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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mings1300

【原创】祝各位新年快乐 平越事记 25.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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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mings1300 于 2025-1-24 15:32 编辑

刘富贵回忆录(节选)下南洋

我叫刘富贵,祖上是山东登州府人。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农民,爷爷奶奶在我记事前就过世了,我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我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当年登州过兵的时候,多亏老天照应,一家人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好歹都活着熬过来了。只不过老家的房子都倒了,地也荒了。后来多亏鹿首长,给我家分了地和农具、种子,又分了砖瓦木材让我家盖房子,一家人才总算是又安顿了下来——我到现在还记着鹿首长的恩情。

那个时候不像是现在,当年日子多苦呀!我们家连我当时一共三个壮劳力,因此一共分了我们十五亩地。但是因为家里没有大牲口,所以尽管弟弟妹妹们也会帮忙,但是这十五亩地种不出多少粮食来,不过总归是不至于挨饿。

我十八那年快过中秋的时候,我挑了家里种的粮食去城里卖,遇到了去南洋的船收人上船去南洋种地。只要签字画押,人家就给二十块,到了那边下船再给十块。哎呀!那个时候看,他们给的是真多呀!不管在哪个时候,种地都是比不上做工的:拿当时来说,在城里做工,一个月横竖两块钱的工资;可我们家除了公粮和口粮、再除去种子、肥料和其他使费,一年卖粮食只能存下三四块钱罢了。

更不要说弟弟妹妹们还要上学:我当时年纪已经十八岁了,所以只能参加识字班,一年下来其实也认不得多少字。不过识字班是不收钱的,弟弟妹妹上学一年却要五毛钱的学费。我爹和我娘虽然都是不懂什么大道理的庄户人,但是他们却知道:不论将来是谁坐天下,读书识字的人总归是要比不识字的睁眼瞎要强。但这样一来,家里的日子难免就更紧张了。

所以那天我回家以后,就跟父母商量了这件事:我的父亲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听说我的想法以后,只是一个劲的抽烟袋。我的母亲知道我是个倔脾气的人,如果认准了就要去做。虽然不舍得我走,但最后我的父母亲到底还是同意了。

签字画押的那一天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把手续办好了之后,二十块钱就给到了我手里。当时跟我一起去报名的人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那是我们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钱,不少人拿到了钱先去大吃大喝或者找妓女。但是我不像是他们那样没有打算,这二十块钱都是有用处的。

登州城里有从济州和牟平运来的马和骡子:骡马不像是牛,虽然要吃些粮食,但是却比牛的用处要大得多。原本我们家要侍候十五亩地,在农忙时还要请人来帮忙。现在我要走了,没有大牲口是绝不行的。我花了一毛钱,买了半斤顶好顶好的烟,托一个面熟的天地会的干部,去马市上帮我选了一匹顶好的马。

那是一匹四岁的青马,牙齿整齐毛片发亮,卖家一共收了我十块钱。这确实不便宜,但天地会的干部帮我说和,卖家给青马修了马蹄,打了一幅新的马蹄铁,这些就没有收我钱了。等到蹄铁打好,卖家在马后腿上用烙铁打了个戳,这匹马就是我的了。

我牵着我的马,给我娘扯了几尺布一斤盐,给我爹买了二斤酒二斤烟。给弟弟妹妹买了一条腊猪肘子,还给他们一人买了一管笔,一刀白纸。我又去大车店给我的马配了一辆大车,我那时候不会赶车,还是大车店的师傅帮我把车赶回了家。这些一共花去我整整十三块钱,我把剩下的七块钱存在了德隆粮行里,回家以后交给了我的母亲。

当时马上就要过中秋节了,下南洋的船跟我们约好,过了中秋就出发。船会等我们三天,如果到时候人不到,差人就要来抓人了。若是钱能原样还回去,关几天大抵就能放回来;若是钱已经花了,账还不上,那就要捉去发配了。

我回去的第二天,我的父亲一早便带着我去看他给自己选好的坟地。我们请不起风水先生,因此那只是我的父亲根据老讲究,找的一片藏风聚气、背山面水的山坡。

“你记住了这个地方,将来爹就埋在这里。”

现在想起来,我的父亲恐怕当时就已经做好了再也见不到自己长子的心理准备。

“爹,我在那边有了钱就回来伺候你和娘。”我当时还是很乐观的,但没有想得到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到过自己的家乡了。

父亲只是点点头,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口袋。仔仔细细的往里面装了半口袋山坡上的黄土:“你娘在家给你准备了路上的干粮还有衣服鞋子,咱们家穷,除了这些便不给你备太多的盘缠了。这口袋土你带好了,去了外地要是水土不服,这土能保命。”

那天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父亲,坐在山坡上还跟我说了好些个家常话,我记得他说的最后一句是这样的:“出去以后,踏踏实实的做事,手脚勤快些,混出个样子来……回去吧!你娘还等咱们吃饭呢!”

总之,在家过完中秋以后,我就按照约定的那样,上了南下的船。真上了船才发现,像我这样愿意出来闯一闯的人其实没有我想的那么多:连我在内,一起上船的只有二十多个人,还没有船上的水手多。

那是一条风帆动力的和谐轮,必须要站在她的甲板上才知道那真是一条大船。我们这些人跟船上的水手一样,每四个人住一间甲板下的客舱,行李随身带着,每人都有自己的床。只要不耽误水手们干活,我们也可以在甲板上走动。每天船上管三顿饭,水手们开饭的时候,我们是可以一起吃的。

船拔锚离港以后,先是向西走了一天,后来才知道我们第一站是去莱州,接上其他要上船的人。这些人有男有女,一个个都是新剃的光头,穿着一模一样的土布单衣,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是他们的衣服上都刷着号。

船上的水手对这些新乘客就很不客气了:他们没有客舱可以住,只能挤在下面的货仓里。除了解手之外,他们不被允许离开货仓。按照船上的规矩,他们每天只能吃两顿粥。要是老老实实的听话那还好说,要是不听话最轻也要吃鞭子。

船上的二副姓王,算是我的同乡,上船这一天多,我们两人已经混得算是熟了,我问他:“王二副,这些都是犯了罪要去做苦力的人么?”

