还是小心为好。这个更名的事情我们向临高解释一下,相信他们会收回的,但是撤退的事情,事关重大,一旦真出了纰漏,可是满盘皆输,我们还是同意吧。”乌开地现在是冷凝云唯一可以商量的对象。

“除了杨公公,京城没有人知道我们跟澳洲人有关系吧,况且杨公公其实也不愿意扯上关系,这些年我们应该也没有漏出什么马脚。”

“我们的操作都是按照蒸包局和外情局的规定来的,蒸包局的专员也一直紧盯着,不会有别人知道的。话虽如此,但还是小心为上,”乌开地深知这些年为了隐藏身份,他们做了多少努力,甚至于错过了很多好买卖。

冷凝云又搜肠刮肚想了一番,考虑了种种可能性。他忽然心里一惊,有一个念头涌来,“不对!有一个人可能知道!”,但是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意识到,江山和李炎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北京站还存在一个隐患,那就是石翁。他们并不清楚石翁的来历,不清楚石翁到底有多大手腕,也不清楚石翁对澳洲人究竟了解多少,但是石翁一定知道临高和广州的德隆银行,理所应当地也会怀疑到京城这家广里人开的德隆钱庄。

石翁到底是什么人呢?以他处处针对穿越集团的行为看,很有可能也是个穿越者,那样的话,恐怕自己这家德隆钱庄早就被他盯上了。如果真的是穿越者,怎么会一边在武林中这么有号召力,一边又能影响江南仕绅和锦衣卫;但如果不是穿越者,史书上可真是难以找到一名如此有远见,又如此有影响力的人。自从杭州事件之后,冷凝云一直思考石翁的身份。或许,石翁和穿越集团是一体两面的?冷凝云时常这样想,如果没有穿越集团来到这个时空,那历史上就没有石翁,正是因为穿越集团给这个时空带来的改变,导致了石翁的出现。(这个想法其实是看了临高同人《石翁传》后想到的,不过《石翁传》的立意为石翁的出现导致了穿越集团的到来。)

“先给临高方面回电吧,我不同意那么早离开,我不想抛弃为我们工作的归化民。”冷凝云思考良久,最终给出了答复。他紧接着长舒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忽然感觉到一阵轻松,或许是迸发出的责任感让自己内心很畅快。他自信,即使石翁怀疑到了自己头上,他也拿不到任何证据,如果想来硬的,自己这些年编织的保护网总能护自己周全。“另外,关于德隆的存银,我建议转移一部分到天津,这个问题上不用考虑商业信誉。如果真的到了查封我们铺子的境地,这些钱也会便宜了别人,轮不到咱们的客户把钱取回去的。”

赵引弓也收到了“金蝉计划”的电报,杭州站面临的处境要复杂得多。北京站即使遇到最恶劣的情况,也大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杭州站不行。对日贸易和招商局已经是元老院对外贸易中非常重要的部分,来自日本的铜和银,以及生丝茶叶瓷器生意带来的利润都是元老院不能轻易放弃的,尤其是大陆攻略展开后可以想见的银铜资源缺乏和财政上的困难。另外,废漕改海也要靠杭州站的运作,不出意料的话,两广易手之后明廷的钱粮会比原时空更加拮据,北方的灾难会提前到来,而元老院直到今天仍然对于北方问题没有形成一致意见,只能采取均势策略,那么通过废漕改海缓解明廷的钱粮问题将会成为均势策略中的重中之重。外情局和殖民贸易部联名发送的这封电报,除了安排赵引弓的安全问题,也在和他探讨如何尽可能保全杭州站的业务。现在,由另一名元老接手烫手的业务,和赵引弓切割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齐魏元老的任务就是去接手这一部分业务,他很不满意这一任命。一是自己要去给人做备份,或者更难听一点叫备胎;另一方面,自己更热衷于开发东南亚,而不是大陆。但是现在两广攻略正紧锣密鼓的筹备,人力资源紧张,他清楚自己不可能去抗议任命,否则一个“不识大体”的帽子是甩不掉了。齐魏在原时空是运筹学出身的刚毕业的博士,抱着强烈的好奇心参加了穿越,凭着自己运筹学和统计学的底子很早就成为了企划院的干将,发动机行动时还被借调到付波军联勤总部一段时间。当殖民贸易部提出要和企划院互派代表来加强联络时,齐魏主动请缨,他希望这样有机会参与东南亚的开发。幸运的是,他确实得到了巡视吞武里和北大年商站的机会,但也仅限于此。他还主动参加了外情局的培训,希望将来可以被外派到东南亚去。在日后帝国如日中天的时代,很难想象一个人同时在那么多部门周旋,但是在事业初创的时期,确实有很多元老在不同部门身兼数职。许可同时服务于海军和外情局、陈思根在卫生部和特侦队都有职务、周洞天既搞印刷又搞强力工作、江远之则在教育财经民政部门都有过任职经历,甚至在后来的岛原之乱时还参与了对日工作(借用了临高同人《黑尔的野望》的设定)。

按照计划,齐魏先是在山东生活了半个月。由于他会讲山东话,而且有不错的文史功底,因此早在鹿庄主坐稳山东之后就想办法为他弄了一个山东秀才的身份,当年这么做全当是一步闲棋,没想到正是这步闲棋,最终使得他无缘东南亚事业,而是要去江南。去接手赵引弓手里烫手生意的人不能再是广东来的了,那简直就是在脸上写明了“我和赵引弓是一伙的”,有山东秀才身份的齐魏就是出于这个原因被选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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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13 09:11: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拙劣的剧本

夜凉如水,赵引弓在山庄里来回踱步,心绪不宁。他刚刚送走一批交往颇深的杭州士子,其中一位醉酒的举人在席间无意中说道,“澳洲人真是构思精巧啊!赵兄,你能否拜托你的澳洲朋友再搞一张沙发,家父无论多少花费都肯出的”。这让赵引弓心中一惊,忙推脱到自己的沙发也是家中下人从广州市面上买的,并非有什么澳洲朋友。

收到“金蝉计划”的电报后,不比冷凝云的自信满满,赵引弓深知自己这张精通澳学的广里商人身份最近几年越来越站不住脚。杭州城里不知多少人猜测他与澳洲人关系匪浅,至少也是为澳洲人做事情的,甚至已经有人大胆地猜测到他就是澳洲人了。这不是第一次有朋友在赵引弓面前说漏嘴了,之前还有想做澳洲生意的人当面询问他是不是澳洲人,有没有什么通澳的路子。江南的士子并非孤陋寡闻、消息闭塞之辈,相反,颇多人物在广东有亲朋好友,得益于起威栈的发展,不少人近来还去过广东。当看到完璧书坊里有一些广州市面上都绝少看到的澳洲书籍,赵引弓在澳洲器物使用上的豪奢,对澳学之精通远超广州的所谓澳学人才,再不起疑实在说不过去。尤其是当年澳洲黑船来访杭州一事,当大家听闻这些黑船在广州的所作所为以及劝退黑船所付出的代价,他们首先想到的可不是这位赵公子手腕高明,而是他一定和澳洲人过从甚密,澳洲人买他面子才走的。

“还让我评估我的暴露情况,呵呵,业务开展到今天这个份上还在问这种问题,简直是瞧不起江南这些人精的智商。”赵引弓暗自叹了一口气,这种评估只是走个流程而已,他和江山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已经和澳洲人脱不开了。他没办法和奉华商量,奉华虽然是个好助力,但是尚且不能像乌开地那样思考问题,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反复思量。他的步子越踱越快,思考地也越来越快。

他不想撤离杭州站,只要他一走,杭州站在战事开始后肯定灰飞烟灭,他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不说临高现在多么需要江南的生意和对日贸易,就是他自己,也不忍心看着自己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即使齐魏可以接手一部分业务,但是没了自己这个地头蛇的帮助,他一个外来户肯定步履维艰。战争开始后,大明很可能对临高进行贸易封锁,他毫不担心这种封锁的有效性。大明现在就是一个纸糊的壳子,四处漏风,根本无力完全禁海,与其担忧禁海对贸易的危害性,还不如担心农民军呢。话虽如此,没有一个熟悉江南的人帮忙,齐元老想打破这种封锁也要做很多无用功,而战时高度紧张的国家机器能允许多少这种无用功还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留下来,于公而言,元老院需要他扎根江南;于私而言,在战时继续支持元老院的事业,只要处理好,会成为他一笔重要的政治资本。他要用接下来半年的时间,将自己的身份洗成一名精通澳学,与澳洲人有生意往来,但是忠君爱国的大明秀才。他还需要将自己不宜再过多接触的业务全部转移给齐魏,不但包含为澳洲人采办货物的业务,甚至还有他付出了巨大心血的招商局。招商局在元老院的贸易布局中很重要,不能出闪失,必须要在未来半年洗清澳洲色彩。他快步地走回房间,秉笔疾书,将自己的考量写成报告,并且请求外情局和殖民贸易部据此为杭州制定“金蝉”计划。他进一步请求,希望将来齐元老能够常驻杭州站,一起应对将来波谲云诡的形势。虽然元老院里开发东南亚的呼声很高,但是与大明战端一开,很多事情事不由己,两广初步消化后,江南攻略也一定会出台,他一个人是无力掌管全部准备工作的。

齐魏在离开山东前一晚收到了来自临高新的电报,电报的内容让他哭笑不得,不过为了完成电报中的计划,他还是马上就找到了鹿文渊。

“鹿庄主,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不能去扮演一个颇有家产的普通富商了。”齐魏见面就对鹿文渊说道。

“怎么?要去扮演乞丐?苦力?游方僧人?”鹿文渊大惑不解。

“不是,我要扮演一个极有家产的大豪商了,也不是做米行生意的,而是做大生意的。”

“大生意?这种身份怎么伪装,大生意做得好哪个不是有名气的?再说,就你,企划院出来的,一根头发丝都恨不得变出来十种用途,乞丐碗里的铜板都要抢的人,能扮得了大豪商?”鹿文渊觉得外情局真是异想天开。

“外情局说是帮我弄到了身份,具体的材料要我路上再熟悉,如果顺利的话我就是跟宫里有关系的生意人,不顺利的话就是李洛由辽东生意的合伙人。再说,你懂什么,本掌柜就是因为起居节俭、善于开源节流,才终成一代豪商。反正你现在得给我安排更高档的随身物品,更气派的船了,还得带澳洲货。”

“有多高档,多气派?”鹿文渊把握不清。

“气派到符合我的身份,一个有钱到可以收购赵公公在招商局里股份的身份。”齐魏自己都不好意思地说道。

“什么?收购招商局的股份!”鹿文渊惊得忽然站起,他越发觉得江山异想天开,他能够猜想得到招商局是个多大的盘子,赵引弓名义上持有的股份可是笔不小的数字。

“不用真收购,都是元老院的财产嘛,只是名义上要划一下,招商局继续放在赵公公手里不安全,这是赵公公提出的。而且不用按照实际价值来收购,能按实际价值来收购的,哪个不是闻名全国的大豪商,根本没法伪装的。”齐魏解释道。

“如果是按照低于市面价值收购,不会引起怀疑吗?”鹿文渊满是疑问。

“没错,所以赵公公打算一把火烧了凤凰山庄,当然也不是真全烧了,只是做做样子。然后以凤凰山庄和慈惠党失火重修为由,出售招商局股份筹钱,因此会便宜一些。说实话,我觉得这个计划漏洞太多,剧本太过拙劣。”齐魏对这个计划评价并不高。

“我同意你的看法,这太戏剧性了。第一,重修凤凰山庄和慈惠党的钱完全用不了那么多,他必须要找出别的方式来体现自己资金紧张;第二,如果招商局的股份便宜出售,无论如何论不到你这么一个外来户的。”鹿文渊当下就指出这个计划的漏洞。

“其实这两个问题都可以想办法解决,真正的问题在于动静太大,时间点太敏感。在战争爆发前半年,一个跟澳洲有关系的老爷家出那么大变故,怕人想多。而且有便宜果子的时候,恰巧来了一个外地商人摘走了,那群人精不怀疑就见鬼了。你提出的两点,外情局已经考虑过了。按照剧本,火灾带来的困难主要是赵引弓资金链断裂,他发放给蚕农的贷款一时收不上来,而且火灾难免会死一些人,他需要打点官府,采购的大宗货物也会压住他的资金。至于你提的第二个问题,冷凝云会搞到一张宫里人的帖子,运气好的话会是王德化的也说不定。而且这个计划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借机清除一些澳洲痕迹,将来好应对搜查;二是可以借机改建凤凰山庄,多挖一些可以藏机要的密室,还能加强防护能力,万一将来有人闹事要从外面攻打山庄。”

“还要死人吗?”鹿文渊喃喃道。他并不会对杀人有心理负担,当年他们在登州做的事情要可拍得多,他只是觉得带人命的方案还是要慎重一些。“不过,如果真能拿到宫里人的帖子,不但你将来的业务好开展,而且也能解释你身上的很多问题了。就算你不能解释,也没有人敢多问的。”鹿文渊终于觉得这个方案没那么馊了,至于一个山东秀才身上有宫里大太监的帖子,这倒不是什么问题;相反,如果山东地面上连个替这些大太监做事情的人都没有,才是问题。“只是王德化的名头太大了,会不会适得其反?其他人行不行?我听说王之心这太监贪婪得很,能不能要到他的帖子,以他的名义去办?”

“外情局有自己的考虑,他们能运作到谁的帖子我就用谁的。我真正担心的是,拿别人的帖子办事,会不会等于投效了别人。当年郭逸形势那么恶劣都没有投效,我要是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在元老院还怎么立足,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显然,齐魏考虑的不仅仅是江南的工作,还有自己的前途。

“外情局应该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吧,应该只是让出一部分干股,就像德隆北京分行一样。”鹿文渊宽慰他。

“不管了,无论怎样,我都遵照元老院的指示办的。这次我先到舟山,在那边等待北京的帖子,同时建立一个商栈。这个商栈不是外派站,编制上依然属于杭州站。以后如果大明对我们贸易封锁,这个商栈就会全面启用,将商行收购的大陆物资也行转运到大明统治力薄弱的舟山上去,做个样子。这半年我也会加紧在舟山囤积物资,以防将来采购不到物资的情况。”齐魏将话题又拉回到现在的任务上。

“可是,舟山商栈这种掩饰骗不了所有人吧?”刚说完,鹿文渊就意识到,他们并不需要骗到所有人,只需要撕开一个口子就行。齐魏看到他的神色,就明白自己不需要再解释什么。

第二天早上,鹿文渊依依不舍地送别了齐魏。鹿文渊在山东太久了,发动机行动结束以后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个元老,和归化民的交流也不像和元老们之间那样放得开,因此和齐魏相处的这段时间他总是爱拉着齐魏聊天,仿佛要把自己一年的话在这半个月内倾吐干净。在码头上的时候,鹿文渊甚至在众人面前无语凝噎,以至于在原时空被男人表白过的齐魏在船上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他不会是喜欢我吧?我要不要把他喜欢男人的消息告诉腐道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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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13 09:12: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舟山商栈

齐魏刚在舟山安顿下来就让自己的助手齐东强联络了赵引弓和冷凝云,告知了他们自己的住处。齐东强还有一个哥哥,齐德隆,当初被留在了企划部工作,孟贤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死皮赖脸地把他要到了德隆银行上班。

稍事休息后,他开始了舟山商栈的选址。这并不困难,这些年来杭州站和起威栈对舟山的考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甚至海军也派人考察过,因为在元老院内部占领舟山的提议从来没有停止过。贸易部门早就给出了几个候选地,齐魏从中挑选了一个最偏远、离海最近的地点。在后来的几天里,他用很便宜的价格就买下了自己看中的地块,请了本地的工匠开始修建商栈。按照规划,接下来他还需要修建一个码头,不需要停泊临高的那些大船,能停泊招商局的沙船就可以。还有几个仓库用来囤货,临高现在没办法安排足够的运力将货物都运送到海南。企划部和财政部都不会为舟山商栈提供很多资源,因为说到底,这只是一个备胎而已。“没想到来到这个时空还要做备胎。”齐魏时常因此感到不快。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接到的第一份临高的指示并非来自外情局或者殖民贸易部,而是海军。李迪告诉他,马上就会有几名海军的参谋去舟山进行考察,希望他能为此提供便利。齐魏当然开心之至,万一海军真的拿下了舟山,自己就不用做这个备胎,而是摇身一变为舟山的方面大员了。

当齐魏拿到王德化的帖子时,已经是7月中旬。他看到帖子时惊讶地说不出话,半晌才缓过来,押了一口茶,“冷掌柜好大的本事啊,竟然能搞到王德化的帖子!”双手捧着帖子,生怕它会凭空消失一般。站立一旁的陈同恭敬地解释道,“杨公公的帖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要,他和高举的关系并不是秘密,因此冷掌柜从一开始就竭尽全力地运作王德化那边的关系,这张帖子花的钱要比咱们这个舟山商栈还要多。而且咱们这边挣的钱,是要分给他的。”自从金蝉计划开始后,林佰光就通过外情局推荐陈同到舟山这边来帮助齐魏。他在大明各处考察时身边一直带着陈同和高弟,自然也包括了江南,他相信陈同会在江南发挥作用。至于高弟,接下来的两广攻略林佰光还需要他帮自己在广东四处联络。

