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mings1300 于 2024-3-2 15:02 编辑
赵班长今儿来跟往日不同:他前几个月从一大队调去了警通连的侦察排,虽然原本是个班长的他到了侦察排又成了大头兵干的是爆破手,但是因为立了功,很快又当了班长——不光这样,军衔和待遇还都提了。现在他不仅也穿四个兜的军服,胸前还挂着闪闪发亮的个人和集体军功略章:当初军功章可是支队司令亲自给他戴上的。并且不管是司令还是区长,都夸他名字好,让他好好干:大家心里稍微明白点就知道——这叫什么?这叫上人见喜!以后赵班长怕是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了——这些日子他在警通连,不说其他人,连他们那个看谁都跟欠他三百吊似的连长和他们排那个看谁都不顺眼的排长,见了他也一个二个乐的像是要咬人。
“我这个大名赵成章,还是我爹当初专门请先生给我起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他今儿晚上没有岗,所以开了几瓶啤酒,“本来是想我出口成章,将来中个秀才、举人啥的好光耀门庭,没想到我当了兵了。”
“不过也不差!”赵班长吃的满头大汗,跟跑堂的要了条手巾板擦了擦脸,继续说道,“首长说了,我这个名字跟咱们澳宋上古的炮神赵章成就是颠倒了个个儿,让我好好干,将来当不成炮神也当个炮王!我是干嘛的?巧了不是?还就是搞爆破——放炮的。”
“咱们祝老三步步高升!”陈征举起了酒杯:三个人因为关系好,背地里偷偷的拜了把子——首长们忌讳当兵的拜把子,不过梁步金和陈征又不是当兵的——三个人里梁步金岁数最大是大哥,陈征是二哥,三弟自然就是赵成章了。其实三个人岁数都不大:老大梁步金今年也就是26,老二陈征也就是23——至于老三赵成章,今年过了生日才满20周岁。
“老三啊,”陈征放下了酒杯,抹了抹嘴——在海船上厮混了几个月,让他已经变得可以豪饮朗姆酒而不醉了,“今儿就咱们哥儿仨,你跟哥哥们说说你立功的事呗?”
没想到赵成章听了这话臊眉耷眼的:“哥,不是我不说,我们那是去执行秘密任务,咱们部队有纪律:不该说的可不能说呀!”
当然,读者是上帝——上帝们说不定对他们执行的秘密任务感兴趣,所以就简单介绍一下他们的这次任务。
前面吴洋心心念念的想搞农业探险,其中有一个重要的目标就是远航欧洲,从荷兰当地获得地球上最好的奶牛品种:荷斯坦牛的种牛——为了这些牛能够活着从欧洲抵达东亚,吴洋可是磨了区长姜醉很久要经费了。他打算造一条载重吨2000吨,满载排水量3000多吨的大型铁肋木壳飞剪船:这种船澳宋理论上是可以造的,就是价格有点小贵——贵到区长姜醉只看了一眼吴洋列的账单,就像是坐到了烧红的烙铁上一蹦三尺高,大呼小叫的让他从自己办公室里滚出去。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情报局设在清化的情报站送来的一份情报,让事情有了转机:清化有一个法国人的教堂,根据负责渗透教堂的情报员反应,法国人在教堂的牛圈里养了奶牛。情报员明确提到了一件事:法国人养的这些奶牛可邪乎,不管公母都是黑白花的,看着让人瘆得慌。
等到吴洋看到这份抄送给他的情报以后,连夜派人去清化找法国人接洽,看能不能买几头奶牛回来——没想到,法国人咬死了就是不卖:仔细想想也是,他们为了能喝上一口家乡的奶,不知道废了多少工夫、付出了多大的成本才把奶牛从欧洲运到这里,并且要小心翼翼的喂养伺候才能获得一点牛奶并缓慢的扩大种群——法国人在顺化的教堂到现在没有一百年也有几十年了,到现在也就养活了不到十头荷斯坦牛,他们怎么肯卖呢?于是乎,派人去抢或者去偷就成了一个很有合理性的方案了。
“这事好办,我派侦察排过去,把这个教堂里的法国人全突突了就结了——弄几头牛而已,多大点事?”独孤求婚对让他大老远从海防来一趟海吉岛,就为了商量这点破事有点不满。
“不行啊!”姜醉第一个唱反调,“这个教堂可是在外事部门挂了号的,他们还指望通过他们跟法国王室建立联系呢——这事可是外务相亲自过问的。为了几头牛就把人都突突了……到时候怕是不好交代吧!”
