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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聂义峰

《外传》停更,老聂自己开书啦,求新老读者捧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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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03:13 | 显示全部楼层

89.净海行动之钓鱼(四)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43 编辑

  大鲸号选择了早上码头已经逐渐喧闹起来之后才离港,以让别人看见华南厂的糖货又出海了。只要这个消息一传出去,该来的宵小肯定就蠢蠢欲动。而大鲸号慢吞吞的出港,外表看上去满载糖货,特意在港口外划了一道弧线,然后摆出一副“快来打劫我啊!”的萌萌的姿态驶向外海。
  “我就不信你老古能hold得住!”望远镜下,席亚洲嘴角上翘。
  在大鲸号的南方,气势汹汹的两艘8154巡洋舰隐藏在海平面下,空气中肉眼无法分辨的无线电波来回穿梭。前后甲板黑乎乎的阿姆斯特朗线膛炮已经揭去了炮衣,炮手们全部各就各位。大鲸号发来了方位信息,两艘8154巡洋舰骤然提速,劈波斩浪向北而去。
  大海上静悄悄的,只有大鲸号慢吞吞地航行,不紧不慢的等着什么。甲板上,海兵们正忙碌着,从船舱里把炮兵用的弹药搬上来,送入各炮位。而一些碍事的糖袋则送入船舱,以拓展甲板活动空间。指挥塔上,所有人都举着望远镜搜索着海面。昨天晚上卸货装货折腾了大半宿,今早上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满载糖货出港,这么香喷喷的诱饵,海盗没有理由错过。
  “会不会是戏演过了?被察觉了?”聂义峰望着平静的海面,海安港早已完全看不到了,北面隐约可见陆地的影子,整个大海上只有大鲸号的声音。按说大鲸号如此招摇过市,饿狼一样的海盗不可能全无察觉,可直到现在,整个大海上除了大鲸号就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只海鸥。
  “要是被识破了,那可就复杂了。”徐工手里拿着已经顶上膛的格洛克,忧心忡忡。
  “你们啊……谁告诉你们海盗一定会尾随追击的?”大鲸号船长举着望远镜,“东北方向!发现目标!”
  所有望远镜齐刷刷地指向东北方向,所有人的脸色都严肃了起来——只见大大小小的帆影和船影在大海上拉成了一条巨大的弧线,粗粗数来竟然有十艘之多!
  “能确定是古氏海盗么?”
  “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加强瞭望!战斗准备!”
  东北方向的十几艘大小船只速度要比大鲸号快的多,其目的显然要兜头揽住大鲸号。望远镜里能看到有双桅大船,还有许多单桅小船,显然他们桨帆齐用,还下了橹。大鲸号以两节的速度向广东方向航行,而不明船队正以超过四节的速度迎面而来,双方的距离渐渐缩短。
  “他们在手脚并用,冲我们来了!是不是古家海盗不知道,肯定是来者不善!”船长举着望远镜喊道。
  “那就挑逗他们一下,向外海前进,作逃跑状!”席亚洲命令道,“给8154发报,狼来了!”
  一束无线电波直奔南方而去。大鲸号笨拙的在大海上划了一个弯,就像是见势不妙逃跑一样。漫长的转向过程中,不明船队靠得更近了。然后他们却并不急于追击,而是也向南转向,并且骤然加速了。
  “他们是想抢占上风,切我们T头啊!”船长通过望远镜,远远的打量着这些气势汹汹的海盗船,“我滴妈,还真拿我们当盘菜!少说一艘船也得有七八支橹,我说怎么这么快!”
  船钟敲响了。急促而清脆的警报声中,甲板上一片忙碌。聂义峰指挥海兵们把甲板上的糖包全部搬进船舱,以免战斗中被破坏掉。然后撤掉甲板上遮阳用的凉棚,仔细卷好收入船舱。四个炭炉也点燃了,分别烧着几发实心弹。这些直径超过110毫米的大铁球烧的通红以后,就是舰用燃烧弹,一炮就可以把船帆打着。
  “甲板上撒上沙子,所有草袋全部浇水!”聂义峰一边和士兵们一起把两个草袋里的沙子倒出来,一边大声喊着。两个海兵抬出一台人力抽水机,把海水淋在装满沙土充当掩体的草袋墙垒上,一方面增加防护力,一方面也防止纵火。
  海兵们忙碌着的功夫,海帆船队越来越近了。望远镜中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海盗船的模样,单桅船上站满了手持各种兵器的黑脸大汉,而最大的三艘双桅船的船头,更是安装着几门大炮。超过十门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恐怖而狰狞。虽然海盗的火炮,八成是哪个作坊私自铸造的,能不能打都不好说。但大鲸号毕竟只有四门炮,一旦被抵近喷一下,后果可想而知。粗粗估计,海盗竟然有七八百人的规模!而大鲸号上,只有两个海兵排,一个炮兵连和几个穿越众。一旦发生接舷战,局面将十分不利。可是作为诱饵的大鲸号,却不得不尽可能让海盗们贴上来,以缠住海盗,为8154巡洋舰争取时间。
  “一排左舷!二排右舷!”聂义峰挥着胳膊,指挥着海兵们站到两舷胸墙后,“装弹!隐蔽!”,海兵们掏出纸包弹药,迅速咬开,开始装填,甲板上一片通条和枪管摩擦的沙沙声。装填完毕后,海兵们齐刷刷地单膝跪下,躲在胸墙后面。
  聂义峰只觉的冷汗湿透了后背,紧握着格洛克手枪的手也全是汗水,他努力压制着颤抖,这是对死亡的恐惧而发出的颤抖。在这茫茫大海上,没有退路,要么喂鱼,要么活着。
  又一份电报划破长空,被8154巡洋舰接收到,是大鲸号的求援电报——敌船十艘持续接近,距离1.5海里!请求支援!
  这场慢吞吞的追击,在早上八点发生了重大变故。海盗船队成功切进了大鲸号的上风向,占据了T头。接着,三艘双桅大船居中,四艘单桅小船在左,三艘在右,各自脱离大船向大鲸号包了过来。
  “全体火炮指向右舷!持续测距!瞄准敌船船身!”
  草席下,四门大炮缓缓转动着炮口,通过预留的观察口,炮手观察着远处正在逼近的四艘海盗船,四门炮迅速进行了分工,每门炮各自瞄准目标。
  “距离一海里!打不打!?”徐工紧张的问道。
  “再近些!这个距离滑膛炮根本打不到移动目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海盗冲的最快的四艘船已经切入到大鲸号右翼,距离不到四百米了。
  “开始射击!打燃烧弹!”席亚洲一身王霸之气的拔出指挥刀。
  覆盖在炮位上的草席纷纷揭去,遮挡射向的草袋也分分推掉,四门乌黑的大炮赫然出现在大鲸号甲板上。海盗没有望远镜,当然看不到大鲸号这一变化,还自顾自的猛冲过来。
  “距离二链!”桅杆上,测距手喊道。然而陆军炮手们面面相觑,有一个还喊了句“什么鬼!?”
  “你傻啊!这是陆军炮兵!”聂义峰只觉得脑子要炸了。
  测距手急忙换算单位:“距离360米!”
  炮位上响起一连串炮手们的喊声:“距离360米!燃烧弹一发装填!”
  聂义峰特意观察了一下这“燃烧弹”如何装填,原来填完药包后,炮手先垫入一块厚厚的湿泥饼,然后才用一个特殊的铁钳子把烧红的铁球架到一个架子上,装入炮口。
  “开炮!”席亚洲指挥刀劈下。
  四门12磅加农炮按顺序,对准不管不顾扑过来的四艘海盗船吼叫起来。一股青烟顿时笼罩在甲板上,呛得海兵直咳嗽。这时海上又响起了隆隆炮声,是海盗们开火了。然而海盗们劣质的火药和火炮在远距离只能听个响,根本伤不到大鲸号。
  硝烟终于散去,海面重新看清了。右翼的四艘海盗船全部中弹,虽然没有秒杀,但已经乱作一团。海盗显然没料到大鲸号上装载有火炮,而且打的又远又准,慌乱的试图调头离开。此时,大鲸号的第二轮炮火又砸了过来,在刚才硝烟弥漫的时候炮手就把装填工作完成了一半,射击命令一下几乎顷刻之间就开炮了。伴随着四声巨响,海面上又是硝烟弥漫。
  第二轮炮击效果很好,一艘海盗船的船帆被燃烧弹命中,很快就烧成了巨大的火炬,接着大火蔓延。还有一艘船,聚集在甲板上的海盗被呼啸而来的烧红的铁球直接打成了一片残破不全皮焦肉糊的碎尸。第三艘船的桅杆被打断,篷帆稀里哗啦掉了下来。第四艘船船身被结结实实钻了一个洞,浓烟从洞里冒了出来。
  放下望远镜,聂义峰不禁感慨传说中“大拿破仑”果然名不虚传。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实心弹打活人。
  “继续射击!”
  “燃烧弹没有了!”
  “用实心弹!”
  小炭炉一次只能加热两颗炮弹,再加热已经来不及了。
  四门火炮再次射击,顿时又是一片呛人的硝烟。
  “要是有无烟火药就好了。”聂义峰嘟囔着。
  “都会有的!”席亚洲十分肯定的说。
  硝烟渐渐散尽,聂义峰一回头,顿时脸色一变。
  “左边!左边!”指挥塔上传来惊恐的呼声。
  “一排射击!二排,迅速到左舷!快!”聂义峰挥着胳膊喊着。
  三艘海盗船趁着大鲸号胖揍队友的功夫,不知不觉竟然冲到了距离大鲸号左舷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海盗们张牙舞爪的举着各式兵器,已经做好了接舷战的准备。可就在这时,船边突然闪出一片蓝色的脑袋,接着就是一排青烟,耳边噼里啪啦如同炒豆子一般。甲板上的人顿时人仰马翻,血肉飞溅,扑通扑通落水了好几个。幸存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是一排烟雾和爆响,甲板上只剩下在血泊中哭爹喊娘的几个人。
  “海兵!打的漂亮!”指挥塔上传来人们兴奋地喊声。
  “装填!快!装填!”聂义峰顾不上背后的喊声,向士兵们大吼着。
  “右舷继续射击!打沉这四艘船!”
  “小心!炮击!”
  船头的胸墙和护栏突然就像被一股力量撕开一般,顿时碎片四溅,打的周围一阵青烟直冒。正面的三艘双桅大船终于开进了有效射程,十几门大小炮对着无法躲避的大鲸号打了一个齐射。虽然海盗的火炮威力不大,但如此近的距离,五花八门的炮弹这把大鲸号的船头打的一片狼藉。
  聂义峰被熊二扶起来,右胳膊似乎受伤了,疼得厉害。他拍掉帽子上的碎渣喊道:“海兵,报伤亡!”
  “一人受伤!”
  “注意隐蔽,远离船头!”聂义峰和熊二互相搀扶着撤了下来。
  “船帆!船帆!”
  在刚才海盗的炮击中被击伤的前桅船帆再也支持不住,颓然落下,刚好把一号炮位给盖住了。
  “快!救人!”聂义峰指挥几个海兵爬上一号炮位,帮被闷在里面的炮手脱困。
  大鲸号开始转向,以给指向右舷的火炮创造开火条件,三门火炮不等转向完毕争先恐后地喷出火蛇和青烟。硝烟弥漫,把大鲸号和近在咫尺的目标几乎完全包裹。与此同时,海盗竟然也打了几发实心铁弹。其中一枚,带着巨大的力量撞破舷墙,撞开沙土草袋垒起的掩体,钻入一号炮位,接着带着炮手和海兵们破碎的肢体和血肉从另一侧撞了出来,打在另一侧的舷墙上停了下来。这一幕,一下子让大鲸号上的人目瞪口呆。
  “继续射击!”席亚洲恶狠狠的说。
  “一排长,派一个班救人!其他所有人,右舷列队!”聂义峰也抽出了指挥刀挥舞着,耳边一号炮位里幸存者凄惨的呼救声极大的点燃了他的杀戮欲望。战友牺牲,红了眼的海兵们在右舷站成两排,在口令声中同时举枪。
  “开火!”五十支元年式卡宾枪发出成串的爆响,密集的子弹瞬间掠过不足百米的距离,如镰刀一般横扫海盗船甲板。
  “海兵们蹲下!”指挥塔上徐工喊道。
  聂义峰知道是炮兵要射击了,急忙招呼大家退到炮垒边,捂住耳朵紧闭嘴巴,闭眼蹲好。只听炮兵一声令下,头顶的巨响震得大脑直疼,一股热浪呼啸而至。
  “装弹!”聂义峰咳嗽着,爬起来沿着甲板跑着,把海兵们一个个重新拉起来。
  嗖——耳边一凉。聂义峰一惊,一头拱到舷墙边,挥手大喝:“快!隐蔽!到舷墙隐蔽!”
  海兵们立刻跃了过来,紧紧贴着草袋子,有几个动作慢的不幸被弓箭击中,猝然倒地。
  “跪姿装填!”聂义峰恶狠狠的说,自己腾地一下站起来,手中的格洛克对着五十米外的海盗船一通乱打。十几发子弹凌乱的飞了过去,海兵们也装填好了。
  “瞄准——开火!”冒着箭雨,聂义峰的指挥刀指向前方。又是一个齐射,海盗船上的弓箭手和火铳手抽搐着倒了一片,与此同时海兵也有人被弓箭和火铳击中。
  船上的伤亡越来越大,海盗的弓箭和火铳把就剩下的三门火炮压的根本无法装填。聂义峰带着海兵毫无畏惧地顶着箭雨和海盗展开对射,一轮轮枪弹横飞,自己也中了一箭。然而疼痛却极大的刺激了他的兽欲和杀戮欲,整个人沉浸在一种狂暴的快感中,面目狰狞,凶神恶煞一般。受到他的感染,海兵们也怒吼着,以快的眼花缭乱的动作,射击、装填,再射击、再装填。
  “看!8154!”指挥塔上传来兴奋甚至幸福的吼声。
  南方海面上,舰艏犁开白色的浪花,桅杆上红旗飘扬,两艘8154巡洋舰开足马力气势汹汹杀了过来。鏖战中的海盗们也发现南方海面出现的这支生力军,这不靠帆、不用桨却航行自如速度奇快的铁甲快船在这片海域早已大名鼎鼎,使海盗们瞬间明白了自己在同什么人战斗,当即乱成一团,挂出令旗狼狈撤退。
  “追啊!追上去!”当两艘蓝灰色的8154巡洋舰在大鲸号满目疮痍的船头前驶过时,聂义峰大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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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03:50 | 显示全部楼层

90.净海行动之钓鱼(五)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43 编辑

  说起来真是幸运,在战斗即将进入白热化的时候,及时赶到的8154编队戛然刹住了战斗进程,变成了单方面的追击。杀红了眼的大鲸号如同脱了力的勇士,一下子瘫软在了海面上。后桅已经烧的漆黑,船帆抛弃在了大海里以免引燃整艘船,何况甲板上还有炮兵的弹药。前帆被重新挂起来,上面破洞无数血迹斑斑。甲板上、胸墙上密布弹孔和弓箭,整船如同一只刺猬,就这么缓慢地航行着。就在刚才,菊花屿方向传来了密集的炮声,想必闯入陆军炮兵火力网的海盗正在狂挨揍,这才让船上气氛稍稍热烈了一番。
  聂义峰光着膀子坐在一口弹药箱上,卫生员正在给他清洗伤口。当战斗和杀戮的激情褪去,一阵一阵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当然也因为技术还不够精湛的土著卫生员。他想起博铺保卫战的时候,何婧给自己换药,那可是另外一个感觉。正想着,突然一疼让他胳膊本能地一哆嗦。
  “啊——嘶……”聂义峰倒吸一口凉气。
  “对不起,首长!”卫生员急忙道歉。
  “没关系,你继续……”聂义峰忍住疼,脸上是痛苦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伤不严重,一块碎木片扎进了右臂,不得不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进行取出和清理,聂义峰拿着关公刮骨疗毒般的架子,而拧来拧去的脚则表明他实际上疼的死去活来。还有一处伤在右胸口,万幸的是剪头击中了Y型带的铁扣子发生了偏转,打进了胸肌里,没入也不深。要不是脱衣服疗伤,许久没照镜子的聂义峰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胸肌了!最后一次照镜子看到自己的身体,那还是在旧时空穿越前洗完澡的时候,那时候还是一个二百斤大胖子。
  卫生员马马虎虎地终于给他包扎好了聂义峰疼得脸都白了,还不忘说声谢谢。
  “你打仗可真够疯的。”徐工把他的衣服递过来,由衷的佩服。
  “惭愧惭愧。”聂义峰苦笑着披在身上。熊二过来报告,自己右胳膊不方便无法敬礼,只好点头致意。
  “报告首长,一排二排一共阵亡五个,受伤十一个……特别是一号炮垒里的三个同志,都碎了……”熊二刚刚带海兵清理干净被击中的一号炮位。在这里,三名海兵和一名炮手被一颗实心铁弹夺去了生命。威力强劲的炮弹,几乎把碰到的手臂和大腿硬生生从人身上撕了下来。除了一个人当场死亡,其他人都是在极度的疼痛、恐惧和大失血中慢慢死去的。惨烈的现场,把这些已经有了战友意识和感情的土著士兵,看的鼻子发酸眼圈泛红。
  聂义峰心里也如翻江倒海一般,深深地自责着。战斗中自己神油上脑不管不顾,也造成了很多士兵中枪和中箭。他想起了大孙头说过的一句话:“指挥官最不可饶恕的错误,就是把士兵带出去了,却没有带回来……”
  “别想太多,不是你的责任。”徐工安慰他,熊二附和表示认敌众我寡,这是必然。
  “全船伤亡呢?”
  “加上我们,总共八个人阵亡,二十人受伤……”也就是说,半数以上是海兵。
  “你们都是好样的!把同志们都安排好,仔细点!”聂义峰想拍拍熊二的肩膀,本能地抬起右手,猛的疼了一下,换成了左手。
  抽水机把海水抽上来,冲洗着狼藉的甲板。各种碎片碎渣,被血染红的沙土,通通冲下船。船上扎的乱七八糟的弓箭也被拔下来,捆扎成几捆。阵亡士兵的尸体被装进一具具白色的布袋子,整齐地摆在冲洗干净的甲板上。
  “首长们要抛尸!”
  “不要啊,首长,我们要把他们带回去啊!”
  “哥……哥……我们回家啦……”
  明白过来的士兵们哭喊着把尸体挡在自己身后,这一举动让穿越众军官们大吃一惊,眼圈不由得红了起来。
  “同志们!同志们!听我说!”大鲸号船长站了出来,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我知道,大家彼此之间有深厚的感情,昨天还同吃一锅饭,今天却成了阴阳两隔,我和大家一样,心里很难受!”,船长声泪俱下,一点也不做作。
  “同志们,这不是抛尸,这是我们海军的葬礼。每一名海军官兵,保卫的都是这片大海的平静。当我们把生命也献给大海后,自然也要魂归大海,和大海中我们保卫的每一样东西都融为一体。这是我们海军的归宿,也是作为一名海军军人最好的归宿。就像陆军的烈士,要葬在他们保卫的河山里。我们海军的烈士,也要安葬在他们保卫的大海里。我们会在翠岗为他们每一个人立碑,人民不会忘了他们!”
  一席话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陆军烈士埋入他们保卫的河山,海军烈士葬入他们保卫的大海——这句话深深刺激着每一名士兵的心,悲壮的气氛在人群中弥漫。
  聂义峰看了看士兵们的表情,竟然都有一种坚毅的神色。和其他人交换了一下颜色后,他站了出来:“立正!全体列队!”
  两个海兵排和一个炮兵连,在甲板上列成不再完整的三列。
  “吹号!”
  哀婉的军号声响了起来,如泣如诉。
  “敬礼!”
  海兵们同时举起步枪,军官们举起指挥刀,炮兵们抬手敬礼。八具装在白袋子里的尸体被拴上炮弹,在众人的目光中一具接一具地被送入大海。士兵们流着泪,看着一个个战友就此成为大海的一部分。
  海面上传来低沉的汽笛声,得胜归来的两艘8154巡洋舰伴航在大鲸号左右,鸣笛致敬。
  “报告,巡洋舰旗语——向大鲸号全体指战员致敬!”
  “回答——向光荣的海军指战员致敬!”席亚洲大喊着。
  队伍里有人唱起了歌,接着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唱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穿越众军官也加入了: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人民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
  我们是强大的武装
  从无畏惧绝不屈服英勇战斗
  直到把反动派消灭干净
  新军的旗帜高高飘扬
  听!风在呼啸,军号响
  听!我们的歌声多么嘹亮
  同志们整齐的步伐迈向解放的战场
  同志们整齐的步伐奔向祖国的边疆
  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向着最后的胜利
  向人民的解放
  这首把旧时空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改的乱七八糟而成的《新军军歌》,此刻唱起来,竟然也那么富有号召力和感染力。
  夜里的博铺港又回归安静,不过码头上却是人头攒动。全歼古氏海盗的消息早就发到了博铺,甚至城里都敲锣打鼓地进行了庆祝活动。但是大鲸号却迟迟不肯露面,连去菊花屿接应喻炮兵的何氏公司商船都回来了,大鲸号还没有来。直到深夜,大鲸号才在8154巡洋舰的陪伴下慢慢现身,前后桅杆光秃秃的,全靠一艘8154拖曳才能移动——破损的前帆满是血迹,考虑到舆论问题,已经提前撤下收入船舱。岸上的人激动起来,等待着英雄们归来。
  然而,最先走下甲板的,是八个小木盒。八个海兵手捧木盒,面色悲壮的走下舷梯。盒子上盖着一顶顶靛蓝色或灰色的八角帽,里面装的正是八名烈士的遗物。岸上的人们默默地看着,不知是谁下的命令,纷纷脱帽肃立,军人行礼。在众人的致敬中,八名海兵手捧战友存于人世的唯一证明,步伐整齐地走向港务办公室,那里已经布置好了为烈士守灵的卫兵,明天将在翠岗烈士墓举行安葬仪式。
  关于回港要不要搞一个欢迎仪式,在大鲸号和博铺之间几次无线电沟通之后,还是决定什么仪式都不搞,没有心情,特别是参战部队。一下子损失了八个人,还有二十人受伤,自从博铺保卫战之后新军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陆军少壮派里几个人本来要提出要调查战斗经过,到突然想起来战斗指挥实际是陆军负责,只好作罢,便又打起了嘉奖的主意。
  海兵、炮兵、伤员、指挥人员和水兵依次下船,各自列队。吊杆和起重机运作起来,开始拆卸甲板上的火炮。早已等在岸边的码头工人开始登船,把船舱里的糖货运下来。考虑到大鲸号受损,执委会决定这二百石糖直接运到东门市售卖和穿越集团自用,另给华南厂调拨粮食冲抵糖款。
  胡德林焦急的在人群中找着聂义峰,终于看到了这家伙。只见他披着军装,胳膊上是发黑的血渍,胸前露着白色的绷带。顿时心里五味杂陈,从口袋里掏出聂义峰的遗书,塞给他:“你狗日的以后少来这套!”
  聂义峰嘿嘿傻笑着,和胡德林握了握手。这一握手,让胡德林一惊:“发烧了?”
  “有炎症,时大佬的手下,不是所有人都有何婧的水平。”聂义峰傻笑着,动作很轻很慢,可见烧的他很不舒服。
  “好了,赶紧去卫生所,别管别的,给老子麻溜养好伤!”大孙头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聂义峰的肩膀,正色道。手却迟迟不肯放下,眼圈竟红了。
  “老孙,你说得对,指挥官最不可饶恕的错误,就是把兵带出去了……却没有都带回来……”聂义峰说着,竟然哽咽了,“我对不起他们……”
  大孙头一愣,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被聂义峰牢牢记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拍着他的肩膀和脖子,安慰着他。
  “好了,伤员上车,去卫生所!各参战部队回基地休整!港务部门抓紧卸船!”席亚洲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也在战斗中受了伤,被飞溅的碎片打中了小腿。他看见大孙头,友好的握了握手,一股恍若隔世的腔调,“回来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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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04:33 | 显示全部楼层