“哼,一个舟山商栈算什么?有了这个帖子,一百个商栈的钱都能挣回来,多少人挤破了脑袋可都抢不到给王德化送钱的机会。我以前还质疑冷凝云这些年在北京除了磕头送钱还做过什么,没想到冷掌柜为咱们争取到了这么大的靠山。怪不得财政部和外情局这么支持他磕头送钱,是我短视了。”齐魏现在对冷凝云真是另眼相看,王德化并不需要他把生意挂在名下,只要分红就可以,这冷凝云的手段真是不可小觑。他哪里知道,冷凝云磕头送钱的功夫还是乌开地教的,可以说兼采古今之长了。齐魏心下想,以冷凝云拉关系的本事,等回到临高,想谋一个高官也可以说轻而易举了,自己可得和他搞好关系。他停止了胡思乱想,继续说道:“不过,咱们的任务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保障元老院的贸易安全,要不然,拿着这个帖子直接到南京杭州开钱庄和绸缎庄就行了,哪里用得到在这海岛上吹风。”

陈同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这些年来林佰光已经把他教导成了一名本时空最优秀的情报人员,他也学会了“顾全大局,全盘考虑”的意义。

“陈同,你准备一下吧,咱们明天就到松江去。先不要去找招商局、万有商行和凤凰山庄,咱们先找几个跑海商和做松江布生意的,然后去杭州瞧瞧那里的钱庄和绸缎庄生意。东强,你留在舟山看着码头和仓库的建设,如果临高或者高雄有人来,你要好生接待。”

赵引弓已经在一周前自导自演了那场火灾,按照剧本,他这些天一定在到处筹钱,齐魏到松江的第二天,招商局出售股份的决定也会做出,沈廷扬和其他松江商人会在那时得知这个消息,齐魏也将会在那里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他会在杭州的钱庄证实赵引弓缺银子的传闻,手持王德化帖子的他将会在知府家人的引荐下见到赵引弓。这样简陋的剧本到底能糊弄多少江南的人精,齐魏心里没底,他只能寄希望于王德化的大名会吓倒他们,使他们不敢深究。

“可是,如果有别的大佬也看上了这份产业,自己这狐假虎威的把戏可就难办了。”他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陈同,陈同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你知道吗,在澳洲有个说法,叫主角光环,就是说故事里的最重要的那个人物,每次到关键时刻总是如有天助,甚至连敌人都会帮他。”齐魏见陈同不回答,自己继续胡说八道。

“这个我曾经听林掌柜提起,他在南日岛的时候每天都在祈求主角光环。”陈同这些年确实跟着林佰光学了不少澳洲学问。

“哈哈,看来林大掌柜跟你讲的事情不少呀!”听到外派工作的英雄模范也曾经祈求过主角光环,齐魏心里轻松不少。林佰光连那么艰难的任务都能完成,自己要是身上披着虎皮都不能完成“金蝉计划”,将来实在无法交代。

任务的进展顺利得超乎齐魏的想象,至少在与赵引弓会面前后的这段时间是这样,以至于他不得不怀疑这么顺利是不是有什么隐患。之后每天两人都会以讨论出售招商局股份的名义会面,赵引弓向齐魏介绍将会转交给他各项业务,以及将来如果赵引弓被迫离开杭州,如何全面接手这里的产业。这天两人聊得是各种做灰色生意的人。

“这个张掌柜,从不忌讳做不干净的生意,甚至还有辽东货的路子,到时候可以让他帮我们采办一些货物;这个王掌柜,在松江有几艘船,以前跑过台湾那边的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生意,一些走私生意可以交给他来做。大齐,这几个人你都要赶快认识一下。”赵引弓拿着厚厚一叠档案,一个个交代着。之所以称他为大齐,是因为他还有一个叫齐卫的亲弟弟也参加了穿越,众人只好用大齐、小齐来做区别。

“还请赵皇上过几日为我引荐呀”,齐魏边擦汗边打趣道,七月的杭州正是最热的时候,“没想到赵皇上这些年真是交游广泛啊,一个江南有头有脸的老爷,竟然暗地里结识了这么多鸡鸣狗盗之辈,真是让大宋皇室蒙尘啊。”

“哪里,我一个堂堂江南士绅,知府大人的坐上贵宾,复社士子的亲近朋友,简直是模范公民,在旧时空都可以选人大代表了,怎么会认识这些人。他们都是万有和起威私下发展的。但是你不同,你就是来当猪油蒙了良心、大发国难财的黑心奸商的,可得把这些王八蛋当成衣食父母。”赵皇上在元老面前放下了架子,也开始贫嘴起来。他很喜欢齐魏这个人,别管他办事是否稳重,至少他喜欢打趣,这让赵皇上在最近的焦头烂额中心情舒畅了不少。

“这些天有没有大佬来找你买股份的,咱们这套狐假虎威的把戏还能玩得下去吗?”齐魏一直都很担心自己这套拙劣的把戏被人砸场。

“来过几个和宫里或者官面上有那么一点关系的,但是还是害怕王德化的名头;不怕王德化名头的,现在也不会接手。”赵引弓看到齐魏一脸迷惑,解释道,“还不是担心我出售了股份后把懂针路的伙计带走,到时候招商局哪还值什么钱?要我说,外情局这次是担心过头了,还搬出了王德化,太夸张了,动静太大了。”

“也对,只要你放出风声,你卖掉股份后要专心经营山庄和书坊的生意,懂针路的伙计也已经被广里的船行挖走了,这招商局马上就无人过问了。”齐魏话只说了一半,至于另一半,他认为搞出火烧山庄这么一出大戏的人可没资格说别人动静太大。“我还一直以为这次事情这么顺利是因为咱们有主角光环呢,却没有想到这一层。”

“顺利不顺利关键还是要看你接手招商局以后的操作了,还有你那舟山商栈的建设。现在沈廷扬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还要在两天后来杭州找我,无论我缺多少钱他都肯借,让我留住股份和伙计。”赵引弓玩弄着茶杯说道,仿佛像是在玩弄着沈廷扬,他并不享受这种感觉,如果没有身后的穿越集团,他一生便只有仰望的份,他不打算把现在的事业归功于自己的才能。

齐魏好奇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正好让你们见面认识认识,告诉他股份转让已经敲定,再拿出王德化的名头,有了宫里的襄助,废漕改海之议正好推行。我也会出面当一个顾问,和招商局切割得太干净反而会招人怀疑。”赵引弓停了一下,“舟山商栈建设得如何,最好能先走几趟货,把商栈和这些走私贩子的商业联系建立起来。”

“商栈随时都可以运作,咱们会过沈廷扬后就去联络这些掌柜们吧。说实话,我挺想见识一下沈廷扬的,这可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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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13 09:12: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偷天换日

沈廷扬也很喜欢眼前这个新合伙人,并非是因为他有宫里背景或者像赵引弓一样懂经世之学,而是因为这个来自东三府的秀才竟然懂军事,还参与了平定登州之乱。齐魏事先做过功课,了解到沈廷扬对兵事颇有兴趣,早在招远时就让鹿文渊帮他补习了登州之乱这一段,也好向沈廷扬吹嘘自己参与组织了吕泽扬的民团。至于为什么一个跟王德化有关系的齐姓秀才会参与组织吕家寨的民团,他倒是绝口不提。

“孙大人精通火器,以泰西之法练军,东三府民勇也纷纷效仿,故而我家民团亦熟习火器。南门关厢之役,挖掘沟壕阻敌精骑,于壕沟后以三段击之技,是以破敌。然而此法守城固然颇有奇效,却不合于野战,至今仍苦苦思索如何以火器于野外破东虏骑兵,不知沈兄可有高见?”齐魏说出这些话时,自己都快吐了。

“听闻琼海髡贼,曾以火器破广东骑兵,此事赵兄亦知。据闻髡贼于野外先立营寨,何镇以骑兵冲击营寨,终致一败。”沈廷扬想起赵引弓曾经给自己讲过澳洲人用兵之法。

齐魏用手指蘸了一下茶水,在桌子上画起地图,“琼州多山,仅一线可通,故髡贼立寨以逸待劳;然东虏若破关隘,则直隶无险可守,何处立寨?唯有山海关外,宁锦一线,方有可行。况且髡贼未陷州县,终退回洋面,料想其终归不擅陆战,绝非东虏敌手。”

讲到此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为糜烂的辽东形势而痛心不已。赵引弓眼见齐魏的沉痛表情就要保持不下去了,立即接话道:“我等只需将招商局做好,推行废漕改海,对北方兵事亦大有裨益,对朝廷也能尽一片忠心。”

齐魏看到赵引弓替自己转移了话题,心生感激,跟上话头:“还需赵兄多多相助。这海运生意,我固然做过,然而登莱与关宁之间的海运生意,与这江南的生意大为不同。今赵兄虽已转售股份,然这招商局实在离不开赵兄,还请赵兄留待襄理,这一份好处,自然是不会少的。”

沈廷扬也一再挽留,赵引弓实在无法推辞,只好表示自己会留任襄理。可是沈廷扬关心的,并不仅仅是赵引弓和他身后的复社势力,见赵引弓态度转软,立即又说道:“赵兄,这招商局做的是海上生意,最要紧的,莫过于懂针路的伙计。你撤股之后,可不要把这些伙计一并带走,还请赵兄多多担待。”

赵引弓看了齐魏一眼,他们早已经商量好,齐魏刚接手招商局时要故意因为不识海路做坏一两单生意,便表示为难:“这些伙计本是广里人士,因与我有旧,故得请之。如若我不再执掌这招商局,恐怕实难强留众伙计离家千里做这风波里的生意。我自会请伙计们留下,想必凭我一分薄面,能留下不少,但实在不敢打下包票。”

沈廷扬看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便多言。赵引弓继续说道:“齐兄陶朱之术,远胜于我,只需时日来熟稔这日本的买卖,将来招商局的生意,必兴隆于往日。”齐魏刚刚接道:“哪里哪里”,沈廷扬又接话道:“赵兄早有书信来言,得知齐兄亦有废漕改海之意,不知齐兄可有什么法子?”

“我居山东之时,曾与孙抚台议及此事,孙大人亦是支持。此番我等定下废漕改海,须有一个完备规划,孙大人或能向周相沟通此议。不过周相现在地位微妙,废漕改海之议牵连广泛,能有多大助力,亦不敢言。”齐魏不肯讲出王德化的名头,宫里和朝堂不同,他可不敢说自己会做王德化那边的工作。和历史原本轨迹不同,周延儒的相位由于元老院直接或间接的影响竟然支撑到了现在,不过历史原本的逻辑并没有变,周延儒现在所受猜忌一日苛似一日,仿佛坐在一座火山上。于鳄水曾经分析,或许是因为孙元化克复登州,所练新军也参与了后来镇压农民军的一些战斗,表现很好,使得孙元化在崇祯心中留下一个知兵的印象,顺带也帮助了周延儒在朝中的地位。

沈廷扬想要探问的就是王德化那边的想法,可是齐魏这边口风很紧,只好继续试探。“除了孙大人,不知齐兄是否还有其他门路?”

“听闻赵兄与士子之中交游广泛,不知有何见教?”齐魏又将问题转给了赵引弓。

赵引弓与复社士子之间的交往早不是什么秘密了,便说了一句废话:“天如也早有此意,为废漕改海颇费心血。去年太仓白粮海运,也是多亏了天如的上下奔走。”

沈廷扬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获得更多进展了。赵引弓近年来为废漕改海已经动用了不少关系,这是沈廷扬心知肚明的;而这位新来的齐掌柜口风很严,除了提了一下孙火东,对王公公的态度却绝口不言,小心谨慎固然是好,但不免添了几分隔阂。大家又谈了些不要紧的事情,才结束了会谈。齐魏从凤凰山庄走出没几步,便掉头回去找赵引弓商量生意。

“赵皇上,你发现没,这沈廷扬貌似对我印象也不错啊。我这次到大陆来,鹿庄主、沈廷扬、还有你对我都态度都挺好的。”齐魏一见到赵引弓,立即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可拉倒吧,我宁可喜欢赵慢熊都不想理你。要不是鹿文渊帮你编了那么大一通瞎话,沈廷扬怕也懒得跟你说话。”

“别嘴硬了。你说,我是不是有万人迷属性?我在临高怎么就没发现。”齐魏依然沉浸在自我陶醉中。

“你要是话还这么多,很快就会变成万人嫌。”赵引弓毫不客气地打破他的幻想。

“说正事,你得帮我赶快和杭州的资本家们搭上关系。再过两天,临高那边过来帮你重修凤凰山庄的人就要到了,你还得接待他们。听说,这次还有特侦队会随队前来,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他们来主要是看下凤凰山庄的防卫情况,顺便考察一下,要是真的事态十分紧急,该怎么撤出来。战事一开,特侦队在广东有的忙的,可能就没办法顾及江南和北京太多了。”

“我还有一个想法,趁这个机会,运一批难民到舟山去。现在庄子里难民也不多,舟山那边方便收容,以后你也多将难民的收容转到舟山来,以后要是有人冲击庄子,你也省心。”

“这倒是。发动机计划之后,我这边难民收容少很多;等到拿下两广,从北边输入人口也不是什么大任务了,杭州这边就没必要花太多心思在难民上,做做样子糊弄下杭州府就行。现在把难民放到舟山会省去开战后很多麻烦。”

接下来几日,齐魏带着陈同走访了很多杭州和松江的商人,还以生意名分见了起威栈的负责人毛三生。他见到毛三生后,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起威栈的安全性:“你们的对外形象上,现在和广东的起威栈的关系如何?如果元老院与明廷动了干戈,广东起威和元老院的关系也公开化,这江南的起威能否保全?”

毛三生心中一凛,现在不少归化民都猜到元老院可能要北上广东了,江南地区起威栈转运粮食棉布都大大增长,近来又是建设舟山商栈,又要转移招商局股权,他心中早就猜了个八八九九,但是这样的军国机密,又是一名元老直接向他透露,还是极为震动,受宠若惊。他调整了下心绪,回答道:“首长,我们对外的牌子一直都是起威在江南开的分号,这关系是撇不清的,如果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而且官府也知道起威和首长们的关系,最坏的情况,起威栈被查封,掌柜和大伙计也会被官府抓去,都是免不了的。”

齐魏皱起了眉头:“竟然这么糟糕吗?”

毛三生看到齐魏的表情,表态道:“我们的掌柜和大伙计保证不会向官府吐露任何对元老院不利的消息,我们都是经过蒸包局和外情局训练的。”

齐魏见毛三生会错了意,马上解释道:“你们都是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的,这些年在江南的工作也大大支持了元老院的建设,我们不会让你们身陷囹,这一点你放心。我真正担心的是,如果到了那一步,官府禁止了和我们的贸易,我们采购粮食布匹就会受阻,对日本荷兰的贸易也要收到影响,那才会耽误了元老院的事业。”

毛三生看自己误解了首长,也赶快让首长宽心:“这点请首长放心。江局长和赵首长曾经跟考虑过这种情况,因此这些年起威栈下开了一家福威栈,完全是按照这边人的风格和方式在运营,和起威的关系也只有少数核心人员知晓,关于水陆交通线,他们也能够在起威被查封后马上打开。而且,起威虽然是广州的招牌,但官府也不见得就能想到起威和临高的关系,江南这边和广东有生意往来的多了,官府总不能挨家挨户的查,咱们也不见得就会暴露。”

齐魏心里对江山和赵引弓的敬意又添了一份,他猜想连招商局股份转移的计划恐怕也是他们很早之前就有的预案,这一整套偷天换日的把戏不知道外情局、外派站和殖民贸易部准备了多久,现在终要由他来完成。他内心忽然生出了一种责任感与荣誉感,隐藏在心底的那种做备胎的不满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决心。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好好计算,备用的商业关系能为舟山商栈提供多少物资,而备用的物流网络则能为元老院提供多少运力。眼下已是8月,他不清楚执委会和联合参谋部打算什么时候开战,最坏的情况,他只剩下不到半年时间了。他要抓紧时间补齐商业和物流的缺口。这个时候齐魏心里只剩下了一种念头。

这是我们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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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13 09:12: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战前

冷凝云大口大口地喝着格瓦斯,一脸舒服的表情,他看着手里的玻璃瓶,眼里满是亲切。孤悬京师后这些习以为常的澳洲货他也是少见了许多,格瓦斯更是断货了很久,幸亏是眼前的来客替他带来不少。

这位来客身高体壮,目含精光,举手投足间都是精干的气息,正是特侦队分队长陈思根。他的任务主要是为北京站的“金蝉计划”进行考察,包括安全屋、撤退的路线、存银的藏所,还要和冷凝云一起研究德隆钱庄伙计们的出路。他满脸笑意,但是嘴上却说着:“要不要这么没出息,一瓶格瓦斯都把你开心成这样?”