“他们跟你可不一样,你是移民,他们是难民。”王二副是个瘦高挑的汉子,看起来要比我年长几岁。他一张脸晒得油光发亮,留着两撇滑稽的小胡子,活像一条泥鳅。

“那可惨,我们当年也遭了灾,还是首长开恩我们家才算是安顿下了。”

“此一时彼一时咯!”王二副叹了口气,“如今年景不好,到处都遭了灾,各地的灾民都往东三府涌。东三府这点地方,如何养活得这许多人?所以,他们得上咱们的船,去往别处。这趟不好说去哪,看船长领的是什么单子了——要是去台湾、去南洋,怕是路上要死好些人咯!”

听二副这样说,我不由得担心起自己的前途来。

王二副大概也是看出我变了脸色,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不用担心自己,咱们跟他们能一样么?”

“那咋个不一样来?”

二副挺了挺胸脯说道:“你还有我,咱们可是澳宋的归化民。”

接着他轻轻踢了踢甲板,冲我努了努嘴:“下面那些人,眼目前只是土著。虽然不能拿他们当牲口——可怎么说呢——只能当半个人看。”

听二副这么说,我不由得摸了摸挂在胸前的身份牌。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二副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了,但他的话我却牢牢的记住了。

“不要小看你脖子上这块牌牌。眼下兵荒马乱,有这块牌子你就是人,没这块牌子你可就是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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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6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你好,我从你这个故事的第一章就在关注你了,但是因为没有账号所以只能默默观看。后来你去了番茄,我觉得看起来应该是走向正轨了,就跟去了番茄。但是后来番茄就找不到这个同人了,不过今年又能看到更新,属实让人很高兴,因为这篇同人是今年文字量比较大,地域相当广,前期更新很快的作品,有一段时间我上论坛就是为了看你更新,不过自从番茄下架后很长时间我都以为你不会再更新了...
总之楼主我想说虽然楼里很冷清,但是我像应该有不少人是像之前的我一样没有注册账号只能默默观看的,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甚至稍微物质支持一下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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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mings1300 于 2025-1-24 23:57 编辑

一路奔波

其实有很多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比如货仓里的人都是去旅顺的——可能现在很多人不知道旅顺这个地方,但是要是说大连,大家就应该知道了。

当时跑这条线的船还是不少的:一般来说是从黄县(也就是龙口)运煤和粮食到旅顺、营口、葫芦岛,再从这些地方运木材、皮货、药材、矿砂回登州、莱州。如果风向有利,有的船长会把那里的货一路运到海南甚至是南洋。

当然,据说最赚钱的还是运人。

前面也说了,难民是不能算人的,只能算是货。但用二副的话说,他们毕竟不是牲口,万一要是死了几个,靠岸了可要吃罚款:难民活着上岸,船上能得五块钱。可要是死在路上,罚多少那可就难说了,三十块的也有、五十块的也有。

总之运难民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但船长们又不能不干。当时元老院有法律:海面上超过500吨的船,每年运够一定数目的难民,税收上会有很大的优惠。

一开始难民多,要完成数目并不为难。后来就渐渐地没有那么多难民了,有些胆子大的船长就动起了上岸抢人的心思。澳宋的海船上一般都有防海盗的枪炮外加三五十个水手,这么些人真个的上岸灭一两个村子就像是喝水一样容易。抓来的人虽然没有文书,但是只要打通了海警和海关的关节,就都不是事了。

这事是听二副告诉我的:我以为他们也干过这个买卖,但没想到他立时变了脸色。直到后来过基隆港的时候,他指着港外礁石上挂着的干尸告诉我:海船不靠港,船上的人私自靠岸就是海盗。在澳宋,海盗的下场就是挂风筝——至于上岸抓“难民”,在当时那可是海军的买卖:跑船的有几个脑袋,敢去海军碗里抢食吃?

总之,因为前面说到的情况,运难民一般来说走的都是短线:比如莱州上船的难民,通常在旅顺或者济州下船;海州、杭州、松江上船的,一般去台湾;两广福建的,也有去台湾的、也有去南洋的。

我本以为自己上了当,说是要去南洋其实是去旅顺。不过当时我想:去旅顺也好,起码离家近一些,只要按照说好的下船给钱就没有什么。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据二副说:要说归化民和难民有什么不一样,主要是还是归化民多少都受过元老院的恩惠,所以首长们信得过。更不要说,归化民多少会说几句澳宋官话,认得些个澳宋的字,还知道澳宋的规矩。

“你有福啦!你要去的交州,大大小小管事的干部,不少就是咱们东三府的人。更不要说主政交州的首长,听说祖上也是东三府的。”

听二副这样说,我立刻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只是后来我总算知道他们为什么对我们这些人这样的客气——原来在澳宋,如果海南是“龙兴之地”,那咱们东三府就是从龙有功的“首义之地”了。如果能带一个东三府归化民到南洋,只要活蹦乱跳全须全尾的下了船,船上就能赚五十块,后来甚至涨到了七十块,最高的时候差不多要一百块了!

这个数目我也是一年多以后才知道的。不过按照我一路的见闻来看,如果不是开出这样高的价码,恐怕是没有哪条船愿意把像我这样的东三府人运到交州的。

出了莱州港以后,我们先是走了半天多到了长岛。我们的船在长岛靠岸过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天亮出发又走了一天,就到了旅顺。旅顺港当时还很简陋,跟登州和莱州比起来简直不像样子,不知道现在那里如何样了,恐怕也跟海防港一样繁华了吧!