91.百仞总医院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44 编辑

  “我宣誓,我志愿献身护理事业,热爱护理专业,谨奉人道主义精神,坚定救死扶伤的信念,尊重病人的权利,履行护士的职责。我宣誓,以真心、爱心、责任心对待每一位病人,永葆白衣天使的圣洁。我宣誓,求实进取,钻研医术,精益求精,坚定信心,忠于职守。我宣誓,接过前辈手中的蜡烛,燃烧自己,照亮他人,把毕生精力奉献给护理事业。我宣誓,我永远记住今天,永远记住这伟大而庄严的誓词。宣誓人——何婧!”
  百仞城小礼堂里,护士学校一期学员的毕业授帽仪式正在举行。何婧站在一群年轻姑娘们中间,和大家一起放下右拳,心中满是激动。从今天起,她就是一名真正的护士了。头上已不再是蓝头巾,而是变成了一顶小巧而不失庄严的护士帽。虽然时院长一再强调,毕业不代表着学习结束,她们只是完成了最最初级的课程。但不管怎么说,今天仍然是十分开心的。
  “何婧,我们去东门市庆祝一下吧?”
  “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何婧红着脸说。
  “她呀,急着回去照顾人呢!”郭芙坏笑着起哄,羞得何婧就要打她。
  “何婧害羞啦!”姑娘们一下午就开了锅。
  何婧送走了要去东门市的“半边天”庆祝的同事们,自己哼着小曲子,蹦蹦跳跳地往医院跑。开心极了,还要在路上潇洒地转一圈,毕竟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从检疫营开始,伴着“净化”带去身上的污垢和乱蓬蓬的头发,何婧仿佛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回想起检疫营里的劳动和学习,好像那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一样,为了让自己从此走上一条不同的路。何婧努力的学习着拗口的普通话,努力学着澳洲首长们的样子,努力的汲取所有能帮助她的东西,首长们说她是用最快速度掌握普通话的本地人。随后,就来到了护士训练班,也就是现在的护士学校,成了一期学员,她几乎是带着一种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的紧迫感学习的。当然,也是为了他。
  从一开始就有传言,说护校的女孩子其实是为首长选小妾的。尽管时院长一而再再而三地否认,这种声音从来没有停歇。何婧对成为澳洲人的小妾没有什么态度,父亲本来就希望她嫁给一个澳洲首长。直到遇到了那个人,何婧第一次知道了爱情的滋味。从开始的许久不见,到后来的偶尔一见,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思念成为他们感情的催化剂。终于在那个下午,自己成了他的女人。女孩沉浸在幸福中,等待着情郎用澳洲式婚礼把自己娶回家门。听说有很多澳洲首长都有了本地女人,但都没有举行婚礼。女孩热切盼望着,自己成为第一个举办婚礼的姑娘。
  一个军官,一个护士,多么美的天作之合?想起那个人对自己的宠溺,等他看到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护士会有什么表情?年轻的女孩不禁满心期待。
  “回来啦?”医院门口,正在值班的张琪看到小鸟一般的何婧,也被她的开心感染,笑了起来。
  “嗯……”何婧收住脚步,乖巧地站住了。
  “没和她们去庆贺庆贺?”
  何婧摇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了,快去照顾你的小情郎吧!”张琪头一歪,何婧鞠了一躬,跳进了门里。
  穿过熟悉的门诊楼走廊,何婧像只飞翔的小鸟来到病房楼和门诊楼之间的小花园,接着又飞向病房楼的三楼。这里是首长们的病房,她的那个人正在这里住院。他是个英雄,在何婧第一次怦然心动的时候,在他们甜蜜缠绵在一起的时候,她都坚定的认为,她的他是个英雄。他宽大的臂膀呵护着自己,保护着好多人,可唯独总是保护不了自己。自从两天前,博铺卫生所转来了一批伤员,百仞总医院就安排了最好的医护力量。何婧理所当然的被调到三楼,照顾两个战斗中受伤的穿越众。当然,主要是其中一个。
  病房里,腿部受伤的席亚洲正和聂义峰侃大山,从旧时空的军事一直聊到本时空的妹子。聂义峰已经退了烧,只是伤口的炎症还没有完全消除。虽然即使最普通的消炎药,在本时空也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毕竟需要时间——由于大鲸号的卫生员处置不当,聂义峰两处伤口都有感染的症状。本着尽量节约抗生素的原则,聂义峰选择所谓“保守治疗”,正好还可以在医院多待几天。
  “聂义峰,我回来了。”何婧纤细的身影闪了进来,语调听上去十分开心。她又看见了正色眯眯打量她的席亚洲,一点头,“首长好!”
  “嘿?你咋不叫他首长?”席亚洲面露愠色。
  “废话,等你们出了结婚规定,我马上打报告,叫‘首长’像什么话?”聂义峰一脸得意的坏笑。
  席亚洲顿时捶床不起:“苍天啊,大地啊,这好事咋轮不到我啊……”
  虽然何婧是公认的“最像现代人”的归化民,但被人当成开涮的对象,即便就是现代人也会不高兴,当即脸上就是生气、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聂义峰急忙拉了拉她的手:“好了,席胖子就这么个人,看似禽兽不如其实人畜无害。”
  “泥马……有特么你这么说领导的么?”席亚洲顿时一头黑线。
  聂义峰不搭理席亚洲的抗议,看了看何婧头顶的护士帽,伸出手:“祝贺我们的何婧同志正式成为护士!”
  “谢谢!”何婧也微笑着伸出手。
  “不过你最好还是找机会继续求学。我爸爸妈妈都是医生,他们医学专业可是要学五年!”聂义峰说道。
  “五年!”何婧瞪大了眼睛。
  席亚洲被这俩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逼得受不了,插话道:“我说老聂,你妈那是医生!”
  “专科护士起码也得两三年啊,本科护士也是五年。我还没说到医院之后还有进修什么的呢!”聂义峰不服道。
  “我懂,我会的。”何婧点点头,接着调皮的一笑,“那聂义峰同志也得好好养伤啊,把药吃了!”
  “还吃啊……”语气是很痛苦的。
  吃完药,开始换药。何婧熟练的解开聂义峰身上的绷带,缝合了的伤口还在发炎,不过已经好多了。一阵疼痛袭来,聂义峰没有动,看着何婧清理消毒一阵忙活,然后重新缠上新的绷带。
  “你胳膊上的伤口相比要严重一些,胸口的伤恢复不错。”换药完毕,何婧如同总结发言一般。
  另一边,席亚洲抗议道:“我也是伤员,也需要换药啊!”
  “好,马上给首长换。”何婧笑道。
  气温已经越来越热了,作为“高干病房”的穿越众病房,安装有从另一个时空带来的吊扇,被固定在天花板上。何婧拉了一下绳子,只听咔哒一声,电风扇转了起来,越来越快,一时间清风阵阵,何婧又拉了几下调到合适的档位,抬头凝望着电风扇。她记得小时候,有时候热得不行了,爹娘会在她睡觉的时候给她扇扇子,一阵一阵的微风下,自己和哥哥睡得很香。可是现在,爹娘都走了……
  “何婧?”聂义峰唤她。
  “啊?没事……我没事……我就是好奇,她是怎么转起来的。”何婧掩饰道。
  “电力驱动,不过具体……我也不清楚。”聂义峰耸耸肩。
  “电风扇要是多一些就好了,下面的病房也很热,只能开窗通风。”何婧说道。
  “病人反应怎么样?”席亚洲毕竟是执委会的闲散周边,摆出了一副领导重视的姿态。
  “病人倒还习惯。”何婧看了看电风扇,“只是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多装几台?”
  这可是个敏感话题,总不能说这东西是穿越众特供吧?虽然事实如此……
  “离开澳洲的时候没考虑到这个,带的不多,不过总会造出来的。”聂义峰含糊其辞。
  “其实造这个真不难,只是以我们现在的工业水平来说还不能满足,慢慢来。”席亚洲严肃道,“不过小何说的对,临高可是亚热带,这个夏天对突然没有了空调冰箱的我们来说,会是个严峻的考验,电风扇的库存不能省,特别是一些高温部门和医院。”
  “这东西没那么简单吧?”聂义峰觉得穿越众的一大毛病就是迷之自信。
  “不不不,其实不难,无非就是两个问题,电机和电力。只要机械部门能解决,量产谈不上,满足高温部门、医院、学校的有限需求还是应该办得到的。”席亚洲竟然真的琢磨起来。
  何婧微笑着看着情郎,他正和朋友认真的讨论着自己似懂非懂的问题。不知什么时候,她发现聂义峰那张有一道长长疤痕的脸是那么帅。“帅”这个词是渐渐从归化民女性,特别是年轻女孩中流行起来的词汇,起源是强悍的盐场村橄榄球队和百仞公社橄榄球队在大体育场举行的友谊赛,每进一个球现场的女首长们就会喊“真帅!”,一来二去,这个词逐渐泛滥起来。要说帅,何婧觉得自己的男人最帅。
  “嘿嘿嘿,看傻啦?”席亚洲抗议道,“我还没换药呢!”
  “啊……对不起,首长,这就给您换!”何婧回过神来,急忙端着药盘过去。
  聂义峰看着何婧局促的背影和红红的脸颊,一种从未有过的爱怜从心底升起。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对他说,她是你的女人,你要爱惜她,她是你在这个时空最温暖的家。
  “我又何尝不是她的家?”聂义峰喃喃道,看着何婧忙忙碌碌,脸上挂着怪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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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05:21 | 显示全部楼层

92.海军步兵突击连(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45 编辑

  当聂义峰终于出院,回到了博铺之后。他突然发现了一个极大的惊喜——酝酿数月之久的海军步兵终于成立了。
  作为穿越集团扩军计划的一部分,同时也是为了剿匪做准备。新军所有的陆地作战力量被统一编成了混编第一步兵团,下辖百仞教导营、博铺卫戍营和海兵营三个多兵种合成营。其中海兵营下辖四个海军步兵突击连、两个海兵连、一个海军炮兵连和一个勤务保障连,总兵力竟也达到了一个陆军营800人的庞大规模。这当然只是纸面数字,军事委员会和计委严格的控制着军队扩张的速度,可仍然引起了陆军少壮派的强烈不满。对此,海军的理由很充足:剿匪和以后可以预见的对外征伐中,海军需要地面突击力量以配合陆军作战。这句“以配合陆军作战”极大的满足了陆军少壮派的虚荣心,争论不了了之。
  作为海军拉拢聂义峰的重要举措,第一支海军步兵突击连的连长以及长远承诺中的海军步兵兵种主官就归了聂义峰。作为陆军中的一名亲海军人士、第一次反围剿的战斗英雄以及之后几次大小战斗的亲历者和立功人员,海军对聂义峰非常热情。将他纯属自娱自乐的海军步兵设计方案几乎原封不动的上报,而且还游说执委会最终促成通过。于是,元年式军装又多了一种色彩——黑色。一方面尊重聂义峰的原始设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降低陆军的抵触情绪。权衡利弊之后,不同于海军靛蓝色的黑色军装投产。服装厂对比没有异议,本来临高本地的土法染色就只能染灰、黑、蓝三色而已。只是海魂衫令服装厂愁掉了眉毛,本着一切利用现成的原则,海军步兵内衣也是白背心,只是用靛蓝色包边。船形帽不难,但是贝雷帽却难倒了土著劳工,最后通通以利用现成为原则,海军步兵配发新军制式八角帽和船形帽。
  而第一支海军步兵连的军官和士官却是最大的难题,从现有连队调人多了必然影响现有连队的战斗力。可是海军步兵第一连如今也是等米下锅,眼巴巴地盼着。最后,只从陆军抽调一名排长和一名见习排长,从海兵再抽调一名排长,构成海军步兵第一连的排级军官,而士官则在新兵训练中选拔——为了此次扩军,广州站已经调集运力集中输送了一大批青壮年男性难民,每个人都被告知去临高当乡勇,早在广州的检疫营就开始了基本训练。
  办公室里,聂义峰已经换上了海军步兵的军装:头上歪戴一顶黑色镶红边的船形帽,前部中央戳着冲压而成的金属五角星作为帽徽——机械厂把几次战斗中缴获的一些没有利用价值的破损冷兵器,拿来给新军做帽徽和腰带扣之类的小件,节俭作风备受好评。黑色的元年式军装,领口的扣子没有全部系上,刚好露出里面的海魂衫,这是聂义峰自己的私货。肩章干脆换成了套章,直接套在肩拌上。也许是为了彰显“步兵”的属性,领章保持了陆军的红色,但是镶有代表海军的蓝边。新军统一的腰带和Y型带一扎,这套新军装还是很有一番威武气息。
  “哎呀,老聂每挂一次都能有好事上门。上次是抱得美人归,这次是美梦成真……”胡德林羡慕道。
  “你特么怎么说话呢!?”大孙头听不下去,直接照屁股来了一脚。
  “我不是那个意思,嘿嘿嘿。”胡德林腰一扭躲开了,“我这是替老聂高兴!”
  聂义峰穿着一身扎眼的海军步兵军装,有一点不好意思:“当初就是胡德林给了个启发,我也没想到竟然成真了。”,胡德林一脸得意。
  “行了,言归正传。你这个海军步兵连长,实际干的是兵种主官的活。海军为你这个脑洞费这么大劲,目的不言而喻。作为你的老班长,我只提醒一句——不站队,干好活,多做事,少说话。提高业务能力比什么都重要,别的不说,就说你自诩为专家,苏联海军步兵都是干什么?在这个时空,你又能做到多少?你会多少?能学多少?你都要考虑。”大孙头看着还一脸兴奋的聂义峰,一桶凉水泼了下来。
  “我明白。”聂义峰琢磨着,这个连长不同以往,确实有难度。
  “旧时空我的部队经常海训,回头我整理一份资料给你,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大孙头一句话,把聂义峰感动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言归正传。海军那边派给你的是你的老熟人,熊二。大鲸号枪炮长是个闲职,那个徐工成了你的粉丝,主动要求到海军步兵来。这样,按照命令,你还可以从营里挑选两名军官去搭建你的班底。你打算调谁?”大孙头问。
  聂义峰几乎不假思索:“符文明!”,在他看来,郭卫华虽然最受士兵欢迎,但毕竟年纪比较大,而且为人太圆滑。董金彪有过从军经历而且在关宁军打过仗,是少有的有正经野战经验的军官,旧连队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军官。相比之下,百仞公社工人出身的符文明就显露出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为人稳重而且有“工人阶级的组织性和纪律性”,是新部队非常合适的人选。
  “嗯,老符人不错。”大孙头也很赞同,“还有谁?”
  “把龙美尔给我,堂堂‘临高之狐’,到一个完全白纸的部队,见习效果更好。”聂义峰说道,大孙头点点头,一一记下。聂义峰眼珠子一转,“把韩冬也给我吧?”
  “你那个号手?”大孙头想起了那个年纪还是个孩子的战士。
  “是啊,你不能让我全靠嗓子喊吧?”聂义峰嘿嘿笑着,脸上是奸商一般的微笑。
  “好,我同意,我去向总参说明。”
  胡德林感慨了一声:“咱们‘机尖组’一直在一起,分开了好不舍得。”
  “你不是一直讨厌这个简称么?”聂义峰好久没听到“机尖组”这个称呼了,想起当初胡德林对其深恶痛绝的模样,仿佛还在昨天。
  “都在训练基地,低头不见抬头见,无非就是换了个营房而已。”大孙头在调令上迅速签了字,交到聂义峰手里,“那海军步兵同志,祝你成功!”
  “谢谢!”聂义峰笑得像个孩子,突然又想起什么,“那二连谁接替我?”
  “老魏从百仞教导营派人过来,放心好了。”大孙头微笑着,打量了一下聂义峰,“不过说真的,你后面的日子可有的累了。这批新兵全是广州方面送来的难民流民,你的部队完全空白,所以我估计啊……检疫营暂时就归你了。你得从识字、普通话、卫生习惯这些最基本的地方开始,这可要比训练这些归化民繁琐得多。”
  “没关系,现在的这些兵,不也是从大字不识一个慢慢成长起来的么。”聂义峰信心十足,“就是除了几个军官,一个老兵都不给我,这也太过分了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哪怕给我一批上等兵当班长呢!”
  “这不要剿匪么,怕削弱部队战斗力。这样吧,我去汇报一下,一个老兵都没有,也确实过分。你也要注意,别再犯以前的错误。”大孙头严肃道。
  “难说,我最擅长的就是一个坑里摔倒好几次。”
  步兵二连的营房前,已经换好海军步兵军装的符文明、龙美尔和韩冬,站成一排,身边是各自的背包。第一次戴船形帽,几个人还很不适应,特别是还要歪着戴。据说这帽子设计十分巧妙,可以当毛巾擦汗,从尾部拆开还可以当止血带。天气已经比较热了,穿着黑色的衣服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好在作为海军步兵,允许领口打开两个扣子,露出里面镶着蓝边的背心——穿越集团的服装厂还无法生产海魂衫。
  聂义峰也一身同样的打扮,大步从营房里走了出来,背着他的迷彩大背囊。他看了看阳光下热得不行的几个人,苦笑着,难怪督公说他个人不建议用黑色军装……这里毕竟是亚热带啊!背后,二连的官兵们依依不舍地挤在门口。澳洲首长成立了新部队,这一下子,连长走了,三排长走了,龙教员走了,连吹号的小韩冬也走了。一股离别的伤感在连队里弥漫,甚至还有人抹眼泪。
  “哎哟,怎么还哭上了?”聂义峰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自己和这个连队,特别是老掷弹兵排的老兵们,已经很有感情了。他挤出一个笑脸,掐着腰,“以后大家都在基地里驻训,低头不见抬头见,有啥好哭的。”
  “连长,我们舍不得你们……”有个小战士哭着说,老兵不代表年龄就大。
  聂义峰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了看这群士兵们,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往事历历在目。他看了看旁边几个新鲜出炉的“黑衫军”,挥了挥手:“来,立正,向老连队——步兵二连,敬礼!”
  符文明立刻喊着口令,几个人一起立正敬礼。
  “步兵二连,向老连长和战友们,敬礼!”郭卫华喊着,士兵们同时抬起胳膊。
  “好了好了,都是爷们,哭哭啼啼像什么话。老郭,新连长来之前,组织好训练。士兵委员会,履行好职责,别又给我捅娄子。”聂义峰微笑着扫视了一下大家,“好了,解散!”,接着故意不回头,喊着口令,带着几个黑衫军向基地外走去。步兵二连的士兵们两三步追上来,帮他们提东西,一路送他们直到基地大门口。
  “这场面,怎么跟旧时空老兵退伍似的?”办公室里,胡德林苦笑道。
  “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正常。”大孙头脸上挂着姨母笑,想起旧时空自己退伍的时候,战友们也是这样一路把自己送到军营外,“其实从军经历里,能有一群叫‘战友’的人,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告别新军训练基地,沿着公路走不了多远就到了传说中的检疫营。和去年自己驻守在这里时不一样,聂义峰发现这里的规模已经扩大了很多。毕竟百仞检疫营变成军营后,博铺检疫营就成了穿越集团唯一执行“净化”的地方。随着投髡的归化民和大陆输送来的移民越来越多,检疫营已经进行了一次扩建。检疫营门口,也换上了海军步兵军装的徐工和熊二,还有几个士官,已经等在那里了。看见聂义峰带着人过来,徐工老远就打招呼:“快点啊!达瓦里希!”
  “首长,达瓦里希啥意思?”熊二问道。
  “呃……是昵称。”徐工随口胡说道。
  “你们早来啦?”聂义峰和大家一一握手,看了看几个士官,“这是……”
  “许首长抽调来的班长们,都是刚刚晋升的下士。”熊二解释道。
  “哎呀,还是许首长体恤民情啊!”聂义峰赶紧恭维道。他看了看大家,挥挥手,“走吧,海军步兵同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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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06:05 | 显示全部楼层

93.海军步兵突击连(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45 编辑

  检疫营里,已经先后进入了七百多人,聂义峰粗略算了一下,如果他们大部分人能最终加入新军,新军的规模将扩充到两个满编合成营和一个海兵营,共两千人的规模。自打雷州和越南的糖米贸易打通之后,粮食有了保障的计委对扩军第一次松了口。尽管如此,聂义峰并不认为这些人会全部加入新军,需要劳动力的地方太多了。
  “净化”过程自然由检疫营的人员负责。事实上承担着全军新兵连职责的海步一连,将负责检疫营期间的军训工作。训新兵除了徐工,一个个都是训人和被训经验丰富,聂义峰当即作出分工:所有新兵分成三个中队,分别由符文明、龙美尔和熊二任中队长,每个中队分成三个分队,由熊二带来的士官们统领。韩冬任士官长,是军训总教官。徐工任政治教员,负责为未来的海步一连考察兵员。
  “那你干啥?”徐工发现大家都有活,一脸嫌弃地看着聂义峰。
  “那你写这个?”聂义峰把笔记本甩到他眼前。徐工一看,海军步兵训练大纲……
  “得,您老忙……”徐工立刻觉得还是训新兵比较有趣。
  “总教官,我合适吗?”韩冬已经比教导营那会健壮和成熟的多,可毕竟年龄还小。
  “就你来,我相信你!”聂义峰鼓励道。
  “是!连长!”
  “连长,还组织士兵委员会吗?”符文明问。
  “不必了,检疫期一过,就到各部队了。但是我们自己要约束好,不要再出现斗殴事件!”聂义峰一脸正色。
  “是!”符文明立正。
  看了看几个人满脸汗,这套黑军装在这个春末初夏确实是自找不痛快。他想了想,补充道:“另外,检疫营期间,无论我们自己还是新兵都要注意防暑,训练时注意及时补充水分。每天组织大家洗澡,也算是配合做净化了。”
  “是!”众人答道。
  和过去的检疫营标准流程一样,所有处于“净化”阶段的新兵,上午是扫盲和普通话学习,如今检疫营的归化民干部们已经可以独立完成了。下午也是军训,就是目前仅有的这几个海军步兵的事情。所以,上午无事可做,聂义峰就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开会,集思广益这个“海军步兵”怎么搞。虽然他是“总设计师”,但具体到细节上,聂义峰自己肚子里也并无多少墨水。
  “首先,我们要明确什么叫‘海军步兵’,顾名思义,就是海军里的步兵部队,也有的叫海军陆战队。与驻守要塞,跟随舰船行动的一般海兵不同,海军步兵是专职于陆地作战和两栖登陆的机动突击力量。所以,未来我们海军步兵的训练,也将以此为主。”聂义峰照着自己在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写的随笔念着,“大面上分为两部分,一般步兵训练,还有两栖登陆。
  “我感觉,好像就是掷弹兵和海兵的混合。”符文明说道。
  “对,可以这么理解。掷弹兵是步兵的突击力量,海军步兵就是海兵里的突击力量。”
  “那么问题就来了,达瓦里希……弹呢?”徐工插话。
  “目前新军主要列装的,是一号竹壳手榴弹和四号铸铁手榴弹。一号弹重量轻,但是威力……也就那个样。四号弹威力大,但重量也大,带助跑的情况下……老符我记得你扔的最远,也才二十米不到的样子。”
  符文明点点头:“在陆地上,冲锋过程中这样也可以。但是在海上,我们没法冲锋。”
  徐工又插话道:“两栖登陆难在滩头,即使有舰炮的支援,有一些眼前的目标还得靠突击力量自己的火力解决。”
  “如果我们能搞出迫击炮或者掷弹筒就好了。”聂义峰苦笑。
  几个少尉和士官虽然不懂“迫击炮”,却很容易理解了“掷弹筒”的概念,顿时觉得这是一个好想法。
  “如果真能有东西,可以自己把手榴弹抛掷出去,那不就相当于我们扛上了一门小炮?”符文明兴奋起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掷弹筒’这东西,不是那么容易……这样,下午我去趟兵工厂,看看有没有办法。”聂义峰迅速在本子上记下来。
  “下午新兵第一次训练,你不能不露脸啊!”徐工提醒他。
  “我当然也要去了,兵工厂抽空去一趟就行了。”聂义峰打了个OK的手势。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剿匪……”一个士官嘟囔着。
  “剿匪肯定是赶不上了。”聂义峰手一摊,“我估计执委会压根就没打算派新兵去,最多也就是去当个劳力搬东西。当然,大家还是要抓紧。”
  “是!”
  检疫营没有像样的大操场,就是海边的一大片空地,权当训练场。得益于早在广州营地的时候,广州站人员已经先期进行了一些训练,使新兵们多少有了一些时间观念。下午一点半,大家已经准时集合在了训练场上。腰间挂着指挥刀的军官们站成一排,士官们站在他们身后。本来聂义峰打算给新兵们讲话,但是徐工主动请缨,理由也很充分——给他这个一直在迅速船上当“枪炮长”的中尉一个锻炼的机会。讲话讲的马马虎虎,全程普通话,一个广东籍士官从旁翻译,新兵听了倒也没什么大反应,让都做好迎接新兵欢呼准备的徐工很受伤。
  “分中队吧。”聂义峰忍住笑,拍了拍徐工的肩膀以资鼓励。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也有了一种老兵无所不知的做派。
  七百多人闹哄哄中分成三个中队,接着分成各分队,指挥官们分分上岗。聂义峰向韩冬点点头,韩冬跨前一步,用广东话喊着,岁数不大却声洪如钟:“新兵同志们,我是韩冬下士,在检疫营期间任大家的总教官。我对大家只有一个要求,一切行动听指挥!我这段话,将是你们最后一次听到广东话,从现在开始,大家要学习和使用普通话。从此以后,所有的命令都将用普通话下达。大家是否清楚!?”
  新兵们纷纷应着。
  “作为一名百仞新军的军人,首先要做到的第一点就是精气神!再回答我一遍,是否清楚!?”
  “清楚!”新兵们用蹩脚的普通话喊着。
  韩冬和聂义峰交换了一下眼色:“各分队依次带开,开始训练!”
  和所有军训一样,军训从稍息立正开始齐步正步开始。只见阳光下,一片锃亮的光头,每个人都穿着靛蓝色的“检疫装”,几个黑色身影穿行期间。训练场边,按照聂义峰要求,检疫营已经准备好了饮用水。这种天气训练,无论是新兵还是教官都需要大量补充水分。
  “老符,控制好时间,休息时每个人都必须喝足够的水!”聂义峰对符文明耳语了几句,符文明点点头。
  “我在这里看着吧。我没带过新兵,我也学习下。”徐工很是诚恳。
  “首长,没啥好学的。严厉,但是也会照顾人就好了。”熊二笑道。
  “这两句话,就够学一阵的了!”徐工一脸的认真。
  聂义峰看着满海滩的光头,在一声声不甚标准带着各式口音的普通话指令中笨拙的做出对应动作。新兵们在广州就已经知道了一些词汇的意思,所以反应虽然迟钝倒也能做出来。当然也有什么都不会的,左右不分。韩冬表情严厉地穿行在各训练分队之间,发现有一个分队向右转的时候乱七八糟的。他直奔一个胡乱转的新兵,让他停下来。
  “听得懂普通话吗?”
  “听……听得懂,老爷。”
  “新军里叫首长。”
  “首长……”
  “刚才你的分队长口令是什么?”
  “向右转?”
  “那你呢?”
  “首……首长……啥是右……”
  韩冬瞬时在风中凌乱。
  “分不清‘左右’的举手!”
  队伍里竟然密密麻麻的举了一片。
  “我勒个去……”韩冬哭笑不得。猛地一拍新兵前胸,“这叫‘前’!”,接着又猛地一拍后背,“这叫‘后’!”,然后一踩右脚,“这是‘右’!”,刚要踩新兵左脚,新兵已经躲开了。
  “首长,这是左,我知道了!”
  韩冬露出笑容:“学的挺快的嘛!”
  训练场边,聂义峰和徐工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感觉似曾相识。
  “怎么这么像拍电影啊?”徐工只觉得人生如戏。
  “我们要是能把这七百多人也训练成54黑人团那样,我们能吹好久了。”聂义峰扫视了一下新兵们,“好了,老徐,交给你了,我去兵工厂。”
  “放心吧,达瓦里希!”徐工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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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08:26 | 显示全部楼层

