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mings1300 于 2024-6-16 12:55 编辑
代号“猛犸”
从马江上游,驶来一条乌蓬小船,船在清化城外新修的栈桥靠岸后,从上面下来一主一仆两人。
走在前面的主人看起来三十左右,面白无须瘦高条身材,头戴唐巾身穿一领行路的灰布道袍:一副读书人打扮。跟在后面的仆人看起来四十挂零的年纪,身材高大魁梧。此人龙行虎步、鹰顾狼视——看起来是保镖的打手。
两人下了栈桥之后,雇了两顶轿子直奔大路而去——不用问,这是来看最近清化地面上数一数二的大热闹的。
自从澳宋的第一台蒸汽拖拉机驶下生产线,就立刻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它们能够胜任你能想得到的几乎一切工作。
陈家玉本来是从不过问账目的:反正他手里那些项目都是产经省投资的,他只需要关心能不能完成任务进度——但是自从特区给工业厅拨了第一批搞自产蒸汽拖拉机的款以后,他才算是明白了师父(也就是展无涯)说的“钱烫手”是个什么滋味了。
因此在连续几天吃不香睡不着以后,陈家玉第一次主动去见了姜醉,给他提了林林总总一大堆的困难。
“展相跟我说过,”姜醉清了清嗓子,学起展无涯的语气来,“家玉这个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总想着造枪造炮——放到你那里历练历练,让他收收心:这一天天的往兵工厂跑,成何体统!”
接着,姜醉正色看向自己这位年轻的工业厅厅长:“展相这么说,当然是有他的考虑——那你想听听我怎么想的么?”
看得出,陈家玉相当不喜欢别人抬展无涯出来压他——见他黑着脸不说话,姜醉笑了笑,提醒陈家玉:“你看,要是你都能造拖拉机了,就你喜欢那些枪炮或者别的东西,啥不能造呢?你啊!太老实!”
被姜醉灌了一通迷幻汤之后,陈家玉兴高采烈的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只不过他回去以后,反而更加吃不香睡不着了——他又想了三天三夜,总算向姜醉提交了一份先依靠海南的零件,交州本地组装几台重型拖拉机和一批中小型拖拉机的方案。姜醉批准了这个方案以后,才总算给他压了压病根儿。
在忙碌了好一阵子之后,在陈家玉的主持之下,交州特区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台重型蒸汽拖拉机:即使是在临高,这种大家伙走下生产线都是一件大事——你看,一般的中小型拖拉机也就是刷个编号,但是这种重型拖拉机,那可是有自己的名字的。
姜醉之所以逼着陈家玉搞拖拉机,并不像是国务卿马千瞩力推大型蒸汽动力计算机那样纯粹是吃饱了撑的要搞奇观,而是有十分现实的考量——只要你看到这台伟大的机器,你就全都懂了。
重型蒸汽拖拉机的生产代号“猛犸”:它长7.6米,宽4.3米,尽管采用了多种减重措施,但自重依然达到了夸张的30吨。其搭载一台200马力卧式墨子蒸汽机,采用全钢制机架,蒸汽机前置由两个直径超过2.5米的后轮驱动,两个较小的前轮负责转向。为了保证直线行驶,前轮有定向筋;如果是农业用途,那么其后轮会更加宽大且有防滑的抓地齿。
随车有一个可以容纳三吨燃煤的煤仓:当然,最新一代的猛犸也可以使用木材和秸秆作为燃料——一切能够点燃的东西都可以让它动起来。另外,它还有一个2500升的大水箱。
传动系统为齿轮和开式链传动:除此之外,在车体侧面还有用于输出动力的带轮。因此,它不仅可以拖动特制的铧式犁,还可以向包括收割机、抽水机、脱粒机在内的大型农机输出动力——农闲时更是可以作为磨坊和油坊的动力来源。
猛犸最大时速10公里每小时,作业时速5公里每小时——确实是很慢,但您可能不知道:这玩意的扭矩十分离谱,超过了11000牛米。什么概念呢?它可以拖动作业面最宽33米、有46根间隔72厘米深耕铧的巨型铧式犁!