冷凝云笑意更浓:“你是不知道我已经多久没见过元老了,鹿文渊一年说不定还能见到一两个,我可真的是举目无亲,这几年春节过得我有多寂寞你都不能想象。”

“快点吧,咱们还得去看一下福威栈安排的几处安全屋和藏银所。”陈思根看到冷凝云已经喝到第三瓶还没有起身的意思,只好催促他。

“你急什么,我也没去过安全屋呢。江山真是藏得够深,我竟然一直不知道福威栈的事情。”冷凝云嘴上虽然是怪罪,但话里其实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福威栈作为对外情报局在大陆上设置的重要备份,自然也已经开到了京师和天津,一是为了情报工作,二是为了有朝一日接应冷凝云。

“这也是你们情报战线工作的必要嘛!”陈思根知道他没有怪罪的意思,但还是这样说道。

“你知道吗,我是真的不想离开北京,万一我们真的暴露,我不想抛弃归化民。其实我连在钱庄里工作的普通伙计也不想连累。”冷凝云重又提起和自己共同潜伏多年的归化民,可以感到他已经和这些人产生了战友情。

“你不离开又有什么用,陪着他们一起被捕?你要知道,如果你出了事,以后外情局就可别想着再在大陆外派元老了,到时候耽误了元老院的事业,你会上历史课本的。”陈思根打趣道。

“起码我在这里可以动用关系网保护他们,我走了说不定关系网就不顶用了。”冷凝云心里知道陈思根说得对,但是嘴上仍在坚持。

“就大明的这些人精,你的关系网要是真有用,你就是在天津他们也会帮你的;要是没有用,你在京城一样要吃瘪,说不定还会把你抓去献功。”陈思根不屑地说道。

冷凝云不再和陈思根争辩,利落地丢下第四只空瓶子,抹了抹嘴,站起身来,又摸了摸肚子,“走吧!查完北京,你们还要查天津的情况,挺忙的吧?你们检查完,我才敢把账本运到天津去。”

“天津的安全屋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没问题。在海边,有船等候,怕的是到时候海面万一结冰,你们还得从陆地走。”陈思根从后面跟上了他。

黄骅急匆匆地找到冯宗泽,人还没踏进办公室,就已经大声呼喊起来:“老冯,老冯,出大事了!”黄骅负责对后金的贸易和情报工作,一年之中倒有大半时间在济州岛组织货物。但是这一年却一直待在盛京,直到漠南战事平定,才急忙赶回济州岛。

冯宗泽对他大呼小叫非常不以为然:“能有多大的事情?现在都在准备两广攻略,咱们济州岛这边除了种土豆和养马,还能有啥大事情?”

“不是济州岛,是辽东!察哈尔向后金投降了!比历史上要早了一年左右,皇太极现在有了传国玉玺,可能要比历史上早一年就要称帝了。”黄骅连水都没工夫喝,赶快回答冯宗泽。

元老院对历史的干预使得历史的轨迹与旧时空的偏离越来越多,虽然孔有德的处理结果使得后金的火器和攻城能力不足,但是和澳宋的贸易使得其骑兵和步兵得到了大大加强,皇太极

和林丹汗的战争也要比原时空顺利得多,在1634年入秋的时候就实现了满蒙统一。

“所以说,皇太极入关有可能要提前?不过,这倒不是…”冯宗泽还没说完,就被黄骅打断。“他要提前入关,还能减轻我们的政治压力,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这次轮到冯宗泽打断他了,“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丙子胡乱会提前爆发,而那个时候我们还陷在两广,来不及干预。”

两人都知道,元老院里有一群人心里在打着小九九,希望能在丙子胡乱里做些什么,从重演发动机行动,到借此附庸朝鲜,各种乱七八糟的计划都被提出来。冯宗泽和黄骅也希望能借机多搞点风波,而现在看来届时元老院将无力介入朝鲜局势了。

“如果真的是今年或者明年就爆发胡乱,大规模收纳朝鲜人口的计划恐怕就要泡汤了。”冯宗泽本来希望吸收一些朝鲜人口来充实登莱控制区和济州岛,因此内心有一些低落。

“其实吧,我觉得人口倒无所谓,大陆攻略一开始,我们的问题就不再是缺人口,而是如何消化庞大的人口了。你要是心里还盘算着扩大济州岛人口,到时候让元老院从广东给你运来个一两万不还是轻而易举?”黄骅从一开始就觉得元老院里要借丙子胡乱大规模收买人口的想法很扯,还保留着发动机计划时的思维。

“无论如何,先把消息发给临高方面吧。咱俩再写一份局势评估,随后也发回去。”冯宗泽觉得在这样的大事上需要元老院拿意见,大家作为外派元老可以提供建议,但是立场一定要紧随执委会。

齐魏的弟弟齐卫站在北大年的码头上,看着一艘艘载满了粮食和木材的船只离岸起航,运往临高。齐卫在原时空是学习计算机的,大学毕业后在学长的忽悠下加入了他的创业公司。创业公司里当然要一人身兼数职,他一个程序员也要经常跑生意,因此在新时空,他扔掉无用的代码,捡起生意经,进入了贸易部门工作。在平秋盛元老建立了和大城王国的贸易关系后,齐卫的精力便集中在东南亚贸易,他并不属于哪个外派站,只是每年按惯例来检查指导北大年和吞武里商站的工作一两趟;一年前,他又在六坤设立了商站。和他哥哥不同,他梦想着在大陆大展拳脚,然而因为东南亚的贸易业务日趋繁重,他只好投身于南洋的事业。哥哥北上前,两人分别之际还感叹人生无常,所求往往不可得。

两广战事对于粮食、木材和布匹的需求将是空前的,因此齐卫从这一年6月开始便不再会临高,而是常驻在北大年的商站,每天在到处寻找新货源和安排船只的同时,还要对着表格涂涂画画,这天也是如此。送走船后,他在表格上添了几个数字,喃喃道:“这个月的任务怕是完成不了了。”这个时空的大城王国虽然水热条件一如既往的好,然而技术水平和生产条件实在不敢恭维,他的收购已经让这个国家粮价飞涨了,却还是无法完成企划院的指标。他没有心思在码头继续停留,吩咐了办事员时刻填写表格,便转身走回商站。秘书过来告诉他,约好的葡萄牙人已经到了,他便二话不说就跑了起来。齐卫暗自叹气,最近一直忙于工作,没有时间锻炼身体,才跑了没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只好停下来慢慢走,秘书看到他这副窘态,非但没有在心里暗嘲,反而心生尊敬。他看了一眼秘书,嘿嘿一笑:“身体不行啦,等忙完这一阵,我要请个假好好锻炼身体。”秘书笑着说:“首长们工作都上瘾,到时候恐怕又要食言了。”

这几位葡萄牙人向齐卫保证,自己能从果阿和苏拉特运来粮食和棉布。元老院东南亚公司的疯狂收购不但买光了南洋市面上每一粒粮食,也惊动了远在印度的商人们;齐卫和他们的生意已经作老了,自然不会为此感到震惊,他知道所有在东南亚和南亚讨生活的欧洲商人现在都紧盯着临高,寻找商机。不过,葡萄牙人从南亚运来的粮食价格要贵一些,他的砍价一直持续到了午饭时候,只好假装不满意价格,说道这笔生意不做了,等葡萄牙人考虑好了价格再来谈。

然而当葡萄牙人刚一离开,他就快步走到办公室的地图旁,用笔画了一条从南亚到大城的路线,又添了几句标注。从这张地图上,可以非常明显地看到,整个东方的大宗货物流向就像

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边缘是日本、摩鹿加、辽东和南亚,而这个漩涡的中心,就是临高。他久久地看着这个漩涡,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叹了口气:

“唉,哪有那么多粮食可以买!”

薛若望正在使馆的花园中散步,花香四溢,盛开的各色花草让他心情很好。每当来到花园,他都会想到几年后荷兰本土的郁金香泡沫,心里总会盘算能不能借机为元老院捞上一笔。南洋的阳光甚是灼热,他也晒出了一身黝黑的皮肤;没有了临高的各种娱乐活动,他爱上了锻炼身体,因此身材壮硕。这些年在巴达维亚,他除了向临高方面汇报荷兰人与马六甲葡萄牙人的动向,还推动了一系列与荷兰人之间的合作,例如橡胶、金鸡纳霜、烟草、剑麻等作物的种植,受杜易斌长老委托引进奇珍异兽建设动物园,收购粮食木材。除了与西洋人之间的关系,他还走访过渤泥、柔佛、亚齐等国,建立外交联系,为将来元老院的东南亚事业进行铺垫。总的来说,他没有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也没有像其他外派站的元老们那样有过传奇经历,但是也踏踏实实、成果颇丰。和战前其他外派人员的紧张忙碌不同,薛若望这里很是平静,他为战争所需要做的,仅仅是战事爆发后向荷兰人例行通报而已。

他慢步走出了花园,来到了使馆的楼上,倚着栏杆,看到海面上白帆点点,船只进出频繁,海港一片忙碌景象。不需要像齐卫那样奔波,他只是告诉了荷兰人元老院现在很需要大宗货物,这些最优秀的商人就自发地组织起来。元老院的到来,使得荷兰人在东方的生意比原时空还要好,薛若望甚至还听到荷兰人已经将巴达维亚称之为“东方明珠”了。“哼,蕞尔小国,也敢妄称东方明珠,简直就是僭越。将来在上海修建真正的东方明珠塔,也好让你们这群外邦番子瞧瞧我澳宋天朝的威仪。”薛若望喝了一口咖啡,不屑地说道。

海边起了风,薛若望终于感受到了一丝舒爽的凉意。他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宁静安稳的时光,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艘刚刚进港的货船。这时,他和远在山东招远视察民兵训练的鹿文渊说出了同样的话:

“真是祥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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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13 09:13: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新时空的影帝

1635年春的江南人心惶惶,即使秦淮和西湖上依然夜夜笙歌,纨绔子弟依然纸醉金迷,然而市井之间、书生之中,不安的气息却急速地弥漫。反贼洗劫凤阳的阴云还未散去,广府失陷的传闻更是迅速震动了浙直两省,神乎其神的黑船、神枪、利炮、精兵,尤其是广州的无血开城,都在江南官员士子的心头抹上一道阴影。

在传闻到达杭州的三天后,完璧书坊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市民、书生、烂仔,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均在高呼要砸了这卖澳洲书籍的店,抓了这做澳洲生意的赵掌柜。一个烂仔骂得痛快,将袖子撸起来,搬起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石头就砸向了书坊的大门;随着“咣当”一响,又一个书生站了出来,他快步占到了书坊门口的台阶上,转身高呼:“诸位,要是这姓赵的澳洲狗贼再不出来,咱们就把门砸破冲进去!”

结果人群中传出了更恐怖的回响:“干脆一把火烧了,乡亲们,咱们去点火!”火把还没有点起来,又有人高喊:“这髡贼许是在城外的凤凰山庄,咱们去那里找他!”这句话在人群中激起了涟漪,开始有人掉头去往凤凰山庄。

书坊周边的商店都吓得关了门,有一个店铺关门晚了一点,就被烂仔踩得一塌糊涂。掌柜跪在地上捧着摔破的瓷瓶碎片,痛哭不已,不停地喊着:“住手!住手!我的青花!”烂仔们却砸得起劲,踢了一脚掌柜:“你在髡贼店旁开店,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不是卖过他东西!你是不是买过他东西!”在旁的一名士子看到这家店铺的惨状,轻蔑地了一句:“买髡贼的东西,果不是好东西,活该!”同行的士子则看不下去,这杭州城里的读书人,有几个没来过这里看澳洲书籍,尤其是自己的这位朋友更是对澳洲某些不可明言的小说和图画爱不释手;余光之中,他又看到了一个烂仔正把什么东西向怀里塞,只好皱了皱眉头,却也不敢放声阻拦。他开始怀疑朋友来完璧书坊闹事的初衷,难道他是为了冲进店里,好抢得几本澳洲秘画?想到这里,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在这一片混闹中,完璧书坊的门忽然打开,赵引弓衣冠严整地走了出来。他和齐魏曾经讨论过多次,都认为石翁会比江南官场更早地知道两广剧变,因此会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打击赵引弓的机会;就算石翁不出手,这些年因为生意和他结下梁子的地主和商人也会惹事,因此对眼下这个局面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只不过,他认为石翁会先找人攻打凤凰山庄,因此一直在那里坐镇;直到来人通知说完璧书坊出了问题,才匆匆赶来。

赵引弓气势肃穆,面带戚戚之色,方一现身,满街的叫喊更加嘈杂起来,民众都在瞧他会怎么应对。只见赵引弓不慌不忙,目光扫过人群,眼下已然明了。满街的人群中怕有些人是被刻意纠集的,既有烂仔,也有书生,并非是来讲道理的,于是大声喊道:

“乡亲们,乡亲们,静一静,听我说!”

人群这时逐渐安静下来,只是不时还有人骂:“听髡贼怎么讲!”赵引弓这才朗声说道:

“诸位乡亲,广府之祸,赵某痛心不已!赵某乃是广里人,家乡遭劫,心中悲愤担忧,比乡亲们还要多上十分百分!直到今天,赵某仍未收到家里来信,路途难通,不知何时才能听到家人的消息。只怕,只怕家人遇难,都不能收殓了!”

说到这里,他开始低头垂泪,他身边两名广里来的随从也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这一下,人群却更加安静了,故意惹事的人不知如何发作,鼓噪而来的路人更是开始怀疑,这赵老爷到底是不是髡贼。

“诸位乡亲,赵某过去因生计之故,经营了一些澳洲生意,让髡贼赚取了些许钱财,心中懊悔不已,真聚九州之铁不能铸此错!现在竟然又有人说我是那天杀的髡贼,真真是悲愤交加!某与髡贼不共戴天!诸位乡亲也是有父母有亲人的人,如果家门遭难,反被旁人诬陷,该会是何等感受!乡亲们请以己度人,如果再有小人鼓噪冤枉我是髡贼,其心可诛,我一定告到官府!”

赵引弓说到这里,人群已经开始动摇起来,尤其是他竟敢搬出官府来,看来多半是冤枉他了。赵引弓看到众人目光已经带有疑惑,便又继续说道:“赵某向大家保证,将再也不经营澳洲生意,既不再出售澳洲书籍与货物,也不再向澳洲人卖一针一线!如若有悖,天地不容,人神共诛!”

此话一出,全场哑然。跟随而来的士子们内心不免大为懊悔。不要说以后再也喝不到澳洲水、抽不到澳洲烟,单是再也看不到引人入胜的澳洲小说与画报,就要了他们的老命了;更不要提这澳洲纸张便宜好用,澳洲的各种精巧器物奇趣百生;至于那些上进的读书人日夜研读的澳宋大儒注疏十三经,这个时候相比之下便不值一提了。已经有耐不住性子的秀才不顾同行好友的阻拦,也不顾满街反髡群众的敌意,高声呼叫道:“赵老爷节哀,这髡贼实是可恶!但是这澳洲书籍,也不乏谈论圣人之道的,还望赵老爷三思!”

虽然有几个读书人也立即附和,但是群情汹汹,围着这完璧书坊的本就是烂仔和普通市井之民为多,这样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直到忽有一个赶来看热闹的市井小贩大声问道:“赵老爷,只是这《点石斋画报》以后还看得看不得呀?”

“《点石斋画报》和《天水生活周刊》颇多澳洲故事,日后断不会再刊发!”赵引弓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一下可是炸了锅,那些士子们的书爱看不看,平头百姓可不感兴趣;然而这画报已是杭州百姓最爱之物,即使不识字的,也总要到市井之间听说书人讲画报里的故事。当下就有很多人高喊:“赵老爷,这画报的钱又不会给澳洲人赚了去,老爷不必如此呀!”

赵引弓看到民意已经开始偏转到自己这边来,于是故作无奈地说道:“画报与周刊得以刊行至今,多蒙各位乡亲厚爱,果如乡亲们所言,就此停刊,恐负众望。从今日起,画报与周刊将不再有澳洲故事,只讲海外奇谈与我大明风情,如蒙不弃,还请乡亲们多多支持。”

一个领了钱的烂仔看到今天这事情就要被这赵老爷三言两语混过去了,心里盘算无法交差,于是又大喊:“大伙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髡贼!咱们快冲进去砸烂书坊!”于是存心闹事的几个烂仔和书生声势复震,又开始呼喊起来,有人已经开始扔起了菜叶,赵引弓身旁的一个随从甚至被扔来的石子砸伤。不过任由他们呼喊,现在随行百姓们的怒火早是消了,转而同情起这位家眷都留在广里的赵老爷,并不跟着闹事;看到有人伤了,反迁怒起这些闹事的人。

赵引弓忙将伤者送回书坊内,七手八脚一番折腾后,又转身面向人群,无不痛心地说道:“乡亲们,刚才伤到的伙计,是我从广里带来的,他的家人也在广府,现在也是生死难卜,昨晚还哭着向我辞行,想要返乡寻找家人,我好言相劝,怕他糟了髡贼的毒手,他才留下。乡亲们,咱们如何能再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群众听到此话,竟然开始出手阻止身边的人乱扔东西,看到此处,赵引弓心下明了,民心可用,他只要打出最后一张牌,自己起码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一个精通澳学的爱国商人身份了:

“乡亲们,赵某平素经营生意,多蒙乡亲们照顾,略有家资。今日与髡贼结下这毁家之仇,恨不能亲赴沙场,扫平髡贼!我亦于昨日定下了一番主意,将破家纾难,捐出万贯家财,用于收复两广,还天下一个太平!我这就去知府衙门商讨具体该怎么个捐赠法,如果乡亲们关心,大可到知府衙门处并做计较!完璧书坊也将停业几日,下架澳洲书刊,请乡亲们先行回去。等书坊重新开张,必会通知阖城百姓!”