94.新式武器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46 编辑

  穿越集团的兵工厂已经全部从百仞城搬到了博铺工业区,以便就近利用海运带来的铁、硝石等资源,同时距离新军训练基地也近,武器试验场就在那里。
  这还是聂义峰第一次进入穿越集团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工业区——凭借在旧时空大量购买的各类设备,穿越集团才得以在一个新时空勉强建立了一点点工业生产的能力。但真的是一点点而已,之前总是潜意识里把穿越众随口带着的“工业区”想象成旧时空那烟囱林立、日夜轰鸣的大型工业园,最不济也是一个乡镇周边小工厂的样子。可真的到了跟前才发现,正是简陋得很。一个个“工厂”,与其说工厂不如说是敞开式的车间。有的甚至顶棚还是搭起来的。虽说即便这模样也比土作坊强得多,但聂义峰仍然难以想象,那些威武的大炮,各式各样的枪械,就是这么造出来的。其条件之简陋,不比当年的黄崖洞兵工厂强多少。一直自诩为工业党,今天亲眼一见,不觉对真正的工业人平添几分敬意。
  “首长,请问您找谁?”自从海盗袭击博铺之后,工业区里日常有民兵巡逻。几个民兵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髡人首长,和他这身从未见过的黑色军装。
  “我找工能委展委员。”聂义峰敬礼,递上证件。
  “海军步兵?”
  “新单位。”聂义峰解释道。
  “首长,展委员在工能委办公室,沿着这条路走到头,左手边的房子。”
  “谢谢。”
  聂义峰沿着园区道路快步走着,突然他发现了一样东西——铁轨!正惊异着,一辆平板车隆隆驶过,两个工人站在上面依次压着摇杆驱动着平板车,上面垒了好几个木制标准箱。
  “这用不了多久,就有火车了啊!”聂义峰不禁憧憬着。等平板车一过去,快走两步越过铁轨。
  工能委的办公室其貌不扬,是一间小砖房,没有任何装修,里面几张桌子,几台笔记本电脑,报话机、灭火器,这就是全部家当。一个人背对着门口,拿着一张巨大的图纸,正拿着电话连拍桌子带骂娘地和电话对面的人争吵着。聂义峰一时不知进退,只好恭敬地站在门口。
  “……这玩意这个月要是再搞不定,你我一起卷铺盖滚蛋就好了!困难?他娘的穿越众谁不困难!?还是那句话,督公要毙了我,我先把你毙了!就这样!”吵架结束了。
  “请问,展委员在吗?”聂义峰小声问。
  “什么事!?”打电话的人猛的回身,发现是个穿越众,还是新军。
  聂义峰走进屋敬礼道:“展委员您好,我是海军步兵一连连长聂义峰。”
  “嗨,客气啥!第一次反围剿的战斗英雄嘛!来,坐!”
  如果说穿越集团的工业谁是核心人物,毫无疑问是展委员展大佬。这个旧时空的一个小工厂小老板,是带着他全厂的机械穿越的,而且还给穿越集团提前购置了大量设备。正是凭借他搬到这个时空的各式各样的设备,穿越集团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才造出了许许多多的机床设备、米尼步枪和蒸汽机。
  “展委员,登门拜访是因为在新军训练中有些想法,觉得很有必要和工能委沟通一下。”聂义峰说道。
  “别这么客气,请讲!”展大佬倒了杯茶,聂义峰连声致谢,把海军步兵的讨论结果全盘托出。
  “掷弹筒!?”展大佬瞪着眼。
  “是的,这种单兵可以携带的重火力,对掷弹兵和海军步兵来说,都是意义非凡。”聂义峰一字一句的说着,尽量显得郑重。
  “你还真来对了……”展大佬露出了坏笑。
  “怎么?”聂义峰不禁站起来,“难道已经有了?”
  “来,我们去看看。”展大佬潇洒地一甩头,打开了办公室后门,聂义峰急忙追上去。一路上跟着大步流星的展大佬,心里很是兴奋,穿越集团竟然造出了掷弹筒,那就意味着步兵有了可靠的近距离支援武器。在旧时空,无论是21世纪的解放军、俄军、美军,还是20世纪的日军,把榴弹抛掷到敌人头顶炸响,都是十分重要的火力输出手段。
  兵工厂距离工能委办公室不远,严格来说这其实是总装车间——钢铁厂生产的铸造件、机械厂生产的冲压件、木器厂生产的木质零件都运到这里进行最后的组装,而后就拉到新军训练基地内核武器试验场进行试射。而此刻在不大的院子里,摆着一排轻型迫击炮模样的东西,黑乎乎的铸铁身管,单薄的支架,工艺之粗糙——这都这什么玩意。
  “惭愧,现在只能做到这水平了。”展大佬不费什么力气就端起一门小炮。
  “别说,还真有日本鬼子的感觉。”聂义峰看着这其貌不扬的家伙,琢磨着能不能打响。
  “外形上确实参考了旧时空日军的掷弹筒,不过我们做不到那么精密,也没必要。就现在的四号弹……你懂得。”展大佬把掷弹筒交到聂义峰手里,“很轻,设计初衷就是近距离步兵火力支援。”
  “能打多远?”聂义峰掂了掂,果然很轻便。
  “设计指标是把四号弹打到五十米之外……”展大佬脸上满是无奈,“你别笑,就目前我们的水平,五十米都不容易了。”
  “能二次装填?”
  “理论上可以,但最好不要,这东西现在还不好说,保险一点还是回厂处理,当一次性武器使用。”展大佬说道,拿起一份记录本,“目前生产的这批都是陆军的订货,明天雷公角试验,有兴趣可以看看。”
  虽然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但好歹能把四号弹打到五十米外,比用人力投掷扔一二十米强太多了。在冲锋中,或者抢滩中遇到难啃的骨头,招呼一发四号弹,这事十分酸爽。当即决定,也要申请装备这种掷弹筒。
  “想要的话,你得报给督公。”展大佬看聂义峰两眼发亮,提醒他。
  第二天一早,兵工厂实验人员和海军步兵们就来到了身兼武器试验场、攻防演习场数职于一身的火炮靶场。场地上竖着一个人形靶,五十米外摆着一门掷弹筒,技术人员正在摆弄着。再后面五十米,就是实验人员的掩体,大家就藏在这里。待测试的其他几门掷弹筒也被防水布盖着藏在这里。
  “和旧时空的掷弹筒不同,咱们这个东西,其实就是一门小号的滑膛炮。射击步骤也不一样,装填药包和手榴弹,尾部点火发射。注意啊,确保手榴弹的火绳是向前的,绕过弹体缠到后面,这样发射时可以同时点燃手榴弹的火绳。这一点一定要注意!如果火绳是向后的,发射药可能直接诱爆手榴弹!一定要注意!”展大佬拉过一门掷弹筒,给海军步兵们详细介绍着。
  “明白,就炸膛了呗。”作为处置过几次投弹掉弹,挨过几次炸的前掷弹兵,符文明和韩冬表示压力不大。只扔过几次一号弹的龙美尔就紧张了,他听说过四号弹早炸的事故,不禁打了个哆嗦,摘下船形帽擦了擦汗。
  “你们这船形帽可以啊,回头给我弄一顶。”展大佬看了看几个海军步兵头上苏联样式的船形帽,来了好奇心。
  “没问题!”聂义峰随口答应着。
  “来,我们看试验。”展大佬趴在胸墙上喊道,“怎么样了?”
  “装填完毕!”
  “开炮!”
  实验人员用火镰咔咔几下点燃了火绳,接着好像放鞭炮的孩童一般,兔子一样跑过来,一跃而起翻过胸墙。
  “你们硬是跑出了爆破苟家庄大门的感觉。”聂义峰开玩笑道,大家一阵哄笑。
  只听砰的一声,掷弹筒抖了一下,喷出一片青烟,只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穿过硝烟高高的抛起,眨眼之间飞出几十米,接着在目标右前方大约十米的空中炸响了。
  “这精度……”聂义峰欲言又止,这基本没有精度可言嘛,只能说是对着大致方向。
  “现在就在水平了,以后慢慢进化,皮卡丘一开始不也是人畜无害的么。”展大佬倒是信心十足。
  “只是用人工点燃发射药……这在战场上很尴尬啊。”徐工插话道。
  “这倒还好,有配合的情况下还是来得及点燃的。打张老三那仗,就是轻步兵和海兵掩护我们点燃手榴弹,还记得吗老熊?”符文明推了推熊二,得到会心一笑。
  “原计划是用拉火索,但是现在磷这个东西稀缺,还是那句话……慢慢来吧。”展大佬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督公抠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其实你可以采用米尼步枪击锤结构,你这就是一大号突火枪嘛。”聂义峰突然灵光一现。
  “我们想过,可是刚才不是说了嘛,这东西有炸膛的隐患,安全起见还是有点时间间隔合适。”展大佬一挥手,“来,下一门!”
  一门门掷弹筒挨个进行了试射,精度马马虎虎,不过有三分之一的手榴弹打出去后没有爆炸。展大佬壮着胆子,举着防爆盾摸上去查看。大都是在发射过程中手榴弹的火绳被扯断,或者是压根就没能点燃。
  “这东西如果真给我们用,不见得就合适。”徐工皱着眉头,“你想啊,在拥挤的船上,万一……”
  “没错。”聂义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还是有点失望的,“不过这东西总比没有强,起码比手扔要远得多。记下来吧,作为参考,回头咱们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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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29:24 | 显示全部楼层

95.军委扩大会议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46 编辑

  当召开军事委员会扩大会议的通知发下来时,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这意味着喊了这么多天狼来了,剿匪真的要开始了——作为一种威慑,穿越集团有意提前放出风,令整个临高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些没有什么血债的小股土匪受不了巨大的精神压力,竟然主动投降了。而大股顽匪仰仗在深山里经营已久,断定髡贼大军无法长期在山里活动,清剿最后必然和官府一样虎头蛇尾,不了了之。而早在一个月前,侦察队已经潜进深山,作为练兵,同时也是进行必要的侦查。
  总参会议室里,乌央乌央地挤满了人,甚至有人没有座位只能站着。说起来,这是自苟家庄暴力拆迁行动以来,第三次几乎全员参加的作战会议。原来的军事组成员,如今已经是新军陆海军的中尉和上尉,许多人已经好久没见了,今天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叙旧侃大山,气氛热烈,连一贯互相看不惯的陆海军少壮派们都互相握手,寒暄了几句。当一身与众不同的黑色军装,领口露着海魂衫的条纹,头上还歪戴船形帽的海军步兵出现后,一屋子的灰色和靛蓝色人一起怪叫起来。
  “哎哟!这身行头,很苏维埃啊!”
  “救命啊,毛子海军上岸啦!”
  “你们阔以!很阔以啊!”
  “老聂,支援几顶船形帽吧?这八角帽太热了!”
  聂义峰不好意思的和熟悉的、不熟悉的同僚们打招呼,敬礼握手,徐工也和几个狐朋狗友一通乱吹。胡德林招手,聂义峰一眼就看到了他,还有旁边微笑着的大孙头。但是屋子里人满为患,只能远远地招招手。
  “立正!”门口放风的人一声嘹亮的口令,屋里鼎沸的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一起立正。
  “敬礼!”唰的一下,屋子里所有人同时抬起胳膊,一时间屋子里竟也有了一股训练有素的味道。
  在众人的目光中,剿匪战役总指挥何鸣上校、总参谋长马千瞩、远程侦查司令部的北炜和薛特务,还有情报、民政、社工等部门的大佬,浩浩荡荡有了进来,纷纷就坐。
  “坐下!”一声令下,大家集体坐下,没有座位的人继续站着。
  “咱们抓紧开会,委屈你们几个站一会吧。”何鸣一脸长者的微笑,看了看没有座位的几个人,又打量了一下两个海军步兵,“不错,这模样,很帅。”
  “谢谢首长!”聂义峰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家附和着笑了笑。
  何鸣收起笑容,站起来把身后挂在墙上的伸缩地图哗的一下拉开,是临高县匪情态势图,上面已经用红蓝两色的点和箭头标注的密密麻麻的:“好,现在召开剿匪战役第一次会议,请社工部门通报匪情。”
  社工部?李克农?潘汉年?聂义峰几乎本能地在脑子里过了一下那些著名的历史人物。当然,面前站起来的这个人不是什么龙潭三杰,只是一个普通穿越众。而穿越集团的社工部也不是旧时空的社会部,更多的是本意——社会工作,他们负责综合资料部门提供的历史资料和侦察队的侦查结果进行分析。负责人聂义峰并不认识,好像姓罗。
  只见罗大佬不慌不忙站起来,打开厚厚一本文件夹:“同志们,你们面前的小册子,就是社工部门对临高匪情的综合报告。”,站着的几个人正面面相觑,旁边已经递过来几本小册子,聂义峰急忙致谢接过来,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了一阵翻阅小册子的声音。
  “根据我们各个部门的综合消息得知,临高的匪患非常严重。其实古代社会官府对地方的控制力很弱。稍微偏远一些的地方往往就有土匪活动。就算是号称盛世的康乾年间,离开京师不过百把里的妙峰山地区就有大股的土匪的山寨。临高地处边陲,长期地广人稀,不论是官府和地方上的士绅,维持社会治安的力量都很有限。这使得土匪活动异常的猖獗。目前临高全县长期活动的五十人以上的匪股有三十八股;一百人以上的七股,还不包括许多平时种地,有事作匪的家居土匪。”
  这个数字引起了一些人的一阵骚动,不过已经参加过几次小规模剿匪作战的人倒是很淡定。
  “历史上,由于地理环境的关系,此地的土匪的活动,又有与海盗相勾结的特点。每次海盗登陆,都有土匪的勾连,土匪的匪窝也常常成为海盗的窝点。而土匪一旦的被官府或者民团最剿急了,就会利用海盗的船只下海躲避。使得剿匪的难度很大——最典型的就是苟家、张老三和诸彩老之间的关系。历任的县令不是没想过办法,但是作用很有限。广泛的建团,训练乡勇,只能起到地方有限的自保效果。而我们想要在临高推行社会调查,进行民政、农业方面的改革,没有一个稳定的社会秩序是不可能的。不能想象穿越者每个工作队下乡都要安排大量的武力进行护送。随后要开展建设的各种基础设施总不能沿线都修上炮楼,让士兵进行站岗保卫。”罗大佬一口气说完,不得不喝了口水。
  “简要一点说。”何鸣眼瞅着有跑题的危险,急忙强行拽回。
  罗大佬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接着说:“其实匪情本身不复杂,但是匪情背后的社会原因,和穿越集团的打算,我希望大家也能有一定了解。”,既然如此,何鸣不再说话,也安静的听着。
  “……自从政协会议确定了派粮派工和联络员制度,我们已经能够从土著口中得到第一手的直接资料,配合侦察队进行客观观察,将各村的提供的情报进行交叉汇总,综合分析……”
  “……因为土匪往往带有明显的地域性色彩,各个村落或是因为宗族亲戚的关系或者是同乡的关系,对本乡本土的匪人往往是包庇的。而土匪大多也遵循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规矩,对当地人人留有余地,而专门祸害外地的村落…… 在这种社会生态下面,联络员也不能免俗。所以他们的报告必然是会根据土匪与自己村子的亲疏关系有隐瞒有夸大。而村落与村落之间,宗族与宗族之间,还夹杂着仇隙,更不排除有人故意在其中夹杂不实之词,污蔑中伤的。所以必须把各个村的情报对照起来看才能看得出端倪……”
  何鸣皱着眉头,说了半天,都是在说社工部的工作。这毕竟是作战会议,不是社工部的工作报告会。但他没有再打断罗大佬的发言,让下面这些军官们听听也好。毕竟目前有过实战经验,和土匪海盗交过手的军官就那么几个,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罗大佬天马行空行云流水般的慷慨陈词之后,终于回到了“匪情”本身:“临高的土匪虽然纷乱如麻,但是第一号目标——就是党那门!”
  聂义峰不觉身子一抖。这个在博铺何氏合作社灭门惨案中,浮现出来的临高最大的匪帮,他十分耳熟。某种角度来说,这个党那门也是灭门案的凶手之一。
  “……党那门匪帮势力强大,并且对其他小股匪帮也有很大的影响力。打蛇先打头,只要除掉了他们,消灭土匪首领和核心人马,‘居家土匪’失去了主心骨和老窝,自然就无心继续为非作歹,很快就能把匪患平定下来……“
  “请介绍一下党那门。”何鸣插话道。
  罗大佬点点头:“党那门,大名党国栋,是本地的道禄村人,也就是所谓十三村地区。父母双亡之后,以为本村的人家放牛过活,长大之后做小商贩过日子。因为村里没有亲人,在村里长期受人欺压。党那门后来经常干小偷小摸的勾当,万历末年,被村人扭送县衙,锒铛入狱。第二年他越狱而出,纠集了几个气味相投的兄弟,回到村里将与其有过节的村人杀死了十多人,随后卷掠财物,到临高和儋州交界的抱庞山上落草。”
  这段经历倒是很出乎大家的预料,甚至是有点同情。这样看来,这也是一个反抗封反抗强权的人物,太平天国谈不上,起码也是梁山好汉。一时间,甚至有人怀疑拿他开刀,真的好么?
  “党那门匪帮多数是穷苦百姓,他自己也是受迫害的穷人出身,应该算是有革命觉悟的。”终于,有人举手问道,“其实定性他们是土匪不对吧?应该是自发的农民反抗组织……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争取他啊。”
  “党那门匪帮最大的特点,就是有计谋,懂策略,善于笼络人心!”罗大佬清了清嗓子提醒大家注意,“这党那门在外面一贯鼓吹‘打富不打穷’,但是这只是相对的。在他的大本营十三村地区稍好,其他地方侵扰很的很厉害,诸如抢劫、杀人、绑票、强抢民女之类的事情,这个土匪团伙一样不少全都干过。祸害的也不止是富人,穷人一样倒霉。非要说成什么‘农民反抗’或者‘起义’,就是在自欺欺人。”
  会场里又是一阵交头接耳,低声讨论。
  “……根据情报,党那门匪帮,主要盘踞在临、儋交界的抱庞山地区,这是他们的主营所在。”罗大佬拿着一根步枪通条,指点着地图做介绍,“山寨里的匪帮,常年有三百人以上,有火器。”
  聂义峰聚精会神的听着,在手册的小地图上做着标记,心中忽然有了一种给何婧的家人报仇的想法。虽然张老三已伏法,可是幕后的人还没有呢!
  罗大佬继续道:“不过党那门匪帮的主要根据地,是在加来、美台交界的‘十三村’地区,不管是补给还是人员,都从这一带获得补充。一旦有事,就能从这里再拉起四五百人的队伍。”
  军官们都微微一愣,胡德林脱口而出:“这不等于是这些村子没好人了?”
  “也不能这么说。”罗大佬纠正道,“党那门匪帮把这一地区视为禁区,自己从不祸害,而且也不许其他匪祸侵扰,所以很得人心。”
  “等于是割据势力了!”
  “不,还谈不上割据,按照县衙门的说法,‘十三村’地区的税赋是从来不少交的。只是县里没什么好处而已。”
  “其实这个党那门的思路和我们差不多,正赋一文不少,浮收一文没有。有枪杆子做后台,县里拿他们无可奈何。”
  何鸣点点头,这确实是一个有头脑的土匪,想到这里他抬头问:“政协会议‘十三村’地区来了吗?”
  罗大佬微笑着说:“不但来了,而且一个不少全来了!我查了会议上的相关记录,代表们没有发言,基本就是随大流而已。征粮、派差、派联络员全部都应承做到。”
  “党那门很懂斗争策略么,谁也不得罪。”
  “是这样的,在斗争的策略上,很有些思路。”罗大佬终于结束了他有些跑题嫌疑的报告。
  何鸣站了起来,看了看大家,说道:“这次剿匪战役,将是一次新军所有地面作战力量倾巢出动的大型战役。正如大家知道的,目前已经编成混编步兵团,由地方乡勇配合我们,对全县范围内所有的大小匪帮展开清剿行动。这将是我们新军第一次团一级、战役级的作战,对我们每一名基层指挥官,对我们的中高级指挥官,对我们的参谋系统,对我们的整个作战、后勤、指挥体系,还有对我们的情报、社工、民政、卫生系统,都将是一个考验。因此,其意义不亚于一场大规模战争!所以,本着先啃骨头后吃肉的原则,第一个目标,就是这个党那门!之所以选择拿他们第一个开刀,一是他们的势力最大,打掉有敲山震虎的作用。二是这伙人民愤极大,我们师出有名,而且会得到明朝地方政府的支援。”
  大家都郑重地点头,严肃起来。接着罗大佬又介绍了党那门的左膀右臂还有所谓“十三村”地区的情况,然后大家开始讨论进剿方案。其实不需要什么军事常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无非两种:要么直扑“十三村”,掐断土匪失去粮食和人员的补给,然后进攻抱庞山。要么就擒贼先擒王,先拿下抱庞山地区,然后再迫使十三村的土匪不战而降。
  两种方案都有优缺点,争论各方互不相让。
  “如果我们先打十三村,很难处理当地的民政问题。”劳工头子“邬姆莱”邬德作为民政代表,也是剿匪指挥部的一员,“当地百姓有顾虑,不愿意和我们多接触。匪徒们又有老巢可以依托,利用百姓掩护可以猖狂的向我们发动袭击。我们的大军驻扎进去,会非常的被动,到最后很可能会因为无休止的被袭击而采取无差别报复行动,最后形成关系对立,以后再收拾起来非常困难——想想阿富汗、伊拉克。所以,我认为,直接拿下抱庞山,而后再对付十三村,是比较稳妥的。”
  大孙头举手要发言,何鸣点了他的名。大孙头站起来,清了清嗓子:“我个人认为,在山区剿匪投入大部队是得不偿失的。首先,剿匪的风声早就放了出去,土匪肯定已经侦知。在这种情况下,大部队出动很难保密,土匪可以事先把物资人员全部转移,只留下一座空寨子。第二,抱庞山地区面积不小,不要说新军就这点人,就算几千人的部队在山里搜山,土匪也很容易躲过去。第三,大部队每天需要大量的补给。一旦陷入深山,给养运不进去,部队只能撤退。”
  “那你的看法呢?”何鸣欣慰道,果然还是旧时空的复转军人相比更靠谱一些。军宅出身的军官,往往热情、勇武有余,而智商、情商严重不足。
  “组织小分队。”大孙头说道,“而且是多兵种、合成化的小分队!”
  又是一阵激烈的讨论,唾沫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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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31:10 | 显示全部楼层