“那他妈怎么办?”独孤求婚不乐意了,“要是他妈的不打算去抢,你他妈喊我来干嘛?我他妈还得练兵呢!”
“你他娘的脑子里是不是有艮就?”姜醉一边说话一边拍桌子,“这事办成了是多大的功劳?你要是嫌奖章压手,我这就给海南发电报,请特侦队过来!”
眼见交州特区的文武一把手瞪着牛眼这就要开卷——外人不知道,但这俩身边的人都知道:两位首长虽然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其实私底下的关系好的不得了——就是这个“好”……好的有点别扭。是人都能看的出来:两位首长性格脾气其实完全尿不到一个壶里,但两人还是找到了独属于他们的增进感情和高效沟通的方法——比如吵架。等吵完了以后,话都说清楚了,俩人的交情反而会更上一层楼:可惜俩人都是糙老爷们,不然倒是挺像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小夫妻。
不过吴洋可不知道,他忙不迭的出来圆场:“哎呀!两位不要吵嘛!不要吵!是我打算带人去顺化偷牛的,姜区长觉得太危险了不同意,才请独孤司令您来商量的。”
“哦?”独孤求婚看了看姜醉,又看了看吴洋,无奈的笑了笑,“那确实,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是第一责任人——吴厅长,你确实勇气可嘉,但你想没想过:牛这玩意又不是苞米棒子,踹在兜里就能带走——不冲进去把人突突了,你打算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给牛弄回来呢?法国人也是有火枪的,万一交上火呢?我的兵不会有事,牛给打死了怎么办?”
“呃……也不见得非得偷整牛回来:根据情报法国人有两头公牛,从公牛身上搞点样本来,咱们就可以拿这些样本搞人工授精了。”吴洋看着独孤求婚,满怀期待小心翼翼的说着自己的想法,“既然咱们元老院有纪律,这次行动我不能上一线,但我可以教咱们的兵怎么操作呀!”
“哎?”独孤求婚恍然大悟——他落魄那会儿在海南干过好一阵子农技员,经验告诉他这个路子靠谱,“这说不定倒是个办法——就这么定了!今儿不早了,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带吴厅长一起去一趟警通连,亲自把任务安排下去!”
在澳宋当兵,除了要学打仗的本事以外,还得学识字再学一门退伍以后用得着的手艺:赵成章会爆破,这可是门军地两用的技术,按说是不需要再学什么的——但是本着艺多不压身的原则,他当大头兵那会儿还是跟着司务长学了门养猪的手艺。也是巧劲儿,整个侦察排就他会养牲口:于是乎在这次行动中,会配猪的他在突击培训了一个周的配牛之后,成了任务成败的关键——你懂的,“突ji手”。
行动本身还算顺利:潜伏的情报员在当天教堂的晚饭里下了安眠药,因此士兵们得以不放一枪就背着拆散了的固定牛的架子和其他必须的工具从后门进入教堂——只是当晚牛大哥不是很给面子,赵成章拿着工具忙活了半宿,从两头公牛那一共采了十几毫升样本。两份样本被分别保存在了装满了保护液的大号玻璃瓶里,然后玻璃瓶又被保存在了特制的保温箱里——任务完成以后,士兵们立刻撤离了现场,一路急行军赶到海边,划着小艇将偷回来的宝贵样本送上了接应的船只。
这样的任务在一周内执行了三次,直到在涂山等样本的吴洋表示满意了为止:只不过赵成章却在参加任务的战友中成了笑柄——可能是他手艺太好了,后来大家再潜入教堂的牛圈的时候,就算是黑灯瞎火的,大家也看得出两头公牛一副“你咋才来呢?”的表情。以至于直到领了个大大的军功章,赵成章都摸不准大家看自己乐到底是巴结自己还是笑话自己。
赵班长其实是多心了:他那个军功章可是正常来说只能家属领的一等功——警通连给侦察排的立功申请到了支队司令和区长的办公桌上之后,两位大佬分别给了这次行动极高的评价,并且各自运动了一下,给这次行动的意义上价值。独孤求婚毕竟出身陆军,还是青年军官俱乐部骨干成员——他们这些人一直就对特侦队不归陆军管反而跟陆军平级十分不满,因此只要是当了主官就一定要设法在自己的部队里搞侦察兵。这次行动且不论别的,首先就可以给特侦队上眼药,还可以给陆军搞归自己指挥的专业侦察兵部队摇旗呐喊——因此在请功这事上必须上强度。
相对来说,姜醉看问题就跟独孤求婚这个武夫不一样:据吴洋的反馈,侦察排搞回来的样本质量和活性都很好——最后一次行动时侦察排甚至还牵回来了一头育龄小母牛!有了这些样本吴洋就有信心培育出适应越南乃至于北方气候水土的高产奶牛品种——这次行动带来的后续经济效益不可估量,以至于姜醉毫不吝惜赞美之词,把这次行动同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核桃、蚕豆、芝麻、葡萄、石榴、香菜、胡萝卜、黄瓜、大蒜等作物画了等号,给了个“凿空”的有历史高度的评价。
