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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聂义峰

《外传》停更,老聂自己开书啦,求新老读者捧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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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07:48:55 | 显示全部楼层

209.第二次反围剿(五)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0 编辑

  马蹄动地,喊杀震天。明军各营寨人马齐声呐喊擂鼓助威,声势惊人,土堤上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全体注意!等候命令!等候命令!没有命令不许开枪!”军官们的喊声立刻传遍了土堤胸墙,所有战士都紧握着步枪,看着发起第一轮攻势的明军,紧张的等待着军官的命令。
  明军的第一轮进攻,竟然是由骑兵发起的!用骑兵攻击堡垒?明军将领脑子秀逗啦?聂义峰在心里暗暗奇怪。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明军投入进攻的兵力并不多,只有一百多骑兵,显然是来进行肉侦的。毕竟髡贼“火器犀利”名声在外,明军不敢贸然上来送人头。于是利用骑兵的机动性,进行一拨肉侦,用骑兵的生命来试探髡贼的火器究竟“犀利”到何种程度,同时也点亮土堤上的战争迷雾,试探布防强弱。
  “炮兵不要开火!各步兵连,只需一个班射击,其他人严禁射击!等候命令!”魏爱文接到指令后,拿着一个大喇叭边喊边跑着。
  “这是你演戏我也演啊……”聂义峰坏笑着四下看了看,“一班,举枪!”
  一班战士在班长的口令声中一起举枪瞄准,黑洞洞的枪口和硕长的刺刀指向狂奔而来的明军骑兵,几乎是顷刻之间,明军骑兵已经冲到了壕沟前,被鹿砦阻挡开始转向。
  “射击!”魏爱文举着大喇叭喊破了音。
  土堤上整齐地喷出几段烟雾,震耳欲聋的枪响中,子弹瞬间穿破烟雾扑向骑兵的血肉之躯。简陋的衣甲根本阻挡不住14mm米尼弹的力量,刹那间便有几十人马鲜血四溅栽倒在地。明军骑兵不敢恋战,匆匆放了几箭之后,调头便跑。
  “停止射击!”聂义峰把手放在了手枪枪柄上,打开了击锤,“装填!”
  战场重新归于沉寂,明军的呐喊声也停了下来。在双方安静的目光中,完成肉侦使命的骑兵狼狈地退回中军大营。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明军大营突然骚动起来,步兵开始集结,声势也壮了起来。显然,明军认为肉侦是有效果的,准备发起总攻。
  聂义峰掏出望远镜,调节着,只见几员大将已经翻身上马,在大军前做出横刀立马的豪迈状,似乎是在训话以激励士兵。他回头看了看炮兵阵地,几十门大小火炮已经等得快不耐烦了,等着明军闯进火力网。整个这片区域,炮兵早已经完成了预先测量,只要明军进入就会受到精准的炮击。聂义峰收起望远镜,嘱咐士兵们:“一会听到炮兵开火都别慌,打不着自己人的!”,新兵怕炮是个永恒的真理,不但怕敌炮,也怕自己人的炮。
  “明军进攻了!”有人喊道,大家都一起紧盯着明军大营。 数千明军步兵,牌刀兵、长矛手还有弓弩手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明军大营鼓声动地、杀声震天以壮声威,漫山遍野的都是密集的人影和大大小小的旗帜。
  “炮兵营!炮兵营!急速射!”炮兵阵地上传来张柏林像极了电影《莫斯科保卫战》里的嘹亮喊声,“放!”
  聂义峰只觉得两耳嗡的一下,一股气浪从身后越过头顶喷了出去,炮垒上的两个12磅加农炮连整整十二门“大拿破仑”打出了一个漂亮的齐射,一颗颗乌黑乌黑的炮弹呼啸着,直奔一千米外的明军而去,狠狠地砸在密集人群之中,顿时扬起了团团血雾,残肢断臂四溅一地。球形炮弹落在地上并不会马上静止下来,而是会被泥土重新弹起,跳跃着继续前进,所到之处无不血肉横飞,明军阵形被犁开了一条条血肉模糊的沟渠。老兵们不是第一次见到炮兵的球形弹收割人头了,但是新兵们几乎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坏了,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还好士官和军官们压阵,才没有闹出被自己家炮兵吓坏的笑话。
  明军没有被炮火阻挡住,士兵们踩着同伴还在抽搐的、缺胳膊少腿甚至半截身子没了的又湿又软的尸体,潮水一般一个劲地向前涌去。明军将领们策马喊叫着,在队伍中来回奔驰着督促士兵向前猛攻,但是他们的密集队形简直就是火炮教科书般的靶子。各个炮垒上都安装了反后坐的绳索系统,而且有大量充当劳力的民兵帮忙,被强大的后坐力几乎要掀下炮垒的十几门重炮很快复位了。炮手们在口令声中,几乎像机器一样做着各种早已练得肌肉记忆的装填动作,没有一丝慌乱。由于采用了新型整体式炮弹,12磅加农炮的爆发射速翻了一番,仅一分钟不到的功夫,第二轮炮弹又在裂人心肺的巨大轰鸣中飞了出去。明军的队伍中再次被砸起一片片血雾,成排成排的士兵被跳动的炮弹打掉了头颅、撕开了身体、扯断了手臂和腿脚,到处是支离破碎的尸体和惨叫的伤员。
  “好强的火炮!”新兵们都被这惨烈的场面惊呆了。在昨天深刻感受到了米尼步枪的威力之后,今天他们又感受到了大拿破仑的淫威。而在过去,新兵们的意识里,这玩意也不过是大号的虎蹲炮罢了。许多人之前还在担忧官军的红夷大炮,一些人听说过它的威力,暗暗担心这简单的堡垒能不能扛得住。可是现在,什么红夷大炮?什么官军?都去他妈的!所有新兵都不再害怕了,为炮兵营凌厉地炮击欢呼雀跃。
  “开花弹!放!”
  又是一片嗤嗤尖叫着的铁球翻滚着飞了出去,有的在空中炸出一团焰火,有的落入人群后爆炸,掀起了泥土和破碎的尸体。壮观的场面完全镇住了第一次经历战阵的新兵们,没有人起头,大家不由自主地欢呼起来。军官们并没有制止这一违反战场纪律的行为,新兵们太紧张了,需要缓解压力。
  突然,炮兵阵地上一阵骚乱,六门大炮停止轰击明军步兵,急匆匆地调整射向。聂义峰看到张柏林一身崭新的挂满勋章的军装,挥舞着指挥刀如立潮头一般,站在一堆弹药箱上,大声呼喊着指挥炮兵调整炮口,这是有什么更有攻击价值的目标吗?聂义峰趴在胸墙上,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气势汹汹的明军。原来是明军步兵后面,几门红旗大炮正在老牛的牵引下慢吞吞地前进着,不禁一身冷汗。还好炮兵反应快,不然让这玩意悄么声地摸上来来一发,那可比当年自己挨虎蹲炮喷酸爽的多了。
  炮兵完成了瞄准,紧接着就重新怒吼起来。炮弹拖着烟雾,越过明军步兵的头顶,向红夷大炮砸了过去。明军炮队显然没料到会突然遭到炮击,顿时一片混乱。一颗炮弹跳跃着贯穿了整个炮队,直接将一头牛打成两段,随后血糊糊的炮弹又跳起来把几个民夫带倒在地,留下一地的残肢碎肉。有一门炮车直接被炮弹击中,瞬间散架。还有几颗炮弹将红夷大炮掀翻,炮身被打得仰面树起再重重的栽倒,把几个倒霉蛋砸得脑浆迸裂。整个炮队人喊马嘶牛叫的乱成一团,脱缰的马,受惊的牛在队伍里乱窜,无情的踩踏着到地受伤的士兵们。仅仅两轮炮击,明军炮队就算交代了。
  “打得好!打得好!”土堤上,不停地传出战士们的欢呼声。军官们也举着指挥刀,加入到了欢呼的行列中。
  明军步兵已经冲的很近了,独立炮兵连的12磅山地榴弹炮和野战炮兵营的24磅榴弹炮也加入了战斗。他们都部署在了堡垒内部,用大仰角高抛物线的方式,越过加农炮兵和步兵阵地进行轰击。理论上,滑膛炮在看不到目标的情况下是无法射击的,但明军磨磨蹭蹭地进军给了炮兵充足的解算各项诸元参数的时间。一声令下,十几颗炮弹拖着尾烟从土堤上方呼啸而过。榴弹炮毕竟不是臼炮,弹道还是不够高,一轮齐射后马上被命令停止射击了,以防误伤。飞出堡垒的炮弹一半是开花弹,在明军头顶和队伍中炸出了一团团四溅的明亮火光,恰如一场死亡的焰火。
  突然,明军大营腾起两团烟雾,两颗黑乎乎的铁球急速飞来。
  “明军炮击!明军炮击!”所有人都本能的往下一蹲。
  明军两门大型红夷大炮开火了,这种由欧洲24磅舰炮仿制而来的红夷大炮的极限射程和12磅“大拿破仑”加农炮基本持平。呼啸而来的两颗炮弹一前一后落在了土堤前的开阔地上,一颗直接陷进泥里,另一个跳跃着前进了一段,打断了几根鹿砦掉进了壕沟。明军试图用这种重炮攻击伏波军堡垒,但显然射程捉急,轰了几次之后,只有一颗采用强装药的炮弹勉强算是击中了土堤,只崩掉了几块石头和泥土而已。看来即便是大型红夷大炮,射程上也要比大拿破仑差一些。毕竟即便按照大拿破仑19世纪60年代的水平,也比这个时空领先两百多年。
  不过步兵们已经顾不上看双方炮兵神仙打架了,明军已经越来越近,逐渐进入了米尼步枪的有效射程。
  “各连射击!”
  聂义峰终于等来了命令,潇洒的拔出指挥刀,高高举起来:“标尺三百米!全连齐射!举枪!瞄准——开火!”,全连一百支元年式步枪整齐地喷出了一排青烟,子弹如同镰刀一般横扫了过去。
  整个土堤在噼里啪啦的枪声中,完全被浓烟笼罩,密集的弹雨从四面八方扑向明军,几百人当即被中弹倒地。对明军来说,冲锋的道路似乎从来没有这样遥远和危险,已经被炮击打得快要崩溃的官兵,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步枪火力打击,再也支撑不住,几乎是一瞬间就崩溃了。压阵的将领连斩了几名溃军,还是阻挡不住潮水般退回的士兵。
  “把枪给我!”聂义峰向一个战士伸出手,战士立刻把刚刚装填好的步枪递了过来。聂义峰估算了一下距离,调好了标尺,努力瞄准那个试图维持队伍的骑马的将领。距离太远,不过人马加在一起目标还是很大的,聂义峰虎口轻轻地、持续地加力,只听砰的一声,肩膀被枪托一撞,眼前立刻一片白烟。米尼步枪到底只是早期的线膛枪,精度还无法和后来的后膛线躺枪媲美,这颗子弹没有击中那个将军,却把给他掌旗的骑兵给打落马下,勉强算是没有脱靶,还不至于在新兵面前丢人。而那个逃过一劫的明军将领,显然是知道了自己成了目标,也不再管遍野的溃兵,自己已经一骑绝尘般的逃走了。这下明军队伍发生了更大的崩溃,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在伏波军两轮排枪齐射后,连哭带骂地向大营溃退。
  “停止射击!”聂义峰把步枪还给战士,自己也把指挥刀收回刀鞘,快步沿着防线走着,“装填!装填!士官注意检查新兵,看有没有多装了两颗弹的!”,在旧时空的历史中,无论是拿破仑时期还是美国南北战争时期,都出现过无数新兵不停地装弹但是却没有击发最后一枪炸膛的事故。在高度紧张下,新兵往往忘记了往火药池里倒火药或者往击砧上安装火帽,导致无效击发。在南北战争中,最夸张的一个人在枪膛里装填了九发子弹而没有开火,幸得被及时发现了。果不其然,还真有新兵的枪膛里有两颗子弹,但是击砧上却空无一物。
  “各班班长,检查每一个战士,强调一下元年式步枪操作规范!”聂义峰大喊着,从一个战士手里拿过步枪,不等战士说话便一挥手,“来,你们几个,我再强调一下咱们的元年式步枪的装填……”
  明军的第一轮进攻完全成了灾难和笑话,在伏波军猛烈的炮火打击中,止步于300米外,而他们冲过的这一公里多的路上,到处都是破碎的尸体、血肉模糊的断肢、流出的的肠子和脑髓。伏波军尽管只是一支“19世纪60年代”水平的军队,对一支17世纪的军队依然表现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巨大优势。但是明军显然并没有动摇,澄迈城下旌旗招展,显然在酝酿新一轮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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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07:49:37 | 显示全部楼层

210.南凸角(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0 编辑

  整个上午,明军都没有再发动新的攻势。伏波军暂一旅也继续坚守着阵地,纹丝不动。与明军的第一轮较量,伏波军战绩喜人,但并不是全无问题。在表面的胜利下,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被掩盖了——伏波军的炮火实际上并不能有效地阻止明军的推进,让明军一直冲到了步枪射程内。而最后,看似是步兵的齐射打退了明军,而实际上还不如说是明军本身战斗意志就不强来的准确。这样的情况下,一旦明军发动不顾伤亡的猪突猛进,很快就会推进到壕沟边,进而迫使伏波军陷入他们极力避免的近战之中。可是无论是何鸣还是其他元老军官,都被第一回合的胜利蒙蔽了双眼。
  聂义峰在望远镜里看着明军五花八门的旗帜运动,这几乎就把他们的部署明明白白表现出来。显然明军不是傻子,他们很快发现伏波军棱堡正面火力强劲,于是决定迂回攻击侧翼。北部地形狭窄又有海军掩护,所以明军正在加强南线的兵力。毫无疑问,下一场战斗,自己所在的南凸角将成为明军重点攻击的目标。想到这里,聂义峰收起望远镜,回头喊道:“所有军官!士官!所有服役半年以上的人!全部过来!”
  和暂一旅大多数连队一样,四连也是超过三分之二的兵员是新兵。三分之一的上等兵都是3月春季兵熬到第二个月自动晋升上来的,而超过三分之二列兵都是总动员后入伍的。全连只有几个班排长,是实打实参加过剿匪战役的有实战经验的老兵。显然,如果明军瞄准南凸角扑过来,将对四连是一场极其严峻的考验。
  人高马大,穿着海军步兵制服的代理连长,身上的袖标和勋章就是绝对的权威。新兵们还不太理解这些花里胡哨的含义,但是老兵们都清楚得很,每个人心里都是肃然起敬。
  “好了,同志们,大家过来。”聂义峰招呼大家围拢过来,指着远处如乌云般蠕动的明军,神情严肃,“我们已经打退了明军的第一轮进攻,他们会不甘心失败,很快就会展开第二轮攻势。在之前的战斗中,明军已经领教了我们正面的强大火力,因此他们第二轮进攻就不可能攻我正面,他们会投入更多的兵力,采用多路同时攻击的方式,以分散我军的火力,同时对我们展开包围。就像我们训练过得‘一点两面’,我能对明军来讲是一个攻击点,还处于兵力劣势,所以明军多路攻击合围就是发挥他们优势的最佳方式!”
  “连长,你是说明军会朝我们来?”一排长立刻明白了聂义峰要说什么。
  “一排长孺子可教!”聂义峰笑了笑,接着说,“我们在之前的战斗中处于配合的位置,但下午的战斗我们就将成为明军的主攻目标!所以,我要求所有的老兵,必须带好新兵!别不管不顾的!”
  “连长,明军也有可能去北边啊?”
  聂义峰摇了摇头:“北边明军展不开部队,而且还会面临海军的炮火,他们不会去的,他们……”,聂义峰指着官道南边的树林,示意大家注意看,“他们会沿着官道和树林,从南边包抄我们,同时在正面也展开进攻。这样以来,我军将被迫分散火力,以抵挡不同方向的敌人。也就是说,下午的战斗,我们将得不到友邻连队的火力支援!”
  官兵们都不说话,都静静地看着聂义峰,好像他一身的荣誉标志能赐予他们力量和智慧似的。
  “同志们,我们在最侧翼的位置。我们的连旗左边,是掷弹兵连的防线,而我们就是整条防线的最末端,大家能明白吗?”聂义峰严肃地看着每一张充满信任和期待的脸庞,他必须把最坏的情况告诉大家,“伏波军的防线从北凸角开始,一直延续到我们这里,我们承担着整个伏波军的侧翼安全。所以一旦开战,我们不能后退,必须坚决地顶住。一旦我们后退,让明军攻上凸角堡,那明军就会沿着土堤把友邻部队全部包围起来!所以,所有的班排长一定要告诉每一个名战士——决不后退!”
  大家在沉默中互相看了看,“决不后退”四个字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不计伤亡代价也要把明军挡在堡垒之外。
  “一排二排,不必坚持双排横队,所有人全部贴胸墙站好,依托胸墙射击!身体不要暴露在外!尽量拉开距离,不要太密,小心明军的弓弩抛射!命令所有士兵,头盔必须佩戴好,一旦明军释放弓箭,能否活命就看这顶木髓盔了!”聂义峰敲了敲自己的头盔,相比之下,士官和士兵的头盔防御面积更大一点。
  “连长,预备队的位置不变吗?”三排长问道,他的排担任预备队,两个班在土堤后待命,一个班在土堤上,随时准备填补战线。
  “位置不变,七班就集结在连旗下面,如果防线出现松动立刻补位。八班和九班等我的命令,一定严守战场纪律!”聂义峰加重了语气,新兵太多,最怕的就是自行其是。他看了看军士长,“一会再检查一遍战士们的武器弹药,特别是子弹,不要只看纸包弹,一定要注意火帽的数量!新兵容易紧张,火帽装不好容易掉落丢失,一定要留住了预备!”
  “是!”军士长立正喊道。
  “好,各就各位,解散!”聂义峰点点头,一挥手,众人各自奔战位而去。大家都绝对的相信着自己,这让聂义峰深感责任的沉重。漂亮话说出去了,还算是有模有样,可是自己鹦鹉学舌的部署到底能有多大效果?聂义峰自己也不知道。看着忙碌的战士们,聂义峰暗暗祈祷着。
  正午刚过,明军大营再次骚动起来,人啸马鸣,鼓声震天,一支比上午更为庞大的人马兵分三路集结起来。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明军这样的布阵,毫无因为打谱的是多点进攻。而且从队形上看,这一拨明军显然汲取了上一拨密集队形惨遭炮火犁地的教训,采用的是分散队形,前后左右都拉开了距离,以尽可能的减弱炮火的杀伤。望远镜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明军最前面是几排鸡公车,满载着填的鼓鼓的草袋和麻包,明军士兵正一个劲地往上面倒着一桶桶的水,牌刀手和弓弩手、火铳手紧随其后。这样以来,步枪的远距离射击就很难发挥作用了,必须等到明军抵近到200米内,14mm米尼弹才有可能对草袋门板后面的人形成比较有效的杀伤。至于对攻坚堡垒没什么作用的骑兵,他们组成了一支长长的纵队方阵,集结在了最南翼的位置,似乎是做疑兵之用。
  “你们看,明军学聪明了。”聂义峰咬着自己的牙齿,有节奏地敲着,好像是用牙齿在打鼓一般。
  “连长,当年第一次反围剿,不就是这样么。当时我们也是把草袋装满泥,浇湿了放在推车上。”一个排长说。
  “哟呵?你还是当年的乡勇啊?”聂义峰笑道,排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连长,要是有当年的连珠快抢就好了,这些湿泥袋子根本挡不住连珠快抢的。”土著一直对SKS半自动步枪奉若神明,敬畏的称之为“连珠快抢”。
  “有啊,在我们头顶呢!”聂义峰指了指瞭望塔。分布在堡垒内的几个瞭望塔上,元老狙击队各种栓动、半自动的步枪已经做好了准备。
  远处突然地一声炮响吓得两人一哆嗦,这是明军进攻的信号,聂义峰立刻把望远镜装好,拔出指挥刀高举起来:“准备战斗!”
  原野上顿时车轮滚滚,明军大营一万多人的齐声怒吼声中,几百辆被“复合装甲”武装起来的鸡公车拉开距离一字排开,后面是以松散的长列纵队跟随着的官军步兵,打眼一看竟然有一种后世步坦协同的既视感。一波又一波的人马在军鼓声中,涌动前进,踩踏起滚滚尘烟。明军将领们骑着马在队伍中大声的吆喝着,驱赶着部队前进,他们身后亲兵卫队簇拥着大旗飘扬。聂义峰的判断完全正确,明军的确打算包抄南凸角——两路近四千人的明军照上午的老路,直奔棱堡正面而来,很快就进入了炮兵的火力打击范围。而还有一路两千多人的明军,则沿着官道,贴着森林的边缘绕了一个弯,向着南凸角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明军骑兵也出动了,沿着官道向棱堡侧后狂奔着,借以吸引伏波军注意力。这轮进攻明军几乎是投入了其全部战兵,显然是想利用强大的兵力优势硬把堡垒啃下来。
  这下事可就大了,聂义峰心里暗暗叫苦。他明白何鸣现在部署的用意,这是旧时空战争年代被无数名将屡试不爽的战术——将敌人吸引到即设阵地,用顽强的抵抗将敌人的力量耗尽,然后用凌厉的反攻将困于阵地前动弹不得的敌军一举歼灭,莫斯科战役、斯大林格勒战役、库尔斯克战役都是采用了这个战术。但这个战术有一个核心的要求,就是指挥员必须足够的冷静甚至冷血,坚决地hold住预备队,不管一线部队怎么哭爹喊娘,一定要把预备队用在最关键的时刻……换句话说,一线部队必须要有为大局牺牲的觉悟。
  “同志们,该做好觉悟啦……”聂义峰喃喃自语,沉思了一会,大喊一声,“所有人,都把手榴弹准备好!一排二排,没人两颗手榴弹,都拧开盖子拉出绳,就放在胸墙上!”,战士们顿时一片忙活。
  伴着头顶的巨响和空气的剧烈颤抖,12磅“大拿破仑”再次开火了。一颗颗黑影穿透浓密的烟雾,尖叫着,接二连三的砸进明军的队伍里,弹跳着向前滚动,势不可挡,犁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胡同。虽然明军采用了稀疏的队形,但他们都教条的试图隐蔽在鸡公车后面,长长的纵队同样是火炮最喜欢的目标。每落下一颗炮弹,就会响起一串惨叫和哀号,地上留下一摊一摊的尸体和断肢碎肉。炮弹即将要坠地的时候已经慢得仿佛伸手就可以接到,一个鲁莽明军把总用自己的铁枪向上一举,象拨打箭矢一般猛得挥舞着,不知死活的想把炮弹打落在地。炮弹打断了矛尖,一股巨大的力通过枪杆传导到的他胳膊上生生的撕裂了半个身子,鲜血糊了周围的人一身,有人转身就想逃走,当场给后面督阵的军官们砍杀。
  “全体检查刺刀是否牢固!预备队,每人准备好一颗手榴弹!”聂义峰看着在炮火中执拗地前进的明军。虽然伤亡同样惨重,但比起上午被炮火集中攻击,这轮明军多路进攻起了效果。本就数量不多的伏波军炮兵被迫分散火力,尽管每一炮都能给明军造成不小的伤亡,但总的来说比起上午DPS要打个折。三路明军已经对堡垒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距离土堤越来越近,12磅山地榴和24磅榴弹炮再次采用高抛弹道加入轰击,土堤上所有人都蹲在地上,生怕几乎是贴着头皮飞出去的炮弹打中自己。榴弹炮的开花弹再次展露出其恐怖血腥的淫威,一团团如同焰火般的火光中,碎片和铁珠四散飞溅,如同一股风暴将成排成群地收割着士兵。明军将领不停地抽打踟蹰不前的士兵,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前面的士兵发出哀嚎声,犹如垂死一搏的亡命徒一般骤然加速,渐渐进入了步枪的射击范围。头顶上,瞭望塔里传来了熟悉的SKS半自动步枪清脆的射击声,五花八门各种型号的现代枪械争相射击。甚至还有一挺机枪响了起来,射手显然是扣住扳机就没有再松开,不时有几发曳光弹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光。然而一挺机枪和几十支步枪的火力,根本不足以阻挡几千人的大军。
  “各连,自由射击!”命令终于来了。
  “全连齐射!注意,不要瞄准鸡公车!打周围和后面的步兵!”聂义峰高高举起指挥刀,“举枪!瞄准——开火!”
  南凸角瞬间就被步枪喷出的青烟笼罩了,由于有了鸡公车和“复合装甲”的掩护,这轮射击队明军造成的杀伤有限,两个排的齐射不过造成明军十余人的伤亡罢了。
  南路明军冒着炮火完成了迂回动作,骑兵立刻脱离森林的掩护,试图向棱堡西侧前进,被隐蔽在森林里的特侦队一通乱枪的问候打了回去。而明军步兵则继续保持“步坦协同”,逐渐展开队形,黑压压地向着土堤前猛冲。第四连战士们没有自由射击,而是继续在军官的口令声中,统一地做着装填和击发的动作——新兵容易紧张,军官的口令能让新兵更机械但也更容易地进行战斗。瞭望塔发现了明军的包围动作,榴弹炮群立刻调整射向,尽一切力量快对包抄的明军展开拦阻射击。枪炮声此起彼伏,偏偏这个时候风小了,大量的火药燃烧后释放的青烟难以飘散,一时间棱堡里和整条土堤都在一片烟雾缭绕中,只有高大的瞭望塔犹如稳坐云端上的阁楼一般,浮动在烟雾之上。云层之下,明军大军如惊涛骇浪,一波紧跟一波冲向壕沟。哨塔上的狙击手们已经顾不上瞄准和记录目标了,每个人都打出了爆发射速。
  “继续射击!标尺200!注意不要忘记放火帽!”聂义峰挥舞着指挥刀,沿着防线快步走着。战士们都在紧张地做着战斗动作,老兵还行,新兵已经明显手抖起来,几次齐射都有人因为没有跟上动作而未能射击。
  炮兵已经换成了霰弹,一轮又一轮的钢铁风暴席卷了南凸角外的旷野,明军在大片大片的血雾中被成片的打倒。在近距离上,鸡公车上的“复合装甲”终于失去了作用,被米尼弹和霰弹连续击穿,有几辆车已经歪倒在地,有的干脆成了碎片。但是明军已经杀红了眼,突然怒吼着,向南凸角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标尺归零,自由射击!”聂义峰把指挥刀换到左手,右手已经转轮手枪在握。
  就在这时,胡德林亲自带着一个掷弹兵排跑了过来,接在四连右翼展开。
  “你怎么来了?”聂义峰大喊着问。
  “老游让我带预备队来支援你!南路明军少说也有一千五,你一个连能顶得住?”胡德林一边招呼自己的士兵射击,一边喊着。
  “说的跟他娘的加上你一个排就能顶得住似的!”聂义峰笑骂着。
  明军已经接近了鹿砦,布置在土堤上的掷弹筒纷纷开火,一颗接一颗四号改榴弹在明军队伍中炸响。威力比不上摧枯拉朽的实心弹和一扫一大片的开花弹、榴霰弹,但是每炸一下也都能摁倒三四个人。终于,明军冲进了鹿砦群,进入了定向雷的雷区。
  “拉!”聂义峰向早已摁耐不住的几个战士猛地一挥手,战士们利索的把拉绳一拽,顿时几声巨响,十几颗“此面向敌”向着不同方向喷射着碎石子、碎瓷片、铁钉和铁珠,如同一股炽烈的风暴把最前面的明军兜头包住了,弥漫的硝烟中四布惨叫声。
  “继续射击!”聂义峰举起手枪,对着烟雾连开六枪,11mm手枪弹药巨大的后坐力震得他虎口发麻。他一边装填子弹,一边大喊着。
  有了掷弹兵排的协助,南凸角的火力更强了,一轮又一轮子弹扫进烟雾里。然而与此同时,烟雾中也腾起一片箭矢,还来不及反应就如同下雨似的落了下来,所有人几乎本能的蹲了下去。新型的木髓盔表现出了对箭矢卓越的防护能力,这批百米之外抛射的箭矢没有一支打穿木髓盔,最多就是深深地嵌入头盔中。不过第一批伤亡也出现了,有两个战士躲闪不及,一个被箭矢打进了胸膛,一个肩膀中箭,两个人都倒在地上。瞭望塔上,正对着正面打得正欢的那挺机枪也转了过来,整整一条弹链毫不吝啬的倾泻在了烟雾之中。
  终于,海风右起,烟雾很快散去,一个血腥恐怖的场景展现出来——被近距离爆炸的“此面向敌”炸烂了鼻子、炸出了眼球、炸的全身上下血肉模糊的伤病们正哭喊着、挣扎着。明军的鸡公车都停在了鹿寨前,弓弩手和火铳手隐藏其后不停的发射,而簰刀兵和长矛兵等肉搏步兵在远程输出的掩护下清理鹿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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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07:50:12 | 显示全部楼层

211.南凸角(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1 编辑

  土堤之上箭如雨下,战士们被弓弩手压得抬不起头来,只能蹲在胸墙后面躲避,一时间火力陷入停顿,明军步兵们得以获得一时喘息,趁机为进攻清理路障。聂义峰急得满头大汗,如果明军突破鹿砦一股脑涌上来,土堤之上势必陷入肉搏,伏波军的火力优势就将无从发挥。这也正是明军的如意算盘,他们显然携带了双份甚至更多的箭矢,打的就是靠鸡公车的“复合装甲”掩护,用密集的箭雨压制伏波军来争取时间。但是明军显然犯了一个简单的数学错误,他们过高的估计了自己步兵清理路障的效率。同时他们也犯了一个低级的智商错误,他们认为伏波军的火炮调整射向是缓慢的。两门12磅大拿破仑对准了南凸角外的鹿砦,它们都被炮兵装填了双份的霰弹,先后两声巨响,密集的铁球随着炽烈的暴风席卷了鹿砦,把木头连同人体一起轰成碎片。接着,又有两门大炮装填完毕,转向南凸角,又是一轮双份霰弹无情地洗地,整条鹿砦区域都是一片血红狼藉。
  “全体起立!”聂义峰最先站了起来,话音未落就觉得右肩膀一疼,他知道自己中箭了。一百米外打来的箭矢已经没什么威力,但是还足以穿透衣服打入人体。剧烈的疼痛极大地刺激了聂义峰的杀戮欲望,他红着眼咆哮着,“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全连齐射!开火!”,战士们看着连长在箭雨中纹丝不动,终于鼓起勇气站了起来,顾不上瞄准抬手就是一枪。其实也不需要瞄准,土堤外都是密集的人影,只要一枪出去就肯定能打中人。放完枪之后,所有人立刻原地蹲下,匆匆装填着弹药。
  耳边是噼里啪啦的枪声,一阵又一阵硝烟遮蔽了视线。海风偏偏这个时候又停了,空气几乎都已经进入了饱和状态,迷雾迟迟无法散去。聂义峰捂着肩膀,箭矢没有打中骨头,只是血流不止,不一会功夫就觉得半边胸膛都湿漉漉的了。聂义峰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刮骨疗毒的性格,但是战士们的眼睛都在看着他,他别无选择,只能咬着牙用力把箭拔了出来,箭头的倒刺从他的肩膀上生生撤下一块皮肉,疼得他咬着牙,哆嗦着贴在胸墙上一动也不敢动。
  “连长,你在流血!”军士长两三步跑过来,扯开聂义峰的急救包,把棉垫用力按在他的肩膀上。
  “我没事!继续射击!”聂义峰两眼通红,用力按着棉垫,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血液已经浸湿了半边胸膛。透过硝烟的缝隙,他看到明军步兵已经涌到壕沟边了,正在把鸡公车上的大包小包和木板一股脑地往里扔。他推开军士长,大声喊着,“定向雷!拉!”,埋设在土堤下和壕沟边的最后一组定向雷被拉响了,轰鸣声中夹杂着哭爹喊娘。硝烟弥漫,看不清下面是什么情况,但一定是血流成河。
  “全连,手榴弹!一枚准备!”聂义峰从胸墙上抓起早已准备好的一枚手榴弹,张嘴咬住拉环,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口令,“一!二!扔!”
  土堤上响起一连串导火索被拉燃的嗤嗤声,接着密密麻麻的手榴弹翻滚着、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壕沟两边顿时又被爆炸覆盖了。伏波军的五号弹虽然填充的是黑火药,但是得益于弹体上的预制破片和加大的装药量,杀伤威力仍然不容小觑,连续的爆炸只把土堤下困于壕沟两边的明军炸的血肉模糊。海风再次吹来,烟雾散尽,只见高高地土堤下,是密密麻麻的明军步兵,全身是血,吼叫着踩着尸体涌进了壕沟。战士们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开枪,哆嗦着看着这壮观而又恐怖的一幕。
  “别傻愣着!手榴弹第二枚,准备!”聂义峰又抓起一枚手榴弹,张嘴咬住拉环,往后一拽,手榴弹已经嗤嗤嗤地冒出了烟,“扔!”
  又是一顿嗖嗖的手榴弹雨,在明军队伍中炸开,凌厉的破片炸烂了小腿肚子和脚,撕开了棉甲,炸掉了耳朵、鼻子和眼睛。海风似乎是来帮忙,一个劲地吹着,把硝烟往明军方向吹去。
  “自由射击!”聂义峰打空了转轮手枪,夹着受伤的右肩费劲的装填着,已经被鲜血浸透了的棉垫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快看,明军登上土堤了!”有人喊道,众人急忙回头张望。
  正面进攻的明军,已经踩着填满壕沟的麻包和尸体,爬上了土堤。在几处地点,伏波军步兵已经与明军展开了刺刀见红的搏斗。急促的军号声此起彼伏,是号兵在召唤预备队投入战斗。
  “不要分神,装填,射击!”聂义峰把转轮手枪装好,嗓子都已经喊哑了。右胳膊怎么也不敢动,他只好用左手射击,反正现在也不需要瞄准了,打出去再说,眨眼之间,六发子弹又打空了。
  在一轮又一轮的步枪射击中,土地下的壕沟慢慢被装满泥土的草袋、断木和尸体填满了,明军步兵密密麻麻地涌上来,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爬着。而战士们为了向下射击,就不得不几乎把半个身子暴露在胸墙外。明军弓箭手和火铳手突然射击,土堤上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轮箭雨和弹雨的洗礼,一下子倒下了十几个人,火力骤然稀疏了下来。终于,第一个明军步兵爬上了土堤,只是刚一露头便被一个战士一刺刀送下壕沟,还连带撞到了好几个人。但是越来越多的明军涌了上来,战士们已经来不及装填,纷纷展开了白刃格斗。
  “七班!七班!”聂义峰一枪放倒了一个正在和自己的战士争夺步枪的明军士兵,大声吼着。
  一直集结在连旗下的七班早就等不及了,所有人的步枪都已经装填完毕,而且每人的两颗手榴弹都已经拧开底盖,拉出了拉环。听到命令后,大家以极快的速度把十几枚手榴弹扔下了土堤,接着端起枪就冲到了土堤旁,劈头就往下打了一轮排枪。突然砸下来的手榴弹将明军的队伍炸成了两截,后续一时上不来,而前面的在伏波军的刺刀下从土堤上败退下来,甚至直接滚了下来。土堤上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但也真的是一丝丝的喘息,明军马上就踩着前面的同伴继续往上爬,战士们已经没有手榴弹,步枪也来不及装填了,只有军官的转轮手枪还在射击,却也没什么作用。很快,整个南凸角就进入了白刃战的状态。要论白刃格斗,聂义峰不是针对本时空的哪种功夫,而是针对本时空的全部格斗术,在他眼里全部都是渣渣!师从旧时空二十多年死了无数人磨砺出来的解放军白刃战技术,聂义峰不把任何明军放在眼里。事实也确实如此,即使是新兵,在逐渐结束了慌乱之后,渐渐与明军顶了起来。而老兵们更是厉害,1V3都不成问题。一时间,南凸角上全是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但是明军凭借巨大的数量优势硬往上挤,把战士们逼得渐渐后退,全连渐渐被分割成了左右两部分。
  “号兵!吹号,预备队投入战斗!”聂义峰已经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了,挥动着手枪大喊着。
  急促的号声传来,土堤下待命的三排立刻杀出,先是一排枪放倒了即将形成突破的明军,接着一顿手榴弹高高地扔下土堤,下面又是一片爆炸声和惨叫声。然后全排立刻发起白刃冲锋,干净利索地封闭了突破口。聂义峰松了口气,但是他更紧张了,现在全连已经全部投入战斗,只能指望营里和总预备队的支援了。趁明军暂时后退的功夫,聂义峰的手哆嗦着把转轮枪重新装填完成,一手拿刀一手拿枪,沿着防线跑着。伤亡渐渐变大,所有的军官和士官全部顶在最前面以激励新兵,但也因此蒙受了较大损失。军士长在和两个明军搏斗时,无暇顾及斜刺里杀来的一柄长刀,一下子被豁开了半截肚子,倒在了血泊中。两个战士怒火中烧,咆哮着冲上来要为军士长报仇,但这个长刀手显然不是一般的NPC,而是一个关主级别的,刀法娴熟,一名战士搏斗中躲闪不及被砍去了头颅,另一个战士腿上中了一刀,踉踉跄跄地后退。明军见状士气大振,咆哮着涌了上来。
  聂义峰径直向长刀手走去,长刀手也发现了他,被这一米八四的身高给吓得愣了一下,竟然还有这么高的人?但是他立刻回过神来,施展着刀法超聂义峰杀过来直取要害而去。聂义峰不跟他废话,抬手就是一枪,11mm米尼弹轻松地打穿了长刀手的棉甲,钻进了肌肉里,受到人体组织的挤压一下子炸开了。长刀手像被打断了筋骨一样,抽搐了一下便歪倒在地,聂义峰上来拿指挥刀照着后心又补了一下,算是让他交代了个明白。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突然左臂一疼,指挥刀已经掉在地上,血液立刻把整个袖子全部湿透了。聂义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反手就是一枪,偷袭的明军士兵身体一震,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击垮聂义峰最后的心理防线,他全身都在抖动着。自以为经历过第一次反围剿,几次剿匪战斗,剿匪战役等大大小小的战斗,算是久经战阵了,可是和今天的大会战比起来,过去的战斗简直如同过家家。眼看着明军越来越多的冲了上来,战士们逐渐招架不住,虽然防线勉强还维持着,但再次面临被切断的风险。聂义峰感觉脚下发软,脑子里一片空白,全然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甚至想喊两句鼓舞士气的话语都喊不出。他能做的,不过是鹦鹉学舌安排了两支预备队,除此之外他全然无措。一股恐惧不停地萦绕在心里,和仅剩的一丝勇气与理智进行着抗争。
  “伏波军中校游老虎在此!尔等渣渣速来受死!”正带着部队和明军杀得痛快的游老虎,终于看见了南凸角孤军作战情况不妙,马上带着预备队杀了过来。他好像很开心,大喊大叫带着预备队——两个民兵连,挥舞着他那已经断了柄的青龙刀,颇有气势的杀了过来,“老聂莫慌!看俺老游杀他个片甲不留!”
  “我操!”聂义峰看到游老虎的样子,竟然笑出声来。这货光着膀子抡着他的青龙刀,也是多处挂彩全身是血,像一堵长满黑毛的大山一样朝明军小绵羊压迫过去,仅仅这个气势就把两个明军士兵吓得跳下了土堤。沉重的青龙刀在游老虎的蛮力之下舞的虎虎生风,任何试图阻挡刀刃的东西,无论是兵器还是胳膊还是盔甲,统统干净利索地一刀两半。他的身后,手持长矛的民兵们,组成了马其顿风格的长矛方阵,喊着号子一步一步向前推进,在正面形成了一道无坚不摧的矛墙,生生把要形成突破的明军给压了回去。
  “同志们!营长来啦!杀呀!”聂义峰用力举起手枪,尖叫着。
  胡德林带着一个掷弹兵排也加入到了肉搏战中,把试图包抄四连的明军从胸墙上给挡了回去。游老虎像一团黑色的旋风,在胸墙上跳上跳下,狮子冲进羚羊群似的,所过之处鸡飞狗跳鬼哭狼嚎。明军士兵对他所有的攻击好像都打在岩石上一样全无作用,反而一个接一个的,像屠宰场里待宰的牲口一般,被他手起刀落斩倒在地。聂义峰重新找回了勇气,捡起一个阵亡战士的步枪,挺着刺刀吼叫着扑了上去,一个干净利索的突刺,硕长的三棱刺刀一下子没入一个明军士兵的大腿,对方顿时面目狰狞地惨叫起来,不等他叫过瘾,聂义峰紧跟着一脚直接踢到了他的脸上,刺刀顺势拔了出来。四连战士们看到营长连长全部身先士卒,鼓起勇气顶着明军一步步地向前推进,刺刀折了就直接轮枪托,甚至和明军厮打在一起,掏裤裆、掐脖子、戳眼睛,什么招都使。土堤之上的战斗再次发生了转变,明军被发了疯一样的伏波军步兵给死死地摁在了胸墙之下。
  聂义峰连续刺倒了五个人,突然脚底一软,急忙用步枪撑住自己,晃了两晃。血液从两处伤口一个劲的流着,沿着他的手流到早就已经血淋淋的步枪上,也分不清到底哪些是自己的血了。然而就这一愣神的时间,一柄明军大刀向他猛砍过来。
  “老聂小心!”胡德林惊叫着,把打空了的转轮手枪直接砸了过去,结结实实打在了来袭明军的鼻梁上。聂义峰心中一惊,猛地一转身,一下子失去平衡倒了下去,也得益于此刚巧躲过了这轮威力无比的大刀。胡德林快步跳过来,顺手抄起步枪,两三个动作就给大刀手来了个前后贯通。
  “老聂你没事吧?我操!”胡德林被聂义峰的伤吓了一跳。
  “没事,都没伤到骨头!”聂义峰咬着牙,挣扎着爬起来,胸前两颗晃晃悠悠的黑疙瘩引起了胡德林的注意。
  “泥马!有这俩好东西你不扔干嘛!?”胡德林一句话,聂义峰才想起自己胸前的两颗手雷,急忙摘了下来,和胡德林一人一颗,一起拔掉了保险栓。
  “一二三——”两个人一起松开了手,一声脆响保险弹开了,“扔!”
  两颗旧时空的南斯拉夫造M75型手雷越过胸墙,落在了土堤下壕沟里密集的人群中,接着两声猛烈地爆炸,正经的TNT炸药发挥出了远远超过黑火药的爆炸威力,强劲的力量让超过3000颗钢珠四散飞溅,顿时把周围的人炸的血肉模糊。明军不是没见过投掷的爆炸物,但那些巨大的陶瓷罐子不过听个响,全然不是木柄手榴弹和卵形手榴弹这样真正的爆炸物。已经达到伤亡临界点的明军被这两阵剧烈的爆炸彻底炸没了士气,壕沟边幸存的人哭喊着往后退,已经丧失了理智,任凭军官斩杀,和后面还在前进的人拥挤在了一起。已经爬上土堤的明军一看后续人马已经崩了,瞬间斗志全无,南凸角上一时间兵败如山倒。前面的人往后退,后面的人往前挤,一时间好不热闹。
  两辆独轮车被一群水兵推了过来,上面的大家伙不是别的,正是打字机。军官一声令下,炮手飞快地转动射击摇柄,两挺打字机立刻抖动着咆哮起来,一颗接一颗子弹呼啸而出蹿入拥挤的明军队伍。
  “别看热闹,装填!”聂义峰的手已经不抖了,他身上摸了摸,自己的转轮手枪已经不知道掉到了哪里,指挥刀也不见踪影,他摇摇晃晃靠在胸墙上喊道。已经在肉搏战中杀得都快麻木的战士们这才回过神来,手哆嗦着去拿子弹,咬开包装开始装填,小小的火帽掉了好几个才算装好。
  游老虎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四下看看:“老聂,这里交给你了!我再去那边看看!”,不等聂义峰说话,他已经带着民兵,吼叫着向还在肉搏的东凸角杀了过去。
  打字机打完了弹盘,聂义峰马上喊着:“全连齐射!举枪!瞄准!开火!”,南凸角上再次喷出一排烈焰和青烟,子弹以整齐的队形钻入明军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步兵总共打了两轮齐射,两挺打字机也换好了新的弹盘,又砰砰砰地叫了起来。炽烈的火力彻底打没了明军的斗志,随着在后镇压的一个高级军官被几颗14mm米尼弹同时击中摔落马下,明军的攻势彻底崩溃了。南凸角的溃败引起了连锁反应,从南向北,整个明军的攻势都在转瞬之间瓦解了,遍野都是丢盔弃甲的溃兵,一路哭喊着向后逃去,只求离地狱般的土堤远一点。伏波军的火力没有放过他们,先是步枪射击,然后是炮兵的两轮霰弹送行才算停了下来。
  聂义峰看着漫山遍野的溃兵,突然两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摔在地上。两个战士急扶他起来,却摸到了满手的血,顿时傻眼了。
  “没事,没事……给我包一下。”聂义峰摇摇头,示意战士拿他的急救包,取出绷带,左臂的伤口隐藏在军装下还留着血。一个下士过来,有些生硬地撕开军装,一道还汩汩冒着血的深深的伤口显现出来,周围的批复都挂上了血的颜色。
  “连长,你的伤得去医院处理一下!”下士一边不太熟练的包扎一边说着。每一名战士都接受过战场救护包扎的训练,但训练是一回事,摸着血淋淋的胳膊真来是另一回事了。
  聂义峰点点头,说自己没事,然后看着袖口那几条已经被染成红色的袖标,心里暗暗后悔,那都是何婧一针一针给自己缝上去的,就这么毁了?
  “老聂,你没事吧?”胡德林跑了过来,把指挥刀一扔,就跪在旁边,一把扯开聂义峰右肩的军装,被箭矢和倒刺豁开的一个深深的创口血流不止。胡德林麻利地掏出棉垫敷料,按在了上面,用绷带开始裹缠包扎,“不行,你得马上去医院!这么个流血法,你他妈的会失血过多嗝屁的!你还想不想回去见何婧了!?”
  聂义峰的嘴唇都已经白了,他嘿嘿笑着:“老胡,这次是你救了我啊!我就亏一点,我两次换你一次,就算咱扯平了!”
  “屁话!”胡德林给聂义峰包好,向周围的战士说,“快,拿担架,把你们连长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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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07:50:55 | 显示全部楼层