众人听到赵引弓要与知府大人商议,想赵引弓必是得了官府撑腰,便不再敢继续围观。此时赵引弓事先安排好的人在人群之中大喊“赵老爷高义!赵老爷节哀!”一些士子和百姓也跟着称赞起来,“赵掌柜毁家纾难,令人钦佩!”“赵老爷节哀!不要伤了身子!”人群逐渐开始散开,三三两两地离去,商量着去知府衙门处看看这赵老爷和知府老爷要做什么。赵引弓给了一个眼色,打社的人立即盯着几个先前主动惹事的烂仔和带头喧闹的书生去了。

赵引弓看人群稍稍散去,就赶往知府衙门,刚刚赶到,这衙门前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他见怪不怪,深知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对看热闹的巨大热忱。他向围观的百姓们拱了拱手,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在知府师爷的带领下进了内衙。老百姓看到赵引弓和知府是在内衙商谈,也不散去,依然围在衙门外等着,已经有挑担的小贩开始吆喝起来。哪里有吃瓜群众,哪里就有生意可做,这一原则并不是旧时空才有的。

杭州的仕绅官员对于赵引弓的看法大体分为两种,一派认为他是通髡的奸人,另一派则认为他是精通澳学的人才,眼下两派都没有证据。赵引弓这些年在杭州的生意虽然促成了利益共同体,但是有不少丝商书商被他砸了饭碗,因此四处使坏,自然也少不了向知府进言。知府刘梦谦一直以来都对赵引弓印象不错,当年的饥荒也全赖这位赵老爷才得以度过;当赵引弓送来帖子说要捐赠家财以充军资的时候,他就打定主意,自己不能主动为难赵引弓。要是赵引弓日后真的有问题,他也只需说自己被蒙蔽了;要是赵引弓并无问题,自己做得多了,少不得要被复社和奉教仕绅非议。而且,如果将来髡贼真的从海上侵犯江浙,还需倚重这位精通澳学的人才。只不过,天下事往往事与愿违。

他就端坐在内衙,见到赵引弓来到,站起身来,赵引弓早已恭敬地说道:“学生见过府台大人。”两人刚刚坐下,赵引弓就泪如雨下,大哭乡梓罹祸,家园蒙难,刘梦谦只好不停劝慰。赵引弓却在盘算,今天不知道已经哭多少次了,在旧时空,自己拿个欧洲三大或者好莱坞的影帝应该不是问题。他这个时候真想身子向后一仰,得意洋洋地说上一句“什么叫国际影星啊!”赵引弓内心甚至开始为自己的演技窃喜起来,直到刘梦谦拿出了按察使司衙门的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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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13 09:13: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有惊无险

“赵掌柜,有人向按察使司衙门报案,说你有通髡嫌疑。这些人也拿不出什么切实证据,只说有口供,还说贵庄有澳洲机器,进庄一查便一定能找到物证,臬台大人自是不信。不过赵掌柜你通髡学,也卖过澳洲货,众议非非,臬台大人也是想着帮赵掌柜正名誉、清众议,所以给本府下了片子,命本府搜查贵庄。”刘梦谦开口便赶忙澄清,自己是身不由己。

赵引弓心下便慌了。战前特侦队和蒸包局来过杭州站检查,转移了扎眼的物件到舟山存放,清除了可能会暴露身份的痕迹,还统一了归化民的口风,正常搜查是出不了问题的。然而如果是有人故意为难,这世道,就算自己真的和澳洲人没关系,他们也能栽赃。不过,他面上仍保持着刚刚的悲戚和一点震惊,急忙说道:“府台大人,这,学生冤枉啊,学生与髡贼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么会有人背地里陷害我?”

“赵掌柜放宽心!臬台大人已经告知了本府,不能为难你,这次搜查的差役也全是杭州府的,并未用臬台衙门的人,说是搜查,不过例行公事而已。本府也不瞒你,其实臬台大人本不想立案,只是他府上客人听说后,说了一句查查也无妨,查无实据治他们罪便是,臬台大人也便给本府下了片子。本府不敢怠慢上官的意思,刚刚已差人去查,赵掌柜不介意吧?”刘梦谦面带笑容地说着。

赵引弓这次心真是凉了,这刘梦谦言辞里都是例行公事,可却是趁自己在衙门时派人去查!此时他心里一万个后悔,自己本想着主动向刘梦谦示好,以至于只身来到府衙,结果却是自投罗网!自己呆在山庄里,局面再危急也能支撑到援军到来;现在自己这情况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齐魏曾经不止一次劝自己先撤到舟山,等到风头过了再回来,自己却拒绝了这一番好意;想到当年郝元那一出大戏,自己这自作聪明的毛病怕是没机会改了。他强压着不安,脸上挤出了一点笑:“大人哪里话,学生一定配合!”

赵引弓喝了一口茶压惊,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刘梦谦笑意盈盈的脸,又忍不住回忆这些年和这个知府大人的每次接触,希望从中找到对策。刘梦谦还不停地东拉西扯,赵引弓一面应和一面试探:“大人,到底是哪里的小人在臬台大人那里污蔑学生?还请大人给学生做主啊!”

“这臬台衙门的公文自然是没有讲的,不过臬台大人也不是没有透漏什么口风。哼,还不是那几个做丝绸营生的奸商,这两年跟赵掌柜结下梁子了。”

赵引弓开始思忖自进门开始刘梦谦每句话的真实性。如果查无实证,便是诬告,以自己廪生的身份,这几个大明商人少不了被追究,谅他们不敢;然而以明朝官场的做派,如果他们真有坚实的证据,自己可不会在这里喝茶。要么按察使和知府没说实话,要么这些商人是被迫的。可问题是,按察使和知府有什么必要对自己用这心思吗?

他很快想清这其中的关节,自己和刘梦谦交往不少,如果按察使的意思是置自己于死地,甚至不惜栽赃陷害,那么刘梦谦此刻一定忙着与自己切割,而不是在内衙跟自己徒留话柄。会趁自己在衙门的时候派人去查,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虽然心中生疑,但尚处摇摆之中,因此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关键就在于自己事先做的防范够不够严密了。至于是谁策划了这件事,首先映入他脑海中的自然是石翁。

在赵引弓还在思考的时候,差役已经分作两拨到了凤凰山庄和完璧书坊,那里分别有赵通与奉华在应对。由于蒸包局对蔡实不放心,便在战前就将这个知道不少赵引弓事情的管家带回临高重新培训鉴定了。

赵通早早就听到庄子里下人来报,心里也是吃惊不已,尤其是这庄主还在衙门,庄子里立时就乱作一团。赵通找来几个临高培训过的归化民,讨论起来。

“门锁好,兄弟们都上墙,就杭州府的这些衙役也想闯进来!”一个被派来负责凤凰山庄防卫的退役伏波军人撸起袖子,表情愤恨,语气强硬地说道。

“不行!首长还在衙门,咱们要是关上门挡住衙役,首长就麻烦了。”赵通立即否决了这一意见,语气非常坚决。

“我看这些衙役不像是来抄家的,一路上不紧不慢,还专门差了人来报。咱们先等等听下这来报信的人怎么说再做计较。”一个情报局出身的归化民提议,他平时是负责与各司衙门的胥吏打交道的,这个时候自然想到要先和衙役们周旋。

“好!你留下陪我应对,”赵通对这位归化民说,然后又指着另一名归化民,“大柱你再去检查一下电报室的伪装和暗门有没有问题,其余人安定庄子里的人心,不要让他们轻举妄动,没有命令不准动粗,也不准乱跑。”

安排完毕,赵通便走到正门,等待差官。不消片刻,前来通报的衙役到来,赵通满脸是笑,向前迎了上去,拱了拱手:“张捕快,许久不见,还是这般精神,快快请进!”只见来人也笑意盈盈,拱手回礼:“哪里哪里,赵管家,你也是精神得很哪!”抬脚就往门里走。刚刚进门,不等赵通问,张捕快就说道:“赵管家请放宽心,你家老爷正和府台大人喝茶谈天。赵老爷平时待兄弟们不薄,咱今天就不瞒着管家你了。城里几个丝行的掌柜向臬台大人说赵老爷通髡,这不胡说八道嘛!但是府台大人总得回应不是,就让兄弟们今儿个来看看,兄弟们也只是例行公事,还请赵管家多多担待。”

赵通听到这里,心里便已有七分底了。他与赵引弓处境不同,赵引弓只见到了刘梦谦,心里猜不到今天这一出是怎么回事;但赵通却是直接和衙役打了照面,看着捕快言行,倒要比赵引弓更易猜到实情。想到这里,他便把张捕快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银子就往对方手里送,笑着说:“这点银子是专门孝敬你的。我家老爷说了,今后不做澳洲买卖,家里还有些澳洲书画玩意没卖出去,老爷看到也心烦。等到众位兄弟差事办完,我叫下人取来给各位差爷把玩,到时候还另有一份敬意。”这张捕快听到还有澳洲玩意,两眼登时就直了,饶是他平时在寻常百姓身上揩油不少,还是喜上眉梢不能自已,便回道:“赵管家太客气了!王捕头稍后就到,咱们还是一起到大门等着吧。”

不一会儿,王捕头就领着四十多个衙役来到,张捕快立即跑上去跟王捕头低声咬起了舌头。王捕头与这张捕快一样,控制不住自己,满脸都是笑意,扭过头来便向几个人低声吩咐起来。赵通望着这画面,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迎上前去,跟王捕头又打起了招呼。

凤凰山庄这里的搜查十分顺利,既然没有刻意为难,赵通事先也打点好差官,自然是没有出什么差错。缫丝厂里的织机虽然令人吃惊,赵通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那厂里酷热难耐,差役来得又不多,更不会想这厂里会有什么通髡铁证,赵通只说到这是教会神父帮忙从弗朗机人那里买的机器,衙役便匆匆退出来。奉华在完璧书坊那边更是顺利,工业口给做的印刷机早早就被藏起来,摆上了木质雕版。差役一进书坊,便有伙计往他们一人手里塞了一本印刷精美,色彩亮丽,栩栩如生的澳洲秘画,一切就好商量起来了。

等到两路差役回到衙门,已经三个时辰过去。当赵引弓看到刘梦谦面带微笑,平静地来找自己时,便已知晓自己安全了。不等赵引弓开口,刘梦谦便说道:“果然是有小人诬陷我大明忠良!赵掌柜多有善举,又与贼寇结下不世之仇,竟然还被人如此对待,真是坏了良心!我这就上报臬台大人,必要治他们诬告之罪!”

听到这里,赵引弓心下一喜,又到了自己发挥的时候了!立刻泣不成声,说道:“还请大人多多做主!学生乡梓遭难,书信断绝,内心实是悲痛不已。现在竟还有小人诬陷,其心可诛!大人一定要严惩啊!”

刘梦谦赶忙好言安慰,既然这次没有查出什么问题,以后还得多多仰仗这位颇有手段的赵掌柜,开始组织言辞想怎么把这个事情说得更圆。没想到自己还未思考好,赵引弓忽然慷慨激昂起来:“学生此番打扰大人,本是为了剿髡大业!学生愿毁家纾难,充实军资!已备下现银三千两,明日就遣下人送到府衙。等学生再卖掉些土地产业,待到今年生丝出货后,还将送上一万两白银。只希望朝廷早发天兵,荡尽髡贼!只要能为学生报得此等大仇,学生肝脑涂地,散尽家财,在所不惜!”

刘梦谦知道,这赵老爷的家财绝不止这些,但是实打实地拿出这么现银,还是感到震惊不已。刚才还被人诬陷,现在竟又做出如此表态,转折之大,令人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今年中都凤阳和两广都遭了灾,朝廷一定会加大摊派,他正心里着急该如何应对,结果这赵老爷带头帮他解决难题,真是仕绅楷模,不由得觉得这人真是忠义之士,也深感这赵掌柜和髡贼确实不共戴天,着急报仇,便也回复道:

“赵掌柜去年家中刚遭火灾,还卖掉了招商局的生意,正是艰难的时候;慈惠党的事务,也少不了赵掌柜襄理;现在家乡又遇了兵祸,安顿家人又是一笔开支。家事困难至此,还能首倡义举,真是忠义之士!当年髡贼黑船来犯杭州,全靠赵掌柜退敌,以后这平髡事务,还要多多叨扰赵掌柜了,万望赵掌柜不要推辞。”

赵引弓觉得这知府大人也挺上道,给了自己这么多台阶,立即一副感激的表情说道:“多谢府台大人挂念,学生替家人感激不尽!只要朝廷需要,学生一定肝脑涂地!”

两人会谈结束后,赵引弓在师爷的陪同下走出衙门,向聚集的群众交代一番,引起人群里一阵惊叹。赵引弓这次可真的是大出血,这些年杭州站虽然获利巨丰,然而这些利润尽皆上缴了元老院,这三千两已经是杭州站眼下能拿出的全部现银;而一万两银子,更是由财政部门和企划院反复计算后认为可以用来买杭州站暂时平安的最大数字。至于说不做澳洲人的生意,则是一句空话。他万有商行的货物,只需卖到齐魏的舟山商栈,便不算卖给髡贼;而他除了获利相当有限的书籍和纸张以外,出售的大宗澳洲货物也不多,澳洲机巧精美的奢侈品,也均是直接送至达官贵人家的内宅,不会受到影响。他和齐魏事先已经计较好,现在卖澳洲书籍非但挣不到什么钱,还会激怒一些读书人;等断他半年货,大家自然怀念,到时候再偷偷上架即可,这也算是饥饿营销了。

在回去的路上,赵引弓并没有长出一口气,而是起了疑窦,难道这一关如此轻易就过了?如果真的是石翁设局,会如此简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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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13 09:13: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盛京

黄骅骑在一匹神采奕奕的骏马之上,正在前往盛京的路上。古人的道路并不好走,坐在高头大马上黄骅依然觉得颠簸难受,现在已是3月末,渤海湾的海面已经开化,然而小冰河期的辽东天气仍然寒冷逼人。黄骅紧裹着大衣棉裤,头上也带着厚厚的棉帽,但是他双颊冻得通红,还不时地骂上两句:“都这个时候,怎么还这么冷?”他不时想到,对于京师里的崇祯而言,这个冬天或许更冷吧。

皇太极提前接近一年平定察哈尔的消息给元老院不小的震动,不少人并不忍心看到满清提前入关,神州陆沉,让北方大地陷入一片火海血泊之中;另一方面,有些人打算利用丙子胡乱趁机获取一些朝鲜人口,为充实登莱、济州岛甚至将来开发北海道准备,也有不少人提出要借机拿下釜山和东江镇。然而皇太极如果提前征服朝鲜,那么深陷两广泥潭中的元老院将没有余力推行这些计划。

历史上皇太极在1635年解决了察哈尔并拿到元玉玺之后,于1636年登基,命阿济格自喜峰口南下,取道南方转而东进,一路打到了旧时空的保定和廊坊两市,并于年底突袭朝鲜。黄骅认为两广战事会**皇太极更早更深入地南侵,这既可以减轻元老院的政治和军事压力,也可以尽可能地拖后胡乱爆发。虽然有些皇汉高喊如果后金轻举妄动,就要武力解决野猪皮,但是兵力已经用到极限的元老院仍然希望黄骅能把这种可能性变为旧时空的确定性事件。最美妙的还在后面,如果能够怂恿阿济格再往南走一走,威胁到运河,已经和不少官员建立关系的北京站、杭州站与屺坶岛会想办法运作,让兵部调动孙元化的新军去对抗后金的骑兵。在元老院的帮助下,总参认为即使孙元化不能完全获胜,但是让后金吃些亏总是没问题的;这样一来,同时削弱了明清两方,既可以拖延后金袭击朝鲜与破关南下,也能提高一下孙元化本人和泰西之学的地位。

黄骅极不情愿地从手套里抽出手来,从包里翻出一张地图,出神地凝视着大明的疆域。“唉,真可谓处处烽火啊!”不知怎的,黄骅竟然有些心疼起崇祯来了,大明就像是一艘处处漏水的破船。中都凤阳被破,流寇正在河南南直来往纵横;更早的时候,闯军破了车箱峡困局,群寇大会于荥阳。这是明廷最脆弱的时期之一,后来卢象升在湖广屡破张献忠、孙传庭于西北伏击高迎祥才让大明又回光返照了一下。黄骅心想,要好好利用这些诱饵,让皇太极明白大明就是一块无力反抗的肥肉,能吃多少只看自己胃口大小。很快他就不再担心大明,反而担心起了大陆上的外派站,在战争时期他们保全自己就已经有了风险,还要刺探军情、运作政治,未免要求太多。

黄骅最终在一片沉沉暮色中到达了盛京,在当天夜晚与礼部官员安排好与皇太极会面的事宜后就早早休息了。第二天一早便到宫里面见皇太极,看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帝王气质,黄骅越发觉得这是一个心思渊深的人物。他态度恭恭敬敬,语气却颇为自信地向皇太极说道:

“大汗,诸位大人,此番本使前来,除了这例行的贸易以外,还有要事相奏。今伪明残暴,害我百姓商人,背德失信,天下离心。我澳宋以天兵十万,北上两广,护我百姓,复我故土。现已取广府,两广其余州县,料不日皆可平定。元老院以大汗为我澳宋重要通商伙伴,念贵我两国友谊源远流长,特令我专程前来告知此事。”