靠港以后,水手们先是把货仓里的难民像是赶牲口一样赶下了船,然后跟我们这些乘客一起都下了船。原来是因为难民身上到底不干净,为了防止传染瘟疫,运难民的船靠港以后会有穿着白大褂的把船舱刷洗一遍,再用硫磺熏透。完事以后,所有人还要去岸上呆七天,确定没有人得病才能出发。实际上我们在旅顺呆了差不多十天:因为船长还要带着账房去码头上进货。不过也就是在旅顺,我错过了人生中第一次发财的机会。

因为这一趟要跑南方路途遥远,所以船长打算少进木材、鱼干、盐这样的粗苯货物;多进些药材、皮货这样的紧俏玩意儿——据说到了广州,这些东西一下船就有几倍的利。

当时王二副来找我,问我有没有钱,要是有钱可以买些人参、鹿茸之类或者弄几张好皮子,到时候下了船可以小赚一笔。可是我当时以为自己只有一块钱的盘缠,这一块钱还要路上防身用,就算想发财也是不能随便动用的。

直到我快到交州,临下船了才在行李里面翻出我娘偷偷塞在我新鞋子里的十块钱。想来是我的母亲不放心儿子出门在外,把我给她的那七块钱,外加她的积蓄,全都放在这双鞋子里了。

等到船舱差不多装满了,船长终于决定出发,我们下一站是济州。

从登州出发到莱州、再到长岛和旅顺,一路上称得上是风平浪静,海面上也很太平。船上不管是管事的还是一般的水手,人人都显得懒洋洋的。但是去济州的路上,船上的空气便不一样了。

据二副说,出了旅顺往东,就是黄海了。这里不比之前的渤海,渤海是澳宋的地盘,既不用担心海盗也不用担心风浪——可是黄海不一样。由于要躲避海盗,海船通常并不沿岸行驶。因此船上要小心留意方位、风向和洋流——我不懂航海,但是据二副说,这些是一点也不能错的。要是搞错了,最好的结果是耽误些日期,最坏的情况下一船人都要喂鱼。

“我也有枪,船长也有枪,我比船长还更结实些儿。”这是王二副告诉我的,“那为啥全船都听船长的,出了海船长就是皇上?因为只有船长才能带着咱们这一船的爷们活着靠岸,懂?”

船上每天晚上不当班的都可以喝一杯啤酒,我也是在船上学会的喝酒。不过当时我的酒量还不行,一杯啤酒就有些醉了。我当时迷迷糊糊的说了这样一句话:“首长们也是肩膀扛脑袋,俺也是肩膀扛脑袋。为啥俺家的人都听首长的?因为跟着首长干不饿肚子、不挨鞭子。”

这话把王二副逗乐了:“你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你他娘的是想当翰林啊?”

接着王二副靠在船舱上,打了个酒嗝儿对我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不过以后这样的话可别到处说去,要是哪个管事的觉得你这话犯忌讳,可得把你捉去好好修理一番。更何况,不说别人就说咱们这一船的爷们,哪个没得过首长的好处?这要掰扯起来,没个三天三夜可说不完!你那点事,自己知道就行了。”

从旅顺出发,走了三天也可能是四天,我们就在济州靠岸了。济州产马,还出粮食,不过我们当时并不打算在济州进货,也没有人要上船,主要是船上的厨子要带人下船买些吃喝。王二副当时跟船长告了假要带我下船找女人,但我一来囊中羞涩、二来实在是脸皮薄,就没有跟着他去。

我们在济州停了一天,然后就开始往南走了。据王二副说,这一段路是最危险的,因此全船都格外加了小心。

澳宋虽然是海面上的霸主,但大海实在是宽阔,就算是澳宋的军舰也不能盯着每一寸海面,因此遭遇海盗其实是再司空见惯不过的了。所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茫茫大海上,遇到其他的船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谁也不敢保对方有没有歹心。毕竟抢了你的船和货,再把船上的人一个个砍翻了丢去海里,那可就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发一笔横财。

这澳宋的海船大抵还是守规矩的,毕竟大家都知道:首长们个个手眼通天,只要做了亏心事首长们肯定会知道,咱澳宋的法度可不是儿戏。但是红毛人、高丽人、倭人的船就是另一回事了——用王二副的话说,那帮鞑子是真敢抢我们。

不过王二副让我别怕:咱们船上也不是好惹的,真动起手来,一准不吃亏。只是万一接上了火,给船打漏了,浸了仓里的货,那这一趟可就亏惨了。

哎,怪不得船上的人说话避讳那么多,只要是他们觉得不吉利的词儿一概不许说:王二副头天才跟我说海盗的事儿,第二天果然叫我们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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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少年 发表于 2025-1-24 19:03
楼主你好,我从你这个故事的第一章就在关注你了,但是因为没有账号所以只能默默观看。后来你去了番茄,我觉 ...

跟临高有关的东西,还是有些敏感的,所以番茄上的自然就无了……

总之感谢关注和支持,我以后还是会更新的,但是因为今年事情多一些,可能不能像是一开始那么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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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mings1300 于 2025-1-26 20:46 编辑

遭遇海盗

从济州出发的第二天早上,瞭望哨报告后面发现了一条船。

据王二副说:我们当时的位置,不管是去海州(连云港)还是去松江(上海)又或者去琉球、漳州,再怎么说也要再走个两三天。但眼下船上还装了不少货是快不起来的,所以得再走个四五天才行——这可真的是前不挨村后不挨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我们家前些年虽然逃过难,但是一路上除了挨饿并没有吃什么苦头,所以我当时还是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的,一点没有紧张起来,我当时这样问王二副:“你怎么就能拿的准,后面那条船上的就是海盗呢?”