212.鹤群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1 编辑

  明军终于鸣金收兵,咣咣的锣声响彻在整个战场上空。其实就算不打锣,明军的攻势也已经废了。伏波军停止了射击,目送明军一路狂逃,那些受了伤但还能走的伤兵,哭爹喊娘地跟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走着。当硝烟渐渐散去,这个时候人们才能冷静下来,仔细打量着这厮杀了近3个小时的战场。从东倒西歪破碎的鹿砦一直到土堤上下,密密麻麻的全是尸体,壕沟几乎被填满了,土堤下面甚至有的地方已经被堆叠起半人多高。血水沿着土堤上的石块汩汩的往下流淌,犹如一条条黑色的小溪。一股股浓烈的血腥气和硝烟的混杂后的气味笼罩在战场上空,很多人忍到了极限,再也坚持不住,把早上的肉包子和中午的草地干粮,不管消化了还是没消化,统统喷了出去。战士们的军装有的被撕破了,有的挂满了污渍和硝烟,全部被汗水湿的透透的。受伤的战士努力用步枪支撑住自己,望着正在溃逃的官兵,表情呆滞的犹如刚做了一场梦一般。
  “官军败了……官军败了……”一个新兵失心疯一般喃喃自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着周围的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两万多人的官军来剿,这让刚刚投髡不久的新兵们承担了巨大的心理压力。现在,看着官军在自己的枪下丢盔弃甲,一时间百感交集,竟然还有新兵昏倒了。
  真的打赢了吗?很多战士互相看看,还不敢相信。远处,明军已经狼狈地退回到各处营寨中,显然,胜利的是伏波军。
  游老虎看了看周围的官兵,把站满了鲜血脑浆的青龙刀一举,粗着嗓子喊着:“赢啦!我们赢啦!”
  真的赢了!真的赢了!回过神来的伏波军战士们爆发出一阵阵胜利的欢呼声,真的赢了!他们击溃了官兵精锐的猛攻!阵地巍峨如泰山般屹立不倒!乱糟糟的欢呼很快变成了一阵接一阵声浪,战士们有节奏的高举着自己的武器,呐喊着,欢呼着,哭泣着,响彻在整个战场上空。
  “赢啦!赢啦!王尊德!何如宾!有种再来啊!哈哈哈哈……”胡德林哈哈笑着,站到了胸墙上,挥舞着指挥刀。结果脚底一滑,咕噜噜地滚下土堤。
  “哎哟我去,你可真现……丢人不……”徐工赶紧带着两个海军步兵踉踉跄跄爬下被血液浸泡的湿滑的土堤,把摔在一堆死尸中的胡德林扶起来。
  “失误失误!”胡德林嘿嘿笑着,一抬头,发现有人拿着DV对着他,一下子就急了,“嘿!干嘛呢!这股掐了别播出去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特侦队员做了一个鬼脸变去录其他人了。
  “这仗太他妈过瘾了!牛逼!牛逼!”徐工重重地拍着胡德林的肩膀,余光看到了一个明军军官的尸体,上面挂着一柄漂亮的长刀,便大步走了过去,解了下来拿在手里。阳光下,刀身泛出了双龙相缠的花纹,这是宝刀才会有的纹路,看来这是这个倒霉蛋祖传的宝刀。徐工挥舞了两下,连刀鞘都收了起来,扛在肩上便走。
  “我说,一切缴获要归功,忘了!?”胡德林看着这柄宝刀,心里痒痒的。
  “对啊,我这就是拿回去上交啊!”徐工尴尬了一下,一脸的强词夺理。
  “节操啊!节操啊!”胡德林痛心疾首。
  堡垒中央的指挥部,一众元老军官们几乎喜极而泣,互相握手庆祝着。这支他们亲手建立起来,被各种五花八门的思想武装,苦苦训练了二年的军队,终于证明了是一支真的能打仗的军队,而不再是一群恶趣味分子口味不同的COSPLAY了。何鸣被大家簇拥在中间,随着欢呼声,高高地被无法无天的参谋们抛起来。坐在指挥部周围始终一枪没放的第六营官兵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好像打了败仗一般。何鸣终于被大家放过,这才来到第六营官兵们中间,笑骂着:“一个个的都钱包丢啦!?哭丧个什么脸?这仗没捞着,是因为后面有更艰巨的仗让你们去打!到时候,别在三营和五营的同志们面前丢人!”
  “绝不丢人!”第六营的官兵们怒吼着。
  何鸣注意到好几个元老军官都在擦着眼睛,不由得笑道:“怎么?一个个都要哭了?象娘们似得!”
  “我这是……高兴……”魏爱文作为少壮派的领袖人物,一向以德意志式的铁血硬汉面貌示人,这会却根本忍不住地擦着眼睛,“我们的军队……终于成功啦!我们不会败了!我们赢啦!”
  “老魏啊,你还一天到晚吹什么意志的胜利呢,这会还流猫尿。”游老虎扛着他那壮观的青龙刀,得意洋洋的说道,他浑身上下到处是鲜血,连脸上都有,他却一点不擦拭,似乎是在炫耀自己不顾后果的贴身肉搏,“你看我,一口气砍了十几个脑袋下来……”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突然跌倒在地。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军医赶紧过来看情况。
  “没大碍,伤口失血加上脱力。”军医说着,便打开随身的医药箱,给游老虎打了一针,“把他抬到战地医院去!”
  “老游还真是猛……”卢峰和另一个元老军官抬着死沉死沉的游老虎上了担架,抹了抹手上的血。由于身处参谋团,未能直接一线参战,看着战斗结束后,卢峰心里懊悔的不行。
  “这样猛迟早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军医愤愤道,“你们也太不当回事了!这样的伤口是不深,不过血流多了一样要送命!这还是好的,医院里还躺了一个!自己把箭头拔出来,导致二次伤害!你们啊!能不能有点心!以为自己是什么!?三头六臂啊!?真要是感染了,你们也得死!”,军医显然对元老们的“不畏生死”十分愤怒。
  “你说的谁啊?”卢峰问。
  “南凸角那个军官,叫聂什么来着?”
  卢峰一惊:“我操!老聂!我去看看!”
  战地医院就设在堡垒的最西端,紧挨着土堤而建,有大大小小的帐篷和一些木材预制件搭建的房屋。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病房、门诊、手术室、消毒室甚至还有储备药品的煤气冷库!这里储备了大量的本时空生产的土法上马的抗生素和各种疫苗,医院也是怀着很忐忑的心情使用这些不知道靠不靠谱的东西的。当然,元老还是使用旧时空带来的药品。
  聂义峰在被担架抬到医院时,只觉得身体好像要飞起来似的,差一点就要晕过去。战斗中,他的两处伤口都没有来得及包扎,大量的失血差点就耗尽了他的力量,战斗结束后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整个身体便如大火焚烧后的塔楼一般塌了。战地医院动用了一批旧时空的急救药物,这才算是把这家伙的情况稳定下来。虽然模样吓人,但是聂义峰知道自己并无大碍,无非就是血流的多了一点。左臂的伤口虽然长不过并不深,已经缝合,被绷带仔细的包好。比较严重的是右肩膀的伤,虽然也没有伤筋动骨,但却因为他鲁莽地拔出箭头导致了较严重的二次伤害,着实让外科大夫们废了一点功夫。
  元老的病房是几个独立的帐篷,战斗中一共有五个元老军官负伤,伤最重的是游老虎,此刻他已经缝合完了伤口,躺在简易病床上鼾声震天。其他几个元老战斗的激情还没过去,正高声谈论着战斗的细节,互相吹着谁更勇猛一点。聂义峰也跟着胡侃了一番,这场战斗第四连几乎是以一己之力防守南凸角,把两千明军生生挡在了土堤之下,当然,聂义峰还不至于把胡德林和游老虎带来的增援给贪污掉。聂义峰侃了一会,觉得头晕的厉害,便借口透气,出去了。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乌云密布,并且翻滚蠕动着压了下来,发出阵阵闷吼声。为什么大战之后总有大雨呢?鬼神论者认为,这是苍天为阵亡官兵而哭泣。无神论者认为,这是因为大量的硝烟提供了大量的凝结核,而亚热带地区的夏天空气本来就湿度大,因此二者结合必然有大雨。但不管怎么说,必须尽快打扫战场,不然死尸被雨水一泡,明天这地方就不能待了。军官们吆喝着,指挥战士们打扫战场,土堤上下、壕沟前后所有的尸体都被清理出来。在战斗激烈的时候,根本注意不到浓烈的血腥味,现在冷静下来竟也一阵阵的反胃。聂义峰上身光着,被绷带包的像个粽子,他扶着胸墙,缓步来到激战后的南凸角。
  四连排长中唯一一幸存的三排长暂时代理连长职务,指挥着战士们用钩镰枪把明军的和伏波军的尸体拖出壕沟,战士们面无表情地把阵亡者在壕沟外仔细摆成一排。每当遇到伏波军的尸体时,战士们都要驻足凝视好一会,好像等着他们的战友再站起来。在胜利之后短暂的喜悦之后,一股沉闷的、压抑而伤感的情绪弥漫在南凸角上——南凸角的战斗是整场战斗中力量对比最为悬殊的,因此也是伤亡最大的阵地。四连的三个排长阵亡两人,军士长阵亡,九个班长仅两人生还还挂了彩——全连的军官士官几乎全部损失!即使是普通士兵,也有11人阵亡,全连上下没有不带伤的。阵亡数字令人瞠目,四连就占了整个伏波军全部阵亡人数的五分之一!直接参战的十六个连中伤亡最大的一个。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自己孤军守卫一个凸角?因为连队里新兵太多?因为明军将主攻放在了南凸角而不是正面?还是因为自己的水平不够,只是一个鹦鹉学舌的COSPLAY玩家!?聂义峰被心里的一个个问题问的头痛欲裂。他在心里拼命地给自己开脱,看着一具具尸体,几个小时前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不敢去回答良心的质问。
  “班长……班长……”一个战士跪在地上,抱着一具已经失去头颅的尸体,咬着牙抽泣着。伏波军长期的“军官士官要身先士卒”的洗脑,已经让这一观念深入人心,加上全连新兵太多,战斗中四连的班排长们将这一原则坚决地贯彻了下去,也因此付出了几乎全灭的惨重代价。
  聂义峰站在土堤上,看着这一幕,紧紧地攥着拳头。
  “指挥官最不可饶恕的错误,就是把士兵带出去了,却没有带回来!”这句话一遍一遍地怒吼在耳边。
  三排长看到聂义峰站在土堤上,愣了一下,擦了一把眼泪,手脚并用爬上来,啪的一个立正:“连长!”
  聂义峰的手根本抬不起来,无法敬礼只能点点头。他看着一声不吭,低头干活的战士们,只觉得心里像堵了一扇大门一样,鼻子一阵一阵地泛酸。他转过头,不让三排长看见自己也流泪了,忍了一会,才问道:“部队情况怎么样?”
  “报告连长……伤亡……很大……野司任命我暂时代理连长,缺额的班长也提拔了一批,部队还有指挥……”三排长小声说着。
  “士气怎么样?”
  “打了胜仗,当然都很开心……只是……只是……”三排长说不下去了。
  聂义峰想拍拍这个排长的肩膀,可是做不到。战斗中,三排作为预备队最后投入战斗,干净利索地封闭了突破口,打的很漂亮。不过也许因为投入战斗较晚,三排长和两个班长只是挂了彩。可此时此刻,活下来的人往往要背负更大的负罪感,因为他周围的人已经都不在了。
  一曲口琴飘来,打没了头盔的徐工坐在胸墙上,吹着他的那个小口琴。低沉、抒情甚至一点悲伤的旋律,轻轻地像芭蕾舞演员的脚步,穿梭在阵地中,这是一曲阵亡官兵的安魂曲:
  有时候我总觉得那些军人
  没有归来,从流血的战场
  他们并不是埋在我们的大地
  他们已变成白鹤飞翔
  他们从遥远战争年代飞来
  把声声叫唤送来耳旁
  因为这样,我们才常常仰望
  默默地思念,望着远方
  疲倦的鹤群飞呀飞在天上
  飞翔在黄昏,暮霭苍茫
  在那队列中有个小小空档
  也许是为我留的地方
  总会有一天我将随着鹤群
  也飞翔在这黄昏时光
  我在云端像鹤群一样长鸣
  呼唤你们,那往事不能忘
  有时候我总觉得那些军人
  没有归来,从流血的战场
  他们并不是埋在我们的大地
  他们已变成白鹤飞翔
  ……
  几个手术帐篷都忙成了一团,从百仞总医院抽调来的一批元老医生正恨不得一人同时做两台手术。一场恶战下来,遍地的尸体和痛苦呻 吟的伤兵。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或者是出于搜罗免费劳动力的目的,被明军抛弃在土堤前的几百名伤兵也被抬进了医院。六七百名双方伤员集中到了医院外的空地上,伤重的躺在病床上呻 吟,轻伤员则蹲在一边无所事事,也有人一动不动的坐着似乎已经死了,但是有人一碰他们就会疼得哼哼起来。几个蓝衣护士穿梭在伤病们中间,进行初步的判别,不同的伤情去不同的诊区。紧身收腰的蓝色连衣裙下是纤细的小腿,头上还戴着顶蓝色的小帽,伏波军对护士们的打扮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明军伤员,全然没想到伏波军中还有女兵。
  相比较女护士,最吸引明军伤兵的眼球的,莫过于手术室了。麻药库存有限,穿越集团的假冒伪劣制药厂还没有能力做出来,虽然从澳门弄来的一些鸦片提取出了吗啡,但数量也不多,这些东西优先供给伏波军和民兵的伤员。所以,明军的伤员是完全无麻手术的……充当手术室的大帐篷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身上的白围裙沾满了血迹,里面不时还传出惨叫,把明军伤兵们吓得三魂七魄统统出窍了。相比伏波军大多为锐器伤或者中了铁子羽箭,明军伤兵的伤势要严重得多——全铅制成的14mm米尼式子弹,打中人体后会受到人体组织的挤压,就像高速飞行中迎头撞到一堵墙一样,弹头会瞬间向四周撑开形成爆炸,从而形成恐怖的创口和大量需要清理的弹头碎片。在旧时空的18-19世纪,因为大口径铅制子弹恐怖的杀伤力和当时落后的医疗条件,排队枪毙式战争有着极高的死亡率——人类战争史上最高的单日阵亡数字,并不是人们想当然以为的第二次世界大战,而是1812年的博罗季诺会战。但是伏波军的战地医院的医疗水平又能好到哪里去呢?药品物资总是有限的……为此,战地医院的原则就是,明军伤兵只救容易救的,凡是需要多耗一分钟的即刻放弃治疗,由他们死去——这一残忍的原则引起了很多元老们的不适,大家还保持着21世纪基本的人权观。不过在这个时空的17世纪,伤兵本来就不需要救治的,连他们的军队都把他们抛弃了,他们的敌人能把他们收容回来本身就已经是仁义了。
  至于,伏波军伤员,无论是军官、士官还是士兵都是极其宝贵的,因此除了没有21世纪的特供药品外,一切待遇向元老看齐,无论轻重伤员都不计血本的救治。
  张琪的白大褂已经被汗水完全湿透了,从战斗还在激烈进行的时候,战地医院的手术就开始了,不停地有伤员抬下来,连续几台手术结束后,她感觉自己都快站不住了。伤员越来越多,各种锐器伤、穿刺伤还有枪伤。偶尔抬下来的是穿着黑军装的海军步兵,她紧张地连握手术刀的手都抖了起来,生怕是她那正在几百米外的土堤上战斗的丈夫。本来百仞总医院并没有动员女元老来参战,可是张琪对他那个傻乎乎的丈夫实在是放心不下,执意也来到了澄迈。然后,她亲眼目睹了那壮观、惨烈的一幕——长长的土堤上,到处都是厮打、搏斗的人影,一柄柄刺刀刺破浑浊的空气,带着鲜血从人体的另一端钻出头来。密集的枪炮声震耳欲聋,人们嘶哑的吼声、惨叫声和哭声像鬼魅的阴笑一般回荡。虽然参加过剿匪战役,但那些小打小闹的战斗如何和眼前数万人的决战相提并论?
  当又做完一台手术后,张琪蹲在地上,无力地痛哭着。严格来说,这台手术并没有完成。伤员送来时血压已经量不到了,什么办法都用了,能用的抢救手段全上了,可是还是没能留住这个看上去还只是孩子的小战士。她看了看战士脖子上的身份牌,上面写着他的姓名、部队番号、年龄和血型,刚刚满十五周岁还不久,他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张琪无能为力,她恨自己无能为力……如果现在能有哪怕相当于旧时空乡镇卫生院的医疗水平,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死去的……
  “大夫!大夫!救人啊!大夫!!”帐篷被猛地掀开了。
  张琪抹了一把眼泪,踉踉跄跄站起来,检查伤员:“是火铳伤!不拍片根本取不完弹头!”
  “先救命,拍片等回马袅再说!”河马的手术袍全是血,正在护士的帮助下更换。旧的手术袍直接抱走,扔到炉子里烧掉。
  “血压,心跳正在下降!”护士喊道。
  “快,颠茄注射!输液!”张琪叫了一声,随手翻开伤员脖子上的身份牌,“A型血!”
  目前穿越集团的医疗条件还做不到血浆的储存,因此动员了七百多人的献血队,按照不同的血型编好队,一有需要轮番上前献血。
  “左腿右腹枪伤!看不到弹头”张琪动作麻利地撕开伤员的军装,看到了汩汩冒血的伤口,“准备取子弹!注射吗啡!”
  一剂吗啡注射后,手术刀割开伤员的皮肤肌肉,张琪仔细地移动着手术钳和手术刀,额头上很快便密布汗珠,一旁的护士将用纱布给她蘸去汗水。终于,钳子小心翼翼地从伤员体内取出沾满浓血的铁枪子。张琪看着这个血糊糊的铁疙瘩,突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再也忍不住了,摇摇晃晃瘫了下去,被护士急忙架住了。
  “扶下去休息!”河马面无表情地说着,继续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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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19:10 | 显示全部楼层

213.17世纪的“穿插三所里”(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1 编辑

  大雨倾盆,如果没有雨具只消片刻变回从里到外凉透,整个天空都像坍塌下来一般,低低的压在人的头顶。在澄迈南部的山林中,伏波军暂编第二旅如鬼魅、似幽灵一般,缠绕在树丛灌木间。按照伏波军野司“诱敌深入、侧翼包抄、断敌退路”的作战方针,在暂一旅与明军进行棱堡激战的时候,暂二旅潜伏在山区里,听着远处传来的炮火声,静静地等待着出击的命令。下午,野司又派了卢峰带着轻步兵教导队、一个独立炮兵连和几个民兵连赶来增援。暂二旅知道,这意味着何鸣的大手笔即将开始了,立刻命令各营连迅速开饭,需要处理个人问题的赶紧处理,全军准备出击。然而天空很快便暗淡下来,接着便是瓢泼大雨。虽然有防雨的准备,但是毫无疑问,这场大雨会影响接下来的穿插行动。
  暂二旅指挥部帐篷里,电台不停地滴滴的响着,和野司进行着联络。朱鸣夏、熊茂章两个营长,再加上卢峰这个前来当苦力的大尉,都焦急地看着报务员正在抄写着电报。
  “野司怎么说?”朱鸣夏作为暂二旅的旅长,已经是心如火燎。
  “野司命令我们,等到明天天亮再行动!”报务员一边回答,一边双手奉上电报。
  “野司是怕这场雨啊……”熊茂章看着帐篷外,一身蓑衣在雨中凌乱的哨兵,喃喃自语。
  在旧时空当过武警的朱鸣夏,所在部队前身也曾经是一支解放军部队,在革 命战争年代打过无数次的纵深穿插,因此他满脑子都是三个字——快、准、狠。在他看来,这场大雨固然导致行军困难,但是伏波军在过去不是没有进行过雨夜行军训练,而且本身还有特侦队的夜视仪加持,只要组织得当完全可以完成任务。这么大的雨,明军必然疏于防范,如果部队可以借助大雨的掩护穿插到明军后方,在明天早上突然对石山发起进攻,那这场战役的最终结果基本就没悬念了……想到这里,朱鸣夏似乎是征求意见,看了看熊茂章和卢峰。
  “别看我,你是旅长,我听你的!”熊茂章当即表态。
  “野司给我的任务,是配合二位作战,我服从朱旅长任何命令!”卢峰也表态道。
  朱鸣夏点点头,看了看报务员。报务员是个年轻的土著少尉,刚刚从政保总局的无线电学校毕业。他知道旅长要下决心了,立刻坐下执笔准备记录。
  “致野司,何、东、魏……”朱鸣夏酝酿了一会,结果一张嘴,卢峰噗嗤一下就乐了。
  “你狗日的笑啥!?”被打断了情绪,朱鸣夏一脸嫌弃地埋怨着。
  “不是,我想起老电影了……别说,有点101的意思!”卢峰急忙严肃起来,还竖了竖大拇指。
  朱鸣夏一笑,接着说:“我部已经做好出击准备。我部认为,以按照原计划连夜穿插为佳。理由如下:一、大雨固然会造成我军行军不便、组织困难,但是我军在过去进行过无数次山地夜行军和雨夜行军训练,并不是完全没有经验。二、大雨会造成明军的麻痹,疏于防范。同时,大雨会成为我军极佳的掩护,我军可遁藏于无形。三、大雨过后路面湿滑,迟滞我军进军速度,天亮之后更容易被发现了。综上,我部建议,按原计划发起穿插作战——伏波军暂二旅,朱、熊、卢!”
  无线电台滴滴滴地叫着,立刻电报发了出去。
  “不过这么大的雨,走山区确实是有点难度……不对,有相当的难度!”卢峰看着大雨,似乎是在提醒朱鸣夏。他曾经无数次带着轻步兵教导队,专挑雨夜到南宝和抱庞山进行山地强行军训练,知道这种事情不是闹着玩的,不是一两句“坚决执行命令”就能做到的。
  “我说你们脑子也真够死的,谁告诉你们我们要走山区了?”朱鸣夏一脸坏笑,“放着大道不走,钻山沟,我有病啊?”
  “可是,大道附近有村庄,有明军探马,我们两千多人的部队……”熊茂章担忧道。
  “所以我才说,这场大雨会让我们‘遁藏于无形’,来,你给我看看雨里有没有人?特侦队有夜视仪,我们只要组织好部队,安静地从大道上走,你让明军发现一个看看!”朱鸣夏来到地图前,指着从澄迈城下经过石山,一直延伸到琼山的这条官道,“我们沿着它,一路不停顿直奔石山!”
  “八个小时,20公里,问题不大,和抱庞山差不多。”卢峰故作轻松。在剿匪战役的开场之战抱庞山之役,当时的新军也试图连夜出发,早上发起进攻。然而新军没能完成强行军任务,耗时几乎两天才赶到指定地点。当时参战的新军不过是一支小部队尚且如此,两千多人的暂二旅面临的困难之多可窥一斑。
  “所以,我才认为利用雨夜的掩护,从大路直奔石山是很有必要的。”朱鸣夏的脸上挂着自信,还有对战功的渴望,“再说了,我们现在是伏波军!新军2.0版本!要再闹出抱庞山的笑话,咱们回家抱孩子算了!”
  “我靠,我连生活秘书都没有,去哪抱孩子?”卢峰苦笑着。
  “会有的!”朱鸣夏一笑,眼睛已经紧盯着滴滴叫起来的电台,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跟着转移了过去。
  报务员飞快地抄写着电文,核对一遍后交给了朱鸣夏。
  “野司怎么说?”
  朱鸣夏一笑:“17世纪的‘穿插三所里’,要开始了!命令各部队,按照既定计划——出发!”
  雨很大,大的几乎要脸贴脸地喊才能听清楚对方说什么。一队队战士四人一排,在沉默中快步走着。一支特侦队携带夜视仪和报话机,率领轻步兵教导队在最前面开路。陆军第一营和第五营对队伍跟着轻步兵教导队,拉的长长的,中间保护着独立炮兵连和运送辎重的民兵。最后是第二支特侦队,携带夜视仪和报话机在最后压阵。所有的步枪,都枪口向下躲在蓑衣里,击锤和弹药盒也都做好了防水的准备。所有的大炮全部调到了最低的仰角,炮口用木塞填堵,传火孔也被塞住了,弹药车则干脆整个蒙上了一大块皮子。两千多人马就像是黑夜中一条臃肿的、缓慢蠕动的长蛇。为了隐蔽行军,在这大雨滂沱、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全旅官兵完全依靠装备夜视仪的特侦队开路,没有燃起一根火把。当然,这么大的雨,就算点火把也无济于事。部队用最原始的办法确保队伍能够跟紧,战士们把毛巾前后系起来,所有人都抓着毛巾,几乎是前后紧贴着走着。
  卢峰的轻步兵教导队雨夜行军经验比较丰富,他们拉开了散兵线,确保左右的人都能目视可见,紧紧跟着最前面的黑影。自从发现了一艘意外卷入穿越,来到这个时空的倒霉的军 火走私船后,特侦队可谓是鸟枪换炮了,SKS半自动步枪已经看不上眼了,都装备齐了各类前南斯拉夫制造的冲锋枪、步枪和机枪,几个人的火力就能压住伏波军一整支步兵连,而现在暂二旅麾下有两支这样的特侦队,所以基本上不需要把沿途的明军哨所放在眼里,更何况这么个鬼天气,就算是从眼前经过,恐怕也看不到人影。卢峰回头望去,模糊中只能看到晃动的黑影,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紧跟着,没有任何人喧哗,连咳嗽声都没有。卢峰不禁得意地坏笑起来,试想一下明天一早,部队突然出现在石山脚下时,山上的明军会惊恐成什么样。根据特侦队的侦查和航空兵司 令部组织的几次空中侦察提供的情报,石山明军修建的粮台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军备物资,但是却疏于防范,明军似乎并不认为这里会遭到袭击,因此只有五百多人防守,并且没有火器。
  “真他娘的看不起人,这次就告诉你们什么叫‘穿插三所里’,学着点!”卢峰在心里暗笑。
  在旧时空的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第38军113师14个小时强行军70余公里,猛地穿插至联合国军的背后,连续封闭了三所里和龙源里两处逃生通道,一举把美军整整一个军装进口袋阵。如果不是志愿军装备太差,根本无法和美军一较高下,否则美军将有一串部队的番号列入取消的名单中了。而在这个时空,伏波军不但对明军拥有绝对的、压倒性的装备优势,而且也苦练了小半年的运动战,这次就让明军好好尝一尝排队墙面加毛润公运动战三十二字真言的厉害!
  朱鸣夏把指挥权暂交给熊茂章,自己亲率着四营掷弹兵连在步兵队伍最后压阵,和后方收尾的特侦队保持着目视接触。以旧时空的标准来说,这场行军慢的简直要命,但是没办法,穿越集团的工业能力能让伏波军维持“19世纪60年代”水准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在这样的条件下让2000多人几乎出于盲人状态行军,其本身的难度就可想而知。如果不是有几乎零误差的地图、无线电和夜视仪这三样无节操作弊器,他根本不敢下连夜出击的决心。这是一场赌博,如果八个小时内没有赶到石山脚下,那么天一亮,暂二旅就将暴露在狭长的琼北平原上,而且部队是出于行军状态,根本无法抵御明军的进攻——当然,这是出于伏波军军官培训的成功洗脑:凡事都要未胜先言败,把最坏的情况考虑到。不过朱鸣夏认为,具体到本次战斗中,别说八个小时,严格大路前进,如果四个小时内都赶不到,那他基本可以找口水井自我了断了。
  “卢峰卢峰,前队情况怎么样?”朱鸣夏看了看手表,之前商定每隔半小时所有的无线电都要联系一次。
  “前队正常,没有遇到抵抗。”一阵呲呲啦啦的杂音后,传来卢峰的声音。
  “茂章,中队什么情况?”
  “无人掉队,一切正常!”熊茂章回答。
  “各部注意,尽量加快速度!”朱鸣夏说道。
  卢峰带着轻步兵开始加速,特侦队发现他们提速后也跟着快了起来。后面的步兵一看和前队拉开距离了,急忙也加快了脚步,整个队伍就这样依次往后传递着,从一步一步挪变成了快步走,接着变成了小跑。但是雨夜行军的难度仍然超乎了元老军官们的想象,地面又湿又滑不说,还有一些泥坑,稍不留神就要崴脚。民兵已经先后收容了七八个崴脚的战士,这样的战士基本可以说已经没有战斗力了,同时还拖累行军速度,但问题是不可能把他们丢下。炮兵也不轻松,虽然12磅山地榴弹炮是最轻便的火炮,几个人就能拖着跑,但是加上前车进行雨夜行军也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民兵们分成好几队轮番上,即便这样体力消耗也很大,炮兵渐渐开始落后了。
  朱鸣夏让勤务兵撑起雨衣,他躲在雨衣下打开手电看了看地图,按照行军时间找出了现在的位置,估算了一下剩余的位置,暗暗盘算了一会,才让勤务兵把地图收好,自己打开报话机:“全队注意,恢复正常步速!炮兵跟不上了!重复一边,恢复正常步速!”
  队伍重新慢了下来,战士们继续一步一步慢慢走着,这样他们也不怕有泥坑了。炮兵们也松了一口气,特别是充当劳力的民兵,总算是轻松了一些,再轻型的火炮各种家伙什算上也有一吨多沉啊!
  雨势风势渐渐小了,能见度虽然没有任何改观,但是雨水再也不会一个劲地给人洗脸了。部队已经一刻不停地前进了四个小时,从时间上判断,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澄迈县城东边大约十公里的位置上,几乎是从明军眼皮子底下钻过来的。强劲的大雨让明军别说发现他们,连脚步声、炮车轮子的吱哟声都被风雨声掩盖了。现在最危险的一段已经过去,现在只要一鼓作气直接冲到石山脚下,本场“穿插三所里”行动就算取得了阶段性但也是决定性的胜利。
  “报告!前队发现明军!前队发现明军!”报话机突然传来特侦队的呼叫,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敌人人数?”
  “难以确认,夜视仪中看不太清楚!”
  这玩笑可就开大了,眼瞅着再走几公里就胜利完成任务了,偏偏这个时候遇到了明军哨卡。绕过去不太可能,雨势已经转小,两千多人这么大动静不可能不被明军发觉。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前队,干掉他们!不要开枪!不留活口!”朱鸣夏用报话机传达命令,“停止前进,等待清理道路!”
  步兵和炮兵渐渐停下了,后队特侦队面向后方建立了警戒,而前队特侦队已经脱去了雨衣,端着20世纪的武器隐入黑暗中,卢峰带领轻步兵教导队,全员上了刺刀,也悄悄地成散兵线向前摸去。步兵们好奇地张望着,但是什么也看不见,似乎听到了一些响动,似乎又没有,特侦队和轻步兵都像鬼魂一样,在一片漆黑中飘来飘去。
  过了二十分钟后,特侦队才汇报:“道路清除!歼灭明军五十人,没有俘虏,我方无伤亡!”
  “好,继续前进!”朱鸣夏命令道。
  部队重新蠕动起来,先是慢慢的,然后速度渐渐加快,最后变成了匀速前进。步兵们很快就看到了那支拦在路边的明军哨卡,只见不大的营地安静极了,显然明军是在睡梦中就被干掉了,根本没有发生什么战斗。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是被杀死的哨兵,仔细一看,不是被摸了脖子,就是被直接拧断了脖子,要不就是心口一记刺刀结果的,下手可谓是稳准狠。部队就这样,从明军设在大道上的唯一一处据点旁安静地通过,直奔石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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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19:40 | 显示全部楼层

214.17世纪的“穿插三所里”(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2 编辑

  大雨在后半夜停了下来,倒是把夏日的热气给平息了不少,很是舒服。伏波军堡垒里,经历了一天奋战的战士们已经睡熟了。虽然伤亡近五百人,但是完善的预备力量和动员体制发挥了作用,民兵和预备队立刻抽调人员填补进了遭到损失的连队,同时火线提拔任命了一批军官和士官,损坏的枪支和火炮也立刻被预备队的储备替换,暂一旅已经重新恢复了齐装满员状态。野司的命令就是八个字——好好休息,明日再战。
  虽然让大家好好休息,野司里却是灯火通明。何鸣和参谋团的军官们,急切地等待着暂二旅的消息。在朱鸣夏的一遍遍要求下,何鸣最终同意了他仍然按照原计划连夜进行穿插作战,直扑明军后背断敌退路。这招旧时空解放军屡试不爽的战术,深深地印刻在复转军人派的脑子里。而现在,这是他们靠自己的力量,组织起的一场运动战。毫无疑问,成功了,澄迈城下的明军覆灭的命运就将注定。如果失败了——那可就不仅仅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了。元老院里那群尸位素餐的清流元老的弹劾另说,伏波军也将被分割成两个互相无法支援的集团,到时候就会上演一幕“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的悲剧了。
  何鸣坐在会议桌前,响亮地搅拌着面前的一杯浓茶。穿越以来,在一群小资元老狂轰滥炸的洗脑之下,他也养成了喝茶放糖和柠檬片的习惯。虽然这一行为很奇葩,味道却还不错。不过他并没有注意茶已经凉了,还在紧锁眉头搅拌着,甚至大孙头给他拿走了茶杯他都没留意到。大孙头给何鸣换了一杯热茶,回头一看,何鸣竟然在那悬空着搅拌着,又把茶杯给他轻轻放了回去。
  魏爱文跑了进来,一身泥水。何鸣呼地一下站起来:“有情况?”
  “没有,堡垒内没有积水。”魏爱文摘下头盔,“明军没有再偷袭,估计是怕了。”
  几个小时前,几乎是和暂二旅出发同时,明军对暂一旅发动了偷袭。然而他们的行动被何鸣预料到了,土堤上架设了舞台用的射灯,一下子就把趁着雨夜摸上来的明军照了一个两眼一懵。一顿排枪之后,还没被打死的明军便乖乖投降做了俘虏。这段小插曲并未引起多少重视,堡垒很快又安静下来,野司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暂二旅身上。
  “暂二旅到什么位置了?”何鸣问。
  大孙头摇了摇头:“行进中无法使用无线电,时间上算,应该快到了。”
  何鸣看了看手表,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该亮了。如果暂二旅顺利地于天明时分拿下石山,就切断了澄迈两万明军撤向琼山的退路,而且切断了他们的补给线,那后面的仗就好打多了。伏波军现在还没有与明军拼消耗的资本,整个临高的经济在战争轨道上运行的时间越久,元老院里的一些碎嘴炮制的舆论就对军方越不利。将士在前方浴血奋战,后方一群搂着生活秘书喝着加冰朗姆酒的嘴炮在那高呼正义,这让习惯了“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何鸣很不适应。嘴炮在正义的旗帜下,无需为自己的任何言行负任何责任,却实实在在地影响着真的在开炮的人。最悲哀的是,赢了那是嘴炮放炮有功,败了那一定是前线的问题……
  “老朱他们应该没问题,20公里不到,一夜时间走也走到了。”大孙头觉得空气凝固的太难受,算是安慰何鸣。
  “应该没问题,明军应该没那个能力在大雨中机动……”何鸣喃喃自语。
  “报告!”报务员走进来立正站好。
  “念!”
  “伏波军野司,何、东、魏:我部已经提前到达石山脚下,并完成了兵力展开,明军暂无发现我部的迹象。我部请求,立即对石山发起攻击!伏波军暂编第二旅,朱、熊、卢。”报务员大声念道,指挥部里的气氛立刻为之一振。
  何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悠然地坐在藤椅上,一扫紧张的情绪:“告诉暂二旅,让战士们先休息,吃饱肚子,按原计划天亮以后发起进攻!”
  石山脚下的林子里,暂二旅提前一个多小时到达。按照一点两面的原则,第一营加强炮兵和轻步兵后,预备在官道上对石山发起正面强攻,第五营则包抄石山侧后实施迂回。虽然明军的守备力量根本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但是朱鸣夏认为这是难得的实战练兵的机会,不练白不练。整个暂二旅各部在明军眼皮子底下安静地进行展开动作,明军仍然在呼呼大睡。
  卢峰带着轻步兵教导队趴在湿漉漉的草丛里,拼命忍着困意。连夜的行军,人紧张到了极点,现在已经疲惫不堪,只要稍一松懈,头一歪就能睡着。老兵们大都有过雨夜行军,清晨潜伏的经验,还算能强打着一点精神,可是新兵就惨了,潜伏阵地里时不时地传出呼噜声和老兵的斥责声。卢峰严重担心这样会被明军发现,而且身上湿漉漉地睡一觉,非病倒不可。卢峰看了看身后,炮兵已经就位了,只等一声令下。石山并不大,是在官道边的一个突兀而起的小山锥。明军为了修筑粮台营寨几乎砍光了山上的树木,等于是给伏波军立了一个靶子,连清理射界的事情都省了。
  光线已经很好了,石山上的明军营寨已经看的一清二楚。突然,一颗火箭蹿上天空,啪的一下炸开了——这是第四营完成了包抄的信号。
  “炮兵连!实心弹齐射!放!”
  四门12磅山地榴弹炮差不多同时开火了,炮弹顷刻间就打碎了寨门,打塌了一个瞭望塔,在前面打盹的明军哨兵重重的摔在木桩围成的寨墙上。号手吹起激昂的军乐,小军鼓也有节奏地敲击起来,这是攻击的信号。
  “成散兵线,跟我前进!”卢峰端着限量版30式转轮卡宾枪站了起来,苏维埃政委附体似的振臂高呼。
  山脚下的灌木丛突然钻出了无数的人影,反正是从地底下爬出来似的。最前面的是端着枪的轻步兵,他们拉开了距离,以标准的三三制散兵线阔步前进。他们的背后,第一营的八个连各自组成了双排横队,分为左右两个集群,战士们扛着枪踩着鼓点向山上推进。一时间,石山周围全是军号声、鼓声,还夹杂着12磅山地榴弹炮的怒吼声。仅五百多人的明军守备部队完全处于懵圈的状态,根本没想到髡贼突然出现,连抵抗都没有直接从山后溃逃,然而第四营已经围了上来,一顿排枪打死一百多人,明军急忙又往寨子里撤,但是正面的第一营和轻步兵已经冲入寨子,仅仅只有五分钟的白刃战,又干掉了百十号人,明军见已陷绝境,残部三百余人便投降了。作为一种转运粮草物资的的营寨,粮台的规模并不大,一共缴获了七八万斤的粮食还有大量其他的辎重。暂二旅把这一收获电告野司之后,企划院代表顿时眉开眼笑,兴奋地直搓手,一再要求暂二旅务必保护好物资。
  “打扫战场先不着急,那些物资在营寨里自己跑不了。现在我们得先组织防线,明军得知粮台失守后一定会派大批部队来救援,所以下一步,我们的任务就是坚守石山,把明军坚决堵在澄迈!”朱鸣夏用树枝在地上草草画着示意图,向熊茂章和卢峰讲着他的部署,“老熊,你带一部报话机,在山脚下展开部队,面向官道建立防线,准备迎击明军,加强给你们两门山地榴。我让第四营隐藏在山后,明军对你发起攻击时四营杀出,直接把他们懒腰斩断。”
  “明白!”熊茂章点头。
  “卢峰,你带一部报话机,指挥轻步兵教导队和我们两个营的轻步兵连,还有两门山地榴和民兵作为预备队,坚守营寨同时防御明军直接向山寨进攻!另外无线电台布置在寨子里,野司指令直接用报话机传达!”
  “明白!”
  “特侦队,面向澄迈和琼山方向做好侦查和战场遮蔽,有情况随时报告!”
  “明白!”
  “注意留好预备队,节省弹药,我们现在没有后方补给,别可劲的造,尽量做到枪响人倒!”朱鸣夏看了看地上的示意图,差不多了,看了看众人,“好,行动吧,布置完了之后安排好哨兵,让战士们先休息一会,我估计有两个小时时间,能打个盹。”
  “哎呀,旅座果然体恤民情啊!”一种黑眼圈赶紧摇尾巴表示感激。
  部队刚刚完成部署,活动在澄迈县城附近的特侦队直接向暂二旅发来了电报:一支约两千人的明军向石山方向前进!明军在第一天的硬碰硬中吃了瘪,已经知道了髡贼“火器犀利”到底是什么概念,完全没有了再进攻的想法,转而想进行静坐战与伏波军拼消耗。因此明军很明智的做出了加强粮台守卫的决策,增援部队一大早就出发了,反应可谓是迅速,只是还是慢了半拍。朱鸣夏看到电报后顿时成就感满满,万幸昨晚他坚持连夜就穿插至石山,一大早就把这里拿了下来,现在只需要以逸待劳即可。如果坐等雨停的话,就要和这两千明军不期而遇了。
  “果然,打仗有时候就是赌博和冒险……”卢峰看了看电报,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旅座,你昨晚的命令,我估计会列入大穿越国战史的经典了!”
  “穿越屁个国,忘了?咱现在是叫澳宋……”朱鸣夏一脸得意的笑容,毕竟押种这么大一个宝,再谦虚的人也会飘一会。
  “对对对,澳宋……澳洲的大宋……”卢峰嘿嘿笑着。
  按照既定安排,第一营已经在石山脚下面向官道展开了部队,六个战列步兵连一字排开,犹如一道灰色的细线严阵以待。上午九点左右,两千多人的明军出现了,石山上飘扬的星拳旗立刻吓得他们不敢前进,在踟蹰着。显然,明军将领根本没想到髡贼竟然攻占了石山!也许此刻正在诧异髡贼是从哪冒出来的。前有伏波军穿插部队,后有明军大营增援石山的命令,这两千人马磨蹭了近两个小时不敢进兵,最后占据了一个小高地,显然是打算在此据守以便再派援兵。
  “旅座,明军显然打算等后续部队,咱们的直接给他们一下,不然明军一多可就不好玩了!”卢峰对着报话机喊着。
  “好!”朱鸣夏正有此意。
  中午11点,独立炮兵连的12磅山地榴弹炮突然开炮,猛烈轰击明军盘踞的小高地。炮火准备10分钟后,第四营以连纵队从石山侧翼突然杀出,在接近小高地的途中完成了漂亮的队形展开,按照标准的一点两面从南面兜住了明军。明军立刻看出了这一招的险恶,这是要把他们挤压到石山脚下去,届时就会陷入两面包围!这是要全歼他们,好狠的招数!顿时一声锣响,欲溜之大吉,然而已经晚了。第四营的两个连已经插至明军侧后,从南面和西南面封锁了明军退路,这是正面的第一营吹起了冲锋号,直接开始了刺刀冲锋。明军根本吃不住这连环套路,瞬间兵败如山倒,第一营和第四营的攻击变成了抓俘虏大赛,两千多明军作鸟兽散,近八百人被生俘。
  “精彩!漂亮!”卢峰站在寨墙上,看着山下如同行云流水般的一幕,兴奋地对着报话机大喊着。转身对战士们说,“走,下山接俘虏去!”
  石山脚下一片狼藉,到处都散落着明军丢弃的刀枪武器、盔甲和旗帜,第一营的战士们正兴高采烈地跟捡宝贝似的,把它们都整齐地堆在一起,然后第四营把它们运走——用来加固阵地。俘虏被捆绑成一串一串的,民兵们端着标准矛押解着他们去山上的营寨,去战俘营里和粮台守军做个伴。熊茂章指挥着两个连和民兵正在把阵地前的壕沟加宽加深,做好对付骑兵的准备。而洋洋得意的朱鸣夏,骑着一匹枣红色的蒙古马来回的奔驰,没一会就把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马儿认了新的主人。
  “你还会骑马?你不是武警么?”卢峰不解道。
  “以前跟人学的……这马可真不错,这个时空的蒙古马极少有这么高大的……”朱鸣夏潇洒地一拽缰绳,然后翻身下马,交朋友似的爱抚着打着响鼻的马儿,“这老式的马鞍也忒难受了……”
  “彪呼呼的,我们是步兵军官!你要当龙骑兵啊?”熊茂璋看见朱鸣夏的宝马,也好奇地过来,仔细打量着。
  “龙个毛线,都得成‘马疯子’的宝贝……咱们自己的骑兵,还是等等吧……”朱鸣夏遗憾的拍了拍马,让一个俘降的官兵马夫把马牵走送到山上的寨子里去,看着离去的马儿,还恋恋不舍地嘟囔着,“真是好马啊……”
  大家正说笑着,一个下士急匆匆地跑过来,持枪敬礼:“两位营长!发现明军大将的尸体了!”
  “这可是个大新闻啊!走,去看看!”众人顿时来了精神,一起向跟着下士疾步走去。
  一具穿着铠甲的尸体躺在担架上,看相貌大约三四十岁的摸样。身上的铠甲很精致,不是普通士兵那粗糙的、仅仅用铁片连缀起来的鳞片铁甲。几个元老军官对古代铠甲的讲究一无所知,但从铠甲的纹样、装饰和镶边用的锦缎就能知道,这副铠甲绝非普通军官所能使用,肯定是一名大将。当下从降兵降将中找来几个人辨认,很快就认出这是惠州参将严遵诰。
  “参将是个啥?”卢峰问。
  “你可以理解为击毙了一个少将师长!”朱鸣夏这下子算是彻底抖了起来,就问问这战绩,还有谁?
  “我操!不至于吧?”卢峰的眼睛瞬间变圆。
  熊茂璋蹲在尸体千端详了半天说:“听大图书馆的人说,这会什么总兵、副将、参将都值钱的很,不像后来满街都是总兵副总兵。《敌情通报》里提到过,来围剿的明军有五个参将和一个游击。这六个可是朝廷经制武将,正经编制内的!说是少将师长都说少了!”
  朱鸣夏满脸都是笑容,情不自禁地嘿嘿笑着说:“哎呀,这么大果子,我怎么好意思呢?”自己第一次指挥战斗,就取得了这么一个大胜,这是典型的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我靠,你这幅贱兮兮的表情,很他娘的欠揍你知道不!”熊茂章笑骂着。
  几个士兵看到首长们如此高兴,知道必然是斩获官军一员大将,按照当时的惯例是要斩首献功的——老兵们已经被纠正了动不动就砍头的恶习,可新兵还保留着斩首表功的习惯。一个士兵旁边捡起一柄大刀,就要将首级砍下来。
  “不要砍。”朱鸣夏拦住了他,“他是为国捐躯,好好的装殓起来,以军礼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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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215.17世纪的“穿插三所里”(三)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2 编辑

  正当暂二旅开开心心打扫战场加固阵地的时候,电台突然收到了特侦队发来的急电,报务员不敢怠慢,直接跑下山交给朱鸣夏。
  “哎哟我去!得意忘形了!得意忘形了……”朱鸣夏顿时一身冷汗。
  “什么情况?”卢峰的脸红了,之前安排的是他负责无线电……
  “特侦队发现明军又有五千人过来了,三千人在前,二千人在后接应。看样子何如宾已经知道石山失守,这是要来争夺啊!”朱鸣夏说道。
  “命令部队停止打扫战场,把活交给民兵,其他人全部去加固阵地!”熊茂章急忙下令道。
  “不算民兵和炮兵,我们一共一千八,问题不大。”朱鸣夏从地图包里抽出地图打开,“何如宾这是急了眼了,添油战术可是兵家大忌!咱们战术不变,继续打他个以逸待劳!老熊,你继续依托工事坚守,吸引官兵猛攻正面。明军三鼓而衰后,第四营直接从侧后杀出,直接抄他的后路。卢峰,你还是坚守营寨,作为预备队。而且要注意,这次明军人多,极有可能分兵同时进攻营寨,一定要做好防御!小心俘虏捣乱,必要的时候……你懂得!”
  “放心好了!”卢峰拍胸脯保证。
  “只要有特侦队对官军进行的强大的屏蔽,官兵就是聋子和瞎子,这样简单的战术配合就能打得他们大小便失禁!”朱鸣夏信心满满。
  熊茂章考虑了一会,说道:“其实我们只要不让他们往琼山去就好,犯不着浪费弹药打歼灭战,俘虏多了我们还很麻烦。现在明军还窝在澄迈眼巴巴地等石山的消息,我们直接把明军击溃,放他们回澄迈……那多有意思!打残了部队是惊弓之鸟根本派不上用处,还会拖累他全军的士气!”
  “哎呀,果然阴险!”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下午4点,明军再次出现了。超过三千人的庞大队伍出现在了官道上,距离石山不到三公里。这路明军非常小心,几乎是一步三停,特侦队围着这路明军正打得热闹,他们派出的所有的探子全部被一枪撂倒,没一个返回去的。明军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就这样懵懂中乱糟糟地前进着。显然先前的溃兵已经把伏波军如同行云流水般的打法告知了后续部队,这路明军前进极其小心,远远地就展开了队形,提防着第四营的包抄。估计明军将领的内心也是非常苦闷的,昨天的战斗已经证明和髡贼正面硬刚是一件非常作死的行为,昨天先后近万人推髡贼尚且推不动,今天自己区区三千人马八成就是肉包子打狗。
  相比较明军一塌糊涂的作战准备,暂二旅已经坐等明军来送人头了。第一营在石山脚下的阵地在明军眼皮子底下不慌不忙地构筑完成,由石块、木头、缴获的军鞋、运粮的鸡公车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筑起了一道半人高的胸墙,胸墙前是一道深深的壕沟,壕沟前面又是许多临时采集堆积起来的鹿砦——缴获的明军枪矛之类倒是很适合做鹿砦用。熊茂章把六个战列步兵连一字排开,从石山脚下开始横贯官道,无论是想要攻上营寨还是打通琼山,都必须突破第一营的防线。掷弹兵连则在半山腰列队,配属给第一营的两门山地榴弹炮也在这里构筑阵地,对准了西面的明军。粮台营寨里,卢峰也紧张的排兵布阵。加强给他的第一营和第四营的轻步兵连,加上他的轻步兵教导队,面向西方成三面展开,两处寨门刚刚好可以作为山地榴弹炮的阵地使用,就好像没明军是专门为此修建的似的。民兵和和后勤部队在山寨内警戒,同时警戒侧后,一旦发现琼山方向来袭或者明军包抄,正面可以马上抽出两个连补位。第四营呢?朱鸣夏亲自带着他们,很没节操地又藏了起来。
  卢峰拿着望远镜,站在寨墙上观察着几里地之外的官兵人马。按照特侦队的报告,这批敌人一共有三千人,后面隔着大概十几里地还跟着二千人。不过后面的二千人明显是来打酱油,走走停停,战意并不强烈。暂二旅必须尽快把当面的三千明军击溃,不然两股明军合兵一处,虽然击败他们也不是难事,但总归是要多费点劲。
  明军列阵,与暂二旅对峙起来,开始调兵遣将,展开了三个集群。
  “这是要干啥……”卢峰看不出着前后三坨人马有什么作用。正琢磨着,明军号炮声一响,前队一千人马就嗷嗷叫着直扑第一营的阵地。他们刚冲出去一里多地,又是一声号炮,第二队明军也跟着向第一营的阵地杀来。
  “搞个毛线?车轮战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啊……”卢峰像居高临下如同看戏一般,整个战场就好像是一片RTS游戏似的,从这个上帝视角一览无余。只见明军前队人马势头非常猛,很快就冲到了第一营阵地前一百多米的地方。弓弩手们边跑边射箭,但因为距离太远根本形不成威胁,卢峰突然开了个脑洞,自己干嘛不带复合弓来,给明军来个三观的颠覆……当然,也就是想想,那把昂贵的复合弓,他可舍不得逮出来。山下传来了元年式步枪齐射的声音,像放鞭炮一般,六个战列步兵连同时开火的火力是十分恐怖的,密集的弹雨给了明军兜头一闷棍,瞬间鬼哭狼嚎人仰马翻,还没等明军哀嚎完,第二轮齐射已经扫了过来,于是明军扔下数百具尸体崩溃了。
  “我操,这是来搞笑的么?”卢峰顿时对明军的做法深感不解,但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山下又打了起来,两路明军轮番扑上来,如飞蛾扑火一般撞进第一营的火力网,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卢峰,注意营寨周围,小心明军偷袭!”报话机里传来朱鸣夏的声音。
  卢峰立刻安排了两支巡逻队,沿着营寨巡视着,提防明军从什么地方突然杀出来。明军在正面的进攻就像是在演戏,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正面不是主攻,那主攻就一定在侧面!
  “传令下去,轻步兵教导队撤出阵地,作为预备队!各部都瞪大了眼睛,随时准备战斗!”卢峰命令道。
  果然,明军在挨了几次打之后学聪明了,两路人马正面猛攻的同时,一路超过一千五百人的人马在林子里完成了一路迂回,绕过了第一营的防线,突然出现在了石山北麓。接着一声炮响,立刻吼叫着冲出林子,眨眼间就冲到了石山脚下,紧接着向营寨涌来。弓弩手便射出一排羽箭,不过由于明军的弓箭质量实在是不堪入目,几乎没有一枝箭矢命中营寨,只是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跟小爷玩妖,老子把你们打成人妖!轻步兵教导队补位!炮兵过去,教教他们做人这么不实诚可还行!?”卢峰拔出了指挥刀,挥舞着指挥部队迅速占领北侧寨墙。寨门打开了,一门12磅山地榴弹炮门神一般阵在外面,炮兵麻利地调整着俯仰角,准备给来袭明军一轮双份霰弹的问候。
  “稳住!标尺120米!”卢峰的指挥刀批下,“放!”
  北侧寨墙立刻被弥漫的硝烟笼罩,向上仰攻的明军立刻稀里哗啦倒了一片,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但是一分钟都不到,一声号响,明军再次攻了上来,喊杀声笼罩了整个山头。
  “稳住,不到100米不开枪!”卢峰拍了拍一个军装已经被汗水湿透的战士,这明显是太紧张了。他看着明军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山坡上密布死尸的地方,再次批下指挥刀,“开火!”
  噼里啪啦的步枪射击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明军不顾伤亡地坚决的往上涌,然而被12磅山地榴弹炮的双份霰弹彻底剥夺了抵抗意志,一阵狂风暴雨之后,山坡上已经满是哀嚎哭喊的伤兵,断胳膊断腿、被豁开了肚子、被打出了眼睛,总之,他们将痛苦而缓慢的死去。明军再次亏退了下去,而12磅山地榴弹炮则换了实心弹继续射击,一直把明军驱赶到了林子里才算停。
  “好了好了,节省弹药……”卢峰示意打的正欢的炮兵停下,毕竟炮弹不多,只有随部队携带的这一点。穿插作战切断敌人退路的同时,自己也是孤悬敌后没有后勤补给,所以弹药必须要节省。
  围绕石山的战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了,不管明军如何冲锋,全部都止步在了步枪和火炮的火力打击之下。为了躲避12磅山地榴弹炮的轰击,明军的集结地不得不设在一千米外,这一来一回的奔跑让明军官兵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一早就赶来增援,原本打算在石山上吃饭的明军已经饥渴难耐、筋疲力尽,有些士兵干脆倒在路边不肯动弹。
  “注意!注意!明军有新动作!”站在石山上开着上帝视角的卢峰,发现林子中隐蔽的明军放弃了攻击营寨,正在向西退去,包向了第一营的侧后,“老熊!明军要透你菊 花去了!”
  “滚!泥马……”报话机里传来熊茂章的笑骂声。
  卢峰坏笑着趴在寨墙上,看着第一营一直hold住没有出动的预备队,即掷弹兵连在山坡上快速地调转方向,向扑来的明军迎了过去,接着一顿排枪齐射,这路试图偷一把就走的明军彻底溃散了,哭嚎着往林子里钻。配属给第一营的炮兵开火了,就像是打小孩屁股一般,一发一发抽过去,把明军往林子里轰。
  “用榴霰弹打!”报话机里传来朱鸣夏的喊声,“稻田里实心弹不能跳动,杀伤力又有限!”
  炮兵完成了弹药切换,又一起怒吼起来,一轮轮狂风暴雨扑向明军队伍。
  卢峰脸上挂着笑意,这近距离观看战争场面的机会可不多,就算是旧时空最经典的大场面电影也比不上眼前的这一幕。欣赏完了北边的戏,再一看西边,他一把抓起报话机:“注意!注意!正面又来了!”
  趁着迂回的明军吸引了暂二旅大部分注意力的时候,正面的明军集结起来,一鼓作气朝着第一营的阵地直扑过去。刚才都在回头看戏的步兵们这才回过身来,在军官的口令声中举枪瞄准。
  “榴霰弹!放!”卢峰一声令下,布置在营寨西门的12磅山地榴弹炮开火了,炮弹呼啸着在空中炸开,暴风雨在扑过来的明军队伍中卷出了一片片血雨腥风。这一炮打了明军一个措手不及,队伍大乱,第一营趁机进行了一轮远距离齐射,明军这轮进攻就算是交代了。杀红了眼的明军没有撤退,原地整队又两次猛攻了两次,第一营的步兵装填不及,眼瞅着就要冲到阵地上了,卢峰果断命令一直在看热闹的轻步兵出击,两个连一顿噼里啪啦地暴揍,明军队伍瞬间崩溃了,很多人甚至连兵器都丢了,抱着头哭喊着漫无目的地跑着。显然,明军已经到了承受力的极限了,而这就是暂二旅一直等待的机会!
  “第四营,出击!”
  《掷弹兵进行曲》的笛声在一片嘈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第四营的六个步兵连再次以纵队队形从石山后杀出。朱鸣夏没有马上带着部队向明军进攻,而是没看见明军一般,直直地向西前进。就在全营几乎全部暴露在明军面前之后,军号急促的吹起来,六个步兵连变戏法一般原地转向,向西的纵队瞬间变成了向北的横队,战士们挺着刺刀,踩着小军鼓的鼓点,向已经崩溃的明军杀气腾腾的杀了过来。
  已经不需要继续战斗了,明军军心早已动摇,第四营这招抄后路彻底砸断了明军最后一丝战斗意志,无论将领和军官们如何弹压,哭嚎着的士兵们已经做鸟兽散。场面顿时一片混乱,明军士兵争着逃命,互相践踏,旗帜、武器,连头盔都丢得一干二净。明军溃逃的速度之快,让朱鸣夏和熊茂章都一个懵,他们原以为要在石山脚下大战一场的,没想到明军直接崩了,以至于匆忙展开追击的时候为时已晚,只拦截住了一部分溃兵。
  卢峰在寨墙上,看的是热血沸腾,虽然此战自己基本属于打酱油的角色,但是能亲眼看到如此酣畅淋漓的战斗,也算是不枉此生了。他打开报话机,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着:“祝贺你们!老熊!老朱!太精彩了!跟看苏联战争片似的!真过瘾!过瘾啊!”
  “别看戏啦!赶紧给老子下来接管阵地接俘虏!”熊茂章在报话机里笑骂着,“看老子追他个屁滚尿流!”
  “四快一慢”战术原则中,有一条曰:“追击退敌要快!”,第一营和第四营不等山上的轻步兵和民兵下来,立刻组成了左右两支箭头,夹着明军、兜着屁股,一路向西猛冲。按照之前的商定,这一次暂二旅不求全歼,只是把明军尽可能地向西赶,让明军自己的溃兵把自己冲的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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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21:09 | 显示全部楼层