后金群臣闻言大惊,两广消息传到京城都还没多久,更不会传到后金。只有皇太极和范文程的涵养功夫修炼到家,处变不惊,皇太极言辞平和地问道:“可否告知详情,以及贵国所图?”这战况问下自然没有关系,但是直接问元老院打算拿多少领土却是有些唐突。不过皇太极心下明了,既然澳宋遣使来访,必是打算和自己通气,自己没有必要做作一番,根据他这些年和黄骅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更直接一些或者是更好的做法。

黄骅昂起头来,满面风采地回答:“我澳宋天兵沿江北上,乘夜奔袭,破晓之时便神兵天降于广州城,军容严整、船坚炮利、火器精良、纪律严明,广州守军自知负隅反抗也难敌天兵一击,与其困守孤城坐以待毙,不如献城投降,故我军兵不血刃便取了广州。现下天兵正沿江北上西进,两广之地,弹指便在元老院彀中矣。然而我元老院素怀仁慈之心,不忍战祸牵连,天下糜烂,因而只取两广,无意北上。”黄骅身材高大,又自信满满,说这段话时的气质并不逊色皇太极与多尔衮诸公,说到激动处甚至还潇洒地挥了下手。

“只取两广么?”皇太极不慌不忙地向黄骅确认。如果澳洲人只取两广,那黄骅所谓的十万大军就肯定是谎言,元老院缺少兵力,两广便是扩张极限。

“大汗英明,我澳宋确实只取两广。”黄骅不打算隐瞒这一点了。

皇太极心下明白,澳宋绝不会在这几年图谋辽东,既然缺少兵马,元老院少不得要在南方兜兜转转一些时日。他虽然知道澳洲人擅长舟楫,说不定可以跨海远征,但是这辽东怎比得了两广江南繁华地界,在澳宋建立起一支规模更大的军队之前,自己并不用这么早直面澳洲人的兵锋。

“本使次来,还要为大汗献上一份元老院的薄礼。”说着,黄骅把两幅图卷从怀中取出,交给了一旁侍候的随从。澳洲人每次献上的礼物都极尽机巧,令人喜爱,皇太极自然也不免期待;然而看到这礼物并非享用之物或阵战器具,而是图卷,便也颇为好奇。他接过图卷,面无表情地铺开;第一幅图卷打开时,面色尚且平静,当看到第二幅时,饶是他再涵养再高,黄骅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转瞬即逝的不同光彩。

“呵呵,元老院献上此等重礼,本汗甚是感激。不知元老院可有何见教?”皇太极在看过图卷后,便对元老院的目的感兴趣起来。

“元老院此份薄礼,自然是为了两国友好,哪敢对大汗有什么见教。”黄骅自然不好明言,那未免太跌份了,“本使早有言曰,元老院之友情,绝非空谈,想必大汗现在也已明白。”

两人又是虚与委蛇了一番,黄骅这才离去。这次的贸易谈判很是平常,皇太极并未多想什么,他很清楚,真正的宝贵是元老院向他们通报两广战事的态度,以及送来的礼物。礼物是两幅地图,第一幅是大明全境的地图,在地图上标注了农民军和明军的战事情况,虽然后金也一直关注着闯军与官军的战事,不过如此清楚地将双方行军路线等信息表现在地图上还是第一次见。第二幅则更不得了,是一副华北地区的地图,并且对运河沿岸不厌其详地细致描画。后金屡次南下掠夺生口,不但对北部边关,而且对直隶山西各府的情况都有不少了解,但是如此直观详细的地图还是颇有价值,尤其是其所代表的澳洲人的态度和立场。他哪里知道,这第二幅地图在元老院内部引起了多大的争议,有一两名皇汉甚至喊出了“天诛国贼”的口号,但是考虑到有可能会创造出打击后金的机会,他们又转而成为这一计划最有力的鼓吹者。更重要的是,总参的元老向大家表示,这不是军用地图,后金也尚不具备能力攻破京师。黄骅用献图方式直接表达元老院意愿的计划,在总参的背书下最终以微弱的优势在元老院获得通过。在他看来,论起谋略元老院更无一人是后金君臣的对手,还不如单刀直入来的有效。

“这澳洲人送我两份地图,众卿以为所图何为?”皇太极想先听听股肱意见。

“澳洲人北上,自是为争夺天下,早晚和我们也有一战;然而依然送我们地图,助我们破关,其志不在小,是个比明更难对付的对手。”多尔衮没有多说,他相信宁完我和范文程两个老狐狸比自己更能猜测澳洲人的意图。

“怕他什么!他的船再快,也不能上岸来打,还能是咱们骑兵的对手!”多铎目光一横,立即表示了不屑一顾,很显然是没有听进去自己哥哥的话,这让在座所有人的不禁皱起眉头。

“虽然澳洲军旅未必有使臣夸口地那般厉害,但是轻取广州怕是不假。南天大城,朝夕易手,无论如何,澳洲之军不容小觑!”宁完我可不像多铎那样轻视澳宋,“今日他遣使献图,意欲何为已是明了,自是希望我等破关南下,好使得明廷无暇南顾。运河周边,极为详尽,更是明示我八旗子弟这里的无数财货尽属我等。至于河南南直诸省流寇,亦是为了使大汗知晓,此时明廷内忧外患,正是时机。虽然早晚必有一战,但是眼下来看,这澳洲人想是图谋与我分裂南北。”

“嗯,有道理。范爱卿,你以为如何?”皇太极询问范文程的意见。

“大汗,以我煌煌大军天威,欲南下直隶,即使无此图之助,取道居庸宣大,亦有何难!澳洲人有山西直隶如此详尽之图,必是早对北方有所图谋,绝非愿与我分裂南北。髡人狂悖,却有求于我们,想是战事艰难,欲假我手。不过澳洲人兵力匮乏,无暇北顾,不妨趁明宋鏖战岭南,国内又剿寇不力,南下明国,以示军威。只是,既然髡贼有求于我国,为何不折节请求,反而以图示我?这一点为臣确是不解。”范文程目光更为长远一些。

萨哈廉思量了一下范文程的话,说道:“大汗今日传国玉玺在手,正是天下归心之时;蒙古臣服,取道宣大也是应有之意。澳洲人虽包藏祸心,然南下入关,与我等甚为有利。去岁破察哈尔诸部,所获虽丰,然国用不足,趁此弥补,也不失良策。至于范大人疑问,想来一是澳洲人自视甚高,不肯请兵;二是怕给明人留下口实,不利于安定明人民心。”

“嗯,众位爱卿所言,甚合朕意。然兵戈乃头等大事,须从长计议。”皇太极最终做出了总结,戎机乃是国家头等大事,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定下。不过,自己希望建元称帝已不是秘密,如果能借这个机会让各旗南下劫获一番,也不失为拉拢人心的办法;澳洲人既有求于自己,自己登基一事想必也会给足面子。

皇太极君臣的这番商议,黄骅自然是不知道。皇太极和手下的文臣武将是本时空最精明的统治者与征服者,自己的心思瞒不住他们,从献图那一刻起就将主动权送了出去。在黄骅看来,无论如何后金都不会放弃南下的机会,现在国用匮乏,能抢多少是多少。问题在于,后金是会如旧时空一样打到保定廊坊诸县,还是会像元老院期望的一般更加深入。黄骅现在深感元老院对历史的控制力正在下滑,他惊服于历史逻辑本身的力量,最代表的事件莫过于旅顺陷落与尚可喜投金。历史上旅顺之战异常艰辛,按照执委会诸公的构想,没有孔、耿带路,后金更难以攻陷旅顺,甚至可能会发生黄龙不战死、尚可喜也不降金的变动。然而事态发展大出所料,旅顺之陷落几乎毫无改变,弹药用尽的黄龙和尚可喜的命运也遵循了原有轨迹。在鞭长莫及的辽东,历史逻辑本身的力量还是远强于元老院的干涉。黄骅担心,即使有了澳宋那么明显的鼓励和地图的帮助,皇太极依然很有可能走原时空的路线,而不是元老院替他设计的那条。他不禁苦笑起来,想要操纵皇太极这样的人杰,真像是走钢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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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13 09:14: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梅东的狮子 于 2019-7-13 09:23 编辑

第九章 师髠长技以制髡

“齐掌柜,你这价格压得太狠了,我这批瓷器卖给万有,少说能多赚一千两。”

“王掌柜,这赵老爷的事情您也是知道的,他可拿不出银子吃下您这批货。再说你的这批瓷器,我可是亲自查验了的,有两箱烧的可不敢恭维。”

“哼,江南又不只你们两家字号。”

“这是自然,可是想从海上把这么大一笔货拉去卖给洋人,可就没几家字号能选了。”

齐魏正在和一名嘉兴的商人讨价还价,这商人还不愿意接受齐魏开出的价格,又说道:“那就拆开了卖,多卖几家!”

“哈哈,王掌柜,您要是存着这份心思,那我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能祝王掌柜生意兴隆了。”齐魏说完此话,发觉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稍稍停顿,用手拍了一下大腿,仿佛做了很大的让步一样,说道:“王掌柜,这样吧,这是浦发行与贵号第一笔买卖,鄙号就再表示下诚意,这批货的取货仓储由鄙号来办,而且货款两个月之内结清。王掌柜意下如何?”浦发行是齐魏给舟山商栈取的名称,在松江设立办事处,自己平时也在松江办公。

“齐掌柜,你看,要不再高一点吧,以后生意还多呢。”王掌柜听到货款回流这么快,已经开始心动了,做出了最后的一次抬价尝试;齐魏明白对方已被打动,便坚定地表示实在无能为力。双方又毫无意义地扯皮了一番,就这样订了下来。按照常规,有些生意宁可价格高些也会拖延付款时间,但是齐魏已经接到广州方面的情报,澳门有些葡萄牙人因为担心未来局势着急买货起航,因此这批瓷器自己拉到澳门就能出手,两个月的时间还够自己再利用一遍这笔钱。

之前赵引弓一个人负责江南所有工作时,重点放在政治文化和丝绸生发上,对于商业上的事情实在没有精力去打理。万有商行虽然有伙计负责平常生意,更有林安全坐镇南京管理,但是单就杭州松江这边的运营确实是差了不少。齐魏开的这家浦发行虽是备胎,但也用心经营,虽然不敢像临高或者广雷的生意那样直接模仿旧时空的公司,但是也做了不少改变。他在旧时空刚刚博士毕业,并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但是在贸易部门待了挺久,在企划院也培养了精细到骨子的性格,加上情报的支持,现在做的也是有模有样。和赵引弓这样风生水起的老油条自然是没得比,好在精力上专注于商业,虽然进出口成本上涨,但是得益于运营水平的提高,江南这边的生意反而更胜从前。他还琢磨着,等到风头过去,连招商局的管理运营也要进一步改进。

谈好了一笔生意,齐魏匆匆赶往招商局,赵引弓正在那里等着自己,这是开战后两人第一次见面。齐魏非常担心赵引弓的安危,人还没走进房间,声音已经钻进了他耳朵:“赵皇上,你身上没缺啥吧?”,赵引弓无奈地叹了口气。门一打开,齐魏就大步走上去要和赵引弓拥抱,赵引弓面带不悦,赶紧说:“这么大声,让别人听见,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怎么办?”

“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容易引起歧义的话!”齐魏立即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护着自己,一脸正色道。

“你在乱想什么,我是说咱俩都是澳洲人,相识已久的澳洲人。”赵引弓赶紧纠正他。

“怕什么,这边都是久经考验的同志。”齐魏回答,“没想到你还能全须全尾地来松江,这番戏演得效果不错呀。”

两人坐下,各自饮了一口茶,齐魏身子向前一凑:“怎么样?江南的这些仕绅现在对你什么态度?有没有人开始怀疑你?”

“近来已经有不少仕绅主动来完璧书坊安慰我,这些人即使对我有怀疑,也是想保持体面的;有些人我自己走访过,大多数面上看不到有什么异常,包括复社几位士子。最有价值的,是张溥还未起疑心,向我透露了朝廷内部对废漕改海的态度。不过杭州的教父,是瞒不下的。”

“嗯,教父倒没关系,我这里有封葡萄牙耶稣会的信,嘱咐杭州的教父保守秘密,你这次带回去给他们就好。这样一来起码能稳一段时间,关卡在于废漕改海真的实行后,靠漕运吃饭的王八会不会发作?”齐魏还是很担心赵引弓的安危。

“这段时间再做点伪装,能多隐蔽一段时间就多隐蔽吧。流寇就要进南直隶了,后面还会祸乱湖广,整个江南都会为此惶恐不安,希望能让他们转移下注意力吧。”赵引弓回答他。

“我还是有些担心,按察使司衙门这一脚插得吧,怎么讲,合理倒也合理,就是这么潦草收场,与其说是有人在整我们,还不如说是在故意帮我们洗清嫌疑。那几个闹事的人嘴里撬出来什么没有?”

赵引弓无奈地摇摇头:“闹事的烂仔和书生承认了是几个和我们有生意冲突的丝绸庄老板或者地主老爷授意的,但是那几个老板和老爷那边,我们进展不大。哪怕把人绑架了让蒸包局的人去拷问,估计也是那老一套。其实我觉得这一出应该不是石翁搞得,虎头蛇尾,不像是他手笔。”

“那你可要小心了,石翁可能后面还有动作。”听到赵引弓这么讲,齐魏更为担心,他心里早已经有些想法,便借这个机会向赵引弓表明:“其实吧,我一直觉得你的负担太大了,就说这转口贸易和招商局的生意,还有替元老院采购物资这一块,我接手这几个月,发现过去你实在没有精力管理。趁这个机会,咱们向临高那边要几个元老,分头专管各项业务,分担下你的压力,最关键的是,一定要派一个在情报口或者蒸包口专精的人来负责杭州站的安全和情报工作。”

“你说的是有些道理,不过两广那边元老缺的厉害,咱们这个时候要人会不会显得无能?”其实赵引弓并不如齐魏那么坦诚,他心里还有别的话没有说出,如果派来了新元老,就会分散自己在杭州的权威和权力,将来在杭州给自己修建宋室行宫的梦想就要受更大阻力了。

“老赵,你别傻了,安全第一!再说临高那边的元老对你的意见你还不清楚吗?你一个人搞那么大一个摊子,多少人对此有非议,接下来元老院对于大明的介入将会更深入,任务会更多更复杂,到时候肯定会硬往这边塞人的,要是等到将来有事情办砸了被人追究,还不如咱们主动申请新的元老,反而能树立个光明磊落的形象。”

眼看赵引弓还犹豫不决,他说出了最后的理由,终于一锤定音:“除了一个做情报和保卫的人外,最少要让五道口的人过来开银行,把江南的财权老老实实地交上去。当初广州站在临高的眼皮底下,都要接受这样的监督;咱们在江南天高元老远,做的还是转口贸易这种更难核实的东西,你难道打算自己惹一身骚吗?”

赵引弓听到此处,立即明白了孰重孰轻,自己绝不能再落人话柄,当下同意。齐魏见此,便也调转话题:“话说,复社那边有什么朝廷的消息吗?”