96.林海行动(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47 编辑

  最终,这场新军最大规模,也是穿越集团最大规模的主动进攻——剿匪战役,被以“林海行动”命名,取意旧时空“剿匪”一词的代表——《林海雪原》,而且战役内所有行动,都以小说中的人物命名,同时也起到了保密作用——抱庞山代号为“奶头山”,党那门代号“座山雕”,其麾下各头目也以“八大金刚”命名。
  “我们的作战原则,可以分三步——进入一个地区、清除一个地区、巩固一个地区。首先,‘进入’环节,成立一支多兵种合成的打击部队,代号‘杨子荣部队’,由一个轻步兵排、一个步兵连、一门山地榴弹炮、一个工兵排以及作为辅助力量的新兵分队组成。任务是,对作战区域内的匪帮发起包围战,力争全歼,杜绝击溃!百仞营和博铺营,还有检疫营新兵队,今天下午三点以前,确定好‘杨子荣部队’的编制!”
  “是!”相关军官立正喊道。
  “第二,‘清除’环节,成立若干支多兵种合成的剿匪支队,代号‘坦克部队’,由特侦队指挥,抽调轻步兵、步兵、工兵、保障分队合成连级规模,必要时可以加强炮兵。任务是,对作战区域内的残匪、游匪进行毫不留情的追剿,坚决予以消灭。”
  总参谋长马督工插话:“这一环节将是一次长期的战役,我们要即侦察又能打,边侦察边打,利用我们在通信、机动性和侦察能力上的优势来抵消土匪本乡本土的优势。这将是一次难得的实战练兵的机会,因此我建议,各支‘坦克部队’组建时,抽调的部队以班为单位,各部队都要有参加的机会,包括检疫营的新兵,争取整个‘林海行动’中,全军所有官兵都能参加一次!”
  “有道理!”众人附和。
  “第三,‘巩固’环节,由新军、民政、卫生、社工和农业等部门组成武装工作队,代号‘白鸽部队’,在匪帮盘踞的村寨展开社会改革、生产自救并编练民兵。必须强调,各‘白鸽部队’和‘坦克部队’之间要密切协同,对残余匪帮进行坚决打击,同时做好应对残匪骚扰破坏的准备。农业部门和医疗卫生部门,一定要备足部队所需的食品和药品,保障好伤员后送和战地救治,一定要确保没有非战斗减员!”
  “是!”
  “同志们,我要强调一点。”何鸣严肃的说,“我们喊了这么久‘剿匪’,一方面是威慑宵小,另一方面也是麻痹敌人。喊了这么久‘狼来了’,现在我们真的来了,如何才能打赢呢?很简单,两个字——保密!只要做到严格保密,就能达成战役的突然性,根本不给土匪以反应时间。所以我要提醒诸位,保密!保密!再保密!部队调动,任何人不得说调动原因!部队出发前,任何人不得泄露目的地!不然,你们谁能保证,土著士兵里就没有混进来的土匪的眼线?大家是否清楚!”
  “清楚!”
  无论是百仞城还是博铺,还是穿越集团控制的其他地方,一切如常,谁也看不到平静之下蠢蠢欲动的暗流。当太阳沉入大海,黑暗笼罩一切之时,军营的大门打开了,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沉默着快步走了出来,四人一排成一条长长的纵队,向南部的山区前进。
  卢峰的轻步兵连在又选拔了一批优秀射手之后,勉勉强强可以称为“连”了。自从护送大鲸号去越南进行糖米贸易归来,卢峰和他的部队就被扔进了山里,北炜的特侦队带着他们展开侦查与反侦察、追击与反追击、伏击与反伏击,为今天的“林海行动”做准备。按照“杨子荣部队”的命令,轻步兵连的三个排分别和三个步兵连组成了三支攻击部队,确定了各自的目标。卢峰上尉亲自带着一排,会同大孙头的博铺卫戍营步兵一连,带着一门12磅山地榴弹炮、一个排的工兵和一百五十多名还处在检疫期的新兵,组成了“杨子荣1号”,趁着月黑风高夜,幽灵一般穿行在临高的原始森林里,直奔抱庞山——军事委员会的命令很明确:以坚决的强行军,明天拂晓以前出现在抱庞山党那门匪帮的主营之外,并完成包围,做好战斗准备。这是一场单单直线距离就超过20公里的山地强行军,一路上要跨越河流、穿过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而时间被严厉地限定在仅仅一夜,这远远超出了新军日常的训练——新军此前只进行过10公里级别的山地强行军训练。
  所有人的胳膊上都缠着白毛巾,背后的藤背箱上也挂着白色十字标志,以确保黑暗中能看到前面的人。特侦队的侦查小组戴着夜视仪,拿着地图走在最前面,后面就浩浩荡荡跟着大部队。步兵还好,炮兵的队列拉得最长,炮手们扛着各式各样的炮具走在前面,12磅山地榴弹炮被拆解成了身管、炮架和车轮三大件,再加上弹药,全部采用人挑背扛加扁担的方式运输。虽然穿越集团的12磅山地榴已经是非常轻型的火炮,平地上几个人就可以拉着跑,但这次是山地行军,农场里体型较小的滇马还是太吃力了,于是军委会决定搞“代畜输卒”,这也是为什么区区百余人的作战部队要配属几乎同样规模的新兵——全部都是来当力工的。这些只进行了一些队列训练和体能训练的新兵,上战阵还办不到,搞后勤还是可以的。这一百五十人的新兵,如何挑选让聂义峰伤透了脑筋,最后他采纳了韩冬的意见,首先挑选较好掌握普通话的新兵。无他,交流起来无障碍,新兵可以知道自己在某个时间应该去干什么,不然一旦打起来,新兵不明所以四处乱跑,让自家的米尼弹开了瓢都不是没有可能。这些刚刚从检疫营里拉出来的新兵,聂义峰派了四十人去给炮兵帮忙,其余的人则配属给了步兵和工兵部队,这里有大量的辎重需要运输,近代战争的本质打的就是谁的物资更加充足。还有兵工厂正式交付使用的掷弹筒——已经被正式命名为“954式掷弹筒”,9即编年体1629,5为射程50米,4为打四号手榴弹。聂义峰亲自带着十几个新兵,和海军步兵一起,扛着954掷弹筒,跟着大部队呼哧呼哧地走着。
  部队对山地行军做了充足的准备,饮水、野战食品、急救包、拐杖等等都有预备,就连所有人的绑腿都配发的最新生产的一批,质量更好,用以替换已经严重磨损的旧款——在旧时空各种战争电影上,PLA的一大身份标志就是绑腿。这种简单甚至简陋的装备,最大的作用就是缓解长途行军中的腿部疲劳,尤其是山地行军。可以说是绑腿,直接保证了PLA一次次五十公里以上级别的运动战。而在这个时空,新军的绑腿更是采用的现代整体式,直接套在小腿上,绳子挨个抽紧。战士们的鞋也被考虑了进来,由于服装厂已经有了比较靠谱的生产能力,布面草鞋被全部换下,全部换成了短布靴并且重点强化了鞋底。而穿越众军官,更是穿上了从旧时空带来的格式现代鞋靴。即便如此,山地行军的艰难,仍然大大超出了以军宅为主的穿越众军官的预料。
  已经好久没有穿旧时空的这双07式作战靴了,在穿越初期的一系列行动中已经被踢得像个其貌不扬的黑包子,不过这样以来穿起来倒也舒适的多。聂义峰把裤腿在脚踝处束好,扎进靴筒里,外面套上绑腿抽紧,配上这一身黑色军宅、领口露出的海魂衫条纹还有脑袋顶上的这顶船形帽,倒还真有一股苏维埃附体的感觉。腰间挂支一支安静缩在枪套里的格洛克,他没有拿指挥刀,一点刀法都不会这东西对他来说更多的是礼仪性质。相比起来,他对自己现在的拼刺刀技术还是颇为自信,毕竟是被大孙头拿木枪捅哭了多少次硬练出来的。
  背上的这门954掷弹筒虽然不沉,但做工实在是不忍吐槽,硌得背直疼。胸口和胳膊上还没有完全痊愈的伤口,在大鲸号上留下的,似乎又有点小问题,隐隐作痛。不过在这个时空能活到现在,还是在新军服役,21世纪现代人的娇贵已经褪去了不少,旧时空的聂公子也多出了许多吃苦耐劳的品质,就这么咬着牙,带着自己的士兵前进着。最惨的是徐工,他穿越之后就一直在博铺港口上,后来当了一个根本没有武装的大鲸号的“枪炮长”,虽然也谈不上享福,但没吃苦是肯定的。结果一下子就遇到这个几十公里的长途行军,没走多久就不行了。
  “感觉怎么样?”聂义峰透过月亮洒下的一点点可怜的光线,看到这家伙实在是累的够呛。
  “喘不过气来。”徐工在努力坚持着。
  “太热了……”聂义峰舔着并不干燥的嘴唇,却感到口渴难耐。亚热带的深林,虽然水分充足,但同样能让人体大量失水。所有人的军装都几乎湿透了,甚至像从水里刚刚捞出来。
  “我都有点后悔上岸了……”徐工嘟囔着。
  “这时候,别说这种话。气泄了,你就真的没劲了。土著都看着呢,别丢人!”聂义峰伸出手,拉了徐工一把,“达外!达外!达瓦里希!贝斯特拉!贝斯特列业!肖布杰特哈拉少!梅,摩乐斯卡亚别霍塔!达外!达瓦里希!别辽特!达瓦里希!”
  士兵们看着聂首长念咒语一样叽哩哇啦一串,徐首长咬牙坚持着。
  “你这俄语说的,方言味太重。”徐工苦笑着。
  “正宗别尔哥罗德方言!”
  “屁!一股大葱味!”
  聂义峰忍住笑,这时候任何情绪的释放都有可能彻底泄了气,他看了看拉的长长的队伍,拍了拍徐工的肩膀:“你到前面,跟着工兵排,我去看看后面。”
  “放心。”徐工气喘吁吁的应着,就要加速。
  “别突然加速!长途行军,注意均匀使用体,慢慢紧走几步过去就好。”有过几次长途行军经验的聂义峰急忙拉住他叮嘱着。
  “肖包袅!”徐工摘下船形帽,一边擦着汗,一遍背着掷弹筒往前走。
  聂义峰站在路边,看看部队的情况,顺带以权谋私自己休息一下,此时此刻他的双脚已经涨得厉害,甚至有点疼。他把背上往下滑的掷弹筒往肩上一推,这一下可好,不知道这门小钢炮上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结结实实地在背上划了一下,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月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在林里勉强提供了一点点视野。这一点视野与其说能看到一些东西,还不如说留给人们无限的关于非唯物主义的联想。就看着大树鬼魅的身影,不知哪里传来的动物们瘆人的喘息,如果是一个人待在这里,无论是多么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恐怕都要把心脏吓出来。聂义峰摘下船形帽,擦了擦脸上的汗,重新戴好。一队队士兵在他面前走过,他看着士兵们低着头,迈着稳稳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前进。这个时空的人,特别是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劳苦大众,吃苦耐劳的韧劲远不是娇生惯养的现代人能比的。虽然也累的气喘吁吁,但是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看相都比已经狼狈不堪的穿越众们好得多。
  在这一刻,聂义峰的思绪又飞了起来,不禁想起了旧时空的那支以野战和运动战闻名于世的军队。近战、夜战、运动战,在那支军队艰苦卓绝的奋斗史上是决胜的法宝。而眼前这支军队,虽然带着穿越众各式各样的恶趣味,德军、英军、美军甚至日本鬼子,现在自己又带入了苏联红军的色彩,但从基础来说,它是以旧时空那支传奇军队为蓝本的。那在这个时空,这支大杂烩式的军队,能做到旧时空那支军队做到的事情吗?聂义峰不敢下结论,因为在他看来答案显而易见,下结论就等于自我否定。
  熊二背着弹药箱,和一名下士,赶羊一般赶着一队新兵爬了上来。聂义峰看了看他们,问道:“后面情况怎么样?”
  “有掉队的,韩冬掉队了,老符在后面。”熊二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放心吧,老符能hold住!”,如今这些“澳洲话”已经越来越泛滥了。
  聂义峰点点头,挥挥手示意继续前进。符文明他不担心,这个百仞公社工人出身的军官,放在任何一个时空,都是成熟稳重很靠谱的存在。他担心的是韩冬,本质上说他还是一个孩子。早在新军教导营时期,这孩子的体能就愁死人,几个月来充足的伙食营养加体能锻炼,虽然今非昔比但也是让人很担心。
  “跟上,跟上!”聂义峰挥挥手,重新迈动脚步,加入到行军队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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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31:42 | 显示全部楼层

97.林海行动(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47 编辑

  聂义峰想的没错,这个时空的新军,毕竟不是旧时空的解放军。当太阳逐渐升起,森林里的一切逐渐进入眼帘的时候。所有穿越众都尴尬起来——他们没能完成任务。这场直线距离超过20公里,实际行军路途蜿蜒曲折,要跨过河流、山崖,绕过几处山村,长度恐怕40公里都不止。新军整整一夜毫不停顿,勉强路途过半。作为杨子荣1号部队的前敌总指挥,何鸣的脸色非常难看。在他的概念里,满脑子都是旧时空的一次次经典战例:第二次战役志愿军113师14个小时强行军70公里穿插三所里、辽沈战役东野旋风纵队一昼夜强行军125公里打垮廖耀湘、淮海战役华野一昼夜强行军70公里两只脚追上四个汽车轮子、孟良崮战役华野6纵一昼夜强行军65公里堵死整编74师最后的生机,当然还有长征中红四团一昼夜强行军120公里飞夺泸定桥等等等等……包括他自己,参加的新中国最后一次大规模战争对越自卫反击战中,也是跟着部队在山地强行军,一路向越军的背后猛插,打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可是现在……何鸣看着已经疲惫不堪的部队,不说话。
  “部队情况怎么样?”大孙头替他问道。
  “情况还好,只是大部分人都没有这样长距离的行军经验,脚上打泡的不在少数。”卢峰报告道。
  “新兵情况呢?”
  聂义峰报告:“问题不大,情况都差不多。”
  大孙头点点头,看着何鸣:“首长?”
  “我们还是太理想化了,毕竟不是解放军啊……”何鸣良久才感慨道。大家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我倒是有了启发,打完这仗,我们可以做一下长途行军的宣传,还有讲一下当年红军飞夺泸定桥,那可是山地强行军的标杆样板!”徐工眼睛亮了一下。
  “屁,我们任务都没完成,丧事报喜事?”大孙头不满道,在他的意识里,是他所在的红军师一系列光荣战史,比不上红四团,但是70公里级别的强行军战例也是比比皆是。
  “那个……我插一句话。”胡德林举手,大孙头示意他说话,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张口,“我觉得我们也得考虑到这个时空本身的情况,不能什么都往旧时空靠。是,旧时空解放军的徒步机动能力全球逆天,但是在这个时空,我们一夜时间拖着这么多的东西走了这些路,我觉得也不算很难看。直线距离20公里,可不代表实际距离有20公里啊!就说我们为了避开山村和一些难以逾越的障碍,绕路走了多少路。古代军队日行军速度能有我们的一半,那就是精锐之师了!”,说完,胡德林怯怯地看着大孙头和何鸣的脸色。
  何鸣苦笑了一下,好像释然了:“小胡说得对,我们不能什么都往旧时空靠。我们要尽量去做到,无限的接近,但也许我们真的做不到……毕竟我们无法复制一个解放军啊……”,大家安静地听着,不说话。
  “好吧,事已至此……”何鸣下了决心,“命令部队,停止前进!”
  “停止前进?”大家面面相觑。
  “对,停止前进,原地隐蔽休息。”何鸣看了看大家,“白天行军,容易被发现。命令特侦队,带人在部队周围建立遮蔽,搜寻可能存在的土匪的侦察兵,尽量驱离靠近的山民。所有部队,做好隐蔽,由特侦队挨个检查,所有军官士官提高警惕,安排好哨兵,防止部队里有逃兵出现。今天白天,我们在这里休整,晚上继续前进。明天拂晓,必须赶到抱庞山!”
  一百多新兵分散在炮兵、步兵和工兵的营地里,聂义峰有点担心,于是四处巡视起来。炮兵那边,炮手们就枕着火炮的零部件,躺在地上,已经开始呼呼大睡。新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龙美尔正带着他们挖着防虫沟,撒上一些土法配制的药品,可以驱虫驱蛇。
  “吃过饭了吗?”聂义峰问道,“一定要补充水分!”
  “放心吧,连长。”龙美尔回答。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把船形帽叠了一下塞在肩章下面。
  “好好休息。”聂义峰给他平整了一下少尉套章,大量的出汗,连这东西都湿乎乎的了。
  步兵那边,熊二正和新兵们啃着农业部门最新产品——草地九号。抠门程度仅次于计委的农业部门,这次动用了大量珍贵的油脂:用猪油炒熟的米粉和面粉,加入盐和糖,还添加了鱼干、果干、肉干和菜干。口味马马虎虎,起码比已经是如雷贯耳的草地五号强得多,也比更多需要烧水煮一下的草地一二三四号方便,拆开就能吃。关键是经过医疗卫生部门里一位营养学专业出身的大佬计算,草地九号可以提供充足的热量、蛋白质和维生素,非常适合山地作战。
  “味道怎么样?”聂义峰蹲在一名正在狼吞虎咽的新兵身边,问道。
  新兵急忙要站起来,被聂义峰拉住了,于是不安地坐在原地,普通话带着不知道哪个地方的口音:“好吃!真好吃!”
  “注意定量,别一下子吃完。”聂义峰叮嘱熊二,熊二称是。聂义峰看了看这边几十号新兵,嘱咐了几句注意休息,又继续巡视。
  给工兵当劳力的新兵,已经在营地里鼾声阵阵。符文明没有睡,坐在一口弹药箱上,擦着自己的德林杰手枪。看到聂义峰走过来,急忙起立敬礼。
  “都吃过早饭了?”聂义峰问。
  “吃过了。”符文明把枪收进枪套,戴好船形帽。这种奇特的小帽子,他怎么也戴不习惯。看着聂连长和徐连长戴着,是那么的好看,自己戴上去,总是感觉怪怪的。龙美尔说,是他自己脑袋太大,帽子号码太小了。
  “你也好好休息。”聂义峰拍拍他的肩膀,符文明立正称是。
  新兵们的状态还不错,长距离的负重行军倒没有超出他们的承受能力。聂义峰知道,他们都是广州方面搜罗来的各地的难民,因为饥荒和战乱背井离乡,新兵中甚至有河南和山东口音,长途跋涉千余公里到了广东,还在乎这区区几十公里的行军?想到这里,聂义峰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使命感……穿越众来到这个时空无论是何种目的,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结果——改变了历史。从此,这个时空的历史走向就将和旧时空分道扬镳,向着另一个方向不可逆转地前进。既然改变历史,那来到这个时空开了眼界的各种人间惨象,一定要全力去消除。在旧时空,他也看过许多社会的阴暗面和笑脸之下的尔虞我诈,可是来到这个17世纪,他才知道了什么叫易子相食、什么叫饿殍遍地,而不是简单地会写这八个字。远了不说,出了穿越集团的统治区,出了东门市向南一直到县城边上,那片乱葬岗,他曾亲眼看着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安静地躺在已经死去的娘亲的怀里,身上爬满了黑压压的苍蝇——这是他一次带队训练路过时亲眼所见。当时他命令士兵挖坑,安葬了这对母子,自己坐在一块石头上哭了好久,还让土著士兵们非常奇怪,这种景象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纷纷感叹澳洲人心肠真软。
  “来,吃饭了。”徐工作为目前还有官无兵的海步一连的政治军官,还是很有作为首长的觉悟的,刚才开饭的时候去和士兵们谈心交流。虽然并无这方面经验,但是电影书籍里的相关内容也了解了不少,依样学样竟也做的不错。一圈下来,自己还没吃饭,肚子咕咕叫了,从背箱里拿出一块草地九号,刚要撕开包装,看到了正在愣神的聂义峰。
  聂义峰走过来,坐在地上,接过递过来的干粮还道了声谢。
  “谢屁!”徐工笑着,自己剥开包装纸,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一边还嘟囔着,“农业部门这次良心大大的好!”
  聂义峰不说话,吃着干粮,思绪还停留在刚才死去婴儿和母亲的景象里。
  “老何他们,还是太理想化了,咱们哪能比得上解放军啊……要我说胡德林的话对,咱们这已经不错了,大明的军队要能有我们的一半,也不会让皇太极给揍成那个熊样。”徐工觉得坐着不舒服,干脆搬过一个弹药箱,倚在上面直接躺在地上,边吃边说。
  “我们……不就是这个时空的解放军么?”聂义峰喃喃道,他想起无论是何鸣,还是大孙头,都不止一次的说过,新军,就是要做本时空的解放军。
  “那就是说说……别的不说,就咱里面这帮人,小九九多了去了。老何自己没有?老孙没有?小九九多了,就怕各搞各的,你也知道,现在也有苗头。”徐工叹气道,“我们现在其实就是各种COSPLAY,解放军和旧军队最大的区别,三湾改编,古田会议,不用我给你科普吧?我们现在只能学个样子罢了……”
  “可是,看看他们。”聂义峰示意那些逐渐入睡的新兵们,“咱们作为时空入侵者,也是天降大任,那些人间惨剧,穿越之前真是闻所未闻……有一次我带着二连拉练,在县城乱葬岗,就看见一个孩子,也就几个月大,死在妈妈怀里,就那么贴在他妈妈的怀里,身上都是苍蝇,他妈妈都快烂了……孩子是妈妈死后,活活饿死的……太惨了……看不下去……”,说着,语调竟然呜咽了。
  徐工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手里的干粮,一时也吃不下去了。这群21世纪的现代人,嘴上再怎么禽兽不如,本质上都是从小接受优良教育,充满爱心与同情的人,那种凄惨的场面不用亲眼所见,只需要想象一下,就如同一把刀子在心上扎着。他看了看新兵们,这些不久前还挣扎在死亡线上的难民,他们的亲人呢?恐怕都已经倒在了逃难的路上,在路边倒下,慢慢地被虫蚁啃噬,慢慢地腐烂,从此世间再无这个人。
  “这次咱们的剿匪,不就是一个开始么?其实我们已经开始了,多少人因为投髡而改变了生活,我们的这些新军士兵,半年以前不就是那些马上就要饿死的难民么?我们已经开始改变世界了,早晚有一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徐工郑重地说着。
  看着安静入睡的新兵们,徐工突然掏出一个小巧的口琴。
  “哎哟,看不出,你还是文艺青年!”聂义峰笑道。
  徐工不说话,想了想,把嘴唇贴到口琴上,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几个音节过后,聂义峰听出来了,是《国际歌》
  大孙头寻声过来,看见是徐工正在吹口琴,刚想去制止,想了想又算了,走过去和几个没有睡觉的人远远地坐着,听着《国际歌》的旋律。
  “首长,这是啥歌?”一个下士问。澳洲歌好听,而且每一首都有特殊的寓意,已经是土著们的共识。学唱澳洲歌,已经从新军里逐渐流传到了工厂和公社里,已经悄然成了一股流行风。
  “这歌?叫……叫《国际歌》,意思就是世界上所有国家的人都唱的歌。”大孙头想了想,没有给这首歌篡改歌名。
  “所有国家?也包括红毛人了?”
  “当然。”大孙头笑着说,“这歌唱的是‘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幸福生活,全靠我们自己’,在旧时空……不是,在澳洲,历史上人民革命,就是唱的这首歌。”
  如果搁在以前,“不靠皇帝”这四个字就能把土著们吓得半死。但是几个月来,穿越集团带来的变化已经让土著,特别是那些老兵们彻底下了跟着髡贼走到底的决心,皇帝?去他的。虽然士兵们所想的和《国际歌》本意相去甚远,但至少对穿越集团来说,这是改变这个时空一个良好的开始。
  阳光洒下,密林的树冠为藏于其中的人们隔绝了大量的热量。树林里除了微弱的口琴声,没有一点杂声。所有没有睡着的人,都围坐在海军步兵的旁边,听着这个小巧、闪亮的澳洲口琴,吹奏出的曲子。灰色的军装,红色五角星和帽徽,还有红色的领章,一时之间,树林里竟然有了一众红军宿营的感觉。
  何鸣也没有制止这个严格来说是破坏隐蔽纪律的事情,他不相信土匪的耳朵能灵到隔着大老远就分辨出口琴声,如果他们知道什么叫口琴的话。他扫视着认真倾听的人们,感慨着这个政工工作,有时候只是随手一动,就可以产生极好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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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32:17 | 显示全部楼层

98.林海行动(三)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48 编辑

  终于,杨子荣1号部队,经过艰苦的山地行军,在第三天凌晨破晓之前,赶到了抱庞山,党那门匪帮山寨外。一时间,无论是最高指挥官还是当苦力的新兵,竟然都有一种“不容易啊!”的感觉。
  树林边缘,借助拂晓初至微弱的光线,何鸣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山头上那座颇有些气势的土匪寨子。
  “土匪寨子在这座小土山上,四周有坚固石木混合的墙壁和敌楼,设防的水平还不错,能够抵御一般的攻击。山寨周边的地形地貌并不险峻却相当的复杂。山寨的地形易守难攻,但是并不特别险峻,一旦我们发动攻击,土匪势必会迅速逃走。所以,第一步,我们要切断土匪所有的外逃通道!”
  一队线列步兵跟着一队轻步兵飞快地奔跑着,穿过丛林,向土匪寨子的背后插了过去。军官挥舞着手枪,不停地催促着士兵加快速度。大战在即,无论新兵和老兵都是一脸严肃,并不多说一句话,只是用最麻利的动作执行着各项命令。
  “除了进山的主要道路之外,土匪可能逃走的三处道路,以大台坡最难卡住,另外两处都是山间小路,二十名士兵用排枪加手榴弹就能挡住土匪。而这个大台坡不是一条小路,它是一片宽阔的坡地,如果让土匪冲过这个地方,他们就有无数的山路可以选择了。”
  大台坡下,一个排的轻步兵正在排长的指挥下疯狂的挖掘着壕沟,挖出来的土在壕沟后侧筑起胸墙。一个班的工兵正在工兵头子潘大佬的亲自指挥下,在大台坡四周的要点埋设兵工厂的新作——定向雷。当然不是旧时空的大杀器“此面向敌”,其实就是老电影《地雷战》里的“天女散花”,挖一个坑埋设起爆药,上面覆一块硬木板,上面是从采石场精挑细选出来的锋利的碎石。徐工带着一个新兵排,在这里给工兵们打下手。按照一定的距离和角度,整个大台坡两侧,这种简陋的定向雷
  “你打算怎么引爆?”
  “已经有拉火管了!计委开了磷的口子。”前来指导的兵工厂技术员说道,“包括那些掷弹筒,已经全部改为拉火发射。”
  “这可是个好消息!”徐工笑道。
  各个部队以排为单位,甚至以班为单位,按照命令各自展开,占领阵地。12磅山地榴弹炮也组装完毕,炮手动作敏捷的完成装填,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还不知道大难临头的匪寨。指挥部隐蔽的山头,留下了一个步兵排,由大孙头亲自指挥,还有一百多无所事事的新兵,在士官们的口令声中站好,看护物资,必要的时候可以充当预备队。
  “部队已经全部抵达预定地点,正在构筑工事!”见习参谋汇报道。
  “命令各部队注意观察敌人动向。”何鸣放下望远镜,看了一眼地图,这里能够逃走的出入通道都安排了部队担任阻击任务——这是特侦队长期侦查的结果,凭借极具耐心的长期侦查和现代的地图技术,土匪几乎无路可退也无处可藏。何鸣的嘴角翘了起来,心里暗暗盘算着即将开始的剿匪战役的第一仗。新军虽然兵力不多,但是他对战力是有信心的。唯一比较担忧的是新兵,这群还处在检疫期,连队列训练都还没进行完的乌合之众只怕会出乱子。不过新兵带队的人他并不担心,从聂义峰到手下的几个土著排长,都是新军中实战经验最多的军官之一了。
  预备队阵地里,海军步兵的士官们,已经让新兵站好队,一个个都手持长矛竹枪。熊二、龙美尔和符文明各带一队,拉开距离站在步兵排身后。大孙头亲自指挥这一个步兵排,已经放下背包、装填完毕而且上了刺刀。胡德林则指挥着另外两个排,去执行包抄堵门的任务。聂义峰估计,这场仗不会有自己什么事。他往山下大台坡位置看了看,卢峰的轻步兵和潘大佬的工兵也都准备完毕。他还看到徐工拿着手枪,正在指挥新兵们在阵地后方列队,几门954掷弹筒也架了起来。这景象,一种日本鬼子要扫荡的既视感,不禁笑了一下。本来他打算到大台坡阵地,那里可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了。但是徐工坚持要去,理由很简单——作战经验这东西必须得雨露均沾,他聂义峰不能老是吃独食。没办法,那里的一个新兵排就交给了徐工,可聂义峰总觉得心里战战兢兢的。虽然兵工部门搞出了定向雷和掷弹筒,可这些简陋的武器到底能有多大效果,谁心里都没有准。万一土匪孤注一掷冲向大台坡,定向雷能不能把土匪炸回去?如果炸不回去,那就只能靠轻步兵的火力和掷弹筒了。如果再打不回去,那就只能靠白刃战了。和所有穿越众一样,聂义峰对拼刺刀有足够的信心,以旧时空解放军的刺杀术为蓝本的新军刺杀术,完爆本时空所有有名的无名的功夫毫无压力,聂义峰深信这一点,因为解放军的刺杀动作是死了无数人之后大浪淘沙留下来的精华。但是,根本就没进行过刺杀训练,也谈不上组织性和纪律性的新兵们,能不能扛得住?这可难说。
  “韩冬!韩冬!”聂义峰喊着。
  “到!连长?”韩冬就站在他身后。
  “你带着所有的士官,去帮徐连长的忙。”聂义峰一指山下。韩冬看了一眼,敬礼称是。过了一会,几个海军步兵士官扛着长矛,和韩冬一起向大台坡阵地跑去。
  “怎么了?”大孙头发现海军步兵的动作,走了过来。
  “徐工没打过仗,不太放心。”聂义峰皱着眉头说道。
  “你进步很大,不是只知道猛打猛冲了。”大孙头的语气很是欣慰。
  “因为,我突然不想死了……”聂义峰杀笑道。大孙头大眼瞪小眼,突然明白过来,坏笑着走开了,还说着果然女人的作用是无敌的。
  聂义峰看了看自己的左袖,空空如也。自己的三条战役袖标,都缝在了那身陆军军装上,是何婧亲手缝上去的。不出意外,这仗完了,自己又可以多一条袖标,虽然照现在看来,这仗自己多半是要打酱油。心中有一种即将开始复仇的急迫感,不管怎么说,消灭党那门,也算是给何婧惨死的家人报仇雪恨。
  “起火了!起火了!”突然有士兵喊起来,聂义峰猛地抬头,发现党那门的大营已经冒出了滚滚浓烟,接着火光也起来了。显然,睡醒了土匪已经发现自己陷入了四面被围的绝境,已经傻眼懵圈。
  “他们放火烧自己干嘛?”
  “一是不打算把寨子里的东西留给我们。二是想让我们急于救火,好趁机跑路……各部队准备战斗,敌人开始逃跑了!”何鸣说着举起望远镜大喊着。话音未落,顷刻之间,山寨大门被推开了,土匪们身背大包小包,拿着刀斧枪矛,狼狈地向四面逃去。何鸣注意着他们的方向,确认己方没有漏掉的道路,大孙头的一个排已经做好了撒丫子开跑的准备,一旦有空档马上去堵漏。
  聂义峰急切的来到森林边缘,看着山下这火光冲天。土匪向山寨两侧的山上爬着,打算走小路撤退。而在两条小路上,正是胡德林的两个步兵排。
  “距离100米!瞄准——”胡德林也没有携带指挥刀,毕竟不会刀术,他也拿着一支元年式步枪,举了起来,“开火!”
  远处传来的枪声,清脆,甚至还有点悦耳。在青山绿水间,突然冒出来一排白色的轻烟,乍看之下竟然还挺漂亮的。不过这个美景可是可以要人命的,正在往上爬的土匪顷刻间人仰马翻,中弹的人稀里哗啦滚了下去。不一会儿,又是清脆的噼里啪啦声和一排烟雾,又是一群人猝然倒地。接着,另一侧山头上也冒出一片烟雾,子弹呼啸而下,收割着生命。聂义峰看着这几乎是一边倒屠杀的一幕,刚才还澎湃的心情此刻却冷静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作为战斗的旁观者,站在高处俯瞰全局。和之前身处战斗之中,全身被几乎要喷出来的荷尔蒙刺激的不知疲倦和疼痛只有杀戮激情不同,这一次聂义峰觉得此生好像从没有如此冷静,甚至冷血过。他看着一排排的烟雾,听着爆豆子般地枪声,看着一片片人如同被突然抽调筋骨一般倒下,心中没有泛起任何的波澜。
  “快看!土匪冲向大台坡了!”
  已经陷入绝境的土匪显然已经红了眼,孤注一掷向大台坡冲去。聂义峰紧张的看着,手紧紧抓着旁边这棵倒霉的树的树皮。
  “标尺200米!齐射!”卢峰冷静地给一排长下命令。轻步兵连一排,就是原来教导营轻步兵排,可以说是集中了整个新军最优秀的射手和质量最好的元年式步枪。
  “标尺200,全排齐射,瞄准——开火!”杨排长举起步枪大喊着,猛地扣动扳机。三十支高精度的元年式步枪一起喷出火焰和白烟,子弹顷刻掠过200多米的距离,大台坡上顿时人仰马翻。
  “引爆!”工兵头子潘大佬一挥胳膊,工兵们猛地拽动了拉火绳。大台坡四周顿时炸成一片,一时间碎石横飞,硝烟滚滚,笼罩了整个大台坡,只能听见里面凄惨而刺耳的惨叫声。
  山风很快吹净了爆炸的烟尘,大台坡上已经是叠尸无数,侥幸没被炸死的土匪哭喊着在死尸堆里爬起来,连滚带爬往回跑。轻步兵的第二轮和第三轮射击毫不留情地追上来,收割生命。
  这种冷酷无情的打法,特别是连续的爆炸和轻步兵枪响人倒的绝技,极大地唤起了新兵们的好奇心,纷纷涌了过来围观,把队伍都给弄乱了。
  “列队!列队!”徐工正在欣赏战斗场面,一回头,顿时被新兵给气的不行,拼命的喊叫着。韩冬带着士官们,用刺刀皮鞘抽打驱赶着乱哄哄的新兵,强迫他们重新排成队形。但是新兵们的观战热情已经不减,这些澳洲人的打仗方式超过了他们所有人的认知水平,原来仗还能这样打!
  山头上,聂义峰掏出手枪上膛,他估计总攻就要开始了。果然,何鸣下令:“老孙,带一排直接冲门,把土匪堵在里面打!炮兵加强给你!快!”
  小军鼓声和笛声响了起来。
  “一排!双排横队!前进!”大孙头举起手枪,指向前方。
  踩着军鼓和《掷弹兵进行曲》的鼓点,步兵们迈着整齐的步子向山下快步走去,在行进中三个班组成双排横队依次展开,所有士兵都把步枪端在手里,刺刀闪着寒光。整齐的队形和行云流水般地变化,让新兵们一时看得目瞪口呆。
  “聂义峰!带新兵上去,听从老孙指挥!”何鸣又命令道。
  “新兵连!齐步——走!”聂义峰手枪一挥,喊着口令带着新兵向前走去。这些新兵队列训练都还没有进行完,走的一塌糊涂,和前面的步兵一比简直就是临时抓来的壮丁,乌合之众一般。聂义峰有意的把自己的口令声也融入到了前面鼓手的节奏中,正好借这个机会让新兵们体会一下伴着鼓点和军乐行军的感觉。新兵队列虽然歪歪扭扭,脚步倒还整齐,紧跟着步兵的节奏,扛着长矛向土匪山寨快步行进。
  当接近山寨大门前时,困兽犹斗的土匪一下子冲了出来。
  “立——定,散开!”大孙头面部表情地命令道。
  步兵步伐一致的站住了,鼓声和笛声也停了下来。接着队伍迅速散到两边,藏在步兵身后的12磅山地榴弹炮露了出来,冲到半路上的土匪瞬间傻了眼,甚至都能看到他们的表情上写着“真他妈无耻!”,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伴着一声巨响,一股热浪和硝烟已经扑面而来。
  “列队!举枪!瞄准——开火!”步兵队列又爆出一排烟雾。
  一轮霰弹加一个步兵排的齐射,整个匪寨大门前再也没有站着的人了。
  “吹冲锋号!”
  那熟悉的,刺耳却嘹亮,在旧时空被人敬畏地称作“神奇的东方喇叭”的号音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像极了旧时空拍摄大场景战争片的片场。所有部队全部发起刺刀冲锋,或仰攻,或猛虎下山直扑匪寨。大孙头的步兵排最先冲进燃烧中的匪寨,用刺刀结果了所有还胆敢抵抗的人。
  “不要管其他的,坚决追击!不要停!快!快!”
  匪寨里,满地的金银财宝和粮食,一片狼藉,到处是土匪们逃跑时候丢下散落的东西,让士兵们迟疑了一瞬间。但是听到军官们的喊声,马上踩着满地的财富马不停蹄地追击土匪。匪寨里不时传出几声枪响,还有被三棱刺刀捅了一个对穿后痛哭的惨叫。
  “聂义峰,组织新兵灭火!”大孙头挥舞着手枪,只留下喊声和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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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32:57 | 显示全部楼层