当时我不太喝得惯船上的啤酒,所以多数时候我的那一份啤酒就让给二副喝了。大概是这个原因,王二副在不当班的时候对我要比别人客气得多。要是我问他海上的事,只要不是特别为难的他都会告诉我一些。

“说不准,但依我看八成不是好人。”王二副只是这么说,但听语气他其实也没个准主意。

一开始,后面的船在甲板上是看不到的,只能看到天边隐约有一片船帆。差不多晌午的时候,我才总算完完整整的看到了那条船——不管之前已经见过多少次,那么大一条船就像是日出那样从海面上钻出来也总是让人觉得很新奇。

当时船长先是让大伙把一串花花绿绿的旗子挂了起来:想来意思应该是告诉后面的家伙我们船正在转向让出航线,让他们注意保持距离不要碰撞之类的意思——因为我清楚的记得船长确实下令转向了。

澳宋的海船上都挂着花花绿绿的信号旗,这些旗子的用处就好像是今天小汽车的转向灯。小汽车要留神不能剐蹭碰撞,其实在海面上跑船也是同样的道理——更何况海船又大又沉,要转弯殊为不易全不如小汽车那样的灵活。因此为了避免碰撞,当两船相遇时大家都是要早早转向,保证到时有足够的空隙的。

这个距离不仅是避免碰撞的距离,也是船上大炮够不着的距离:海船们相遇的时候都会用船头或者船尾的小炮放个空炮打招呼,就像是小汽车鸣笛那样——这个我前面见识过,当时只觉得有趣。现在来看,这除了是例行的打招呼,还多少有些“你不要惹我,我也不会惹你”以及庆祝大家没有撞在一起的意思。

而像是我们现在这样一条船在前一条船在后的情况,哪怕后面的船确实赶时间也确实跑得要快一些,为了避免麻烦也不会追到离前船太近的地方或者莽撞的要超过前船。因为不管怎么说,大家的脚程终归差得不多,从后船追上前船到彻底超过前船,大体也得一两个时辰。两船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齐头并进,万一风向水流有变化,就算留了足够的距离,也难保会不会撞到一起。毕竟跑船的有句话:宁吃十炮,不挨一撞。任你的船再大、再结实,只要是撞了船那就只有一个喂鱼的下场。

(编者注:联想到去年海军那条刚下水没几个月,就被货轮撞到抢滩坐沉的主力舰,上面这话非常有道理。)

更何况两船这么侧舷相对,让两边的炮手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也不是个事:总靠这么近,难保会不会勾出真火来。“你瞅啥?!”“瞅你咋地!?”这是酒馆里打群架的标准开场白,在海上也一样。

但后面的船看我们转向,也跟着转了向,直直的向我们追了过来——连我这种不懂跑船的门外汉,也能看得出后面的船不怀好意了:这一下子,空气立刻紧张了起来。

船长立刻召集大家训话:除了当班的人在桅杆上没下来之外,其他人都来到了甲板上。船长都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毕竟他说的澳宋官话应该是广里(指广州)的口音,我们这些北方人都听得半懂不懂的,但大体意思是让大家不要害怕。

当时连我带其他的乘客说不害怕是假的,大家一个个都慌了神:海盗啥样我们没见过,但是土匪和大明的官军我们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哪个不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何况茫茫大海上,我们这些旱鸭子就算是想跑都没处跑——但看到船长、管事和水手们一个个都很镇定,我们也多少安心了一些。

见我们没有那么慌张了,船长便开始给我们安排活计了:船上的事情我不懂,只知道水手们有的去爬桅杆,有的跑到船尾和甲板下面去准备大炮,而我们这些乘客则暂时归大副管——分给我们的活是跟着大副和账房去底仓搬货。

底仓里装着的都是些粗笨货物,虽然也值些钱但带着它们主要是为了压仓,不然要是遇到风浪就容易翻船——但现在顾不得那些了。我们要抛弃一部分压仓货物,这样可以减少船只的吃水,让我们的速度快上那么一点:如果海神娘娘照应,说不定还能甩开后面那个催命鬼。(注:胶东半岛也有妈祖信仰,但在胶东一般称妈祖为海神娘娘。)

搬货真不是一件轻省的活:除了不轻省,还不能见啥搬啥,具体搬哪些要听大副和账房的。听账房的自然是因为他知道哪些值钱哪些不值钱,这样损失可以小一些;而大副则指挥着我们扔掉底仓那些不要的,把上面舱室的往下面搬,再重新加固——这是有讲究的,不能搞错,要不然船就要重心不稳,一阵风一个浪过来甚至转个弯就要翻。

跟我一起上船的人,虽然都是在家干过活的,但搬几个来回也累的够呛,因此不免得都抱怨了起来。有一个胆子大的,顶撞了大副一句:“呀!咱们船这样大,炮也这样大,为什么这样夹着尾巴呢?”

这话算是问到大家心坎里了,没想到大副跳起来给了说话的人一个嘴巴:“平时你们是客,我让着你们。但眼下要见仗,既然要见仗船上行的就是军法!让你干活就干活,不然连你一起丢下海!”挨打那小子比大副高整整一个头,看块头怕不是在家练过——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人家腰上挂着的那不是连珠枪是什么?后来下船了我才知道,那个大个子在旅顺买了些东西,他的东西被大副命令丢下海了。现在想来,幸亏我在旅顺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包袱里面还有十块钱呀!

