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mings1300 于 2025-11-11 16:40 编辑
国民军出动
赵成章已经习惯了在崎岖难行危机四伏的山地和丛林中,与无孔不入的蛇虫鼠蚁以及狡猾凶残的敌人周旋,大家也都习惯了——只要能让刺刀痛饮敌人的鲜血,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在领受了任务之后,士兵们普遍觉得这次将是一次轻松的任务:监视一个渡口而已,如果敌人企图从那里通过就击退他们——直到他们开始领取这次任务的装备。
通常来说,进山剿匪的国民军士兵们,除了携带武器弹药、口粮和饮水之外,只需要再携带一件雨衣、一把用于破障的标准砍、一根绳索一顶藤盔……可能还有一些其他的零碎,但总体而言他们的负重不算很高。
但这一次,他们要携带的东西比往常要多得多:除了雨衣之外,他们还要带上帐篷和毯子;除了标准砍之外,他们还要带上镐头和铲子;除此之外还要在装具里插一块防弹用的钢板,另外轻便透气的藤盔也被换成了沉重闷热的钢盔。
如果说国民军和伏波军有什么一眼可知的视觉上的差别,大概就是伏波军头上那顶闪闪发光的钢盔和他们胸前同样闪亮的胸甲,因此大家一开始领到新装备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钢板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以及他们的钢盔不像是伏波军的那样亮的像是镀了银:士兵们当然不会知道,发给他们的钢板真的可以挡住远处射来的米尼弹,他们的钢盔无论是材料还是热处理和防锈工艺都要好于老的批次。
“你们这就不懂了吧?一帮土包子!”说话的是个颇为见过世面的老兵,他把新发的钢盔擦的干干净净,“咱们这钢盔外面这层应该是大漆!就算是有钱人也不能随便用的东西!”
当然,那其实只是出于耐腐蚀而搞的烤蓝或者磷化层,正常来说还要根据作战需要配发罩布:但你看,如果有什么玩意要几个部分搭配在一起才能有作用,那么后勤部门通常来说不会把它们同时运到。
其实这些都还算好,但上级还为一营加强了点重武器:比如几门炮。
交州有机械加工能力——有但不多——对主管工业生产的陈家玉来说,加工生产24磅甚至更大口径的短管火炮的身管,与加工法兰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甚至都不需要特地安排生产计划基本不会影响锻造车间的正常生产——至于炮架更是可以直接从临高或者广州采购现成的货架产品。相对的,像是打字机那种需要大量大长径比“炮管”的东西,陈家玉才是真的深恶痛绝——因为那玩意的加工难度和组织生产的复杂程度比大口径短管火炮高几个数量级。
总之,有了大炮的加强,现在交州国民军一营的实力已经不弱于绝大多数的伏波军的营了——只不过有一个小问题:大炮用几十个工时就能生产出来,但几十个小时可搓不出一匹马或者一头牛。怎么把炮拖到阵地上,那就得一营自己想办法了。好在营部在出发前领到了一笔行动经费,营长做主从这笔钱里拿出一部分从附近的村子租了几个拉车的大牲口,总算是解决了一些问题:但只是解决了一部分,还有相当一部分炮弹要士兵们自己背过去。
从驻地出发前往渡口所在的村子,大概只有十公里:这点距离对一营来说通常只要半天的功夫,但这一次却足足走了差不多整整一个白天,直到下午三点钟左右他们才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这个村子归建设兵团管,因此叫做二营九连或者九连村——建设兵团的编制跟一般的部队不同,团相当于县、营相当于乡或者镇、连相当于村,一个团有几个营、一个营有几个连并不像作战部队那样一板一眼,全看当地实际情况。村子的村长是个三十岁上下看起来精明强干的汉子,老远就来迎接“大部队”了。
“盼星星盼月亮,”村长看着长长的行军队列笑的合不拢嘴,“咱们村总算是把你们盼来啦,大伙儿先到村里歇一宿,明儿就动手!”
这个村长一口浓重的广府口音,且还缺了两颗上门牙说话漏风,好在赵成章也是广府出身,总算是听得懂。
“这些都好说,”赵成章递给村长一个信封,“你们应当早就接到通知了,村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早就准备好啦!咱们村已经腾出屋来给大伙住了,还准备了好几大锅玉米饭,都是今年新收的玉米!哦!咱们村还有十杆鸟枪,外加三十来个壮劳力。但时候但凡用得上的,你就看咱们拼命不拼命吧!”
实际上,上面要求的是这个村子在一营抵达之后就全村往后方迁,先暂时住在一营空出来的营房,等打完了仗再看情况另行安置。毕竟这些地处边界的村子难免会与对面的越南人有来往,考虑到交州失衡的性别比例,甚至于跟附近的越南村子结亲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眼下是真的可能要跟越南人大打一仗,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是坐镇海防的首长们还是一线带兵的军官,都不敢给予这些村子太多的信任。因此,赵成章递给村长的那个信封里,是他们村暂住部队营房的介绍信。
“心意我们领了,但马上可能要打大仗,枪炮无眼要是让村里的老百姓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担不起那个责任。”眼见着兴致勃勃的村长蔫了下去,赵成章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要不这样,你带我去渡口看看地形吧!”