216.旅不找营,营不找连,大家都去找何如宾(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3 编辑

  暂二旅切断明军退路的消息一大早就通过无线电传回澄迈主阵地,指挥部里顿时欢欣鼓舞。仗打到这个份上,双方都已经竭尽了全力都在喘着粗气。伏波军的“拦头、去尾、斩腰”的部署已经完成了一半,在战略大地图上呈现出了对明军三面包围的态势——西面,明军始终无法攻破卡在大道上的暂一旅要塞。北面,伏波军海军牢牢控制着制海权,打退了明军水师不知死活的两次进犯。东面,暂二旅如同一把铁锁牢牢锁死了明军逃出生天的退路。只有南面,面向山地和森林,这里仅仅只有特侦队在活动。按照既定方针,暂一旅的第六营,将在暂二旅切断明军退路后,向南穿插,从而完成对明军南翼的包围,然后全军齐力压上,将明军向海边压迫,从而打一场五千人围歼两万人的精彩绝伦的歼灭战。
  何鸣立即召开作战会议,以确定下一步的方针。所有连级以上军官,无论是归化民还是元老全部参加,没有跟随伤员后送的几个负伤元老也被提溜出来,列席会议。大家对态势的认识还是比较统一,主动权已经到了伏波军手中,明军的结局已经注定。但仍然产生了激烈的争论,焦点就在于第六营是否现在放出去。少壮派主张立刻放出第六营,马上对明军实施围歼,取得一场伟大的胜利。复转军人派则主张再和明军耗两天,彻底耗没明军的锐气,以稳妥为上策。双方争执不下,谁也不让谁,这边据理力争,那边慷慨陈词,各有各的道理。归化民军官们知道战前会议就是要充分发表意见,但是看到众首长们一个个争得面红脖子粗,纷纷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话的好。最后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一直不说话的何鸣,在争执不下时,拍板这种只挨骂不讨好的事情往往要留给领导——无论怎么决策,最后被元老院痛骂一顿恐怕是免不了的。但现在的形势,已经到了就算挨骂也得上的地步了。
  何鸣站了起来,来到地图前,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何鸣仔细看着地图上用红蓝铅笔画出的各种符号沉思了好一会,才喃喃道来:“我们首先要确定三件事!第一,主动权在谁手里。第二,明军是否还有战力。第三,我们是否还有战力。”
  “主动权毫无疑问在我们手里!”魏爱文呼地一下站起来,“暂二旅攻占石山就是战场主动权易手的标志!至于明军的战力,不足为虑。我们的战力,那是明军无法比的。”
  “可是,明军有两万之众,我们的陆军仅有五千人,加上海军和民兵也不过一万多人……”一个元老军官担忧道,“如果我们贸然进攻,明军突然举全力攻击要塞,我们兵力劣势,又在野外没有工事作为依托,怎么办?”
  “听你这么软弱的口气,你一定是海军吧!?”魏爱文拍着桌子,“我们陆军,是绝不可能让明军突破防线的!”
  “这不是想当然!明军现在还没有到最疲惫的时候!一旦孤注一掷,我们的陆军分散在三个地方,极易被明军集中兵力攻破一点!”陈海阳严肃道。
  “你们海军就是这么软弱!你们要知耻!知耻啊!”陆军少壮派嗷嗷叫着。
  何鸣十分不满地看着几个少壮派当着归化民军官的面又开始扯什么“陆军马鹿,海军知耻”,清了清嗓子,眼瞅着就要就基尔港水兵是不是背后捅了德二帝国的刀子和阿芙乐尔号的炮响到底是开创了新纪元还是埋葬了俄罗斯帝国展开辩论的两派人马迅速停火了。
  “以后再听到陆军怎么着海军怎么着,一律开除军籍!无论他是谁!本事不大,屁事不小!”何鸣这是真的动怒了。他又看了会地图,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用笔尖在明军大营上点了点,才说道:“首先,第一个问题,主动权已经到了我们手里。只要暂二旅石山阵地不失,我们就可以主宰这两万明军的命运。第二个问题,明军战力显然还未遭到重大损失,其兵力规模依然庞大,而且并未断绝粮草,仍有一战的能力!至于第三个问题……我们的战力,恐怕并不如诸位想象的那般高。”
  几个陆军少壮派军官都面露不服气的神情,何鸣解释道:“这里指的不是伏波军的战力,而是我们的后勤。由于和明国的战争,我们的外贸途径已经基本断绝,伏波军现在所有的消耗都是之前的库存,而明军却有整个广东作为后盾。虽然明军效率低下,但总量上也是我们无法企及的。所以,我们没有时间按部就班地等明军饿的两眼发昏再发动进攻,我们必须主动进攻,彻底打破明军的斗志!”
  “可是还是那个问题,陆军这几个营,总共不到五千人,围歼明军两万人,压力可想而知。”
  “这就是你们天天满嘴陆军如何如何,海军如何如何的毛病!眼里没有全局,你他娘的还当什么上尉大尉!?”何鸣瞪了某些人一眼,向陈海阳点点头,陈海阳站起来,来到地图前。
  “下一阶段作战,海军的看法是:直接对明军大营展开攻击!但不是用步兵去硬啃,而是使用我们的新式武器。”
  “新式武器!?”众人一惊,最近兵工厂出的新家伙,除了山寨67式手榴弹就是30系列转轮枪,再就是炮兵使用的榴霰弹,没听说开有什么新家伙啊?
  “其实也不新了,早在1629年元旦就和大家见过面,政协会议阅兵还正式亮过相。”
  吊着胳膊,身上被缠的如同木乃伊的聂义峰坐在会议室最后面,脑子里一下子就想起和何婧一起看焰火的那个夜晚,脱口而出:“火箭弹!”
  “是的!”陈海阳点点头。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的会心一笑,想起了当年政协会议大阅兵时候,带着旧时空喀秋莎附体般的气场,山寨版的火箭炮接受检阅的盛况。陈海阳指着地图上说道,“目前海军舰队驻泊点距离明军大营月五公里,在我们的改良型‘林深河火箭’的最大射程之内,现在请第三营林深河大尉,介绍一下他的作品。”
  林深河是穿越集团最重要的军工达人,没有之一,现在伏波军的武器半数以上出自他的设计,或者说是剽窃旧时空的经典设计并成功量产。以黑尔火箭为基础,改进而来的“林深河火箭”不再是单管发射,而是像日后的喀秋莎火箭炮一般,24根管子为一组,组成一门多管火箭炮的模样,射击的时候各管以一定时间间隔错开依次发射,瞬间就形成恐怖的弹雨。而火箭弹本身,也在黑尔火箭的原始设计上改善了气动外形和弹翼设计,增加了小翼进一步提高稳定性。这批武器是随着新军改而投产的,恰好赶上了第二次反围剿,因此兵工厂干脆集中资源优先生产了一千多枚,反正其他武器都有库存也不着急补。
  “这套武器的正式名称是‘1630式24管火箭炮’,弹药直径110毫米,最大射程8500米,有爆破弹和燃烧弹两种弹头。爆破弹以黑火药起爆和预制破片对目标进行杀伤,燃烧弹由陆军的一次性照明弹改进而来,可以毫不费力的点燃粮草和木制建筑。整个火箭炮,爆破弹和燃烧弹按照3:1的比例装填。射击间隔大约一秒钟,30秒内整门炮完成一轮射击。”林深河满面红光,介绍起自己的宝贝疙瘩自然是气场十足。
  陈海阳笑道:“不管是叫30式火箭炮还是叫‘林氏火箭炮’,您都是居功至伟。好了,言归正传……目前在马袅储备有已经组装完毕的火箭炮35门,还有配套的弹药,足够我们进行一轮射击,那就是850枚火箭弹……足够何如宾这老小子喝一壶的啦!海军的方案是,集中火箭炮在今天晚上猛烈轰击明军大营,彻底打掉明军的粮草储备,同时从精神上予以彻底地震撼。被这八百多枚火箭弹炸一圈,明军的士气恐怕就要彻底见底,届时陆军就可以全面出击了!”
  “这个好!这个法子好!”很多人都跟着叫好,甚至鼓起掌来。
  “只是火箭炮还在马袅,今晚就轰击,赶得上吗?”
  “海军昨天运伤员的船只返回时运输即可,今天中午即可全部运到。”
  “老何,这个法子好!”大孙头笑着,向何鸣点点头。
  “但还有一个问题,一旦陆军全部进入野战机动状态,谁来守堡垒?要是我们都出去浪了,结果明军反手把大营投了,那可就秀逗了……”
  陈海阳接着说:“不要紧,我已经命令海兵博铺支队今天早上全部搭乘临高海洋公司的船只赶来增援了。届时,要塞防御由海兵接手,保证陆军后路不失。”
  “你们行吗?”魏爱文嘟囔着,“海兵毕竟不是陆军步兵。”
  “放心好了。”陈海阳自信满满。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海军进行火箭炮洗地的方案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兵力。”何鸣的脸上终于露出的笑容,“首先就是组成打击力量,每个营携带无线电,加强一个12磅山地榴弹炮连、一个民兵连和两个海军打字机机枪组,组成各打击群。除了作为主要力量的暂一旅和暂二旅,老陈,海军的海兵和水兵也要组织起来,我们兵力不足,要把所有能调动的力量都调动起来。”
  “放心好了,除了海兵博铺支队,全舰队能抽调的水兵我已经编成了五个连,今天就登陆!”陈海阳说道。
  “除了配属给步兵营的民兵,其余民兵也全部以连为单位组织好,随时准备填补战线。老孙,你的摩托化步兵情况怎么样?”
  “严阵以待!就等你下命令了。”大孙头笑道。以从教导总队和特侦队组成了摩托化步兵,搭乘两辆去掉了顶棚加装了现代机枪的212吉普和四辆农用车,是何鸣手中的一支机动打击力量。
  “军校学员也要组织起来,分散到各民兵连当连排长,算是实战实习了,今天晚上之前必须全部赶到!”何鸣接着说,“还有,‘马疯子’,你的暂编骑兵连也该亮个相了!”
  “好……”语气极不情愿的,“但是我们的骑兵数量太少,训练时间太短,用他们突击是不明智的。”
  “骑兵和摩托化步兵配合,作为机动力量使用。”何鸣一句话让“马疯子尼克”放下心来。
  何鸣又和几个高级军官商讨了一会,目光炯炯有神:“现在,命令!”
  唰得一下,所有人全部起立。
  “暂编第一旅,除第六营外,继续坚守堡垒,并做好安装火箭炮的准备。总攻发起后,你们将承担助攻任务,配合暂二旅将明军向海边驱赶!”
  “是!”余志潜和付三思齐声高喊。
  “第六营,今晚连夜向澄迈以南隐蔽行军,防止明军向南部山区逃窜。总攻发起后,你们与第三营和第五营配合,将明军向北压迫。”
  “是!”朱全兴立正。
  “暂二旅今天没来,会后用无线电通知他们。主攻任务将由暂二旅承担,由东向西猛攻,把明军往海边驱赶。”
  “是,马上给他们发报。”
  “今天晚上火箭炮轰击之后,堡垒防御由海军接管。”
  “是!”陈海阳立正。
  “所有机动力量和预备兵力,直接听从野司指挥!”
  “是!”
  何鸣排兵布阵完,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决战的时刻就要到来了,他激动地说着:“同志们,我们的原则就是‘三猛’,猛打、猛冲、猛追,要用绝对的气势和火力,从战斗伊始就把明军打懵,打得他们慌不择路。我们的兵力太少,很难形成有效的包围,所以各营连级主官必须要向下充分的放权,充分调动连级甚至排级官兵的主观能动性。总之,就是要敌人那多往哪冲,枪声哪密往哪冲!旅不找营,营不找连,大家都去找何如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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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21:44 | 显示全部楼层

217.旅不找营,营不找连,大家都去找何如宾(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3 编辑

  伏波军堡垒北侧的小海湾里一片忙碌,几十艘大大小小的舰船把这里塞得满满当当,民兵们正在忙忙碌碌地卸货。海兵和从堡垒里开出的一个步兵连在此面向澄迈县城方向组织了防线。而在海湾的外围,海军特遣舰队在此布设了封锁线,快速特务艇和037战列艇正气势汹汹地来回巡逻。海湾对面,那个叫“小英场”的半岛上,明军似乎对伏波军的登陆行动感到十分好奇,正午刚过便占领了上面的村子立了营寨。慑于伏波军强悍的火力,无论是对暂一旅还是小小的登陆场,明军都是冷眼相观,没有半点再进攻的意思。
  紧贴着海岸线,是用木头临时搭建的简易码头,工兵仅用了三个多小时便修建完成了。临高海洋公司派出了最后的、以公司几乎破产为代价凑齐的大吨位运输船,将海军博铺支队一次就全部运来了,当然每条船上都塞得满满当当,即使是习惯了大海颠簸的海兵们因为拥挤也晕船晕的够呛。一个海兵营,一个12磅山地榴弹炮连和两挺打字机,这就是博铺支队的全部家当。没有时间让战士们休息,军官们立刻带着部队心急火燎地开进堡垒,开始熟悉地形,划分射界。这趟船是何兵亲自带队,临高海洋公司还抽掉了八十多名员工和水手,组成了一支民兵连,何兵亲任连长。何兵把在军政学校的习惯也带进了公司,这支匆匆成立的民兵连人数虽然不多,但是精神头很足,至于这个战斗力嘛……何鸣觉得,精神可嘉,士气不可抹,不过还是得量力而行。于是“临海民兵连”的任务,就是配合其他民兵,在装卸货物,同时警戒。
  何兵仍然保持着军政学校时期养成的“军官要身先士卒”的习惯,背着一口装满“林深河火箭”的标准箱,沿着栈桥快步走着,也不管身上的汗水。临走之前,他还告别了何清和还只能像团小肉球在床上吃手的小女儿,小家伙似乎知道爹爹要去战场了,哇哇的哭了好一阵。虽然心里百感交集,但何兵还是决定亲自带队去澄迈。无他,他觉得,只有把官兵消灭在澄迈,他的何清,他的女儿,他的临高海洋公司才能平平安安的继续生存下去。而作为一个男人,这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好在无线电和有线电报已经把前线的战况传回来了一部分,大家都知道明军在澄迈城下吃了大败仗——经过宣传部门的不懈努力,归化民群体已经不再用“官军”、“大明”这样的词汇了,取而代之的是“明匪军”、“明国”这样的词汇。
  “同志们,加把劲,黄昏之前把所有装备卸完!加油干!”何兵把一箱子火箭弹,小心翼翼地码放在堆场里,这里已经堆积了许多不同的物资。何兵并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只觉得死沉死沉的,箱子上还有醒目的危险标志注明了“严禁烟火”。
  “少东家,我们来干就行了,您怎么能做这些粗活呢?”郝总管一如既往地拒绝叫“总经理”这个词。
  “我以前也是扛活的,这算啥!别废话了,大家加油搬!”何兵咧嘴一笑,又扛起一口更大也更沉的箱子,一步三晃地上了码头,快步走起来。这口箱子上没有了“严禁烟火”,却有“轻拿轻放”的标志,里面装的的“林深河火箭跑”的发射管。
  突然,明军营寨方向一声号炮,一队骑兵出现了。明军终于经不住登陆场物资的诱惑,前来打劫。警戒的海兵和步兵们立刻进入阵地,并不组成抗骑兵方阵,而是拉开距离,直接举枪瞄准。不过用不到他们开火了,堡垒里的火炮抢先发言,两颗榴霰弹就把这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明军骑兵放倒了一半,其余人匆忙退回大营。
  “看看,同志们,明匪军不过如此!”何兵看着狼狈溃逃的明军骑兵,哈哈大笑起来。
  “伏波军的火力真猛烈!”卞总监在账本上飞快地记着货物数量,不时还抬头瞥两眼远方的明军大营,因为刚才短促的交火而闹哄哄的。这要搁在过去,如此规模的大营足以让自己感到震撼,可现在和伏波军的要塞一比,同样都是大营它怎么就那么乱呢?
  要塞的土堤上,步兵们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一群炮兵战友们在摆弄他们的新玩具。12磅山地榴弹炮的炮架上,顶着一根根又黑又粗的管子,肩并肩、排并排地垒成四层,每层六根,全部被一个蜂窝煤似的铁架子牢牢固定住了。炮架的驻锄也和原来的不一样,一根粗的变两根细的,而且左右张开。战士们好奇地看着,不时还和正忙活着的炮兵们胡侃几句。观测兵和计算兵则毫不理会步兵们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专心致志的测量计算着明军大营方向的射击参数。
  聂义峰和几个没有撤离的受伤的元老军官,站在土堤后的炮兵阵地上,看着正在部署的新武器,一个个已经都快不知道“哭笑不得”四个字怎么写了,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新式武器眼熟的很。
  “泥马,这不就是107火箭炮么!不过要大得多啊……”
  “这玩意能行不……别没把明军给轰了,发射的时候把咱自己的崩了,那可就搞笑了!”
  林深河挠了挠头:“理论上有这个可能,你们几个就祈祷一下自己的人品好,别摊上这好事就行了!”
  “我靠!你这算不算蓄意谋杀元老?”众人齐抗议。
  “咱们要是有旧时空的工业能力,就是真把107火箭炮造出来也不是不可能,问题是咱不是没有么……”林深河两手一摊,“就这东西还是经历了许多次失败才搞出来的,你们不能对军工提一些不切实际的要求啊……可靠性40%这对咱们的破工厂来说已经很牛逼了好不好!”
  眼看林深河生气了,众人急忙换上一副贱兮兮的笑脸,向兵工部门三呼万岁,表示绝对要体恤兵工人员的不容易,等分生活秘书了让兵工人优先。
  聂义峰看着这个巨大无比的“火箭炮”,脑子飞快地转着:“林工,这东西能上船吗?”
  “当然能,海军那边也有一半,今晚上给你们上演海陆双重奏!”林深河点点头,兴奋地一挥手。
  聂义峰觉得好像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似的,喜笑颜开。这还是在之前海军步兵海训的时候他发现的问题,当海军步兵向港口、滩头突击的时候,只有舰炮火力可以提供支援。但是舰炮毕竟数量有限,而且射速缓慢,小规模的战斗不觉得,战斗规模一大,不用太大——五百人以上级别,立刻就显现出火力稀疏的缺点。当然,在本时空,不可能有任何敌人拥有能对抗伏波军海军舰炮的火力,但是能加强总归不是坏事。如果有艘船,搭载着这种火箭炮,给突击中的海军步兵提供火力支援,那多过瘾!
  “想啥呢?”林深河发现聂义峰的表情变了,好奇地踢了他一下。虽然之前不熟,但这次同场杀敌,也算是患难生死之交了。
  “林工,你说可不可以有一艘船,上面搭在上几门12磅山地榴弹炮,再搭在几门你这种火箭炮,还能搭在一个排的海军步兵和小艇。然后向滩头突击的时候放下小艇,同时用自身的火力洗滩头?”聂义峰把自己的设想整理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出来,生怕脑洞太大而被嘲笑。
  “为啥不可以?你说的其实就是一艘两栖攻击舰了嘛!”林深河笑道,突然明白过来聂义峰的想法,严肃地思考了一会,“理论上是没问题,但实际操作起来问题还是很大的……这样,你可以把这个想法报到展无涯那里,我们商量商量。”
  “那可太谢谢啦!”聂义峰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入“论证”阶段了,果然还是实干部门最好说话啊。
  35门火箭炮很快就装配完毕,20门布置在海军的两个大型特务船中队上,剩下15门拉开距离部署在了要塞土堤上。土堤上除了兵工厂的人员和炮兵,其他人员全部撤离,所有的弹药盒物资也全部搬走,以免有什么意外。林深河带着技术人员一门炮一门炮地检查,确保没有任何的细节偏差。远远望去,这足足比旧时空的107火箭炮大了一大圈的“林深河火箭跑”,战力怎么样现在不知道,颜值还是很唬人的。一个个像黑色的蟾蜍,恶狠狠地蹲在那里,令人不寒而栗。
  天空中,无人机再次出动了,高高地在明军大营头顶盘旋。指挥部里,参谋们对着屏幕上显露出的明军营寨内的影响,分析着哪里是兵营马圈、哪里是军械粮草、哪里又是中军大帐。伏波军野司专门从临高调来了勘探队,一边看着影响,一边对照地图,确定目标在地图上的位置,然后炮兵迅速计算射击参数,阵地上的火箭炮立刻做出相应的调整。按照何鸣的设想,这轮火箭炮轰击,首要目标就是明军的粮草,其次就是尽可能多的造成恐慌。因此,35门火箭炮必须尽可能地覆盖明军整个大营,为此他要求,每门炮都必须确定各自的目标,打不打得准另说。
  “航模还有多少油?注意点燃料,别飞着飞着掉下来那可就热闹了……”
  “放心,刚一半,留三分之一返航足矣。”
  “早知道,穿越前让执委会多买点航模无人机啥的,你看现在多有用……”
  “马后炮就别放了,等咱们有了石油工业和电子工业,造这玩意也不是不可能!”
  “唉……那得猴年马月……估计我儿子能看到!”
  “扯!你个单身汪哪来的儿子?”
  “不好意思,老子有抽生活秘书的号,打完仗就挑人去喽!”
  “我靠!”
  何鸣清了清嗓子走过来,正在扯淡的众军官们急忙严肃起来。
  “观察的怎么样?”何鸣问。
  “放心吧,司 令员,尽在掌握……除了一个粮库因为澄迈城墙遮挡无法攻击,明军所有的粮草库全部在打击范围之内,各炮的目标已经分配完了,您就等着晚上看焰火吧!”林深河拍着胸脯保证着。
  “通知下去,告诉战士们今晚上的‘火箭炮’射击会是什么样子,别把战士们给吓着了。”何鸣笑着说。
  “是!”众军官立正。
  午夜时分,月亮隐没在漂浮的云朵后面时隐时现,把这巨大的连绵不断的云朵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银边。地面上,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十米之外便人畜不分。按照既定的安排,伏波军海军特遣舰队首先要驱逐明军在小英场的部队,而后让火箭炮船抵近岸滩以便距离攻击目标再近一点。虽然“林深河火箭”理论最大射程足有8.5公里,但毕竟本质上只是一颗大号二踢脚,临阵变数太多。为此,海军出动一个037战列艇中队、两个中型特务船中队和第一舰队机帆护卫舰中队共大大小小十六艘战舰,组成两路纵队,从海上包围了小英场。为了获得机动性优势,四艘机帆护卫舰都发动了柴油机,牵引着只有风帆的特务船和037。
  明军早就知道髡贼的水师今天白天得到了加强,估计会在小英场强行登陆,因此早就做了必要的安排。眼见海面上灯光点点越来越近,还有奇怪的轰鸣声,知道这是髡贼来犯了,大小火炮立刻对着灯光开火了。但是明军的红夷大炮早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大部分摧毁了,手里只剩不靠谱的虎蹲炮和佛郎机之类的旧式火炮,炮弹飞不到多远便坠海了。
  “命令全舰队开火,把明军所有火力点打掉!”陈海阳命令道,旗舰桅杆上立刻闪烁着灯火信号,各舰上立刻响起嘹亮的口令声。
  “开火!”
  大海上顷刻间雷声滚滚,炮口明亮的火焰瞬间映亮了甲板上水兵的声音。12磅加农炮、8磅加农炮和6磅加农炮的射程远在明军杂式火炮之上,第一轮齐射就让明军的炮火集体闭嘴。接着中型特务船的8磅炮和6磅炮开始拆明军营寨的建筑物,机帆护卫舰则换上了燃烧弹,一颗颗烧得通红的铁球呼啸着砸开明军的防御工事,点燃了营帐和粮草,三轮炮击过后,小英场已经是火光冲天,犹如夜色中一支巨大的火把一般。火光中,明军狼狈的撤出营寨,连滚带爬地向大营跑去,海军的炮火并不追击,只是继续炮击营寨。炮火中,两艘蒸汽艇牵引着四艘大型特务船在海边一字排开,侧舷已对准了澄迈明军大营的方向。
  龙美尔带着部队在东凸角上警戒着,看着东北方向几乎照亮夜空的大火。海军的炮击仅用了不到三十分钟就让小英场的明军营寨化成了灰烬,他知道接下来,便是背后的这些大家伙,要把明军的大本营也炸成一片火海。只是他不明白如何炸,用12磅加农炮即使采用极限射程也够不到那么远的目标。野司已经发了通知,告诉了大家土堤上这一水的大家伙叫“火箭炮”,是发射火箭弹用的。龙美尔虽然没见过,但是过年放的焰火还是有概念的。通知上说这东西就是巨型焰火,要大家有思想准备,别被吓到。
  “都是焰火,能有什么不一样?”龙美尔觉得首长们多此一举。
  突然,一声奇怪的、尖锐的啸声从东北方向传来。龙美尔呼的一下就站起来,他从没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只见一颗在夜空中显得分外明亮的火球拖着长长的尾巴从海面若隐若现的军舰上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巨大弧线,直奔数公里外的明军大营而去。龙美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甚至火球落地时发生的剧烈爆炸,吓得他差点坐在地上,要不是已经经历了一场恶战,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就真的腿软了。
  “海军 火箭炮较射完毕,可以射击!”无线电传递着急促的话语。
  “警戒部队全体进入掩体!不要露头看!”
  龙美尔立刻招呼战士们进入掩体,所谓的掩体其实只是为了防止尾焰灼伤而搭建的棚子而已。龙美尔看着自己所有的战士都进入了掩体,自己才进去,还回头看了看已经一片忙碌的火箭炮阵地。
  “海军 火箭炮准备完毕!”
  “陆军 火箭炮准备完毕!”
  “五!四!三!二!一!”
  何鸣拿起报话机:“开火!”
  地面仿佛颤抖起来,整个天空在这一瞬间几乎被点燃了。尖锐凄厉的呼啸声中,一道道火光映照着迅速腾起膨胀的巨大尘烟,像一颗急剧生长的云团一般。一颗接一颗明亮的火球呼啸着刺入天空,很快成了天上密集的亮点,好像繁星坠入大气层一般,按照一道近乎完美的抛物线完成了动能转变为势能,然后势能再转化为动能的过程。漫天都是刺耳的尖叫声,甚至拖得长长的、颤抖着,没入了已经彻底傻眼的明军大营。接着便是密集的爆炸,就像是春节时东门市发售的“给力一万响”似的,整个明军大营都被爆炸、弹片和烈火吞噬了。爆炸的气浪裹挟着高温烈焰,点燃了粮草、营帐和所有可以燃烧的东西。身上起了火却怎么也无法扑灭,剧痛让恐惧中的人们发出了最勇敢的战士也会颤抖的惨叫,甚至两公里外的伏波军要塞都清晰可闻。
  “我的个天啊……”龙美尔从掩体里稍稍探出头,脸上全是被火箭弹舔上的硝烟。他木然地看着已经彻底完蛋的明军大营,瞪着眼睛久久说不出话。就这么几十秒钟,严格来说半分多钟,一场弹雨之后,两万多人就要这样化成灰了?从军两年多了,杀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龙美尔第一次对杀戮产生了深深地恐惧。如此高效的杀戮,他已经很难想象这是一场战争了,这是一场屠杀。他身后,灰头土脸的战士们也钻了出来,简陋的掩体虽然挡住了尾焰,但是挡不住浓密的硝烟。掩体里所有战士都咳嗽着,一面欣赏这震人心魄的爆炸与燃烧,一边贪婪地呼吸着。
  八百多枚火箭弹的轰击的效果是灾难性的,由于进行了整整一天的侦查和精密测算,每一门火箭炮都明确了它的攻击目标。虽然单门的精度不怎么样,三十五门火箭炮互相覆盖、层层叠加,产生了毁灭性的效果。整个明军大营如同架在了一堆旺盛的柴火上,火舌甚至直蹿入天空,把整个夜空全部点亮了。有一部分失去准头的火箭弹也击中了澄迈县城,很快城里便起了火,但与城外的一片火海相比还算幸运得多。
  特侦队仗着有现代武器和摩托车的作弊器加成,大摇大摆地来到距离明军大营不过二百米的地方,看戏似的看着烈火中挣扎的人们,大火借风势的呼呼声和人们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明军并没注意到眼皮子底下这一小支人马,就算注意到了也没功夫去搭理了。
  “报告野司,炮击效果非常好,明军三座大营两座全部起火,另一座也基本上报销了,所有的目标都被击中,没有遗漏!”无线电传回了特侦队的报告。
  野司指挥部里,被刚才火箭炮凌厉的攻击震得心潮澎湃的人们互相祝贺着,目光都聚焦到了何鸣的身上。何鸣只是看着地图不说话,过了良久,才慢悠悠地说:“那么,明天,我们就可以进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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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22:15 | 显示全部楼层

218.旅不找营,营不找连,大家都去找何如宾(三)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4 编辑

  熊熊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明军用原始的手段徒劳的扑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粮草化为灰烬。一挫澄迈,二败石山,明军的斗志本来就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昨晚这铺天盖地,如同地狱降临般的火箭轰击,彻底打垮了明军仅有的一点点希望。天还没亮,大火中死里逃生的明军部队便各自开始集结,战意全无,显然是打着撤退的注意。明军将领们觉得,自己动作很麻利,按照17世纪标准确实很迅速,仅仅一夜之后就做出了撤退的动作。但可惜的是,他们的对手是按照21世纪标准精确到秒的伏波军。在火箭炮轰击的同时,野司便连发两道命令,开始了五千人强吃两万人的压轴大戏。暂二旅立刻离开石山,从东面压上,在明军撤退必经之路上设伏。第六营也连夜出发,一路直插澄迈城南,在森林边缘展开。第三营和第五营把要塞的防御任务交给了海兵博铺支队,连夜隐蔽在要塞后。一张大网已经做好,只等着收网的指令。
  天刚蒙蒙亮,航空兵司 令部所有的无人机都油足电饱纷纷起飞,开始居高临下开天眼,明军大营一举一动完全没有秘密可言。所有的瞭望塔上都布置了高倍望远镜和无线电,时刻监视着明军的一举一动。毫无疑问,明军要撤退了,但是往哪撤是个问题。野司从各方面分析,明军肯定要沿大道,强行突破石山撤向琼山方向。但万一明军剑走偏锋,往南撤向定安,那就意味着第六营要以一己之力挡住明军。虽然无论从哪种角度,明军这么做的可能性极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逼迫明军就地决战,用伏波军的火力、机动、组织性优势,冲垮他们。
  “无人机报告,明军前队约两千人已经出发,向石山方向前进!”航司报告,“在他们后面还有乌央乌央的一大片,少说也有一万人!”
  明军开始撤退了,果然是沿着大道撤向琼山!
  “命令暂二旅,主动进攻,坚决打退这股敌人!”何鸣命令道,“命令摩托化步兵和骑兵集群准备出击!暂一旅,开始向明军大营进攻!”
  第三营和第五营迅速以纵队从堡垒后开出,像两天长蛇一般游过星堡,接着以连为单位各自展开双排横队,吹着笛子、敲着小鼓,迈着标准的每分钟116步每步75公分的步伐,如同两块铁板一样向明军大营压了过来。步兵连队列的连接点上,还夹着12磅山地榴弹炮和小推车打字机的身影。在城南的第六营也一起杀出,压向明军左翼,目标直指原来的前哨阵地。占领了这个小高地,便可以居高临下轰击明军部队了——突然出现的伏波军加剧了明军的混乱,此刻他们已经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群惊弓之鸟,在绝境中哭天呛地,军械甲胄已经顾不上了,只求尽快逃出生天。
  然而东面骤然响起的炮火,彻底封死了他们最后的一线生机。
  前队明军垂头丧气地走着,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暂二旅的地雷阵。在“不见明军不挂弦”的严令中,暂二旅非常有耐心地一直等到明军前队全部进去伏击圈。
  “打!”朱鸣夏果断命令。
  路边埋设的“此面向敌”和大量的简易石雷在一瞬间,就把森林和大道变成了死神的屠宰场,顷刻间能见度几乎归零,到处都是弥漫的硝烟。明军士兵的惨叫声从烟雾里传出,隐约可以看到已经是死伤枕籍。还没等明军反应过来,隐蔽埋伏中的步兵们一齐站了起来,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一顿弹雨,收割暴露在外的生命。
  “吹冲锋号!”朱鸣夏对伏击效果很满意,脸上已经挂着胜利的微笑。
  卢峰端着他的30式转轮卡宾枪从阵地上站了起来,手臂一张,苏维埃政委神技再次发动:“同志们,跟我——冲啊!”
  旧时空那段激昂的、被它的对手敬畏的称之为“神奇的东方喇叭”的旋律,回荡在这个时空17世纪的森林里。冲锋号声伴着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腿肚子已经开始打哆嗦,精神几乎崩溃的明军士兵已经谁也顾不上谁,谁也管不了谁,哭喊着一股脑的向西跑着。试图弹压的明军军官也被溃兵瞬间吞没,只得跟着跑。暂二旅顺势一分为三,北面是朱鸣夏、南面是熊茂章、后面是卢峰和民兵。整个暂二旅像是一张网,兜起溃败的明军前队一阵猛跑,然后他们狠狠地甩在了很近明军的脸上,瞬间就撞得稀里哗啦。明军跟进的一万多人大都是前几天战斗中的残败之师,根本经不住这闷头一棍,也跟着溃散了。
  “命令部队,要猛冲猛打,不要怕伤亡,不要怕打乱建制,投入全部预备队,要趁乱把明军彻底的击溃!”无线电把何鸣的命令传达到了暂二旅的指挥部。
  朱鸣夏苦笑着:“哪还有预备队……好吧……除了通讯兵,其他所有人,勤务兵!后勤兵!文书!所有能拿枪的都跟着部队冲!没枪的,拿着树杈子也要冲上去!”
  在暂二旅从东面发动猛攻的同时,暂一旅的三个营, 踩着笛子和小鼓的节奏组成了一道细长的弧形包围圈,向明军大营压了上来。随着距离拉近,三个营各吹各的调产生了短暂的混乱,但是很快都统一到了一个节奏上,近三千人的部队步伐铿锵,战鼓一般震撼着窝在营寨里的明军。第六营对明军南翼发起攻击,守卫此处营寨的明军根本没有抵抗,马上放弃了寨子向中军大营撤退。在东边吃了败仗的明军也狼狈地逃到这里,一时间中军大营一片拥挤和混乱。
  “命令部队,先攻击敌人的部队,把敌人向海边驱赶!不要一味攻击营寨!告诉部队不必节省弹药,发扬最大的火力!”无人机把明军混乱的场面实时传回了指挥部,何鸣已经紧张出了一身汗,军装几乎全湿了。他对着报话机大喊着,生怕因为什么疏忽而酿成大祸。已经没有预备队了,除了防守堡垒的海军博铺支队,所有人都上了,连医院里一批没有后送的轻伤员都重新拿起枪投入了战斗。兵力捉襟见肘的伏波军,每个营甚至每个连都已经拉伸到了极限,即便这样整个包围圈依旧是四处漏风。所以,伏波军容不起一个错误,必须每一道命令都恰到好处,这让第一次指挥这种规模战役的何鸣紧张到了极点。幸运的是,明军已经完全丧失了组织性,如没头苍蝇一般在伏波军两个加强旅的夹击之下乱蹿,在东面挨了一顿排枪,紧跟着又在西面被12磅山地榴闷头就是一份霰弹的问候,接着又在南面被三棱刺刀杀得丢盔弃甲。
  “命令军校学员、海兵连、水手连、民兵——全部投入战斗!由暂一旅统一指挥!”何鸣还是不放心,放出了手里最后的一点点“预备队”。
  “那堡垒怎么办!?”魏爱文眼睛瞬间变圆,“唱空城计啊?”
  “顾不上了,前面兵力不够,把能动弹的人全部投入战斗!小魏,你和小张你亲自带队!”何鸣严肃的说。魏爱文和张柏林互相一看,啪的一个普鲁士立正,转身去集合最后的一点兵力了。
  尽管如此,面对两万人的庞然大物,伏波军仍然是兵力不足。何鸣迟迟没有放出他的机动兵力——大孙头的摩托化步兵和马疯子的骑兵,明军还没有突围,过早的投入机动兵力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军逃之夭夭。他在等待,等待着一击绝杀的时刻。
  “司 令员,临海民兵连也来吗?”魏爱文披挂完毕,在报话机里请示道。临高海洋公司的民兵连是“编制外”的,是否动用一时拿捏不准。
  “废话!”回答言简意赅。
  “好!何兵,带着你的民兵连,跟我们一起行动!”魏爱文对满脸期待的何兵说道。何兵立刻兴奋地招呼自己的员工和水手们,领取了藤盔、藤甲、藤盾还有标准矛,打扮成了古希腊重步兵的模样。
  如同挤海绵一样,挤出了一点点的增援力量,虽然不能从根本上逆转双方的兵力差距,但即使杯水车薪也能让局势更有把握一些。暂一旅得到了增援,立刻将一些地段交给这些乌合之众,主力部队迅速向北移动,对明军暴露在旷野上的部队发动猛攻。何鸣一惊,这等于给明军开了道口子,赶紧抓起报话机。在拿起报话机的过程中,大脑已经完成了分析,因此他没有叫通余志潜和林深河,而是直接叫通了大孙头,话语也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进攻!”
  果然,明军立刻发现了伏波军包围圈上的漏洞,一队骑兵后面跟着大队步兵向由海兵、水手和民兵混杂在一起的防线展开了猛攻,战场上顷刻间马蹄阵阵、人嘶马鸣。海兵和水手还算镇定,立刻展开双排横队,抬枪便打。他们的背后,民兵们在军官们的喝令中组成了还算标准的抗骑兵方阵,一根根标准矛那锋利的矛头对准了骑兵来袭的方向。海兵和水手射击完毕,顾不上再装填,立刻跑进长矛方阵中。
  “稳住!稳住!”一个方阵里,魏爱文一手挥舞着指挥刀,一手举着格洛克,沿着民兵阵线跑着,这个西班牙式冷热混装方阵竟然没什么磕磕绊绊地就组成了。方阵里,逃过骑兵刀锋的海兵们吸着冷气,迅速装填着,已经有装填好的急性子按奈不住开枪了。明军骑兵拿这些刺猬一样的方阵完全没有办法,方阵中不停地射出的子弹,不断地有人中弹落马或者人马一起摔得稀里哗啦。明军不顾伤亡,打算硬从方阵间的火力网冲出去,而后面跟着的步兵甚至已经开始和几个方阵展开了肉搏战。
  战场上再次传来战马的嘶鸣,魏爱文心里一紧,一刀砍掉了一个正在抢夺海兵步枪的明军士兵的手,接着抬手两枪打翻了两个牌刀手,心里暗呼老子难道今天要交待在这里?马蹄声越来越近,明军骑兵竟然从背后杀来了,该死!该死!魏爱文顿时把只顾掩杀明军溃军的暂一旅军官从上到下也不管是不是他的青年军官俱乐部成员,通通亲切问候了一个遍。
  “骑兵!骑兵!”有人喊起来。
  “喊什么!保持阵线!不要乱!”魏爱文怒吼道。
  “是我们的骑兵!看!我们的骑兵!”
  原野上,一大群灰衣骑士,举着闪亮的马刀,跟着一面猎猎飘扬的红旗纵马奔驰。马疯子尼克亲擎“伏波军暂编骑兵营”的红旗一马当先,他差不多手把手调教出来的三百多名骑兵,如同一道快速推来的灰色骑兵墙,直扑明军突围部队。在马疯子两年多几乎要喊马儿亲爹的悉心调教下,无论是他的坐骑那匹高大的21世纪赛马,还是皮糙肉厚的铁岭重挽马,还是本时空那些小不点滇马,现在无一不是膘肥体壮,凭空气场上就比明军的骑兵高出一大截。所有的伏波军战马都钉了马掌,区区三百余骑便跑出了万马奔腾的骑士。随着马疯子一声令下,红旗指向前方,所有举着马刀的骑兵,一起把马刀刺向前方,呐喊着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我们的骑兵!我们的骑兵!”魏爱文觉得眼眶都要湿润了。他哈哈大笑着,游老虎附体一般,挥舞着指挥刀左砍右砍,带着上了刺刀的海兵们,硬是把挤进方阵的明军步兵杀了出去。
  髡贼有骑兵!这一重大发现让突围的明军刚才还高涨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突围变成了溃逃,接着便一哄而散。可是没有组织的步兵和骑兵,在面对有组织的骑兵进攻时,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灰骑兵们闪电一般冲入明军队伍,雪亮的马刀接着人马合力上下飞舞,一刀挑起便可把人的脖子划开一刀十几公分的口子,几乎整个把头砍下来。偶尔有胆子大的明军突然回身是放冷箭,有灰骑兵中了头彩受伤落马,但这稀稀拉拉的还击根本无济于事。放箭者很快就被灰骑兵追上,马刀血光一闪,便是皮开肉绽。
  然而恐怖还没有结束,在骑兵之后,一辆又一辆非牛非马却迅疾如风的铁车呼啸而至,上面站满了手持火铳的髡兵——摩托化步兵投入战斗。两辆212吉普一马当先,上面都安装了现代机枪。司机八成是提前喝了两口酒,这会直接油门一脚到底,吉普车几乎是跳跃着就冲进明军人群中。
  “你他妈慢点!司机一杯酒,亲人两行泪,知不知道!?”大孙头即使扎着安全带,还是被颠的七荤八素,张口骂起来。
  “又没有交警!再说我这算是肇事逃逸,怎么能慢!?”司机看来是真的喝了一点,完全是野兽派驾驶技术。
  断帛裂锦般的枪声响了起来,两挺现代机枪组成的火力网,猛烈程度远超两个米尼步枪装备的步兵连,弹雨几乎密不透风地把逃窜的明军包裹进来。而四辆搭在步兵的农用车没有跟着吉普车去浪,而是快速绕过澄迈城南,直奔暂二旅方向。明军中军大营的突围,主攻方向便是暂二旅的侧翼。由于暂二旅正专注于和暂一旅一起把明军往城北压迫,没料到这背后突然杀出一支强兵,匆忙展开队伍进行阻击,但局势还是很危急。眼看着明军就要突破火力封锁的时候,四辆农用车呼啸而至,直接吓傻了突围中的明军。已经被颠的一二不分的步兵迅速下车列队,接着便拉出了一道长长的散兵线,向明军压迫过来。明军加速突围,换来的是一顿步枪的齐射,还有现代机枪的问候。各种型号的子弹,11mm、14mm、7.62mm蝗虫一般在溃逃的明军头顶飞舞着。
  “好险啊……”何鸣的脸上划过一颗豆大的汗珠,拿起报话机,“各部加强攻势!再强调一遍,不要怕伤亡,不要怕打乱建制!要坚决地,迅猛的扑上去!决不能让明军再发起有组织的突围!旅不找营!营不找连!大家都去找何如宾!”
  冲锋号激昂的旋律在战场上此起彼伏,一道道笔直的灰色阵线迅速流动起来,喊杀声伴着持续的军号声震耳欲聋的响彻云霄。五个步兵营在前,以连为单位与庞然大物般的明军展开了混战。海兵、民兵、摩托化步兵在后,不停地填补战线的窟窿,同时追杀明军的溃兵。而马疯子的骑兵是真的杀疯了,第一轮冲锋连续冲垮了两支明军才告结束,在一个小土丘旁重新集结后,又发起了第二轮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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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22:46 | 显示全部楼层

219.旅不找营,营不找连,大家都去找何如宾(四)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5 编辑

