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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虚会的成果
“也就是说,那个店用的是本地土著工人?”姜醉总结了一下马芸报告中他最感兴趣的部分,“主要是女工和童工……”
女工好解释:此时越南南北双方连年征战,相当大部分的成年男性劳动力都被征召到了前线,或战死或病死在了那里,因此至少越南北方是个女多男少的人口结构。也正是如此,在越南北方即使是农业生产这样的重体力劳动,女性不仅会参与其中甚至是她们在主要操持农事——因此当地妇女在农闲的时候跑到澳宋地盘上出卖劳动力补贴家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至于童工:在海南取缔童工也不是完全是靠打孩子父母和雇佣童工老板的屁股,最终把这件事情办成了靠的还是提高农业产量和农民收入以及学校管学生的饭——要姜醉来说,最重要的是最后这个:你跟土著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他们不见得能听得懂,他们甚至还会觉得给自己家孩子差事的老板是大善人,不过“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道理,他们都懂得很。
当然,由于土著大部分都是属于打零工,因此至少刘富贵那里是在用“计件制”以干活多少来给土著算工钱,这可以说是澳宋扫盲教育的成果之一:除了教识字,还会教识数、加减法和乘法口诀甚至是四则运算——像是刘富贵这样出身山东站的归化民,经历了完整的扫盲教育,干个小买卖不需要额外请个账房也能把账算清楚。
只不过土著在刘富贵那里拿得工钱就很少了:澳宋的工人一个月到手在一块五到两块钱之间,如果干到个领班就有两块五到三块一个月,至于海员、渔民、工程师,一个月五块十块都不算是多。而在刘富贵那里打工的土著,童工一个月大概挣个三毛五毛,女工能干的一个月也就是能挣到一块。
“他还用童工?”
“用得不多,主要是有些女工孩子还小留在家里不放心,所以就带着一起了,小孩力所能及的也能干点什么,所以他也给开点钱。”
“也就是说情有可原咯?”澳宋没有什么劳动稽查部门,类似的活儿统统归警察管——听姜醉这么一说,列席参加的几位肩膀上带花的警官就知道首长的意思是这种事至少目前“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啧……有点意思啊?”姜醉显得很兴奋,他看向其他几位元老,“大家怎么看?我是说雇佣一部分本地人这件事。”
“我觉得问题不大,我这边用了不少土著劳力,鸿基矿上也用了不少,土著还是很能干的:论吃苦耐劳没的说,机灵劲儿也是有的。”第一个说话的是海林,他从一开始就跟土著没少打交道,因此对本地人印象不错。
“我这儿嘛!涉军涉密的东西太多了,用人要政审起码要可靠——前段时间那事……”陈家玉指的是之前工人叛逃的事,这事只有几位元老知道细节,“暂时就不考虑土著了吧!”
“这种土作坊,简直就是在挖元老院的墙角!”吴洋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终于让姜醉意识到吴洋是有脾气的,“就不说机器和人工的成本了,我们不仅要纳税,利润的大头还要上缴,说白了公务员也好军队也好都是我们在养。这种小作坊,说不定税都不老老实实的交——你可最好不要说什么让我把粉条厂关掉、卖掉的话……这……这些都是元老院的财产,没商量!”
“元老院企业通常具有优势地位,因此当然要承担更大的责任。”姜醉点了点头,“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成立。民间的厂子体量摆在那里,说白了就是搞点副食品。你呢?你那是在解决我们的粮食安全、研发更先进的技术、培养我们自己的人才,你手头的工作有多重要我是有数的:所以没人要把你的粉条厂怎么样——我怎么可能要求你把你手里的企业卖给民间呢?”