但开荒时的作业面通常并不会这么宽——尤其是特区在清化地区盘下的这些地皮,虽然肥沃但遍布灌木丛,这就给作业带来了不小的难度:虽然植被会被犁齿翻起并埋到地下成为绿肥,可灌木虽然会被连根拔起,却总是会卡在犁齿上,因此需要频繁的清理。
理论上最适合开荒的是大型旋耕机——澳宋当然有旋耕机——但都是内燃机驱动的小型旋耕机,目前也只是在山东站、台湾和海南有小规模应用。山东站有油页岩,台湾有苗栗油田,海南就不提了——只有这些地方可以保障为数不多的内燃机的油料供应,两广和南北越南都没有条件。泥炭土当然也可以像是油页岩那样送到小地炼搞出一点油料来,但未免得不偿失。
至于大型旋耕机:圣船确实是带来两台,它们在万宁和三亚的开荒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但目前这两台大型旋耕机已经变成了技术圣遗物,被妥善的封存在大图书馆的洞库里,以供在未来作为技术考古的样本。这东西的精密和复杂程度不亚于钟表,但工况又十分恶劣,澳宋的冶金工业暂时还不能提供合格的用于制造大型旋耕犁的原材料。
不过,所谓“能拔脓就是好膏药”:理论上“猛犸”这种重型拖拉机,每小时可以翻耕200多亩熟地。实际应用的过程中,即使在扣除补煤加水、加润滑油和更换损坏的犁齿耗费的时间后——好在“猛犸”本身极少出故障——每小时依然可以翻耕超过100亩荒地。一个白天就是一千多亩——这玩意如果选装了车头大灯和微型发电机套件甚至具备夜间作业的能力——但出于安全考虑,通常不会夜间作业。
吴洋已经想好了要在这里种什么了:这里的冬季适合种植花生、土豆、红薯和玉米——但玉米首先被否掉了。这主要是出于安全考虑:一来玉米容易失窃,二来玉米植株较高——新建的清化城兵力不足、城墙不高,大片的青纱帐除了遮挡射界,也会让巡逻变得更加危险。其实这里也可以种植象草和甘蔗,出于同样的原因,也被否了。
因此,在实际控制清化城的第一个粮食种植季,城外的土地将用于种植花生:花生本身就是一种可以固氮的作物,秸秆既可以作为饲料也可以作为绿肥——就不提即便在澳宋境内也算是奢侈品的花生油和花生仁了。就连榨油剩下的花生饼,都是制作最受士兵们欢迎的九号、十号草地口粮的重要原料。
更远的地方则干脆种植苜蓿,权当改善地力顺便同当地人搞好关系——根据情报员的报告,当地人养羊的不在少数——等到水利和道路弄得差不多以及移民到位了,再考虑下一步种些什么。
“这澳宋的短毛果然厉害!”
在旧时空,如果有大型机械作业附近也会有一大堆围观群众,眼下还有些日子才到农忙,因此“猛犸”的作业区的警戒线之外,也被当地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很多当地人甚至从一百多里外跑来,就为看这一场难得的热闹。
清化城里别的没有,有的是脑袋灵光的生意人,于是乎一夜之间道路两旁就有了卖茶水、点心甚至在高处树荫下卖雅座的摊贩。
开始提到的主仆二人选了两个雅座,要了一壶茶几样点心——两人刚坐下就来了一个兜售卷烟和火柴的小贩,在买了几盒烟打发走小贩之后,主人模样的年轻人赞叹了一句。
书中代言:两人一个是郑梉次子西定公郑柞,另一个则是西京府统兵大将陈泰(史书上只找到此人姓陈)——本来琼严公郑棣也应该在清化,但他已经在战场上被独孤求婚干掉了。
奴仆打扮的陈泰却也并不跟自己的主子十分的客气:一来他是正二品的定西大将军,郑柞目前只是个郡公且是他手下的参将;二来,他是郑柞的亲娘舅。
“哦?公子看出什么来了?”
“舅公你看,”郑柞看向已经大体完工的清化城墙,“这城墙虽然低矮单薄,但隐隐有金铁之色想必坚固异常——看来海吉一战的战报不假,我军大炮奈何这城墙不得呀!”
“崇国公是轻敌了!”陈泰并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算上他手里的五千多精锐,西京府拢共有三万可战之兵:这样一座小小的城池,他还真没看在眼里。
只不过,通过这段时间跟澳宋的短毛打交道,他前前后后收了三千多两的好处——要知道,西京府一年的赋税也就是万两白银:所以打仗是不能打仗的——要是跟这些短毛打起来,谁再给自己这么多好处呢?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跟外甥说的,于是陈泰就找了个理由:“髡贼凶恶,主公有过旨意,只要我等徐徐图之,不可寻衅交兵呀!更何况,这里都是无用之地,舍也便舍了。”
“舅公,如何说是无用之地?”
“你不懂农事,不知农事的辛苦。”陈泰放下茶碗,“哎!这耕地、割稻的活计,便是那好把式,一天也只做得一二亩上下。若是有牛,一天也只耕得三五亩田。若是开荒——不瞒公子说,我爹带着我兄弟几人,十数年间不过开得数亩水旱田地……”
这就是“猛犸”的伟大之处了:虽然人力一天可以耕最多一亩地,耕牛一天可以耕最多五亩地,重型挽马一天可以耕最多十亩地——但那都是熟地。开荒的工作量则几倍、十几倍于此,且农闲时开荒根本不能指望牲口,只能靠人力:毕竟牲口干重活的时候是要吃粮食的——这年头除非是巨富之家,否则哪来的那么多粮食。总之,开荒对古人来说基本上是一件风险极大、得不偿失的事:小康之家因为开荒而破产的更是比比皆是。
“这……”郑柞一指坡下翻耕完毕的土地,“照舅公所说,此事岂不是发十万丁壮才做得?可线报说,这里不过有千余短毛。”
“我原也是不信的,所以跟公子你来此处亲眼瞧瞧究竟。”陈泰指着远处一道越来越近的黑色烟柱,“想必那就是短毛的什么神牛了——你我且看他们如何操持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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