  胡德林带着掷弹兵们在烟雾和人潮中穿行着,已经晕头转向。全营不停地分出一个连又一个连堵溃逃的明军,很快就打乱了建制。硝烟弥漫中一会走过明军的溃兵,又过了一会又冲过伏波军的步兵,除了在外围堵漏的部队还分得出东南西北,在里面混战的两个旅已经全乱了套——原本投入进攻的时候,胡德林的右翼是步兵三连,左翼是步兵八连。可是打了一个小时后,左右一联络,卧槽八连哪去了?怎么变成了第五营的步兵四连?又过了三十分钟,当掷弹兵们把明军驱逐出一处树林后,不但找不到了三连,五营四连也不见了,变成了第五营的一个轻步兵排——他们在打了一次冲锋后回头一看,连队都找不到了。
  “这泥马打的什么仗……”胡德林只觉得脑子里完全是一团浆糊。没有目标,没有命令,脱离了建制,置身于乱军之中,两眼一抹黑。
  “首长,我们排听您指挥!”轻步兵排长是个归化民少尉,立刻抱住了胡德林的大腿。
  “好吧,那就照乱了打!”胡德林大手一挥,来了劲头,“野司的命令说了:哪里人多往哪冲,哪里枪声密集往哪冲!旅不找营,营不找连,大家都去找何如宾!”
  “排长,我们的弹药不多了,平均每个人不到二十发。”军士长小声提醒他。
  “没关系,咱们现在就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直接用手榴弹砸,然后刺刀见红!”胡德林舞了一下指挥刀,看了看战士们还算镇定的脸,刀尖一指,“跟我来!”
  于是,胡德林带着掷弹兵和轻步兵就一路猛冲猛打。虽然他不是铁杆军迷,但是当年东野围歼廖兵团的战役他也是很熟悉的,而且本时空穿越集团搞得不靠谱军校讲战役学的时候也不止一次以此战为例。双方打乱了建制的混战,是对军队组织性纪律性的极端的考验,在旧时空共军不止一次地靠着组织度max打出了一场场脍炙人口的乱中取胜。但客观来说,这种打法对进攻方极其危险,那意味着每一支脱离建制的部队都处于相对被包围的状态,这种情况下进攻方只有一条路,就是以坚决的、连续的攻击,让防守方根本无法集中兵力,持续处于凌乱的状态。所以,战前会议上何鸣重点强调了“不怕减员、不怕打乱建制、不怕没有命令”的原则。
  穿过了一片稻田,连续冲散了两股溃逃的明军,也和另一路明军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死磕,用手榴弹和刺刀追着这路还有战意的明军打了一公里,直到他们退向海边,胡德林才收拢部队,轻点之后十五人受伤无人阵亡,只是一通猛打之后平均每个人不到两颗手榴弹,子弹也只有十几发。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撵兔子一样追着明军打的伏波军。胡德林环顾四周,一时竟有一种没有目标不知从何开始的迷茫。远远地传来号音,是一支部队求援信号:“请周围部队向我靠拢!”
  “走!看看去!”胡德林指挥刀一指,带着已经气喘吁吁的战士们向号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卢峰的轻步兵教导队是在追击明军溃兵的时候与暂二旅失去联系的,嘈杂的战场使他根本就没听见旅部召唤各连队归队的号音。经过一路冲杀,卢峰郁闷地发现自己竟然陷入了明军的包围之中,只是明军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包围了一支伏波军部队而已。这下事情可就大了,躲在林子里不是个办法,一旦明军意识到眼皮子底下有块肉,肯定会扑上来撕咬。但是继续向前进攻也太过冒险,周围的明军少说也有一千多人,兵力实在太悬殊了。前后皆有强敌,卢峰决定停止进攻,召唤一下周围同样脱离建制的部队,而后再打。按照之前无数次推演和图上作业,伏波军从军官到士兵都做好了这样各自为战、就近归建的准备。
  号手卖力地吹着,号音在充斥整个战场的喊杀声和枪炮声中很快就隐没了。卢峰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二缺的问题,吹号就等于告诉明军这里有一支伏波军部队……幸运的是,明军并没有扑上来,而是被军号声吓得继续溃逃。
  “嘿嘿?有意思!同志们,继续追!”卢峰一看明军根本就没有和他过过招的打算,赶紧指挥士兵向西攻击。
  路上到处都是明军丢弃的军械和旗幡,倒毙的尸体和挣扎的伤员随处可见。卢峰紧盯着一面还在摇动的明军军旗,指挥部队一个劲地猛追,同时让号手不停地吹号。于是“神奇的东方喇叭”摇身一变成了“恐怖的髡贼喇叭”,赶鸭子一样赶着一千多人的明军溃军一路向西跑。伏波军战士负重要比明军轻得多,加上平时锻炼充足,饮食营养也丰富,体能之充沛完爆明军。这场肺活量和脚力的比拼,渐渐开始向伏波军这边倾斜,一批又一批明军溃兵被撵的再无半点力气,躺在地上听天由命。一线的伏波军并不理会这些已经精疲力尽的人,直接跨过去,把他们留给二线的民兵。地上的明军士兵一看,还以为自己装死计成骗过了髡贼,赶紧拱起来就要跑,立刻被民兵的标准矛逼住胸口。
  在轻步兵教导队再一次冲垮了一支成建制的明军后,左翼终于出现了胡德林的掷弹兵的身影。
  “哎哟我去,你这是一边跑一边吹号啊?”胡德林追的气喘吁吁地,看了看卢峰的号兵。这哥们已经是面色苍白,显然是吹缺氧了。
  “哎呀,真实诚,还真来了!”卢峰没想到还真有部队来增援了。
  “屁话!老子还以为你要被收缅怀了!追着你的号音一路跑啊……”胡德林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指挥部队建立警戒。教导队的战士们看见来了群掷弹兵,顿时脸上的紧张神色全无。
  “来,咱们合兵一处,继续冲,争取活捉何如宾!”卢峰兴奋地直拍手,看了看气喘吁吁的战士们,当即不满道,“干嘛呢干嘛呢!?连明军兵痞子都跑不过么!继续追!要是活捉何如宾,回去了全体加餐吃烤肉!我请客!”
  “是!”战士们顿时嗷嗷叫起来。
  “别废话了,我们到前面去,你们休息一下!”胡德林无奈地摇摇头,一挥手,“掷弹兵,跟我前进!轻步兵,跟上!”
  于是两支部队一左一右,夹着明军继续跑着,一路用刺刀打垮了试图调头的三支明军。明军的弓弩手逃跑中突放冷箭,几个战士中箭受伤,胡德林也挨了一下,好在木髓盔成功挡住了箭矢。与死神的擦肩而过极大撺掇起了胡德林的怒火,他怒吼着挥舞着指挥刀,带着部队再次发起刺刀冲锋,一骑绝尘的背影只叫在打掩护的卢峰看的目瞪口呆:“这泥马……加上‘天闹黑噶,板载!’就完美了。”
  何兵的民兵连似乎被遗忘了。开始他们还跟着魏爱文指挥的那群乌合之众一步一步往上压,在把一批俘虏送回堡垒赶回战场之后,他发现部队不见了!杀得兴起的魏爱文早就带着人跟着突击部队往前冲去,结果两门12磅山地榴弹炮被留在了原地。一股从澄迈城下被击溃的明军发现这里有突破口,立刻涌了过来,把炮手们吓傻了眼。
  “魏爱文呢!他在干什么!”何鸣拍着桌子怒吼着,看着无人机传回画面。果然,伏波军本质上还是由一群高级COSPLAY玩家进行的会死人的RPG加RTS游戏,稍一不注意就出幺蛾子。参谋团急切地呼叫着不知冲杀到何处的魏爱文,没有回应,又急忙呼叫摩托化步兵和骑兵救援。
  “司 令员,快看,一支民兵过去了!”
  何鸣举起望远镜,发现一个连规模的民兵在两门火炮周围组成了方阵,火炮刚好就处于缺口上,不禁欣慰道:“这个连的指挥官是谁!?给他记功!”
  与其他公社和工厂的民兵相比,临高海洋公司的所谓“民兵连”真的和壮丁差不多,并没接受过多少军 事训练——其他的民兵好歹动员之时还进行过专门的训练。常年搏击风浪,很多都是海盗出身的船员水手还好,普通的公司职员大都庄稼汉出身,眼看着明军压过来手都打哆嗦。虽然身上都藤盔藤甲的披挂完毕,但是这东西怎么看都没有明军的金属铠甲和皮甲来的结实。望着正蜂拥而来的明军,大家都浑然无措,惊恐地望着他们的总经理兼连长何兵。
  “炮兵!别愣着!双份霰弹!”何兵站在一门大炮旁,把标准矛往地上一插,大喊着。炮兵们互相一看,立刻反应过来,动作飞快地装填着。现在能不能活命,就看这轮霰弹射击和这支不靠谱的民兵连的支援了。
  “郝总管!全体准备!”
  郝总管一声令下,方阵的前三排都把长矛持平,矛尖如林,威风凛凛地指向前方。
  “炮兵!预备——放!”何兵大喊着。
  两门12磅山地榴弹炮在不到80米的距离上打出了双份霰弹威力是十分惊人的,海风吹散硝烟,大家瞪着眼睛看着一大片明军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凄惨嚎叫的伤员,勉强还能站着的也是满脸、满身的鲜血,甚至头被弹丸打掉了一般、身体被开了一个窟窿,还能看到跳动的内脏。民兵们顿时有人坚持不住,现场交代了之前吃的各类食物。侥幸全身无伤的明军一看这情形,立刻掉头往回跑,全然不知他们只要再坚持冲一次,也许就真的能冲出去了。
  “炮兵,继续射击!”何兵虽然在军政学校学习过,但毕竟没打过一次仗,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霰弹在近距离的威力,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炮手们经过刚才那一炮已经恢复了镇定,没等他的命令早就开始了第二轮装填。
  “预备——放!”, 两门12磅山地榴弹炮抬高了仰角再次进行了霰弹齐射,明军溃兵已经跑出了很远,马上就被漫天的弹雨追上了,顷刻之间又收割了一片人。
  一辆212吉普呼地一下从一个小土包上飞了过来,险些翻车,摇摇晃晃地在阵地上停稳了,大孙头晕车晕的面色蜡黄,大声喊着:“怎么样?”
  “明军被打退了!没有伤亡!”何兵已经被火炮硝烟熏得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让炮兵继续轰击!”大孙头喊着,“不要慌,增援已经来了!”,说罢头一仰,吉普车又跳着蹿了出去。
  何兵脸上全是冷汗,刚才这一幕真是差点吓出魂魄。万幸万幸,明军斗志全无,不然可真没法收场了。
  “少东家,刚才可真悬,要不是伏波军的火炮,明匪军上来了咱们还真不好对付!”郝总管也是长松一口气。
  “好了,警戒阵地,帮炮兵搬炮弹!”何兵一挥手,已经去帮炮手们推炮了。
  战斗进行到上午9时多的时候,整个澄迈战场上的态势已经完全明朗:明军全军溃败!战场上已经不再有成建制的明军人马,同样也没有连以上成建制的伏波军部队。按照战前制定的策略,每一支脱离建制的伏波军部队有意识就近配合其他部队作战,将明军溃兵们向海边驱赶,因此建制散而战斗不乱。经常出现一个由来自三个不同部队的排组成的临时战斗群,追孙子一样撵着明军打的场面。明军虽然有庞大的兵力优势,在这种以乱制乱的战斗中完全无从发挥,只能兵败如山倒,在伏波军的攻击下纷纷往海边败退。许多人慌不择路一直退到了海滩上,哀嚎着向着水中一步一步地挣扎着,全然忘记了海面上是伏波军的舰队。还有一部分明军退入了小英场已经化为废墟的营寨,几千残兵败将几乎全部丢弃了军械,完全失去了战斗力。伏波军的部队潮水一般围拢过来,并不着急前进,而是远远得用步枪射击,对某些还试图抵抗的人进行点名式的射杀。
  刚刚在报话机里挨了何鸣一顿臭骂的魏爱文,黑着脸站在一处断木上,闷闷不乐。刚才杀红了眼,一时间险些酿成大祸,毫无疑问如果不是临海民兵连这群酱油及时出现,自己的政治生命和军旅生命恐怕就到此结束了。想到这,他觉得必须找补回来,政工可是他的招牌。于是派出一批被俘投降的明军官兵现场喊话,进行劝降。
  “弟兄们,快点投降吧,过来不打不杀,有伤病的还给治病!”俘虏们可劲的喊着。
  “不许投降!谁要投降就斩首……”一个明军军官还在威胁着败兵们,可是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枪响,半个脑袋已经拉出一道血肉弧线飞了出去。
  “弟兄们,不让你们投降的人我们已经替你们解决了!现在可以投降了!”这个理由见到粗暴。
  明军溃兵早已没有了斗志。前面是髡贼犀利的枪炮,把突围的路堵得死死的。背后是髡贼的水师,黑洞洞的炮口朝着海岸边,断了他们的生路。老兵油子们私下里嘀嘀咕咕的小声的说着要投降的事情,渐渐的便声音大了起来。军官和将领们也不敢再斥责,生怕挨一颗打的又远又准的髡贼的子弹。渐入正午,阳光渐渐灼热,几千人上无片瓦又饮水又困难,几乎顷刻之间便轰然瓦解了,到处都是高喊着要投降的人。
  “十人一队,脱掉铠甲,双手举过头顶一个一个排好队徒手出来!”魏爱文得意地看着灰头土脸的俘虏们,心里总算是平静了不少。几个穿着灰制服,但是没有领章的工作人员拿着喇叭跑前跑后帮他指挥着,所有战士都把枪上了刺刀,刺刀刀尖还滴着血滴。每一队走出来之后就按照十人一组捆成一串,走上海边的临时栈桥,临高海洋公司和海军的运输船正等着他们,装满一艘就开走一艘,伤员则被暂时留下进行治疗。
  从澄迈县城周围直到海边,到处是人马的尸体和丢弃的甲仗武器。海风此刻十分给力,将笼罩在战场上的硝烟和血腥味吹散。
  “哎呀,可给老子累死了……”胡德林脱力一般,一屁股瘫倒在地,摸了摸水壶,已经空了,看着自己的战士们,“我说,谁还有水,行行好,赏你们连长一口呗?”
  战士们哄笑着,都要巴结自己的连长。胡德林随便拿了一个水壶,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长叹一声:“哎呀我去……活过来了……”
  “我说你别这么现眼行不行……”卢峰苦笑着。虽然他也口渴难耐,但是多少还注意一些军官的威严和形象。
  “一大早起来就没喝水,这一上午连跑带跳……我滴妈呀……”胡德林本来还想拿水浇浇头,想起这壶水是战士的,便作罢了。
  “此生能亲身体验一把当年围歼廖兵团的感觉,也不枉此生了……好在咱们都不是胡家窝棚的那个连。”卢峰感慨着。在旧时空的历史上,解放军打掉胡家窝棚,端掉廖耀湘兵团指挥部和三个军部的那个步兵连,几乎全部牺牲。
  “要我说啊,老何的水平不比101差!你看这仗打的,搁在旧时空绝对可以列入战史了!咱这可是五千人打掉两万人!开玩笑呢!?”胡德林哈哈大笑着,看了看自己满脸疲惫的战士们。从早上就开始激战,一刻不停地跑到现在,没有人掉队已经是绝对的奇迹了。
  “都别杵着啦!传我命令——原地休息!不要躺下!”胡德林喊着,又看了看卢峰。卢峰向自己满眼期待的战士们也点了点头,大家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纷纷瘫倒在地,也不管“不要躺下”的命令了。喝水的喝水,喘气的喘气,好像重获了新生一般。
  “嘿嘿嘿,不要躺下,对身体不好!可以坐着!”大孙头晕乎乎地从212吉普车上跳下来,还晃了一下,招呼瘫倒的战士们坐起来。
  “老孙,你这脸色咋了,这么难看?”卢峰看了看大孙头,这面相就像大病了一场似的。
  “狗日的老陈,开车前喝了一瓶朗姆酒!妈了个巴子的,晕死老子了……”大孙头已经晕的完全顾不上文明形象,破口大骂,大家哈哈大笑,只是土著士兵们还听不懂“喝酒”与“开车”之间的梗,好奇地看着首长们笑的全无人样。
  大孙头自己也笑了笑,看了看两个满脸硝烟,衣服完全被汗水湿透的军官,满意地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打的漂亮!祝贺你们!”
  “祝贺我们啥?”
  “靠,这么个大胜仗,不得祝贺祝贺?”大孙头笑着说,“行了,稍一休息,赶紧归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五个步兵营陆续把自己的营旗高高地立了起来,集合号和集合鼓此起彼伏,已经完全打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各部队开始收拢列队。远处的原野和林子里,偶然还能听到枪响,一阵骚动过后便又恢复了平静。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战士们,此刻只能踉踉跄跄地肩并肩走着,从战场的各个角落集合到他们的营旗下。他们的脸孔被硝烟熏黑了,军装被撕破了,染上了血迹,胸脯粗重的喘气,胜利的喜悦并不能扫除 他们的疲惫,尽管每个人的眼睛都闪着光。
  “让民兵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所有参战部队马上清点!”何鸣此刻也觉得有些头晕,好像有点中暑。
  “嗨呀,老何,你可给俺们搭台唱了出好戏啊!”游老虎也顾不上身上的伤,给了何鸣一个大大的熊抱。
  “是啊,就是打了场酱油,没赶上最后的决战。”聂义峰也颇为遗憾的说道。这场大战可是穿越以来整个穿越集团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型会战,其重要程度以及对参与者带来的益处不言而喻。结果如此重要的战役,自己只打了一天就光荣退下来了。虽然都说“轻伤不下火线”,但是元老们的命比口号重要,战地医院严禁元老带伤上阵,结果后面的大戏自己只有看热闹的份。
  “也不能这么说,没有你们第一天的浴血奋战,就没有今天的胜利。”何鸣笑着说,“下一步,就是趁势拿下整个海南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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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220.胜利(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6 编辑

  前线已经没有什么自己可以出力的事情了,聂义峰在大战结束第二天,终于决定乘坐临高海洋公司的船只返回马袅。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伤口感染了……连续几天没有顾得上换药和糟糕的卫生环境,左臂的伤口还好,右肩膀的伤口已经发炎,整个人都发起烧来。张琪把他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之后,聂义峰决定不再充大,果断认怂。毕竟自己不是连队的軍事主官,在三营只能算是兼职,现在该是“还政于民”的时候了。聂义峰已经琢磨过来为什么自己申请下连队得到了批准,这场澄迈大战,恐怕将是今后穿越集团很长一段时间内唯一的大型战役了,一旦错过,别的不说,仅这个资历上就会比人矮了一大截。从这个角度考虑,所有和复转军人派关系密切的元老军官全部得到了深入一线冲杀的机会,就显得颇有些滋味来。相比胡德林他们打满全场,自己这次几乎可以说只是打了个酱油,只打了一天,不过“孤军镇守南凸角”而且“两次受伤浴血奋战”这两句话往外一说,倒也不是那么丢人。临走之前,聂义峰专门找了徐工询问了海军步兵的情况,十余人受伤无人阵亡,这倒也是个好消息。徐工说已经接到命令,原海军步兵机动中队的各单位全部归建,正式组建了“海军步兵突击营”,徐工任营长——虽然只是原来的机动中队换个名头,但毫无疑问,这意味着设想了一年多的“海军在陆地的存在,陆军在大海的延续”将以作战行动的方式开始实践,“突击营”三个字已说明一切……不过无论想多么多的利害关系,聂义峰知道,这次自己是彻底无缘了,小命要紧他还是知道的。
  登上一艘运输船,这些船都是典型的临高海洋公司特有的武装运输船,只是武备都拆除了而已。甲板上已经搭建了凉棚,凭借元老身份和战伤,聂义峰获得了传说中的“舰长走廊”的位置作为他的休息区。持续的低烧让他有点晕晕的,上了船就坐在藤椅上不想动弹了。船员很是勤快地给他拿来了消暑的饮品,聂义峰已经没力气说谢谢了,只是仰在藤椅上微笑了一下。饮品是“澳式茶”,一点不知什么品种的茶叶沫子加柠檬片,这种喝法倒是让聂义峰想起留学时候在俄罗斯喝过的俄式茶,果然小布尔乔亚都是一个套路……慢慢喝了一口,感觉嗓子里的火熄灭了不少。聂义峰四下看看,甲板的凉棚下都是伏波军的伤员。闷热的船舱里则是俘虏,澄迈大战光俘虏就抓了一万多人,普通的士兵就地进入临时修建的战俘营,而所有的军官、将领、谋士则全部押解马袅战俘营听候发落。在这个时空还没有什么“优待俘虏”的人权观念,特别是对伏波军的土著官兵来说,临高的本地兵还好,出身大陆难民的战士们,哪个不是家破人亡,因此对明军带着极强的敌意。尽管三令五申,船舱里的俘虏们还是挨了好几枪托。
  码头逐渐安静下来,不再那么闹哄哄的,这是即将开船的信号。桅杆上传来哨子声,甲板上不时有穿着海魂衫的水手们挤过密集的人群,跑向各自的岗位。舷梯已经撤掉,水手们用撑杆小心翼翼地把满载的船只撑离码头。一艘蒸汽动力的牵引船已经突突突地响了起来,牵引着整整十艘单桅和双桅的运输船,慢吞吞地离海岸越来越远。不大的港湾里,桅杆林立,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战舰和运输船,有的挂着旧款的白蓝红三色海军旗,有的挂着新版蓝白双色的海军旗,有的则挂着临高海洋公司的H旗。虽然船只最大不过五百吨级,但是如此密集的船影,竟也有一种海军基地的壮美。看着一面面飘扬的旗帜,聂义峰不知道怎么,竟然激动起来,这是一支在这个时空全新的军队,而自己正是其中不大不小的一环,仅这一点就足够了。小的时候,回姥姥家,都要路过一个人民海军的小军港,正是这种战舰肩并肩、排队排的美感。
  “聂首长?”
  聂义峰抬头,急忙要站起来,大舅子出现,虽然两人是元老和归化民的区别,但是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别别别,您好好休息,聂首长……”何兵急忙让聂义峰坐好,看着他身上裹得绷带,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扶一下。
  “不是……我说何兵……你老这么叫我‘聂首长’……你自己不别扭么……”聂义峰是哭笑不得,简直无法想象,将来和何婧成婚后,大舅子喊他首长的样子,太辣眼睛不敢看。
  “再怎么说,你也是对我全家有再造之恩的首长,应该的。”何兵恭恭敬敬地说道。
  聂义峰头上顿时飞过一群乌鸦,他更希望本时空的这些土著,能和朋友、亲人一般相处,而不是出于什么“敬畏”、“感恩”之类的想法。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想了想才张嘴到:“给你们再造之恩的是‘元老院’,我只是给元老院打工的。”,说完这话聂义峰自己都肉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敢赌咒,搁在旧时空这么厚脸皮的话打死他都说不出口。
  “是,当然也是元老院的大恩……”何兵终于放自然了一点,“这次伤的厉害吗?”
  “一处刀伤一处箭伤,不要紧。”聂义峰装作不在乎,其实伤口还是挺疼的。
  “小婧这会又有得哭了。”何兵的心里,一直记挂着妹妹的婚事。毕竟长兄如父,如今父母都已不在,自己也成了亲还当了父亲,妹妹和聂首长这“澳式恋爱”也谈了快两年了,也该有个美好的结果了。
  “等有时间去找她了,伤早就好了。”聂义峰不过脑子得回答了一句,突然觉得不妥,毕竟何婧是何兵的亲妹妹,自己这么不在乎可还行?急忙补充了一句,“不会让她担心的。”
  “对了,聂首长,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何兵挠了挠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客气啥?”
  何兵犹豫了一下:“我来前线前,小清生了,是个女孩。”
  “哈哈,恭喜你啦!你可真行,都当爹了,还来这里干什么!”聂义峰面露喜色,“小婧当姑姑了,这得赶紧告诉她!”
  “是啊,所以我想……我和小婧的名字都是你给起的,所以孩子的名字,还想……”何兵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这怎么行,这取名字可是父母的权力,我咋好意思的……回去你和何清商量呗,好歹你们俩都在芳草地待过,自己想想。”聂义峰是真不好意思的了。自从把何大秋、何二妹变成了何兵和何婧,自己这个“再造之恩”就一直担的有些压力山大,受之有愧。
  “小清也想让你按照澳洲的习惯取名字。”何兵还是坚持着。
  聂义峰看这样子,自己不卖弄一下枯竭的词汇量是不行了,想了想,决定用旧时空一个烂大街的名字:“叫萌萌吧。”
  “这是什么意思?”何兵知道,澳洲人取名字习惯简单上口,但是都有其特定的含义。
  “在澳洲,形容小女孩可爱漂亮,经常用‘萌’这个字,叫何萌萌,一听就知道是个小女孩。”聂义峰解释道。
  何兵喜笑颜开,当即决定:“就叫何萌萌了!”。其实何兵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经过此次劫难,何兵越发坚定了一个想法,只有紧跟澳洲人的步伐,才能保证自己、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事业不会凉了。而聂义峰,就是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澳洲人,此大腿当然要紧紧地抱住了。而且他发现澳洲人对那些大户士绅并不感兴趣,甚至有敌意,反倒是对自己这样穷苦出身如今“翻身”的人格外看重,所以他相信,自己的未来是充满希望的。当然,他知道澳洲人同样不喜欢宗族,所以他断然不敢有“把何家发扬光大”的想法,但是借助澳洲人的力量成为一方富商还是可以保证的。富商可以,决不能成为豪强,这是何兵的打算。
  “想啥呢?”聂义峰看自己这个大舅子脸上表情一阵古怪,好奇的问道。
  “呃……没什么……聂首长,你看这仗还会再打么?”何兵急忙掩饰着岔开话题。他那点小心思,估计每个归化民都有,但是让别人知道或者公开出来总是不太好。
  “我估计明军一时半会是不会再来大规模的进攻了。明国不是咱们,咱们区区一县要是敞开了动员,集结三四万部队不是难事,但是这对明国来说就太苦难了。他们费牛鼻子劲集结的两万人马现在差不多全军覆没,三五年之内根本就没有力量再集结这么一支军队。所以,我估计后面的事情,就是拿下整个海南了。”聂义峰觉得,拿下海南岛这件事根本就谈不上秘密了,都不是傻子,谁还看不出来?
  “那就是还要继续打仗。”何兵若有所思。
  “既然明国率先动手了,球踢过来,不踢回去还行?”聂义峰侃侃而谈,“咱们的事业总不能一直窝在临高一县,拿下整个海南,以后的事情就有了基础。”
  “懂了……”何兵点点头,叹了口气,“看来,我的公司,想要恢复元气还要再等等。”
  聂义峰知道,临高海洋公司这次遭到了极大地损失,特别是其船队,被广东衙门给征用了,加上何兵主动购买了滞留博铺的大陆货商的船货,整个公司可以说已经破产,已经两个月开不出工资了。聂义峰不太理解,一个归化民,为了“穿越大业”竟然甘愿冒着倾家荡产重回过去贫苦生活的风险。入奢易,入俭难,这个道理聂义峰是知道的。这个何兵,他就那么相信穿越集团会取胜吗?聂义峰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好好考虑了一下,对何兵说:“何家庄船厂还有没有原材料?”
  “还有一些原材料,但是200吨以上的船只建造不了,还缺一些需要向商务部购买,但是公司现在根本没有钱了,无论是白银还是流通券……”何兵不甘心的摇摇头。虽然他认为伏波军取胜之日就是临高海洋公司重生之时,但这句话要变成现实还是挺难得。
  “我有个想法,你能不能给我个人接个活?”聂义峰问。
  “聂首长要造船?”何兵愣了一下,之前还从没有给元老个人造过船。
  “是的,按照正常的商业订购程序来,签订合同。”聂义峰看何兵的表情,觉得此事可以有,便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我也是在澄迈战役的时候突发奇想,我需要一艘试验舰来验证我的想法。不过博铺造船厂的造舰和维修计划已经排得很满,这一艘船估计很难插进单去。所以我想让你的造船厂造这艘船,所有的设备和原料全部按正常的商务往来进行,算是给我个人造。涉及到的武器装备不需要你负责,这个到时候我会通过军务总部协调。你看怎么样?”
  “回去我马上向几个部门汇报一下,应该没问题。”何兵的眼睛亮了起来。毫无疑问,如果这笔资金注入自己的公司,不但能活了公司已经瘫痪的财务,甚至遭受重创的各项业务都可以借机重新复活,只是……“聂首长,这造船的开销可是不小啊,您个人出资……”
  “钱不是问题……”聂义峰真希望在旧时空自己也有底气说出这句话。在本时空,对元老来说最有价值的就是“元老”这个身份,而金钱真心地意义不大,更何况现在还是供给制为主,所以还不如拿出来做点事情。只是一下子这么一大笔“账面数字”突然流入实体经济,恐怕要经过财经部门和企划院的审批。想了又想,聂义峰觉得此事问题不大,便给何兵打气道,“这样,这事也不急,你有空先跟商务部谈一下,我这里也需要有些手续需要和执委会沟通,到时候再说。”
  “好!那……聂首长,这艘船打算建成什么样?”何兵点点头。澳洲人办事从来没有办不成的,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应下来再说。
  聂义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用铅笔画的草图,上面简单的画了一艘船的侧视图,旁边还有一些笼统的性能指标。简单来说,这是一艘满载排水量超过500吨的“大船”,双桅杆,没有侧舷炮门,甲板露天安置两门12磅山地榴弹炮和两门火箭炮,可搭载两个海军步兵排及一些辅助部队,有四艘舢板可以一次将不少于一个排的兵力送上岸,风帆动力但具备改装为蒸汽动力的潜力——这艘17世纪的两栖攻击舰,是聂义峰开了一晚上脑洞,算了又算才设计出来的。按照他的设想,未来的海军步兵营大体就是按照现在多兵种混合编制:四个突击排、一个火力支援排、一个工兵排、一个保障排,人数在300人上下,这样两艘这样的“两栖攻击舰”便可以把一个海军步兵营一次性投送到攻击地点,而且本身还有强劲的火力足以掩护登陆部队。聂义峰从海军步兵重新归建组成“突击营”就能判断出,这支凝聚了他无数心血的部队,即将开始它的表演。
  “回头我和郝总管议一下,吨位上看有些紧张……这样,等审批下来后,造船厂那边出详细设计方案,我们再议。”何兵说。
  “那就太感谢了!”聂义峰长舒一口气,心里美滋滋地,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亲自设计的“两栖攻击舰”搭载着自己一手创建的海军步兵攻克明军军港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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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24:31 | 显示全部楼层

221.胜利(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6 编辑

  马袅要塞区的建造工程还在继续,并没有因为澄迈大战而中断。本来这个工程也是1630年军改的一部分,现在只不过提前而且列入了优先保障而已。以原有的红牌卫戍区和军港为核心,三个新建的巨大棱堡成三角形坐落在半岛上。按照临高建筑公司的设计,整个要塞区可以容纳四个步兵营、两个海兵营和十五艘以上的大型舰队同时驻扎,并为之提供充足的后勤保障服务。这里将作为伏波军在临高的主基地,除了军营、礼堂、会议室、教学楼、办公楼、训练场、军械库等军 事设施,还包括球场、露天剧场、商店、医院、公园等等辅助设施。按照设想,在马袅要塞完全竣工以后,包括军务总部在内的一批军队单位都要搬到这里,包括芳草地的军政学校。还在澄迈大战期间,执委会可能觉得这段时间完全由军务总部唱高调实在是太没存在感,于是狠狠刷了一波存在,即《1630年军改法案第一修正案》,其中一条就是规定在1630年将芳草地军政学校正式改制为“伏波军军官学校”,隶属军务总部。芳草地将逐渐完全成为普及教育的国民学校,其他职业教育将另立门户。
  不过现在的马袅要塞还仅仅是个完工度不到50%的大工地。一部分元老将马袅要塞称作“本时空的旅顺”,后来觉得这个flag立得有点歪不甚吉利,又改作“本时空的布列斯特”,然后又觉得此flag虽然很壮烈但仍然是个悲剧收场,于是马袅要塞别称还在滚滚探讨中。
  随着澄迈大战,交通局把公路从临高县城一直修到了澄迈城下,临高-红牌-盐场的公交线也正式开通了。盐场生产的各种盐仍然是通过海运的方式直接运到博铺工业园的化工厂,但是人员流动已经不再需要费劲坐船了,坐上一辆公共牛车便可直达临高县城和百仞城。整个马袅半岛和周围的归化民新村,也逐渐向盐场港方向转移。这里已经建立了新的国营农场、饲料厂和蒸汽木材加工厂,吸铁石一般吸引着劳动力。已经完成了蒸汽化二期改造的老盐场正式改称为临高盐业一公司,同时正在修建第二个主要依靠风力、畜力的小盐场,称为临高盐业二公司。临高海洋公司和高广船行的竞争合作的成功经验,被引入了盐场的生产中。
  当伏波军部队逐渐撤回还到处叮叮当当施工的马袅要塞时,刚好路过盐场港。公路边云集了闻讯而来的群众,大家山呼着“元老院万岁!”和“伏波军万岁!”,好像他们自打一出生起就是这个什么劳什子“澳宋”的子民。经过两天的休整,战士们虽然衣服还留有战斗后狼狈的痕迹,但是人已经恢复了精气神。笛手、鼓手还是号手们卖力的吹奏着,战士们四人一排昂首挺胸,如同阅兵式一般,威风凛凛地在公路上正步行进,所有的军官都抽出指挥刀,向他们的人民敬以撇刀礼。人群几乎陷入了狂热中,自从五月传出明军来犯的消息已经两月有余,所有人无不是或在担惊受怕中,生怕明军把澳洲人打败了,自己刚刚过上的美好生活就此终结。然而澳洲人不但没有战败,还把来犯的两万明军打的几乎全军覆没!如此大胜,让昨天还有对官军畏惧之心的大明良民们,今天已经彻彻底底成为“澳宋人”了。
  胡德林走在连队的最前面,看了看这热烈非凡的夹道欢迎,还真是箪食壶浆迎王师啊!一时兴起,带着战士们高唱起战歌来,当然,这是休整的这两天里,他和徐工、卢峰几个人一碰头,搞得又一个剽窃之作。
  胜利的日子,似乎离我们遥远,它像火堆熄灭缭绕一缕烟。
  它是路标,已被烧焦不可辩,那一天靠我们全力来提前。
  迎来胜利的一天,硝烟飘散。
  迎来佳节,汗水白渍斑斑。
  迎来狂欢,不禁泪珠涟涟。
  胜利的一天!胜利的一天!胜利的一天!
  日日夜夜,守在炼钢炉旁边,工人同志们日夜没有合上眼。
  日日夜夜,我们浴血殊死战,那一天靠我们全力来提前。
  迎来胜利的一天,硝烟飘散。
  迎来佳节,汗水白渍斑斑。
  迎来狂欢,不禁泪珠涟涟。
  胜利的一天!胜利的一天!胜利的一天!
  亲爱的妈妈,多想漫游田野间,但是我们不是全都回还。
  万水千山,每寸土地都走遍,那一天靠我们全力来提前。
  迎来胜利的一天,硝烟飘散。
  迎来佳节,汗水白渍斑斑。
  迎来狂欢,不禁泪珠涟涟。
  胜利的一天!胜利的一天!胜利的一天!
  艺术没有国界,同样也没有时空。这首旧时空的名曲,激昂的旋律敲打着每个人的血管,通俗易懂歌词很快就让人们学会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几千人一起南腔北调地唱了起来。即使陆军少壮派那些德棍们,在骂了几句黄俄之后,也跟着高声唱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和振奋激昂的旋律交织在一起,把狂热的气氛一下子拔高了十几个维度。
  伏波军部队今天凯旋的消息早就放了出来,公路两边不止有已经是“澳宋人”的归化民,还有本地未投髡的土著,特别是读书人。相比归化民的兴高采烈,他们的心情可就复杂的多了。一方面,他们认为澳洲人是海外蛮夷、不尊王化,在临高倒行逆施,如今天兵一到竟然不跪地投降已经是十恶不赦,现在不但不投降还胆敢反抗,反抗竟然还把朝廷天兵打的全军覆没,简直该剥皮抽筋点天灯!但另一方面却极为讽刺,他们都多多少少在澳洲人的治理下过着从没有过的滋润日子,整个临高治安情况随着“临高县公安局”的成立大为好转,澳洲人的“做公的”不但勤快麻利还一身清廉,无论是工厂农场的工人还是天地会的会员户,无一不是衣食不愁一年下来还有些盈余。得益于次,读书人们在澳洲人修缮的县学里坐而论道,在澳洲人修建的公园里吟诗作赋……但这如同书中世外桃源一样的美景,和什么圣人、王道、正统是一丁点关系都没有的。此刻望着浩浩荡荡凯旋的伏波军,腐儒们的内心纠结到了极点。
  “如今澳洲人便是这临高的主人了。”长衫者痛心疾首。
  “难道此前不是么?”也有人看的很明白。
  “临高早已经是澳宋的地盘,现在是整个琼州也将成为澳宋国土了。”一个中年人看穿一切的语气。
  “朝廷断不能容!”
  “朝廷,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是啊,两万大军就这么败了……”
  “我看澳洲人统治也没什么不好。”
  “你这无君无父之辈!”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读书人聊着聊着就吵吵起来,展开了王化与正道的大讨论,一会“小人趋利”,一会“世风日下”。
  “澳洲亦有圣贤,澳洲圣祖润公毛者有云:‘历史是人民创造的’,谓之‘历史唯物主义’,我看澳洲人深得其道。”中年人捻着胡须,面露微笑。
  “大胆!胡说八道!”众读书人齐抗议。虽然腐儒们也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类的话,但是他们的“水”和澳洲人的“人民”显然不是同一群人。
  “诸位不必激动。若有雅兴,大可以到东门市‘新华书店’读读澳洲大儒们的著作,大有茅塞顿开之感。”中年人长叹一声,“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伏波军暂编骑兵营、暂编第一旅和暂编第二旅都完成了其历史任务而变成了历史,马疯子尼克满面春光地带着几百匹马返回高山岭,继续伺候他的马大爷。连训练带作战,高山岭牧场的马匹也有伤亡,把马疯子心疼的眼圈红了好几天。而除了陆军第六营继续留在澄迈,与民兵一起进行治安战,其余几个营全部返回马袅。海军第一舰队倾巢出动,并且出动了全部大型特务船和037战列艇,海军步兵突击营也枕戈待旦,等待着野司一声令下,立刻拿下琼山府城。不过最先来的命令,却是撤销伏波军野战军司 令部,何鸣战争部长任期结束,重新归任陆军参谋长。这让正在绞尽脑汁制定着后续作战计划,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整个海南岛的参谋团们结结实实闪了腰。复转军人派们倒是预料到了这个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而陆海军的少壮派们极其不满,难得的有了一次联合。执委会的答复理由很充足,没毛病:经济行将崩溃,需要缓一缓。
  马袅要塞所有新建建筑中,最先完工的就是伏波军总医院了。其实这地方是标准的挂着羊头卖狗肉,猛的一听好像是个301级别的,实际上——充其量就是个小区卫生室的水平,只能处理个头疼脑热,挂个点滴就是搞技术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穿越集团的医学院一直都处于十分初级的护校职业培训层次。招募的立志从事“澳洲医学”的归化民们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学成,而更多是抱着调戏小护士目的的学医元老们,根本熬不住枯燥的医理药理背书,早就逃之夭夭了。有限的医学元老们分散在百仞总医院、博铺医院、三亚医院三个地方,伏波军总医院这边实在是分身乏术,只有几个跟着部队参加了澄迈大战的护士和元老医生们在这里顶着。虽然软件跟不上,但是硬件是绝对到位的,门诊楼、病房楼、药库、消毒室、手术室等等设施一应俱全,而且极其奢侈的安装了两套煤气空调,兼顾药库和病房楼的制冷。
  聂义峰昨天晚上不听劝告,偷偷摸摸地洗了个澡,今天伤口又疼了起来。不过他觉得值了,从部队集结开始一直到最后胜利,这是几乎两个月的时间没洗澡。每天一身臭汗,最多只能湿毛巾擦擦,那会是个什么情况……于是宁可冒着感染的风险,也要让自己干干净净的。反正有消炎药,有抗生素,有疫苗,就作一次了。屋里的空调效果不错,室内温度很是舒爽的27℃,当然这是元老病房的特权,普通归化民病房是不允许开这么低的。几个朋友,名义上是来探望再次负伤的聂义峰,实际上是来蹭空调,大家围坐在病床前,有说有笑。
  “哎,听说了么,打完这仗就要发生活秘书了。”卢峰两眼都冒着绿油油的光芒。
  “咋了,一柱擎天了?割了就没事了!”胡德林笑道。
  “滚!”语气自然是没好气。
  “我听说这批生活秘书还正经经过培训。”卢峰依然是津津有味,好像他已经有了生活秘书一样。
  “什么培训?观音莲座,老汉推车?”聂义峰一张嘴就暴露了猥琐男的本质。
  “我靠,你们这些人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玩意!?”卢峰一脸的正气,“我是说一些生活家务什么的,还有形体训练之类,听说一个个跟芭蕾舞演员似的,很有气质。再说了,观音莲座什么的怎么能统一学呢,那得是我亲自教啊……”
  众人一阵呕吐。
  “哎呀,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我是有老婆的人!”胡德林表面上很正经,语气上却有一丝遗憾。
  “你这个语气让晓茜听见信不信把你割了?”聂义峰坏笑道。
  “信!”胡德林急忙点头。
  一直跟着笑,没怎么说话的大孙头也张嘴了:“其实我也想要一个生活秘书,看着你们一个个的左拥右抱,我都馋了。”
  众人惊呼:“我靠!老孙!想不到你也不是正经人!”
  “滚,男人嘛,就这点追求……”大孙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摆摆手,“好了好了,生活秘书的事,等打完仗,解放海南岛了再说吧。”
  大家点点头,刚才诙谐热烈的气氛平淡了一些。谁都能看出,已经没有力量可以阻挡穿越集团占领整个海南岛了,现在只是个时间问题,陆军第六营、海军步兵突击营和海军几乎全部的大型战舰全部留在澄迈就说明了这一点。
  “野司一解散,参谋团也解散了,我还是做我的兵种总监,不像你们,还在一线部队。”聂义峰颇为遗憾地看着胡德林和卢峰,“这次战斗我可是结结实实打了个酱油,谁知道第一天就跪了……”
  “行了,你跪的也算是站着跪的。我听说这次论功行赏,三营四连可是要集体一等功的节奏啊!”卢峰笑着说,“头头们都在说四连孤军守南凸角,当然了,林子的那个排也没忘,不过也算在四连的份上了。”
  “我倒无所谓,我就一点很欣慰——我终于救了老聂一次!哎呀,你们不知道,我爸没事就说老聂救我,这干儿子比亲儿子都亲啊!”胡德林一脸苦相,大家都嘿嘿一笑。
  “就是风声也有些不和谐的,啤酒馆党徒又在挑事了,说我们是17世纪的关东军,要下克上,泥马……”卢峰无奈地耸耸肩。
  即使在伏波军已经与明军在棱堡上展开肉搏战的时候,元老院中对何鸣和伏波军的口诛笔伐一直不曾停歇。许多无所事事的元老,仿佛翁同龢附体一般,在元老院会议上慷慨陈词,力陈伏波军的重重不是,大有要把伏波军全体军官吊路灯的架势。与明军对峙,他们说这是怯战,浪费资源。与明军决战,他们又说这是军 事冒险,是不顾大局。临高水库BBS上的参谋板块,各种驴唇不对马嘴,前言不搭后语的“大帅之才”的方案一打又一打,没被采用他们又说这是伏波军的既得利益群体打压民间高能……总之,360度无死角的占着理。万幸的是大部分元老和执委会脑回路没有被他们带偏,狡兔死走狗烹这路数玩的还不是很过分。
  “不要管他们,你们只需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就好,和那些人扯皮,让老何去伤脑筋就好。”大孙头说。
  “哎呀,这么坑自己的大老板不太好吧。”大家嘴上一套,心里却深以为然。
  “不坑白不坑!”大孙头哈哈笑着,清了清嗓子严肃起来,“不管那群人怎么蹦跶,还是那句话,做好自己的事情。这些天该养伤的养伤,该休息的休息,我们很快就会有新的动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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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25:09 | 显示全部楼层

222.胜利(三)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7 编辑

  “何婧,何婧,快去校门口看,成绩出来了!”徐婷一路小跑着来到办公室门口,叽叽喳喳的。
  “来啦来啦!”何婧急匆匆地把手中最后一份学生作业的最后两道题判完,便跟着徐婷跑了出去。
  在第二次反围剿,伏波军与明军激烈争夺棱堡的南凸角和东凸角的时候,芳草地按照原计划举行了“1630年度文凭等级统一考试”,来自芳草地、各公社职工甚至本地土著超过八百人参加,还是在明军大兵压境的时候。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气鼓鼓的,大骂着澳洲人“不教圣训、误人子弟”,却眼睁睁地看着“澳学”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将圣贤最后一条维持尊严的底裤涤荡一尽。读书人们惊恐的看着,人们迸发出了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好学,但是跟他们的圣贤没有任何关系。普通人并不管什么圣训,也不管你是哪路高人,他们只知道,跟着澳洲人干活能过好日子。而想要给澳洲人干活,哪怕是工资最最微薄的初级包装工也必须具有澳洲人承认的文凭,更不用说被澳洲人称作“高级技工”、“公务员”和“事业单位”的之类待遇比较好的工作了。
  芳草地的校门口立着一排公告栏,张贴着一张张大幅红纸,上面写着人名、考号和成绩。徐婷和何婧挤过人群,来到了最前面,心急火燎地找着自己的名字。何婧和徐婷都参加了“乙种文凭”考试,只要拿下乙种文凭,就等于在以后归化民教师职称评级中抢占了先机,明年可以顺利晋升二级教师,而这意味着将有更好的待遇,而且据说从二级教师开始,就属于正式的“事业编制”了,可以穿正式的“芳草地教师制服”,虽然仍然是经典的、以澳洲世祖中山公命名的“中山装”样式,但那可是四个兜!和正式的“干部”、伏波军的军官、澳洲首长们一模一样的四个兜!
  “徐婷,你看,你在这!”何婧很快就找到了徐婷的位置,“你考上了,乙种文凭!太好了!”
  两个姑娘手拉手跳了起来。徐婷激动地差点哭出来,大半年的准备,每天白天上课、晚上自学、周末加班,各种辛酸只看瘦的突出的颧骨便可体会。当然,何婧也是知道这里面的辛苦的,而且她不比徐婷,好歹在高小学习过。她在检疫营完成扫盲之后,马上就进入了当年的护士学校,一些护理知识、医学知识她不在话下,可是考乙种文凭毕竟不是考二级护士啊……何婧在大榜上紧张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心里暗暗担忧起来,不会没考上吧。
  “何婧,你在这,你也考上了!”还是徐婷眼睛快,找到了何婧的名字。真悬啊,踩线过,少一分都不行的。
  “吓死我了……”何婧感觉自己现在的心跳绝对超标了,听到没有落榜,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样我们明年可以自动晋级二级教师了。”徐婷美滋滋地说道。
  何婧也激动不已,而且对她来说,这次考试还有另一个意义。虽然还没办婚礼,但是她和聂义峰的结婚报告已经被各有关部门批准了,据说他们是第一对成婚的“元老和归化民”。可是何婧看了看那些已婚的元老们,夫人无不是“大学生”,有的甚至还是什么“研究生”、“博士生”,何婧不太明白这些名词的意义,但是她知道,即使芳草地的甲种文凭也达不到元老“大学生”的水平。所以,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拿下芳草地所有的文凭等级,就为了丈夫的面子。当然,她不知道他的丈夫当年也不是什么好学生……
  “二位姑娘……也是这次澳宋府试的考生?”一个中年长衫者彬彬有礼地行了个礼。
  “府试?”果不其然的两脸问号。
  中年人笑了笑,他知道澳洲人的学生大部分都是之前目不识丁的贫苦人家,并不了解科举之途,便换言道:“在下之意就是这次澳洲首长们组织的考试。”
  “哦,这叫‘文凭等级统一考试’,任何人都可以报考的。”何婧说道,她已经猜出来这一定是一个对澳洲首长和芳草地很好奇的旧读书人。
  “任何人都可考?那岂不是鱼龙混杂?”中年人疑惑道。
  “虽然任何人都能报名,但是如果没有长时间学习的话,也是根本不可能考上的。我是芳草地最早的学生,她是护士学校第一期学生,考起来都很困难……”徐婷说道。
  中年人心里暗暗道,都说澳洲人的女人都能顶“半边天”,听这语气,果不其然。
  “先生可是也想报名?”何婧微笑着问。
  中年人双手合进宽大的衣袖,点头道:“早有此意,只是未曾想战事如此紧张之时,芳草地竟然泰然若之的照常考试,竟然错过……”
  “澳洲都这样的。澳洲历史上有个叫‘列宁格勒’的城市,在战争中被围困了900天,围困期间人们照常去图书馆读书。”何婧不止一次被她的黄俄派洗过脑。
  “900天!那可是近三年!澳洲人读书竟如此刻苦……也难怪这大兵压境之下,芳草地仍有朗朗读书声,可真令在下刮目相看啊……”中年人感慨道,“不知这个文凭等级……’”
  “文凭等级统一考试。”何婧微笑着给他接了下来,中年人也感激的一笑。
  “这个文凭等级统一考试,在下可还有机会?”中年人问。
  何婧和徐婷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这次错过了,就只能等明年了。”
  “如此……可真是憾事……”中年人似乎对这个非常感兴趣,接着问,“不知二位姑娘可否给在下讲解一下,此试所考之学呢?”
  “我们考的是乙种文凭,要考语文、数学、历史、地理、生物、物理和化学。”何婧说。
  中年人打开了手中的扇子,有模有样的扇了扇,若有所思了一会,好像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啪的一下合上扇子,感慨着:“澳洲人所学,果然都是经世之学。”
  “先生可明白这些学科的意思?”相比何婧,徐婷对旧读书人的态度要稍稍差一点,虽然也很礼貌。
  中年人对此似乎早已习惯,只是微微一笑:“不瞒姑娘,在下是东门市‘新华书店’的VIP会员,无事之时便去读读澳洲学问,所以自然是知道这些学科所学之事。不过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还望二位姑娘赐教。”
  “先生请讲。”
  “澳洲人不兴科举取士,所学又是经世治物,为何还要层层遴考呢?”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有文化才能做好啊。先生身在临高也看见了,就像这种地,‘天地会’承包的地产量要比普通的地高三分之一,而国营农场的产量甚至能翻一番,这就是澳洲首长说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但是科学技术是一个很庞大的知识体系,我们现在考的知识它的基础,所以当然要不停地学、不停地考,才会有人源源不断地发展科学技术啊。”何婧一席话,尽显被澳洲人彻底洗脑的本质。
  “如此,真可谓‘活到老、学到老’,论治学之道还当属澳洲人啊……只是这么多的文凭,有何用呢?”
  “有了文凭,就有了报考更高文凭的资格,而且很多岗位也有不同的文凭需求。就像我们俩,我们必须考出乙种文凭,才可以晋升芳草地二级教师。”徐婷说。
  中年人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面露大惊之色,急忙拱手:“二位姑娘原来是芳草地的教师,失敬失敬。”
  “先生过奖。”何婧微笑着点点头。
  “如此说来,澳洲人的‘文凭等级统一考试’,倒是和科举亦有共通之处,只是所学之物不同,而且要严密得多。”中年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仔细打量了一下何婧和徐婷,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这位姑娘……可曾是见过?”中年人对徐婷行礼。
  “呃……”徐婷吓了一跳,求助似的看了看何婧。
  中年人自顾自的回忆起来,突然面露喜色,哗地一下打开扇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想不到昔日的少年,这么快也为人师了。”
  “先生?”徐婷的好奇心也来了。
  “曾经在临高体育馆,和姑娘及许多小友曾有过一面之缘。”中年人郑重地深鞠一躬。
  “啊!想起来了……您是……”徐婷张口,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知道这个旧读书人的名字。
  “当日听得小友们‘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感慨颇多,从那以后便四处寻找澳学的妙处。今日再遇小友,真是三生有幸,不知当日护着姑娘的少年,可也是芳草地的教师了?”中年人的脸上是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徐婷当然听得明白,脸一红。
  “你说的那个少年叫苟飞,他没有当老师,现在是伏波军的见习军官。”
  中年人一惊,敲着手里的扇子:“此少年确有将才,如今在伏波军里,也算是龙入深渊,可喜可贺。”
  何婧和徐婷相视一笑。
  中年人似乎来了兴致,喃喃自语道了一些之乎者也之后,似乎悟通了什么道理,把扇子一合:“今日二位姑娘点拨,在下感激不尽,以后若有缘分,再向二位姑娘请教一二。”,接着便伸出手。
  “先生过奖了。”何婧大大方方地和中年人握手,徐婷也跟着握手。这一幕引起周围很多人的围观,澳洲人行“握手礼”已经为大家所习惯,但是男女之间握手还不常见。
  目送中年人好像有什么开心事似的,开怀大笑着离去,何婧和徐婷面面相觑,耸了耸肩。两个人从人群中又挤出来,肩并肩回到芳草地校园里。今天是休息日,本地的学生们已经回家了,只有孤儿出身的学生还在学校。教育部下发通知,要各学部选拔“合唱人才”,组织一个“芳草地国民学校合唱团”,所以这事主要落在了孤儿学生的头上,几个元老音乐达人和一个洋人负责给学生们培训,这个洋人还是一个教士——穿越集团与澳门天主教会达成的贸易协定里,一个条件就是允许天主教在元老院统治区内传播。当然,穿越集团的终极目标是建立一个无神论的社会,宗教现在只不过是稳定统治的工具而已,因此基本照搬了旧时空的宗教管理制度,不管你是上帝还是真主还是佛祖,统统都要遵守世俗政权的领导,上帝创造了万物,但是必须经过世俗政权的批准,如此这般……而现代的大合唱,其起源就是欧洲教堂的唱诗班,所以教育部也就来了个追根溯源,让旧时空的群众大合唱和17世纪的唱诗班来了个跨时空的合作。
  先是几个小女孩,清脆、纯净、天籁之音般的歌声:
  星拳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接着,骤然变成了大男孩们的嚎叫声:
  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
  宽广美丽的土地,是我们亲爱的家乡。
  英雄的人民站起来了,我们团结友爱坚强如钢!
  接着又是小女孩,柔和的天籁之音:
  星拳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唯美的画风再次被男孩子们的野兽派歌声打破:
  我们勤劳我们勇敢,独立自由是我们的理想。
  我们战胜了多少苦难,才得到今天的解放!
  我们爱和平我们爱家乡,谁敢侵犯我们就叫他灭亡!
  然后是男生女生的齐声高唱:
  星拳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东方太阳正在升起,澳宋共和国正在成长。
  我们拥护着元老院,紧跟着前进的方向。
  我们的生活天天向上,我们的前程万丈光芒!
  星拳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何婧和徐婷一起鼓起掌来。正煞有介事当指挥的艾晓茜回头一看,笑了起来:“感觉怎么样?”
  徐婷对此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她不会唱歌,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何婧已经被聂义峰洗了两年脑,在聂义峰的手机上看过很多旧时空的阅兵、晚会之类,对这种“力气比技巧重要,气势比调子更高”的合唱早就习以为常了。
  “很好听!”何婧可劲地鼓掌。
  “艾涝(老)诗(师),倭(我)觉的难(男)害(孩)子的僧(声)音台(太)高了……”客串音乐老师的澳门天主教会的陆教士,一口地地道道的西洋普通话,一席话当场就有几声噗嗤噗嗤,没憋住的笑声。
  “害(孩)子们,倭(我)索(说)的话,能听懂嘛?”陆教士知道自己的普通话也就这水平了,生怕孩子们听不懂自己的指导,还很负责地多问了一句。男生女生们很喜欢这个一口奇怪调调,为人谦和的洋老师,纷纷点头。
  何婧来到艾晓茜身边,小声问:“艾姐姐,这首歌我记得不是这么唱啊?”
  “啊啊啊?”艾晓茜如临大敌的表情。
  “嗯,老聂给我听过,原词唱的是‘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五星红旗不是澳洲的国旗么?”何婧问。
  艾晓茜噗地一下就笑了:“哎呀,你也叫他老聂了?哈哈……”,何婧脸红红的笑了笑。
  “澳洲国旗是五星红旗,可是……澳洲中央政府也说了,咱临高这边不使用‘五星红旗’,嗯……作为澳洲的一部分。”艾晓茜胡编乱造地解释着,心里暗暗觉得,得向上反应反应这个问题了,这么个胡编乱造法也不是个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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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25:42 | 显示全部楼层