吴洋看起来是松了口气:“如果这么说就没问题了。”
“现在送到我们这里的移民,出身沿海的已经越来越少了,出身内陆的越来越多,这样会导致移民的成本越来越高,移民的数量恐怕也会越来越少。”卢炫负责移民这条线,他指出一个非常务实的点,“这一年来,连海防带广宁,我们的在册人口已经增加到十几万人了。除了广宁的几个县城和附近村镇的3万多人之外,其他的十多万人都是移民。各位应该知道的是,这些人中男性占比超过了95%,咱们早晚要给这些人——尤其是咱们的产业工人——解决讨老婆的问题,不然是要出问题的。”
见大家都不反对,卢炫又补充了一点:“另外,咱们的产业工人是没有分到土地的,如果他们有了老婆,咱们得考虑给他们的老婆安排工作的问题:按照他们目前的工资,养活自己完全足够了,但是养活一家子则完全不够。”
卢炫话音一落,会议室里列席的元老和干部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了起来:在座的基本上都有老婆——不管是女仆补贴还是其他的收入——她们基本上都是有收入的。只有移民们基本上都打着光棍,大家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添一两张嘴一个月两块左右的工资就养不了家了。
单良接上了卢炫的话:“我那边盐碱地、滩涂地多,所以种粮食不太行,只能先种些象草。我们那边的气候水土比较适合养马牛羊,当然现在主要是养些鸭子和大鹅——我在这里希望涂山方面可以增加作为饲料的鱼粉产量或者区里支持我们先安县也搞一个能加工鱼粉的水产加工厂……”
由于使用了更大、设计更合理的渔船、更好的网具,交州特区每年从大海中可以获得大量的鱼获,自然也能得到数目可观的鱼粉之类的副产品——是很好的饲料——这是交州可以在第一年就让肉蛋奶从首长特供变成普通人都能偶尔吃一顿的吃食的原因。
当然,单良跑题了,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跑题了,我想说的是:我们那边确实有移民娶了当地女人的。不过大家都知道,当地人可是很穷的,咱们的归化民娶一个当地女人,可不是只养老婆就行了,还得养活老婆一家人。怎么说呢?禁止人口买卖当然是好事——但在我们县因为前面的原因,大家都觉得还不如一锤子买卖,买个老婆来的干脆。”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有人小声酸溜溜的阴阳了单良一句,“能不能坚持原则?”
单良难得的没有发作:他知道一准是哪个元老在阴阳他——归化民不敢。
“我手底下一个干部娶了当地人,因为受不了老婆总是往娘家送钱,前段时间提出了离婚……你猜怎么着?按照咱们澳宋的法律,他辛辛苦苦挣出来的房子没了——来来来,你告诉我:你要是当领导的,底下人出了这种事,你怎么办,嗯?!”
“卢主任说的这个问题倒是应当重点关注一下,仔细想想临高的工人是农民进城做工,老家还是有地的,咱们的移民工人大部分下了船就进厂了。至于单良你说的问题:大部分归化民的房子都是分配的,房子的产权并不归个人,这个问题应该不是普遍现象吧?”姜醉皱着眉头问单良,“你说的案子哪个法官判的?”
“依我看这个人不适合做法官……我看咱们的扫盲工作队挺缺人手,就让他当个扫盲教员吧——普法工作也很重要!”当姜醉得到了一个名字之后,他宣布了这样一件事。
然后他看向马芸:“散会回去拟个报告,我签字以后发临高。”
即使在交州姜醉的权力也不是无限的:他没有开除某个澳宋公务员的权力更不能干预司法,但是完全有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辖区内某个公务员工作岗位的权力——他只需要向临高报告一下就可以,基本上办公厅都会批准。
单良明显对这个处理结果很满意,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举个手吧!”姜醉举起了右手,“我同意允许公私企业雇佣一部分居住在我们辖区外的土著劳动力。”
姜醉环视了一下会议室里坐着的几位元老:“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我们回到会议的主要议题上:辽东需要物资,需要同后金和关宁军贸易的货物,咱们目前手头有没有什么比较优势大一些的东西能运过去的?或者开发个什么新产品也行啊!”
陈家玉的重工业部门一方面有往临高供应生铁、粗钢的生产任务压着,另一方面实在是跟广州和山东站一比产品没有什么比较优势,所以他基本上一说到这个话题就开始修闭口禅——单良和海林的情况也差不多——因此压力主要是给在吴洋和卢炫这里。资深打灰佬狄思理则干脆没有来,继续盯着他的水利和道路工程——至于独孤求婚当然是忙着在练兵和布置防务。
先说话的是卢炫:“产自海南的棉布和咱们的麻布,因为质量好、花色多、颜色艳、价格优,因此很受土著欢迎——这对本地纺织业冲击还是挺大的,更别说去年本地木棉还收成特别好。”
同海南一样,越南北部产木棉。当地人采集木棉花,由妇女们纺成线织成布,是当地居民重要的收入来源。
“现如今不管是木棉还是当地产的土棉布,价格都几乎比往年落了一半。我建议,咱们可以从土著手里收购土布和木棉:咱们辖区有一个被服厂,主要是给部队和工人们供应服装,咱们可以用这批土布和木棉,赶制一匹御寒衣物和被褥,依我看这些东西到了辽东是绝对不愁销路的。”
卢炫做事突出一个滴水不漏:“采购的事可以交给武玉甲去做,他现在积极性很高,只要我们能保证他的利润,事情通常都能办的很漂亮。”
“你估计能收购多少匹土布,多少石木棉?”姜醉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卢炫给了一个姜醉听起来特别提气的数字:“光武玉甲自己手里就有近万匹土布和几千石木棉——如果是整个越南北方,几万匹布、几万石木棉总是能搞到的。如果这个路子能打通,我们的主要问题不是原料不够,是被服厂吃不掉这么多原料。”
“有办法就好,经费、设备、人才的问题我去跑。”卢炫一边说,姜醉一边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可以去海南弄一批工业口改进的适用木棉短纤维的人力纺纱机和织布机来,然后雇佣本地妇女搞纺织厂。将来有条件了,再从广东那边挖点人、弄点设备过来——咱们自己把印度的棉花吃掉不是很好么?”