99.林海行动(四)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48 编辑

  中午时分,匪寨里的熊熊大火渐渐熄灭。谁也没有想到土匪竟然自己放火烧寨子,根本没有进行救火工作的准备。眼瞅着火势已经无法控制,聂义峰指挥新兵们推倒了一批窝棚和房屋,把着火的区域孤立了起来。大火烧光了它能舔舐到的所有东西,物尽而熄。一批粮食也跟着大火化为灰烬,还有许多土匪储存的腊肉干之类,也变成了焦炭,不禁叫人惋惜。废墟堆里翻出了一些尸体,是被大火和高温闷在屋里的人,被活活烧死。至于是土匪,还是别的什么人,就不好说了。在一间差点被大火吞噬的牢房里,救出来许多人,有三四十个年轻妇女和十几个或太老或太小的男性。看到满山寨的灰衣髡发的兵勇,想来这就是在临高大名鼎鼎的髡贼了,一时间都战战兢兢地跪地磕头。
  “卫生员,给他们处理一下伤情,全部带回百仞城甄别!”何鸣命令道,“各部队,不要停顿,坚决追击!新兵也拉上去,搜山!”
  青山之间,满是灰色的人影,毫不留情地追着前面的一些人奔跑着,枪声此起彼伏。他们后面,海军步兵的老兵们带着新兵,手持着长矛,拉开距离,边走边在能藏人的灌木草丛里一阵乱扎,有时候也会有意外的惊喜。
  “连长,找着一个!”聂义峰寻着喊声,追了过来。只见一个新兵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端着沾着血迹的长矛。地上一个胸膛被扎了一个前后贯通的土匪,伤口不停地涌出血液和气泡,嘴里也不停地涌出鲜血。这种伤,别说在这个时空,即便在医疗条件发达的旧时空,基本也是死路一条。
  “给他一个痛快。”聂义峰对新兵下令。脑海中突然划过了日军用老百姓和战俘进行刺杀训练的画面,自己这算什么?滥杀无辜?不是,他们是土匪。在这个时空,没有什么日内瓦也没有什么海牙。可是,自己的本意,是让新兵通过杀人进行心理训练,仅仅这一点,就让聂义峰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恐惧。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
  新兵虽然害怕,但也没有迟疑,长矛噗地一下又一次没入土匪的胸口,土匪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互相之间不要离得太远!继续搜索!”聂义峰没有看地上血淋淋的尸体,向周围的新兵大声喊着。
  徐工终于带着大台坡的新兵排追了上来,两三步追上聂义峰,扒着他的肩膀呼哧呼哧地喘着:“哎哟我去,你们动作咋这么快,给老子跑死了……”
  “慢了就跑了。”聂义峰语气平淡。
  “任务是什么?”
  “搜山,不放过一草一木。”聂义峰看了看一脸兴奋的徐工,挤出一个笑容。这算是徐工第一次参加陆上作战,如果博铺保卫战的时候在工厂里值班打酱油不算的话,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兴奋状态。
  “好!”徐工一拍大腿,“全排展开,跟上!四处都戳一下!漏了人,可就不好啦!”
  山势虽然不算险峻,不过路也不好走。四处都是灌木和密密麻麻的杂草,很多新兵干脆来回抡着长矛往前走。抡着抡着,就听啪的一下,手心一震,矛头结结实实抡到一个人头上,顿时血如泉涌。
  “又找到一个!”
  于是,这个倒霉蛋被卫生员好心地包了头,押走了。
  就这样,在树林里不停地发现惊喜,很多自以为藏得深的土匪,根本没想到髡贼会搜山。在他们的逻辑里,髡贼一定是来抢寨子里的财富和粮食的,拿下寨子后他们一定会先抢救金银财宝,这时候自己只要藏得稳,就能等到天黑再逃。谁成想,髡贼对寨子里的东西视而不见,任凭寨子被大火烧成灰,大军毫不停顿直接追上了山。不但这样,还有一大群人挥舞着长矛跟在后面搜山,顿时让打错了算盘的土匪们欲哭无泪。
  “小的投降!小的投降!”终于,一个土匪眼瞅着新兵的长矛就要戳到眼前,急忙站起来,大声喊着,把新兵吓了一跳。
  聂义峰好奇地看着这个土匪:“你会普通话?”
  “回老爷的话,小的原曾在老爷的营里做过工。”土匪恭敬道。
  “那为何为匪?”聂义峰奇怪道。给穿越集团打工和上山做土匪之间,他不认为前者的吸引力还不如后者。
  “一次回家,遭了党那门的灾,被迫入伙。”土匪叹气。
  “既然如此,那暂时委屈你一下,和俘虏一起回百仞。所言属实的话,自然还你公道。”聂义峰对这套说辞半信半疑,向一个下士使了个眼色,下士过来麻利的把土匪五花大绑,土匪乖乖受绑一边还高呼澳洲老爷仁义。
  “说的声情并茂,真的假的……”徐工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这演技,能上北影了吧?”
  聂义峰也笑起来:“管他的,假的跑不了,真的就更好了。这也算是个工人出身,培养个工人多不容易,能拉回来最好。这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事啦!”
  前面突然起了骚乱,两个突然冲出来的土匪砍倒了三个新兵,被周围的新兵围在一起。两个土匪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瞪着周围的新兵们,不停地骂着,挥舞着手里的大刀,新兵们一时不敢上去。聂义峰跑过来,一看这架势,掏出手枪,连开两枪,把两个土匪直接放倒在地。
  “你也不劝个降。”徐工一脸嫌弃。
  “又不是拍电影,跟土匪费什么话?”聂义峰收起手枪,两三步就跃过去,检查倒在地上的三个新兵。
  “快!叫卫生员……算了……别叫了……”
  徐工表情严肃起来,看着地上的三个新兵,虽然还谈不上有什么战友情,但毕竟也是自己手下的兵啊。他们三个搜到那两个土匪身边时,受到了突然袭击,一个人被当场划开了脖子,鲜血喷涌,另外两人在肉搏中不敌两个土匪,也被捅成了重伤,倒在地上。这会,被划破了颈动脉的新兵已经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了,而两个重伤的新兵满身是血,眼睛恐惧地看着聂义峰,像是求救似的。两个人一个胸部被前后贯通,一个腹部被豁开一个口子,肠子都流了出来,鲜血不停地流出来。用不了一会,一个就会因为血气胸而死,而另一个也将会面临失血性休克而最终身亡。可是周围这么多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聂义峰蹲下来,从两个即将死去的新兵手里拿出长矛,心里五味杂陈。此时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给两个将死之人一个痛快都做不到,他下不去手。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一刺刀捅死一个人,可这两个人是他手下的新兵,不是敌人。
  “给他们一个痛快吧……我们……救不了他们……”徐工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周围的人互相看了看,都低下了头。
  “下不去手……”聂义峰看着两双紧紧盯着他,祈盼他能有办法救自己的目光,“对不起,同志们,我们……救不了你们……”
  周围的人都安静地看着。
  “他们平时和谁相熟?关系好?”聂义峰抬头,问周围的新兵们。
  “我们……我们是老乡,首长。”两个人站了出来。
  “你们俩,留下来,陪着他们,别让他们走之前连个人都看不见。”聂义峰站了起来,两个新兵点点头,走过来坐到同伴的身边。
  徐工看着这一幕,不说话,只觉得鼻子发酸。
  “好了,继续搜索!互相之间不要距离太远!老兵带头!所有人,提高警惕!”聂义峰大喊着。众人称是,重新展开搜索。他看着一个个身影从身边路过,心中想着,这两个新兵,检疫期还没过,还没有成为穿越政权的一份子,他们可以葬入翠岗吗?其他的这些新兵,又会在什么时候,倒在哪里呢?此时此刻,他突然理解了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就在这场一边倒的规模不大的剿匪战斗中,三个人再也站不起来了。
  “首长……”声音带着哭腔。
  “嗯?”聂义峰低头,一下子感觉所有的语言都忘记了。两个重伤的新兵,在他们同乡的泪光中,头已经歪到了一边。他们的两个老乡,无助的瘫坐在地上,其中一个已经抽泣起来。
  “别难过了,我们要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去,好生安葬。”聂义峰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他们几个的尸体先带回寨子,能办到吗?用不用再叫帮手过来?”
  “不用,我们能搬得了。”新兵抹干泪水说道。
  “好,去吧。”
  聂义峰走在林子里,只觉得胸口发闷。这是他第二次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第一次还是在掷弹兵排的时候,那个因为手榴弹早炸而死亡的士兵,他也是翠岗安葬的第一个人。在旧时空,父母都是医生,救过的人没有一个团也有一个营,这是从小聂义峰最自豪的事情,挽救生命在他的意识里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来到这个时空,打了几次仗,见到了死人,他才知道,生命脆弱的还不如瓷瓶陶碗。他的手上有别人的性命,他也见过了周围的人猝然倒下,这就是所谓用生命为自己的事业铺路吗?他突然有了一种恐惧,对自己所做的事情的怀疑。
  清剿行动一支持续到了第二天的夜里,拥有无线电、夜视仪和详细地图的特侦队,带着步兵分队冷酷无情地追杀着绝望逃亡的土匪。山谷中不时响起一声声清脆的枪响,中弹未死的人,垂死前的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十分瘆人。而党那门是在第二天的凌晨,被特侦队追上,被一颗子弹直接掀掉了半个脑袋,倒在了沟壑里。接着,他的头颅被砍下,装入盛着石灰的盒子——这是要要给临高县衙的。所有的党那门匪帮大小头目除了极个别的漏网,几乎被全部消灭,头颅也跟他们的大当家一样,成为临高县衙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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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33:35 | 显示全部楼层

100.白鸽部队(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49 编辑

  在杨子荣1号部队攻破抱庞山党那门匪帮的第二天,十三村地区也几乎兵不血刃的拿了下来。接着,杨子荣2号和杨子荣3号同时出击,迅速打掉了另外两个规模较大的匪帮,而且同样是一击成功,除了星星两两的散兵游勇,几乎全歼。消息传来,从百仞城到博铺,无不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就连县城,大吃一惊的县令、县丞等人也一而再地向穿越集团核实情况。他们不敢相信,困扰临高几十年的匪情,就这么让髡贼在弹指一挥间就收拾了。直到包括党那门在内,一众在整个琼州府通缉令上的悍匪的首级奉上,县令才最终相信,当即对穿越集团在大明的合法实体——百仞社进行了嘉奖。县令知道这群髡贼不喜金银,但好吃,一个个都是吃货,于是干脆送了大量的鸡鸭牲畜,把农业部的人乐的合不拢嘴。
  按照“进入一个区域,清理一个区域,巩固一个区域”的原则,第一批“坦克部队”立刻开赴不同地区。而第一批“白鸽部队”也组建完毕,准备开进匪区进行巩固工作。
  何婧作为医疗组的护士,接到命令,跟着张琪大夫一起参加白鸽3号,去林村。这个村子在哪何婧并不知道,以前也没有听说过,只知道也是一处土匪窝,盘踞在这里的这路土匪已经被杨子荣3号给打掉了。
  “你们要提高警惕,那里可是土匪窝。虽然有部队驻扎,但是还是很危险的。”时院长一脸严肃地嘱咐道。
  “明白,我们一切行动听军事治安组和队长的指挥,决不擅自行动!”张琪回答,何婧也急忙点头。
  “你们的任务,是展开医疗服务,主要面向白鸽部队自身,同时也为当地百姓服务,所以相关的药品物资一定要带够。”时院长还是不放心,“不过也要节约使用,特别是一些管制药品,一定要注意。”
  “放心吧,院长。”张琪哭笑不得,院长一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中医刘主任那边给我们配了很多药方,对一些常见病、外伤之类都是有疗效,一般情况我们可以先使用这些,搞不定再使用现代药品。”
  “你们别嫌我啰嗦,这次你们可是要到山里,匪区!一定要注意安全!安全!明白吗!?人死了,可就回不来了!”时袅仁看出来两个人对他的啰嗦有点不耐烦,当即苦口婆心到。一大一小两个姑娘急忙严肃起来,特别是那句“人死了就回不来了”让何婧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时院长见她们听进去了,又足足啰嗦了二十多分钟,这才放她们去白鸽3号报道。
  白鸽3号部队,从新军抽调了两个步兵班,再加上民政、社工、医疗等等专业的穿越众还有一批已经成长起来的土著干部,有三十多人。除了新军步兵,每一名穿越众都带着一支现代手枪和充足的弹药。原本还考虑给土著配德林杰手枪,但是考虑到他们没进行过射击训练,最后还是作罢了。林村周围,有坦克2号、坦克3号、坦克6号三支剿匪支队活动,一旦有情况,通过无线电联系最短三个小时最长不超过两天就可以赶到。穿越众们觉得,十几支元年式步枪再加上十几支现代手枪,顶上几百土匪围攻一两天没什么问题。准备完毕,白鸽3号携带着大量物资出发了,当然挑夫的重任又轮到检疫营新兵的头上——白鸽部队额外配属一个新兵排做些肩挑背扛的活。执委会觉得,这些新兵与其在检疫营里耗30天,还不如出来给剿匪任务做点贡献。反正他们在检疫营无非就是文化学习和正步齐步,偶尔再做点工活,已经逐渐步入正轨的工厂还真不差他们那一点活。
  何婧一身没有标志的新军军装,背着她的药箱,跟着队伍走着。作为一名17世纪渔家女儿,吃苦耐劳是基本的也是必须品质。一路上,何婧虽然有些疲惫,但也没什么怨言。可是张琪就不行了,这个21世纪的大小姐哪受过这种罪。森林里闷热不说,新军的军装舒适度也不如她平时穿的现代服饰。特别是这个Y型带,腰间一侧是沉甸甸的手枪,另一侧是同样沉甸甸的子弹,再加上背上的药箱,压得肩膀直疼。队伍中的男穿越众也有意献殷勤,要帮她背箱子,可是本着“所有献殷勤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这一原则,她都婉言谢绝了。而且,男人们身上的东西,要多得多。她看了看何婧,这个小姑娘倒是不那么吃力的模样。
  “张老师,怎么了?”何婧一直尊称张琪为“老师”,看见她老是看自己,奇怪道。
  “你不累吗?”张琪的语气充满了羡慕和好奇。
  “累啊……”何婧苦笑道。
  “啊?我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累呢……”作为一个首长,可不能在土著面前丢脸。张琪直了直腰板,快走了几步,很快又蔫了下来。
  “张老师,你要打绑腿,那样长途行军会舒服很多。”何婧看了看张琪松垮垮的裤腿,一下子就知道了她已经蔫了的原因。
  “太热了……”张琪一脸的苦相。服装厂生产的新军绑腿,为了保证强度和抗磨损,比较厚,裹在小腿上的感觉确实不舒服,特别是在这个春末的季节。可是这东西有助于缓解腿部疲劳,作为医务工作者,张琪对其还是有所了解的。
  何婧微笑着,伸手要接过张琪的药箱:“张老师,我帮您拿吧!”
  张琪触电一样跳开:“呃……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不累!”,说完,自顾自的往前走。堂堂一个“首长”,弱到了连个破药箱都背不动的地步,那可就太丢人了。
  “同志们,加把劲!到了休息点,让大家好好休息!”队伍前面传来了工作队队长的喊声,据说此人是个没什么要紧工作的“基本劳动力”,听说要组建武装工作队,主动请缨要来的。张琪对这种过于迁就穿越众,也不管其能力行不行的做法虽有微词,但是这也不是自己管的事情,也就老老实实听招呼了。
  “到了休息点,我也要穿绑腿。”张琪嘟囔着,何婧不说话,只是笑。
  所谓休息点,是之前部队清剿行动时,进行休息的地方,已经有了一些简单的设施——比如有供人休息的座椅,其实就是一些木墩子而已,不用再费劲挖排水沟这事也是不错的,灶坑也是现成的,处理个人问题的区域也画好了,哪里埋着“地雷”也有标记,省的有人踩到前人留下来的什么东西。白鸽3号一行人慢慢进入休息点,新军士兵很有觉悟的分散四周,布置了岗哨。他们倒是真没觉得怎么累,毕竟这条线路已经来回跑了几次了,而且只携带武器弹药轻装前进,倒也负担不大。
  “我的妈呀,可算到了。”张琪如同抱住救命稻草一般,一屁股坐到一个木墩上,急不可耐地扔下肩上的药箱。何婧跟了过来,放下药箱,席地而坐。张琪看了看,自己似乎有点太自私了,急忙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还有点毛刺的木墩,“小婧,快过来!”
  “不了,我坐这里就好。”何婧虽然是公认的“最像现代人”的本地女孩,但潜意识里还有这封建社会的尊卑观念,和首长平起平坐可不敢,当然,有几个首长除外。
  “哎呀,没那些事。”张琪坚持之下,何婧也坐了过来,两个女孩依靠在一起,喝着水,吃着东西。数量稀少的草地9号只供给杨子荣部队和坦克部队,白鸽部队手里只有老款的草地一二三四号。何婧不挑剔,啃着一包草地二号,不时还喝水冲一下。而现代女性对食品的极高要求,使张琪对这块绿呼呼的大饼实在下不去嘴,眼睛一转,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她的私货——从另一个时空带来的压缩饼干。原本是打算晚上值班肚子饿时吃的,现在吃吧。撕开包装,取出一块咬了一口,是甜橙味的,酸酸的、甜甜的。她赶紧又拿了一块,递给何婧,“尝尝。”
  何婧急忙说着谢谢,接过来咬了一口,眼睛眯成两道弯月亮:“真好吃,是澳洲的吗?”
  “是啊,等农场能做这个了,就再也不用啃草地了。”张琪干脆把半包都分给了何婧,自己留着另外半包,吃的满嘴渣。
  “草地也挺好吃的啊,呃……五号除外。”何婧如是说。草地五号是穿越众和土著中,人气最高的食品,大家一直认为除非到马上就要饿死的状态,否则谁也不会吃的。
  两个穿着海军步兵黑军装,戴着船形帽的下士带着新兵队,背着辎重过来了。何婧几乎是本能反应的打量着两身黑军装,模样让旁边的张琪忍俊不禁。
  “别找啦,老聂在博铺呢。”
  何婧脸一红,哦了一声继续吃饭,来掩饰自己。
  “别说,你老公搞得这身军装,除了有点像东门市警察,没什么缺点。”张琪打量着两个海军步兵,故意逗何婧,只把何婧的脸说的更红了。看着这个坠入爱河无法自拔的17世纪少女,不觉心中泛起一阵羡慕,“你们两个好浪漫啊,简直可以写成一部校园小说,绝对上热搜。”
  “什么意思?”显然,有些词汇是17世纪的女孩所不明白的。
  “呃……就是……就是所有人都会祝福你们的意思。”张琪解释道。
  队长大佬很有姿态的一路巡视过来了,路过两个女孩的时候,还专门嘘寒问暖殷勤了一番,被张琪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两个海军步兵路过,张琪倒是很热情的主动和他们说话。两名土著士官,没想到澳洲首长主动和自己说话,而且还是被官兵们奉为菩萨的澳洲神医,一下子就电线杆子似的杵在原地,好像张琪训话似的。张琪打听了一下海军步兵面上的事情,其实都是给旁边何婧听的,这小姑娘可以说是对聂义峰死心塌地,然而两人的见面机会实在是少得可怜。十公里,在21世纪不算什么,在现在,可真是牛郎织女了。
  “……现在还在训练,不过我们也会组建‘谈壳’部队的,一切都要等命令。”海军步兵们并不了解“坦克”是个什么鬼,因此发音很奇怪。
  “好了,谢谢同志们,快去休息吧!”张琪微笑着点点头,两个海军步兵立正敬礼,转身走开了。她回身看了看何婧,“听见啦?你的老聂回博铺啦!”
  “谢谢张老师。”何婧说道。
  “这有啥可谢的。”张琪从包里抽出绑腿,“教教我这东西怎么用呗?”
  何婧急忙帮她套上绑腿,给她抽紧带子,一边说着怎么穿脱。也许是这个动作,太像是丫鬟伺候主子,让张琪有点尴尬,稍稍躲了一下,自己按照何婧的讲解穿好了,还不忘说了声谢谢。
  “小婧,咱们劳动节出个节目吧?”
  “啥是‘劳动节’?”在17世纪,并没有“劳动节”的概念。
  “呃……呃……是一个澳洲节日,每年的五月一日,虽然已经过去了……只是不知道执委会给不给补上……在澳洲,这是劳动者的节日,会放假,有时候还会有文娱活动。”张琪解释道。
  “嗯,张老师需要,我一定参加!”何婧点头。
  “好,那就说定了!”张琪一边说着,一边教何婧如何击掌。
  休息了一阵,大家恢复体力,处理完各自腹中多余库存的问题后,队长大佬又冒了出来:“好了,同志们,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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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白鸽部队(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49 编辑