223.胜利(四)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7 编辑

  合唱团又唱了两遍17世纪版的《歌唱祖国》,无论是老师还是陆教士都很满意。按照执委会的要求,他们很快就要在东门市中心广场公开演出,曲目一大堆,自然是要勤加练习,所有这些都是作为第二次反围剿胜利的一系列庆祝活动的一部分,自然也少不了军歌了。早在新军教导营时期,那还是1628年的故事,元老们中许多窃歌达人早已剽好了一大堆的旧时空著名歌曲,歌词改的是一塌糊涂。
  “好,下一首……嗯……《元老院保卫者之歌》,大家都熟悉了吧?”艾晓茜看着手中的歌词,作词和作曲上都恬不知耻地写着元老的名字,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学生们都点点头,艾晓茜向音响那边一招手,雄壮的音乐就响了起来。
  我们向敌人猛力进攻
  战士大跨步往前冲
  我们身背后就是临高
  元老院比一切都贵重
  我们在战斗中
  最顽强最英勇
  因为有元老院在心中
  防守牢不可破
  城市岿然不动
  誓要把明匪军一扫空
  伏波军雄赳赳气势汹涌
  大地在脚下也颤动
  我们身背后无数工厂
  有百仞城的星闪闪红
  我们在战斗中
  最顽强最英勇
  因为有元老院在心中
  防守牢不可破
  城市岿然不动
  誓要把明匪军一扫空
  我们用双手创造幸福
  让亲爱的家乡更繁荣
  有谁敢破坏一砖一瓦
  叫他用鲜血来赔送
  我们在战斗中
  最顽强最英勇
  因为有元老院在心中
  防守牢不可破
  城市岿然不动
  誓要把明匪军一扫空
  万众一条心力量无穷
  我们火力网如旋风
  敌人在这里找到坟墓
  在元老院脚下下命送终
  我们在战斗中
  最顽强最英勇
  因为有元老院在心中
  防守牢不可破
  城市岿然不动
  誓要把明匪军一扫空
  “我勒个去,这是谁改的词啊……”合唱室外传来一个声音,何婧一个激灵,呼地一下转过身,呆呆地杵在原地。已经晒得如同黑炭一般的聂义峰,一身崭新的军装,戴着船形帽,微笑着站在门口。何婧张张嘴,想说话却说不出,泪水一下子沿着瘦了许多的脸颊涌了出来。她什么也顾不上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知道她的丈夫从前线回来了,正站在她的面前,毫发无损……至少看上去毫发无损。何婧飞奔到丈夫的身前,仰头看着那仗消瘦了、晒黑了的,带着一道伤疤的脸,一头就扑进聂义峰的怀里。合唱变了味,学生们都好奇地看着何老师,都明白了怎么回事,一个个调皮的笑着。在一曲战歌的旋律中,这一幕竟别有一番战地浪漫。
  “啊啊啊……”伤口一疼,聂义峰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受伤了!?”何婧急忙松开丈夫,一边擦着根本止不住的眼泪,又笑又哭。
  “一点小伤,不碍事。好了好了,我这不回来了,又哭成小花猫了。”聂义峰逗着她。
  “嗨嗨嗨,我说小聂,你注意点,有学生呢!”一脸长者微笑的胡青白看不下去了,故意咳嗽了两声说道,聂义峰嘿嘿傻笑着。
  “来,同学们,让我们鼓掌,欢迎前线回来的英雄!”艾晓茜带头鼓掌,一时间合唱室里掌声雷动。学生们都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平时伏波军都待在各自的军营里,极少外出,除了极偶尔的机会能在街上看到伏波军,平时就只能遥望军营听军号响。这次可是大家近距离看到伏波军军官,还是一个元老首长,大家都叽叽喳喳的如同小麻雀一般兴奋地讨论着,好像动物园看猴一般。
  “惭愧惭愧……老胡,我找何婧有点事。”聂义峰笑着摆摆手,竟然还有些小娇羞。
  “去吧,今天没课,好好陪陪你媳妇,你看你媳妇瘦的,天天盼着你,都快成了望夫石了!”胡青白挥挥手,算是批准了。
  何婧回宿舍,拿上聂义峰的手机,每三天充一次电从未怠慢。聂义峰划开屏幕看了看,竟然还有未接电话,有的都是一两个月以前的了,攒了一堆未读短信,都是临高电信的垃圾广告以及各类通知什么的,最新的便是澄迈大捷的消息。聂义峰看了看何婧,点开照相机,抬起来咔嚓便拍了一张。
  “你干嘛啊……多难看……”恰好一阵风吹得何婧的头发遮住了脸,一阵娇嗔。
  “下次走,我带张你的照片,得是搞笑的,想你的时候就能看看。”聂义峰一句话就把何婧说了个满脸通红。虽然二人已经算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也早已有过了许多次性生活,但要是细细算起来,还真是聚少离多。
  “你要带刚才那张吗?都看不见我,只有头发。”何婧乖巧地站在聂义峰身边,伸脖子看了看屏幕上那个狼狈的女孩,笑了起来。
  “我挑一下……”聂义峰给妻子理顺了一下头发,潇洒地一甩头,“走吧,给你补一个生日。”
  “都过去这么久了……”小声音还是有点小脾气的。
  “所以才要补啊!老婆的生日,这可是大事!”,聂义峰原计划是海训回来给何婧过十八岁生日的,谁成想还在大海上就接到了战备的通知,然后就开始了动员、战备一直到最后的一场大战。
  何婧甜甜的笑着,很享受被这个澳洲男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她知道这份宠溺只会属于她一个人。当传出澳洲首长们配生活秘书的时候,何婧也有过小小的担忧。虽然通房丫鬟这类事情在大明非常平常,但是何婧已经被足够的洗脑,已经有了一夫一妻制的意识,也曾担心、怀疑过自己还“没过门”,家里就多了一个侧室……但她还是选择相信这个高大的澳洲男人。既然他说这辈子只娶自己,那就不会再有什么生活秘书了。
  “想啥呢?”
  “没什么……那,我们去哪?”何婧急忙回过神来,脸红扑扑的。
  “还是半边天吧。”聂义峰装好手机,拉着妻子的手,大摇大摆的在芳草地的校园里招摇过市。
  在明军大兵压境的时候,东门市结结实实地冷清了一月有余,就连百仞的工人和老公都少了许多。大街上不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是一队又一队的士兵。许多商户纷纷关门歇业,逃回了老家,只有那些铁了心投髡的商户才留了下来。现在澄迈大捷的消息,一扫前日的阴霾,东门市仿佛一夜之间活了过来。虽然海路依然处于被封锁的状态,物流瘫痪根本无法互通有无,超过80%的商户只是开门赚吆喝。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时候开门营业是给澳洲人呈上的一份效忠书,有没有业务都是次要的,反正就算关门歇业海上封锁也不可能马上打破不是。
  一个身材高大的伏波军军官,一看就知道是澳洲人本尊,身边依偎着一个女子,模样更是乖巧,这一幕立刻吸引了东门市许多人的注意。特别是这个军官的衣服上挂着一排摇摇晃晃的铁片,现在大家已经知道这种铁片叫“勋章”,每一个都代表一次立功。这样看来这个澳洲人很是骁勇善战,自古美人爱英雄,身边有佳人陪伴倒也别具诗情画意。
  “他们看什么呢?”聂义峰被大家看的头皮发麻。
  “看你啊……刚打完仗,你是伏波军军官,自然要多看两眼了。”何婧心里美滋滋的,自己的男人如此受人敬仰,当然很开心了。
  半边天酒楼里客人不多,只有几个商人模样的人在边吃饭边谈事情。自从百仞城初晴咖啡馆开始提供餐饮服务后,元老们已经很少来这里打牙祭了,除非有什么重要的宴席。似乎有日子没来半边天腐败了,这里的装修没怎么变样,不过服务员要比以前精神了不少,而且穿的也是旧时空风格的职业装。一个服务员引着聂义峰和何婧来到靠窗户的餐桌,举手投足间都是旧时空的迎宾风格。
  “二位现在点餐吗?”服务员拉出座椅,又动作麻利的摆好餐具,一份菜单就已经拿在手里了。
  聂义峰接过菜单看了看,摆到何婧面前,微笑道:“你来点吧。”
  何婧急忙推脱了一番,很是不好意思,就像聂义峰第一次请她吃饭时一样。直到聂义峰说:“你是我老婆,有啥不好意思的?”,何婧才意识到现在自己的身份变了,已经不是所谓“男女朋友”,而是“合法夫妻”了。于是何婧也不再客气,大大方方地接过菜单仔细看了看。澳洲名菜“西红柿炒鸡蛋”如今用澳洲话来说是已经“过气”,新晋的当红佳肴是“糖醋里脊”和“风味茄子”——两年来穿越集团通过缴获、购买、征收以及其他途径,已经建立了一定规模的家畜群,在几处养殖场伺候大爷一样伺候着。加上临高本地的肉食家畜,顿顿有肉还做不到,但是各类陆地生物的肉食供应已经要比一年前充足的多了。何婧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一个无肉不欢的肉食性动物,新出的肉菜当然要尝尝。
  “还是老婆了解我啊……”聂义峰感动的一塌糊涂。
  “怎么?”何婧忽闪着眼睛看着他。
  “从小我就爱吃这道菜,一直吃到体重突破210……”聂义峰说着,还咂咂嘴。
  “喜欢吃那你多吃点。”何婧又点了份茶水,把菜单交给服务员。
  聂义峰看着何婧,这个本时空17世纪的女孩,如今已经成了自己的妻子,还差一个婚礼仪式,美中不足的是现在还没有自己的住房,还不能算有个家。说起来还真是奇妙,一个21世纪的人,一个17世纪的人,就这样隔着四百多年的时空走到了一起,恐怕是最炫美的诗句都写不出这样的情节。聂义峰回忆着最初见到何婧时的样子,一个黑瘦干瘪,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贫苦渔家女,在茶摊上做着一些杂活。如果自己和这五百多时空入侵者不出现,她会怎么样呢?按照原时空的历史发展脉络,她会成为那个什么祁大户的通房丫鬟,可能会被主人玩腻了之后赏赐给某个下人,总之是历史中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踩死无人关心。而现在呢?历史的发展已经拐了一个不大不小,但和原有线路彻底分道扬镳的弯,转向了另一条线。何婧不再是那个黑干瘪瘦的渔家女,白净了不少,似乎还长高了一点,不再是目不识丁而成了一个护士、一个老师,最重要的是她嫁给了一个“澳洲人”。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起码相当于公爵夫人层级了吧?
  “我怎么了?”何婧发现丈夫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自己身上哪里不对。
  “没有,就是看看你,想你了……战斗间隙的时候,最想的就是你。”聂义峰温柔地说着土味情话,把何婧说的满脸都是小幸福的模样。
  “你的伤,不要紧吧?”何婧问。过去聂义峰几次负伤,还是自己亲自照顾的,不过现在是不可以了。
  “没事,不严重,都是小伤。”聂义峰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无大碍,还晃了晃胳膊。他拉过何婧的左手,用力地抚摸着,何婧当然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胳膊现在好多了,能举起来了,只是还用不上力气。”何婧人任由自己的小手缩在丈夫的大魔掌中。他看着丈夫的眼睛,突然有一种想投进他的怀抱大哭一场的冲动。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丈夫了,自从那天芳草地教室一别,便又是两个月的杳无音信。战报上出现的也只是伏波军的部队番号,并没有指挥员的名字。那些天,整个临高都乱了套,陷入一片恐慌之中。芳草地虽然照常上课,但是何婧的心早已飞向了澄迈,牵挂着她的男人是否平安。自己无数次做梦,梦到了丈夫全身是血,一身大汗地惊醒,然后一个人把头埋在枕头里,看着聂义峰手机上两个人的合影自拍,悄声地哭着。
  “哎呀,怎么又哭了?”聂义峰急忙拂去何婧眼角的泪珠,何婧急忙低下头,轻轻擦了擦。
  “这次回来,还走吗?”何婧问。
  “还不知道,但是战争还没结束,所以……”聂义峰觉得还是把事情是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地说明白比较好,“我回来也是有任务,可能会多待一段时间……像老胡老卢他们,还在马袅待命。徐工这厮干脆还待在澄迈,根本没回来……”
  “我明白,我等你……”何婧点点头。
  聂义峰微笑着,握着妻子的手,心里却有另一份苦——随着澄迈大战的细节逐渐上报,三营四连在南凸角遭受的重大伤亡果然被一些欲对伏波军做些动作的人抓住了,上蹿下跳地嚷嚷着要进行质询。聂义峰这次伤都没好就赶回百仞,一方面是受命训练海军步兵的补充兵员,另一方面也是要接受元老院的质询。聂义峰心里非常纠结,他对四连的重大伤亡一直心有愧疚,虽然并不是他的责任,同时他也对元老院中的一批右翼人士强压着怒火。
  菜肴终于端了上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聂义峰先动了筷子,味道有点怪,不过和旧时空比起来并不差。何婧看着丈夫没人样地吃着,一边还往他的碗里夹了两根滴着糖醋汁的肉块。
  “对了,我现在考出乙种文凭了!”也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太伤感,何婧便转变了话题。
  “真的!?”聂义峰面露喜色。虽然对元老来说,别说乙种文凭,就是甲种文凭也是个小儿科水准(个别还给老师的数理化知识另当别论),但是这些对没有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和高考毒害的归化民来说,还是很困难的。
  “当然是真的,今天刚出的成绩,我和徐婷都考出来了。”何婧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哎呀,我老婆也是个大才女啊!”聂义峰突然伸出手,揪着何婧的脸蛋转了转。
  “你干嘛……这么多人……”何婧腾地一下,从脸红到脖子根。
  “一会去妇女合作社,给你买个礼物。”聂义峰说。
  “不要,有你在就好……”何婧摇摇头。
  “那不一样,补的生日礼物,加上庆贺考出乙种文凭,必须买!”聂义峰正经地说道。
  饱暖思淫欲,聂义峰很是猥琐地让何婧晚上别回学校了。何婧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红着脸点点头。晚上东门市商馆的客房又是爆满,自从元老们陆续发到了生活秘书后,这个唯一有空调的住宿之处就成了元老们和生活秘书度二人世界的地方。聂义峰并不了解现在的“行情”,结果带着满脸羞红的何婧来到之后,才发现根本没有空房间。甚至大堂里还有几个元老在闷闷不乐地抖着腿,焦急地等待着,这开个房竟然还需要排队也是奇景了……元老身边坐着穿着黑色连衣裙和白色围裙装的女孩,看来这就是所谓“生活秘书”了。聂义峰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几个女孩,挽着自己胳膊的小魔爪就暗暗用力了。
  “我就是看看,绝无他意!”聂义峰急忙解释。
  “她们就是‘生活秘书’,大家都叫他们‘澳洲丫鬟’,你想要一个吗?”何婧的语气坏坏的。
  “当然不,我可是有老婆的人!”聂义峰急忙表忠心。
  商馆既然住不下,只好在东门市找了家本地的客栈。所有在穿越集团统治区内的宾馆服务业,全部都按照旧时空的模式进行了改造,卫生条件在本时空是绝对一流的,只是没有独立卫浴,也没有空调,住客额外掏钱的话可以购买冰块降温。随着制冰设备的改进,冰块已经正式投入了市场,而且敞开了供应。
  窗户开着,月光毫无阻碍地洒进房间,披在大大的双人床上少女的身体上。少女的肌肤在月光下闪现着银色,轻掩的酥胸恰到好处的藏在影子里。聂义峰把两人的衣服都整理好,然后也摸上了月光中的安乐床。何婧像一只温顺圣洁的小鹿般,张开怀抱迎接着自己的丈夫,陶醉在丈夫的爱欲里。好像几个月来所有的不安、恐惧和担心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只有自己和丈夫之间的爱与欲。
  “我给你生个孩子吧……”何婧在丈夫的进攻下渐渐迷失了神智,悠悠地说。
  “好……”被兽欲烧的眼睛通红的聂义峰一边撕咬着一边说,突然“哎哟”一声,兽欲瞬间凉了。
  “怎么了?”何婧急忙坐起身来。
  “没怎么,伤口疼了一下……”聂义峰嘿嘿傻笑着。
  “那我来吧……你小心伤口”何婧咬着嘴唇,似乎斗争了很久。
  “啊?”聂义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妻子反客为主。聂义峰彻底傻了,在他的概念里,17世纪的女性,即使是结婚以后,对性依然是晦涩的。对一个17世纪的女孩来说,女上位是要战胜极大地羞耻心和恐惧感的。看着动作生疏而羞涩,满脸通红的妻子,聂义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别这么看我……”月光下,何婧咬着嘴唇扭过头去,恨不得把脸全部藏进头发里。
  聂义峰明白女孩的想法,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他坐起来,怀抱着女孩,一字一句地说着:“何婧,我会好好爱你,给你一个最幸福的家!相信我!”
  何婧看着自己的丈夫,那认真的眼神,突然哭出来,泪中带笑地点点头,然后狠狠的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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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贡献勋章翰林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发表于 2019-7-6 10:26:04 | 显示全部楼层
写了不少啊,一次性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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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26:12 | 显示全部楼层

224.胜利(五)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8 编辑

  七月盛夏的威力可不是盖的,阳光和晨间的闷热早早地就催醒了满床狼藉中的两个人。床边的木盆里,两大块冰块已经化成了竟然还带有些温度的清水,夏日的淫威可见一斑。何婧找到了丈夫的海魂衫,要帮他穿衣服,聂义峰急忙婉拒,他还不太习惯享受17世纪式的伺候,毕竟从两岁起就开始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洗脑……海魂衫上,右肩的部位染着斑斑血迹。何婧轻抚着丈夫肩头和手臂上的伤口,还好,昨晚上的折腾没有酿成一些不和谐的事情。
  “还疼不疼?这样的锐器伤,完全康复得一个月……”何婧想帮丈夫处理伤口,可是现在她已经做不到了。
  “这都小伤,不碍事。”聂义峰尽量让自己显得无所畏的模样。这倒也是实话,当时他的最大问题是高度紧张后的脱力加上大量失血,两处伤口本身反倒不是大事,修养这些日子后只需要等伤口愈合就好了。
  “再走的话……别再受伤……”何婧的声音小小的,可怜兮兮的。
  “这事我说了不算啊……得何如宾大人点头才行。不过我估计,这哥们现在不点头也不行了!”聂义峰穿好衣服,帮妻子整理头发。麻花辫他当然是不会了,只是简单地帮妻子梳成一个马尾巴。
  “你们澳洲男人,都这样替自己的老婆打扮吗?”何婧乖乖地坐着,感觉丈夫有点笨拙的给她梳辫子。
  “别人我不管,我老婆我得伺候好了!”聂义峰嘿嘿傻笑。
  这家客栈的早餐以21世纪的标准来看,基本相当于路边摊水准,不过味道还算不错。吃过早餐时间还早,聂义峰一直把何婧送回芳草地才离开,心情也随之180度大反转,因为今天是质询会的日子……
  “质询质询……一群高高在上的大爷质询九死一生的内行……”聂义峰骑着自行车吐槽着,自己虽然谈不上多内行,但他觉得总比那些在临高搂着生活秘书喝着冰镇朗姆酒的人来的专业的多。
  事情其实早在总动员时期就已经埋下伏笔了——但是也不能怪军务总部,因为大家实在是没有想到在“效率”这个词上能被明军连刷了三轮下限。在确定了明军即将来犯后,军务总部立刻进行了一轮、二轮动员,随后进行了总动员,整个穿越集团的经济转入战时轨道,工业产能集中提供武器弹药而且不计成本,农业也优先保障草地干粮的生产,医药卫生等等方面也全部转向供应伏波军,大量的劳动力脱离生产岗位编练为民兵——于是,一群元老坐不住了。明军喊了三遍狼来了,而伏波军天天枕戈待旦,整个临高如临大敌,经济事实上处于崩溃的边缘。这群元老便想当然的认为,明军不会来了,现在的紧张气氛完全是军方的阴谋,他们要建立军政府balabalabalabala……而明军真的登陆后,伏波军按照既定方针进行诱敌深入,这群元老又坐不住了,大谈伏波军是故意示弱以显得明军强大,来争夺资源,是17世纪的关东军,要搞下克上balabalabalabala……澄迈大捷的消息传来后,虽然俘虏一万多人,击毙数千人,明军几乎全军覆没,但是美中不足,何如宾竟然在摩托化步兵和骑兵的追杀中奇迹般的逃脱了!于是这群元老又脱了鞋猛敲桌子,一定是伏波军故意放走的!这是养寇自重!其心可诛!伏波军的军官团必须集体扒皮抽筋点天灯!虽然针对军务总部和何鸣本人的弹劾案并没能在元老院获得通过,大部分元老的脑回路还是正常,但并不妨碍一些唯恐脚下没有垫脚石的元老在一些细节问题上,仅凭想象、猜测、道听途说甚至主观胡编乱造,对一线指挥员提出质询。何鸣、大孙头、魏爱文、东门吹雨甚至几个营的营长,无一例外地都被质询的七窍生烟。而南凸角的战斗,陆军第三营的步兵四连,伤亡超过整个伏波军的五分之一,是参战的四十个连中最大的一个,因此就成了现成的靶子。
  质询会在百仞城的小礼堂举行,而不是惯例在露天电影院。无他,天太热了,元老们受不了,小礼堂因为临近百仞总医院,多少地蹭了些煤气冰库的冷气来降温。聂义峰不禁心生嘲讽,他和战士们就是这样的天气里战斗的。主席台上是元老院常委和执委会的几个人,主席台前面是一把椅子,便是被质询人的位置,后面的连排座位上便坐着来看热闹的元老们。虽然不是第一次接受质询,一三零枪击事件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一次了,但是聂义峰还是本能地感到一丝厌烦。因为质询会往往是屁股决定脑袋,首先把事情定了性,然后所有的问题都往这上面靠,而被质询人也被逼迫着说屁股想听的话。
  聂义峰摘掉船形帽,在椅子上正襟危坐,临来之前遇到大孙头,大孙头就怂了他八个字——实事求是,听天由命。可聂义峰这次打算正面和元老院硬刚,就怼他们了!心里暗暗道:元老院这么明目张胆地搞狡兔死走狗烹,真不怕折寿么?
  “好了好了,现在召开质询会。”钱水庭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由几个元老联名提交的质询案,内容就是针对四连遭受的重大伤亡而提出的系列质询。
  “聂义峰元老,对‘四连重大伤亡案’,你有什么需要提前说明的吗?”钱水庭问。
  “没有。”
  “那请你如实回答问题。”
  聂义峰看了看主席台上的几个人,有的跃跃欲试,有的磨刀霍霍,有的则显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各有各的打算。聂义峰心一横,做好了接招的准备。
  “你的本职工作是什么?”
  “海军步兵兵种总监。”
  “谁授权的你指挥三营四连?”
  “军务总部任命。”
  “为什么任命你而不是别人?”
  “我无法替我的上级回答,我个人认为是因为我有带连队的经验。”
  “那别人没有经验吗?”
  “当然也有,所以军务总部的元老军官大部分都深入连队,或者加入野司参谋团。”
  聂义峰已经猜出来了,这场质询会自己只是一个靶子,一些元老的真实目的恐怕是要夺取军权。显然,有的人陷入了一个自说自话的逻辑怪圈。
  “关于南凸角的战斗,你有什么需要特殊说明的。”
  “没有。”
  “你的部署是什么?”
  “我在凸角部署了两个排,第三个排分成两部分,作为预备队投入战斗。”
  “有元老认为正是这种部署导致了四连遭到重大伤亡,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想请问这个元老,他打算怎么办?开作弊器一波流推过去?”
  看客们发出一阵哄笑,分头单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严厉地说道:“请你摆正态度!”
  “我并没有态度不端正。”聂义峰努力压着心里的怒火,“首先,既然是质疑我的指挥问题,那我要提出疑问,为何在做没有一位伏波军高级指挥员。第二,指挥问题从来没有唯一解,既然质疑我的部署,那首先就应该拿出相应的部署以供探讨……”
  “请你不要无理取闹!”分头单良拍桌子。
  “第一,质询会不是审问,我有权提出我的疑问。第二,即使是审问,被审人也有权提出自己的疑问。这是最基本的法制和人权。”聂义峰知道这个质询案一定是分头单良提出的,但显然他并没有自己的部署方案。
  “好吧,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不把部队全部投入?如果有足够的火力,部队也许不会遭到重大伤亡。”分头单良说道。
  “第一,留预备队,特别是敌强我弱的时候留有足够的预备队,这是作为指挥员的基本常识。第二,我们的步兵使用是前装步枪,射速慢。因此预备队的任务,便是在一线来不及发挥火力的时候以突然的火力打击敌人。第三,诸位有谁去过澄迈的堡垒?没去过的话就肯定不知道,一个连的兵力在凸角上无法展开。”聂义峰连珠带炮,把分头单良逼得一愣一愣的。
  “我们看过设计图,我们认为是可以展开的。”钱水庭说。
  “这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看设计图和在一线战场上真的站在堡垒上的区别。就好比我们在坐的某些元老曾经的慷慨陈词一样,在办公室里没有到过一线,永远都不知道一线的实际情况。”聂义峰的话,等于直接揭了一些元老的底裤,特别是那些以“反对官僚主义,为民请命”噱头上位的人。
  “好吧,那请你说一下,一线是什么情况呢?”
  “第一,明军占有绝对兵力优势,因此最后的肉搏战是必然会发生的。一线兵力密度过大,并不有利于肉搏战。第二,南凸角并不是正对明军,或者侧对明军,而是向南略偏西突出,导致战士们射击的时候是向右前方或左前方,而不是正前方。如果一线兵力过密,战士们射击和装填相互干扰。第三,明军的远程火力对我军有一定威胁,一线兵力密度过大,会招致更大的伤亡。”聂义峰说道。一连串的第一、第二、第三把几个人说的一愣一愣的,主席台上已经有人面露喜色,看客们已经有人发出了嗤嗤的笑声。
  马甲看了看恨不得手撕聂义峰的分头单良,和面露愠色的钱水庭,看戏似的笑了笑:“根据各营的战斗报告,三营四连的伤亡绝大部分是肉搏战中留下的,而其他营的伤亡则半数以上明军 火力投射造成的。”
  “所以,聂义峰完全是瞎指挥!完全是人为的事故!”分头单良拍着桌子喊道。
  聂义峰真有一种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对于四连遭受的重大伤亡,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并接受元老院的任何处罚。但我要说明的是,我不认为我的指挥有错误。因为南凸角的情况,是在仅有四连一个连,加上掷弹兵连一个排的仅百余人的情况下,面对两千多明军的进攻。战斗中先后得到了营预备队、民兵和海军的增援,但南凸角一直是兵力最悬殊的阵地。”
  “这么说,还得表扬你咯?”分头单良冷笑着。
  “不,我已经说了,我愿意承担四连遭受重大伤亡的全部责任,同时接受任何处罚。但同时,我也要质疑个别靠流氓政治上位的元老,试图用战士们的尸体做他的垫脚石,就如他在初晴咖啡馆的做法。同时也要质疑个别养尊处优的元老,仗还没打完就急着做狡兔死走狗烹的权力斗争!”
  会场上传来几声叫好声,聂义峰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静地等着。他很清楚,把人家的根本目的直截了当说出来,就等于彻底和啤酒馆党徒还有普世派处于敌对的状态。但是聂义峰这些日子已经积压了足够的怒火,觉得必须要怼回去。反正“元老比别人更平等”,这一原则是元老院自己定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和那群尸位素餐的人正面怼一下呢?果然,无论是钱水庭还是分头单良,都义正言辞的否认了自己是权力斗争和流氓政治,至于其他人信不信就只有天知道了。随后的质询进行的心不在焉,就像是自己的牌已经全部摆明了在桌子上,却还要装模作样打下去似的。聂义峰已经表态自己负全部责任,也愿意接受处罚,可这事关元老,无论是执委会还是元老院常委都无权做出决定,于是不疼不痒地下了个“待定”的结论,质询会草草收场。
  走出小礼堂,聂义峰才发现自己已经汗流浃背了,伤口又隐隐作痛,他便拐了个弯直接进了隔壁的百仞总医院。直到走进门诊楼,自己的心脏还扑通扑通直跳,刚才的质询会他也是有些强词夺理的嫌疑,最后兵出险招直接点破了个人见不得光的小九九,算是险胜一筹。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属于穿越集团中的实干派的北美集团,竟然和分头单良那群政治流氓勾结在一起,难道钱家人不明白前线是怎么回事?别的不说,北美集团的核心人物不是别人,正是此刻还在马袅给重伤员做手术的百仞总医院的院长时袅人啊!就算那几个泡办公室泡实验室的老爷们不懂,时院长怎么可能不懂呢!?以聂义峰的情商,他实在是理解不了为什么前线正浴血拼杀,后方竟然会断他们的后路……这一幕像极了旧时空1895年的那一幕,北洋海军在进行艰苦的最后一战的时候,腐朽的满清朝廷不是在讨论如何增援和如何击败敌人,而是欢天喜地的讨论如何整治北洋海军的官兵……在这一刻聂义峰甚至突然理解了丁汝昌自杀时的心情,好在伏波军不是北洋海军。但是这种被国家背叛的悲凉感还是让聂义峰满腔的怒火,所以他决定不计较什么个人的事,尽自己所能,就是怼。
  “请问是聂义峰同志吧?”一个三十来岁模样的人跟在背后,满脸微笑。
  “是我,您是……”聂义峰看着此人面熟,仔细一回忆,“丁主编是吧?”
  “您认识我?”丁 丁显然有些意外,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宣传口打算做一个纪录片,我们有很多拍摄的素材。刚才质询会上听到聂远老的慷慨陈词,那叫一个过瘾,所以,这个纪录片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中午咱们去半边天,边吃边谈怎么样?”,自从啤酒馆暴动一群精虫上脑的人喊出了“女穿越众共享”,特别是几个长腿大胸的欧美女性要“优质生育资料共享”后,丁 丁对啤酒馆党徒是恨得咬牙切齿,因为他的女友正是一个欧美血统的女人。所以,他对任何能给啤酒馆党徒找麻烦的事情都十分热衷,从力挺徐工和张琪的婚礼,到为广州和雷州方面造势助威,再到这次做纪录片。总之,啤酒馆党徒想整谁,丁 丁就要支持谁。
  聂义峰知道这个丁 丁可是了不得,亲临最前线拍摄,甚至肉搏战就在他的镜头前展开。虽然在旧时空,聂义峰对普遍节操欠费的记者无多大好感,但是能如此深入一线,还是值得尊敬的。想了又想,聂义峰点点头:“我身上还有点伤,能否等我三十分钟?”
  “当然,当然!”丁 丁显然是非常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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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26:43 | 显示全部楼层

225.胜利(六)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8 编辑

  一天还没到,又来到了半边天,聂义峰一度怀疑照这么个吃法自己好不容易完成的减肥大业有前功尽弃的可能,当然,如果农业部有胆子敞开了供应陆地生物的肉食的话……一张四人桌子旁,丁 丁的女朋友,“白人三美”之一的潘潘正等在那里。据说两人是大学同学,丁 丁是研究生老油条,潘潘是初来乍到的萌新交换生,于是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搞上了床,顺带还拐到了这个时空。两个人都是传媒专业,于是《临高时报》和几乎整个宣传口就成了两个人的夫妻店。
  “你好,聂义峰先生。”潘潘伸出手,聂义峰不禁愣了一下,一个美国人说着一口地地道道的普通话,着实不易。
  “潘潘小姐的中国话说的不错啊!”聂义峰和潘潘握了握手,和大家客气了一会才入座。
  丁 丁叫来服务员开始点菜,聂义峰不太明白这两口子找他何事,有点拘束,而潘潘则十分好奇地看着这个脸上带着伤疤的高个子男人。聂义峰被看毛了,稍显尴尬地友好的一笑,刻意不去看潘潘——洋妞的穿着打扮那是十分奔放的,艾晓茜已经算是中国姑娘里比较开放的了,和潘潘比起来那还只能算中档。聂义峰自认不是什么定力很高的人,索性尽量避开潘潘的影子。
  “来,老聂,你有伤,咱们就不喝酒了,冰镇果汁怎么样?”丁 丁端着两扎大大的玻璃杯,上面还挂着冷凝出的水珠,里面是多种果蔬混合榨出的果汁,香气宜人。
  “好,谢谢。”聂义峰抬手想接过来,肩膀一疼,便换了只手。他看了看丁 丁和潘潘,二人大名知道,不过人还是第一次接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起丁 丁说过的“纪录片”,便问道,“你的那个纪录片,需要我帮忙吗?”
  丁 丁客气地说道:“是这样,我和潘潘打算根据这次第二次反围剿拍摄的各种素材,制作一部纪录片,这也是执委会的要求。所以我们想得到军方,特别是直接参加过战斗的元老的支持。不过大家现在都在马袅,一时还找不到,这不今天刚巧去参加了你的质询会,我便想请你来帮这个忙。”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参加质询会,过几天也要回马袅了。”聂义峰觉得忙倒是可以帮,只不过这两口子为啥不能去马袅实地采访呢?澄迈战场都去了……
  聊了一会,聂义峰很快就知道了为什么丁 丁无法去马袅采访,因为他的女朋友不同意。这两口子,可以说是有着完全不同的三观,潘潘从小在美国长大,脑子里都是自由、人权,对集体主义有着天然的排斥。而丁 丁只是一个嘴上的“民主斗士”,实际上仍然信奉“集体主义思想放光芒”……真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做到在一起还黏黏糊糊的。于是,出于三观的不同,对这个纪录片究竟该歌颂元老院还是该批判战争,两个人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所以,我们需要多采纳其他人的意见。这个纪录片还是比较着急的,执委会只给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丁 丁苦笑道。
  “其实我觉得你们完全可以转换一下思路……为什么一定要写元老呢?”聂义峰说。
  “废话,不写元老写什么?”丁 丁耸耸肩。
  “你这个纪录片又不是给元老看的,就这五百多元老,想互相了解一下去趟初晴咖啡馆就行了,干嘛要看你的纪录片?”聂义峰接着说,“你这个纪录片说白了,是给归化民和本地土著看的,所以你最好是突出他们的视角,所有的元老都以边缘角色出现。”
  “你看,亲爱的,人们都会支持‘反对战争’的!”潘潘得意道。
  “不,并不是反对战争,而是描述战争。对元老院来讲,归化民的命也许是可以利用的炮灰。但是对归化民自己来讲,战争也是在保卫他们的家人,他们的生活。我觉得,你的纪录片完全可以不仅限于第二次反围剿,你一定有很多我们平时建设的素材吧?”
  丁 丁点头。
  “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搞成和平和战争两部分,给归化民们看他们是如何住进楼房,如何吃饱了肚子,然后如何保卫的这一切。不需要去刻意的歌颂什么,也不需要去刻意反对什么,人们只需要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为了什么就好了。”聂义峰说完,看了看潘潘。显然这个白皮女对任何“歌功颂德”都怀有极大地排斥,似乎不反对什么不足以彰显独立自由民主。聂义峰想了想,又对潘潘说,“以普通归化民的视角,我想着不应该解释成为对‘元老院’的歌功颂德吧?”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丁 丁满意的抿抿嘴。聂义峰只是苦笑,这货的传媒硕士到底真的假的,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要么是天天喝他的美国妹子嘿咻累傻了,要么就是穿越的时候遭到了时空之门的一万点暴击……
  饭菜端了上来,大家互相客气了一下,便开动起来。潘潘熟练地使用筷子,倒是让聂义峰刮目相看,当年留学的时候也有一些俄罗斯同学对“筷子”感兴趣,无奈他们普遍手拙。丁 丁介绍起当年和潘潘的往事来,似乎也是在显摆,当然聂义峰并没有说当年还曾谈过一个毛妹女朋友,毕竟回国后二人就自然分手并没能在一起,属于典型的口说无凭,也就不参与攀比了。潘潘倒是对聂义峰和一个17世纪女孩谈恋爱到结婚很感兴趣,她对所谓的“生活秘书”深恶痛绝。
  “我也是反对‘生活秘书’的,因为我是信仰马列的,所以对啤酒馆党徒的一些做法,我无法苟同。”聂义峰说道,“马列”二字让以为找到共同话题的丁 丁和潘潘都有些许尴尬。
  “好吧,我们这五百多人,本来就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丁 丁举起果汁,打破尴尬,“走一个,走一个。”
  聂义峰有些不自在,毕竟和并不熟知的人各种聊,他还不太习惯。话题很快又回到了纪录片本身,丁 丁摆出了一副谦虚求教的姿态,聂义峰也就借坡下驴一脸的不吝赐教。
  “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背景音乐什么的,前苏联的歌曲在旧时空可是有‘战斗的号角’美称,非常适合做纪录片的背景音乐,保准气氛烘托地非常高。”虽然没有徐工这只大黄鹅那么狂热,但聂义峰觉得有机会推广一下自己的恶趣味也是不错的。
  坐在对面的潘潘听不下去了,脸上露出了讽刺的表情:“或者执委会可以改革一下,文德嗣或者马千瞩也可以被归化民称作‘慈祥的父亲’,或者永远健康?”
  聂义峰看了看潘潘,并不说话,他不想在餐桌上搞出一个旧时空网站上政治派系大撕逼,而且都是成年人,三观已成,为什么要去撕呢?各做各的就好,于是他说道:“仅仅只是从艺术层面而已,旧时空苏联的艺术成就是有目共睹的,包括在所谓的‘自由世界’享有盛誉。当年《神圣的战争》在纽约和伦敦演奏,万人空巷,红旗歌舞团在西方享有极高的声誉,在冷战最激烈的时候苏联电影仍旧横扫奥斯卡,我不觉得奥斯卡的评委大爷们,还有丘吉尔、罗斯福、肯尼迪等人也是要做‘慈祥的父亲’,你说是吧,潘潘小姐?”
  丁 丁尴尬地笑了笑,急忙招呼大家继续吃饭。聂义峰看得出来,潘潘是打算把纪录片弄成揭露社会黑暗面、揭露元老院本质……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至于丁 丁呢,似乎是打算把纪录片搞成伟大领袖文德嗣,指引我们向前进,这马屁拍的未免有点太过了……反正自己的意见已经说了,自己又不是宣传口的人,不便发表过多意见,便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吃。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丁 丁还是去聂义峰那里拷走了一批苏联歌曲,说回去参考一下。
  送走丁 丁两口子,聂义峰觉得心情莫名的失落……一种怅然若失的迷茫。前线明明是打了一场大胜仗啊?而且是一场来之不易同时又酣畅淋漓的大胜仗?怎么会这样呢?似乎离开马袅之后,所有的元老们对胜利都漠不关心,都在费尽心机地试图利用这场胜利捞取些什么。即便嘴上说着“为了战死的官兵”,手上却完全不受阻碍地捞取着利益,真的是“嘴上都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甚至就连许多一向是“实干派”的人,这次也堕落到了和政治流氓为伍的地步,连真的在前线与明军面对面搏杀过的人,此刻也转着贼眉鼠眼,搜索着哪里是人们没注意到的利益,然后猛地扑上去……总之,没有人关心胜利,更没有人关心战死的官兵们。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样?聂义峰无法回答,他想不明白。
  “我们明明打赢了啊……”聂义峰竟然有点哽咽了。
  翠岗烈士公墓,已经不再是过去秃秃的小山包的模样,已经绿树成荫,树荫下是庄严肃穆的石阶和石子路,把整个公募分割成一片片区域——已经连绵成片的墓碑,整齐地排列在一片片区域内。不知不觉间,已经有这么多的人长眠于此,有两人是元老,一个是攻打苟家庄时脚下一滑摔破了颅骨,众人无能为力,还有一个人因为元老蒙古大夫们的医疗事故。其余的墓碑,大片大片的,全部都是归化民。因为工厂恶劣的工作环境、蒸汽机爆炸等意外死亡的工人,还有在历次战斗、抢险救灾中牺牲的官兵,绝大多数都是新军时代的,有的只是一个衣冠冢。而成为“伏波军”后的第一批墓碑,一共161个,也是第一批采用的火葬的烈士,骨灰已经全部安葬完毕。而这是让聂义峰极为不满的地方,为了刷存在感,一群假冒伪劣“宗教人士”忽悠地执委会在澄迈搞了个什么发挥,天主教会和一个元老自创的山寨盗版的“道教”一起主持,辣瞎眼睛。于是,一百六十一名烈士,就成了不同的宗教派别争权夺利的工具……军务总部对此十分不满,但自身本就处于风口浪尖,也就没说什么。等这群假道士和假教士折腾完了,烈士们的骨灰才运回翠岗安葬。
  肃穆墓碑,好像战士们生前的阅兵式一般,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斜看还是一条线。每隔五十米,就有全副武装的哨兵,缀着白色的武装带,戴着白手套和白头盔站岗。这些都是军校的学员,自从翠岗成立,哨兵的任务就由军校的学员们每天轮流承担,只是在总动员时才临时由民兵接替。震撼人心的墓碑群安安静静地,连风声都没有。聂义峰慢慢地走着,仔细读着每一个墓碑上的文字,很快他就找到了三营四连的烈士们,最高军衔是一个中尉,一排排长。聂义峰心里很复杂,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对不起?可是自己有什么做错了吗?从代理四连连长职务开始,这些官兵就无条件的信任着自己,只因为自己是所谓的“澳洲首长”,所谓的“元老”。可是现在聂义峰自己真的怀疑了,他行吗?他们行吗?无论是从沐猴而冠自比人大常委的执委会和元老院常委,还是到最普通的穿越众,每一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旧时空的失败者、投机者、屌丝和混子,包括聂义峰自己,无一例外,只因为他们入侵了这个时空,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信任,心安理得去勾心斗角钻营权术了吗?
  墓碑给不了他答案,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如果担不起这份责任,又凭什么“元老院的光辉照耀大地”呢?真的是光辉吗?
  聂义峰想不明白答案,只能看着墓碑,不知道该如何向墓碑解释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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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27:49 | 显示全部楼层

226.石元老来访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4:59 编辑

  处理完了质询会还有后续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聂义峰过起了白天办公室,晚餐佳人陪的惬意日子。当然,只是看上去惬意……除了每天都有无休止的会议,聂义峰还有十分重要的任务,就是组建第二个海军步兵突击营。为此聂义峰专门给徐工发了电报,从海军步兵第一突击营抽调符文明、韩冬和苟飞三个人,作为新的营的骨干。徐工正练兵练得带劲,收到电报后自然有些不满,但是扩大海军步兵也是他的梦想,也不扯皮,马上命令三个人立刻收拾行装赶回百仞城。有了三个骨干,聂义峰觉得已经十拿九稳了,只是兵员还有问题。虽然总动员已经结束,但是陆海军各部队难得享受了一次齐装满员的快感,加之战争还远未结束,伏波军正在为攻占整个海南岛储备物资、积蓄力量,因此征召义务兵并没有多少人退伍。大孙头说可以从陆军营和海兵营抽调一批老兵,作为新的海军步兵营的骨干,但是聂义峰觉得这是妥妥的两头得罪,还是从海军步兵内部抽人吧……于是,徐工又极不情愿地从每个班抽调一名士官去新部队搭架子,再火线提拔一名上等兵为士官。而至于普通士兵,就只能从民兵中征召了。
  而除了这项正事,还有个副业——设想中的两栖攻击舰。聂义峰打算自掏腰包,由临高海洋公司建造一艘500吨级铁肋木壳军舰,这样还能帮自己大舅子的公司挺过难关。但是跑了几个衙门之后,聂义峰才发现自己还是图样图森破,执委会根本不批准。聂义峰一再保证,所有的生产消耗全部按正常的商务合同来,并且军舰的所有权归军务总部,但并无卵用。左口一句“不符合规定”,右口一句“容易引起混乱”,总之就是不准,连督公和邬姆莱都反对,让聂义峰郁闷地要死。何兵那边倒是动作很快,仅仅一个星期,何家庄造船厂那些由文德嗣亲自培养出来的“模型设计师”们,就勾勒出了这艘17世纪两栖攻击舰的草图。由于吨位紧张,蒸汽化被取消了,仍然是纯风帆动力,其他的就是在聂义峰的原始草图上进行了更多的细节修改和设计。何兵倒是很希望能造这艘船,已让公司尽快恢复元气,急迫地等待着。现在来看……有极大可能要放大舅子鸽子了。
  东门市商馆仍旧一房难求,毕竟有空调的“高级大床房”数量有限,一百多已经有了“生活秘书”的元老们急着过二人世界,自然在这里挤得头破血流。百仞军营正在拆除回收资源,集体宿舍何婧又不能过夜,聂义峰干脆就在东门市的“商务部特约宾馆”订了个套房,算这段日子自己的小小安乐窝。没有电,没有空调,但是有冰块、自来水和现代卫浴,这也是“商务部特约”才有的特供。屋子里四个大木盆,里面是大大的晶莹剔透的冰块,多多少少能让房间里的温度下降一些。煤油灯调到了最亮,何婧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正伏案奋笔疾书——全是今天实验班的考试卷子。芳草地1629级实验班一年级的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三个班、四门课、一百多个学生,汇集成了厚厚的一大摞卷子。和从前一样,聂义峰坐在何婧身边,以极快的速度判着对错,然后交给何婧统分。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在纸张上滑动的沙沙声。何婧不时抬头,看着正一脸严肃纠结于小学数学题生怕丢人现眼的丈夫,报以甜甜的微笑。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聂义峰潇洒地转身从窗台上拿过手机,扫了一眼,顿时一脸问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当然在本时空是不可能有什么电信诈骗,来电话的一定是穿越众,便接了起来:“喂,您好?”
  “是聂义峰,是吧?”
  “是我,您是?”
  “哦,我是海军的石志奇,净海行动曾经一起战斗过,不知道老聂现在有时间没?有点事想找你谈一下。”
  “呃……现在?”聂义峰看了看正在批改试卷的何婧,何婧只是嫣然一笑,说道,“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你不在的时候,这么多卷子都是我一个人判的。”
  “我去去就回!”聂义峰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便一边打电话去了。
  东门市五街区,传说中的五道口,有一个地标似的“老舍茶馆”,是海南妇女合作社股份有限公司改制后新开的一份产业,一街之隔的斜对过便是穿越集团的“中央银行”——德隆银行总部所在。二次大会后,财政部、税务部、肃清反革 命及怠工特别审计委员会和德隆银行经常在这里召开会议,这个茶馆事实上也成了穿越集团或者说穿越国的金融头脑中心。聂义峰不明白一个海军军官,为什么要选择这里和自己谈事情,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停好自行车,聂义峰径直走进茶馆。茶馆是按照明代风格装修的,古色古香,一楼是各类茶叶的散卖和批发,二楼是茶餐厅,临高的读书人特别喜欢在这里吟诗品茗,三楼则是元老区——专门给元老休闲和开会用。楼梯口戳着一名保安,穿着用本地布匹制造的旧时空风格的保安服,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的伏波军军官出现在楼梯口,啪的一个立正:“首长好!”,聂义峰本能地还礼,手抬到一半才发现是个保安,愣了一下,还是把手抬到眉毛处,友好地向保安点点头。
  “哟!聂大英雄!”石志奇坐在紧邻楼梯的一张单桌旁,听见声响后探出头来,笑道。
  “你好,少校。”聂义峰礼貌地先伸出手,自己毕竟是“一毛四”,而对方是“两毛一”。
  “少个屁的校,别整这些虚头巴脑,一声老石就行,快请坐。”似乎元老们都喜欢当着土著的面展示自己不在乎军衔官级的处世态度。石志奇招呼聂义峰入座,向旁边的服务员说,“上茶吧,再要一盘蜜饯。”
  “感觉老石很面熟啊……”聂义峰摘下船形帽肩拌上,打量了一下这个煞有介事戴着黑框眼镜的人,既是客气,也是事实,“我们好像不止参加过净海行动吧?”
  “净海1628,当时我在你们‘机尖组’的后面。”石志奇笑着说。
  “哎呀,好久没听到‘机尖组’这个名字了……”聂义峰感慨着,每当听到这个名字,都有种无比怀念的感觉。
  “是啊,还是军 事组的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住的还是窝棚,可是那时候感觉真好,多单纯。”石志奇也作无比怀念状,“博铺保卫战的时候,凑巧当时我生病住院,也是亲眼所见被两发24磅炮弹震晕了的聂大英雄抬进病房。我记得当时,照顾你的那个小护士,还和你挺暧昧的……”
  聂义峰一下子想了起来,当时住在博铺卫生所,和一屋子穿越众一起喝可乐侃大山,那时候还只是和何婧互有好感,何婧就安静地给自己缝着战伤袖标……转眼间都两年了。回忆着,不由自主地就微笑起来:“那我显摆一下,当时的那个小护士,现在可是我合法妻子了!”
  “恭喜了!”石志奇抱拳。
  “那么,老石,你叫我来,不是为了跟我叙旧吧?既然都是一起扛过枪的,咱们直来直去。”聂义峰一脸坏笑。
  “当然,一方面我需要你的帮助,但另一方面,你也需要我的帮助。不过如果我们最终合作的话,我不希望这是什么利益交换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只是单纯的朋友间互相帮一个忙。”石志奇说。
  “我当然很乐意帮朋友的忙。”聂义峰表态。
  服务员端上茶点,石志奇很潇洒的说了自己的会员卡号码,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聂义峰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还真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盘算着自己也在这里办个卡。石志奇故作老练的抿了口茶,咂咂嘴,放下杯子看着聂义峰,微笑着说:“如果我的消息无误,老聂现在想弄艘船,但是遇到了阻碍,对吧?”
  “是的……阻碍还不小。”聂义峰点点头。心里微微有点不爽,显然这人已经调查过自己了,虽然造船这事是完全公开的,道听途说也可以知道。
  “既然是朋友,我就不说那些漂亮废话了,直言了……你呢,犯了几个错误。第一,造船的资金全部由你出的话,那就意味着有一大笔货币一下子涌入市场,会造成金融上的波动。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是账目上的富豪,但是执委会严格控制变现的原因。”石志奇声音稍稍低了一些,放慢了语速。从穿越前的准备时期开始,每一名穿越众就在穿越集团内部有个理论上的“分红账目”,如今一个个都已经滚成了天文数字,换成人民币可以在北京二环内全款买个200平以上的大房子了。但问题在于,临高脆弱的经济,承受不住突然涌入大量的货币。
  “这个我明白,过量发行货币什么的,高中还是学过的。”聂义峰自嘲道,他的金融知识仅限于不超过高三文综的水平。
  “第二,何家庄造船厂,或者说临高海洋公司的CEO,换一个角度就是你的大舅哥。当然,这个关系恐怕是偶然形成。相比有元老要迎娶地主家的女儿,何家是完全依靠我们从赤贫户变成临高富豪榜前三甲,执委会对何家应该会更放心。但是,如果是通过正常的订单发派,临海拿到这个订单的话另当别论。你主动要求,这就变味了……你应该知道,执委会一方面很警惕宗族势力。同时,更警惕元老和宗族势力勾结。你主动要求自己出资,就等于告诉执委会,临海CEO是你的人。”石志奇说道。
  聂义峰愣了好一会,摇了摇头,实在是无奈:“还是我自己图样图森破啊……”
  “第三,你的质询会我也去参加了。诚然,你怼的漂亮,痛快。但是,你没想到后果……”石志奇故作神秘的看了看四周。
  “怎么了?咱们不用跟特务接头似的吧?”聂义峰看着石志奇这做派,哭笑不得。
  “确实,元老院里,无论是单良的徒子徒孙,还是老钱他们落井下石,都挺令人心寒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石志奇突然严肃起来。
  聂义峰想了想,耸了耸肩:“老钱他们属于普世派,这个门派最大的特点就是‘被迫害妄想症’,他们对伏波军时刻都报以极大的警惕,生怕哪天就被我们给尊皇讨奸,不是……尊文讨钱了。所以仗还没打完,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要削弱分化瓦解伏波军……至于单良的人马,无非就是想刷一拨人血馒头,谋求更高位罢了。”,对着两拨人,聂义峰相对还更欣赏普世派,啤酒馆党徒则完全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
  “但是,啤酒馆党徒,和北美普世派合作,你不觉得奇怪吗?”石志奇坏笑着抿了口茶。
  “这……我倒没想过……”聂义峰摇摇头。
  “症结就在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石志奇满脸都是尽在掌握的神情。
  “茶馆?”
  “哎哟我勒个去,说你天真你还真傻起来……是五道口派。”石志奇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聂义峰,聂义峰则回以懵懵的萌萌的表情。
  “好吧,‘五道口派’是金融口的外号……其实,质询会你真正得罪的是他们。”石志奇看了看周围的茶座和房间,边喝茶边说,“这个茶馆,就是金融口经常聚会、开会的地方,所以今天才请你来这里喝茶。”
  聂义峰这下彻底头大了,金融口他接触不多,除了一个挂着肃清反革 命及怠工特别审计委员会有过交集之外,其他方面唯一的交集恐怕就是每个月发军饷的时候了……
  “你想一下,从五月份开始,一轮、二轮动员,总动员,整个临高经济全面转入战时轨道,哪个派别的利益受损最大?”石志奇循循善诱。
  聂义峰好像明白了一点……战时经济,不但金融口几乎全无用武之地,军务总部的权力也在总动员中大的只有元老院和执委会主席才可以节制,而且恶劣的经济环境也导致市场混乱、货币挤兑、税收锐减等等问题。综合来说,金融和战争永远都是水火不相容的。可是聂义峰不明白,难道这场战争不是给金融部门打的吗?难道金融部门不也嚷嚷着反攻大陆吗?他不理解……但既然石志奇点出来,恐怕这确实是自己没想到的症结,于是便不再说话。
  “所以,无论是啤酒馆党还是北美普世派,这次都是给五道口打工跑腿的。你根本不可能获得批准,从账户中转出一大笔钱,以货币的形式投入实体经济。如果没有质询会你怼的那一下,也许金融口还可能网开一面……”石志奇把手一摊,倚在藤椅靠背上,看着豁然开朗的聂义峰。
  “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不过即使我知道这些,我还是会选择怼他们。”聂义峰压了口茶,平抑着心里的怒火。
  “这就是你需要我帮助的地方。”石志奇开始抛出橄榄枝。
  “你怎么帮我?”
  “你的海军步兵,虽然理论上是独立兵种,但行政管理上还是要通过海军部的。所以你的造船计划,海军当然是知道的。你从1628年开始,不就有顶帽子是‘陆军的叛徒,海军的朋友’么……”石志奇坏笑着,在手机上划了两下,交给聂义峰,“既然是海军的朋友,现在海军和你的想法有不谋而合的地方。”
  聂义峰看了一眼,只见照片上是一艘双桅帆船,吨位看上去并不太大。石志奇见聂义峰看得仔细,便说道:“事实上,有‘两栖攻击舰’设想的,并不只有你,鄙人不才,在看了‘林深河火箭炮’教明军喊爹之后,我也有这个想法。所以,我觉得海军步兵和海军完全可以在这件事上进行合作。毕竟海军步兵即使是独立兵种,作战的时候也是要通过海军机动,不是吗?你是兵种总监,这种事我觉得你有权力决定。”
  这确实是一个诱人的条件,虽然不如一条完全属于自己的船,但聂义峰也清楚,元老院允许穿越众持有枪支,但绝对不会允许穿越众有一艘属于自己的军舰的……权衡了一下,聂义峰点点头:“我同意,我为什么不同意?”
  “那我们这就算是达成意向合作了,回头再谈一下细节,当然就不是在这里了……”石志奇非常满意。
  “对了,你不是说我们互相帮助,你这是帮我,那我要帮你什么呢?”聂义峰问。
  “是帮我个人,也算是帮海军。你知道的,现在海军的海兵是老狄在负责,整个一德日混血……德国,或许在陆军上可以吹嘘吹嘘,在海军上能用潜艇遮羞。至于日本,看似十几艘主力舰,不过是一些过时的靶子而已……所以,在历史上,唯一曾对大美利坚合众国的海军形成实质威胁的,唯有你们的苏联红海军!”石志奇满脸的神圣,“所以,我们这也是美国海军、美国海军陆战队和苏联红海军,苏联海军步兵一次跨越时空的握手!”
  聂义峰差点笑出来,原来此公是美国马润的粉丝,这是真把自己当成美帝马润了是吗?在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有着黑衫军海魂衫的恶趣味么,大家都彼此彼此。
  “我本打算在海兵之外,再单独搞一支海军陆战队,不,就叫陆战队,USMC!”石志奇无奈地摇摇头,“但老聂你的海军步兵捷足先登,而且搞得还不错,恐怕再成立新兵种并不太容易。所以,我需要老聂在部队上提供帮助。”
  “海军步兵本来就有随船作战的任务啊?这一点和海兵是相通的。”聂义峰奇怪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支持我谋求一支独立的两栖作战部队的指挥员的职位。准确的说,是远征香港的部队指挥官。当然,这支部队目前还不存在,是不是要攻占香港进而拿下广州海军内部也还在讨论,但我希望老聂可以帮助我,促成这件事。这件事情对我个人来说十分重要,对穿越集团的重要性我就不装什么圣人去谈了,你懂得。”石志奇开诚布公。
  “好,没问题。”聂义峰倒是很痛快。
  “你回答的如此干脆,我竟有些意外。”石志奇虽然很满意,但还是挺惊喜的。
  “谁让我是‘海军的朋友’呢!”聂义峰笑着说,“那你肯定也知道了,海军步兵正在组建第二个突击营,我可以保证,这个营可以作为你设想中的香港部队的一部分参战,当然,指挥权也是交给你。海军步兵说白了,仅仅只是一个规模不大的独立兵种而已,我个人在海军步兵上只是有一些恶趣味,打算把这支部队用我的想法建设好,并没有太多的目的。如果能帮上忙,我很乐意。”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希望我们这次的合作是利益的交换,虽然确实存在。但我更希望这只是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忙,毕竟在这个时空,大家互帮互助才能共同前行。那我们就以茶代酒,干一杯吧,为今晚达成的合作意向,cheers!哦,对了,俄语‘干杯’怎么说?”石志奇端起了茶杯。
  “毛子不这么说,他们通常说‘为了什么’,现在战争还在继续,我就说句‘为了胜利’吧!За победу!”聂义峰也端起茶杯。
  两个茶杯碰在一起,基情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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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28:36 | 显示全部楼层