我们这二十来人,跑上跑下的搬运货物,从晌午忙到下午,一直到船长下了令,告诉我们不要再搬了才停下来。等到我们这些人被集中在甲板上,才知道为什么不让我们搬了——原来我们非但没有甩开后面的船,反而让人家慢慢的追上来了。

然后船上就开始给我们发“武器”了:说是武器,运气好些分到的不过是柴刀、鱼叉这样的,运气差些的,就只有船桨之类的了。

“咱们的船大船舷高,你们只要跟着盯住了,别让海盗爬上来,他们就拿咱们没办法……”我记得当时船长是这么说的。

我们船上只有头尾有一管小炮,甲板下面有四门大炮——更别说光这么顾头不顾腚的跑路,那四门大炮根本就打不到后面——所以明眼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给我们打气罢了:因为后面的船已经近到了能数一数她有多少大炮的距离了!那甲板上,密密麻麻的的怕不是有十几门大炮!
————————————

编者注:

很显然,我的采访对象所说的情况,跟官方记载有很大的出入。根据记载,截至1635年我国就已经彻底扫除了沿海大大小小的海盗。但根据刘富贵的口述来看,最迟到1638年,黄海、东海海域还有敢于抢劫一条和谐轮的海盗在活动。

因此我带着疑问,专门拜访了曾任海警副司令的布特叔叔:根据布特叔叔的说法,刘富贵讲的事情在当时不能说一定不会发生——甚至于个别商船上岸劫掠的说法也是真实存在的!由于当时海上恶劣的条件,移民船上不管怎么加小心,总有移民死在路上的事情发生。有的船长为了逃避罚款,确实会上岸抓人顶数。但一旦这种事情被发现,全船都会被严肃处理。

至于海警乃至于海军上岸抓人的事情,布特叔叔则表示那完全都是谣言。我看布特叔叔说话时候很气愤,就没有继续问这个问题了。不过布特叔叔答应帮我调相关的档案和航海日志:这样一来,结合刘富贵的描述,我想一定可以搞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并尽可能的将细节分享给各位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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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mings1300 于 2025-1-28 20:51 编辑

疲于奔命

编者注:后来为了调查这件事,我拿着布特叔叔的条子去相关部门调取卷宗却吃了闭门羹——直到我继承了我父亲的元老席位,我才终于如愿以偿了解到了这件事的细节。

根据我查到的资料,刘富贵乘坐的这条船是大波航运的“泉兰岛号”。这是一条在交州海防造船厂生产的基于H-800型客货两用船设计的武装商船,载员36人,满载排水量1000吨。由于加强了结构使得航速略有降低,因此该船最大航速通常不超过10节。该船有四层甲板,其中一层为炮甲板。其首尾各有一门12磅加农炮,炮甲板有4门48磅卡隆炮,均配有开花弹和霰弹——理论上讲,对一般的海盗来说“泉兰岛号”是一个不容易得手的目标。

但凡事总有例外。

追击泉兰岛号的海盗船,是一条原属于登州管委会名下鑫发水产公司的捕鲸船“鲁渔282号”。这是一条博铺造船厂生产的H-500飞剪船,载员60人,满载排水量720吨。这是一型为了远洋捕鲸而专门设计的船,最大航速可以跑到14节,在当时已经非常快了。通常这种船并不携带什么武装,因为她们可以依靠高速甩开一切不怀好意的家伙。

对澳宋来说,捕杀一条鲸鱼除了能获得珍贵的油脂之外,还能为制药、日化、奢侈品等多个领域、行业提供重要原料。在当时,如果捕获一条100吨的大鲸鱼,仅鲸脂一项就可以获利数千元。因此,当时有大量捕鲸船活跃在在日本海和爪哇海。后来随着需求减少,捕鲸行业快速的衰落了,但由于这些捕鲸船既坚固又迅捷,她们中的一部分甚至直到今天依然活跃在航线上。

这就是事发时两条船的基本情况了,接下来我会向大家展示事后“泉兰岛号”船长的证词——当然,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补充一些注释,希望这不会影响各位读者的阅读体验。



上午8时,船上的瞭望员报告后方出现船影,经过观察我辨认出那是一条捕鲸船。考虑到我们所处的位置并不在捕鲸船通常的航线上,我认为对方很可能迷航又或者舵机、帆具发生了故障。出于安全考虑,我没有命令本船转向前往救援。只是命令本船转舵让出航线,同时命令悬挂信号旗,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助。根据观察对方帆具完好,按照他们的速度很快就可以追上我们。

至中午十时,对方接近到了距离本船约8海里处,我看到了他们悬挂的F旗,我们则悬挂了K旗——但很快我就发现对方后续的旗语荒腔走板驴唇不对马嘴,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怀疑对方很有可能并不是捕鲸船而是海盗船。因此我立刻召集全船人手,下令做好应对海盗的准备。

之所以作此判断,主要原因是我想起我们在登州港靠岸时,接到了一条捕鲸船失踪的通报——那条船已经失踪了几个月,如果我们后面那条船就是通报上的失踪船只,那么她的状态有点好过头了。



(编者注:调查此事时,我无意间注意到了一桩尘封的大案:“鲁渔282叛乱案”。,鲁渔282号于1638年的捕鲸季赴日本海域捕鲸期间,船上水手长刘贵夺及包德格吉日胡等船员认为捕鲸时间长、强度大、危险高、收入低,心怀不满,分别串联姜晓龙、刘成建、黄金波、王鹏及王双喜、戴福顺、丁玉民等人发动叛乱,先后杀死船上的船长、二副等16人,并致使6人失踪。

在控制全船之后,刘犯将鲁渔282号劫持至江户附近,并最终将其以2万元的价格售出。参与以及被胁迫参与叛乱的船员,均获得了20元至1000元不等的赃款。

鲁渔282号在被出售之后,短时间内被转手了多次,最终成为了名为“黑鲨帮”的海盗团伙的旗舰“黑鲨丸号”——鲁渔282案本应该是一桩无头案,但随着“黑鲨丸号”被俘获,在海军审问抓获的海盗的过程中,敏锐的审讯人员还是让这桩大案浮出了水面。