不管交州和海南的大佬们是怎么撕逼和勾兑的,总之结果就是:交州支队警通连侦察排因这次行动荣立集体二等功一次,获得武装力量省授予的“模范侦察排”荣誉称号;赵成章和潜伏在教堂的情报员,分别荣立个人一等功一次——这在澳宋的军事和准军事组织里,可就是不得了的事了,赵成章只要不犯什么大错误,将来肯定会被提拔,军校的名额也必然有他一个:以后哪怕是按部就班的熬年头,只要不离开部队起码也能干到校官,要是还有其他军功,肩膀扛上将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就别难为老三了,”梁步金出来打圆场,“老三,你就说说部队上的事吧!我想过了,老是这么干苦力,虽然也不少挣钱,但终归是没出息,别到头来我岁数最大还拖累两位兄弟——前几天我看有招兵的告示,要不我也跟老三你一样,去部队里谋个差事?”
通过领先几百年的技术,强行推动社会进步显然也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其中之一就是进厂劳动的工人要直面居高不下的工伤工亡事故和疾病——澳宋的首长们在接收难民、灾民和移民的时候,会先不分男女把头发剃了,然后进澡堂里用刷子把人给刷干净,再让你吃药打针有病的给你治病。等你把肚里的虫或吐或拉干净了,身上的病好了,你就算是走完了成为归化民的第一步:这一步叫做净化。
从净化营出来以后,首长们在头发留多长、胡子剃不剃这些事上并不做硬性要求:不过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剃头刮胡子——一来干活的时候不那么热,二来么……头发和胡子长了要是给卷到机器里……别说头发胡子了,大伙干活的时候穿短衣短裤是因为买不起么?还不是害怕衣服长了被机器卷进去?
大家小心自然有大家的道理:光梁步金干活的那一个班儿的工人,这个月就有两个在打草的时候出了事故——这俩人一死一残。就算是不缺胳膊少腿,很多工人上了岁数以后,也是一身的劳累病。有人问:这么危险和辛苦,工人们干嘛还得进澳宋的血汗工厂呢?元老们这么不做人,就不怕工人们反抗么?
元老们当然怕——不客气的说,他们怕的要死:所以他们一方面在归化民当中秘密的安插了大量的探子,企图监视每一个人的思想。一旦有谁有了反抗的想法,就会立刻调离乃至于秘密的抓捕、关押甚至处决这个人。另一方面,他们开出了高额的工资,诱惑工人们进厂劳动:一个工人,只要能完成定额的工作量,就可以按月获得报酬——起步的月薪是一块五,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高薪了。
在下班之后,工人们还可以找地方打短工,根据工作量按日获得打工报酬——在澳宋做活,累确实是累,危险也实在是危险:但好处是每一天的活计都给你算的明明白白,到了开支的时候也绝不拖欠。这样一来,一个工人要是勤谨点,一个月连正项带外快,也能挣差不多两块钱。
更何况这边除了房子以外,从吃的到用的倒算是便宜——没钱买房也可以住首长给盖的大棚屋,先睡免费的大通铺凑合凑合嘛!工人们在成为归化民之前,大多数是朝不保夕的难民和灾民,好一些的就算原本有几亩薄田,日子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到了这边以后,大伙别的不说,一天三顿咸菜白米饭,偶尔还可以吃上鱼和肉——这年头,所谓人间天堂的苏杭过得日子也比不了这边,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梁步金因为自己这个三弟的影响,动了当兵的心思:其实不光是他,还有很多人也有这个想法——当兵多好呀!每个月不用累死累活,挣得一点都不少不说,吃喝拉撒睡也不用花钱都是部队出——是啊!如今兵荒马乱的,当兵了就要上阵打仗。可梁步金是听三弟说过首长们是怎么带兵的:不光不准军官打骂体罚士兵,还不喝兵血、不贪军功——自己的兄弟说的还能有假?
至于澳宋怎么打仗梁步金也见识过:大炮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大炮轰——就拿当初平了古斋镇那一仗来说,梁步金可瞪眼看着参战的当兵的连个负伤的都没有!
这不比在厂里干活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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