227.继续战争(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0 编辑

  1630军改法案开始后,海军部已经从丰城轮里搬了出来,转进了原来的博铺训练基地,现在的博铺卫戍区。作战指挥室里,伏波军陆海军全部元老军官齐聚,为进行第二次反围剿“反攻作战”召开了会议。巨大琼州海峡地图和广东-海南地图挂在墙上,何鸣、陈海阳、明秋甚至执委会的一众大佬们都来了,甚至还有政治保卫总局和对外情报局的代表、民政部代表,总之全都是大腕,会议气氛严肃又不失轻松。
  总参谋部的元老和土著参谋们正在地图上讲着目前伏波军陆海军的部署,有些磕磕绊绊,这凸显了长期困扰穿越集团的参谋团窘境。穿越众里的当过兵的就那几个人,当过军官的更少了,而真的干过参谋工作的则完全没有。这使无论陆军还是海军,参谋作业更多的是一种赶鸭子上架和鹦鹉学舌,还处于最初级的水平,毕竟要当专业参谋有太多的课要补。所以有很多工作都是何鸣、陈海阳和明秋亲自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从实践中一点一点学习。
  民政部代表汇报了澄迈大战俘虏的情况,他们都作为苦力投入到了临高各项基础设施建设中,同时也算是他们给自己赎身,每天的劳动都会换取一定的积分,积分满之后便可成为自由人,去留自便。当然如果家里有钱的话,元老院也一点也不反对直接交银子领人。
  “妥妥的‘劳动换取自由’啊……邬姆莱,这事一定是你干的吧?”大家笑道。
  “我现在是企划院总裁,劳工头子这事得找督公。”邬姆莱笑道。
  文德嗣也笑起来,摆摆手:“好了好了,东门呢,把现在的情况说一下。”
  东门吹雨大步流星走到地图旁,啪的一个立正,拿起指示鞭说道:“截止到目前,不包括三亚的部队,我们的地面作战力量共有五个步兵营、一个野战炮兵营、十五个独立炮兵连、两个海兵支队和一个海军步兵突击营,另有一个海兵支队和一个海军步兵突击营正在组建。当然,还有规模庞大的后勤和保障部队。所以下一步,我们的目标就是整个海南岛——大家请看!”,说罢,指示鞭指向了地图。
  “海南的官道,基本是环绕海南而修建的,总参谋部的计划是,下一步的攻势沿官道开展。所有参战部队,编为东、西两个支队。西线支队,以第三步兵营为骨干,海军百图支队配合,加强炮兵、工兵和保障部队,对儋州展开进攻,目标是拿下整个儋州,将我们的控制区推进至儋州和昌化的边境地区。东线支队,以第一、第五、第六步兵营、海军步兵第一突击营、海军博铺支队为骨干,加强炮兵、工兵和保障部队,对琼山展开进攻。目标是完全占领澄迈、定安、文昌三个县,对琼山县采取海陆围困、围而不打的策略,以争取政治上的有利态势。”
  何鸣点点头,补充道:“这次战役,经魏爱文同志提议,命名为‘春季觉醒’战役。”
  “报告!”卢峰举手。
  “请讲。”
  “那个……老魏啊,你这个名字,起的不吉利啊……”卢峰坏笑着,“1945年的春季觉醒……我要没记错,德军战败了,而且败的还挺惨的。老魏,换个称呼,你哪怕叫‘巴巴罗萨’呢!”,会议室里一阵哄笑。
  魏爱文也难得的一次没有较真,竟然真的想了一会,说:“那就叫夏季觉醒吧,这都盛夏了,也应个景。”
  “好,那就叫夏季觉醒,你们啊……什么时候能有点自己的创意……”何鸣无奈地摇摇头,在文件上划掉了“春季觉醒”的名字。他抬头看了看大家,示意东门吹雨坐下,“这次‘夏醒’作战,其实我们两年来无数次执行过的剿匪作战类似。明军在海南的残余部队根本无力阻挡我们,所以,这次我们更多面临的将是治安战,特别是剿匪作战。所以,与1629年春末剿匪战役类似,我们的原则也是‘进入一个区域、清理一个区域、巩固一个区域’,伏波军首先要涤荡区域内的明军、土匪和不合作的宗族势力,大可以灭几家几姓,而后由民政部牵头的武装工作队进入,接管政权。儋州、定安、澄迈、文昌这四个县和临高一样,是官府在海南统治的基础,开发早,人口多,统治基础也较为深厚。拿下这几个县,也等于宣告了明朝统治在海南的彻底崩溃。至于南部的州县,人口稀少,一个县的在籍的男女老幼不过几千人,很多县的县令长期空缺无人担任,明朝的统治完全是象征性的,我们什么时候摘取都可以。”
  “所以,这次行动,对军方来讲更多的是一种武装游行。但是要做好长期治安战的准备,民政部门已经组织了一批工作队,每个工作队除了元老之外,还有土著干部若干人,就地展开工作,接收县政,以配合伏波军行动。”民政部代表说道。
  “这次行动,陆军就是把军威走出来就行了,相对任务比较艰巨的是海军。”何鸣看了看陈海阳,陈海阳点点头,来到了地图前,“在‘夏醒’作战中,海军的主要任务是封锁琼州海峡,特别是封锁琼山县的神应港等明军控制下的港口,以防明军残部从大陆获得增援。为此,海军拟投入三支大型特务船中队、三支中型特务船中队、两支快速特务艇中队和两支037战列艇中队。第一舰队的舰船考虑到节约摩托小时和柴油,全部返回博铺和红牌进行维护。另外,海军步兵第一突击营,和陆军部队,将对琼山县周围的军港、兵营展开清除行动,将明军逐步压缩在琼山县城内,彻底掐断他们所有的信息通道。”
  聂义峰和徐工相视一笑,基情满满地碰了一下拳。
  “另外对琼山的封锁,采取的是远程封锁,任何船只只要进入该海域就全部缉拿,押解到马袅处理,所有从琼山各港口运出运入的货物全部予以没收。当然,如果是被之前被明朝政府征用钉封的民船,允许船主以廉价来赎取船只。这样的远程封锁将彻底摧毁琼山的物资流通,即使没有封锁文昌等地的港口,整个海南与大陆的联系也将被切断,因为除了我们的博铺,琼山是海南唯一和大陆有联系的港口。”
  文德嗣清了清嗓子,说道:“海军在海上封锁,陆军则围而不打,为的就是创造和谈的政治条件。从技术角度来说,我们完全不必如此。但从现在的物质条件来说,战争状态不能继续再持续下去,必须尽快结束。战争对经济的影响太大了,特别是对外贸易停滞,原本每个月可以从广州站获取大量的物资、人力和金钱。现在除了少量的人口和物资还能从佛山、雷州等地运来之外,这一渠道基本上是断绝了。”
  “文总说的没错,你们不能只顾着打打杀杀一时痛快,同志们。”马千瞩擦了擦亮晶晶的脑门,所有人不禁为两年来督公的殚精竭虑同情起来,“我们和明朝的战争,损失的不仅是运输渠道,还有商业网络。在局势没有明了之前,大陆上的商业合作伙伴对继续经销‘澳洲货’噤若寒蝉,向临高出口货物也成了一件有潜在高风险的业务而且价格昂贵。所以,尽快与明朝进行和谈是很有必要的,‘夏醒’行动一方面是要在整个海南建立元老院的统治,另一方面,也是以战促和。”
  对外情报局代表讲话了:“这次战争有个有利的事情,就是我们的敌人并不是明朝中央政府,而是明朝广东地方政府,因此只要在政治上给明朝地方政府留一条底裤,再战的可能性极小,但是要提防对方有可能采用‘不战不和,不降不走’的套路。鸦片战争的时候,满清地方大员在意识到战争手段根本不能对抗英国人之后,他们即不敢私下议和,又不愿意白白送命打仗,就采用过这样的乌龟战术。如果广东官府采用这样的手段,对我们的威胁反而是最大的。这样一来,我们除了效法英国人不断扩大战争规模直到逼迫皇帝本人做出求和的决定之外别无他法。但是我们的战争潜力,是没法和1840年的英国人相提并论的。别的不说,兵临南京城下,做出掐断漕运的军 事行动所需要的远程投送力量就不是海军所能办到的。另外,我们要考虑到琼州本身过于偏僻,在大明版图上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失陷个五六年对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的大明政权来说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完全可以放一放再说。但这对我们来说就是陷入了长期的战争状态了,尽管没有武装冲突。”
  陈海阳接过话头:“所以,海军建议,在夏季觉醒战役的同时,趁广东官场还处于混乱的状态,迅速将战火烧到广州城下。这是本时空中国最富庶的城市之一,用武力迫使广东官场在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之前求和。既然琼州府不过是边鄙之地,直接入侵珠江三角洲地区就足够让广东各处的官老爷们产生震动。只要广东地方官僚坐不住了,就不怕他不求和。此次军 事行动的目标,是尽可能的在珠江三角洲地区形成骚动和混乱,所以不仅要组织炮击,还要对进行小规模的登陆战,对岸上目标进行破坏和打击。需要强调,我们的打击目标主要是官府和明军,尽量不对民用目标进行打击。但是,如果遭遇到地方武装的抵抗,就对其进行全面的歼灭作战。对海上的船只除非是明军的水师战船,原则上不进行捕拿,除非对方首先进行挑衅和攻击性行为。”
  “海军的舰艇数量,能否满足同时封锁琼州海峡和远征广州?”魏爱文自从澄迈大战后,对海军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我们是去捣乱,不是要拿下广州,不必出动大舰队。海军主力,仍然是要配合陆军扫荡全琼州!”陈海阳的话,令陆军少壮派很受用。
  “如果进行这一作战活动,战舰就要进入珠江。本时空珠江的水文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暗沙浅滩和潮汐状况我们都不是很清楚。”一个元老军官提问道。
  “不,我们掌握得很清楚。难道你认为临高海洋公司、高广船行,还有我们海军的运输船来回广州这么多次就没有进行水文测量?”
  “这么说我们有足够的珠江水文资料可以供舰长们使用?”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对外情报局代表表示,大图书馆提供了许多情报资料,目前正在集中人手进行汇总,加上实地勘测,海军很快就能得到一份前所未有的详细的珠江口的水文和航道情况的资料。
  “珠江水域的航行条件非常好,从珠江口上溯到广州即使是圣船都能抵达。我们主要使用的中小型帆船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水深问题不需担心――而且现在比21世纪要早400年,珠江的泥沙沉积情况要轻得多。”
  聂义峰虽然是个军 事迷,自诩对19世纪战争很熟悉,但关于鸦片战争的了解就没超出高三文综的范畴。就技术装备来说,伏波军已经证明自己拥有绝对优势,但这不代表可以抵消复杂的珠江口和珠江内部的水文条件。在这个时空,还没有什么港口疏浚的概念,江水下面暗沙遍布,航道更没有经过整治。海军除了第一舰队,全部都是风帆战舰,机动性差得离谱,万一咯噔一下坐在沙洲上,那可就开国际玩笑了。
  不过文德嗣对水下情况不以为然:“鸦片战争的时候英国舰队是怎么跑到白鹅潭去得?他们的水文资料不见得比我们更多,不也把几千吨的战舰开到广州城下了?就算没有水文资料,用小艇边测水深边放置航道浮标也够了。最多航行速度慢一些。”
  石志奇看了一眼聂义峰,站了起来:“既然是要尽可能的在珠三角造势,我建议成立一个珠江口分遣队,由水面舰艇、海兵、海军步兵和陆军步兵连混合编成,以适应不同的作战任务。在作战的开始阶段,特遣队首先在拿下香港岛,建立前进基地,作为海军珠江口分遣队的后勤补给和休整基地。”
  “我们这是要做英国人啊……”有元老感慨,总觉得有些别扭。
  “我们既然入侵了这个时空,那我们和旧时空就不再有交集了,没必要因为旧时空的历史有什么心理包袱,我们本来就是入侵者。”石志奇知道,香港在中国历史上有特殊的含义,大家一时感情上无法接受。他看了一眼聂义峰,使了个眼色,心里埋怨着说好了做彼此的天使,你特娘的倒是说话啊。
  聂义峰见躲不过去了,便举手发言:“我觉得首先拿下香港非常有必要。第一,香港岛未来的商业价值,和旧时空是一样的。第二,港岛地处珠江口外,有优良的港口和一定的淡水资源,如果要骚扰广州这里就非常适合作为补给中转基地。第三,穿越集团的偏处海南,海上力量处于两广海域的最西边,对整个广东沿海的影响力很小,一旦占领港岛设立了常驻分遣队和海军基地,等于在珠江口外有了强大的存在,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到广州和珠三角地区。不但控制了广东的对外贸易,而且也保护了自身的航线安全。”
  众人一阵讨论,虽然很诱人,但这一举动很可能会被广东大海盗刘香视为对他海上霸权的挑战。
  “刘香?他先把郑芝龙摆平了再说吧……如果他全力来攻打我们,老郑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偷袭他的好机会的。”对外情报局代表对刘香完全不在乎。
  “如果他要开战,就出动第一舰队,彻底消灭他!”陈海阳坏笑着说,“四艘8154巡洋舰,四艘机帆护卫舰,足够刘大爷喝一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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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29:05 | 显示全部楼层

228.继续战争(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0 编辑

  会议开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大家对明王朝的全方位嘲笑。 通过这次和明军正面硬碰硬,传说中的“大明”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已经是一清二楚,被扒得底裤都不剩了。即使腐朽至极的满清,北洋舰队还在粮尽援绝的情况下孤军坚守到最后一刻呢。相比之下,这个大明,比起烂较大清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万多人三四天就垮了,用聂义峰的话就是两万头猪伏波军抓三天都抓不完。“夏季觉醒”作战于发布当日即告开始,其实伏波军自澄迈大战后并没闲着,一直都在积蓄力量,现在等的只是一道命令。刚一散会,便各自乘船奔赴马袅、澄迈和百图。
  聂义峰走出熟悉的办公楼,博铺基地是他待过时间最久的驻地了,伏波军的“新300米跑”又叫“博铺300”,还是当面他设计的呢,也算是当时的一点小成就。阳光耀眼,聂义峰戴上镶着蓝边的船形帽,帽徽仍然是五角星,只不过不是又薄又平的一片,而是有棱有角颇有立体感,也更美观,一股浓浓的苏维埃范——澄迈大战后后,伏波军进行了统一的换装,完全用元年B式军装替换了前两款旧式,帽徽也正式启用了“星拳徽”,其实就是星拳旗的图案进行了简化,被大家戏称为“爆菊徽”,原计划用以替换所有帽徽,考虑到美观,只替换八角帽和新出品的大盖帽的帽徽。随着穿越集团服装产业逐步发展,已经可以生产出质量还算过得去的军官马靴、大檐帽、士兵短靴之类,不过靴子大家还是更喜欢旧式布靴,无他,不臭脚,凉快。
  徐工戴着快步走出办公楼,看到阳光下的聂义峰,便迎上来:“伤怎么样了?”
  “没事,好多了。”聂义峰和老搭档握了握手,“现在就回去?”
  “嗯,一会坐军舰直接去澄迈,你就等着海军步兵端了汤允文老窝的消息吧!”徐工自信的笑着。
  办公楼里又出来几个说笑着的军官,有的是灰军装,有的是蓝军装,清一色蹬着军官马靴,戴着新出品的大盖帽。打眼望去,还以为到了某个大革 命影视作品的片场。石志奇看到阳光下戳着两个戴着船形帽的黑衣人,急忙走了过来:“你们还不走吗?”
  “介绍一下,这位是海军步兵第一突击营的徐工营长。”聂义峰给两人互相介绍,“而这位,是海军海兵总顾问石志奇。”
  “你好,少校同志。”徐工立正敬礼。
  “你好,大尉同志。”石志奇还礼,两人友好的握了握手。
  “我听老聂说,咱们要在17世纪,让美帝马润和毛子海步来一次握手,很期待啊!”徐工嘴上笑着,心里还是有些许不痛快,不过聂义峰说这是和海军的深度合作,也就不说什么了,“感谢海军对海军步兵的帮助!”
  “哎哟,这种话听着掉鸡皮疙瘩。好了二位,如果不着急走的话,我们一起去海军造船厂,看看我们的合作项目。”石志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从最初百图村强拆,以世代造船的村民为基础,逐步发展起来的博铺海军造船厂,是穿越集团最大的造船企业。从最初只是修船,到后来改造船只,一步一步开始造船,从小心翼翼精雕细琢一艘船,到四五艘船同时下水的盛况。即使在被封锁的情况下,博铺海军造船厂仍然竭力强撸出了一个中队的改进型037型战列艇——在双桅版037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大排水量,并且具备蒸汽化改造的条件,武备也加强到了两挺打字机、两门6磅加农炮。改进型037被命名为037II型,海军计划用037逐步替换巡逻艇中队的老037和快速特务艇中队的小型船只,逐步实现小型舰艇标准化。而后就是规模更为宏大的主力舰造舰计划,已经在军改法案第一修正案予以了确定。
  站在造船厂的主码头上,左右两边都是正在舾装的新锐战舰,四艘037II和两艘大型蒸汽艇面对面排开。最近的一号船坞正在工人嘶哑的吼声中发出尖叫,慢慢关闭船闸,一艘新船的钢铁骨骼准备铺设。而在码头外,并排泊着三艘船一艘双桅帆船,一艘单桅帆船,安静地等待着维修。聂义峰看了一眼,就发现那艘双桅船就是石志奇手机上的照片。
  “这三艘船要改装?”聂义峰问。
  “是的,海军打算把这两艘船改造成两栖攻击舰和火力船。”石志奇笑道,“如果合二为一的话,吨位会是很大限制。”
  “如果能有五百吨以上的话,至于的吗?”聂义峰不解。
  “如果是纯风帆动力的话尚可,但是你如果想将来改造成蒸汽动力,仅仅一个动力系统和煤仓就要占去一大半载荷……得不偿失,还不如小一点,搞成风帆船只。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不少蒸汽艇,完全可以用他们牵引进行战术机动。”石志奇解释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徐工这两天满脑子都是打仗,还不知道“两栖攻击舰”的事情。石志奇便把他和聂义峰的想法说了一下,徐工立刻拍手点头摇尾巴。
  聂义峰抱着胳膊,仔细打量着其貌不扬的两艘小船,这艘双桅船看上去不过二三百吨的样子,至于那艘单桅船和初代037差不多大小,显然难以胜任把半个突击营塞进去的任务,聂义峰原来设想的是两艘“两栖攻击舰”即可独立完成一个突击营的投送和火力输出。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询问似的看了看徐工和石志奇:“我有个想法,现阶段我们只能用这种小船的话,我看不如这样。突击营里的火力支援排,完全可以取消,掷弹筒下到突击排,而12磅山地榴则直接作为船只的武备安装,如果有需要再从船上卸下来就是了。还有通讯保障,大可以和船上的编制合并,这样就可以节省出五十多人的编制,你们觉得呢?”
  石志奇想了想,笑道:“主意不错,还需要再缜密计算一下。”
  徐工觉得自己好歹也是海军步兵二把手,急忙插话:“我看不如这样,以后不叫突击营了,叫‘作战群’,一个作战群包括四个突击排,然后就是两艘两栖攻击舰,或者一艘两栖攻击舰和一艘火力船,原来突击营里的炮兵、工兵、保障兵都和船上职能相同的单位合并。这样的话,海军步兵每次出击就以‘作战群’为单位,临阵调整就行了。反正不管是海兵营还是海军步兵营,玩的就是一个多兵种合成。”
  “还是那句话,这个需要计算一下,然后再试行,不过主意都是好主意,我记下了。”石志奇很认真的点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改装?”聂义峰问。
  “海军部正在和何家庄船厂联络,在我的建议下。”石志奇一脸的坏笑,“这样你的人情还不算放鸽子。”
  聂义峰稍有尴尬,不过这样也好,虽然不是由何家庄造船厂自己建新船,改造船只也能有一部分收入,何兵那里完全可以喘口气了,自己还省了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呢。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就等于站在了海军的阵营里,大孙头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少说话、多做事、不站队”……算了,也无所谓,大孙头利用军改让自己被站队,本来就算是违规了。自己怼元老院,也算是没有遵守少说话,既然如此,那不如自己怎么痛快怎么来吧。反正有“元老比其他人更平等”在后面兜着,混得好自然不错,混得差也差不到哪去。
  “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吧,去苟家快餐博铺店,那里海鲜很新鲜。”石志奇一句话,让吃草地干粮已经吃的快要吐血的徐工两眼冒绿光。
  “我随便吃点就行,我和许延亮一样,吃点海鲜就痛风……”聂义峰苦笑着。
  “老许也够可以的,在百图当着山大王,不问世事。这下好了,西支队的后勤工作完全由百图基地负责,让老许在那躲清闲,累死他个狗日的!”石志奇说得咬牙切齿,大家哈哈大笑。
  苟家连锁快餐已经是穿越集团“民营经济”的一块金字招牌,短短两年的时间,已经有了东门市、博铺、百图、南宝、加来、马袅六家分店,扩张速度之快甚至连商务部都瞠目结舌。博铺店已经换了地方,在博铺新区盘了一家大店面,紧邻着博百公路和主干道,背靠博铺公社,北邻博铺港区,这里简直就是开餐饮业最佳地段。自从苟老板中了穿越集团的毒,在模仿21世纪营业模式的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后,生意是越来越红火。无论物价怎么变化,苟家快餐永远都是秉持着“价格实惠量又足”的薄利多销策略狂刷人头。而且苟老板也被穿越集团深深地洗了脑,大胆启用外乡外姓外地人,用现代的合同关系和利益交换取代了传统的宗姓关系,内部运营起来反倒顺畅的多。苟老板如今每天送小酒喝着,大把大把的流通券赚着,老婆在临高家政公司当着一个什么家务组组长,儿子已经是伏波军的军官,虽然比不上百仞林家、博铺何家来得励志,但细说起来也算是臭咸鱼翻身的教科书级范例了,要知道两年前,苟老板一家还只是苟家庄的一介家丁罢了。
  “来,三位首长,里面请!”只是这个服务风格,仍然是17世纪客栈的感觉。
  “你们新出的海鲜套餐,来个三人份,谢谢,这是我的卡。”石志奇随手递上一张会员卡,让聂义峰瞬间目瞪口呆。
  “哎哟我去,你这卡可够多的。”聂义峰感慨。
  “你们啊,常年不是在百图就是在红牌,还偏偏都是初建要啥啥没有的时候去,等打完了仗,你们也回来,好好过过穿越集团一手建立起来的城市生活。”石志奇笑道。聂义峰和徐工对视一下,还真是,从博铺到百图,从百图到红牌,都是从初创阶段开始,然后稍有起色——调走了,聂义峰甚至怀疑是不是执委会故意玩呢?
  “哎,对了,这个苟家快餐是不是……”徐工突然想起什么。
  “对,苟飞他家的。”聂义峰点点头。
  “苟飞是谁?”石志奇问。
  “哦,海军步兵一个排长,见习排长,还是军校学员。”聂义峰说道。
  “那可真是有个好家庭啊,这个快餐在临高餐饮界,他说第三没人敢说自己第二。”
  “第一是谁?”
  “废话,当然是‘半边天’了,就那群英荟萃和宫廷玉液酒,你试试?”
  芳草地门外,苟飞一身黑色的海军步兵军装,挂着“一道杠”学员肩章,剃的就像检疫营里一样的脑袋上顶着稍微有点大的船形帽。按照规定,他已经可以穿军官马靴了,但是他还是更喜欢老款的布靴,此刻正用已经穿旧了的布靴子,敲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这次原本以为要在澄迈一直待到下次打仗,没想到被总监给要了回来去带新兵,失望之余也很是欣喜,新兵现在还没来,这一点珍贵的空闲时间,他可以去找那个他一直牵挂的人。自从去年底,借着当时还是中队长的总监回百仞城述职的机会,他回了趟芳草地。那个他一直牵挂的人正在上课,他没有去打扰她。然后就是军政学校一堆事情,都忙完了又赶上训练任务,匆匆忙忙地就回到了红牌,一直到今天,自己再次来到这里。已经好久没见面了,她还能认识自己吗?
  苟飞打量着这所大的令人惊讶的学校,一年多前这里刚刚建成,教室里还满是木材的清香,自己和她,是同桌。澳洲人的学校,学生们都是两个人两个人的坐在一张桌子后,桌子很奇特,掏了两个洞可以放书。里面永远都是多的数不清,几乎要把桌子压垮的书,芳草地的课业压力特别大,每天都是学不完的东西。她很勤奋,有一点点笨,但是学习成绩特别的好,偶尔也会有些把老师气乐了的小错误。有时候自己回答不上问题,她会提醒。而有时候她有题不会做,自己也乐于解答。苟飞还记得那年台风和海南打了一个擦边球,连降三天大雨,大家被困在教室里,而下节课就是解剖课了,老师最讨厌迟到的学生,于是她带头,抱着课本第一个冲入瓢泼大雨中。当时的自己,完全没有思考,立刻跟了过去,用自己的衣服护着她跑着,然后全班都冲进了雨中,跑向解剖教室……
  “苟飞!”
  “到!”正在愣神的苟飞本能地一个立正。
  女孩噗嗤一声笑,苟飞也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你来了……”徐婷脸烫烫的,一身四个口袋的教师制服。苟飞的记忆里,还是徐婷穿着芳草地那身蓝衣黑裙校服的样子,不免就多看了两眼。
  “我现在算是正式教师了,我考出乙种文凭了。”徐婷解释道,也有一点小骄傲地炫耀。
  “那恭……恭喜喜你了!”苟飞紧张地说都不会话了。
  “你……都好吗?我是说,打仗……”徐婷问。
  “都都都好……嘿,我们连打的那叫酣畅淋漓!我还抓了一个明军把总呢!”苟飞神气地说道,“现在调我回来训练新兵,马上我就是正式的军官了!”
  “那也恭喜你了!”徐婷微笑道。
  人啊,就是这么怪,之前有许多的话想说,可现在,舌头就是躲在牙齿后面,羞涩的不愿抛头露面。苟飞已经满头大汗了,尴尬地摘掉船形帽擦了一下,突然又解释道:“这种帽子可以当毛巾擦汗,嘿嘿……”
  “嗯,我知道。”徐婷点头。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面对面站在阳光下,一个紧张地抓耳挠腮,一个只是笑。
  “徐婷……我……我……”苟飞突然鼓起勇气。
  “嗯?”徐婷一歪头,看着苟飞躲闪的眼睛。
  “没事……没事……我……没事……”目光相碰的瞬间,立马认怂。苟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交给徐婷,“这是给你的……”
  “你真有意思,都见面了还给我信……之前一封信都没有。”徐婷故意埋怨他。她知道,马袅那里还没有邮路官兵们都和自己的家人没有联系。等等,自己怎么就成了“家人”了……
  “那个那个……对不起了……在部队写信不方便……看到你都好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下午还要去博铺。你这段时间什么时候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苟飞已经彻底成了一个结巴。
  “没事,有时间的话,我会去博铺找你的,你快去忙吧,任务重要,我……我等你……”徐婷脸红扑扑的。
  “……哎……好……”苟飞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戴上帽子敬了个礼,“那徐婷,再见!”
  “嗯,再见!”徐婷点点头。
  苟飞狼狈的跑远了,就差连滚带爬,徐婷看着那个背影,差点没笑出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好奇地打开了,默默念着:
  喜欢一个姑娘
  喜欢她的微笑与清澈双眸
  喜欢她的认真与努力坚强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那样开心
  只是看着侧颜小鹿乱跳不止
  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动人
  思维短路、情绪阻塞、难以呼吸
  大脑运转早已失控,四周更是感知不能
  她是那样可爱
  似清晨朝露一般温润细婉
  如雨后月季那样平和可人
  和她分开后又是如此慌乱不安
  自己竟是如此愚蠢懊悔不已
  一举一动都无法自我原谅
  胸中忧闷、辗转反侧、气息短促
  本该为她做的更好,但已为她徒增困扰
  这是如此彷徨
  害怕名为纯情的笨拙无趣
  畏惧所谓真诚却莽撞逆火
  在追求爱情时劣等感如影随形
  灵魂被厚重精神壁垒所禁锢
  白夜无影身后已无路可退
  不愿失去、不想失去、不甘失去
  逆境之花灿烂绽放,战胜心魔紧握希望
  我心爱的姑娘
  像巨大白云羽翼划跃青空
  四周熠熠生辉是闪耀星尘
  渴望在蓝天翱翔伴随她的航迹
  纵使重力一时束缚难以挣脱
  依然想乘风而上伸手触及
  不再犹豫、奋力振翅、勇敢前行
  坚定心中那份信念,定会到达幸福彼方
  “傻瓜……我也是……”徐婷把信紧紧地抱在胸口,蹦蹦跳跳地转身回去。
  PS:结尾的诗是我的朋友为其女友所作,经他同意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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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29:39 | 显示全部楼层

229.继续战争(三)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1 编辑

  “夏季觉醒”的第一天就传来了胜利的消息——西支队顺利拿下儋州。本来为了设想中的“儋州战役”,西支队和海军百图支队煞有介事的来了个海陆并进,海军在儋州西侧登陆,而陆军从东侧压上,谁知道并没有发生预想的战斗,而是“箪食壶浆迎王师”。两万明军在澄迈全军覆没的消息早已在儋州传的沸沸扬扬,无论官民都知道天要变了,于是都做好了做澳宋臣民的觉悟,相比之下,儋州知府很有气节的自杀了,留下了妻儿老小和遗书,只求澳宋皇上赦免。受此鼓舞,第二天,东支队的三个营在海军和工兵与保障部队的配合下,全线发起进攻。仅仅二十分钟,第六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集结在澄迈边界的定安县乡勇武装给打崩了,部队直扑定安县城。第一营沿着官道兵分三路横扫琼山县,一路上无论是明军还是乡勇全部望风而逃,仅十一个小时就完成了对琼山县明军残部的包围,并切断了琼山与文昌之间的官道。第五营则向文昌方向强行军,不到一昼夜即到达文昌城下,同时海军步兵第一突击营抽调部队组成了一个连级规模的战斗群,由董金彪率领准备从海上对文昌发起攻击。也就是说,不到三天的时间,大明王朝在海南北部的统治便分崩离析,澄迈、儋州、定安被伏波军直接占领,而琼山和文昌则处于围困中,破城也不过是旦夕之间。
  于是聂义峰和石志奇便郁闷了,他们想到了明军会十分废柴但绝没想到竟然如此废柴,原本还打算让新的海军步兵营在夏醒战役中进行实战锻炼,结果刚刚把部队搭起来,正面硬刚的仗就算是打完了……虽然其实并未发生什么战斗,伏波军基本是一轮排枪加一次刺刀冲锋即宣告战斗胜利,甚至发生了四个和大部队走散的伏波军战士撵着五百多明军乡勇跑的事情……剩下的仨瓜俩枣,除了治安战,就只有明军在琼山的防御还算是有点啃头了。由于海军步兵分兵文昌,第一营暂时还未对琼山发起外围清扫战役,按照计划,对琼山县外围明军营寨和水师的清扫将是由陆军、海军和海军步兵共同发起的。
  “这倒是个机会……但愿明军的抵抗意志能靠谱一点……”聂义峰还是第一次希望敌人强大一点。
  “真奇怪,好像敌人不废柴我们才高兴。”石志奇鄙视道。
  “不然呢?你谋求的香港支队如果真成了的话,带着一堆新兵上去你放心?”聂义峰苦笑。
  “要不我从海兵调人?”石志奇说。海军步兵作为一个独立兵种,挂着海军名却不是海军人,所以海军一直试图加强对海军步兵的影响力,更何况他们的头头还是一个“海军之友”。
  聂义峰当然明白这里面的小九九,还是拒绝了。他也是有一点小小的功名心的,如果和海军的海兵混在一起,那自己的黑衫军恶趣味就会慢慢地变成了海兵队,或者干脆变成石元老的USMC——虽然说白了干的都是一样的活,但毕竟关系到自己发言权的问题。聂义峰即使决定站海军的队,也不代表自己要身心投靠啊,该有的一点点独立性还是有的……石志奇当然也明白,既然是海军步兵和海军的合作,自然也得有一些双方利益均沾才好。在他看来,和海军步兵的合作,除了可以满足自己的USMC恶趣味——他的如意算盘是,USMC将海军步兵和海兵都囊括在内,是一支部队而暂时不作为一个兵种存在——通过合作,让海军步兵和海军穿上一条裤子,那就等于将通过聂义峰、徐工等人,拉近海军同卢峰、胡德林等一批并未卷入陆海军之争的元老军官的关系,进而在这场已经持续了两年的“陆军马鹿海军知耻”的口水仗中获得更多的资本。毕竟海军已经有了陈海阳和明秋两张王牌,在执委会里有文德嗣,而由于长期在博铺,同集中于博铺的造船、重工也关系良好,若能再拉拢一批中间派,陆军少壮派将在相当一段时期内处于劣势的地位。
  不管怎么说,一个全新的,与第一突击营略有不同的海军步兵第二突击营已经宣告成立——以两支三排制120人的海军步兵连为核心,加上由六门29式掷弹筒和两门12磅山地榴弹炮组成的火力支援连,由工兵、勤务、保障混变成的保障支援连,四个连总共五百多人。经过总参和总训的研究,聂义峰和石志奇打算将突击营的火力和保障单位与海军舰船相应单位合并的设想被驳回,仍然延续在海军步兵机动中队初创时定下的原则:300-500人,作战单位和支援保障单位兵力约1:1。毕竟这个数据是当时总参根据一百多分大大小小的战斗报告总结出来的,在海军步兵的试用中得到了验证,并且也推广到了海兵营。而且编制不是拍脑袋就可以修改的,涉及到人员分配、训练方式、作战方式等等方面,总参并不打算再搞另一套编制体系,现在就已经够乱的了。于是,海军步兵第二突击营,实际上就是第一营的等比放大。
  韩冬虽然没有念过军政学校,还挂着上士军衔,但是特别提干成为见习少尉,代理突击二连连长,成为整个伏波军唯一一个上士连长。突击一连则是由符文明统领,这个早在新军教导营时代就当了掷弹兵班长的前百仞公社工人,已经成了一名稳重、冷静又不失果断的优秀归化民上尉军官。苟飞经历了澄迈大战的历练,战斗中把他的四门小钢炮玩的是出神入化,也算是出徒了,被正式授予了少尉军衔,代理火力支援连连长。至于保障支援连,聂义峰没有调人虽不坏但太过油嘴滑舌的黄飞鸿,而是把脾气火爆但实际非常冷静的原工兵排长段誉要来了,还给提干成了中尉。除了军官,所有的士官也全部都是原海军步兵机动中队的老兵晋升而来,撑起了各班排的骨架。都是老兵,自然训练问题不用聂义峰过多的操心,甚至都用不着符文明和段誉出马,韩冬和苟飞两个小孩就能把那群昨天还是动员民兵的新兵蛋子们熊得找不着北。聂义峰对几个军官士官说,训练时间最充裕的估计也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后就要上战场,所以一个月内所有人没有休假,每天都要训练训练再训练。接二连三胜利的消息让几个军官早就热血沸腾,纷纷保证坚决完成任务。
  此刻聂义峰更关心的是装备问题。《1630年军改法案第一修正案》,正式确立了11式步枪完全替换伏波军所有部队手中的1628元年式系列,特别是澄迈大战中,陆军步兵营再次暴露出了长达1.4米、口径达14mm的元年式对本时空身材矮小单薄的士兵实在是太过沉重的弊端。执委会一咬牙一跺脚——全特娘的换!兵工厂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要结束噩梦般的同时大批量生产14mm和11mm两种规格的步枪弹药了。虽然为了海军打字机,14mm弹药生产仍将继续,但只需要分出极少的资源即可,大批量的生产全部统一到11mm口径纸包步枪弹。由于兵工部门始终无法制造出合格的击针,用山寨夏塞波或德莱塞升级到纸壳弹击针步枪的计划已经束之高阁。
  而对海军步兵来说,最重要的装备就是改装中的“两栖攻击舰”了。何家庄造船厂在沉寂了两个月之后,再次冒出了煤烟,蹿起了一阵阵粗犷的号子。所有此前停工中被招募入民兵的工人全部返回了造船厂,郝总管也回来了,亲临一线督阵。一号船台上,光着膀子的船匠围绕着一艘排水量近300吨的双桅帆船忙碌着,一组人马卸钉、起板,一组人马铆接、绳捆,钢锯与木头的摩擦声不绝于耳。旁边的二号、三号船台上,也安安静静地卧着一艘双桅帆船和一艘单桅帆船。这三艘船,都是海军为计划中的珠江口远征而准备的“两栖作战舰只”,都是从运输船和快速特务艇中挑选的。海军的设计是,“两栖攻击舰”降格为“船坞登陆舰”,以规避技术风险降低成本。体量较大的双桅帆船为此进行了大变模样的改造:拆除全部桅杆,并将艏楼艉楼等上层建筑全部拆除,改建为一个凉棚式布局,方便通风和射击。凉棚上搭载四艘舢板,可以同时满足一个加强连的兵力登船。凉棚还随时可以升起防护网,防止对方发起接舷战登船,同时解下之后还能充当士兵登上舢板的攀登网。舰艏位置布置一门阉割版12管打字机,每舷也设置有可以容纳一个排同时开火的战位。甲板之下也进行了重新加固改造,拓展空间利用率,同时开有物资输送口,大件装备可以直接从这里运送到登陆船只上。
  经过重新设计的“船坞登陆舰”完全没有自主航行能力,机动依靠蒸汽艇拖曳,靠自身搭载的舢板或者干脆搭乘蒸汽艇输送人员装备。同时火力也很有限,以最大限度的节约空间,装在人员和装备物资。对岸火力打击的任务,则交给了三号船台上将改造成火力船的一艘单桅桨帆船:桅杆上安装了观测桅盘,可以让观测兵杂耍一般坐在空中。甲板同样进行了清理,前后各安装有一门12磅山地榴弹炮,甲板中部则是两门“林深河火箭炮”,不过把24管改为12管。甲板之下同样进行了加固修型,安装了人力扬弹机。在船头和船尾,各安装了一挺藏在木板掩体后的12管阉割版打字机,作为近距离自卫火力。“火力船”同样不具备自主航行能力,也是依靠蒸汽艇拖曳。这样以来,两艘“船坞登陆舰”和一艘“火力船”,便可一次投送一个满编的海军步兵营或者海兵营,并且三个波次内就将其全部投送上岸,同时为之提供滩头火力支援。
  造船厂的厂务办公区已经不是当年简陋的帐篷,而是一片有模有样的木材预制件和砖瓦组成的建筑,与一墙之隔的何家庄旧村破败的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而船厂工人宿舍则被大家戏称为“何家庄新村”,清一色的木板房显得整齐划一、干净漂亮。何家庄造船厂逐渐从修理渔船发展成了可以造船,也建起了配套的船料加工厂,几乎将何家庄的青壮劳动力洗掠一空。而在农业部在此设立的国营农场,将剩余的劳动力也全部劫走。于是,何家庄旧村便在一片繁荣中慢慢破败的不成样子。除了不愿离开旧宅的老人,几乎所有人都住到了工人宿舍,给澳洲人造船、修船、种地、捕鱼。甚至就连祁大户,在听到两万明军在澄迈全军覆没的消息后,完全放弃了“保持自己独立性”的想法,任由澳洲人对其宗族进行了肢解,分散在了何家庄、博铺、百仞、马袅四个地方。而相对更庞大的何姓,实际分为四家,着实让邬姆莱和督公死了一片脑细胞,好在也进行了拆分。何家庄事实上已经消亡,成了各个公社的职工。
  何兵将临高海洋公司最后的一点资金全部投入到了何家庄造船厂,虽然救命的订单并不是原来和聂义峰商议的一艘新建的500吨大船,不过三艘船的改造盈利也是很可观的,足够公司喘口气——已经欠了员工和工人两个月的工资,虽然大家都对战争状态表示理解,纷纷表态坚决不背叛公司,但谁家不是有妻儿老小,再发不出工资的话只怕父亲留给自己的这份产业就真的要名声大臭了。所以,何兵对这三艘船的改建工程十分重视,干脆就直接来到了何家庄办公。反正这里已经通了有线电报和有线电话,还有修的又宽又平的大道,博铺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回去。
  办公室里,聂义峰正在喝茶,透过玻璃看着忙忙碌碌的船台。造船厂指导员李工的生活秘书就在这里,给一屋子或忙碌或锁着眉头的男人们端茶倒水。生活秘书个子不高,撑死一米五,至于颜值……听说是唯一一个E级,李工买生活秘书显然真的只是为了有人能操持一下家务而已。毕竟常年外拍,对很多旧时空袜子都要劳驾洗衣机的元老来说,和要命差不多。
  “首长,还要添水吗?”聂义峰的茶杯空了,这个生活秘书立刻过来恭恭敬敬地问道,就冲这眼力见,给E级真是委屈了。
  “不了不了,谢谢!”聂义峰已经被伺候着喝了一肚子茶水,这会已经逼近汛限水位了。
  生活秘书便不再说话,转身去伺候其他元老,还有归化民干部。聂义峰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生活秘书,虽然模样减分严重,但是走起路来、说起话来那温婉的气质直挠的心里痒痒的。所有的生活秘书,六个月的时间里除了要在芳草地达到丙种文凭外,还要在专门的生活秘书学校学习许多辅修课程,比如家务、烹饪、形体、声乐、舞蹈甚至于一些性技巧,总之是颜值听天由命,身段像模特,气质赛空姐,声音似女优,以充分满足元老中占绝大多数的宅男的恶趣味。所以生活秘书往那一站,形象气质远不是一般土著能比得了的,就算是大户人家所谓“知书达理”的大小姐都相差悬殊,当然是按照21世纪宅男的审美观。聂义峰想起何婧,觉得倒是可以让她到女仆学校去学……等会!自己这算什么?把何婧当什么了?泄欲马桶?刷碗工具?聂义峰急忙摇摇头,把脑子里的这一想法甩出去……聂义峰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肯定不是渣男,一直以左派自居,像生活秘书这种自甘堕落和封建王朝比烂,公然开历史倒车的行为,自己是断不能参与的。于是,聂义峰决定,眼不见为净,放下茶杯步入炽烈的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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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30:12 | 显示全部楼层