“如果这些妇女愿意,她们还可以把家里的地包给咱们种。”吴洋补充道,“还可以让她们的子女来我们这边读书,这样咱们就可以把学校办起来,到时候咱们就可以把留在海南的孩子们接过来了。”
吴洋最后这句话说的在座的元老和有子女的干部们都面有戚戚了起来——姜醉也是,他很久没有见自己的孩子们了。
“谁说不是呢?”姜醉一边说一边装作有些犯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顺势把在眼眶里打滚的眼泪偷偷抹了去,“不过今天先不讨论过于长远的话题的细节——老吴,你那边呢?”
“大家都知道,咱们在这边种了不少西红柿。这边水热条件比海南好多啦!去年又没有遭台风,所以西红柿的收成可是相当不错。可我现在最愁的是:西红柿比我预计的要多——太多了,简直是吃不完,丢了或者喂牲口又太可惜,可是存在冷库里又是纯纯的赔钱。”吴洋叹了口气,“这东西又不耐运输,海南、广东和台湾也种了不少,自然不缺这东西……”
“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就说说你的新路子吧。”姜醉笑着打断了吴洋。
“你不是说不要总是执着于高技术路线,只要能解决问题,土办法就是好办法么?”吴洋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得意,“我最近发现:咱们的渔民还有出海的水手,喜欢把西红柿蒸熟之后捣碎,装到玻璃瓶里再塞上软木塞,留着在海上吃。”
“哦?能行么?”姜醉也来了精神头,“高温消毒加密封保存?果然知识就是力量——这都能让他们琢磨出来?真是够聪明的!能坚持多久不坏?”
“据渔民说,坚持个五到七天没有问题。”接着吴洋说了一个在座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意料之外的事,“咱们往印度出口的货物里,最受欢迎的是冰块——如果是运冰块的船,这些土罐头坚持到加尔各答都不会变质。”
往返一趟加尔各答不比往返一趟辽东时间更短,如果单纯的运这种土罐头,加点冰块防止变质也并不会增加多少成本——也就是说吴洋这个思路是可行的:不管是对后金还是关宁军来说,除了粮食、盐、布匹之外茶也是硬通货——茶对他们来说可不是拿来消遣用的,茶是他们重要甚至唯一的维生素来源。换句话说:如果能把这些土罐头运到辽东,完全可以在天气不那么炎热的季节从福建的茶叶那里抢一部分利润出来——更别说还能顺带的卖玻璃瓶子。
“按照目前的种植面积和产量,咱们未来每个月都能富余几十到上百吨的西红柿——只要雇几十个人,采用人工灌装的办法就可以解决掉这些额外的西红柿——问题是……工业口和林业口得能供应足够的玻璃瓶和木塞。”吴洋也来了精神,“如果通过对辽东的贸易赚到了钱,我们可以用这钱在我们县搞一个罐头厂,这样咱们就能吃上咱们自己产的番茄酱了。”
海林认为这种小事对他来说属于是“小菜一碟”,陈家玉则表示有些难处:“咱们的玻璃厂产能全开是能供应这么多玻璃瓶的,不过你得给我点时间慢慢增加产量:一个玻璃瓶子那也是有产业链的,不是说今天要扩产,明天产量就上来了。”
姜醉在海南的时候手里就有好几条跑线的船,因此他大致知道些海商的门道:“番茄罐头压仓,被服提供利润的大头,应该可以装满一条H500了——实在不行再装点粉条、鱼干之类的。依我看可以先这么搞一船,趁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大赚它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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