“对两广战事,江南士子和朝廷之间还没来得及怎么讨论,”赵引弓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至于废漕改海,虽然去年的白粮海运成功了,但是今年年初又说要改回运河。哼,咱们费劲巴力地想要帮他大明续命,他们自己倒是想早点投胎。”

“历史上张献忠打到了仪征都没能让朝廷改主意,一个王朝在自己的末年想做出一些改变实在太难了。”齐魏长叹一口气,“不过本时空流寇的祸乱会更严重,不知道能不能再逼他们一把。黄骅也在空手套白狼,**后金南下直隶,劫掠运河,只要他能成功,废漕改海怕是他们不想做也不行了。”

“但愿吧,要是流寇和后金闹得凶,说不定以后盐政都得改海。”赵引弓随口这么一说,引得齐魏不由畅想起来:“要是那样的话,可就没人敢再动招商局了,大明的命根子都握在咱们手里,做啥生意可都没人敢管了。”

赵引弓看着单纯的齐魏,笑了起来:“这你可想多了,到时候咱们在达官贵人眼里可就是待宰的肥羊,别说不敢动咱,恐怕会抢着来动呢。”

齐魏眼睛一斜,心中不忿,只好打趣道:“那劳资的宏图大志怎么办,我还指望在这边推广些澳洲工商业呢!真希望大明赶紧调集大军收复两广,到时候咱们来一个湖广川贵精锐全灭,说不定那些读过《海国图志》的士子就会喊出‘师髠长技以制髡’了。”

“等下!这是个好主意,咱们不如现在就开始散播这种思想,不要等到战后。一是为我们在江南推广澳洲文化进行舆论工作,二是可以为我们在江南大规模出售澳洲货减轻困难,三的话,咱们甚至可以借机在江南开一些澳洲式的工厂。”赵引弓并不认为这是打趣,而是意识到了这样做可以带来的收益。

“工厂有些一步登天,不过工坊可以搞起来,起码天厨酱园的酱菜,国士无双的酒咱们都可以在本地生产销售。听说临高有元老在做烘焙,江南也可以引进,好让我也解解馋。”齐魏此时自然明白过来,这一计划大有可为,“现在完璧书坊不卖澳洲书籍,有些人说不定会私下找你寻摸东西,到时候你就借机引导一下。”

“什么叫说不定?这些日子江南士子排着队来我这里买书买各种玩意。我推掉了不少,现在得改改了,这些人可都是咱们的助力。”赵引弓颇为得意,“咱们江南的大业,就要靠这些识大体的人了。”现在形势更加复杂,赵引弓这些天来深感自己维持住政治文化上的活动和眼下丝绸的生意已是筋疲力尽,于是继续讲:“咱们也分下工,以后生意上的事情要多让你费心了,我要好好研究怎么让官府和这些仕绅上咱们的贼船。”

“呸!是圣船!”齐魏义正言辞地纠正,接着又说:“我又想了下,你还是不要露面办这个事情了,咱们的身份太敏感。”

“当然不会!”赵引弓此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颇有深意地看着屋内“轮船招商,货通天下”的题字,“我已经有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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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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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感谢 @腐草见孙莹 同学帮忙修改

第十章 惊夜
冷凝云的目光穿越晦暗的天色和曲折的海岸,投映在天际忽远忽近的波浪之上。海风送来腥咸的寒气,刀割般迎上他的面庞,他不由神思一凛,从京华烟云重回现在天津的冷僻的安全屋外,寂寥的海滩。实则他已然穿得很厚,为防扎眼,甚至舍弃了在京中穿惯了的全套“大明装备”:裘皮大衣,狐皮暖耳云云,全部以厚厚的棉衣替代。若说还有什么士绅享用,那就是他手中怀着的一只袖炉,其中盛放着屋中用过的香炉炉灰,有余热而不至于炭气过重,反而还传来淡淡而透着暖意的乳香气息。虽则凛冽的冬风毫不含糊地袭来,还是教他觉得寒意阵阵。

天津与海南虽然都是海浪沙滩,风情却是截然不同,尤其眼下天气严冷,颇有肃杀之气;他打心眼儿里怀念海南的阳光椰滩,浑忘了此前作为一个北方人对海南潮湿炎热的气候的一万种抗议。冷凝云孤悬京师这么久,起初对临高的现代化生活、友好的社会环境的想念,已然渐渐掺入了一些微妙的感慨。虽然被临高的元老们批判为“主要工作就是磕头送钱”,但冷凝云已然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一些士绅习气:安全屋内新添的凝和香,转移间仓促丢在京中别院的泰山姑子仪琳,乃至于怀里这么一个小炉子……冷凝云叹息着垂眼,恰看到袖炉上镂刻的竹报平安式样,心中不免冷冷一笑:他的平安又在哪里呢?一时杂乱的心思重新归拢,舒下一口气重新慢慢踱步。在安全屋里躲久了,对新鲜空气的渴望压过了对寒冷和意外的恐惧。京城的人前几日来信,德隆钱庄的运营一切正常,没有什么人闹事,这让冷凝云愈发觉得江山多心;他在屋里待得发闷,也不再严格遵守条例,开始出门透气,甚至还让乌开地去市面上打听市井百姓是如何看待澳洲人进军两广的。看来这些年来自己的隐藏工作办得很不错,即使有敌对势力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也没办法动钱庄分毫。

冷凝云远远地望到有艘小船刚刚停到海边,船家熟练地将船泊好,大步地走上岸。这艘船在一排形制不小的商船对比下,显得格外寂寥。船上走下来的人穿得也是粗陋的单衣,境况好些的也不过是芦花袄罢了,发黄的芦花不时被海风吹出,飘飘摇摇如同雪花,比之商船上那些一看就很暖和的棉袄,冷凝云看着都直打寒颤。他暗暗叹道:老百姓们讨生活真不容易,这么冷的天还要出海。渤海湾的海面也不过是这个月才解冻,但是他从窗子每天都能看到不少大小船只往来,他心里思量,即使在这样的末世,天津这种商埠还是有不少生意嘛,等到废漕改海成了,这里将更繁华。福威栈的归化民也经常向自己讲天津的民生人情,这里的市面虽比不上京城、江南和广府,但是和大明破败不堪的其他地方相比,也算得上是个安稳之地。自己是不是要向临高方面请示一下,来天津也开个分号,起码照应一下招商局的生意也不错……

在海边逗留了一会儿,冷凝云感到凉了,袖炉的余温也已散尽,便回到屋内。他开始核对账本,应收回的贷款,钱庄的流水,放出的常例贷款,即使是在天津,冷凝云也从来没有放松过;但是自己不在京城,有些需要面谈的大生意便做不了,即使能做,财政部门也不会允许他现在再放大笔贷款。这账本一看,就一直到了夜黑。

张远正在安全屋的院子里巡视,他是对外情报局从临高派过来的归化民,也是这间安全屋的负责人。他身材魁梧,一身短打,目光精神,身手干练,熟练地爬上了墙头,小心而仔细地向外扫视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才不慌不忙地下来。站在一旁等他的王庄这时才凑上去细声问道:“张哥,没啥问题吧?”张远沉默不语,只是点了点头,又扭头向蹲在墙根一个负责安全的伙计点头示意之后,便领着王庄走回房间。按规定,他一个时辰后还要出来再查一遍。

张远是个健谈的人,工作的时候却是惜字如金,巡视之前给王庄讲到一半的澳洲式橄榄球真是把他的胃口吊得高高的。王庄讨好似的满脸堆笑,麻利地从暖水瓶里给他添了杯热乎乎的酽茶,急切催促道:“张哥,快点讲,那个叫布雷啥的到底拿没拿去年盐场杯的状元?”

“布雷迪!布雷迪!还有,说了多少遍,那叫最有价值球员!”张远纠正了这位脑子不灵光的小弟,“等将来你去了海南,要是连布雷迪的名字都不会念,可是要丢人的。”

“你说这人咋取了这么奇怪一个名字,能怪我记不住吗?”王庄嘴硬道。

“呸!这是首长给取得!说这是澳洲的大球星,你还敢胡说八道?”张远心下无奈,王庄不知从哪里学到了一身好功夫,是福威栈在这边酌情招收的一个伙计,因此他还不是归化民,没去过临高,不了解首长们有多伟大,自然也没那么尊崇元老。

“哼,不认识一个玩球的连临高都去不得吗?”王庄不服。

“你呀,等到办完了现在的差事,我就带你去临高登记入籍,你就知道他多有名了。到那时候,可是天上才能过的好日子,你就等着跟首长们享福吧!”

王庄陷入了憧憬中,满面期待,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张哥,那你为啥放着天上的好日子不过,到这么冷的地方来办差?”

张远此时露出了微笑,他想到几年前,自己从山东的人间炼狱里逃出来时,也问过一个伏波军士兵同样的问题,他想到那位年轻阳光的小战士坚定的回答:

“为了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

张远继续给王庄讲起了这盐场杯的比赛,说也奇怪,王庄连橄榄球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却极爱听张远讲橄榄球赛。他已然下了决心,将来去了临高,一定要去看一场盐场杯。距巡逻时间还有一刻钟的时候,张远就又停了下来,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取了把临高产的百炼钢刀在身上,带着王庄走出门外。

王庄跟在身后,心里却在抱怨。根据时间表,他们是不需要现在就出来巡逻的;然而张远每次都会提前开始巡逻,又会比时间表上更才会结束,让习惯了大明式划水工作的王庄颇不喜欢。夜色已经深了,在这个时空的大明,正是人们的熟睡时分,因此四下里十分安静,甚至人的脚步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然而张远和王庄都是练家子,走路却没有任何声响。

岗哨一如既往的没有异常。安全屋在海边码头的旁边,附近房屋仓库船只很多,为了不引人注目,安全屋也没有与设置得过于高大,因而视界并不好,张远也没有对岗哨完全放心,自己当年在山东跑镖局生意的时候,也知道有些官家和江湖的高手,并不把深门大院的这些防备放在眼里,出入无碍。因此他不仅会查墙头的暗哨,还要翻遍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张远这样细心的人,如果不是主动要求外派,一定会被契卡、国家警察或者蒸包局积极培养的。

今晚天阴得厉害,并不见一丝月光,除了零星几个房间的灯火,沉寂的黑暗笼罩了整个安全屋,张远正在巡查的院子里角落安静地伫立着一棵树,连影子都没有。但是,树下浓墨一般的黑暗中,还是让张远心头滑过一丝不安,他说不出来为什么,直觉却让他不得不提防起来。王庄同样感到了一丝异常,不过却什么也没说,两人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觉一样走开了。刚刚转过屋角,张远立即停下脚步,左手摸出了一把飞刀,右手紧握着钢刀的刀柄;王庄则摸出了一根木管,用嘴衔住了一端。两人向树下盯了一会儿后,张远右手从刀柄上移开,又从怀中取出了一支火柴,在墙上擦了一下就立即向树下甩出。这间院落逼仄窄小,只这一甩,火柴便飞向树下。火光映照下有一抹隐约的黑影,张远左手的飞刀与王庄嘴里的麻针同时激射而出;黑影刚察觉到有火光投来,便立即向后缩,然而终是晚了一步,躲过了掷来的飞刀,但是那根细小难察的麻针却再也难以躲开,“噗嗤”一声,没入肉中。张远右手抽出钢刀直冲向人影,口中大喊:“抓贼!”临近院落的伙计听到呼喊,迅速地包围了这间院落。

冷凝云此时仍在翻看文件,尚未入睡,正看得疲乏,站起身来活动筋骨。刚刚起身,忽然听到院子里一阵嘈杂,脚步声、打斗声、还有人的呼喊声,冷凝云猛地一惊,还没来得及踏出门,张远已经进得门来,口中还急忙说道:“首长,发现了两个偷偷摸摸的贼子,想摸进咱们这里来!”

冷凝云虽然这些天警戒心已经愈加消退,但还不至于涣散,听到此处,不免会有些联想,当先仍是问道:“人抓住了没有?”

张远回答:“人抓住了,正在问他们的来头。他们身上有功夫,不像是溜门撬锁的贼,我觉得有问题。”

冷凝云嘴上问着,身子已经走到了院子里,看到院中绑着两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有人正在拷问。从声音响起,到眼下这副光景,只是转瞬之间,这些福威栈的伙计果真个个身手不凡。冷凝云问道:“怎么样,说了什么吗?”

“还没有,得拉走好好问才行,我们的手段在这里施展不开。”一个福威栈的伙计回答。

“嗯,你们办吧,只要有线索,立即告诉我。”冷凝云转身向屋里走回去,又招呼张远说,“快把账本全搬到船上,我有预感,要出事。还有,把乌开地也叫过来。”

冷凝云刚刚放松,让乌开地去了一趟市面,自己在外面透了透气,晚上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这绝不是巧合。他猜想,也许是这两天自己放松了一些,便被人抓住了马脚;可是,怎么会那么快就被发现呢?

张远还没有去通知,这时候乌开地已经赶了过来,慌忙问道:“首长,听说有人闯宅子?是不是锦衣卫?”

冷凝云这才恐惧起来,他竟忘了锦衣卫这一茬,身上一阵冷汗,扭头看向张远。张远看到首长这询问的眼神,从容地回答道:“身上没发现腰牌,动起手来身法也不像官家的人,倒是像江湖上的人物。”

正说着,又一个伙计走过来:“首长,那两个家伙说自己是走江湖的,看到这里有个大户人家的宅子,想进来偷摸点东西。”

张远听到这消息,立即摇头:“不会的,他们身手老练得紧,还能躲过暗哨摸进院来,不是一般走江湖可以比的。”

“继续审,你们这里不是有蒸包局的人吗,让他们见识下手段。”冷凝云指示。

乌开地宽慰冷凝云道:“老爷,也许真的就是普通的贼呢,也不要太敏感担心。”

冷凝云当然希望这就是普通的贼,不过要是事事都如人愿,他也就不用躲在这院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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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慌乱的夜晚
冷凝云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院外一阵嘈杂喧哗,像是有大队人马,转身打算走出门看看,便有一个伙计赶来:“老爷,外面有不少人,像是冲我们来的。”

冷凝云仅存的一点侥幸之心此时也烟消云散,他们一定是有备而来,打算把自己一网打尽。他定下心神,立即指挥道:“快!最要紧的是保护好码头,争取时间把账本转移!告诉大家,不要用火铳,允许使用包括弓箭在内的其他所有兵刃,杀了人也不要紧!”又吩咐乌开地:“快去安排,生把火,让所有的归化民把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优先烧掉,电台赶快搬船上。准备好油,走的时候,带不走的,一把火全烧了。”

他一边说,一边和张远快步走到存放账本的仓库,各种物用整齐地堆积,角落里是两箱账本。他立即招呼人动手搬起来,几个伙计一股脑冲上去,顾不得四周摆放的其他物什,将它们撞得七零八落。另外几个伙计,也开始将其他重要的东西搬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重要吗?”冷凝云问道。

“有些是福威栈收集的天津情报,有几份还没来得及传回临高。”张远回答。

“没传过的带走,仓库里其他东西别拿了,都烧掉!”冷凝云心下嫌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带那么多东西。

听到首长指示,一个伙计打开一个木箱,只取了摆在最上面的几份文件。其余人迅速摆放稻草,一个人开始泼起了清油。冷凝云见此,也急忙赶回自己的房间,去销毁任何可能暴露自己的东西,顺手叫了一个伙计,让他找来乌开地帮自己一起收拾东西。

冷凝云知道,自己来不及什么都带走,可是屋内确实有不少物件是自己用久了的,未免有些失落。然而他很快便调整心态,自己不是个文艺青年,没那么多愁善感,难以割舍。和乌开地一起七手八脚地挑出了几份重要文件,便也开始在房内铺稻草浇清油。唯一带在身上的多余物件,便是床头上那台自己从旧时空带来的哆啦A梦闹钟。那小袖炉在匆忙之中不知被谁碰到了地上,洒出了一屋残香。

宅子的墙上站好了几个伙计,后门也是如此,刀也已经抽了出来,保护着从后门通往码头的路。路很短,没有几步就能走到,应该说对外情报局当初选择这里很是用了一番心思。院子里很快生起了火,伙计们把一件件的物什和书信投了进去,整个宅子灯火通明。到处是人慌乱的脚步声,有人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生起更多火,往来将更多的物件投入火中;有人却焦躁不安,呼来唤去。冷凝云匆忙地走过院落,眼中习惯性地大致看住了许多人的应对、神态,意识到时又自嘲一笑:这些人今夜又能留下几个呢。他把密码本和自己怀里的一些文件账簿一起扔进火盆里,静静地注视着,确定火苗已经吞噬了自己投入的东西后,便怀揣着必须带走的文件扭头走向后门。

后门连通的码头停泊着两只福威栈的船,船尾各有一人持刀伫立,准备随时砍断绳缆起航,此时账本和电台已经搬到了其中一条船上。乌开地看到冷凝云怀揣着文件匆忙爬上码头,立刻高喊:“快开船!让首长先走!”。

冷凝云却一口回绝:“不用了,你们快把那两个贼也一并拉上船,在船上接着审!”

乌开地急得哭了出来,几乎要跪下求冷凝云:“老爷你快走吧!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元老院交代!我哪里还有脸活下去!”一旁的张远则不顾冷凝云的拒绝,直接向另一名伙计招了下手:“跟我来!”只见那位伙计把刀往腰间一别,虎背熊腰,快步跑到冷凝云一侧,两人双手一抄,便一左一右架起了冷凝云,不管他怎么喊“放手!你们放开!”,就要强行把他往船上拖。冷凝云见事已至此,自己如若继续坚持,反而会耽误事情,便马上说:“不用了,我自己走!你们把东西烧掉后也赶紧撤!”

张远哪里还用他交代,扭头走回宅子,看到有家丁已经开始射箭,人群的脚步也因此慢了下来。他立即招呼道:“快下来,撤出去,放火烧宅子!”看着伙计们都从墙头撤下后,他便指挥身边的人拿出准备好的火把,用院子里的火堆点燃,而那些从墙上撤下来的伙计则开始在屋里泼油。

冷凝云虽然上了船,却不开船,而是在家丁砍断绳缆之后依然要求留下来等待还没来得及撤出的归化民和家丁。乌开地哭着劝:“老爷快走吧,你留在这里会让大家分心的!”但是冷凝云已经定下决心,自己只要能够多在此地等待一刻,便不会早走一分。压在心底不知何处的一股责任感此刻喷涌而出,看到这些归化民正为自己的安危奋战,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弃之而去。他要让这些家丁看到,首长与他们同在,或许这也能激励他们在此奋战吧。

眼看着人群越来越近,甚至有人已经赶到了宅子脚下,张远终于带着人从后门出来;身后火已经烧起,并迅速地越烧越烈、越来越旺,很快整个宅子都是一片火海,甚至开始烧向周边其他的房屋。此时伙计们的秩序开始乱起来,有些人推搡着挡在前面的人,着急要上船。张远哪里有时间组织秩序,反身带着几个伙计守在码头上,和已经冲到码头边上的敌人混战在一起。

冷凝云站在船边,想组织队伍上船,却也只能喊:“快上船!快上船”,手忙脚乱下也不知道该怎么维持秩序。眼见有一艘船人已经载了不少,乌开地连忙招呼道:“快开船!快开船!”冷凝云终于没有阻止,这个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张远且战且退,看到码头上人已经不多,也扭头喊道:“快开船!第二艘船也开船!”早已准备好的船夫并不顾还有人在码头上没有上船,立即起桨。有两个码头上的人手中没有兵刃,无心恋战,便投入水中,向船游来;还有几人,寻得了兵刃便跑到张远一伙人身边,和来敌厮杀在了一团。

这个时候,船上却有人喊道:“别开船,等下张大哥!”声音里已经急得带了哭腔。看到张远头也不回,仍然领着身旁的几个伙计在抵挡敌人,毫无上船的意思,船上的那个人着急起来,又喊道:“张大哥!张大哥快上船啊!张大哥”。看到张远依然毫无表示,他茫然看了一下四周,下定了决心,跳下船去,游向码头,众人望去,就是和张远要好的王庄。岸边有敌人已经跳入水中游向船只追赶,冷凝云立即招呼伙计或射弓箭,或掷飞刀,阻止他们靠近。他抬头看去,这个时候码头上只剩下了很少几个人还在拼杀,大声呼喊:“张远!快撤!快游过来!”