230.继续战争(四)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1 编辑

  阳光耀眼,在亚热带的临高可不是个好天气。1628年偏暖,1629年偏冷,而1630年至少目前来看又是偏暖一点。已经进入了台风高发的集结,似乎偏冷的情况下更容易遭到台风的袭击。聂义峰开了个脑洞,如果海军在围困琼山的过程中,遭遇了台风……还是盼点吉利的事情吧……聂义峰的船形帽扛不住太阳的淫威,便走向树荫里。树荫下,何兵正和郝总管对着一号船台上双桅船的改造图纸讨论着。何兵虽是何家庄人但并不懂造船,郝总管在大海上打打杀杀半辈子,说起船来颇有一番心得。两个人说得正起劲,郝总管眼尖,看到了走过来的聂义峰,急忙行礼:“聂首长……”
  “按照最快速度,船什么时候能改装完毕?”聂义峰心里对这三艘船什么时候能变成实际战斗力很是关心,所以他今天专程来到何家庄造船厂。
  “最快也要到八月中旬,这不包括海试时间。”郝总管说道。
  “不能再快了么?”
  “这已经是最快了,一个月的时间改造三艘船,我担心工程质量……”何兵小声提醒着,一味赶工必然带来工程质量下降。
  “好,我只是问问,你们按照自己的计划施工就好。”聂义峰拍了拍何兵的肩膀,微笑着。毕竟自己只是一个看客,既不是海军代表,也不是工业部和商业部代表,又不懂造船,还是不要做出有干涉和命令嫌疑的事情。只是如此一来,第二突击营只怕是赶不上对琼山外围明军的暴力拆迁了。
  “聂首长,郝某斗胆,虽然战事紧张,切不可为一时之急而儿戏军 事。毕竟船这个东西,在茫茫大海上一旦因为质量问题而遇到不测,只怕会军破身死。”郝总管毕恭毕敬地微微一欠腰,说的抑扬顿挫。
  “对,郝总管说的对。”何兵附和。
  那就是说彻底不能指望这三艘船短时间内参战了。聂义峰点点头,又客气了几句,转身回到了船厂办公室。
  “首长好……”那个生活秘书声音酥酥的行礼,让聂义峰一阵心猿意马,急忙点点头,狼狈跑开,直奔电话。
  “喂?请接海军部,找石志奇少校。”聂义峰学着电影上的派头,潇洒的摇了摇电话里的摇柄,抓起了话筒。这感觉,就像是拍一部战争题材的电影。过了一会,海军部的线路接了进来,“老石啊,我觉得何家庄的三艘船够呛能赶上夏醒了,实在太赶……我回去了再谈吧。”
  “好。”电话里的语气平淡无奇。聂义峰放下电话,不禁吐槽,老子这次是给你扛活,你倒是一股轻松姿态。这次和石志奇的合作,说的简单一些就是聂义峰出人,石志奇出船。结果现在部队要聂义峰来组建,船只改装进度同样是他在关心,石元老成了撒手掌柜……当然,聂义峰也知道,只怕石元老这会根本顾不上这些事。夏季觉醒作战会议上确定了以战迫和的方针,但具体谁去迫怎么迫,海军内部争论十分激烈。一旦舰队跨过琼州海峡杀入东海珠江口,那就将宣告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持续了两年的“陆军马鹿海军知耻”的口水仗将以海军占绝对的优势,而且还有海军步兵的“投靠”,但这也意味着有限的机会将招来秃鹫群一般的争夺,只怕海军内部各个小帮派要挤个头破血流……石志奇正为此事上下奔走,谋求着在即将开始的大行动中有一席之地。这件事上聂义峰只能摇旗助威,并没有什么办法。不过这倒是让聂义峰很是幸灾乐祸,作为除了特种侦察兵之外的第二个独立兵种,海军步兵最大的毛病在于——元老只有两人。在过去,声音太小确实给海军步兵带来了些麻烦。不过现在看来,也正因为人少,很多事都是和徐工商量一下就定了,声音小杂音也就少,反倒成了件好事。
  放下电话,聂义峰还端起这部做工简直可以用“搞笑”来形容的手摇式电话机,不得不佩服展大佬和他的徒子徒孙们将图纸变现的能力。收拾停当,聂义峰便登上自行车一路往博铺赶……既然乘船参战不可能了,那干脆就把草草成军的突击二营投入地面战。虽然身为“海军步兵总监”,但其实自己对两栖登陆完全是云里雾里,但要说作为普通步兵上阵,自己还是有点自信的。两栖作战是“专业技能”,需要时间去徐徐图之,但是射击、拼刺刀这可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基本技能,只能去面对面的杀人才行。可是如果把突击二营投入战场,是整建制投入呢?还是以连甚至排为单位,分散到各挺进支队呢?这个还真不好说……从刷人头角度来说,当然是分散好,但是从部队建设角度来说,还是大家成建制好,这可真是伤脑筋……也许是想的太过专心,聂义峰的车轮渐渐偏离了正常的方向,向着路边的排水沟驶去。
  “首长小心!”路边几个干农活的农民,看见一个澳洲人径直奔向排水沟,急忙叫喊着。聂义峰猛地回过神来,但是为时已晚,一头就在排水沟里结结实实摔了一个满嘴泥。
  几个农民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跑了过来,恭敬地扶起聂义峰:“首长可还好?”
  “还好还好,谢谢……嘶……”聂义峰只觉得天上乌鸦一大群,头上全是黑线,这可出了大丑了。他龇牙咧嘴地蹦跶着坐到路牙石上,几个农民已经把自行车搬上来。聂义峰看了看手腕,蹭破了皮,露出了片血红,火辣辣的疼着,裤子也摔破了,膝盖显然遭受了重击,非常不爽。他看了看几个归化民,衣服上看是何家庄农场的职工,一个个脸上都是想笑不敢笑的扭曲表情,自嘲的摆摆手,“想笑就笑,澳洲首长偶尔也会有不长眼的时候……”
  “首长,您流血了,去农场包扎一下吧?”一个人看模样有些年纪了,一口地道的临高普通话,看聂义峰的手上腿上满是泥,还擦破了,恭敬地说着。
  “没事,都是小意思,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了,谢谢你们。”聂义峰想抬手敬个礼,手抬了一半,肩膀一疼,他这才发现更严重的事情……肩上的伤口只怕是要作妖!这可就麻烦了,得赶紧回百仞总医院处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掏出卫生纸擦了擦手上的泥,重新骑上自行车。完了完了,左臂的伤口似乎也有不适,看来这次玩大了……告别几个还在憋笑的农场职工,聂义峰便匆匆地直奔百仞城而去,路上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什么,专心地看着路。
  等骑到了百仞总医院,准确的说还没骑到百仞总医院的时候,聂义峰就隐约觉得自己这次玩大了,手腕已经肿了起来,膝盖也疼得厉害。在护士的搀扶下,聂义峰做了一下检查,左臂和右肩还未拆线的伤口差点撕裂,右手腕、右膝盖软组织挫伤,至于擦伤什么的那都不叫事了。相比更严重的是手腕和膝盖的伤情,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也马虎不得。
  “哎呀,躺枪膝箭……这回见到真的了……”张琪对着片子仔细看了看,“放心吧,没有骨折,先坚持冷敷。”
  “哎哟哎哟,轻点轻点……”聂义峰在护士给他上冰袋的时候龇牙咧嘴。
  “唉,我说你都二十多的人了,骑自行车能骑沟里去,你咋不上天呢……我家徐工,肯定是和你在一起时间长了,才这么不靠谱!”张琪看着这货的模样,真的是哭笑不得。
  “唉……天地良心啊!你家老徐是把我带坏的好不好!”聂义峰有气无力的抗议。
  护士接着用酒精棉球对伤口进行消毒处理,疼得聂义峰一哆嗦。
  “那个……张大主任,不是已经有了自产碘伏了么?”语气已经几乎是哀求了。
  “哦,还处于实验室阶段。”张琪漠不关心地回答。
  “我自愿进行自产碘伏的人体实验,行行好……嘶嘶嘶……疼疼疼……”酒精棉球轻轻一碰血淋淋的伤口,立刻就神清气爽,连任督二脉都砰的一声就通了。聂义峰无比怀念旧时空大量使用的碘伏,并没有酒精这般酸爽。
  “就是要让你们疼一下!一个个的都觉得自己能是不是!?”张琪一脸你为鱼肉,我乃刀俎的神气。
  “不是,我这是不小心,我……”聂义峰想狡辩几句,突然反应过来,“又有元老受伤了?”
  “你们一个,一个赛一个不靠谱!”张琪怒道。
  “徐工受伤了?”聂义峰瞪着眼睛,海军步兵就俩元老,都进了医院那还了得。
  “他伤不重,就是被虎蹲炮喷了。”
  “我靠!啊啊啊,疼疼疼……嘶嘶嘶……”聂义峰一激动,手腕的伤口结结实实碰到了酒精棉球上,立刻又是一阵哆嗦。他看了看面露愠色的张琪,半开玩笑道,“我说,老徐都躺那了,你也不去看看,还在这怼他?”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看他!”哎哟哟,眼圈都红了。
  “呃……好了好了……别哭……”聂义峰可是领教过张琪的哭声的。
  “你们什么时候能知道,你们也是会死的!”张琪咬牙切齿地说着。
  徐工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光荣负伤。在过去,他最羡慕的就是聂义峰胳膊上那一串战伤袖标,那一串金袖标往那一杵,整个伏波军所有的元老军官,哪怕是最看他不爽的陆军少壮派也没有不服的。可以说他崇拜的老聂,起家靠的就是阴差阳错地在第一次反围剿时,被两门虎蹲炮五十米跟喷的一身血肉模糊……这次,自己也结结实实挨了虎蹲炮的一喷,才知道,这事不是闹着玩的。
  按照计划,海军步兵突击一营应当在文昌分队归建后,与陆军步兵一营一起发起对琼山外围明军据点的清扫行动。但是明军已经兵败如山倒,虽然从数量上来说琼山的明军兵力并不算少——不包括汤允文的水师,但何如宾的残部以及琼州本地的卫所兵和乡勇也有四千人的规模。相比之下,伏波军在琼山即便算上海军步兵,能投入地面进攻的不到两千人。可不知道是何如宾打了败仗上火烧坏了脑子,还是他的幕僚们太蠢,明军竟然把琼山县的三处海港和四座营寨全部占据了,这就形成了处处设防处处防不胜防的态势,犯了分兵把守的兵家之大忌。在航空兵的无人机进行了几轮空中侦察后,熊茂章决定当机立断,遵从毛主席的箴言“集中兵力、各个击破”,将各处明军目标进行了编号,与海军步兵一起挨个点名,海军舰队则负责绝不让明军片板下海。这使徐工兴奋得很,这是他第一次直接指挥战斗,当即决定不等董金彪的分队返回,立刻开战。
  明军一号目标,便是扼守着澄迈-琼山和文昌-琼山大道路口的大营,至少这里曾经是大营,驻扎着规模最大的一支明军,足有一千五百多人。为此步兵一营出动了四个步兵连,其余部队监视明军其他营寨。海军步兵欠在文昌的董金彪分队,其余人马全部出动。熊茂章判断,明军会面向澄迈方向坚守,因此将四个步兵连和配属的炮兵部署于此做主攻,海军步兵绕到营寨侧后做助攻,标准的一点两面布置。随着一声令下,加强给步兵一营的六门12磅山地榴弹炮同时开火,第一轮炮击就砸烂了明军营寨大门。寨墙上的明军 火器弓箭乱放,招来了更猛烈的炮击。借着炮火准备的时间,各步兵连已经组成双排横队向寨墙逼近。在主攻方向发起炮击十分钟后,海军步兵也发起进攻,由于火力支援排全数分兵文昌,因此徐工只是让两个突击排拉成单排横队,辅之以工兵排,以最大的火力牵制明军,配合熊茂章的主攻。
  然而老天却和穿越众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明军并没在澄迈方向部署多少人,而全部龟缩在琼山方向,这里正是海军步兵的助攻方向。熊茂章认为,明军已经陷入被四面包围的绝境,肯定会拼命阻挡伏波军的攻势。然而谁成想,明军做的是伏波军一攻就马上向琼山县城撤退的准备。步兵还没走几步,营寨中一声锣响,明军从后门夺门而出,涌向琼山县。
  “我操!”徐工的眼睛瞬间变圆,已经来不及寻求支援了,当即举起转轮手枪,“全体都有!举枪!瞄准——开火!”
  毕竟只有两个突击排加一个突击排的兵力,面对一千多汹涌而来明军实在是螳臂当车。好在都是老兵,还经过了澄迈大战生与死的历练,海军步兵并不慌张,以极快的速度打出了两轮齐射,突围的明军人仰马翻。
  “手榴弹!投弹!”
  随着一片爆炸之后,海军步兵已经没有退路,于是迎着明军发起了刺刀冲锋。明军此刻全无战意,只想尽快跑回琼山县以多活两天,竟然被不足百人的海军步兵击溃了。徐工一时忘乎所以,下令追击。熊茂章也发现了他的部署存在致命的漏洞,海军步兵在敌后孤军难应,急忙抽调一个连去增援。而在这个时候,海军步兵却突然遭到了另一处营寨前来拦截的一支明军 火器部队的袭击,两门小型虎蹲炮打出了乱七八糟的霰弹,一下子就让海军步兵十几人受伤,徐工身上也扎了几块碎瓷片和破铁钉倒在地上。关键时刻,前来支援的步兵连赶到了,用排枪和刺刀掩护海军步兵抢救伤员、稍稍后退,然后和其他连队一起,继续追歼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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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30:44 | 显示全部楼层

231.继续战争(五)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2 编辑

  东支队在琼山外围的清理战斗,因为徐工的意外受伤而中断了两天。第三天,战斗重新发起,海军步兵突击营临时交由海军海兵队的老狄指挥,战斗进行的酣畅淋漓,仅用一天时间便连续攻克了几处明军营寨。当战斗进行到第六天,海兵队和海军步兵发起了两栖登陆作战,一举拿下琼山外港,而步兵一营也攻克了全部明军外围营寨,兵临琼山县城城下。至此,除了琼山县城和明军琼州水师,整个琼山县已经全部落入元老院之手。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对胜利感到高兴。
  元老院中,已经有一些元老对伏波军的连战连捷怀有深深的恐惧,做梦都梦见何鸣、明秋或者陈海阳黄袍加身,或者丰城轮上一声炮响,革 命的伏波军水兵冲进百仞城,他们寝食难安,他们夜不能寐,他们为伏波军的胜利愁的几乎一夜白头。必须要给桀骜不驯的伏波军一点颜色看,这成了百仞城中一批元老的共识。随着战斗细节逐渐披露,他们秃鹫一般的眼睛立刻捕捉到了胜利之下的一些蛛丝马迹,成群结队的扑了上来。
  大孙头正在处理总训部一批文件,忙的满头大汗。自从澄迈回来之后,总训部长付三思尝到了带兵的乐趣,干脆赖在第五营当营长,把总训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全扔给了大孙头,并且允诺将来抽生活秘书,如果自己的级别比大孙头高就和大孙头换。正直的大孙头在怒斥了他一顿之后,欣然同意。
  总训的工作十分繁重,虽然伏波军整体维持着满编的状态,但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兵员的更替。《1630军改法案第一修正案》将兵役期统一为四个月,每年春、夏、冬三次征兵。所以有一大批老兵已经满足了退伍的条件,同时又有一批应征的新兵需要进行新兵训练,还有总动员时的征召义务兵,其中有一批人要转为志愿兵,还要和民政部门协调本地非公社兵的落户问题,真的是头疼事一大把……大孙头虽然在旧时空有丰富的带新兵的经验,但那仅仅只限于新兵连锤新兵蛋子,或者配合地方武装部进行征兵工作。这背后具体的许多事务他也是两眼一抹黑,赶鸭子上架。
  今天总训又多了一个勤务兵,还是一个女兵。她安静地伏在自己的案头,背着芳草地中学一年级的语文课本——生活秘书正式“投入市场”后,军务总部里一批年轻元老一合计,买了几个来做文秘工作。为了防止有人嚼舌头,这批生活秘书都是颜值不太靠谱的D级,但都是文秘课程成绩非常好的。这是在何鸣的建议下,他一直对“生活秘书”比较抵触,生怕沾上什么“军妓”之类招认骂的事情,他更希望文秘工作由真正的女兵担任。自从海军开了头之后,在辅助单位的女兵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但既然年轻人愿意,又没违反元老院的规则,他也就不说话了。军务总部下属几个单位都分了一两个从事文秘工作的生活秘书,编入勤务兵,授予列兵军衔,享受义务兵待遇,等于是给这几个可怜的女孩除去了奴婢身。不过这种事,何鸣和明秋当然是谢绝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大孙头竟然主动要了一个名额。无他,事实在是太多。
  “阿琳,把这份文件送到征兵办公室,交给梁德志首长。”大孙头飞快地在一摞厚厚的退伍兵和征召兵档案的最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往前推了一下,“注意,我反放的五份要让梁德志首长亲自批示,记住了吗?”
  “是!记住了!征兵办公室,梁德志首长,反放的五份由他亲自批示!”阿琳立正,不过不是新军的姿势,而是生活秘书的站姿,接着便步态优雅的走过来。大孙头突然觉得让一个女孩子送这么沉的东西有点太不怜香惜玉了,刚要说换别人,阿琳已经表现出了与刚才的文、柔、弱截然相反的气场,毫不吃力地就抱起了一百多人的档案文件,接着又是那姿态优雅的猫步向外走去。元年B式军装的女兵夏装,基本上就是照搬了旧时空解放军55式女夏装的款式,只是没有衣服布料差一些,靴子也是布靴而已。大孙头看着阿琳的背影,出了一会神,接着自嘲的笑了笑,又喊了一声,“勤务兵!”,果然,女兵和男兵的待遇是不一样的。
  “到!”一个黑瘦的战士从桌子后跳起来。
  “通知下去,下午两点,所有的兵种总监到教导总队开会。嗯……聂首长就不用通知了,回头你把会议记录送医院一份。”
  “是!”勤务兵立正敬礼,接着便出去了。
  大孙头看了看木盆里的冰块,这东西的降温效果恐怕更多还是心理作用。他习惯性的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接着便继续翻下一摞文件,是新兵教导队兵员分配的方案,也正是下午开会要讨论的。这项工作在旧时空,他只是向干部们提出过自己的建议,来到这个时空后也是第一次自己亲自去做。
  “都说自己赶鸭子上架,谁不是……”大孙头看着铅笔涂涂改改的痕迹,苦笑着。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大孙头拿起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好像是哪部公用电话,但能给元老打电话的一定是元老,便接了起来:“喂,你好?”
  “看一下BBS,做好准备。”对方说了一句话,啪嗒就挂掉了。
  大孙头大眼瞪小眼,点开临高水库BBS,匆匆扫了两眼,不禁一愣。有一篇匿名的文章已经有了极高的点击量,名字叫《为什么什么都不懂的人可以带兵》,帖子下已经盖了不少楼。大孙头知道,肯定又是哪个想吃点人血馒头的元老在作妖了,便耐着性子点开了。文章并没有什么新意,无非就是一些捕风捉影和拿臆测作为事实依据,这是国人混网络的一个跨越时空的毛病。但是有两项,文章扣的很准——无论是刚刚发生的儋州照浦村武装工作队被土匪全歼,还是之前发生的琼山清理作战元老受伤,伏波军都暴露出了一些细节指挥上的问题。这个问题,复转军人派的观点是一致的:目前无解,只能在一次次教训中慢慢积累经验。但是吃瓜群众对此并不关心,他们更关注文章中文笔犀利的质问,而指挥失误就成了现成的活靶子。文章虽然没有对他的攻击点点出姓名,简单一看就能明白作者的用意——余志潜和熊茂章指挥失误是能力低下,徐工和聂义峰负伤则是智商问题。尤其是聂义峰,骑着自行车乱蹿,完全是不务正业自作孽不可活,笔锋极具煽动性。同时,文章还点名表扬了一批伏波军军官,仔细一看,半数都是青年军官俱乐部成员。
  “这个老魏,搞什么搞?”大孙头皱着眉头便拨出了电话,“喂,老魏啊,BBS上那篇大作,我想是你的杰作吧?”
  “什么什么?”魏爱文被问了一个懵圈。
  “怎么,不是你们?”大孙头从语气上就听出来,这个懵不是装的。
  “你等一下啊……”魏爱文沉默了一会,估计是切出去看BBS去了,只听他骂了几句,重新接起电话,“操你大爷的老孙,我老魏再混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我是不会干的!”
  “嗯……你怎么看?”大孙头点点头,语气和缓了很多。
  “很明显,有人在利用我们的观点冲突,要作妖!真他娘的服了,妈了个逼的官兵们在前面流血牺牲,这帮吃饱了撑的家伙在后面算计,真操蛋!”魏爱文骂骂咧咧的,怒不可遏。
  “谁干的,你有想法么?”大孙头问。
  “无非就是……”魏爱文张口就要说,突然噎住了,沉默了好一会。
  “我懂了,我们想的一样……”大孙头又点点头。
  “质询,弹劾,一个个都是闲的……这事绝对得怪吴南海!”
  “为什么?”大孙头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讯息。
  “他解决了大家的温饱啊!吃饱了撑的,不怪他怪谁!?”魏爱文义正言辞,大孙头满头黑线。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大孙头竟然笑了一下,又严肃起来,“我去找老何,完了咱们碰一下吧,我估计元老院会有动作。”
  “好,我马上去陆军部。”魏爱文说完,挂掉了电话。
  大孙头又切入BBS,把那边措辞严厉的文章仔细读了两遍。显然,对方是铆足了劲要造舆论,给人们灌输一个概念——伏波军中有大批不称职的军官,而之所以他们被任用完全是因为伏波军内的元老试图搞小集团,而搞小集团的目的是不言而喻的。所以,必须削弱伏波军,必须把伏波军牢牢控制在元老院的手中……大孙头只觉得胸中都是怒火,一贯稳重的他也有了一种要暴走的冲动。打仗本来就没有最优解,前线指挥员不可能永远都在正确的时间做出正确的决定,失误甚至错误是必然的、绝对的,更何况从当年的军 事组开始,穿越集团的武装力量半数以上都是业余爱好者赶鸭子上架,就算是所谓“专业”的复转军人派,不一样也是旧时空的士官干着尉官甚至校官的活,旧时空的尉官和校官干着将官的活?而且退一步讲,五百多人的穿越众,有哪个在旧时空干的就是在本时空的工作?即便那些专业对口的人,在旧时空一个小操作员,在本时空挂工程师名头的比比皆是……不让犯错,那不就是不让大家成长,成了吹毛求疵了?
  “报告首长,文件都送到了。”阿琳回来了,声音酥酥的报告。
  “好,阿琳……你帮我整理一下这些东西,我出去一下。”大孙头点点头,尽量不让自己太低气压,站起来便走了出去。接收过生活秘书严格训练的阿琳,当然知道不该问的不问的道理,赶紧去给首长收拾桌子。
  果不其然,那篇文章引起了元老院的震动,当天就把军务总部一干领导叫去进行了质询。如果说前几轮质询只是不疼不痒的问个话,这次元老院里的一众牛鬼蛇神是铁了心的要给伏波军一点颜色看看了,不但有对最近问题的质询,还有过去的,甚至1628年军 事组时代的陈芝麻烂谷子也被翻了出来。在义愤填膺,高举正义旗帜的元老们面前,还未结束的战事并不重要,削弱伏波军才重要。用上蹿下跳的分头单良的话就是:不缕清伏波军是谁的伏波军的问题,仗就算打赢了也和我们没关系。虽然所有元老军官对一些闲散元老的吹毛求疵十分不满,但“元老院”是伟光正的大牌子,只能忍气吞声地去回答各种稀奇古怪或者干脆就是高中物理课睡大觉导致的常识欠缺的问题。
  断断续续的质询,持续了三四天。最后元老院常委会要求执委会做出处理决定。于是,军务总部的各路高干和执委会的相关委员们齐聚一堂,商讨怎么个处理法。
  “处理处理,处理个鬼啊!”何鸣也是鲜有发怒的时候。
  “该处理还是得处理,既然元老院是咱们穿越国的最高权力机关,那自然要服从,不然成什么了?公然对抗元老?”文德嗣仰在藤椅上,显得悠哉悠哉。
  “问题是谁该处理?”魏爱文不满道。
  “都该处理,比如东进支队,是谁决定的全线出击而不是一个一个来,造成兵力分散?琼山外围,是谁把海军步兵扔到明军后方孤立无援?儋州照浦村,是谁根本没考虑到土匪会下毒?”文德嗣说道。
  “这是吹毛求疵,马后炮谁都会放!”魏爱文怒道。这次琼山出篓子的正是他视之为嫡系的第一营。儋州的第三营虽然是“杂牌”,但无论是余志潜还是游老虎,关系都很好,自然也要打抱不平。
  “也不能这么说,没想到就是没想到,没做到就是没做到,既然大家都说伏波军需要成长,那就要承认问题的所在,不然怎么成长。”文德嗣笑的像狐狸,“再说了,处理是次要的,态度是首要的。”
  何鸣和明秋、陈海阳交换了一下眼色,心里都明白了文德嗣的意思。元老院的这一系列看似无理取闹的做法,其实在意的并不是问题本身,而是伏波军的态度,是否尊元老院为圣。军务总部也好,执委会也好,都是给元老院打工的。而自从传来明军进犯的消息开始,伏波军有意无意地都无视了元老院的存在。而私人恩怨、派系矛盾、意识形态冲突等因素卷进来之后,便让这一矛盾更加复杂化、情绪化、儿戏化。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这话都知道,但神油上脑已经顾不得了。何鸣疲惫的长叹一声气,看了看明秋和陈海阳,他们也是满脸的愠色和疲倦。
  “其实很好理解,在旧时空,是党指挥枪,不是枪指挥党。在这个时空,当然是元老院指挥枪,伏波军一而再地怼元老院,那还得了?我这个名义上的武装力量总司 令,还有老何你这个九十天的战争部长,都是替元老院扛活,这一点必须清楚。”文德嗣仍然是看穿一切的悠哉悠哉。
  “我懂了。”何鸣点点头。
  “要我说,就是元老院里一群尸位素餐的人在那演偶像剧!这场戏是你给我解释清楚!第二场戏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卢峰笑道。
  “没错,说的是什么民主,其实还是个别人唯恐手中权力不够大!嘴上说的都是主义,心里想的全是生意!”胡德林气的口无遮拦。几个少壮派要附和,可是文德嗣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大家都很知趣的闭嘴了。
  何鸣作为军务总部的实际上的一把手,自然成了最后拍板的人。想了又想,商量了又商量,最后决定:取消余志潜第三营营长的任命和军衔晋升令,仍然为代营长。取消熊茂章军衔晋升令,取消一等功。取消徐工二等功。几位伏波军军官互相看看,想说什么,但都不说话了。
  “元老院就不怕大家寒心么?”
  “事实上元老院更怕我们造反!”
  “我靠,干脆老子……”
  何鸣大声清了清嗓子,制止了不着边际的牢骚,看着文德嗣:“这么处理,文总觉得呢?”
  文德嗣摇了摇头,许多青年军官都露出了不快。文德嗣慢悠悠地说道:“元老院现在已经陷入了自己吓唬自己的逻辑中无法自拔,加上阴谋诡计的掺和,这样不疼不痒恐怕不行。”
  “那文总的意思?”
  “陆军海军,所有一期二期动员起来的士兵全部复原,给他们好好安排。海兵第四营撤销,海军步兵全兵种撤销。”文总一句话就吓得大家一个跟头。那意味着陆军要损失超过三分之一的兵员,海军也吃了一个亏,海军步兵干脆整个成了不存在。
  文德嗣看了看大家,笑道:“你们啊,也别只看着自己爽,这么多的劳动力从经济建设上抽走,对经济影响太大了。别的不说,国营农场和兵工厂,劳动力不足,老吴和老展已经找我很多次了。没有农场职工,没有兵工厂工人,你们吃什么喝什么?手里打算拿着烧火棍?”
  众人不语。
  “还有这个什么海军步兵,不过是个人的恶趣味罢了。是,搞得是不错,可是和海兵有什么区别吗?我看没有,干脆合了,服装厂还少做一种军装。”文德嗣说道,“同志们,这可以说是伏波军愿意认元老院为爹的诚意,越大越好。”
  陆军少壮派们群情激奋,七嘴八舌地梗着脖子开始争辩,海军少壮派也难得一次和陆军同好穿一条裤衩,骂了一个痛快。但是骂归骂,骂出了恶气,他们也对此无能为力。元老院是全体元老,也包括自己,反对元老院就等于反对自己,根本说不通的。
  文德嗣看着如丧考妣一般的众人,噗嗤一笑:“你们啊,‘陆军马鹿海军知耻’的心眼都哪去了?老兵复原了,不还有新兵嘛!军改法案可是元老院批准通过的。”
  何鸣一脸无奈地苦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看大家:“我们就这么办吧!但是恐怕一时不会完成这项工作,除了第四营,所有部队都处于治安战状态。”
  “没有关系,我刚才说了,元老院要的是一个态度。”文德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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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34:43 | 显示全部楼层

232.继续战争(六)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3 编辑

  海军步兵被裁撤的消息传来,聂义峰突然有了一种想辞职的冲动。战争还在继续,自己一门心思地琢磨着如何把任务完成。可是从澄迈大战之后,发生的事情,听到的事情,根本和“战争”没有一毛钱关系,全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貌合神离,元老院这是要亡国吗?这和明清灭亡前乌烟瘴气的党争有什么区别!?大家一起好好做事情不好么……刚接了徐工的电话,这家伙在电线另一头竟然气出了哭腔。
  “哎,老徐,你不是想让我加入你们萨维特学会吗?我加入!”
  “真的?”哭腔瞬间没了。
  “真的!”聂义峰下了决心,“再让那几个满嘴普世的家伙这么祸害下去,元老院等不到统一中国就得亡国!必须得把他们赶下台!”
  “好!好兄弟!没看错你!”徐工兴奋道。
  可是说归说,聂义峰冷静下来后不禁自嘲起来。只因为要和普世派对抗,自己就加入了一个才几个人的“共产主义小组”,自己这不屁股决定脑袋么……但是话都说出去了,也没法反悔了,加就加吧。
  聂义峰漫无目似的踱步,大脑小剧场却一刻不停地折腾着。既然海军步兵不存在了,或者说即将不存在了,那自己自然也不是什么兵种总监,也不是什么总参联席会议成员和总训新兵教导队教员,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还是不是军人。如果不再是伏波军军人,自己还去干什么呢……一时间,聂义峰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虽然身上穿着伏波军军装,却是成为历史的黑军装。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三个跨越时空的灵魂之问回荡在脑子里。我为什么要来穿越?一个好久没有出现在脑子里的问题突然蹿了出来。望着这道真正的灵魂之问,聂义峰苦笑,他想穿越过吗?没有……可是他还能回去吗?不能……颓然地走在百仞城中,摘下船形帽擦了擦汗。也许自己真的是在玩一个COSPLAY吧,现在只是COS秀结束了而已。
  按照正常的套路,此时应该会响起手机铃声,或者遇到什么开启后续剧情的NPC。但是……并没有……聂义峰知道,有些事必须得自己琢磨明白。或者琢磨不明白,就去做明白。穿越两年多,第三个年头了,自己也可谓是几经沉浮。现在又一次进入低谷,那就得把之后的日子想清楚了。首先,自己没有退路,时空之门不会再打开,而且即便打开,他也没有勇气跨过去。既然留在这个时空,那就必须好好活着,不为别人,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有一个爱他、崇拜他的本时空女孩,还有一群或掏心掏肺、或互相利用的狐朋狗友。而他最喜欢的,仍然是留在伏波军,当兵在旧时空就是他二十多年的梦想,在这个时空自己也是伏波军从无到有的亲历者、建设者,为之流血负伤。如果不做伏波军呢?聂义峰希望能去芳草地,他已经明白了徐工不止一次地说元老院完不成建立一个新的历史的任务是因为其局限性、反动性是什么意思。通过这次啤酒馆党徒和普世派联合作妖,聂义峰认为必须把他们压下去。这不是仅靠萨维特学会能做到的,更不是靠几句口号,必须最广泛的发动群众,发动本时空的人民,而通过芳草地灌输历史唯物主义是最好的办法……等会,自己这是要干嘛?打算让穿越众将来自相残杀打一个血流成河?聂义峰摇摇头,还是按照萨维特学会议会斗争的路子吧。回到伏波军的话题,自己在伏波军继续干下去,该怎么办呢?留在军务总部?或者到基层连队?这次伏波军出的问题,聂义峰也知道,说白了还是老生常谈——专业业务能力欠缺,这是一个短时间内无解的问题。那自己如果去连队,自己的业务能力足够吗?从当年掷弹兵排手榴弹早炸事故开始,聂义峰就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开启后续剧情的NPC终于登场了。聂义峰接起来,是大孙头打来的:“来总训一趟。”
  聂义峰急忙往军务总部赶,直奔总训办公室。
  “来啦?”大孙头伏案写着什么,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阿琳,给聂首长倒杯茶。”
  阿琳立刻动作麻利又不失优雅的倒了一杯加了柠檬片的茶水,恭敬地递上:“聂首长,请用茶。”
  聂义峰的目光被阿琳吸引了一下,这身气质一看便知道是生活秘书,可这身打扮……
  “这是办公厅配的勤务兵。”大孙头面无表情地合上钢笔帽,对阿琳说,“这是总参要的东西,可以送过去了。”
  “是!”阿琳立正,然后拿起文件,一步三摇地走出去了。
  “嘿嘿嘿,看啥呢?一个D级就给你迷成这样?”大孙头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一伸手,示意坐下,两个人便在会客椅上坐罢。
  “找我什么事?”聂义峰叹了口气,问道。
  “屁话!就算没有海军步兵,你也是我的兵我的部下,我见我的部下还需要打报告?”大孙头乐了。
  “领导当然不用……”聂义峰一语双关。
  “好了,废话不说了,牢骚也别再说了……说说吧,什么打算?”大孙头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我想去连队,作战连队。”聂义峰脱口而出。
  大孙头一愣,接着便是欣慰的笑容:“很好,你也长大了,学会自己思考了,我还以为还需要我给你指点指点。”
  “老大,我今年都二十六啦……过了生日的话。”聂义峰哭笑不得。
  “哎,你生日啥时候来着?”
  “101……”
  大孙头眯起眼,长叹了一声:“好日子啊,我们师可是国庆阅兵的常客……”,言语之间,大孙头也流露出了对旧时空的怀念。聂义峰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原军 事组机动中队尖刀组的组长,自己的老班长。
  “既然只能留下,你能学会思考,这很好。我先跟你说说军务总部具体的安排吧,还没定,就差执委会一个批示了。”大孙头调整了一下坐姿,接着说,“和你没关系的我就不说了,海军步兵,撤单位但不撤人,毕竟前线还在打仗,还要为即将开始的反击珠江口做准备,所以人员全部保留只是编制隶属关系变化。当然,所有的士兵各有归属,很多连队都需要补充兵员。”
  “这太好了,很多官兵都很优秀,放下枪拿起锄头太可惜了。”聂义峰点头。除了点头,他也不能做什么。
  “另外我听说,你和海军做了一个合作,或者说交易,你啊……这次海军步兵全数并入海兵,难说没有海军的一些小动作。不过现在来看,海军不算过河拆桥,还是很厚道,陈海阳希望你到海军去,石志奇点名要你,就看你的意思。”大孙头不慌不忙地说着,“除了海军,游老虎和余志潜对你印象也特别好,希望你能去第三营。另外还有第四营,朱鸣夏也表示欢迎你。”
  “哎哟,我还成了香饽饽了。”聂义峰自嘲着,心里却也有一种备受重视的快感。
  大孙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大弟子,严肃道:“早跟你说过,你要有自信,又不能张狂。你倒是不张狂了,可你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是可有可无的角色?你必须对自己有信心,你从军 事组开始,就已经是穿越集团武装力量十分重要的一员。即使到现在,说起你在第一次反围剿时的表现,仍然没有人不竖大拇指,包括老魏老张他们。这次海军步兵被裁撤,你可能没想到,老魏老张是替你说话的!平时大家再怎么互相问候老母另说,这次没有人对你落井下石,因为你是伏波军里很重要的一份子,只是你自己不觉得罢了。”
  “让你都给我说感动了……”聂义峰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屁!好了,你的打算呢?或者留在军务总部也行,有的是活给你干,累不死你!”大孙头笑骂着。
  “我……去海军吧。海军步兵从一开始那一点点人,到现在……突然没了,我难受……我就去新的海兵营吧……”聂义峰竟然呜咽起来。
  大孙头笑了笑,点了点头:“那好,我去和老何说。不过在海军那里具体什么工作,还得是海军部安排。”
  “我明白。”聂义峰点点头。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在军务总部挂职。毕竟是个中枢系统,你可以在基层实打实的做事,但一个中央的名头是很有必要的。还是那句话,你不能完全没有心眼像张白纸,该有的一点私心一定要有。”大孙头抿了口茶,语重心长。
  聂义峰对自己今后可能的去处很满意,无论是海军还是陆军,他都不是两眼一抹黑,人都是嘴上说从头再来,可最怕的也是白手起家从头再来。正沾沾自喜着,突然想起徐工,急忙问:“那徐工呢?”
  “不错,还没忘了搭档,没得意忘形。”大孙头笑着说,“他还在伏波军。海军步兵撤销后,特侦队单独列出来,把李亚阳的警备营转隶紧急情况部,徐工去任政治副营长。”
  “那很好啊,他的恶趣味正是紧急情况部МЧС!”聂义峰拍手称赞。
  “别跟我拽鸟语花香……行了,该谈的就这些。老何让我做做你思想工作,别太钻牛角尖。看这样子,你也没钻。那就等最后的任命吧,这些日子正常来总训上班。”大孙头站起来,算是结束了本次谈话。聂义峰也急忙站起来,心情已是大好。
  “对了,晚上露天电影院有丁 丁的纪录 片公映,听说他还找过你?”大孙头兴致勃勃地问道。
  “只是谈了些想法……”聂义峰挠挠头。
  “那咱们去看看,听说搞得不错。”大孙头手一抬,大步走了出去。
  百仞城露天电影院最初的时候只是为了服务员老,后来在百仞城内工作的土著也来看,再后来公社职工也来看个新鲜,现在这里干脆成了对土著开放的区域。每周一三五的晚上,这里上映的“澳洲趣话”——相声和小品,已经成了引领临高时尚潮流的领军者。所有节目都是元老根据旧时空经典作品,结合本时空特色进行了修改,不但土著爱看,缺乏文娱活动的元老们也很欢迎,甚至积极参与编排和演出。而且不管什么人什么地方,都拿来调侃,比如说起半边天酒楼,土著张嘴就是“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说起督公,大家都会哈哈笑着说“喝酒,抽烟,烫头”。有一次马千瞩还专门带着假发亲自登台,假发一摘,脑壳闪瞎观众狗眼,全场爆笑在东门市都能听到。
  自从明军进犯,每周三次的露天电影院“澳洲趣话”也随之中断,今天是第一次恢复。不过并没有往日那些搞笑的节目,而是看澳洲影戏。首长们说,今天的节目叫“纪录片”,片名叫《全歼明寇于临高城下》,据说是一位澳洲首长亲临第一线,在刀光剑影中拍下来的。
  在观众们的嘈杂声中,银幕亮了起来,全场瞬间安静。一曲披着《伏波军出征曲》马甲的《斯拉夫女人的告别》响了起来,荧幕上出现了飘扬的星拳旗,接着出现了“伏波军七三电影制片厂”的字样——元老院已经正式通过法令,将每年7月3日,即第二次反围剿正式开打的日子,定为“伏波军建军节”,亦是“澳宋保卫者日”。所以效仿旧时空的八一电影制片厂,这个事实上还不存在的伏波军电影制片厂自然叫“七三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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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35:13 | 显示全部楼层

233.纪录片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3 编辑

  “这算不算本时空的八一厂?”大孙头对这个“七三制片厂”兴趣很高,“以前我们部队来过几个新兵,就是八一厂来锻炼的演员。”
  “我倒是挺想去演戏,演个楚云飞、李云龙、赵刚之类的。”聂义峰说。
  “你啊,你也就是个龙套汉奸乙!”大孙头耸耸肩。
  “我靠!”聂义峰严重抗议。
  银幕片头过去后便再次暗了下来,人群一阵骚动,显然不太适应这瞬时的黑暗。短短数秒钟之后,黑暗中想起几声清脆悦耳的旋律,人们的注意力重新期待起来。这个旋律大家非常熟悉,是已经被传唱许久的澳洲歌,当然也少不了到底是不是这首歌的争论与打赌。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果然是这首歌。
  银幕慢慢亮了,光芒显得露天电影院隐藏在黑暗中的攒动的人头重新清晰起来。一条大河蜿蜒在原野上,岸边是工厂气锤的轰鸣,校园读书声朗朗,集市上客商络绎不绝,农庄里庄稼汉汗滴禾下土。面积越来越大的公社已经俨然一个新城的模样,而河边的公园就像围绕在大河身上的绿色翡翠。又宽又平的公路和大河肩并肩一直延伸到海边,观众好像飞起来一样,飞过公路旁的田野、工厂、村庄——这不正是现在临高的景象么!澳洲首长有会飞的铁鸟早已家喻户晓,想必这天上鸟瞰的景象就是这神奇的铁鸟记下的。
  “我叫姜珊,芳草地国民学校1629级学生,我六岁了,是一名‘洪水孤儿’……”突然想起了画外音,把观众们吓了一跳。
  “我的家乡,在一个被叫做‘临高’的地方。这里有绵延的沃野和农庄,有繁忙的港口和工厂,还有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男孩女孩有教无类的芳草地。每天早上天亮了,工厂的汽笛就像是一只敬业的公鸡,把人们唤醒。那个被叫作‘广播’的东西会响起好听的歌曲,就像早上小鸟的吟唱。人们会到东门市,或者村口,买些早餐茶点,几角几分流通券花出去,可不能亏了全家的馋虫。一天之计在于晨,这时候的芳草地,同学们会一起跑操,因为老师说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画外音继续。画面出现了一张张照片,工人、农民、商人、学生,甚至还有士绅读书人,每个人都露出或豪爽、或灿烂、或腼腆的笑容。
  观众们津津有味的听着、看着,有的还抿着嘴,脸上是会心会意、感同身受的微笑。左邻右舍,前村后庄,如今在临高谁家不是这样的生活呢?就算那些远离文澜河的“二三线村庄”,谁家不是在天地会的指导下迎来大丰收?谁家又不是“上交元老院的,留足公社的,剩下的全是自己的”?谁家的孩子不是在芳草地念书,最次也是跟着工作队的教员学着“啊啵呲德乐佛歌”?至于那些在工厂里做工,在伏波军服役的人更不得了,一天三顿都是精米……然而这一切,都是最近一两年才有的,准确的说,是澳洲人来了之后,才有的。
  聂义峰留意了一下周围的归化民和本地土著,每个人似乎都在画面上找到了亲朋好友,找到了自己,都不由自主地微笑着。丁 丁不愧是专业传媒出身,这洗脑都是润物细无声。大孙头也饶有兴趣,不时还点评两句。
  “别说,丁 丁可以啊!”
  “做的挺好看的,就是……只是简单的配乐幻灯片。”
  “这么短的时间,这已经很不容易了,他……”
  轰的一声爆炸,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甚至很多女人尖叫起来,有的人从椅子上跌坐下来,甚至还有工人以为哪里蒸汽机炸了准备去抢险。不过大家很快知道,这声爆炸是眼前的“纪录片”发出的,一串具有强烈压迫感、奴役感的旋律,就像从黑暗地狱里爬出来一样,扭曲着观众们的面庞。
  “这是啥曲子?”
  “《列宁格勒第七交响曲》,这段是描写德军向列宁格勒推进。”
  那傀儡般的旋律中,一副副和谐、美好、幸福的生活花卷被撕得粉碎。也许是为了证明“纪录片”里不止有幻灯片,这次出现的是会动的画面:浩浩荡荡的大军,密密麻麻,如同蝗虫过境,鼓号齐鸣中,刀光一闪,五颗人头落地……观众们的神色都严肃起来,紧张得看着荧幕上汹涌而来的大军。
  “这是当时特侦队和无人机拍的吧?”
  “我估计是……砍头的画面都不处理,这也太……”
  画外音响了起来:“可是明国的土豪劣绅、贪官污吏,他们不甘心自此不能在临高作威作福,他们发了疯,着了魔,纠集了一群土匪强盗,要让人们重新回到过去贫穷的生活中……”
  伴随着画外音,银幕上出现了萧条的博铺港、空无一人的东门市、冷冷清清的街道,和最开始幸福生活的画面形成强烈的反差。
  “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元老院站了出来,澳洲首长们,站在了最前面……”
  聂义峰不禁低头捂脸:“这是不是有点太肉麻了……”,大孙头看看周围的人,并不回答。
  又传来了另一个画外音,一听便知道是文德嗣,显然这是为纪录片专门补录的:“尊敬的元老院,诸位元老,同志们,明国已经对我们扬起了屠刀!如果再不迅速扭转局面,无数人民流血流汗创造的临高盛世,就将面临严重的威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所以,我请求元老院批准,即日起,对明国宣战!”
  随着“战”字话音落下,三个重音狠狠扣击着人们的太阳穴,接着便是头皮一麻:
  起来伟大的国家
  做决死斗争
  要消灭明国强盗
  消灭万恶的匪帮
  让正义的愤怒想巨浪
  滚滚沸腾
  进行人民的战争
  神圣的战争
  ……
  似乎是芳草地合唱团的版本,较之旧时空,无论是解放军合唱团还是亚历山大罗夫红旗歌舞团,水平菜的简直惨不忍睹,但是配合画面上的一幕幕,足以令人血脉喷张:面色严峻的人们围在公告栏前,读着动员的命令。征兵站前,衣着各异的人们排成了条条长龙。父亲告别趴在妈妈肩头哭泣的宝宝,哥哥告别还在上学的弟弟,母亲送别儿子,妻子送别丈夫。一队队伏波军登上码头,高唱战歌昂首而过。一队队新兵集合起来,踩着生疏的步子走向军营。无数的老百姓顶着烈日抢修公路和防御工事,一座座工厂全能开动加班加点地生产。
  大孙头胳膊肘碰了碰聂义峰:“这你出的主意?”
  “我就是建议丁 丁用一些苏联歌曲。”聂义峰脸上掩饰不住得意的微笑。
  “很带感啊!”大孙头长吸了一口气,“给我都看热血了!”
  “这首歌当年征服了伦敦和纽约,被称作‘战斗的号角’,伦敦演唱会有七千多人呢……艺术,不分国界,也不分时空!”聂义峰也慷慨激昂起来。
  观众们看的心潮澎湃,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紧盯着画面上一队又一队开赴前线的伏波军战士,紧紧的攥着拳头,一个月前,他们每个人都是这场战争的参与者、亲历者,大军开拔的时候,许多人都到盐场去送行,看见的真是荧幕上一列列的伏波军。
  银幕暗了下去,整个露天电影院,甚至整个百仞城都安静下来,只有人们的呼吸声。突然又一声炮响,银幕陡然一亮,是虎背熊腰的炮手们,关着沾满硝烟汗津津的膀子,洗刷炮膛、装填、射击。伏波军战士在军官们的喊声中,一起举起步枪,接着便是密集的枪声。一个身上中了一箭的军官,挥舞着指挥刀指向前方……聂义峰一看,哎哟我去,这不是自己么!整个镜头以极快的速度切换着,显示着战斗的激烈。一首悲壮,甚至悲伤的曲子始终在耳边萦绕,只把观众们看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歌叫什么?没听过啊?”大孙头问。
  “母亲叙事歌……”聂义峰摘下船形帽,捋了捋麻了的头皮。
  “讲什么的?”
  “一个母亲,儿子在卫国战争的战场上失踪了,三十年后,母亲在纪录片上,看到了儿子中弹牺牲的画面……”聂义峰低声说。
  “这……这也太虐了……”大孙头突然想起牺牲在维和任务中的战友们。
  “毛子的艺术,最擅长的就是扎心,揪起来扎……”聂义峰觉得心情也跟着纪录片沉重起来。
  随着歌声越来越激昂,快速切换的画面突然凝固了,接着缓缓流动起来,是肉搏战的画面。这是当时丁 丁在一处炮垒里录下来的,甚至肉搏战就在距离他只有几米的地方进行。在这一点上,聂义峰对丁 丁是十分佩服。战地记者有很多,但是直接站到脸贴脸第一线的,真心不多。肉搏战的画面进行了挑选,剔除了一批太过血腥的画面,即便如此,保留的画面也足够震撼。似乎是故意为之,激昂的歌声中,搏杀双方的动作是那么缓慢,甚至刺刀慢慢捅进身体时,脸上的表情从痛苦变得狰狞都看得一清二楚。每当有伏波军战士倒下时,都会引起一阵惊叫。
  “儿啊!儿啊!”
  聂义峰回头,发现观众席上一个妇人疯了一样,挤过人群,甚至踩着其他人的腿和肩膀,拼命地要冲向银幕,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眼睛通红通红。这一幕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甚至警备营士兵都忘记了维持秩序。妇人就这么嚎着,哭着,一直扑倒在了银幕前。警备营的士兵要过去拉她,被大孙头制止了。
  “让她哭吧。”大孙头说道。警备营的士兵互相看了看,静静地守在嘶嚎的妇人旁。哭声像是一首哀恫曲,让每个人的心都揪起来。
  银幕上,肉搏战的画面渐渐消失,变成了一个数字——161,这是澄迈大战伏波军没能回来的官兵的数字。数字很快散去,《元老院保卫者之歌》响了起来,画面再次亮了起来,一排排伏波军队伍整齐,挺着刺刀向明军发起进攻。大炮轰鸣,大地在颤抖。战马嘶鸣,骑兵组成两道镰刀般的弧线向明军横扫过去。曾经在政协会议上震撼整个观礼台的摩托化步兵,犹如无人之境一般,在人群中冲杀着。观众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伤感和撕心裂肺的妇人,重新亢奋起来。
  妇人被警备营的战士带到了电影院茶水间,大孙头和几个元老过去处理。聂义峰看着亮着灯的茶水间,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显然,纪录片让这个妇人想起了自己战死的儿子,亦或是真的就像那首歌一样,在纪录片里看到了儿子牺牲的画面。聂义峰的鼻子酸了,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执委会对所有阵亡官兵的家属抚恤力度不可谓不大,基本都是从此衣食无忧,但这能弥补亲人死去的伤痛吗?而有的战士,本来就已经是孤身一人,亲人都已经死在了这乱世里,他们又有谁会为他们哭泣呢?聂义峰不敢去回答这个问题……
  “功成万骨啊……”聂义峰喃喃自语。
  纪录片继续放映着,并不在乎谁的悲剧。观众们津津有味的看着,很快跟着胜利的画面欢呼起来。一曲《胜利节》响起,人们看到了伏波军胜利阅兵的画面,一个又一个整齐的方队,一面又一面猎猎旌旗,一双双军靴,一支支硕长的刺刀,得胜归来的虎狼之师举行胜利大阅兵。
  而在电影院茶水间里,失去儿子的母亲嚎啕痛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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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4 编辑