  经过两天的行军,白鸽3号终于到达了林村。当这个不大的小村庄出现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此处是土匪的大本营,这地形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林村除了外围几户人家,村落的主要部分都集中在一个山头上,半山腰都是刺猬一样的栅栏,一条小河如同护城河一般把村子给半包围起来,河上有一座能过大车的木桥将村子和外界连接在一起。村子背靠大山,山势陡峭,只有小路可供通行。因此村口的这座桥,就成了村子与外界沟通的首要通道。在之前杨子荣3号的进攻中,正是轻步兵的大胆穿插直接拿下了村口,使村外的土匪丧失了撤入村子负隅顽抗的可能,最终被全歼。
  村子里有一处破败的山神庙,如今成了白鸽3号的总指挥部。将核心搬进村子,曾经引起队内一阵讨论,一旦有残余土匪来报复,只需要把村口路一堵,整个工作队就成了瓮中之鳖。对此,队长大佬认为不要紧,他们有无线电,可以随时和周围活动的坦克部队联系,如果土匪真的敢来,正好让坦克部队在外围形成包围圈,里应外合将残匪一网打尽。大家一听,是这个道理,就放心大胆的住进村里。
  山神庙很不成样子,一共分为三进院落,看样子曾经也是有些香火,只是如今已经破落的不堪入目。步兵战士们负责在村口和几处要点站岗放哨,而新兵们卸完物资后还要赶回百仞去领取新任务。于是打扫这里卫生的任务,自然就要工作队自己完成了。队长大佬来了男子汉气概,招呼男同志干活,让女同志们歇息。几个女同志倒也勤快,烧起水来。张琪没打算掺和这些事,而是带着何婧在庙外支起了一个摊位,摆好桌椅和各种设备,立着早已做好的幡,只写着一个字——药。这个字可以说是在这个文盲遍地走的17世纪,最为广大老百姓所熟知的汉字了。而且处于推广简体字的目的,幡上一个大大的繁体字下面,还有一个稍小一些的简体。在旧时空的21世纪,已经建立了覆盖全国的医疗体系的情况下,很多偏远山村看病难仍旧是个问题,更妄论这个根本就没有“交通”和“公共医疗”概念的时空了。说最底层的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在死亡线上,一点都不夸张。
  张琪没有穿标准的白大褂,而是也穿着蓝色的护士服,以免敏感的白色刺激病人。何婧作为助手兼翻译,自然一身标准的护士装,还戴着护士帽。针对村里可能会有哪些病人,出发之前百仞总医院专门开会研究过,大家认为最集中的莫过于头疼脑热、跌打损伤、各种创伤、微生物和寄生虫类传染病以及各种营养不良的慢性病。大家认为许多旧时空大家谈之色变的疾病在这里是不存在的,或者极少,因为这个时空人的平均寿命,活不到发病的岁数。张琪在旧时空虽然不是大夫,好歹也算是在一个三本医学院学了五年,科班出身,也有执医证,所以在百仞总医院也挂了一个副主任医师的头衔,也拿到了一份常见病目录,作为工作队医疗卫生服务的参考。
  髡贼在村口开诊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村里,无他,郎中见过,可女郎中从未见过。那身蓝色的修身衣服穿在身上,让两个女郎中很是精神,让村里的小伙子们远远地驻足徘徊。
  “这女人问诊,可从未听说过,女人行不行啊?”村人纷纷嘟囔着。
  “前几天大军临走之前,不是说了,要派女郎中过来?”有人说道,“当时大军里的小郎中,也治了些被火铳打伤的村人,很是仁义,想来这女郎中也不会差。”
  “总归是不放心啊。”
  “我看也别疑神疑鬼的了,如今在这片,除了这髡贼郎中,也得有其他郎中啊。就说政协会议的时候,那个联络员回来,说髡贼行的是神医华佗的医术,我看总归不是巫术。”
  一阵杂乱的商议之后,村人一致推举一个人去探听虚实——剿匪战斗中被流弹所伤的一个看热闹的倒霉蛋。
  张琪远远地看见一个胳膊上吊着绷带的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过来,远处还有很多人在徘徊观察,知道这是投石问路的人来了。她给何婧使了个眼色,自己已经站了起来,用还不熟练的临高话说道:“您好,同志。”
  “好……好……”来人忐忑地说着,接着是一串地道的17世纪临高方言,只把张琪说的大眼瞪小眼。
  “他说胳膊上是枪伤,部队离开时让他来找女郎中。”何婧翻译过来。来人一看这个小姑娘是本地人,顿时放松了不少。
  “坐下吧。”张琪走出来,拉出椅子让来人坐下,对何静说,“你们好交流,你来处理吧。”
  “好。”何婧点点头,戴上口罩,一边和来人交流着什么,一边一点一点解开绷带。伤不重,是擦伤,只是深度和面积比较大。何婧熟练的清洗、消毒、换药、包扎、吃药,一气呵成。来人则是一脸准备英勇就义的表情,让张琪忍不住想捧腹。
  处理完了,好像受完大刑一般的来人,一句话也不说,一溜烟就跑了,留下张琪和何婧在风中凌乱。
  “还没登记呢……”张琪嘟囔着,“小婧,下次先做病例,不然我们复查都没法做。”,何婧点点头。
  看见投出去问路的石头没有被髡贼生吞活剥,反而还给疗伤,石头自己也没说什么髡贼的坏话。于是又有几个人大着胆子,前来看病,张琪急忙和何婧按照流程挨个处理。只是这登记却有了不大不小的麻烦,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甚至很多人压根没名字只模糊的知道一个姓,至于住处说的更是云里雾里。最要命的还是说自己的症状,一辈子待在山里没出过门,没跟外人接触过,更没读过书的山民们,表达能力是很差的,诸如“你怎么啦?”,“我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就是不舒服”这类的对话好几个……要不是有何婧这个“最现代的土著”帮忙,只怕累死张琪都不明白病人想表达什么意思。随着又有几个人战战兢兢看病,舒舒服服归来,髡贼有女神医的消息传遍了全村,所有身体不适的人都来了。
  总体而说,林村村民的健康状况是非常严重的,这里存在大规模的疟疾,不大的村子竟然同时有二十二个人存在打摆子的症状。这一点,以目前穿越集团改造社会的能力来说,他们无能为力,甚至连自己都有中招的可能。第二大规模的是外伤感染,这一点张琪倒是压力不大,因为穿越集团控制着本时空的大杀器——化学合成的消炎药和抗生素。甚至都轮不到抗生素出马,在细菌根本没有耐药性的这个时空,最普通的消炎药也可以立竿见影。第三大规模的是皮肤传染病,和极其糟糕的个人卫生条件有关系。这其中以疟疾最为恐怖,即使在21世纪,疟疾仍然是全球范围内非常严重的传染病之一,在中国发病人数也不少,那还是在有现代医疗体系的保证下。
  “……但是现在,我们根本谈不上医疗体系。我们带来的药品只能解一时之急,我们走了之后呢?”晚上的工作总结会上,张琪皱着眉头,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里的情况已经向百仞发电,请求调拨一批药品支援。但是你也知道,现代药品我们的储备总是有限的,不可能大量用在这么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队长大佬淡定道,“更何况,这里也不算我们的统治区,要是盐场村、大美村、何家庄之类,估计执委会还能开口。”
  “你这话说的……”张琪只觉得如此把人物质化有点过分,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事实。
  “医学、化工和农场正在联合搞药厂,但是我们毕竟都是赶鸭子上架的外行或者周边人士。繁杂的21世纪现代医学,光药品体系,恐怕穷极我们一生都不可能完全复制出十分之一来。所以,本地的疟疾情况,更多还是要从改造村子开始入手。”社工大佬说道,“就说这个满村的垃圾,我要是蚊子,我不咬这个村的人我都过意不去。”
  “说的没错。我们现在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替林村清除一切疾病,我们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队长大佬叹气道,“这话很冷血,但是个事实。另外,张琪同志,你想过没有,我们无限制的展开义务问诊,会有什么后果?”
  “难道收他们钱么?”张琪苦笑。
  “那自然不用,但是得让村民们有这个意识,现在得到的并不是完全没有代价的。一个人一旦习惯不劳而获,哪怕要付出一丁点的代价他也会对你全盘否定。”队长大佬说道。
  “其实不一定是医疗服务本身的利益交换。我们毕竟是工作队,我们对林村有许多工作要做。既然说到了村里垃圾的问题,那我看完全可以开个群众大会,把疟疾的原因,特别是公共卫生情况对其影响给大家说清楚,发动大家进行卫生清理,就权当付医药费了,这不就是一举两得了?”民政大佬插话道。众人佩服,哎呀,果然是邬姆莱的手下啊。
  “没错,我也建议林村工作从村子本身的改造开始。从农业角度,满村的垃圾和人屎,很多都是可以做堆肥的!在化肥大杀器出现前,堆肥是最好的肥料。”农业大佬两眼放光。
  最后,白鸽3号,即林村武装工作队的第一次会议,通过了一项重大决议——全村大扫除。而大扫除工作分为几步走:第一步,发动群众清除全村街头巷尾的垃圾。第二步,引入蒸汽消毒、公共厕所和垃圾站。第三步,引入垃圾分类,培训堆肥。第四步,进行每一户的卫生工作。这一连串的工作,只怕白鸽3号自己都做不完,还要延续到后续工作队。
  “百仞回电,批准我们的计划。一批补充物资明天启运,还有奎宁。”队长大佬接到电报兴奋道,还不忘感慨,“穿越的时候带足了无线电,可真是好事情。”
  “还不都要感谢我?”报务员小雨,因为之前跟驻外站电台的男朋友公然用无线电相互调戏,被人举报,这才委屈的来到工作队。
  “感谢人家新军是真的!”张琪看着外面,一个在自行车式发电机上蹬得正起劲的新军战士,苦笑着。这台简陋的发电机,有几个人轮流蹬,保证工作队并不大的电力需求,同时给蓄电池充电,晚上则依靠蓄电池供电。
  “好了,现在我们分配一下宿舍。这个山神庙前后三进,有偏房。今天是打扫不完了,我们慢慢来。第一进,是工作区,同时也是门诊。当然,我们在这里也没什么病房。晚上新军同志们住在这里。第二进,是女生宿舍、仓库和电讯室,白天作为会议室使用。第三进,就是男生宿舍了,挤了点,凑合住。这样新军在前,爷们在后,把女孩子们和宝贝电台夹在中间。当然了,条件简陋,只能打地铺。”队长大佬说完,征求意见似的看着大家,没人提什么不同意见,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也没什么可提意见的,就目前的住宿和卫生环境,前后都差不了多少。
  “那大家各自收拾一下,早点休息。明天,可又是一个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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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34:55 | 显示全部楼层

102.人力资源与物资保障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50 编辑

  以杨子荣1号对抱庞山党那门匪帮的成功突袭为起点,预计将进行一个月的剿匪战役正式拉开序幕。作为与水面舰艇部队的净海行动1629相呼应的地面作战,所有新军地面单位都被动员起来。今天这个排被抽调进了“坦克部队”,明天那个班被抽调进了“白鸽部队”,几乎每一天都有不少于四百人的剿匪支队和武装工作队活跃在临高全境。穿越集团各个部门都紧张的开动着:兵工厂紧急生产了一批元年式步枪和卡宾枪,用以替换战斗中损毁的枪械。954掷弹筒被证明是比较有效的近距离支援武器,一口气生产了三十多门。大量消耗的火药让计委很是心疼,但生产仍然硬挺着;最舒服的就是服装厂,他们的原料和劳动力最充足,生产甚至是用三班倒的方式进行!根据前线官兵的反馈,元年式/1628式军装进行了一系列细节修改,衣袖和裤腿设计了可收放的束口。增加了布质内腰带,减少了上衣扣子数量,方便穿着。海军步兵的船形帽,因制作简单用途广泛,最关键的是没八角帽那么热,被作为新军制式便帽,配发全军。这套新军装被命名为元年A/1629式军装,分为灰、蓝、黑三色,分别配发陆军、海军和海军步兵;最紧张的部门要数农业部门了,大量俘虏的到来使穿越集团凭空多了数百张要吃饭的嘴。很多俘虏都不是什么顽匪,很多都是贫苦百姓过不下去才生歹意。而军粮的生产占用了一批粮食储备,打仗的消息也让东门市出现了抢兑粮食流通券的风波。为了保证穿越集团的信誉,东门市的流通券发行方德隆粮行来者不拒。于是,为了粮食安全,何氏海洋公司的船队会同大鲸号,专程去越南运粮。在越南的商站粮行,穿越集团购买的九千多石粮食还储存在那里。
  不过对聂义峰来说,最头疼的问题是——人。
  新军以分散对分散、以游击对游击的作战方式,带来了庞大的后勤压力。部队每天消耗的弹药、粮食、饮水净化片等等补充物资,还有需要后送的伤员、需要押回的俘虏,都需要10公里以上的运输。穿越集团严重缺乏骡马,唯一的办法就是代畜输卒,说白了就是靠人搬。政协会议后补充的新兵已经赶鸭子上阵,跟着老兵执行作战任务去了。所以这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落在了检疫营和海军步兵的头上。自从抱庞山归来,聂义峰几乎没有睡一个好觉,七百多人的新兵已经被抽调了一大半,跟着部队满山跑。检疫营的训练和扫盲工作已经完全停止了。
  说起来,这倒让聂义峰找到了旧时空上班时的感觉——人力资源调配和计划的划分。面对来自不同“坦克部队”和“白鸽部队”的代畜输卒计划,众人头都大了。地域不同,人数不同,往返时间不同,货物不同。先派谁,后派谁,完全不知该如何决定。
  “其实这事不难,就是一个人力资源调配和生产计划的划分和标准化的问题。”聂义峰把已经头大了的徐工和几个土著军官、士官招呼过来,在本子上撕下一张纸,给他们画示意图——穿越集团的造纸厂终于可以用半土法半现代的方式生产出靠谱的纸张了。
  “首先,我们要知道,现在总共有多少支部队提要求。徐工?”
  “截止到现在,正在组建的‘坦克部队’一共有七支。”徐工翻了一下战报。
  聂义峰点点头,记下来:“然后我们需要确定一支‘坦克部队’需要多少人力搬运物资。按照坦克部队的物资消耗量,按七天任务期算……大约需要30-40人,一次输送的物资可以用三天。这样大约需要70人,可以保障一支坦克部队七天轮战时间内的物资消耗,供给不间断。七支坦克部队,也就是说需要近500人。”
  “那该怎么分配?”徐工有了点眉目,接着问。
  “很简单,做一张需求供给表。首先是标准化的问题,先确定我们三十个新兵,一个新兵排,一次可以运输多少物资。我们可以分为‘均衡”、‘作战优先’和‘保障优先’三类,每一类按照不同比例搭配物资。这一块我们需要和计委方面确定一下,督公毕竟是总参谋后勤部长。确定了我们的标准运力后,下一步就是列需求表,每支‘坦克部队’需求不同,配不同的‘均衡’、‘作战’或者‘保障’。距离远的,需要考虑到部队往返,可以增加运输排的数量。距离近的,一支就可以。”
  徐工听完,很是佩服的点点头,还鼓掌了几下。聂义峰看了看土著们,果然,一个个并没有听懂。
  “没听懂不要紧,实践中去悟吧。”聂义峰回想旧时空第一次列供需产能表时老虎吃天无处下口的样子,不禁一笑,“熊二、龙美尔、符文明!”
  “到!”三个土著军官一起立正。
  “立刻把检疫营里的新兵以排为单位进行编组,今天完成。”
  “是!”
  “韩冬!”
  “到!”
  “你带着士官们,做好出发准备,每支运输排争取都有一名老兵带队。人不够尽快报告,去吧!”
  “是!”
  看着大家出去忙了,聂义峰看了看徐工:“再润色一下,咱们弄成报告,给督公汇报一下。”
  第二天,最终版报告由聂义峰亲自交到了计委。这套标准化的运输配置把不同部队繁杂的物资需求简化成了简单的量化数字,马千瞩当即拍板照此办理,计委在提出几条修改意见后,帮助聂义峰把“均衡保障”、“作战优先”、“保障优先”进一步细化,每一项又分成了三个小项,以满足复杂一些的配给。在两支“坦克部队”带着扛着不同物资的运输排出发后,计委干脆就把人力和物质的调配交给检疫营负责。
  被督公狠狠地夸赞了一番,心情不错。从计委办公室出来,刚要回博铺,突然停住了脚步。不知道何婧还在不在医院,“白鸽部队”中也有医务人员,会不会去执行任务了?以何婧的水平,聂义峰觉得她一定会被抽走的。自从出院以后,他还没再见过他的小姑娘。猛然开始的剿匪作战,让他都忘记了换药,大鲸号上留下的伤还没完全好。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何婧,紧走两步向百仞总医院走去。
  “小聂啊,伤怎么样?”连时袅仁大佬都亲自坐门诊了,可见医院也是倾巢出动了。
  “这不来换药。”聂义峰笑道。
  “来看何婧找什么借口?”时大佬一脸坏笑地调侃着,“不过何婧在白鸽3号,在一个什么……”
  “林村?”
  “你知道啊?”时大佬一脸“知道还问”的表情。
  “前几天往林村送消毒水和奎宁的运输排是我派的任务,何婧在林村啊?”聂义峰一脸失望,猛然想起奎宁是治疗疟疾的特效药,大量运送奎宁,那说明那里有严重的疟疾疫情!蚊子这东西可是神鬼不认的!想到这里,心里十分忐忑。
  “放心吧,那里疫情不算严重,大家都没事。”时大佬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他道,“行了,看看你的伤咋样。”
  聂义峰拖去上衣,向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大佬致谢,皱着眉头心思紊乱,满脑子都是林村有疟疾疫情,何婧就在那里。
  时大佬堂堂医学博士,处理这点小外伤竟然差点小河沟里翻大船,疼得毫无防备的聂义峰嗷的一嗓子。
  “抱歉,抱歉。”时大佬歉意的笑着,聂义峰还了他一脸嫌弃。时大佬给他包扎好,还是一脸歉意,“行了,恢复不错,再换一次药就差不多了。嫌疼啊?嫌疼找你的小女朋友去。”
  “我这次也想。”聂义峰半开玩笑道,伸出手,“谢谢院长。”
  带着一种失望和忐忑的心情,从医院出来,迎面撞见一个垂头丧气走来的军官,正是魏爱文大佬。
  “魏处长好!”虽然两人军衔都是上尉,但魏爱文自从升任政治处主任后,已经算是高级官职了。
  魏大首长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心情极端不好,当然了,胳膊上吊着绷带心情怎么可能好。
  “挂彩了?”
  “战斗都他妈结束了,让小匪崽子捅了一刀……”魏大首长抱怨着。
  “注意安全!”聂义峰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还是比较真诚的。
  魏大首长点点头,说了句谢谢,走进医院。聂义峰看了看他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大孙头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要和陆军少壮派搞好关系,可这话做起来真的很难,特别是自己还是那种关系好的一直都是笑脸,关系不好尬笑都费劲的性格。
  百仞城和博铺之间通行了牛车,这是现在澳洲人又一大景观。两头老牛拉着连成串的平板车,可以拉货,可以做人,往返于百仞和博铺之间——在工能委搞出小火车以前,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搞了这么一个鸡肋的东西。牛虽然吃苦耐劳,也没有马那么事事多,但有个致命问题——速度慢啊!所谓老牛拉破车。作环岛公费旅游,或者说资源勘查的特遣队,已经运回了第一批资源——牛,而且是数量极其庞大的牛群。
  聂义峰考虑再三,还是自己骑自行车吧,虽然天气热。在亚热带地区的春季和夏季穿黑色军装,自己是不是脑残了?
  袖口扎好,裤腿束入军官布靴,船形帽往头上一戴,这元年A式军装,一股浓浓的旧时空解放军55式军装的既视感,非常苏维埃。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聂义峰大长腿支住车子:“嘛事?”
  “我们的运输排被袭击了……”
  “神马!?”聂义峰瞪大了眼睛,猛地一蹬,呼呼的骑了起来。
  新军训练基地边缘的枪炮试验场上有一群人,是刚刚从山区车回来的运输排和护送的步兵。看上去一个个情绪不高,坐在地上正在休息。有几个人身上有血,像是受了伤的样子。还有三个衣衫不整的人,被五花大绑着蹲在地上,两个步兵用刺刀指着他们。这支运输排是在给一支白鸽部队运送赈济村民的粮食,在返程的路上遇到了土匪的袭击。万幸的是,带队的海军步兵和护送的陆军反应迅速,一个排枪齐射接着一个果断的刺刀冲锋,把试图捞一把的游匪直接打崩了,击毙七八个土匪,抓了三个俘虏,一个步兵和三个运输排的新兵受伤。
  “情况怎么样?”徐工带着人最先赶了过来。
  “报告首长,从白鸽2号回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残余匪帮。还好,被我们打发了,抓了三个俘虏。”一名步兵上士收起枪,跑过来敬礼道。
  “辛苦了。”徐工拍了拍上士的肩膀,“干得漂亮!”
  “谢谢首长。”上士挺起胸脯。
  徐工打量了一下惊魂未定的三个俘虏——被驱赶着走了一天的路,想来土著士兵还没有“优待俘虏”的意识,估计已经把他们饿的够呛了。他又看了看新兵们,一个个都是逃出生天的表情。在战斗中,这群乌合之众直接吓傻了,连手中的长矛都拿不起来,如果不是有护送部队,只怕已经全部成了土匪的刀下鬼了。想到这里,他暗暗庆幸给每支运输队配护送力量这一决定的明智。但这次是幸运,想来土匪人数不多。如果遇到了大股土匪呢?只怕就不是现在的结果了。
  “带回吧,伤员去医务所处理一下。”徐工对着运输排发号施令,又对步兵们说道,“你们把俘虏带回百仞城。”
  “是!”上士敬礼,接着从肩膀上卸下步枪,踢了踢蹲在地上的土匪们,用临高话喊着,“走!走!”
  徐工皱着眉头,看着士官们把垂头丧气的运输排带回,给聂义峰打电话。
  “情况怎么样?我马上就到。”
  “返程时遇袭,有惊无险。”
  “有伤亡吗?”
  “有人受伤,还好不多,都是轻伤,没人阵亡。我现在把队伍带回去,你直接回检疫营吧。”徐工说道。
  “不要带回检疫营!嗯……暂住训练基地,交给老孙。”聂义峰打断他。
  “为什么?”徐工奇怪道。
  “他们还是一群没经过训练的普通老百姓,难民本来就胆小一脚踢不出一个屁,现在遭到伏击,回去肯定会扰乱军心,影响以后的运输任务!”聂义峰一边骑车子一边喊着。
  徐工一想,也是,虽然所谓的“老兵”没比这群新兵多受训几个月,但是表现真的是大相径庭:“好,那一会基地见。”
  聂义峰挂掉电话,在通讯录上划了几下,拨了出去:“喂,首长,运输排遭到伏击!”
  “有伤亡没有!?”督公的声音很焦急。
  “没有阵亡,有几个轻伤。返程时遇袭,没有物资损失。”聂义峰说道,没有物资损失他故意强调了一下,省得督公再愁掉几根头发。
  “安置好伤员,运输任务不能停!”督公命令道。
  “是!”聂义峰应着,想了想,才开口,“督公,我要求增加运输队的护卫力量。现在每个运输队只有一个步兵班护卫,太少了,一旦遇到大股土匪……”
  “小聂,不要紧张,即使大股土匪也不要紧,都是被我们打散了打怕了的,现在袭击我们除了报复不过就是想捞一把。”督公却这样说。
  聂义峰张张嘴,明白了督公的难处——新军兵力就这么多,大量作战力量都在山里追着土匪跑,主基地本身还有防卫任务,只怕实在是抽不出部队了。想来想去,突然灯泡一亮:“督公,可以让临高县衙调乡勇护送。本来这次剿匪,名义上是临高县衙的行动,我们理论上属于包干,他们也该出来干点活,不能只等着坐收人头吧?”
  “这是个好主意……好了,你们先做好运输的准备。任务不能停,执委会和临高县衙商议一下。”督公回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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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35:33 | 显示全部楼层