当然,侦破此案的故事也十分精彩,您如果感兴趣,请关注目前正在《临高日报》连载的以该案为背景改编的中篇小说《追凶》。)



至正午十二时,当对方接近到了距我四海里时,此时我们已经可以通过对方甲板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大炮确定对方是海盗船了。此时由于本船是满载,航速只有8节左右,对方的航速大致为10-12节,为了提高航速以在可能发生的交火中保持优势,我命令丢弃船上部分压仓货物,并向船上的乘客分发了自卫武器。



(编者注:由于捕鲸船通常没有武装或者只有轻度武装,因此船长通过甲板上堆积的火炮认为对方是海盗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另外,泉兰岛号的船长在这里做了伪证,根据其他人的证词,上午十点船长就命令丢弃部分货物了——很有可能是船长担心保险公司会拒绝支付被丢弃的货物的保险金: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接下来的证词中,你会看到船长多次解释为何要丢弃部分货物。)



本船携带的卡隆炮威力大、射速快,如果进入有效射程,我们还是有机会在火力上压倒对方的。之所以有此判断,是我当时通过观察,对方的甲板炮有相当数量的青铜加农炮,且数量远多于本船所携带的火炮。尽管这些火炮的炮架十分简陋、不管是射击速度还是准头都远不如我们的12磅跑,但由于其较远的射程,依然会对本船造成一定威胁。且由于其船首有一门类似卡隆炮的短管重炮,一旦进入其射程势必会对本船造成巨大威胁。

丢弃部分货物除了可以提高本船航速之外,追在我们后面的海盗船为了打捞落水货物势必会降低航速,这样可以给我们争取时间。当时我的想法是:当时是朔月,只要能拖到晚上,总有办法甩掉对方。



(编者注:相信各位读者跟我一样,对泉兰岛号的船长如此谨慎表示不解。以我对海战的粗浅了解,泉兰岛号凭借更大的吨位和更强的火炮,如果转向接战理论上可以快速将海盗船撕成碎片。更不用说在当时青铜的价值是很高的,那条海盗船上带着的青铜炮,在当时几乎可以抵得上一条船了。

带着疑问,我再次拜访了可能了解当时情况的、正在省港总院疗养的布特叔叔,还是他老人家帮助我解除了疑惑。

原来捕鲸船除了速度快之外,为了能够在足够靠近鲸群的地方放下小船,其转向也十分灵活,相比和谐轮转弯半径很小。当泉兰岛号确定黑鲨丸号是海盗船时,两船距离只有四海里,此时转向除了损失速度并不能给泉兰岛号提供任何优势。甚至最坏的情况下还会被对方轻松抢泉兰岛号无法还击的占有利位置。因此在布特叔叔看来,泉兰岛号船长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



妈祖保佑!对方大概是觉得吃定我们了,因此果然减速并放下小船开始打捞我们丢弃的货物,这让我们有机会拉开了一些跟他们的距离。虽然他们很快又追了上来,但一直到傍晚他们都没有靠上来与我们交火,这就显得很反常:对方显然处于优势,没有必要这么谨慎。

入夜之后,我召集其他人在船长室开了个会,商量接下来怎么办。我的大副是个金盆洗手的海盗,根据当时的情况,他分析了一下对方奇怪举动的目的。在他看来,对方可能的目的有两个:

第一,对方很有可能想把我们往琉球和台湾之间——也就是黑潮——的方向赶。一旦进入黑潮我们的航速就会进一步降低,届时对方的速度优势会进一步扩大。同时和谐轮并不是捕鲸船那样,是适合在远洋活动的船只:虽然此时海上已经开始刮北风,但黑潮附近还是会过台风。如果真的看到了前方的台风云,到那时我们就只剩下投降或者减速转向回去送死一条路了。

只不过我当时最担心的还是大副口中的另一种可能性。大副认为:海盗也可能是颇为忌惮我们船上的大炮——但凡在海面上混的,都知道澳宋的大炮打得远、打得准、威力大——他们应该是打算趁夜间能见度差,仗着他们船上人多炮多,贴上来跟我们打近战、接舷战,然后趁乱登船夺取我们的船只。在当时而言,不论是哪种情况,对我们来说都是凶多吉少的结局。但人算不如天算,入夜后不久海面上起了薄雾,加上当天是朔月,于是海面上变得白茫茫一片。虽然说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足够我们避开海盗的耳目了。

按理来说这个月份海上是不会起雾的,但现在起了雾大家都认为这是妈祖显灵了:原本船上紧张的气氛也变得缓和了许多——而那些白天一直担惊受怕的乘客,这个时候竟然也帮我们出了个好主意。他们建议放一条小船下去,在船上挑个灯。海盗远远的看到说不定就会去追小船,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更大的机会甩开他们。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当时我们的船上只有小舢板,就这么放下去很快就会被海盗追上并且识破我们的花招。因此我们还给舢板上做了一条桅杆,挂上了用床单做的帆,然后又挂上了平时用作航向灯的电石灯。



(编者注:关于船长如此谨慎以及详细介绍放舢板当诱饵的过程的原因,我在后来查阅档案的时候发现了另外一个有趣的视角。简单来说,当时的海上保险确实赔偿因海盗、海难等造成的人身和财产损失。但仔细阅读当时的合同条款,你会发现:主动同海盗船交火造成的损失,保险公司是不承担赔偿责任的;而为了摆脱海盗产生的“紧急避险”费用,则是合同里白纸黑字可以赔偿的——是的,事后保险公司赔偿了泉兰岛号包括舢板、床单和电石灯在内的损失。如果你也面对过保险公司的调查员,你就知道船长的证词写成这样实在是情有可原。)