然而码头上的几个人丝毫没有犹豫,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王庄水性极佳,不一会儿便已经爬上码头,站在张远身边,他没有武器,就从地上捡了一柄死人手里的刀。张远当然听到了冷凝云的喊声,但是他心里知道自己已经走不了了,敌人怎么可能会给他机会从容游走,更何况,他从退到码头上起便没打算活着离开。自己这条命,本来在三年前就该没有的,是元老院从登州的死人堆里把他捡了出来,还让他这个平民百姓知道被尊重的感觉是什么样。他不知道最后跟自己一起死战的几位兄弟有过什么遭遇,纪律不允许他们这样的外派保卫人员互相问背景,自己也只能从他们的口音里去猜测几分,不过,想必也和自己一样是受了元老院的再造之恩。他看了一眼游过来的王庄,朗声笑道:“兄弟,连累你了!”

“大哥,你说哪里话!现在可只剩咱俩了!”王庄看也不看张远,只顾挥舞钢刀。他的身手比刚刚倒下的几位兄弟要好,登时便逼退了几人,然后才又说道:“张大哥,你快走,我来给你断后!记得到了临高给我立个衣冠冢,把每年盐场杯的冠军是谁烧给我知道。”

张远哪里肯走,大笑说道:“好兄弟!留着命自己去看吧!”其实两个人心下都了然,他们两人谁都走不了了。王庄此时把刀从一个人胸中抽出,又问道:“大哥,你说今年谁是冠军?”张远想也不想,张嘴就答:“当然是尼克首长的皇家马场队!皇马天下第一!”王庄不以为然,立即反驳:“明明是盐场的洋基队更……”话没说完,便有利刃砍到了他的大腿。王庄身子一歪,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有一柄白刃捅进了他的胸口,他向一侧倒下,嘴里还喃喃道:“好想去……去趟临高啊。”

“只剩我一个了。”张远苦笑,他已经筋疲力尽,身上也受了几处伤,他已经挡不住任何人了,他的余光甚至看到岸边有人在射箭,也有小船已经划向海面,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同事会摆脱这两条小船。他感觉到现在人群已经不着急杀他了,转而将自己围住,摆明了要捉活的。

张远此时眼光一低,看着地上躺着的王庄,心中充满了悲痛:“末了,也没能带你去过好日子啊。”他此时失血已经很多,意识越来越模糊,甚至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他想起了当初在临高的时候,当首长和干部知道自己竟然有一身功夫时,大感兴趣、高兴不已的样子;眼前又浮现出自己被好几个部门争抢时的情景,那真是自己的人生巅峰,在山东从没享受过的礼遇和风光;最后又映入脑海的是自己在临高娶的妻子,和回大陆前刚刚生下的大胖小子。孩子,对不起,父亲已经没有机会陪伴你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了,看你长大,读书识字,走上元老院的工作岗位,娶妻生子。

是时候了,已经足够了,元老院的大恩已经报答了。张远在脑中匆匆过了一遍自己的人生,前半生颠沛流离,现在却已经毫无遗憾。在一片混乱中,他用谁都听不到的声音念道:“为了元老院和人民。”说着,将刀刃没入了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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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贡献勋章翰林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发表于 2019-7-13 09:15:27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你这更新的这部分转正了,赵公公会被骂成XX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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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发表于 2019-7-13 10:14:14 | 显示全部楼层
名字都打错了,可恶!…
“她永远不会知道,我是多么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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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3 11:04:0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杜易斌 发表于 2019-7-13 09:15
如果你这更新的这部分转正了,赵公公会被骂成XX的

赵公公不是一直被骂成xx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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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3 12:42:55 | 显示全部楼层
元老院太怂了,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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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3 15:04:05 | 显示全部楼层
催更
партия-это честь и совесть време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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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发表于 2019-7-13 23:39:3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冷凝云身边的张远是个人才啊,这就领盒饭了吗?我还以为有反转,特侦队及时赶到救了没上船的人。
人类迷惑行为案例收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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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5 04:4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元老院有限的兵力和元老们无穷的野心之间的矛盾,造就了《外派风云》这样一篇壮阔而略感憋屈的同人
临高启明:东方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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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5 04:57:33 | 显示全部楼层
腐草见孙萤 发表于 2019-7-13 10:14
名字都打错了,可恶!…

所以你还能改特情战线同人!!!
临高启明:东方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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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20 13:40: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石翁的阴影

冷凝云一直立在船头,望向远处的熊熊大火,呆立不语。乌开地找出一支望远镜递给他,他赶忙接过寻找起张远,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名名伙计倒下的身影,不由得心如刀绞。虽然夜色已深,但是大火熊熊,码头亮如白昼。他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岸边的敌人最终围起了张远却不着急拿下,其余的人或是茫然无措,或是架船向自己赶来,便明白来敌尚未捉到活口。他心里刚刚一松,就看到张远最后的举动,以及那副魁梧的身躯朝后倒向海里的一幕。

他尚未来得及为敌人没有抓到活口感到欣慰,巨大的悲痛旋即吞没了他。他和张远并不很熟,只接触了几个月而已,和其他几个死去的归化民更没有太多交情;但是看到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安全和元老院的机密,力战至死,在京师待久了的冷凝云禁不住潸然泪下,此时船上不少人也跟着哭了起来。他们在几年前还是命悬一线,艰难求生的难民;而不久前,则是跟着冷凝云一起工作一起吃喝的战友。但是现在,他们舍生忘死,为元老院的恩德放弃了一切;他们知道,自己牺牲后,家人将会成为光荣的“遗族”,父母有人照料,子女有人扶养,连入学考试都有加分。

冷凝云不知道自己站立多久,眼看着追击的船只越来越远,定了定心神,背对着乌开地,将一只手缓缓抬起,轻轻抖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审!那两个贼,给我审!”船上忽然安静下来,众人让开一条道,望向那两个被抓来的贼,只见一个蒸包局的侦查员从后面走出,面无表情地走向他们。他什么也不问,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两个人,一直看到他们心里发毛,一个贼破口大骂道:“我武林群侠,就凭你们……”。“呸!”话未讲完,侦查员便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大侠是个什么东西?永定河里的绿毛龟都比你一色人少多了。”转过身来,又用平和地语气向着众人说道:“请大家帮下忙,抬进去。”
冷凝云认得这人,名叫李冲,为人机灵,常和张远一起喝酒。冷凝云在舱外等待着,并不着急进去;不一会儿,众人便听到阵阵凄厉的叫喊。即使如此,还是有一个人奋力地喊道:“哈哈,你就是杀了我,也别想问出什么!”冷凝云暗笑,哼,还想死,落在蒸包局手里,死恐怕是最痛快的事情了。如果是过去,冷凝云会认为这蒸包局的手段太过狠毒,自己必会腹诽一番,然而今天他只觉得这凄惨的叫声让自己心里痛快不已,丝微地可以减轻一些心头的难受。不一会儿,李冲从船舱里走出来,吩咐人拿了一件兵刃,又向冷凝云请示道:“首长,我请求再调两个人帮忙,今天怕是要通宵,委屈一些伙计在舱外过夜了。”冷凝云想也不想,眼睛也不知是看向哪里,只是举起手来无力地一挥,“去办吧!”

拷问的叫喊让冷凝云冷静下来,他开始思考今天的种种。既然今天来闯安全屋的明显不是官府或者锦衣卫,而是道上的人,说明自己仍未在明面上暴露;或者说即使德隆钱庄暴露了,自己的关系网也依然在护着他,逼得对手只好动员了道上的人。这样一来,那就和杭州站旧事、闹临高有相似之处了,或是石翁,或是张道长招惹的民间教门。从对手一心想要捉活口来看,更说明他们没有从官面上拿自己的手段。
墨色沉沉的海面上,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四周的风声浪声则是像对冷凝云倾诉什么,又像是在讲述着福威栈义士的故事。乌开地面带忧容地对他讲:“老爷,这里风大,还是进去吧。”看到冷凝云毫无表示,便又说道:“从另一侧走,看不到那些红的白的。”冷凝云摇了摇头,默默地走到船舱旁,坐在甲板上,背靠着舱壁,依然望向远处。乌开地不好一个人走开,便也坐在甲板上,陪在冷凝云身旁,仿佛想到了什么,对冷凝云提起:“老爷,后来跳海去帮张远的伙计叫王庄,他还不是归化民,怎么处理?”冷凝云毫不犹豫:“按归化民烈士的标准处理,找得到妻子儿女的话,接到临高去抚养”。听到此处,乌开地也一阵心安。和冷凝云一样,乌开地这个时候听着拷问的声音,心里也感到一丝**。和整天窝在房间里处理文件的冷凝云不同,乌开地已经和张远有了亲密的私交,他胸中正燃烧着无尽的怒火,既是痛恨张远惨遭毒手,又是羞恼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不是首长在这里,他恨不得去帮蒸包局的人一起收拾那两个贼;放眼船上,又有几个人不抱着这样的心思呢?冷凝云却有更多的一分想法,毫无疑问,是自己和乌开地的不谨慎暴露了行踪,这让他心中萦绕着愧疚和歉意,同时也有那么一分对北京站未来的不安。
冷凝云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今天的经历已经让他十分困乏,这一番思量更是让自己疲惫不堪,然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船上的人多数也都毫无睡意,四下里却又无人交谈,只有永不停歇的浪声、风声和拷问的声音,让船上陷入了一种压抑又诡异的氛围。冷凝云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下,一直挨到了快要天亮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冷凝云眼皮刚合上不久,就感觉有人在用手捅自己,迷迷糊糊中便用双手揉了揉眼睛,正是乌开地唤醒了他。“老爷,审出来了。”乌开地低声说道,两眼已是泛红,眼中也遍布血丝,冷凝云当下就猜到,想是乌开地昨晚背着别人偷偷哭泣,这一晚怕也没有入睡。他没有因为刚刚睡着便叫醒自己而责怪乌开地不懂规矩,毕竟自己也心里着急想要知道审问的情况,一手扶着舱壁,一手撑着地板,匆忙站起身来,在乌开地的陪同下走进船舱里的审问室。
此时审问室里正有两名伙计在打扫,面色惨白,神情不虞,想是昨晚的拷问过于血腥。冷凝云四下看了一周,地板上还有没清洗干净的血迹,伙计正用过了水的抹布擦洗。房间里各式工具都已经归置整齐,两名贼人不在房中,只是桌边的木桶还没来得及倒,一片血污中还能隐约看到几片人的指甲和头发,甚至还有一根手指,冷凝云胃里一阵翻腾,连忙移开视线,强压着胃部的不适。李冲正毕恭毕敬地等着,看到首长进来,立马上前道:“首长,问出来了,一个是华山派的,一个是武当的,昨晚潜入宅中,欲图里应外合。”
冷凝云一激灵,脑子中立即蹦出闹临高事件,赶忙问道:“是谁指使的?是不是石翁?”
“是,他们已经承认了。”李冲此时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冷凝云,见他神色愈加沉重,很快地思量一下,不安地说道:“不过,他们不知道石翁的真实身份。”
“手段使齐了没?是真不知道,还是不肯说?”冷凝云嘴角一撇,眉头皱起,追问道。
李冲摇了摇头,说道:“除非他们是铁打的,否则的话,就是不知道。”
冷凝云听到此处,低头伫立,沉默不语,良久才问道:“人在哪儿呢?”
李冲扭头看了下里屋的一扇门,脸色颇是为难,不情愿地说道:“首长,您身份尊贵,还是别去看了。”
冷凝云却不理他,抬脚就往门边走去;李冲只好快步赶到前头,打开屋门,一股血腥气味扑面而来,冷凝云看到角落里堆着两滩染满血红的肉泥,此时再也忍受不住,夺门而出,跑到甲板上,倚着栏杆吐了起来。李冲大惊失色,生怕吓到了首长,和乌开地一起急忙跟在后面,连忙认错道:“首长,是我下手重了,我接受处分。”
冷凝云扭过头来,问道:“人死了没?他俩还有用呢。”
李冲解释:“手里有轻重,狠是狠了点,死不了,我会安排人替他们收拾伤口的。首长,我承认自己带了个人情感在工作里,我检讨。”
“不,你做得很好。”冷凝云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虽然自己见不得血糊糊的场面,但是心中却也有着一种复仇的**,便继续问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首长刚离开北京,石翁就派人到天津来查了,海边每个码头和市集都有他们的眼线,每天还有船只出海巡查。而且,他们手里还有首长和乌开地同志的画像。”李冲回答道。
冷凝云心里充满了震惊,他们的撤退计划从一开始就被石翁算计到了,包括自己会先躲到天津,撤退用的安全屋会布置在海边码头;甚至于每天从窗子看到的小船,说不定其实是在寻找自己身影的敌人。这个石翁心思缜密,更要紧的是,他仿佛很懂元老院的思考方式。冷凝云又问:“他们昨晚那么多人,是怎么突然聚集起来的,福威栈事先没有察觉吗?”
“他们早在来天津搜查的时候,就在各个码头买了些房产。近日发现了首长和乌同志的身影后,就陆续安排人躲进去,直到昨晚才一起发作。”李冲回答。
冷凝云听到此处,倒吸一口冷气,越发感觉到这个对手的难缠,以及为了能对自己发动致命一击而不惜代价的决心。石翁的计划并不严密,也算不上什么高明的手段,和那些旧时空的暗战相比更是不值一提。但是与本时空的敌人相比,他料敌先机,投入巨大,又有足够的耐心,平心而论,如果不是低估了张远一行人的战斗力和抵抗的决心,成功率是很高的。好在,石翁用这样的手段,恰恰说明了没有办法通过官府拿下自己和德隆,对方的计划是想通过这次行动,捉到活口,套出情报,然后才能借机搬倒北京站。

想到此时,冷凝云不禁身上感到寒冷,如果不是张远的拼死一战,此刻接受拷问的,怕就是自己了。他站在船舱外,寒风呼啸,海面一望无际,像是元老院无边无际的事业;船只摇荡,又像是德隆在京津复杂而又微妙的处境。他心中忧虑、彷徨、恐惧和愤怒,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平息。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走到桅杆边,左手握拳,重重地砸在桅杆上,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来:
“石翁,我一定要让你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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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20 14:08:0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伏波军赶紧登陆大沽口吧,不能这么怂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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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20 14:24:37 | 显示全部楼层
峨眉峰 发表于 2019-7-20 14:08
伏波军赶紧登陆大沽口吧,不能这么怂下去了

报复肯定会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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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20 23:53:19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必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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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21 00:06:40 | 显示全部楼层
石翁要不要倒霉我不知道,反正这武当派估计是要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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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发表于 2019-7-21 00:07:05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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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22 09:55: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百仞城安全会议

百仞城中,对外情报局和蒸包局的多位元老正坐在一起开会,连冉耀也抽身来参与了这次会议。与会诸人都已熟悉手中的材料,杭州站和北京站的遭遇他们均已得知。冷凝云一到招远就立即吩咐看押好两名贼人,写好报告发给了江山,蒸包局的审问材料也一并发送。很显然,战事刚刚爆发,对手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情况大家都已经熟悉了,根据蒸包局对被抓获的两个人的审问结果,针对北京站的袭击事件是石翁策划的;不过和过去一样,没能问出来石翁的真实身份。至于杭州站的事情,暂时还搞不明白是是谁策划的,目前来看应该是由江南当地商人地主自发组织的。”江山讲了开场白,继续说:“大家有什么看法?”

“北京站的遭遇看来是蓄谋已久,但是杭州站那边反扑比我们预想的要弱,简直就是云淡风轻一般,要么是石翁没了耐心和信心,要么就是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我们。”乌佛显然还是记挂着石翁,对杭州的闹剧并不上心。

“或许是因为我们在广东的进展太顺利,吓到他了?”李炎提出了一个想法。

“不是吓到,而是打乱了他之前的部署,因而只能匆匆出牌。”乌佛讲道。

“可是他本不需要匆匆出牌,他完全可以等待时机更成熟。”江山指出乌佛的漏洞。

“不,我们的这个对手,看来已经没有耐心了。也许是他认为拿下两广我们会进一步北上,也许是因为杭州与临高的失败让他觉得详尽的计划没有用,反而不如出其不意来得好使。”乌佛为自己辩解。

堪天雄此刻却不听下去这没有营养的对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临高有了这开会爱扯淡的习惯,不先说些废话就不能真正展开讨论。他长期在大陆从事情报工作,虽然对此有所耳闻,但依然不能适应。他已经接受了新的任命,将去杭州站全面接管江南的情报和保卫工作,因此也列席了本次会议。由于马上就要到大陆上直接对抗石翁和江南的敌人,他对北京和杭州的两起事件要比其余诸位更为重视和谨慎。看着眼前这些人,面对北京站如此险情,还在这里捧哏逗哏似的瞎扯淡,实在感到不耐烦,正想打断这些无聊的对话,却是赵慢熊的声音响起:“我不认为我们的敌人已经没有了耐心。”赵慢熊靠着椅背,不慌不忙地说道,“王七索这条线,对手隐秘地利用,耐心地等待机会,然后才出手。冷凝云和赵引弓就在他眼皮底下,更不会无动于衷,直到咱们北上了才匆匆做计划。”

“你是说,他后面还会在江南有所动作?”冉耀看向赵慢熊,询问他的意见。

“显而易见。”赵慢熊点头。

会议室里的气氛冷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李炎又换了话题:“那么冷凝云不能回北京了吗?”