103.白鸽部队(三)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50 编辑

  林村的全村卫生整治活动,正在风风火火地展开。出乎白鸽3号所有人的预料,村民们对全村大扫除表现出了极大地热情。原本大家还打算给村民们苦口婆心一番,没想到在讲了打摆子的一系列病因和预防措施之后,都没等工作队下令,村民们就开始自发的清理起村里的垃圾了——只要把道理给大家讲明白,该怎么做人们自己很清楚。队长大佬看着热火朝天的景象,突然有一种自己是红军游击队,来到村里搞土改的感觉……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张琪和何婧给大家“义务巡诊”赢得了村民的信任和好感这一基础上的。工作队在群众大会上说,巡诊不是无偿的,但是不用大家掏钱,只是工作队的一应派差,需要大家出力时大家不要推辞就好。全村人当即标识,要钱没有,要力气有的是!村里的唯一一个勉强算是“大户”的方老爷弱弱的说,村里粮食不多,首长们如果要派粮只怕困难。于是,三天后,一支武装运输队就运来了大批粮食和一些必要的工具、药品等物资。工作队说,村人每天的派差按工作量记工分,按照工分领取粮食,工分抵消粮价和巡诊的医药费。于是……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张琪带着口罩和棉手套,小心翼翼把一名病重的老奶奶扶起来,何婧像老人乖巧的孙女似的,哄着老人喝药。这户破败的人家里,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只有一些破烂陶陶罐罐,连床都没有,老人是躺在一席杂草上,忍受着寄生虫的啃噬。老人老伴和儿女都已故去,小孙女也早已夭折,孤苦伶仃的一个人,靠村人的一点救济,和自己一片薄地打点粮食苟活。现在,老人的身体越来越差,直至下不来床,屎尿拉了一身,整个屋里都臭烘烘的。张琪第一次来到老人家里时,隔着口罩都被难闻的气味熏得差点一个跟头。然而,她却被何婧惊得目瞪口呆——何婧没有一点躲避,给老人清洗身体,换了蒲草,还给换了衣服,衣服是检疫营提供的,净化时穿的衣服。整个过程,何婧一直在和老人说话,把老太太哄得直说山神显灵。于是医疗小组每天都要来老太太这里一趟,给她换洗衣服、喂药,何婧一口一个阿嫲,竟然把老太太萎靡的精神唤起来了。但是张琪知道,老太太的身体状况,只怕时日不多,哪怕现在拥有21世纪医疗条件,恐怕也是回天乏术了。
  “阿嫲,会好起来的。”何婧用木勺一点一点给老太太喂药,老太太乖得像个小孩,嘴唇颤抖着贴到勺子上,呲溜一下喝进去,接着就看着何婧笑。
  “迈仔,山神保佑你们啊……”老太太一股死也瞑目的语气。
  “阿嫲,药得都喝了,病才会好。”何婧还是一股乖巧的小孙女的感觉,老人也乖乖的听话。
  张琪就这么看着,其实现在的药说的冷血一点,全部都是浪费。但她还是决定,和何婧一起挽救这个时日无多的老人。无他,自从穿越以来,见了太多的生命逝去和世风冷淡,恶劣的生存环境让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冷漠。相比之下,老人对他们的依赖和信任,是多么珍贵。
  从老人家出来,张琪和何婧背着药箱,一路磕磕绊绊地向下一个病人家走去。狭窄的村路上,工作队的人员正带着村民,用简陋的工具平整着路面,同时在两边开掘排水沟。遇到地势起伏的地方,工程就变得复杂而艰难。但是澳洲人说了,积水滋生蚊虫,蚊虫导致打摆子。所以再困难,也要把村子里的臭水彻底清除。每户有院子的人家,也在平整地面,开挖排水沟。从百仞城运来的一批铁质工具,重量轻、质量好,深受长期缺乏劳动工具的林村村民欢迎。许多村民问怎么才能得到这些简直可以留给孙子、重孙子那辈继续用的工具,经过向执委会请示,工作队决定,用工分换。铁铲子、铁锄头、铁锤子等等等等,各有不同的工分价格。
  村口的位置,建立了临时垃圾堆场。农业大佬正在翻译的帮助下,给全村的种粮户讲着,这些垃圾里很多东西都是宝贝,可以做堆肥,接着开始解释什么叫堆肥,如何处理堆肥,如何施用。不交流不知道,一交流吓一跳,林村这里根本就没有“肥料”的概念,甚至连耕地都不是固定的——这里种一年,迁到别的地方再种一年,然后再去下一个地方。在亚热带地区,竟然只能一年一熟,农业生产力的落后大大超出了工作队的预计。
  山神庙旁边已经坍塌了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建筑,被清理了出来,建了一座蒸汽消毒室。其实就是简陋的一口大蒸锅而已,每天这里都烧得蒸汽阵阵白雾腾腾,需要消毒的器械全部在这里先煮二十分钟,再蒸二十分钟,然后才能拿出来继续使用,特别是一些医疗器械。在张琪看来,这样的消毒方式简直是胡扯,但却是目前最靠谱的方式。
  原定分为四步走的林村改造计划,被热情的村民裹挟着同时开展了,让队长大佬哭笑不得。显然,林村村民不是麻木的,他们有强烈的改变现状的欲望,十分强烈。
  “干脆整体迁村算了,这里离主基地太远,而且条件也不好。林村人又不多,直接迁到百仞或者博铺多好?”张琪抱怨着。
  “亏你还医生呢,这里的疟疾你打算带回百仞?就咱们几个,回去了我估计都得去检疫营里给扒层皮……”队长大佬苦笑着,“而且,老百姓未必愿意走,就说百图村,那是新军强拆搬过去的。我们刚刚赶走土匪,完了我们再干土匪都不曾干过的事,那我们不用去检疫营,在这里就会被村民扒了皮……”
  “可是林村的改造工程……实在是太大了。别说我们自己,就是后面还有白鸽789号,恐怕都做不完啊。”张琪看着四处开工的村子,只觉得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慢慢来吧,总得去做。”队长大佬耸耸肩。
  一个士兵呼哧呼哧跑过来:“首长,方老爷求见。”
  林村虽然以“林”为名,但是林姓并不多,而且姓氏七八个非常杂。这个村子,是垦荒的难民逐渐聚居形成的,方家是其中一家,逐渐成为大户。而这个所谓大户,比之山外的大户,其水平也就和长工差不多。自从起了匪灾,方家人苦苦和各路土匪周旋,承担着土匪强派下来的各应差事,稍有不慎就身首异处,方老爷的儿子就被土匪掳走,至今生死不明。
  “请。”队长大佬急忙说。在出发前,督公一再强调,工作队不要掉入旧时空红军土改的思路中,因为时代不同、物质基础不同。在这些穷的鸟不拉屎的山村,生产关系还不构成主要矛盾,而生产力则是致命的薄弱环节。即使在旧时空,共军在对待那些还处在极度原始状态的山寨,策略和对付农业发达地区的大地主也是完全不同的。因此,执委会向白鸽部队一再强调,地主阶级目前是统战对象,除非这货无恶不作本身就不是个玩意,比如苟家。对一般地主,无论是租佃地主还是经营地主,目前统一采取温和统战策略。
  “见过澳洲首长。”方老爷急匆匆地走过来,行了个礼,然后特别庄重地向张琪深鞠一躬,“见过张郎中……”
  “方老爷不必多礼,找我们有何事?”队长大佬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方老爷似乎很为难,“自从澳洲首长们来了,开诊问药,造福本村百姓,还派粮赈济,清洁村路,这都是为了我等百姓生计的善举,我等理当感恩,只是……”
  “但说无妨……”队长大佬摆出一股王霸之气。
  “首长们有所不知,村后的后山,是本村先人们安葬的地方。如今整修村子,施工队欲在后山建什么公共厕所……村民不肯,所以……”
  队长顿时无语,按理说临高建筑总公司已经很有经验了,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他娘的你们家公共厕所隔着大老远建在山上啊?张琪也哭笑不得,这不是搞笑么,而且还要去掘人家祖坟。
  “我去看看,老方莫急。”队长大佬一甩胳膊,好像是挥袖子似的,昂首挺胸走了过去。方老爷愣了一下,急忙跟上。张琪苦笑一下,转身继续坐在她的门诊桌前,低头写着什么。
  所谓的后山,其实就是穿过方老爷后宅外的小路后,直奔大山深处的山坡。这里零零散散散布着许多坟头,有的还完整,有的已经破败的没了型,甚至还有些尸骨散落在杂草间。临高建筑公司派来的技术员,被一众愤怒的村民拿着穿越集团产的各种工具围在了一棵树下,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都住手!”队长大佬走了过来,大喝一声。村民虽然听不懂普通话,但是村里这些髡人是好人已经是共识,所以自然而然地放下了手里的家伙。脸都吓白了的施工队员们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心里大骂着穷山恶水出刁民。
  “怎么回事?”
  “计划在这里修公共厕所。”施工队如是说。
  “我勒个去,不是我说你们,老大,你们家公共厕所修在头顶上?”队长大佬满脸一个“服”字。
  “那你说在哪修?屁大的村子,在哪修?”施工队长也来了火气,“村口不让修,村里没地修,我不来村后修来哪?”
  “那你不能换个地方,非得掘了人家的祖坟?”队长大佬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是那么冲。
  “我哪知道啊?又没有牌子!我还没开工呢,好家伙,一群人举着铲子锄头就来了!”施工队长骂道,“真他妈穷山恶水出刁民!”
  队长大佬皱了皱眉头:“也别这么说,咱们穿越前还要骂两句强拆呢,不能来到这个时空自己也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了吧?”,对此,施工队长不置可否。
  方老爷见村里澳洲人的头头,似乎是训斥这个冒冒失失的施工队长,觉得事情没有不可挽回的地方,急忙出来作一个和稀泥的角色:“首长们都请息怒,这位首长不知这里是村人先人们的地方,无意冲撞,不知者无罪。还请首长们尽快离开……村人们,对先祖很是崇敬……”
  “好吧,我们先下山。”施工队长就坡下驴。
  队长大佬走了几步,突然拉住方老爷:“不行,老方,我琢磨了一下,还不能修公共厕所……”
  “为何?”方老爷虽然还不太理解为什么大家要挤到一起上厕所,各家各户又不是没有尿桶,最不济也有一片饱受滋润的空地。
  “如果是在百仞城,公共厕所可以产生沼气和肥料,可是在这里没有这个条件。卫生如果控制不好,反而滋生蚊蝇……”队长大佬嘟囔着。
  方老爷现在已经明白,那些讨厌的蚊子喜污水,它们是让打摆子四处泛滥的元凶之一,一听到“滋生蚊蝇”四个字,脸都白了,急忙行礼:“这澳洲治理之法,还望首长多操心了。”
  “自然……”队长大佬喃喃道,也不管自己接过多大一口锅。
  何婧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轻轻靠在冰凉的墙上。今天简直是累坏了,除了巡视已经做好登记、建立了病例的病人,还有很多在公共工程建设中受伤的人,也有十几个人,甚至她的小身板还把一个受了伤的村民背下山,一时间全村人都跪在这个澳洲小郎中身前一个劲的磕头,说山神显灵、菩萨转世。何婧喝了口水,抱着胳膊,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她本能地抓过一身衣服,抱在身上,可是还是止不住的发抖。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感染了疟疾。整个世界仿佛都掉入了冰窟窿里,冻得她思维都快停滞了。自己只见过一次冰,那还是政协会议的晚宴,在会场的那座大大的冰雕狮子,艾晓茜姐姐还在那里给自己拍了照片。当时摸着冰狮子,只觉得指尖凉凉的。可是,那种凉,比之现在,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张琪和一个新军士兵交谈着什么走进来搬东西,临出去之前,扫了一眼何婧,脸色瞬间变了:“快!快!何婧打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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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36:13 | 显示全部楼层

104.白鸽部队(四)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51 编辑

  整个世界好像都在燃烧着,连空气都被点燃了。何婧觉得自己的大脑、血液和骨头,都在这熊熊烈火中逐渐化为灰烬。甚至床板都被烧穿了,她无限的坠入黑暗中,双手徒劳的向上抓着。正当她已经绝望的时候,整个世界瞬时冰封了。她被死死的冻在黑暗中,动弹不得。燃烧的空气迅速发出了凝结时刺耳的声音,自己的血液也慢慢凝结了……
  嘴唇接触到了温水,可是何婧根本没有力气张开嘴,小勺子轻轻往前挤了挤,一股甘露就沁入干疼的喉咙里。
  “我难受……”何婧可怜巴巴地呻吟着。
  “她吃药了吗?”队长大佬问。
  “吃过了。”
  “体温多少?”
  “现在正常了……昨天晚上高的吓人……”
  “医学上我们不懂,靠你了……”
  “放心吧!”
  何婧想睁开眼睛,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身体仿佛都被泡在了冰水里,甚至可以感到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这种无力的悬浮感,仿若无穷无尽的黑洞,没有方向,没有正反,不知身在何处。
  “她昏迷多久了?”
  “两天了。”
  “还能不能……”
  “屁话!你能不能说点好?”
  “我这不是着急么!”
  猛烈的火焰又来了,耳朵、鼻子、每一处关节,都忍受着煎烤。身体一点一点融化,血液一点一点蒸发。整个黑暗的世界变得通红,包裹着她,紧紧勒着她的脖子,甚至无法呼吸。
  “又烧起来了……”
  “物理降温,不要间断!”
  大火又一次熄灭,何婧慢慢睁开眼睛。
  “小婧?小婧?”张琪给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轻轻给她摁了摁被角。
  “张老师……”何婧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刚一张嘴,突然感觉到胃部急速的抽搐,一时间干呕了几下。
  “喝点水,补充电解质。”张琪把一根乳胶管塞进何婧的嘴里,何婧乖乖的抽了一下,淡淡的盐水自己就流到了嘴里。匆忙咽了几口,还呛了一下。
  “奎宁容易刺激胃,过去这一阵就好了。”张琪看何婧恶心的厉害,心疼道。这几天,何婧做的事情让工作队里所有人都十分敬佩。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可以做到如此不怕脏、不怕累,是非常不容易了。毕竟这个脏,不是衣服上沾了点土。这个累,也不是站了几十分钟。
  “我也得了疟疾吗……”何婧一点力气都没有,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只觉得冷的厉害。
  “是的,不过不要紧,我们有药,而且你可以回百仞城了。”张琪微笑着给何婧擦汗。
  “对不起,张老师……”听到可以回“百仞城”,何婧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有啥好对不起的。小婧,你不知道,你现在可是林村的头号保护对象!”张琪笑了笑,接着讲了起来。在何婧打摆子后,村里凡是被她救治过、帮助过的人,还有他们的亲朋好友,在外面跪了一片,恳求山神保佑“何护士”平安。起初负责警卫的战士还以为有什么事,连枪都端起来了,只见一群人跪下就磕头,让工作队好一阵劝抚。
  工作队员感染疟疾的消息通过无线电发回百仞城,立刻让总医院炸了锅。时大佬心急火燎地赶到军事委员会,推门就进去了:“紧急!我需要一支部队去林村!”
  “我勒个去,被你吓出病……”刚才正专心致志看检疫营送来的报表的马督公,揉着胸口,是真的被吓到了。
  “时长老,怎么了这是?”何鸣微笑着拍了拍马督公,看着门口满脸愠色的时袅仁,心里琢磨最近军队没得罪医务部门啊?
  “林村工作队,我有个护士打摆子了,非常严重,需要马上撤回来,不然……损失任何一个归化民都是我们许多付出付诸东流!而且这是我手里最好的护士之一!”时袅仁急匆匆的说。
  这是个大事情。从最物质化的角度来说,现在每一个归化民,哪怕是普通的护士、普通的士官,五年甚至十年后就将是穿越集团的专业医生和高级军官,每损失一个就意味着今后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来重新培养。马千瞩不敢怠慢,急忙拨通电话:“检疫营,立刻组织一支运输队,马上到军委报道!”
  “让聂义峰带队!”时大佬补充道。
  马督公一脸疑惑,但还是依样转达。挂断电话后,才好奇道:“什么鬼?”
  “病倒的护士,是小聂的女朋友。”
  “开什么玩笑,这算啥事。”马督公怒道,“假公济私啊!”,说着又要打电话。
  “假公济私他妈的又怎么了?这是我最好的护士,别人带队我不放心!”时大佬也急了,“而且我也要去,我是传染病专业出身,得去看看。”
  督公显然没料到时大佬发火了,和何鸣交换了一下眼色:“好吧,你们路上注意安全……这样,你等一下。”,督公掏出手机,迅速拨了一个号,“喂?老熊啊?你去县衙一趟,让吴县令派一支乡勇队到南门,马上!”
  “调乡勇干什么?”时大佬问。
  “我们和县衙的协议,充实护卫力量。这么多支坦克部队、白鸽部队还有运输队,陆军兵力捉襟见肘。”何鸣解释道。
  督公点点头:“看样子,林村那边还需要些东西,你列个单子,一起带着!”
  “好!”时大佬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这个小聂,挺有女人缘啊。”何鸣笑道。
  “其实我们也该出台个规定,关于穿越众和土著的婚姻问题,不然以后多了,可就忙不过来了。”马督公随手记了下来。
  接到命令后,聂义峰立刻带着人一路行军赶到百仞城,领取了任务——往林村运送一批物资,同时接回一个患病的工作队成员。聂义峰心里咯噔一下,林村是何婧去的地方,那地方有疟疾疫情,点名要自己带队,该不会……计委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只是让他们领取物资,到南门集合。
  南门外,时大佬亲自带着几个土著护士,和仓促成立的白鸽3号增援队,还有一群乡勇等在那里。接到穿越集团通知后,临高县衙不敢怠慢,急调在县城待命的乡勇赶到髡贼指定地点。自从剿匪战役开打后,临高县衙也召集了丁壮乡勇,以防游匪骚扰县城。战役进入清理巩固阶段后,应穿越集团的要求,时不时地抽调些乡勇给运输队做护卫。政协会以后,髡贼的百仞社作为联防团社,本来就可以调动所有联防村寨的乡勇。穿越集团还客客气气请临高县衙协助,算是给足了县令面子。
  聂义峰带着两个海军步兵下士和一个陆军步兵班,还有一个运输排,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时大佬迎了上来,两人握了握手,时大佬直奔主题:“何婧病了,要去把她接回来。”
  “很严重吗?”聂义峰只觉得心里突然惶惶的。
  “很严重,不过已经控制住了,接回来才能进一步治疗。好了,废话不多说,你是指挥官,我们都听你的。”
  聂义峰点点头,当即安排起来,步兵打头,后面是白鸽3号增援队,然后是运输排,自己和乡勇在后面压阵。各队整备完毕,顶着太阳出发了。因为情况紧急,行军速度加快了。特别是经过长时间的物资运输,几处要点的行军路线已经非常熟悉,而且森林里已经有了比较完善的露营地,一些简易设施都是现成的。队伍很快就抵达了中途的露营地,简单休息后继续马不停蹄地前进。虽然疲劳,但显然首长们的急于赶路,大家不敢怠慢,跟着队伍急匆匆地前进着。一边走着,聂义峰一边感慨,这种事在旧时空恐怕一架直升机就解决了,而现在……别说直升机了,这些原始的完全没有交通条件的荒山,连212吉普车都开不进来。他知道临高建筑总公司在试图往山里修路,但这也不少一时半会的事情。终于紧赶慢赶,经过一天一夜的强行军,运输队在第二天清晨抵达了林村。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破败的本时空农村,但是如此贫穷的村子还真是第一次见。整个村子,唯一能说的上“有点模样”的,就是村口的小桥了。整个村子,都显得又矮又破,灰头土脸。即使工作队已经组织了村民进行了卫生清理,一些基建工程也在进行,但是看惯了百仞、博铺井然有序景象的聂义峰,仍然怀疑这里是不是个村子。
  山神庙前,张琪已经焦急地在等待了,看见时大佬亲自来了,急忙去汇报情况。聂义峰跟工作队人员交谈几句,接着指挥运输排卸货。负责护送的步兵和乡勇们,就在桥头外的草地上休息,甚至有的乡勇从来没有通宵行军过,这会竟然睡着了。新军们还好,虽然疲劳,但还可以打着精神。
  “何婧怎么样了?”聂义峰趁这会没有人找自己,拉住了张琪,眉毛上都是焦急。
  “还算稳定,但是这里条件太差了,最好是送回百仞城治疗。”张琪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看庙里,“在第二进左边的厢房,你去看看她吧,这会应该还在睡着。”
  聂义峰轻手轻脚来到庙里,找到了何婧的病房。屋里很简陋,但是很干净,点着从旧时空带来的而不是土法配制的蚊香。何婧躺在地铺上,沉沉的睡着。脸色很不好,看上去憔悴而消瘦。聂义峰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轻轻地坐到何婧身边,伸进被子里抓住了何婧的手,感觉冰凉冰凉的。何婧迷迷糊糊中抖了一下,似乎是找到了熟悉的感觉,没有再挣扎,小手安静地躺在聂义峰大大的手心里。在这一瞬间,聂义峰突然有了一种极强的保护欲,这是他的女朋友,他的女人,他不久将来的妻子,他要保护她。
  “聂义峰……别走……”何婧突然昏昏沉沉冒出一句话。
  做梦了?聂义峰心疼的给何婧收拾了一下头发,握着她的手,坐在一边看着她。
  “小聂?”时大佬在外面招招手,示意出来。聂义峰不敢怠慢,急忙给何婧摁好被角,轻步走了出来。
  “一会我和张琪再商量一下,看给何婧再用点什么药。现在乡勇队长找你,有大事!”时大佬一脸严肃,“搞不好土匪要打这里!”
  “我操!”聂义峰脱口而出,快步向外走去。
  山神庙的第一进是工作队的办公室,队长大佬、三个新军的班长和乡勇的队长都在这里,聂义峰两部就蹿了进来:“确定吗?”
  “我不敢肯定,首长……”乡勇队长支支吾吾,“但是我确实看到我们进村时,有人在山上打信号,是土匪的令旗!”
  “不会是你看走眼了吧?山上有村民活动的。”队长大佬疑问道。
  “我不会看错,我确实看到了土匪令旗。林村这股土匪,小的也曾经和他们交过手。当时黄家寨的黄老爷,带领好几个村的弟兄们剿匪,我们村就打的林村这一路,所以他们的令旗小的十分清楚。”乡勇队长十分肯定。
  “那为什么你不确定土匪要来攻?”聂义峰问道。
  “小的并不清楚土匪们的旗号是什么意思。只是我们刚进村,就有人打信号,只怕是有所图谋。”乡勇队长说道。
  这下事情可就大了,整个林村,只有三个来自不同连队的步兵班,再加上只有冷兵器的三十个新兵和三十个乡勇,可以算作作战部队。工作队的穿越众虽然携带现代手枪但是人数不多,其他人谈不上什么战斗力。土匪如果真的打这里的算盘,他们有多少人?会来多少人?一切都是未知数。聂义峰只觉得脑子里很乱,他强行让自己镇静了一下,试着理顺思路。
  “怎么办?”队长大佬问。显然,作为这里的新军最高军衔的军官,所有人都把自己当成了救命稻草,这让聂义峰压力很大,自己说到底只是个没什么军事战术才华的军宅而已……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硬着头皮上。谁不是硬着头皮上的?何婧不也是来到这个疟疾肆虐的村子吗?自己一定要把她带回去!
  “这样,立刻给百仞城发报,汇报情况。立刻和周围的‘坦克部队’联系,说一下我们的情况!”聂义峰镇静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底气十足。
  “马上就办!”队长大佬给报务员小雨使了个眼色,小雨立刻跑去发报了。
  “等会,如果说土匪看到了运输队到来,那应该清楚现在林村我们有很多人,他们为什么还要来打?不怕撞一鼻子灰?”社工大佬提出疑问。
  “我们可是背着货来的,土匪如果真的看见了,八成会以为是补给物资之类。现在土匪们日子不好过,被‘坦克部队’漫山遍野的追杀,早已断粮,所以难说他们不会孤注一掷。”聂义峰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从这个角度,我认为,土匪不但会来,而且会很快就来!土匪毕竟也是久经沙场,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搞不好,今天晚上就会来。”
  “那会来多少人呢……”大家皱眉头。
  “我觉得人不会太多,因为土匪已经被打的没几个人了,剩下的这些虾兵谢勇也被追的狼狈不堪。所以,我觉得,土匪有可能会偷袭……”聂义峰思索着,突然问道,“林村有多少出入口?”
  “两个!村口的桥,还有方老爷后院外的小路。”一个步兵班长答道。
  “小路?”聂义峰心中已然有数,坏笑着,“那就要委屈方老爷啦,搞不好他的寨子要挨几轮子弹……这样,我们这样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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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37:11 | 显示全部楼层