  《全歼明寇于临高城下》一经公映立刻引起了轰动,亲生经历过影片中每一幕的归化民无不深深沉醉于元老院的盖世武功中。而同时,“一个母亲在影片上看到了儿子牺牲的画面”这个故事也迅速传播,有人为之流泪,有人为之惋惜。宣传口突然发现了新的宣传点,于是就像旧时空一样,有一批失去亲人的女人和孩子,不得不忙碌于一拨又一拨的报告会,一遍又一遍地给周围的人讲着自己再也回不来的亲人,一次又一次的泪洒讲台。
  “都他妈吃的一口人血馒头……”吴伪从报告厅里非常不满地走出来,厌恶的回头看了看正一脸享受的组织者们。
  “首长……”一个少女轻盈地跟上来。
  “小南,说了多少次了,不用叫我首长,直接叫我名字就行。”吴伪摆摆手。女孩立刻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低声道,“吴伪……”
  “嗯,以后就这样叫我,当着别人的面也这样。”吴伪满意得拉起女孩的手,大步走在阳光下。
  自从上次分生活秘书,吴伪手气中规中矩抽到一个B级,就把这个女孩买了回来。一直以共产主义者自居的他,对生活秘书一事一向持反对意见,但眼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的都已怀抱佳人……自己还没有达到无欲无求的神级共 产党人的层次,意识形态最终还是屈从于了原始的身体需要。买回来之后,吴伪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女孩的本姓,取名邓南雨,以纪念某个在旧时空自己牵挂的人。而恢复本姓,在这个时空意味着脱籍,也就是成为所谓“自由人”,以这种方式来弥补一下内心背叛信仰的负罪感。而且吴伪也没有给女孩穿生活秘书标志性的黑连衣裙加白围裙的女仆装,而是一身“新汉服”——由一批皇汉设计的改良汉服,更加轻便修身。虽然穿越集团的服装厂竭尽所能制造诸如“临高淑女”这样的尽量贴近旧时空风格的衣服,但由于工艺水平达不到,原材料也很紧张,最终只能沦为高端奢侈品。而“新汉服”则瞄准的是广大劳动人民,以达移风易俗的目的。
  从百仞城一直到美台洋的南泥湾农场,一片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第二次反围剿,明君千里送人头,一万多人的俘虏大军成了现成的劳动力,加上“劳动换取自由”的政策,俘虏们的工作热情甚至比归化民都高。按照督公的计划,原来断断续续,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搞了一年多也没搞出个一二三的文澜河综合治理工程将在今年完成一期工程,也就意味着从百仞城一直到博铺,整段文澜河下游工程要完成河岸改造、景观建设、清淤清沙、堤坝加固、沟渠建设、排污疏浚等等等等劳动力密集型工程。为此,所有从旧时空带来的机械工程车辆全部统一变为“临高建设兵团第一装甲师”,由自封的装甲兵头子白羽任师长,21世纪的重型机械加上俘虏们,组成一个机械化兵团,充当建设的急先锋。
  旧时空当过五年坦克兵,从五对轮一直开到六对轮的吴伪,做梦也想不到来到这个时空后,自己开的居然是东方红拖拉机……虽然东方红都经过了白羽脑洞大开的改造,每一辆都可以加装装甲板、机枪和掷弹筒,但能他娘的和主战坦克比么?就吴伪内心来讲,他更希望能到伏波军,或者到宣传口工作,但是在白羽苦口婆心的劝说下还是留下了,毕竟会开机械的元老虽然有,但真的懂机械的并不多,还经常被各处抽调。因为人员手生,不懂原理蛮干,那台在1628年立下汗马功劳的履带式挖掘机已经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损坏严重,两台东方红也伤痕累累——这些履带怪物,五年,甚至十年内,穿越集团甚至没有能力做基本的维护,一旦坏了那可以说是永久性损失。吴伪想了想,革 命战士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就留下了。
  初晴咖啡馆门口,吴伪拉着邓南雨站定,给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经过生活秘书全套培训的邓南雨,很自然地就流露出了小鸟依人般的小娇羞,让吴伪心里痒痒的。作为对外宣告这不是我的生活秘书,而是我的家人、未来的爱人的方式,吴伪除了还给邓南雨自由身,至今未破其完璧,还给她临时找了份工作——在初晴咖啡馆上班。按照吴伪的想法,他打算把自己的生活秘书送到芳草地上学,毕竟邓南雨实在是太幼了,充其量是个高中生,不上学可惜了。入学手续已经办妥,只等开学——芳草地国民学校1630级高小实验班,按照旧时空的制度将于9月初开学。而在此之前,邓南雨就在初晴咖啡馆,跟着初晴干干活,都已经提前跟吴南海打好了招呼,初晴本人也很乐意有个妹妹来帮他。
  “我说,阿伪啊,你这是生活秘书啊,还是女朋友啊,还是闺女啊……”吴南海看着吴伪,既然都是本家,吴南海便一直以大哥自居。
  “和你们家初晴一个待遇。”吴伪笑道,看了看还有些不舍的邓南雨,点了她一下鼻子,“好了,我去工作了,你在这里听吴首长和初晴的指挥!”
  “是,首长。”
  “叫吴伪。”
  “是……吴……吴伪……”邓南雨的脸红红的。
  “好了,那我走了南海,走了初晴!”吴伪向大家告辞,直奔车库。
  百仞城北,紧挨着油品库,在工业园外修建了一处简易车库,作为所有旧时空机动车辆的统一存放地点和清洗、维修地点,由临高警备营的战士把守,警戒里三层外三层十分森严。吴伪的证件被检查了两次才通过,警戒战士哗的一下拉开大铁门,两辆被擦的亮晶晶、红彤彤的东方红拖拉机显现出来。白羽正在黑板旁边,给一群满脸求知欲的归化民讲着内燃机构造和履带式通过的原理,大铁门巨大的声响,把他们吓了一跳。
  “哎?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休息么?电影咋样?”白羽奇怪道。
  “不是电影,是纪录片……凑合吧,挺煽。”吴伪点点头,自顾自地喝了口水,噗地一下喷了一地,已经有嗤嗤的笑声响了起来。
  “让你不看清楚就喝……”白羽赶紧倒了杯清水,递过来毛巾,脸憋笑都憋得扭曲了。
  “谁他娘的再把机油往竹筒里倒,你看我不扣光他工资!”吴伪满脸痛苦的漱口,漱了好几遍,擦了擦嘴,暴怒着。
  “好了好了,这次是我的锅……味道咋样?”白羽已经笑出了声。
  “还行……你来一口?”吴伪扬扬眉毛。
  “首长你独享!”白羽敬谢。
  再也憋不住的归化民终于笑出了声,吴伪也自嘲的笑笑,向那些学员挥了挥拳头,径直走向一辆拖拉机,他命名为“新青年”号,原打算命名为“共青团员”号,考虑到元老院内的影响,还是换了一个稍温和些的名字。
  “今天你休息,去陪陪小南呗?”白羽追上来说道。
  “小南去初晴那了,反正在宿舍也没事干,我还是去上工吧。对了,晚上我在车库住,不用安排值班了。”吴伪麻利地检查驾驶舱状况,一边检查一边说。
  “我懂我懂!”白羽早已看穿一切,“值班室的床一并,标准双人床!这里没有人,可以放声来!”
  “滚,你个猥琐男!我是给她上课,她马上要去芳草地上学了。”吴伪踢了白羽一脚,被旧时空的坦克连连长灵活地躲开了。
  “哦,对,那话咋说来着……学外语,学外语!”白羽满脸都是八卦。
  “我说你一堂堂的解放军军官,本时空的伏波军军官,还是建设兵团装甲师师长,能不能别这么八卦……再说了……我都没碰过她……”吴伪的脸有点红。
  “你不是吧,你不是都买回来好长时间了么?”白羽眼睛一下子圆溜溜的。
  “我不打算弄成泄欲工具,可能的话,我想把她作为女朋友。”吴伪检查完驾驶舱,麻利地拉上安全带。
  “嗯,我懂了……行了,不废话了,干活的时候小心,特别是小心周围的土著,昨天又有人让履带碾掉了脚指头。”白羽跳下拖拉机,指挥车库里的人进行出车布置。
  吴伪启动拖拉机,红色的履带怪物立刻吼叫起来,吴伪想起了刚当兵那会,开五对负重轮的感觉——T-54/55设计的时候,原则就是在最简陋的拖拉机厂就可以制造,拖拉机手只经过简单的培训就可以成为坦克手,而59式坦克完美的继承了这一优点。“新青年”轰鸣着,履带开始吱呦吱呦尖叫着转动着,缓缓驶出车库。每次有履带式车辆出动,都会引来周围战士和工人的围观。穿越集团的制造业已经造出了傻大黑粗的蒸汽压路机,这是目前唯一一款实用化的可以称为“机动车辆”的东西,而对比之下,东方红拖拉机简直精巧的像款艺术品。吴伪操纵着“新青年”,犹如开着五对负重轮,在车库门口原地转向,突突突地向文澜河工地驶去。
  自从一个月前,在文澜河综合治理工程的工地上,抓住了明军特务,整个工地的检查已经严格了许多,一人一证、一车一证,即使是元老也不例外。吴伪把拖拉机停稳,打开车门,一名执勤的民兵爬上来,检查他的证件,还煞有介事的对了一下本人和照片。吴伪笑了笑,他自信就自己这模样,帅的那是想伪造也伪造不出来。工程前线总指挥张力平,正指挥着工人检修蒸汽吊车,这套设备是去年台风来袭时摧毁的一台博铺港的蒸汽起重机,改装成了陆地用的大吊车。此刻张元老正叼着铅笔,戴着藤盔安全帽,哼哼着小曲:“大吊车,真厉害,轻轻地一抓就起来……”
  “老张!”吴伪打了声招呼。
  “哟,吴伪!来了啦!”张力平回头,满脸笑容地迎上来,两人握了握手。
  “今天我是哪个标段?”吴伪问。
  “A区3,你……哎,等会,你今天不是休息么?没去陪妹子?”张力平刚在计划表上划了一道,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
  “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才是最重要的!”吴伪义正言辞。
  “唉呀妈呀……一地鸡皮疙瘩。”张力平笑着,跳下拖拉机让开道,指挥着吴伪通过搭在排污管工地上的木板。沉重的拖拉机履带碾的木板和支撑桩吱吱直响。
  “那里有坡,注意安全!”张力平喊道。
  “知道啦!”吴伪在驾驶舱里摆摆手。
  工作并不难,无非就是利用东方红那招牌式的推土铲和强劲的动力推走积土或牵引设备。内燃机工程机械太少,蒸汽机机械又笨又重还极端不靠谱,所以文澜河工地主要还是靠人的双手。吴伪叼着一根圣船,并没点燃,只是让烟叶的味道稍稍给自己提个神。天气酷热,偏偏还没风,虽然“新青年”的窗户全部打开了,驾驶舱里依然十分闷热,吴伪全身衣服已经湿的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这感觉像极了当年跟着坦克师到大漠戈壁演习,沙漠暴烈的太阳把坦克烤的几乎要自燃起来,闷在狭窄拥挤的坦克里,那比现在开东方红还惨……吴伪暗暗庆幸,不带阿兰来伺候自己是对的,不然还不给晒成狗。虽然本时空的女性并不怕晒,特别是贫苦的劳动妇女,但是吴伪还是坚持用旧时空对小女生的看法来对待阿兰。工地上各种哨音,长短不一,节奏各异,传达着不同的指令。吴伪手脚并用,操纵着“新青年”不停地按照指令做出各种动作,煞是潇洒。拖拉机的周围,步坦协同一般簇拥着一片力工。本地土著和归化民早已对这“红铁牛”习以为常,只有俘虏们还时不时地拿恐惧又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头怪物。
  “不要离拖拉机太近!保持安全距离!”吴伪探出头去,对着几个发呆的劳工喊着,他可不想在自己身上发生什么安全生产事故。
  整个文澜河综合治理工程,最终的目的就是让文澜河变成集航运、水电、灌溉三位一体的“大河”,目前正在进行水库的选址工作。在旧时空固然有不少水库可以参考,但是穿越集团绝没有旧时空的施工力量,别的不说——这两台珍贵的东方红拖拉机是绝对不可能开到山里去的。而缺乏重型机械,无论是拦河筑坝还是开挖沟渠,人工的力量都无法和旧时空机械化施工相比。不过有愿景总是好的,吴伪好几次幻想着,文澜河治理完成后,到了周末,带着阿兰,也许那时候都有了孩子,一家人在河上泛舟,在河畔公园野餐,也过过小布尔乔亚的日子。拿旧时空撩妹的手段对待生活秘书的元老很多,无非就是图一个谈恋爱的快感,但是愿意把生活秘书当成家人的元老恐怕并没有几个。
  工厂的汽笛声远远的传来,这是中午休息的号令。在骄阳下劳作了一上午,已经被晒得蔫蔫的劳工们,在工头们的呼喝声中懒洋洋地集合起来,放置好工具,准备去吃饭休息。吴伪把拖拉机挺近一处临时停车点,这里有阴凉,可以聊胜于无地让车内舒服一点,不然太阳曝晒一中午,下午上车绝对能烤出痔疮。从拖拉机上跳下来,狠狠地灌了满满一壶淡盐水,还打了个嗝。把已经浸成深色的上衣脱下来用力一拧,竟然哗啦啦地流了一地水。想当年,从五对负重轮里爬出来,军装也能成这幅德行。
  “首长……”
  吴伪回头,心情大好,“你怎么来了?”
  邓南雨一身淡雅绿的新汉服,加上生活秘书学校长期的训练,身段窈窕而又庄重。她提着一个纸袋,上面还画着一个模糊的老人头像,这是初晴咖啡馆的山寨KFC。吴伪也不穿上衣服,便拉着邓南雨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树荫走去。
  “这澳洲人还真是怪,这么苦还亲力亲为,对女人也好,连澳洲丫鬟都像娘子一般……”周围议论纷纷。
  “首长……”邓南雨说着,就要打开袋子。
  “叫吴伪。”吴伪疲惫地往地上一坐,把藤椅让给了邓南雨。
  “吴……伪……这是初晴姐那里刚做出来的,我给你送过来,趁热吃。”邓南雨恭恭敬敬地打开袋子,并不敢坐下。
  “坐下吧,怪热的,我坐这里就行,凉快。”吴伪拿手徒劳的扇了扇风,目光一下子看到了袋子里一瓶还带着冷凝水的冰红茶,急忙拿过来,咕咚咕咚喝起来。
  “吴伪……慢点喝,对身体不好……”邓南雨不敢坐,只好弯着腰,恭敬地端着食品袋。
  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精神头才算缓过来。吴伪咂咂嘴,把冰红茶放下,看到邓南雨的样子,不满地站起来,抓着女孩的肩膀,按到了藤椅上:“好好坐下!”
  “是……”邓南雨低头。
  吴伪张嘴想说什么,想想还是算了。在这个时空,奴仆本来就是普遍的、正常的,所有的生活秘书都是签了卖身契,还是绝契的,自己所谓“还给她自由身”更多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主仆意识早就在邓南雨的脑子里种下了。吴伪摇摇头,接过食品袋找了找,找出一盒鸡米花递给她:“你也吃啊,大老远过来,也累了吧。”
  邓南雨便接过来,很优雅地吃了一口——都是在生活秘书学校培养出来的。
  吴伪看着邓南雨,心情复杂。某种程度上说,生活秘书制度可以说是穿越集团一项嫉妒残害妇女的制度。如果说此前的“羊吃人”还能打着“社会工业化”的遮羞布,那生活秘书就是妥妥的开历史倒车了……当然,是以旧时空的标准来说是历史倒车,在本时空,通房丫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前几天,萨维特学会的两个人找自己,忽悠自己入会。杜雯那边也找过自己,找左派革 命同志。吴伪都在犹豫……在妇女工作上,显然杜雯有绝对的发言权。但是萨维特学会的话也很有道理,不看经济基础一味修改上层建筑是脱离群众的官僚主义。看着阿兰,吴伪真心希望她和她的那些伙伴们,是最后一批生活秘书……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左派力量在元老院中处于绝对的劣势,废除生活秘书制度根本不现实。更何况,再怎么满嘴都是主义……一点点生理需求还是都有的,而穿越众在本时空拥有无所欲为的天然权力。
  “首长……”邓南雨看到吴伪一直盯着自己看,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吓得都忘记了要称呼他名字。
  吴伪也不计较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小南,你记住,你不是我个人的奴仆,你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当然很希望也很愿意你和我一起生活,但我更希望你能意识到,你不是阿猫阿狗,是一个人,明白吗?”
  “小南明白。”回答是标准的生活秘书式。
  吴伪笑了笑,重新席地而坐:“晚上带你学第二章,这样等芳草地开学了,你就已经提前学了三分之一了。”
  “老吴!”远远地有人喊。吴伪抬起头,便看见王华琪这厮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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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36:16 | 显示全部楼层

235.两个元老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4 编辑

  “来来来,一起吃!”吴伪笑呵呵的招手。邓南雨知道来人是一个首长,急忙要站起来。
  “哎哎哎,坐!小南,坐……”王华琪已经笑着,凑到了吴伪旁边,麻溜地席地而坐。这下邓南雨的脸有点红,两个澳洲首长都坐在泥土上,自己一个“生活秘书”却坐在藤椅上。她不安地四下看了看,手紧张又局促的抓着顺滑的裙摆,生怕被什么人看到似的。
  王华琪看了看邓南雨紧张的模样,向吴伪使了个眼色。吴伪笑了笑,爬了起来:“等着!”,过了一会,提着两张藤椅回来了,这下大家都坐在藤椅上。
  “再怎么说,小南也是你的生活秘书,你说你一个澳洲首长坐在土里,生活秘书坐在藤椅上,小南也会有心理压力不是?”王华琪大大咧咧往藤椅上一躺,伸了个懒腰。
  “我的锅,我的锅。”吴伪把自己喝剩的半杯冰红茶丢过去,“喝点?”
  “就半杯啊?”
  “不喝就算了。”吴伪伸手就要拿回来。
  “我靠,送人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不喝白不喝。”王华琪急忙护住冰红茶。邓南雨看着两个首长在那打情骂俏,噗嗤一笑,连笑容都是典型的“生活秘书式”,是长期训练的结果。
  “小南,你快吃饭吧,我和王首长谈点事情。”吴伪把食品袋交给邓南雨,和王华琪搬着藤椅挪到了树荫另一边。
  王华琪大口咽着冰红茶,长松了一口气:“爽!”
  “穿越以来要是评选十大发明,制冰机绝对要排第一!第二是地能空调!”吴伪笑道。
  王华琪被一大口冰红茶从里凉到外,又回味了一番之后才说话:“听说了么,我们要反攻了。”
  “拜托,我好歹也是挂职伏波军的上尉,这事我当然知道。”所有的机动车辆领域里的元老,都在伏波军挂职,属于直接由最高统帅指挥的力量,吴伪的另一重身份便是伏波军上尉。“夏季觉醒”作战会议他虽然没有参加,但是也收到了会议通告,对执委会接下来的打算很清楚,“上面打算攻入珠江口,以战迫和,我知道。”
  “前一阵伏波军吃了瘪,裁了很多人,撤了一些部队,这一肚子气只怕这次是要洒在大明老百姓身上了。”王华琪感慨着。和许多元老对大明王朝嘲讽歧视的心态不同,王元老对这个王朝还是有些许同情,他坚持认为如果没有满清入关,大明王朝靠自己的发展是有可能过渡到资本主义社会,进而也就没有1840之后的那些事了。对这一观点,吴伪持的是反对态度,两人是在萨维特学会一次例行的学术讨论中,一阵唇枪舌剑成了不打不相识的基友的。
  “老聂不是去海军了?要是他去,估计不会办的太过火……话说回来,我们总不至于来的广州十日吧?”吴伪觉得,以元老们的道德水平,还不至于如此禽兽。
  “这个真难说。”王华琪则觉得,以元老们的道德水平,会不会禽兽不如真的不好说。
  伏波军新一轮改革的消息已经在元老们中间形成了一些不同的舆论,有的认为元老院常务委员会滥行权力,已经形成了越界干涉。也有的认为元老院常委会事出有因,所做无错。不管怎么说,主流的思路都认为,伏波军是该把功劳留给其他人了。不过对萨维特学会来说,这次军改中的小插曲是一记重击,原本计划打造成为本时空的“第四军独立团”的海军步兵被整个裁撤掉了,虽然徐工和聂义峰仍然留在伏波军,但都分散到了不同的单位中,属于借用其他的势力范围。萨维特学会马上意识到,元老院已经知道了,或者察觉到了学会的真实目的,才会有如此针对的安排。大家经过讨论,认为反正五年之后是要公开打出“马列主义”和“共 产党”名号的,早知道了也无所谓。
  “你们法学会对此也感兴趣?”吴伪脑子里简单捋了捋,并没有什么很闪亮的想法。
  “马甲他们现在忙着完善法律体系,还有搞战犯审判,都忙着呢。再说,反攻大陆,也和法学挨不着边。”王华琪作为旧时空法学专业的毕业生,属于法学俱乐部的边缘酱油众,需要时开个会,有事时跑个腿,但绝不参与任何大事。作为芳草地国民学校初小、高小、中学三个学部共用的数学老师,每天上课备课批改作业还忙不过来,哪有功夫去关注什么法律。
  “那你关心这个干嘛?”吴伪苦笑,心说芳草地还是作业太少。
  “我是希望你能去。”王华琪说着他的真是打算,“你看啊,一旦开始反攻大陆,那肯定不会说打完就什么都不要回来的。我们萨维特学会恰好可以借此机会散布出去,一来减少在临高的人数,降低元老院的警惕程度。二来也是为了以后做准备,可以在多地发展。”王华琪说的眉飞色舞,“昨晚上和另外几个人碰了碰头,大家都想借着反攻的机会,为我们以后的扩大打基础。”
  “我明白了……”吴伪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嫌弃地看着王华琪,“说这么好听,你怎么不去?”
  “我说我是为了芳草地的孩子们你信么?”
  “我信你个鬼啊!”吴伪笑骂。
  王华琪也笑着,继续侃侃而谈:“我估计,执委会很可能会选择占据香港岛,然后攻占虎门,一步步往广州进逼。当年英国人的路子是现成的,我们只需要照着学就行了。这样以来,香港就非常重要了。”
  “为什么?”
  “你想啊,旧时空香港是怎么发展起来的?还不是靠着是大陆与海外联系的一个窗口,两头赚钱。在这个时空,香港的作用也类似,我觉得五年内我们是无力扩张到大陆上的,那香港也会是一个窗口。既然是个窗户,那肯定会建设成一个基地,正好和你对口啊。”王华琪简单地分析着,又喝了口冰红茶。
  “建设香港……”吴伪在旧时空去过几次香港,也去过澳门。他知道,现在的香港和澳门,和元老们意识里的这两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第一次会议的决议,就是我们要尽可能的成为各行各业的佼佼者,起码是有相当说话分量的人。留在临高,你头上有个白羽,白羽是督公的人,只怕你一直不会有出头的机会。”王华琪小声说着,背后评论元老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不也一样,头顶上有胡青白。”吴伪笑道。
  “所以我也是这个打算,躲在芳草地是安逸,不过我怎么着也得混成个特级教师吧?拿下整个琼州后,芳草地必然会有分校,这就是我的打算。”王华琪说道。
  “这是要广播种啊。”吴伪点点头。
  王华琪一口气把冰红茶喝光,打了个嗝:“这次算是大扩张,咱们就五百来号人,海南这么大,再加上香港,能分出去好多人。早出去,早把活扛起来,就能有更多的优势。你别以为我在芳草地完全是躲清闲,我连一个芳草地分校的可行性方案都做好了,只要一声令下,我就可以马上行动。”
  “你看,我就说你们芳草地还是作业太少吧。”吴伪笑道。
  “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俩爱的小午餐了,我还要去趟博铺,从琼山和文昌运来了一批孩子要去检疫营,马上就是芳草地的学生了。”王华琪站起来,看了看邓南雨,紧抱着食品袋,在那安静地等着首长们谈完话,硬是一口没吃。他踢了踢吴伪,“我说,你这个B级,真是捞着了。原本学会里还有人要开你的批斗会,说你背叛革 命,要我说啊,跟了你没跟一些元老,算你救了这姑娘。”,吴伪对此报以呵呵。
  离开了文澜河工地,王华琪元老一路骑着自行车,吹着小曲,沿着刚刚换了批新煤渣的公路向博铺骑去。在旧时空法律专业毕业的他并没有从事相关的职业,而是在银行工作,凭借着身体素质和WG业务职业选手养成的身体素质,成了军 事组最早的成员之一,而现在则凭借数学天赋和对历史的兴趣,成了芳草地国民学校的老师,同时给初小、高小、中学三个学部上数学课,包括实验班。偶尔还要代历史课、体育课,总之是充分体现了芳草地“压榨他、奴役他、像鹰犬一样追逐他”的办学理念。自从1630初小、高小实验班设立后,芳草地教师特别是元老教师短缺的问题更加突出,现在的教学完全是撸起来硬上的状态——这不,又来了一批夏醒行动中搜罗来的学生。这些孩子也是残,要么是被族里当作“人质”送来的,要么本来就是孤儿,要么就是家里是个不鸟元老院的愣头被教教如何做人……总之,教育部的计划,就是将芳草地的九年教育推广出临高,不但要覆盖归化民群体,还要覆盖土著,最终的奋斗目标是将九年义务教育在本时空重建。
  但是说起来谈何容易,在这个时空,根本就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教育”,特别是在已经形成了比较稳定的社会秩序的地方。穿越集团固然可以顷刻间打破社会秩序,但是依附于旧秩序的思想观念并不是说变就能变的。芳草地这些年虽然在临高发展势头强劲,但是覆盖面主要还是归化民群体,本地的学生实在太少。拿下整个海南固然会起到推动作用,但无非就是现有的芳草地放大或多出无数个分支罢了。王华琪所期望的,是在一个完全白纸的地方,从一开始就建立现代的教育模式。这样,他便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他的种田党了。
  由于广东对临高的封锁还未解除,博铺港远没有恢复往日的喧闹繁华的模样。但是随着伏波军海军拿下了琼州海峡的制海权,已经有许多浙闽商人和胆子大的广州商人突破明军水师的层层封锁来到这里,而雷州方面也恢复了商业往来,沉寂数月之久的博铺港终于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脸上已经有了一点生气。在博铺军港1号码头,一艘三桅帆船在蒸汽艇的牵引下缓缓靠岸。一群狼狈的孩子,瞪着惊恐的眼睛从船舱里钻出来,战战巍巍地在甲板上站好。他们有的衣衫褴褛,有的还算是穿的有点样子,不同的衣着就能看出不同的家境。岸边,一群芳草地的高年级男生女生站成一排,正在热力的鼓掌。蓝色的衣服、黑色的百褶裙、三个口袋的立领对襟短衣、黑色的布鞋,从未见过的打扮吸引了许多孩子的好奇心。
  “好了,孩子们,按顺序下船。”王华琪喊道。一个女生用海南官话又喊了一遍,这群如被吓软了腿的绵羊一般的孩子,后面的拥着前面的,小心翼翼地踩着跳板,来到了码头上。
  “我是芳草地国民学校的老师,我叫王华琪,欢迎大家来到临高。现在你们的师哥师姐将会带你们去检疫营,大家不要害怕,检疫营那里就是大家有病治病,然后洗个澡,剪个头发,然后我们会一起到一所学校去读书,大家时刻跟着自己的师哥师姐就好。”王华琪说道,旁边的女生跟着做着同声传译。新来的孩子们受到过度惊吓,现在说什么基本都是说废话。
  “好了,男生一边,女生一边,大家站好队。”
  码头上一片哭声,吓坏了的孩子们被芳草地的学生们分成男女两队。孩子们并不知道髡贼要把他们怎么样,一个个都已经还爬到了极点,哭个没完。
  “唉……好了,走吧!”王华琪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便向领头的女生点点头。
  “向右转,齐步——走!”女生习惯性的喊着队列口令。初来乍到的孩子们并不懂得什么叫“向右转”,什么叫“齐步走”,只是本能地跟着周围的这些所谓“师哥师姐”走着。
  “四十一个男孩,二十八个女孩……”王华琪一边数着人头,一边合计着,一个不缺一个不少,便迈开大长腿急走两步跟上队伍。
  聂义峰从港务办公楼里走了出来,刚好和这支奇怪的队伍擦肩而过,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些看上去最大不多十一二岁的孩子,还驻足看了看。
  “老聂!”王华琪伸手打招呼。
  “哟,老王!这都你的学生?”聂义峰和王华琪握了握手,问道。
  “是,从琼山和文昌来的。”王华琪看了看聂义峰,海军步兵取消后,黑军装全部转交同样使用黑色制服的警察部门。现在的聂义峰,已经是一身靛蓝色海兵的装束,左臂四条金色的战伤袖标,右臂七条红色的重大行动纪念袖标,蔚为壮观。王华琪知道,四次战伤在伏波军甚至整个穿越众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不禁竖起大拇指,“帅气!”
  “谢谢!”聂义峰笑着,拍了拍王华琪的肩膀,“行了,快去忙吧!”
  匆匆告别,王华琪跟着队伍来到了博铺检疫营,这里专门为夏醒战役中的孩子设立了营区,在这即将开始一个月的半工半读的检疫期。和以前的流程一样,整个检疫营经过了鸡飞狗跳如杀猪般的洗澡、理发、检查寄生虫,红着眼圈抽泣,还惊魂未定的孩子们已经顶着光秃秃的小脑袋站在了操场上,不同于其他检疫,他们没有穿那丑陋的套头装,而是直接换上了芳草地的校服。孩子们还一个个的黑干草瘦,即使小号的校服穿在身上还显得十分干瘪。而站在周围的“师哥师姐”们,一年甚至两年的充足营养和体育锻炼,已经显得十分精神了。王华琪满意的看着这群新鲜出炉的小光头,有一种即将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豪迈。
  此时的海面上传来汽笛声,以四艘8154巡洋舰为先导,庞大的澄迈特遣舰队正在入港,十分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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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36:49 | 显示全部楼层

236.目标,珠江口(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5 编辑

  浩浩荡荡的舰队入港,引起了博铺港一阵喧嚣。无论是工人、渔民还是商人,纷纷向那四艘蓝色的“铁甲快船”欢呼——不久前从琼山前线传回了消息,被围困在琼山的明军水师孤注一掷试图突围,然而仅仅四艘“铁甲快船”就击沉击毁了十余艘明军战船。这一幕恰好被一艘前往博铺的福建商船看到了,靠岸之后船掌柜和水手添油加醋的把战斗一描述,“琼海大捷”一说不胫而走,四艘8154巡洋舰也成了神明一般的存在。相比之下,那些大大小小的双桅、三桅帆船,喷吐着煤烟的蒸汽艇,都显得不入流。
  军港码头,海军军乐队演奏起了《人民海军向前进》,作为对归来将士的欢迎。所谓的军乐队其实不过是一些笛手、鼓手和号手,穿越集团当年的物资准备中虽然淘换有一些管弦乐器,但是懂这行的元老并不多,只好搞一些滥竽充数的手段,用广播播放军乐,现场的笛手、鼓手和号手不过跟着演奏罢了。即便如此,雄壮的气氛已经有了。所有的军舰甲板上,水兵们都整齐的站坡,所有的桅杆都挂满旗致敬。四艘8154巡洋舰就像跟着岸上的军乐歌唱一般,不停地鸣响汽笛。身后的舰队摆好队形,蔚然壮观地入港。
  随着“夏季觉醒”战役逐渐进入治安战阶段,整个海南北部州县已经全部臣服于元老院。而南部州县本来就属于打酱油的角色,命运已经注定了。于是海军只留了少量舰队继续围困琼山封锁琼州海峡外,主力舰队全部撤回博铺军港和红牌军港,检修舰船和装备,休整人员。接下来,就将开始“夏醒”战役的第三板斧——反击珠江口。海军的计划是,以四个中型特务船中队、两个037战列艇中队为核心,配属五个大型运输船中队和各式火力船、辅助船、杂役船,组成一支特混舰队,沿着1840年英国人入侵广州的路线,一路杀到广州城下。海兵队虽然在元老院的压力下放弃了扩军计划,却在文德嗣的妙手回春中吸收了被裁撤的海军步兵全部两个突击营,算是小赚一笔。为了反击珠江口,海兵专门组建了一支特遣队,命名为“海兵香港支队”,石志奇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支队长。
  而在出发之前,海军还要进行一个小改革——《1630军改法案》复杂的军兵种颜色体系引发了诸多不便,因此《第一修正案》规定,取消陆海军各行一套的军种色区分——全部统一采取红色领章和红色袖口线、裤缝线,不再设置复杂的兵种色区分,仅仅只是海军的红领章有蓝色镶边。据说之所以这样的改动,是因为海军原来的蓝色领章被政保总局看中了,赵曼熊打算给他的小特务们佩戴蓝色领章,从而进行了一些必要的运作。另一方面,元老院也借此敲打陆海军,不要动不动就“陆军马鹿海军知耻”,统一颜色就是为了让大家意识到大家都是一路货色……服装厂大大松了一口气,之前复杂的军兵种色对军装生产来说简直是噩梦。不过这项改革工程量庞大,得一批一批部队慢慢来,远征珠江口的部队暂时是轮不到了。
  博铺要塞的会议室里,长长的会议桌旁坐满了海军、陆军的大尉以上军官,还有执委会各部门的代表,有元老,也有归化民。一顶顶蓝色的、灰色的大檐帽整齐地摆在擦得发亮的桌面上,所有人正襟危坐,一双双年轻的眼睛盯着桌子一端,文德嗣、何鸣、陈海阳、明秋、东门吹雨五个大佬坐在那里,会议室里气压比较低,如临大敌一般。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香港地图,当然是在旧时空香港特别行政区地图的基础上进行修改而成。文德嗣看了看东门吹雨,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根据‘夏季觉醒’战役的既定方针,现总参谋部认为,可以开始第三阶段,即对珠江口地区展开反击的作战了。根据陆海军的意见,总参决定将整个作战行动分为三部分——第一步,占领香港岛,建立前进基地和后勤保障基地。第二步,突破明军在虎门的防线。第三步,进入广州河面。由于目前我们的物资仍然匮乏,因此三步行动要稳扎稳打,每完成一步就积蓄力量,以确保下一步一击必胜,同时也为与广东地方政府的和谈留足时间。”东门吹雨站到地图前侃侃而谈,接着转身用指示鞭指着巨幅香港地图,继续抑扬顿挫地说道,“第一步,占领香港岛。大家请看,图上即为香港地区——左侧岛屿为大屿山岛,右侧岛屿即为香港岛,他们共同组成的海湾是一个天然深水良港。大屿山北侧的大磨刀岛是进出港湾的门户,其北面的屯门是明军在此处的设防地,而再往北面是新安县南头水寨,此两处明军力量在1000-2000人,水师战船不会少于50艘。因此,特混舰队将由屯门突入香港岛水域,首先打掉此处明军的防御力量!”
  “诸位,参与此次行动的四个中型特务船中队将全部进行换装,主炮全部替换成24磅130mm舰炮,以获得对明军的火力优势。而两个037战列艇中队也全部用后期型037和新型的037II替换早期型号,作为对中型特务船中队的补充。”陈海阳补充道。
  “拿下港岛之后,总参建议,在港岛北部建立前进基地,而后扩建为后勤基地。这方面,将由民政、临高建设兵团和临高建筑公司负责。”东门吹雨向三方各自的代表点点头。
  “除了基地建设,还有一点要注意。香港,特别是大屿山海域,是珠江口海匪的一个重要的锚地。因此,特混舰队攻占香港岛之后,首要任务,就是肃清整个香港地区所有的敌对海上力量,不管他们是海匪还是明军水师。”东门吹雨继续说着,“在前进基地修建期间,将由五个大型运输船中队和临高海洋公司的船队,向香港岛运送后续部队和所需物资。‘海兵香港支队’跟随舰队投送的兵力只有两个海兵连和一个炮兵连,其余单位将在后续阶段抵达,同时陆军也将派出两个步兵连和一个炮兵连作为力量加强。只要我们动作够快,明军如果想反攻香港岛,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必要的话,海军第一舰队的巡洋舰和机帆护卫舰也可以随时增援。”
  “那什么时候进攻虎门?”一名舰长问道。
  “我们的目的是以战迫和,要根据时事的变化而决定,因此各项准备工作、建设工作一定要快。”东门吹雨说。
  何鸣和陈海阳互相交流了一下,站了起来:“从今天开始,参战部队休整一个星期。”
  “首长英明!”该拍马屁的时候是不能含糊的。可话说回来,除了在马袅充当预备队步兵四营,包括海兵在内的所有部队自七月中旬开始就处于不间断的作战状态,大量的剿匪、巡逻、护送极大的消耗了部队的精力,此刻已经是人困马乏。
  “先别急着高兴,休整不是放鸽子,训练还是有的。各部队利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进行体能和前庭功能训练。从临高到广州,足有六七百公里,航程四到七天,必须要让所有的部队都开展适应性训练!”何鸣严肃的敲着桌子。
  散会之后,聂义峰戴上一顶崭新的大檐帽,大步走出办公楼。从个人角度,他更喜欢轻便凉爽的船形帽,可是现在大家都青睐新鲜出炉的大檐帽,新鲜劲还没过,他也不敢特立独行。作为元年B式军装的新成员,30式大檐帽并不是旧时空所熟悉的前端上翘的造型,而是高帽墙平顶设计,类似20年代的款式,再加上星拳徽那光芒四射的造型,整个就是一“国民革 命军”附体……已经有元老津津乐道攻占广州建立革 命政府,把伏波军军官学校搬到黄埔了。
  “老聂!老聂!”石志奇追过来,聂义峰停下脚步。
  “这会你满意了?”聂义峰笑道。
  “怎么这么酸呢……”石志奇以为聂义峰对海军步兵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真没有……咳咳……那就祝贺你当上香港支队的支队长。”聂义峰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问题,便换了个说法。
  “谢谢……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来香港支队任参谋长。”石志奇尽量让自己显得很真诚。
  “大哥,海军那么多复转军人,还有老蒙老狄他们……”
  “不一样,海军的大仙们搞船搞港务一把好手,但是这地面战恐怕都不如你经验多,你就说你胳膊上这一串战伤袖标,整个伏波军整个穿越集团比你多的有几个?”石志奇下了两步台阶,和聂义峰站在同一条上,“老狄还要指挥海南的战斗,还要组织去雷州和鸿基的护航,还有昌化堡、榆林堡和三亚的运输,海军的元老军官根本不够用。”
  聂义峰一想也是,海军的建军重点一直都是水面舰艇部队,甚至都不是作战力量还是运输力量,以满足穿越经济对进口资源越来越大的需求。所以大部分元老军官都是懂航海,知道排队枪毙怎么个枪毙法的除了海兵大佬老狄就只有石志奇了。而海兵部队因为同时要肩负“海军陆战队”、“岸防守备队”、“船属特战队”等等多重任务于一身,几个所谓的“海兵支队”都是徒有虚名,部队长期处于被分割使用、建制支离破碎的状态,根本无从说起地面战斗训练。虽然也进行过一些较大规模的演习,参加过几次战斗,但总体而言,海兵部队无论是单兵战斗力还是营连级战斗力,较之陆军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较之海军步兵聂义峰自信同样也是差了那么一点。所以他也不奇怪海军为啥想尽办法吞并他的海军步兵,特别是突击一营,原建制原封不动继续在琼山前线执行任务。想到这里,聂义峰心里还有一点点被贼惦记的小窃喜和成就感。
  “我先给你提个建议……你的香港支队不能再和以前的几个支队似的,拆分的七零八落,一定要丁是丁卯是卯,专注一项任务,其他的任务交给其他的部队负责。”聂义峰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老陈他们的意思,就是把香港支队延续你的海军步兵的思路,作为野战部队使用。”石志奇也许是觉得刚抢了人家的饭碗,又把人请来刷碗,有些太不厚道了,便草草结束话题,“总之我希望你能来,你考虑一下吧,毕竟你是军务总部的人。”
  “好,我考虑一下。”聂义峰点头。
  海军步兵被裁撤后,聂义峰转入海军编制,仍然在军务总部总训练部任职,担任教导总队海兵的地面作战训练指导。所以虽然是海军编制,但他仍然是“中央的人”,这当然是大孙头的一点私心而进行的运作,不过就聂义峰个人来说,他渴望去一线连队,哪怕把他降衔也可以。大孙头也支持这个想法,所以聂义峰才能为香港支队的组建鞍前马后。可是,最近有件广为流传的事情,让聂义峰很是犹豫。
  有一个长期孤悬敌后的外派元老,他的生活秘书怀孕了。
  这事可是个大事,因为过去由于无法解释的原因,所有穿越众在跨过时空之门后,全部失去了生育能力,但生理现象却是正常的。一群医学博士硕士研究了两年,也没研究出个一二三。而现在,第一个元老后代的出现,说明元老们的生育能力已经恢复,至少是可以恢复。
  于是聂义峰很想何婧。自从和何婧确定了恋人关系,再到现在批准了结果报告成为合法夫妻,聂义峰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时间真的是屈指可数。过去自己沉迷于功利心,沉迷于自己的恶趣味,美其名曰要“好好干,给何婧幸福”,可是每当见到何婧,除了发泄兽欲以外,他可曾把何婧当做过自己的妻子?家人?如此的话,何婧和那些生活秘书又有什么区别?而自己一次又一次冒着枪林弹雨,一次又一次负伤,究竟是为了“给她幸福”还是图自己一时爽?所以聂义峰战斗的热情已经大减,要不是不想让大孙头失望,对这身充满山寨气息质量也不怎么地的军装有了感情,他真想干脆转业,自己到芳草地当老师去,天天帮何婧批改作业。
  芳草地1629级实验班按照旧时空的制度全部放了暑假,但老师们并得不到休息,全部调入赶进度如赶羊的普通班代课,充分践行着“压榨他,奴役他,像鹰犬一样追逐他”的用人理念。一天十几节课终于结束后,何婧整个人几乎都要垮掉了。想想看,连丰满型的艾晓茜都成了骨感女,本来就瘦小的何婧得累成什么样。除了沉重的像泰山一般的教学任务,摆在教师们眼前的还有一件大事,随着琼州逐步被元老院所控制,将会有更多的孩子到来,届时芳草地教师短缺问题将更加严重。但自从啤酒馆暴动之后,对元老们的道德底线失去信心的教育部,已经对元老代课没有任何兴趣,只得自己硬着头皮上。
  何婧坐在藤椅上,揉了揉砰砰跳着的太阳穴,喝了口茶水。在芳草地待久了,是个人都会养成喝浓茶的习惯。
  “小婧,吃一口,食品厂新出的果糖!”艾晓茜剥开包装纸,把一颗红红的冰糖塞进何婧的嘴里,“随身备着点,不然小心低血糖。”
  “谢谢艾姐。”何婧脸色很不好看。她已经连续好多天每天批改作业到半夜一两点,然后早上五点起床去备课,脸色怎么可能好的了。要知道,芳草地可是在第二次反围剿打得正热闹的时候都还在上课呢。
  “老聂也有日子没来了,老胡也是,就没来过!”艾晓茜对两个忘记了妻子存在的家伙十分不满。
  “他们忙……”何婧有气无力地说着。
  “你没事吧?”艾晓茜看何婧实在是虚弱的厉害,关切的摸了摸她额头,“还好,不烧。”
  “没事,艾姐,我只是今天刚好来情况,我缓一缓就没事了。”何婧疲倦地笑了笑,用手使劲搓了搓脸。
  艾晓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大步走到正在研究学园的几个小穿越众成绩的胡青白面前,一拍桌子把老胡同志吓了一跳。
  “哎哟我勒个去,你干啥呢?”胡青白差一点直接梗掉。
  “老胡,不能再这样了,会把人熬死的。”艾晓茜痛声疾呼,“我都快掉到100了,你让归化民的小身板还活不活了?”
  胡青白苦笑着:“你不天天嚷嚷着减肥么,这不正好?”
  “我没开玩笑!”艾晓茜不满的一挥手。
  “那你打算怎么办?”胡青白问。
  “招老师啊!公开招!”艾晓茜说。
  “拜托,小艾,这不是旧时……”胡青白差点秃噜嘴,看了看办公室里忙碌的归化民教师们没人注意,便接着说,“这不是在澳洲,大学生遍地都是,在这里上哪去找老师啊?让刘大霖来还是王赐来?”
  “说你们这些领导官僚主义你们还有意见。”艾晓茜不满道,“我们刚刚组织了文凭等级考试,我就不信那么多的丙种文凭,找到几个能教汉语拼音的都没有?而且我们培养了那么多的职工,找到几个能教一加一等于三的就那么难?公开招考,能者录用,你总得试一试啊!”
  胡青白皱着眉头沉思着,在盘算着成败得失。
  “哎呀我的领导,你等除了老师猝死在讲台上,完了好宣传芳草地教师讲个课都得舍生忘死是不是?”艾晓茜看见胡青白动了心,便乘胜追击。
  “好吧!赶日不如撞日!就这周末,试题直接用文化等级考试的试题就可以,面向全临高,不分归化民还是土著,招老师!”胡青白拍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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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37:23 | 显示全部楼层

237.目标,珠江口(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5 编辑

  公交牛车慢慢停在了站台旁,两个身穿黑色警服,佩戴“协警”红袖标的壮汉一左一右站在车门旁,倒也不必多说话,人们就很自觉的排好队。因为任何不遵守公共秩序的人,一律三天劳改,无论他是土著还是归化民,即便是干部也不例外——民政部一个归化民干部仗着自己是“从龙之臣”坐公交车插队,被协警逮捕,东门市大厅专门进行了公开审判。当马甲宣布判处三天劳动改造后,这个人竟然被符地魔的淫威吓得当庭失禁……自此以后,公交站台拥挤插队现象几乎绝迹。
  聂义峰走下公交牛车的车厢,看着乖乖站队的人们,不禁苦笑。在他看来,那个倒霉的干部完全可以开除公职或者高额罚款,三天的劳改真的过了……但愿他还有命从符有地的手下活着回来。不过,聂义峰也认同应当严惩,公共道德的养成一定是出于对惩罚的畏惧而被动养成的习惯,而不是主动的觉悟,至少99%的人是前者。
  随着百仞公社和东门市持续向南扩张,芳草地已经不再是孤零零的戳在荒野上了。轻工业部百仞服装二厂、百仞公社四期小区、农业部国营第九农场及其配套的新村以及芳草地校办工厂改制而来的轻工业部直属加工厂,已经成了硕大校园周围的一片工地。而和芳草地校门仅一路之隔,有一片用木材预制件建造的建筑,一排平房围成的院子中央鹤立鸡群般地戳着一个两层小楼,这里便是临高公安局芳草地派出所所在地,同时也是紧急情况部和警备营第四连的驻地。由于博铺和百仞都有重兵,基本没有什么发生“紧急情况”的可能,而临高县城至芳草地段最近半年涌入了大量闲散无业加流动的人口,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于是军务总部和警察总部一合计,直接就把亦军亦警的紧急情况部镇在这里,以慑宵小。
  徐工一身警备营的灰色陆军军装,与陆军不同的是,警备营的领章是警务、政保通用的蓝色的,臂章也不是陆军的“星拳旗”,而是简单的两个字——警备。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生是海军步兵的人,死是海军步兵的死人”,徐工执着的戴着海军步兵标志性的镶蓝边的黑色船形帽,军装里也穿着海魂衫。改制之后,警备营营长李亚阳实质上兼任了紧急情况部的一把手,徐工作为一个空降的政治副营长,自然不敢去觊觎二把手的宝座,但是处理一些实际业务还是很有必要的。此刻他正官味十足地坐在接待大厅的藤椅上,听着面前一群小毛孩子诉苦。
  故事并不复杂,甚至很老套,一群芳草地的孩子和一群没入学的孩子发生了冲突,进而动了手,好在派出所民警和警备营战士及时出动,事才没闹大。至于为什么发生冲突,大概其竟然是一部旧时空的校园狗血爱情剧,芳草地一个高小的女生是一个小流氓的“前任相好”,左不过又是白毛女和黄世仁之类的关系。随着女孩家投髡,这门亲事自然不作数了,女孩在校园生活中慢慢和同伴一个男生产生了真挚的感情,而这个男生的家人是百仞公社的职工。小流氓的脑子还停留在过去在村子作威作福的思维惯性中,于是便带着一群人要教教这个男生如何“孝敬”。可是芳草地的学生,怎么会把那些过气的地主老爷放在眼里?他们现在可是堂堂芳草地国民学校的学生!于是乎……一场大战险些成为流血事件。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作业都做完了没?我看你们就是作业太少!”徐工气呼呼的瞪着几个芳草地的学生,心里却憋不住的想笑,一个个灰头土脸,有的人校服还扯破了耷拉着半拉袖子,哎呀,这校服质量可真特么好!
  “首长,我们错了……我们认罪。”芳草地的学生自然是知道进退和利害,知道澳洲首长最讨厌的就是明明做错了事还要强辩。
  “你们有没有罪,我说了不算,我已经通知了你们学校,剩下的事情当然是依法处理。”徐工拍了一下桌子,“你们啊,好好学习!别浪费这个机会!你们父母含辛茹苦把你们送到芳草地容易吗!?一个月就那仨瓜俩枣的工资,你们还不珍惜!搞什么鬼!每人回去五千字检查,交给你们胡校长!”,徐工骂完了,突然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似乎在旧时空老妈也曾对自己说过。
  “是……首长……”芳草地学生们都可怜巴巴的。他们知道“依法处理”的后果,聚众斗殴都是三天起的符有地处劳动改造。符地魔对芳草地的学生还算仁慈,不会伤筋动骨扒层皮,但是吃苦头是少不了的。想到这里,一个个都已经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徐工又看了看那几个小流氓,领头的那个也是狗血剧的男二号,以为澳洲首长要给他撑腰,保护他的“合法婚姻”,立即跳了起来:“首长,青天大老爷,您可要给小民做主啊!”,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要跪下。
  “起来!”徐工一拍桌子,吓得小流氓们一哆嗦。
  “胆子不小啊,敢在元老院治下聚众斗殴,你们有几层皮!?”
  “首长,是那个小子抢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你多大岁数?毛长起了没?领结婚证了没?”
  “结婚证是啥?”
  “你连结婚证是啥都不知道你就说是你的女人?”
  “我……”
  “看你这模样,好好日子不过,也不读书,就仗着家里两亩地,你家那坡地有人家家里自留地一半产的多没?你装什么装?”
  “我……我……”
  “我看你这模样,也不知道什么库伦欧姆焦耳吧?上个月月考考了多少分?班主任是谁!?”
  “啊?我……我……我不是芳草地的……”
  “我靠你连芳草地都考不上你还有脸打架!?你给你爹丢人不?我要是你爹我都丢不起这人!”
  面对徐工一连串的灵魂拷问,小流氓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你们涉嫌聚众斗殴、调戏妇女、人身伤害,现在被刑事拘留十五天,通知你们的家人来接受教育。元老院规定,男女必须年满十八周岁才可登记结婚,未满十八岁任何婚约全部作废,且婚约不得涉及物质利益交换,违者以拐卖妇女论处。强迫未满十五岁少女签订婚约,以强奸罪论处,你们自己好生掂量掂量!”徐工怒气冲天地大声说道,只把几个小流氓说的筛糠般哆嗦着。别的不说,这个强奸罪,在任何朝代都是重罪。
  “好了,带下去!”徐工潇洒的一挥手,几个警察和警备营战士已经架起几个小流氓,锁住关节往外拖去。小流氓们很配合,不敢挣扎,因为一动关节就像掉了一般剧痛无比。
  徐工又看了看芳草地的几个学生:“你们啊……别以为我是向着你们,同样处理,行政拘留,劳动改造三天!你们啊!好好读书,别整那些事!明白吗!?”
  “是!首长!”芳草地的学生已经听出来那几个小流氓八成是凶多吉少,赶紧立正喊道。
  青天大老爷的戏码结束后,徐工赶紧喝了口水压了压,这种制服坏蛋的戏可不好演。喝完茶一抬头,看到聂义峰笑得跟狐狸似的戳在门口。
  “哎呀,老聂!”徐工笑着迎过来。
  聂义峰鼓掌道:“精彩!真精彩!还动不动就叫家长……有点当年我们教导主任的味道。”
  “是吧,我也觉得挺带劲!你说我干脆辞职,去芳草地算了,绝对是个邪恶主任!”徐工和聂义峰握了握手,没心没肺地笑着。
  “不过你这程序不太正义吧?你是警备营啊,怎么还干上警察的活了?”聂义峰问。
  “警备营本来就是亦军亦警……可以说是本时空的武警吧……也没办法,派出所一共就三个归化民警员,很多事情都是警备营出马的。”徐工无奈地耸耸肩。元老院里的一群家伙一面嚷嚷着要程序正义、三权分立,一面又嚷嚷着要一人多用,一个萝卜十个坑……还讲理不?徐工打量了一下聂义峰,噗嗤笑了,“你这身打扮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杨立仁!”
  “滚!”
  聂义峰没好气地坐下,徐工也坐下了,正经起来:“我猜你是来找何婧的,芳草地还在上课,你就到我这来蹭点茶。”
  “没错,让你猜对了。”聂义峰毫不客气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仔细看了看徐工的脸,“哎呀,命真好,都是让虎蹲炮喷了,你脸上咋就没疤呢?”
  “你有点节操,老子可差点断子绝孙好不好……”徐工小声说道。
  “难怪张琪发那么大火……”
  笑骂互损了一会,徐工一甩头:“走,去办公室说。”
  聂义峰打量着这个充当三个部门办公龙的两层木制小楼,不得不佩服已经改叫“企划院”的计委,即使在领导又马督公换成了邬姆莱后,依然完美继承了没有最抠只有更抠的特色——全部都是旧建筑拆除后的回收料,地板、墙壁、天花板,所有预制件都已经磨损比较严重,甚至还有破损的地方,玻璃虽然擦得很亮但一看就是旧物。可以说整个楼里,唯一新的物件,只有有线广播。
  “来找我什么事?”徐工把聂义峰引入办公室,随手打开了窗户,让风能驱散一下办公室里的闷热。
  “伤怎么样了?”聂义峰觉得徐工的走路姿势还是怪怪的,也许是伤还没完全好。
  “左腿的伤还得再养养,其他的都好的差不多了。”徐工笑了笑,给聂义峰拉出座位,“有啥事你就说。”
  “真没事,我就是过来蹭茶水喝的!”聂义峰好奇地打量着徐工的办公室,还真是简陋的可以,比起博铺的海军部差远了。
  “那你可算是来着了,等着……”徐工神秘地笑着,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块纸包的茶砖,“以前咱们在作战连队,啥都是凑合,现在上来了才发现这机关的享用还真是可以……这是福建龙井,我昨天刚从老舍茶馆买的,本来打算加班时候提神用,送你了。”
  聂义峰只能苦笑,自从他离开海军步兵到了原来的军委会战训部,再到现在的军务总部总训部,他也是深切的感受到了一线作战连队在物质条件方面和机关的差距。水、电、邮自不用说,吃穿用上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过去聂义峰天真的以为这是建设进度不同导致的差距,可是现在来看,不仅是,甚至可以说是根本就不是这个原因。但是聂义峰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去多说什么,原因显而易见,但是无能为力。他闻了闻散发着清香的茶砖,微笑着推回去:“还是你留着喝吧,我可不抢你的好东西。不过老大,这可是茶,你这么包着也不怕受潮。”
  “没办法,现在就这个条件……”徐工无奈地一摊手。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毕竟搭档了那么长时间,现在突然分开,还真是有些不舍。徐工如数家珍似的,讲了他如何把海军步兵的一些习惯带到了警备营,还有这个紧急情况部办公室和新组建的警备第四连。看得出来,徐工在这上面付出了很多心血。
  “光说我了,你咋样?”徐工问。
  “就那样呗……闲职等于是挂了个闲职,不过海军想让我去香港支队……”聂义峰满脸都是纠结。
  “我靠,去啊!我说老聂你可以啊,什么仗你都能赶上!”徐工又惊又喜,他现在非常渴望能回到一线连队,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办公室里,他都快闲出虱子了……可是他已经看出,这一拨人事和编制变动,说白了是元老院拿复转军人派开刀,自己勉强也算是这个派系的一员,因此此番流放也是事出有因。聂义峰居然这时候能重回一线部队,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可是看看这家伙的表情,徐工纳闷了,“你不想去?”
  “自打穿越以来,一直都在外面打啊杀啊……现在真想跟老汤似的,在家里窝着。”聂义峰无比羡慕。一直孤悬敌后,在琼山和定安开采煤矿的汤梦龙元老早已归来,而且带回了已经怀孕了的生活秘书,如今过得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衣不愁来食无忧的神仙日子。
  “还是去吧,老聂……你从穿越前就在军 事组,一直到现在了,战斗英雄也当过,高级干部也当过,现在伏波军就是你最大的资本,不只是政治资本还是你的生活资本。能有上前线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咱们才二十多岁,何婧今年不也才十八嘛……你们俩有的是时间腻歪。而且,这次反击广州之后,我觉得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新的战事了,过了这村没了这店,熬过这一阵,你想回家抱老婆抱孩子不有的是时间?”徐工慢慢开导着,其实他也很想能有再上战场立功的机会。当然,主要原因是每天晚上回家,张琪都要数落他一顿,因为上次负伤……能有机会出去躲清闲也是很不错的。
  聂义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这次反击珠江口结束后,不出意外,明朝广东政府就要服软恢复和平,而且由于何如宾部在澄迈全军覆没,广州衙门几年之内怕是都缓不过进来。而穿越集团力量还很弱小,需要时间好好消化拿下的琼州数个县,根本不可能主动挑起战事。这样,元老院和明王朝之间,就会形成一个奇怪的稳定。所以,对珠江口的反击只怕是几年之内的最后一战了。从1628年第一次反围剿,自己无意之中当了一次“战斗英雄”后,聂义峰已经不像最初那般淡泊名利,对任何提高自身经验值的机会他都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心……这也是现在纠结的地方。去?还是不去?这还真不是个可以马上拍板的决定。
  芳草地似乎也安装了工业部门制造的本时空的有线广播设备,远远地听到了《团结友谊进行曲》的旋律,这说明学生们已经结束了下午最后一节课,开始了每天黄昏的跑操。聂义峰静静地听着,思考着。其实简单来看,即使他什么也不做,恐怕也过不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因为何婧不是生活秘书,不是元老的私人物品,她是一个归化民,一个自由人,有她的思想,有她想做的事情,自己不一直自诩为“尊重归化民”么?难道最基本的事情,自己都做不到?
  聂义峰长叹一口气,已经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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