“不,暂时而言,他很安全。”堪天雄替赵慢熊回答,“蓄谋已久的致命一击不中,事情已经闹大,再纠缠就没意义了。这次活动石翁动用了这么多武林中人,前后时间总计也有数月,花费定是不小,损兵折将甚重,与各家门派也不好交代。因此他也不可能继续留这些人在北京,需要花时间安排新的计划。况且,这次的行动已经证明石翁没能打通官府的渠道,只能铤而走险,只要做好保卫工作,不会有多大问题的。”

“没错。而且石翁的眼睛一定还盯着别处,或许是广东,或许是江南。”赵慢熊接过话来。

“江南?所以你认为这次围堵完璧书坊不是石翁做的?”乌佛问道。

“不,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没有排除这一可能性。”赵慢熊回答。

堪天雄此时把话重又接过来:“我们要做的,是在他们下次施展阴谋诡计之前,尽早查出他的手段,将之扼杀!”

“恩,关键还是要寻找石翁的蛛丝马迹。这次在天津动作那么大,我不相信还能像上次一样那么干干净净!”江山说道。

一侧的赵慢熊倒摇了摇头:“这可不一定。他们天津这一出策划了那么久,虽然阵仗大,但是并不一定就会留下马脚。”

冉耀这时发言,作为国家警察的首领,他已经修炼了一幅上位者的气度,不过此时,他语气里也充满了疑惑:“我总觉得,天津卫的事情,这个石翁,他的思维太像我们了。”这话让众人面色迅速地阴了下来。不止冉耀,所有人心中都隐隐约约地有这样的感觉,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更是清楚无疑,那么石翁对于元老院的威胁可就不仅仅是反对分子那么简单了。

堪天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又接着说:“如果是这样,杭州的事情应该和他无关了。一个做事周密,了解我们思维方式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轻举妄动。”

赵慢熊立即反对:“不,我们还是不应该轻易排除这一可能。我举一种想法,石翁坐镇北京,可以细细筹划;而江南一地,只好托人完成,因此一地缜密,一地潦草;如果按照这个设想,江南还有很多线索可以追查。”

堪天雄此时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反而更好解释了。石翁理解我们的思路,能猜到凤凰山庄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因此认为只要官差能够进去,便一定有所收获。”说道这里,他也便不再顾忌那些敏感的词句:“但是他对我们的力量认识不足,或者安排不够详细,未能算计到我们竟然能在士子的眼皮底下把机器暂时转移,扑了空,又说明他在旧时空并不在体制内工作或者社会经验不足。”

此时江山却皱起了眉头:“这样考虑,假设太多,推理也太勉强。按这个办法,我可以给石翁编出来一百个不同的身份,都能说得过去。”

会议室里又陷入了一片沉默,大家意识到江山是正确的,这样猜来猜去是不会有进展的。堪天雄此时手里玩起了笔来,这是他在旧时空带来的习惯,会议室越安静,他手中笔转得越快。终于,又是冉耀打破了沉默:“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讨论下大陆的情报和保卫工作怎么开展吧。老堪虽然名义上是主管江南的情报工作,但是目前京城方向的侦查,也要拜托你了。你先讲讲你的想法吧。”

堪天雄此时将笔放下,从面前的纸堆里抽出两份文件,开始娓娓道来自己的思路:

“杭州站也好,北京站也好,目前的情报工作开展的都并不理想,主要原因还是外派站人手缺乏,而他们的形势也比广雷更为复杂。广雷当初的工作,可以做到全城官员与高门大户每天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都能及时记录,尤其是林佰光元老接手之后,更是他们每天吃了哪道菜、晚上跟哪个小妾上床都一清二楚。这一次,我也要重新梳理江南的情报网络,整理得更加系统一些。情报工作不能搞运动,还是要制度化规范化。”

说完这段话,他环视了会议室里的诸人,见到大家没有异议,便继续说:

“江南那边,两眼一抹黑,我们既无法猜测石翁的身份,也无法揣度他接下来的计划,除了加强警备也没有别的办法,因而我的主张是主动出击。一方面这次按察使司插手的风波要继续调查下去,另一方面,则是要重点监察江湖势力和被杭州站冲击到的地主商人们,即使石翁要策划新的举动,也要借这些人的手才行。至于本次参与了杭州站风波的人,要监视起来,我的观点是先不要轻举妄动,线还是要放远一点。”

他此时又停顿了一下,试探性地又提出一个要求: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据我所知,闹临高的那些武林高手们,没有全部处死,还留着几个人,要么投靠我们,要么在符有地那儿。我想带上黄真和卓一凡去大陆。”

听到这里,与会众人不免感到为难。江山推敲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因为天津那两个人,一个华山派一个武当派的?”

“嗯,有这么一个原因,而且两位也算武林中的大侠,官道上的也好,江湖里的也好,见多识广,我用的上。”堪天雄回答。

“这个有点难处,”冉耀插嘴,“两人在大陆均有名气,可能被认出来。黄真还好说,已经归化了;但卓一凡还在符有地那里挖石头,我需要去了解一下他的思想情况,才能决定是不是要放他出来,戴罪立功。”话未说完,便将目光转移到赵慢熊身上。赵慢熊耸了耸肩,回答冉耀道:“卓一凡是个有用的人,蒸包局也很重视对他的教育,让他归化当然做不到,但是如果用心,说服他为我们办一两件事,倒也不是不可能。”

卓一凡当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即使在符有地那里也一直硬气得很,然而他越硬气,却越感到不对劲。即使是那些被判了苦役的罪犯,依然有不少人对元老院心怀感激,只是一遍遍地自责对不起元老院,这绝对不是一句“髡贼擅笼络人心”可以解释的。这次他忽然接到通知,自己被“保释”了,第一个念头自然是要去找练霓裳,却又怕连累心上人;自己在临高举目无亲,又被控制着不能离开,思来想去,终是无所适从。想到这里唯一认识的人便是黄真,虽然对他的变节心下不忿,却也希望黄真能够解答自己心中疑惑,打定主意,要找寻黄真下落。哪成想,保释自己的首长却告诉他黄真正在南宝,希望自己能去见黄真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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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22 09:56: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大侠新生

东门夜市繁华更胜往昔,即使是华灯初上时分,当初的体育场外依然欢声笑语,人流如织。卓一凡在出发去南宝的前一晚,双脚不听使唤,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这曾经万般留恋的地方,当自己意识过来时,已经是身处其中不可自拔了。时间还不到一年,这里什么都没有变化,只是那让自己牵肠挂肚,思念万千的倩影去了哪里?他痴痴地看着身边往来的年轻男女成双入对,内心空虚苦闷,眼眶竟不觉得湿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美好日子。回忆至此,他仿佛看到在街头的路灯下,那道身着黑色制服的苗条身影正是在等着自己,耳边也仿佛响起银铃一般的笑声,活力四射朝气蓬勃。他不由得走了过去,到了眼前,才发觉竟是自己的幻觉。

在被关押劳改的时候,他自认此生只能交代在符有地那里,再无生机,只好将思念之情压在心底;此时突获转机,这浓浓的思念哪里还能压抑得住,从胸中汹涌而出,满眼都是幻影。他曾经无数次地想,来生一定要重新寻得练霓裳,在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过一辈子;此刻重获新生,哪还忍得住等到下辈子,如果不是怕连累她,自己多想去找到她,带她远走高飞。他满心苦涩,在路灯下独自坐着,一直等到市面上人影稀疏,方才离去。

卓一凡第二天早早上了路,火车吐着黑烟,以迅疾的速度奔驰在田野之间。他目光望向窗外,路两旁烟囱林立,工厂如云,时而传来巨大的鸣笛声,彰显着他无从知晓的惊天动地的伟力。火车开出城外,又是文澜河两旁整齐的田垄,连片的稻田,铁牛一般的机械在田亩里工作。这样宁和的景象,自己已经不记得在大明何时见到过了。他呆呆地看了好久,才收回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车厢里的一切。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正捧着一本俗体书在认真阅读,封面上清楚地印着书名《化工初论》,还能隐约听到他在念叨:“氯化钠,是我们每天食用的食盐的主要成分,是化工产业最重要最基础的原料,在‘三酸两碱’的生产中扮演重要角色。”这位小伙子旁边则是一名俊俏的姑娘,将头侧倚在小伙子的肩旁,一只手举着《西班牙语—30天从入门到精通》,嘴里还念着莫名其妙、令人难懂的“各拉西亚斯,奥拉”。当听到姑娘念道什么“德阿莫”时,两人竟同时停了下来,将手轻轻握在一起,各自扭头,四目相对,嘴角带笑,双方对彼此的爱意周围众人皆是看得清清楚楚(三个词语分别是“谢谢”,“你好”,“爱你”)。这一幕正击中卓一凡心头最柔软脆弱的地方,他立即移开视线,却听到身旁一个大妈笑着说道:“这一对可真是恩爱,跟我儿子儿媳刚认识的时候一样一样的。”这小伙子听到此处,笑着问大妈:“大娘,那你儿子现在不这样腻了吗?”大妈依然大大咧咧:“我儿子呀,去广东打仗去了,就留儿媳在家,还怎么腻呀!”

此话一出,车厢里听到的人都是一愣,小伙子和姑娘更是满脸敬意:“大娘,您是光荣的军属呀!大哥在大陆一定节节胜利!”过道一侧另一个小伙子则凑过来:“大娘,我刚买的手抓饼,您尝尝!大哥不在身边照顾您,那是为元老院打天下去了,我们来照顾您!要不是我们部里的首长不肯放人,我也参军打**伪明官兵去了!”

如果是刚来临高那会儿,卓一凡自当认为这是髡贼御下不严,兵马骄纵,让小民们都畏惧髡兵,讨好军属。然而他现在也算见过世面,不会再有这样简单的想法;然而这让他更加震惊,澳洲人治下对军队、对官府的拥护,实属闻所未闻。他忍住对髡贼的不满,试探性地打听。他本想问的是“您儿子造反就不怕杀头吗?”话到嘴边又改成“大娘,您儿子去北方打仗,您就不担心吗?”这大娘也是个爽快人,实诚地回答:“哪能不担心!咱元老院军队天下无敌,但是打仗总得死人不是?说不担心是假的。”这个时候,周围的人都向卓一凡投来了责怪的眼光,大娘则不放在心上,继续说着:“但是,首长们说得对,总得有人去打败伪明,解放大陆,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说完又扭过头去,和大家聊作一团。

接下来的行程,卓一凡一言不发,缩在靠窗的座位里,一会儿看看窗外景色,一会儿又看看车厢里的熙熙攘攘,耳畔均是这欢声笑语,却仿佛这车里的热闹和他人的幸福,都与自己无关。他心里一边记挂着心上人,一边盘算着见到黄真该如何面对,一边又因自己的所见所闻而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有穿着制服的员工站在车厢大喊:“终点站南宝矿区定涌门火车站到了,大家准备下车!”人们纷纷起身,卓一凡也站起来,他没有什么行李,一袭长衫,两手空空,跟在人群后面。只听得一声巨大的“吱吱”声响,火车停了下来,卓一凡便也下了车来,打听清楚黄真的铺子所在,便起身前往。黄真经营的药铺,非但在南宝人人皆知,连周边地区的病人都慕名而来,甚至临高的有钱人和高级干部都冲着他那一手推拿功夫前来就医,卓一凡一路找来倒也十分方便。

只不过,出现在他眼前的药铺已经放下门歇业了,几经打听辗转,终于找到黄真的家里。推门进去,见得黄真正在堂上,怀里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满脸慈父表情,正在逗弄,在他旁边,另一个孩子正趴在桌子上看书。看到卓一凡进来,便喊道:“秀儿,先别收拾行李了,帮我看下孩子,我有客人要见。”话音未落,一个半老徐娘也走到堂上,从黄真手里接过孩子,头朝外探了探,见到了卓一凡,热情地招呼道:“首长的客人来了!快进来坐吧!”卓一凡耳力极好,他听到那热情妇人扭回头去便对黄真用极低的声音叮嘱道:“小心点,把你的铁笔拿着。”

黄真倒没有多余的动作,站在屋里等卓一凡走进来,两人此时相见,尴尬不已,卓一凡称呼了尤秀一句“嫂子”之后,双方就再也无话。大些的那个孩子看到两人干站着,不懂怎么回事,问道:“阿爹,叔叔,你们怎么不说话?”孩子的童言无忌终于打破了沉默,黄真看着孩子,面色为难,于是手伸向外面,说道:“卓少侠,咱们外面去说。”

两人走了出去,一路无话,路上遇到人,都会客客气气地称呼一句:“黄大夫好啊!”黄真也都面带笑容,一一回复,直走到人影稀疏之处,才停下脚步。黄真直视着卓一凡,问道:“卓少侠,你可还恨我?”

卓一凡摇了摇头:“我从未恨过你,我懂你的情况,不瞒你说,我也在临高遇到过无法割舍的人。”

黄真闻言,面色微变。他已近提前收到了堪天雄签发的任命书和卓一凡在临高的资料,虽然安排是卓一凡来找黄真,实际却是要求黄真来说服卓一凡。因此,他已经知道卓一凡和练霓裳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卓一凡对自己如此坦诚。他哪里知道,当卓一凡看到黄真、尤秀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心中的诸多不满已经消散很多,黄真和自己的境遇何其相像,只不过二人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而已。

“听说符有地那里苦不堪言,但你身子还挺硬朗。”黄真继续扯着。

卓一凡并不接他的话,只是问道:“你这药铺经营颇顺,名满临高,现在为何停业了?看上去你要出远门?”

“嗯,和你一起回大明。”

“回大明?”卓一凡惊讶不已,难道髡贼肯放自己回去了?他马上又起了新的念头,如果回了大明,此生是否就真的和练霓裳无缘了。不过稍作思量,他也明白过来髡贼决计不会就这样放自己回去,更何况是和已经投髡的黄真。

黄真问道:“快一年了,你对澳洲人和临高可有改观?”

卓一凡心下明了,这黄真是来做髡贼说客的,髡贼有意启用自己,回大明为他们做事。“髡贼擅笼络人心,又有奇巧淫技,善于生发,如若能为朝廷效力,必能平靖四方。只可惜有如此手段,却甘为贼寇。”卓一凡说这番话时,早已没了一年前的底气,这被精明的黄真捕捉到了,推敲了一下,便又问道:“澳洲人治下的百姓,和大明治下的百姓,生活如何?”

卓一凡虽想嘴硬,却也难以睁眼说假话,只好回答:“哼,不过有了点机巧法术,我大明人杰地灵,早晚必有人参悟,到时候还愁大家没有衣食!”

“你想不想练警官?”黄真转移话题道,他已经明白卓少侠对澳洲人观感早已改变,自己的差事或许能够办成,于是开始寻找突破口。

“一凡此生负她,只好来生再报了。”卓一凡嘴上虽如此说,眼里却满是牵挂。黄真只一眼便瞧透了他的心思,也不再问,只是自顾自地说:“练警官也算是女中豪杰了,澳洲人倒也没有为难她,遣她去了广州,听说职务上还升了科长。只是可惜呀,听说年纪轻轻,头发白了不少。她这辈子呢,想是也难以再寻归宿,只能孤老终生;在工作上呢,上级也好下属也好,也难免对她会有猜忌。”

黄真算是把卓一凡彻底看明白了,要是练霓裳被澳洲人为难,前程尽失,甚至蒙冤入狱,增加的仅仅是卓一凡对澳洲人的愤怒;反过来,如果练霓裳为澳洲人开赦,但自己却在生活和感情上却因而受阻,卓一凡则会陷入愧疚之中。黄真见卓一凡脸上阴晴不定,说道:“这一遭,你不用朝廷作对,只须和我一道查几个贪官恶绅和武林败类,虽是帮澳洲人办事,也算为朝廷出力。时间不会太长,事成之后,你就能光明正大地去见练警官了。想相守终生,就一起好好过日子;不想见她,也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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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22 10:20:2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卓一凡这种人还敢启用 髡贼心也太大了吧,就不怕这人反手来个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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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1637股灾纪念章

发表于 2019-7-22 10:55:17 | 显示全部楼层
flyingmote 发表于 2019-7-22 10:20
卓一凡这种人还敢启用 髡贼心也太大了吧,就不怕这人反手来个反杀

问题不大,南婉儿不是直接成归化民干部了嘛2333.只是这卓一凡的招揽还是草率了点,单由黄真劝一劝不够,不如加个设定:他之前就被认为单纯地劳作至死太可惜,政保谋算着日后用他,就让他进了半年的学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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