在放下作为诱饵的舢板之后,我先是下令全船灯火管制严谨喧哗。然后我命令转向,当时我们看不到星星,只靠着罗盘和海图向着陆地的方向驶去——要不不是太走霉运,我们应该会在前方看到台湾或者福建沿海。一通忙活之后,船上的其他人一个个如蒙大赦,似乎是因为海盗船没有立刻追上来,让大家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可我知道现在还不是能放松的时候:当时海上的风速大概8-12节,因此虽然有雾气但其实只是薄薄的一重随时都会散,所以很难说我们放下的诱饵能欺骗海盗多久。

于是我把手下的人手分成了三班,轮流负责瞭望海面:实际上那一晚没人真的能睡着,所以就算船上的乘客也被排了班,他们也没有抱怨什么。由于整整一个白天都在疲于奔命,我担心有人在当值的时候睡着,那一晚我是一点也不敢合眼的。毕竟我们并没有偏离航线太远,这条线往来的船只还是不少的:除了货船和渔船,偶尔还有军舰。虽然考虑到风向,除了军舰应该不会有什么船与我们相向行驶。但由于我们实行了灯火管制,这极大的增加了我们与其他路过船只相撞的风险。

妈祖保佑,那天晚上除了海浪拍打船舷和海风吹拂船帆的声音,海面上十分平静。海盗船一整晚都没有出现,当然我们也没有遇到路过的能向我们伸出援手的其他船只或者是军舰。但我知道:当明天雾气散去、太阳升起时,就是决定我们命运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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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 小时前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ngs1300 于 2025-1-30 21:46 编辑

交战

一直到东方发白,海面上的雾气终于快要散去了,然后我们就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喜忧参半的形势下。坏消息是就算是费尽心思捉了整整一晚的迷藏,依然没能甩掉那条海盗船——虽然整晚都没有休息,我的眼睛都有些花了,可就算是不用望远镜,也能清楚的看到不远处的海面上那条海盗船黑乎乎的船影。

(编者注:泉兰岛号放下的那条舢板确实起到了作用。根据被俘海盗的供词,他们确实跟着灯光走了半夜。但由于还是跟丢了目标——这不奇怪,用作航向灯的电石灯往往只能亮几个小时就要换一次电石,灯光一旦熄灭海盗自然就找不到自己的目标了——他们推测泉兰岛号应该是驶向了最近的陆地,于是决定全速追击。)

而好消息是:现在轮到我们占上风了——海盗船居然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我们发现对方的时候,对方离我们只有区区3-4海里——更何况当时是早上,海面上的风速只有不到8节,在气温升高之前他们都不会再有可能占据上风了。且对方经过了一夜的追击之后,显然是放松了警惕,没有立刻发现跟在后面的我们,这就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根据当时的风向和双方的位置,我们只要调整一下航向,在日出之前就可以占据一个极佳的开炮位置。

我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这不单纯是想要冒险:经过整整一天一夜之后,我的手下和船上的乘客们既害怕又疲惫,总之状态很不好,每个人的神经都好像是一根根随时会被拉断的弹簧。如果放弃这次机会,我担心我的船上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不管对方信的是什么菩萨,但显然都不如妈祖她老人家灵验:在雾气彻底消散之前,我们接近到了距离对方只有一海里的地方。随着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海面上的雾气终于彻底散去了——而对方也如梦初醒般的发现了我们。我透过望远镜,清楚的看到对方甲板上的水手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忙碌了起来。

当时对方在我们左舷前方,已经进入了我们船上12磅炮的射程,于是我下令开火。在这个距离上开炮通常打不中什么,但在刚刚过去的差不多24个小时里,大家实在是太过于压抑了。果然,当船艏炮开火的时候,就连一整晚担惊受怕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乘客们也欢呼了起来。

(编者注:在当时如果遭遇了海难,船上的船员往往会在绝望之下爆发叛乱而自相残杀——尽管船上还有足够的食物和水,但只是因为失去了希望,叛乱就几乎总是会发生。像是泉兰岛号这样遭遇海盗长时间的追击,情况也是类似的。我看过很多幽灵船调查报告,对这一点丝毫不怀疑——很明显,船长在这里暗示:就算不与海盗交火,当时船上也有爆发叛乱的风险。
当然,我在这里只是推测当时船上的情况——也有可能是船长在为自己做出与海盗交火的决定而开脱:至少在这份证词里,他看起来最担心的是保险公司会拒绝赔偿他的损失。)

不过我得保持冷静,真正的战斗还远未开始——虽然我们的12磅炮除了实心弹、霰弹和链弹还带了一些开花弹,万一运气好真的打中了对方要紧的地方,比如桅杆或者是火药库,一切就都结束了。可妈祖她老人家前面已经帮了我们那么多忙了,我当时可没指望拿这点小事去麻烦她老人家。

我们的船艏炮保持着每五分钟一炮的频率,不紧不慢的的向着海盗船开火:这个时候炮击对方,主要还是震慑对方鼓舞我方士气——仅此而已。毕竟我不能让12磅炮太热,这样在真正的炮战开始的时候,这门炮就不能全力开火了。

对方果然都是悍匪:即使是处于极度不利的状况,但在遭到炮击短短的一刻钟之后,海盗船上就做出了反应——他们放下了挂在侧舷上的舢板。海盗们顺着缆绳或者直接跳海,一个个的爬到了舢板上。

他们可不是要弃船了:他们的舢板又细又长,每条舢板大概最多可以乘坐十几个人。当时海面上可以说是风平浪静,以我们双方的距离,这些舢板半个小时之内就能接近我们。更要命的是:每条舢板上都带着一个大木桶——不用问里面都是火药——很显然,舢板上的人打算跟我们玩命。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们放下自己船上带的舢板去拦截已经来不及了:而我也不觉得在不减速的情况下放舢板,我的人能像是海盗那样安全的下到舢板上。更致命的是:我的船上远没有对方那么多的水手,现在放他们下去,就只能战斗结束了才能接他们上船——我可没法指望剩下的那些乘客能在炮战中打赢海盗!