赵成章先是命令作为营先头部队的一连进村原地休息并且装卸物资,然后又让一路上作为尖兵的二班出五个人,由赵成章亲自率领由村长作为向导前往渡口方向武装侦查。尽管赵成章还没接受什么系统的军事理论学习,但就连他也知道:要打仗先找个向导看看地形顺便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总不会错。
九连村也算是多灾多难了。一开始这个村子就建在渡口边上,跟一个不算小的越南村子隔河相望。但显然大家低估了雨季河水的暴虐程度:涴河本质上是一条锦江入海前在其三角洲地带的分支流,每到雨季必然泛滥。而只要泛滥涴河便会沿着锦江方向,向地势更低的下游侵蚀。因为涴河的这个特点,一路上赵成章总算是闹明白为什么村长这么积极了。
“哎,咱们村一开始可不是离着渡口这么远,但是架不住雨季发大水,把房子都给冲垮了。还得是首长说话算话,批了钱批了粮,让我们在现在这个地方重新盖了房子,放在老家那会儿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哎!不怕赵总你笑话,有件事咱们一直都吃亏却没有什么办法:对面那个村在上游地势高,先退水;咱们这个村地势低,后退水。他们每次都是趁着水退了就把围堰往咱们这边堆几垄,咱们也不是没想过也修堰啥的,可咱们在下游,横竖吃亏啊。”村长在老家接触过的最大的军官就是个把总,因此在他看来赵成章大概也是个跟把总差不多大的官——就算搞错了也可以理解成是千总——并且对赵成章来说,赵总这个称呼并不像后世那样听起来那么的刺耳。
“那,赵总你看,咱们在老家的时候,为了地为了水,村子之间没少动刀动枪的,打死人也是常事。所以为了这个事,咱们也想过要教训一下对岸的村,让他们不要再把堰往这边修了。”
“可惜啊,真动起手来,人家人比咱们多,鸟枪也比咱们多还占了个地势高。”
“倒是没有特别吃亏,咱们只是伤了几个人,绝没闹出人命来——不信你去村里问别人!”
“报官?这种事官府……不不,政府也管么?”
一路上赵成章只是一边随口应付村长,一边留意一路上的地形起伏:这附近没有什么可依仗的地形,因此每个土堆每个沙包每条水沟都要好好利用起来。毕竟临出发之前,首长嘱咐过,最坏的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要应付数倍于他们的敌人。
突然远处传来枪声,一行人除了村长之外都条件反射的四下隐蔽了起来。
“怎么回事,哪里打枪?”赵成章一把把村长拽到地上卧倒。
村长带着哭腔咬牙切齿道:“自从咱们上次吃了亏,只要咱们村的人来河边干活,他们就远远的放枪欺负咱们,我的门牙就是这么掉的。弄得靠河这几亩地,到现在都没有收全都烂在地里啦!咱们是让人欺负到家啦!赵总你可得替咱们出这口气!”
赵成章摸出望远镜观察了一下:确实就像是村长所说,河对岸有一伙儿大概四五个人,人人都有鸟枪。
赵成章扭头看了看手下的兵:“大伙儿都瞧见了,对面可朝咱们放枪了。”
“就这么几个人,要我说咱们摸上去干掉他们吧!”接话的是二班长。
赵成章不是个嗜杀的人,但是他很想趁天还没黑去对岸,以敌人的视角看看自己的这边的阵地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怪不得我,谁让你们几个挡了老子的路呢?”赵成章心中默念了一句,然后下令:“听我命令!”
渡口的河面并不算宽,大概只有三五十米,对赵成章手下的这些老兵而言,摸到岸边而不被对岸发现简直就像是呼吸一样容易。而对他们手里的步枪而言,在这个距离上击中目标就像是眨眼一样轻松。一阵排枪过后,对岸的五个人当场倒下四个,只剩下一个人扔了枪也不顾自己的断手,风也似的往远处逃去。
“妈的,怎么还让跑了一个?!这个二班长!我看是欠收拾!”尽管村长忍不住喝起彩来,但赵成章对战果颇为不满。
渡口果然像是村长说的那样,平静的河水下是十分结实的砂底,水深处不过膝盖水浅处刚没过脚踝,过骑兵过炮车都不在话下。这里距离越南人的村子很近,赵成章注意到受伤逃走的那个家伙已经逃回了村子,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带人打回来。
躺在地上的那几个家伙里,有一个还没断气的,看起来是村长的仇家——因为村长从地头上摸了块石头,给那家伙的脑袋砸成了烂西瓜。赵成章对越南人的村子不感兴趣,毕竟他没有接到占领那里的命令。士兵们就地四散警戒,而赵成章则手举望远镜朝自己阵地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经历了让人筋疲力尽的行军之后,大家对不许休息立刻开始挖掘工事的命令是颇有怨言的:但赵成章很清楚,所谓“慈不掌兵”,如果这会儿就让大家休息,万一敌人明天甚至今晚就打过来可怎么办?要知道,根据情报海阳城的敌人已经集结起来了人数可能有几千人,说不定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向着这边出发了——更别说赵成章刚到就在地头蛇的尾巴上来了一脚。
“这阵地修的简直一塌糊涂,完全不注意荫蔽!这不是等着吃炮么?一连长啊一连长,我说你什么好呢?”紧接着赵成章注意到一连在听到枪声之后,已经派出了一个班的巡逻队到渡口方向接应他们了,“不过反应到还算快。”
“副营长,来人了,少说有三五十,要不咱们先撤?”
“没在尸体上弄个诡雷?”赵成章的语气听起来心情不太好。
“嗨!你还不知道我?”二班长狡黠的笑了笑,“我给他们留了好几个特带劲儿的小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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