但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正在我命令打开武器库,让船员们领取步枪的时候,船上的乘客派了两个代表找到我:他们表示希望也可以给他们发枪。

“海上的事情我们不懂,可在家的时候俺们也学过打枪——海盗眼瞅着要扒咱们的船了,给俺们也发枪吧!”我记得他们是这么说的——我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同意了。

(编者注:在不少讲述海盗故事的文艺作品中,都有船上的乘客如果不反抗,通常会得到海盗优待的描写。这不能说是一派胡言,但要得到海盗的优待也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你得让海盗相信你能够支付足够的赎金,否则你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被卖作苦力——不过考虑到乘船长途航行通常需要支付不菲的费用,海盗多数情况下起码不会一上来就拿乘客开刀。
当然了,泉兰岛号上的乘客们显然不是什么有钱人,所以他们要参与抵抗实在是人之常情。)

当时海盗一共放下了四条舢板,分别向着我们快速靠了上来。

事后想起来,比起后面的炮战这个阶段才是真正的决战。不用问,舢板上的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如果能干掉他们足够吓破剩下的海盗的胆;舢板上的海盗人数就算不占海盗总人数的一半也有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现在就削减对方如此数量的人手,那么我们如果能在炮战中取得优势,在后面的接舷战中会免去很多麻烦。当然,如果被哪怕一条舢板靠近,那它们带着的火药桶都会给我们的船炸一个大窟窿——那可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当海盗的舢板接近到一链(编者注:大约200米。)距离时,站在甲板上的乘客和部分爬到桅杆上的我的手下开枪了。我的乘客说他们会打枪不是在吹牛皮:第一轮射击他们虽然没有打中哪怕一个海盗,但有不少的子弹落在了海盗的舢板上,打得舢板木屑横飞。

这时候我们距离海盗的舢板已经太近了,所以船上的12磅炮早就够不着他们了。如果海盗们顶着步枪的射击,冲上来在我们的船艏引爆火药桶,那我们一准得完蛋。但很明显这些海盗虽然是亡命之徒,但还没到丧心病狂的程度——为首的舢板上有一个头领模样的家伙打了个呼哨,四条舢板分散开来,企图从左右两舷接近我们。

其实这个决定没有什么问题——但海盗们不知道的是:船艏甲板上的12磅加农炮炮因为炮位比较高且俯角受限,确实已经够不着他们了——可这不代表甲板下面的卡隆炮也不行。于是我命令炮甲板给卡隆炮准备好霰弹,一旦海盗的舢板进入射界就立刻开炮!

我当时也是一肚子邪火,正想要好好看看我们大炮发射的霰弹是怎么把舢板和上面的海盗轰碎的——结果却几乎没有看成:卡隆炮发射的霰弹就像是一阵暴雨那样覆盖了海面,差不多一眨眼就把那些舢板都变成了漂浮在海面上的垃圾。但这些舢板上的海盗还真是又凶残又狡猾,我们刚打开炮门让他们看到了正对着他们的黑洞洞的炮口,绝大多数海盗居然都翻身跳海了。

不过无论如何,迫在眉睫的危机总算是化解了:至于那些落水的海盗,我们当时也好、事后也好都没那个功夫去管他们,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了——因为前面的海盗船已经趁着我们一时的慌乱,调整了航向用侧舷对着我们开始向我们射击了。因此,在解决了舢板之后,我命令我的船也转向开始用全部的火炮向海盗船开火。

(编者注1:根据当时的法律,不救助落水海盗并不违法。编者注2:尽管他们甲板下有4门卡隆炮,但每个方向上只有两门卡隆炮再加上甲板上的两门加农炮可以开火。)

海盗的大炮虽然各个方面都不如我们的大炮,但终归是数量众多,因此在一开始的交火中吃亏的反而是我们:几轮下来,我们吃了大概十几发6磅以上的炮弹——如果算上霰弹,我们中弹的数目恐怕就更多了——其中威胁最大的那枚炮弹擦过了我们的主桅杆,在那上面留下了一到令人心悸的弹痕。如果稍微偏一点,那我今天恐怕就不能在这里作证了。总之:对方发射的都是实心弹,除了在侧舷和船帆上开了一些洞,并造成船上一些人受伤之外,我们总体上损失并不大。

(编者注:
船长所谓的损失不大指的是:战斗结束后泉兰岛号上一共有三人战死八人负伤,伤者中有两人没有活到靠岸。
当时的海盗船已经学会打烧到红热的实心弹了,但由于雾气掩护,泉兰岛号几乎是突然出现在海盗船后方的,因此他们来不及将弹丸烧热,否则泉兰岛号上的损失很可能会更大一些。)

真正令人懊恼的是:虽然我们的十二磅炮发射的开花弹也打中了对方至少两发,但这两发炮弹都没有炸!

(编者注:
当时泉兰岛号上配发的开花弹装备着一种交州自己偷偷搞出来的十分原始且不可靠的碰炸引信——这件事海军压根就不知道——你看,当时海军还在使用装备延时引信的开花弹。以我对海军的了解,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在背刺他们——但奇怪的是:不管是布特叔叔还是我的父亲,从来就没有提到过这件事,我也没找到什么海军为此兴师问罪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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