105.土匪反击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51 编辑

  林村匪帮自从被杨子荣部队打了一个歼灭战,仅剩下十几号人,还要被无处不在的坦克部队撵兔子似的追。不过凭借对这片山林的熟悉,几次被坦克部队追上,几次侥幸逃脱。一路上汇合了另外几处被追的穷途末路的其他匪帮的残匪,大家一合计,与其这样被追杀下去,不然杀个回马枪,回林村干一票,杀杀髡贼的威风,也给自己补充一下粮食。其他残匪说,髡贼的追杀一点都不像官军那样雷声大雨点小,或者像乡勇那样各打各的。髡贼的几支队伍行动起来,拦头、斩腰、断尾一气呵成,好像整片山林对他们来说是完全透明的,无论如何隐蔽如何躲藏,只要稍稍一露头立刻就会招来髡贼的人马。而且髡贼追杀起来毫不停留毫不手软,甚至一直追的匪徒脱力倒在路边任人宰割,还有匪徒受不了这种冷酷绝望的氛围干脆自我了断。如此一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突然杀个回马枪,回林村了。
  当匪帮悄悄地穿过山林,重新集结在林村附近的山上时,探子报告,村里有髡贼的工作队,髡贼正在驱使老百姓大兴土木,挖沟填壑。土匪们商议之后,决定在这潜伏一下,并且派更多的探子潜伏在林村周围,随时汇报情况。今天早上,探子匆匆忙忙前来汇报,一大群髡贼进入了村子,而且都肩挑背扛很多木箱子,八成是粮食。这一下土匪们红了眼,下定决心要干这一票!
  “弟兄们,髡贼在村里虽然人数众多,但真髡没几个。比较难对付的是髡贼的兵,火器犀利,但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人的样子。至于那些乡勇,不过是拿钱办事,不足为虑。那些蓝衣服的人……想必是投髡的劳力,我们可以想办法拉他们入伙。如此,我们最好是打髡贼一个措手不及。”
  “髡贼火器犀利,必须小心。”
  “这样,我们派三十个人,到村头壮声威,吸引髡贼注意力。另外二十人,从后村小路潜进村,先灭了方老狗一家!这老东西,一定是他投靠髡贼!灭了他,给大当家的报仇!”
  “对!给大当家的报仇!”众匪怒吼道。
  “听说还有女髡,那小腰,一会给大家好好玩一玩!”周围一片淫笑。
  “兵贵神速,髡贼运来这么多粮食,一定忙于搬运,我们马上就攻打下去,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远不是聂义峰预料的晚上,而是下午,土匪就杀来了。
  当村口传来一阵喧嚣,充斥着叫骂声时,正在指挥部里的聂义峰一个激灵,接着就听到了元年式步枪射击的声音。该死,谁命令开枪的!他急忙掏出格洛克,大步跑向村口。木桥两边,分别隐蔽着两个步兵班,在发现远处的土匪后,在此指挥的社工大佬冒冒失失就下令打了一个齐射。但是距离毕竟太远,而且有地形阻挡,即使是采用米尼枪设计的元年式步枪也跟放炮仗差不多。
  “谁允许开枪的!?”聂义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土匪!土匪来啦!”社工大佬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害怕还是兴奋,挥舞着手枪大喊着。
  “这么远,根本打不到!而且,土匪这应该是试探。真要是来攻打,怎么可能这么远就连吆喝带骂!”聂义峰耐着性子给完全没有军事常识的社工大佬解释道。当然,聂义峰不知道,这个社工大佬当初也是第一次反围剿时逃跑的许多穿越众之一。但是社工大佬却认识聂义峰,也知道他被虎蹲炮喷了一身血的故事,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
  “装填!确定看清目标,进入有效距离后再开火!”聂义峰像是给步兵们下令,又像是给社工大佬下令。看了看大家都在紧张的装填,耳边是一片通条和枪膛摩擦刺耳的声音,正欲离开,突然停住了脚步。社工大佬疑惑地看着他,心说这货是什么情况?刚才不还怒气冲冲,这会咋还笑起来了?只见聂义峰一脸诡异笑容地看向自己,不禁一哆嗦,菊花一紧。
  “你立功了……”聂义峰坏笑着看了看远方,像是对社工大佬说的,“你做的没错!继续射击!打三轮齐射就出击!我把新兵交给你指挥!”
  “啊啊啊?”社工大佬一脸问号。
  “投其所好,将计就计!”聂义峰简单地解释道,“这伙土匪很聪明……”
  “懂了!”社工大佬琢磨出味道来,当即来了兴致,“举枪,瞄准——开火!”,顿时,又是一阵震耳欲聋。
  聂义峰快步跑回指挥部,一把拉住报务员小雨:“最近的‘坦克部队’距离多远?”
  “嗯……‘坦克2号’最近,再过两个小时就能赶到。‘坦克3号’有一天半路程,‘坦克6号’有两天路程!”小雨打开笔记本,迅速报告。
  “好……队长呢?”
  “在方宅!”
  聂义峰点点头,心里盘算着,至少目前来说没有超过他的判断,或者说是想象。他现在只希望一件事,就是土匪的智商不要比自己还高……
  方老爷家人已经被全部请到指挥部保护起来,现在方宅里只有队长大佬亲自率领的一个步兵班。他们的任务是在此潜伏,防止土匪在此发动偷袭。队长大佬一身现代人的优越感,觉得土匪智商没这么高,但考虑到聂义峰毕竟是此地新军最高军官,虽然心里对这些半路出家的穿越众军官能力有所怀疑,但还是依令行事。当屋顶传来老鼠似的窸窣声,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院落里的时候,透过窗户上的破洞看到这一切的队长大佬紧张的几乎窒息,我操!真来了!不速之客迅速捅开几个窗户上糊的纸,队长大佬急忙示意士兵们隐蔽,终于在不速之客观察这个屋子的时候,大家都做出了此地空无一人的样子。又过了一会,传来门打开的声音,队长大佬小心翼翼的站起来,透过窗户破洞观察着,只见一群面目狰狞甚至已经露出贪婪的神色的土匪,从后门溜进来,手持五花八门的兵器,往方家前院走去。
  “打不打?”班长小声问,心中满是对澳洲首长的神机妙算的敬佩。
  队长大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大家隐蔽好,等待命令。
  土匪小心翼翼地打开方家宅院的大门,往外看了看,小巷子空无一人,看来都被村口的战斗吸引了,当即来了精神,一涌而出,挥舞着兵器杀将出去。
  “杀髡贼……哎哟!”有土匪甚至喊了出来,还没喊完,一个竹筒结结实实砸在脑袋上。
  “什么玩意……”骤然响起的爆炸声掐断了他的后半截话。
  整条小巷子,充斥着一号手榴弹的爆炸声和土匪的惨叫声,硝烟弥漫。
  “投弹!”两侧的房顶上,民政大佬指挥几个工作队队员,把从步兵身上搜集来的一号竹筒手榴弹,一个劲地往下砸着。虽然这东西和一个大号炮仗没啥区别,但毕竟也是有内置破片的,在如此密集的环境里接二连三的爆炸,杀伤还是很可观的。
  “中计啦!快撤!快撤!”侥幸没被炸死的土匪也顾不上在地上挣扎的人,连滚带爬地往方家跑。冲出烟雾后,瞬间傻了眼,只见一队身着髡贼灰色号衣的髡兵站成两排,举着那恐怖的乌蓝色火铳,一个身材高大的真髡还举着黑色的连珠手铳,大喝一声:“开火!”,方宅门前顿时一片烟雾,幸存的土匪纷纷猝然倒地。接着,队长大佬的格洛克打响了,也不管看不看得见目标,对着巷道里的烟雾一阵狂搂火,竟然还蒙到了两个目标,传来了两声惨叫。
  “糟糕!别是打到自己人了?”不知为何,队长大佬突然担心起来。
  待烟雾散去,队长大佬放下心来,没有误伤自己人。只见巷道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多个人,有的已经被手榴弹炸的面目全非,甚至炸开了脑袋和肚子,烂眼珠子、烂肠子带着乌黑的血淌了一地。还有人还没死,但也被密集的破片和子弹打成了重伤,躺在地上或吐血,或发出瘆人的哀嚎。队长大佬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这血腥的场面让他有点很不适应,看了看身边面色镇定自若装填步枪的士兵,胆色壮了一些,深吸一口气:“嘿!上面的人,别再扔手榴弹啦!别把老子炸了!”
  “炸的就是你!”民政大佬探出头来,一脸坏笑,低头一看这一地血肉断肠,顿时哇的一下崩了,贡献了一地还处于半消化状态的物质。
  “你有点首长的范行不行!真泥马现眼!”队长大佬笑骂着,身边的士兵们都嘿嘿哄笑,跟着首长走了过去。
  “还没死的给个痛快!”民政大佬看着一地奇形怪状的尸体,挥了挥手,他不打算在这群人渣身上浪费一点药品。于是,巷道里又响起了几声刺刀没入人体的噗噗声。几个被捅了一个贯穿的土匪,只哼了一声就不动了,临死之前还在咒骂着髡贼。
  突然,村口方向枪声大作,甚至还有炮响。
  “哈哈,大部队来啦!”队长大佬兴奋的挥舞着胳膊。
  坦克2号剿匪支队带队军官不是别人,正是魏爱文。他亲自率领以他的一个步兵排为核心的剿匪支队“坦克2号”,接到林村报警电报后,立刻掉头往林村方向一路急行军,在路上远远地听见了林村方向传来的元年式步枪的射击声音。他知道林村没有多少护卫兵力,自己再慢一步只怕就要上演林村大屠杀了。于是率领部队,几乎是冲锋的速度,往林村飞奔。眼看就要到村口了,一眼就看到了林子中的土匪,还能远远地看见村口木桥两旁喷出的烟雾,心中暗骂怎么回事,怎么这么远就打。但是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当即命令:“吹冲锋号!”
  正在林子边缘,连唱带骂吸引髡贼注意力,全然不知后村偷袭同伙全灭的几十个土匪,被来自背后的激昂的号音吓得一个哆嗦,还不等他们回头,耳边就响起了髡贼火铳射击的声音,顿时倒了一大片人,剩下的人哭喊着,连滚带爬往林子外面爬去。
  “大部队来了?”社工大佬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射击声,问聂义峰。
  “出击!”聂义峰当机立断。
  没有冲锋号,社工大佬于是亲自带队,大喝一声:“同志们,冲啊!”,带着十几个士兵,挺着刺刀嗷嗷叫着冲过了木桥。
  于是战斗毫无悬念的结束了,五十多个土匪,被击毙四十多人,其余的人也大都受伤,被用刺刀给了个痛快。
  “哈哈,老聂,快看谁来啦,老魏!”社工大佬笑哈哈地拉着跑的一头大汗的魏爱文走了过来,兴奋地喊着。魏爱文一见聂义峰,只觉得有些尴尬,聂义峰也有同感。
  “聂连长。”
  “魏处长!”聂义峰敬礼,接着一抬手示意了一下,“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谢谢。”魏爱文笑了一下,接着奇怪道,“你不是在检疫营,怎么在这里?”
  “奉命接回我们的伤病员,同时护送时院长过来,林村这里有疟疾疫情。”聂义峰说道,接着让开道路,“魏处长辛苦,到村里休息一下。”
  魏爱文不说话,率领剿匪支队进入林村。
  经过了下午这场不大不小的战斗,时大佬决定让运输排马上回百仞城,同时还写了一份报告,要聂义峰提交执委会,关于林村疫情和所有地区防疫的报告,聂义峰很郑重地点头。躺在担架上,盖着被子的何婧被抬了出来,运输队由乡勇们打头,一个步兵班居中保护何婧,最后是运输排的新兵。聂义峰摸了摸何婧的手,又烫了起来,皱了皱眉头,正欲抽出手,何婧却好像恢复了力气一般,拉住了他。
  “别走……别离开我……”何婧的声音如同蚊子一般,但还算被周围的人听到了,大家会心一笑。
  “这位是……”魏爱文不明就里。
  “哦,我们医院的护士何婧,她……她和小聂是情侣,自由恋爱!哈哈!”时大佬解释道。
  魏爱文想了起来,之前博铺卫戍营确实通报过那边政治部门关于“恋爱报告”的审批,自己没有当回事,就交给属下去办了,原来是他们俩……看了看昏昏沉沉的何婧,和她紧拉聂义峰的手,不禁也笑了一下,回头喊道:“二班长,你们加入聂首长的运输队,一定把他们安全送回百仞城!”
  “是!”二班长立正道。
  聂义峰看了看魏爱文,笑了起来:“谢谢!”
  “客气!快走吧,现在走得明天下午才能到呢!”魏爱文没什么表情,只是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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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37:43 | 显示全部楼层

106.劳动节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55 编辑

  随着全县剿匪作战逐渐进入尾声,全速运转的穿越集团各工业企业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纷纷放慢了生产脚步。一方面是原材料即将消耗殆尽,比如煤炭、铁矿石等各种矿产,库存已经见底。二是从旧时空带来的机器需要进行一次保养维护,而本时空造出来的各种靠谱不靠谱的机器也基本都需要一次大修。三是人员疲乏,特别是突然连续进行三班倒的厂子。虽然在旧时空,三班倒式生产是企业的常态,但现在穿越集团这一众也就旧时空假冒伪劣村作坊水平的工厂,暂时还达不到三班倒的层次。
  在剿匪战役的同时,从百仞城到博铺,已经投髡的归化民,或者派工派差来的劳工,在各处工地也辛勤劳动了一月有余。亚热带的四五月,气温已经十分可观,发生了许多次工人中暑,还有人死亡。习惯了本时空慢腾腾节奏的人们,被髡贼精确到分钟甚至秒的快节奏,折腾的已经人困马乏。
  而一个月来的主角,新军更不必说了。二百人以上的战斗进行了十几次,百人规模的战斗也有三十多次,百人以下特别是班排级的小规模战斗多的几乎数不清了。追击与反追击,袭扰与反袭扰,令新军各参战部队也是非常疲惫。在整个剿匪战役中,新军共阵亡官兵12人,伤近50人,其中检疫营的新兵占了一半。
  综合来看,穿越集团的子民们,需要休息,缓一下,梁得志正为此事上下本走着。
  自从参与完纪检特别委员会的工作后,老梁同志就被调离了资源勘探队,被邬姆莱招进了民政委员会。在一次和归化民职工聊天的过程中,梁得志突发奇想……为何不把旧时空“劳动节”的概念引入本时空?
  这个想法在已经更名为“临高水库”的BBS上一发布,立刻引起了激烈的争论。一群人对自己开办“血汗工厂”感到心虚,怕工人们渐渐有了“无产阶级革命意识”后,指不定哪天就丰城轮上一声炮响,革命的群众和新军冲进百仞城。一群人则对“劳动者”,特别是土著劳工完全是压榨压榨再压榨的态度,在他们看来优良的伙食待遇和薪金报酬,免费的子女教育,还有公社的房子,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还有一群人则关心庆祝劳动节的话,要不要放假,放多长时间,哪些群体放假,有没有过节福利和庆祝活动,如何解释劳动节的由来等等细节问题。一时间,BBS上唾沫和板砖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互动。老梁同志因为发言不慎,也荣获了本时空第一顶“五毛”的帽子,唤之“五流通券”
  终于,这个话题引起了执委会的兴趣,专门召开了一个扩大会议,来进行讨论。
  “……所以,我认为引入‘劳动节’的概念是很有必要的。第一,本时空人的思维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与旧时空更多因为经济原因导致的政治地位差距,但是国家政治层面对劳动者非常重视不同,本时空的劳动者,特别是工商业劳动者,天然的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而这种政治上的歧视,长远来看将严重阻碍我们将社会进行工业化改造的进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所以我们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就打破这一鄙视链,树立‘劳动最光荣’的理念?第二,很多人担心搞这种‘无产阶级革命意识’宣传,会最终有一天导致丰城轮上一声炮响。对比,我想说的是,任何事情的发展都有其物质基础和必然性。当我们的工业规模发展到一定程度,无论我们如何压制,最终也会诞生所谓‘无产阶级革命意识’,而到那时我们将十分被动地面对,如同旧时空面对十月革命的沙俄贵族。所以,我们为什么不现在主动就给工人们一个思想发泄的机会?在旧时空的资本主义国家,很多也有劳动节存在,也没听说‘一声炮响’啊?第三,从我们现状来看,借这个劳动节的机会喘口气是十分必要的。截至目前,穿越集团产业下各类生产事故已经多达162起。导致职工死亡11人,伤25人,损失……计委同志们心里也有数。我想说的是,我们的归化民已经非常疲劳。习惯了这个时空缓慢节奏的人,一下子进入我们精确到秒精确到毫米的快节奏需要时间适应。既然有人担心‘丰城轮上一声炮响’,那我们就必须给这种适应一个放松的时间。其实这也是为什么旧时空,国家将各种假期尽可能分布全年的原因,所谓劳逸结合。压榨式的劳动,即便有在本时空看来极好的报酬,最终也会导致劳动生产率的下降。第四,不只是人需要休息,我们的机械设备也需要缓一缓。通过和生产和建筑部门的沟通,我们了解到现在从旧时空带来的各种设备,很多都需要修理,建筑公司最严重,工程机械很多配件我们根本没有再生产的可能,一旦发生严重损坏那就是彻底报废。而本时空我们新生产的设备,各类冲压机、轧锻机,特别是作为动力来源的蒸汽机……大家都懂得,需要进行维护。总之,借假期的机会,对我们自己也是一次必要的喘息。我的报告完了,谢谢大家。”梁得志在旧时空就无数次做过各类报告,这一次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大家讨论一下吧。”作为民政负责人,邬姆莱邬德同志成了本次会议的核心。
  “要我说啊,那都是废话。我们拥有绝对的力量,工人敢造反就给我杀!”一个人气势汹汹地喊道。
  “你打算啥多少人?”如此直白的对劳动者喊打喊杀,显然超过了大部分在旧时空接受的是“无产阶级万岁,劳动最光荣”教育的人的道德底线。
  “杀到他们不敢动为止!我们有四百年的优势,为什么要向土著低声下气?”
  “4.12的时候,蒋委员长也是这么想的,最后凉了。他凉了还能去台湾,我们如果凉了去哪?丰城轮上打扑克吗?”
  “我们要依靠劳动者!依靠无产阶级!用无产阶级革命的方式推翻封建王朝的统治!”杜女王喊着。
  一时间,会议上各派之间唇枪舌剑,各路大神争相发言。梁得志突然意识到,他的本意只是找个由头放个假,但由此引申出的一系列问题,已经远远超出“放个假,休息一下”的范畴。
  “同志们,我认为梁工有几点说的是对的,在封建社会,劳动者地位地下不仅仅只是一个经济问题。在政治上,读书和劳动分开甚至对立,这是造成中国历史上自明代就开始被欧洲甩开的最直接的原因。读书人喜欢坐而论道,形成了祸国殃民的清流党。即便在21世纪,清流党仍然是阻碍社会发展的一大因素。而我们如果打算在17世纪就开始搞工业化,那打破这一对立势在必行。这和什么‘无产阶级革命’没有关系,而是我们自己生产力解放的需要!”见大家争执不下,邬姆莱坐不住了,“新军对比应该深有体会。在逐渐打破了‘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这一观念后,新军的战斗力才真正的发挥出来。”
  “我同意,而且现在的情况是,无论设不设立劳动节,放不放假,我们大部分工厂都面临将面临原材料耗尽的问题,特别是煤和铁,已经没有库存了,而下一船原料到来还需要时间。”马督公站了起来,“而一旦被迫停工,讲引起骚动。特别是我们的公社职工,他们事实上已经成为了靠工资吃饭的产业工人,停工意味着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将会严重削弱穿越集团的权威。与其这样,不如干脆找个由头,放个假,还能留个底薪,工人们休息一下,还不至于造成很大的恐慌。”
  “所以,我才建议用‘劳动节’的名义,作为全民的节日,而不是工厂自己停工。”梁得志补充道。
  大家又是一阵讨论,觉得放个假也不错。
  “那我们要确定‘劳动者’的概念。”杜女王举手插话。
  “自然,我觉得我们不必用一些晦涩难懂的理论词汇,别说土著理解不了,穿越众中又有几个能真正理解的?还是大而简之,让土著更容易接受。我的意见,所有在我们的工厂、农场工作的职工和劳工。再加上在我们的直属单位,比如商馆、合作社工作的职工。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比如东门市工商城管派出所的警察、医院,还有新军。最后就是和我们有密切合作关系的本地商号,比如东门市林老板、博铺何氏公司的工作人员。这些是我们能直接影响到的劳动者,作为第一个‘劳动节’的直接受益人群。但是注意,东门市的挂牌妓女不在此列。”作为民政一把手,邬姆莱早就和梁得志沟通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妓女不算?”
  “很简单,现在我们保留粉色产业是暂时权宜之计,我们总有一天是要完全取缔的。别的不说,妓女只需要跟人上个床就可以得到不菲的报酬,久而久之就会酿成大量女性劳动力向粉色产业转移!所以,我们不但不承认妓女是劳动者,现在对妓院的高压高税收政策也将会继续下去。而且明代是中国梅毒爆发的时代,我们也绝对不允许性病在我们的统治区大规模流行!”马督公发言。
  “没错,督公说的对!要坚决打击侵害妇女权益的行为!”杜女王挥着胳膊。
  “那其他人呢?”
  “我们体制之外的人,我们管不到。不过我们可以公开宣传劳动节,组织庆祝和文娱活动。这对本地未归化的土著,特别是士绅大户将是一次极大的冲击。”邬姆莱看会场气氛差不多了,觉得可以最后做决定了,于是抛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建议,每年6月6日,定为劳动节,三天假期。所有工厂、农场全部停工,工人放假,工资保留底薪。新军、医院、港口、商馆、工商警务、合作社等无法全员休息的部门,执行轮休,假期期间在岗人员发放额外补助。林氏、何氏企业我们发文建议参照轮休,无论他们如何决定,由穿越集团对其员工发放一次性补助。大家对比有什么意见?”
  大家互相看了看,觉得也差不多了。突然有人举手问穿越众怎么办,大家这才想起来。
  “和土著一样,没有条件全员放假的轮休,有条件的安排好值班。不过说实话……放不放假对我们来说有区别?”邬德笑着说。
  “靠,怎么没有,老子还要去粉色产业开荤呢!”有人作撸袖子状,大家一阵哄笑。
  邬德想了想,补充道:“有一些岗位,恐怕是放不成假的,对这些人一律发放双倍工资,届时你们这些头头们,可别只顾着自己去开荤,忘了坚守岗位的人!”
  “这一点,我建议要慎重。按照旧时空的标准,生产企业极少有节假日上班多发工资的事情。一方面,这当然是一种剥削。但从劳动效率来说,节假日值个班什么都不干就凭空多出一份工资,这本身也是分配不平等的表现。我们不能用21世纪的思维套用在这个时空,现在可是17世纪,如果有明显的不平等,极易在归化民中间形成一些我们不想看到的舆论,这对我们是非常不利的。”一个人站起来,一席话让大家有了种“还能这样操作”的感觉。
  “那你的意见呢?”
  “对节假日坚守岗位的人,要区别对待。像港口港务部门、医疗卫生部门、工商城管警察局等等,他们节假日是实实在在地干活,一点都不比平时轻松。对他们,当然要重奖,补助、慰问都可以,别说双倍工资,就是三倍工资也是应该的。但是节假日就是值个班,戳个人表示个存在感,就没必要额外奖励。本单位领导慰问一下,或者执委会出面慰问一下,给点礼品就可以了,这也体现我们穿越集团尊重劳动者。另外对新军,我建议要不温不火。虽然严格来说,新军的职业兵制度,他们也算是劳动者。但从物质角度来说,新军不但不创造物质财富,反而是极大地消耗者。所以对新军,我建议只是轮休个假期,就好了。”
  “你考虑的很全面,还有谁有补充意见?”显然,此条建议立刻被采纳了。
  “不给新军奖励,岂不是也有违‘劳动最光荣’的理念?”
  “不是不给奖励,而是要和真正创造物质财富的劳动者有所区别。这一点,我想新军政治系统应该有办法。”
  于是,本时空的“6.6”劳动节就此诞生了。
  东门市小广场的照壁上,警察们贴上了一张大大的通知。现在人们已经知道,这些澳洲人有什么新规定出台,就要在这里贴出来。于是警察们一走,照壁周围呼啦一下就围满了人,大家都已经意识到紧跟澳洲人的步伐的重要性,凡是不跟着“开倒车”的人都已经凉了。只见通知是标准的“红头文件”格式,内容粗粗一看,大家瞬间就傻了——澳历6月6日,大明历润四月十五,劳动节,放假。再细细一看,工人农民、贩夫走卒,只要是在给髡贼打工的人,全部都可以休息或者轮休三天,而因为岗位实在离不开的人也因为工作不同各有奖励。这一下子可就炸了锅,髡贼想干什么?出乎穿越众预料的是,一时间竟然盛传髡贼要走了……可是新军在正常训练,东门市的工商城管警察局里的穆首长和独孤首长照样每天处理公务,特别是博铺的大铁船仍旧纹丝不动,谣言很快不攻自破。在17世纪,劳动人民的政治地位极其低下,髡贼突然如此“礼遇”,一时之间全部都有不知所措的感觉。而临高的读书人更是哭天呛地,大骂髡贼要完。
  “真他妈是个比烂的时代啊……”看着这一幕幕,穿越众们也有一种无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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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38:27 | 显示全部楼层

107.海军步兵第一连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56 编辑

  正在训练场上看着韩冬训练新兵,一边盘算什么时候开始实弹射击的聂义峰,听到口袋里手机响了一声。这个时空可没有什么垃圾短信和你中奖了之类,他急忙掏出来一看,是徐工问他“6月6”怎么安排。
  这可是个麻烦事,因为剿匪战役的关系,检疫营的正常程序被完全打乱。战役结束后,七百多新兵就被直接分配了,补充百仞教导营,博铺卫戍营也借机完成了四个步兵连、一个掷弹兵连和一个勤务保障连的编制。剩下的人,直接被劳工头子“邬姆莱”邬德截了胡,让海军非常不满。经过讨价还价,最终又分出一批人补充海军,其中就包括正式组建了海军步兵第一连。而在送走了这七百多新兵后,检疫营又接了一个大单——广州方面组织了一次运力庞大的运输行动,一次就将近2000人的难民运到了博铺。不过新移民的问题,就不用赶鸭子上架的海军步兵操心了,检疫营将自己处理,军委会已经抽调了一支步兵连进行了镇暴训练,交由检疫营指挥。
  从检疫营解放出来的海军步兵,最大的任务就是尽快把这一百多新兵和区区十几人的老兵合二为一。在海军步兵的问题上,聂义峰凭借自己原始设计者的身份,获得了极大的建议权,事实上成为了兵种主官。在他的计划里,海军步兵不同于既要守炮台、又要跟军舰、还要涉足野战的普通海兵,这支新兵种将作为海军专注于地面作战和陆军专注于两栖登陆的突击部队,虽然编制上属于海军,但事实上是作为一支独立兵种存在的——同时,他们也是缓解陆海军争斗的工具。聂义峰对此无心也无力,甚至故意忽略这一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喜欢去做事,对“人与人”之间的事情非常不感冒,甚至反感。
  计划中的海军步兵连不同于任何一个陆军或海军的步兵连——三个海军步兵排,外加一个拥有四门954掷弹筒的火力支援排。每个海军步兵班9人,全部装备标准型元年式步枪。一个排三个班,外加一名鼓手一名轻步兵和排长,轻步兵装备高精度元年式步枪,鼓手和军官都携带德林杰手枪。累加起来,一个海军步兵排共30人。而火力支援排,每门954掷弹筒炮手2人,弹药手兼掩护人员3人,全部装备元年式卡宾枪,人员共20人。而全连除了这四个排,还有旗手1人,笛手1人,军士长1人,再加上军事主官和政治副官,一个完整的海军步兵突击连共有115人。在聂义峰的设想里,每个排配一个鼓手可以解决笛手的曲子听不清的问题,加强全连的队列素质。而军士长由上士或中士担任,作为士兵委员会的特别补充。
  聂义峰草草回了条短信,说晚上再谈,继续看着第一任军士长韩冬,颇有架势的训练新兵。因为在剿匪战役中的优良表现,年仅十四岁的韩冬成为新军里最年轻的中士。聂义峰还记得在新军教导营时代,这个身体素质极差,因为聪明学习能力强而进入掷弹兵排的小身板,几乎是个风一吹就倒的存在,但却是个极有韧劲的孩子。短短几个月,人也长高了、壮实了,性格也不再那么爱哭鼻子,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相比之下,聂义峰甚至觉得自己还有点小家子气。他曾经和徐工,甚至跑去和大孙头商量,把韩冬推荐进军政学校,但是征求韩冬本人意愿时,他更喜欢当士官身处连队之中。于是,“提干”的事情就留在聂义峰的本子上,等以后的机会了。
  新军训练基地,如今也不再是空空荡荡的。这里面塞了一个几乎快要满编的步兵营,和一个也组建了一半的海兵营,一千多人。整个营区变得热热闹闹的,不再是原来走出一百米看不见一个人的样子了。而训练场上更是人满为患,300米场地,甚至需要排队才能训练。场上跑着一批人,场边候着一群人,整齐的坐在地上观摩着,然后在军官的组织下开始讲评,分析优缺点,学习经验。武器试验场目前没有武器试射的任务,于是换上了另一重身份,成了战术训练场,灰色的队伍、黑色的队伍、蓝色的队伍,各有各的区域,各种鼓声、号声、笛声交织着,天南海北各种口味的普通话口令此起彼伏。这一场景,像极了旧时空体育课的操场。
  和之前的几批新兵一样,检疫营的这群新兵也经历了语言障碍、识字困难、难以适应髡贼精确的时间观念、难以适应髡贼吹毛求疵的纪律等等困难,好在老兵们都是过来人,对此很有办法。而充分发挥着自己作用的士兵委员会,也给有胡作非为倾向的老兵们束紧了紧箍咒。打骂新兵的现象依旧存在,但是像上次那样的恶劣的斗殴再也没有发生过。按照聂义峰的想法,打掉全县土匪后,穿越集团可以说是赢得了一个难得的和平建设的窗口期。在这段时间,新军的任务恐怕就是训练训练再训练。因为下次战斗,估计就不是这些小蟊贼了,而极有可能要和明朝军队发生正面冲突。聂义峰毫不怀疑,凭借巨大的装备代差,新军可以毫不费力的赢得某一场战斗的胜利。但是大明的庞大,他也是很清楚的,如果对方乌央乌央来个几万人如同黑云压境,仅凭这两千多陆海军,恐怕也是好虎架不住群狼。在旧时空,聂义峰也曾认为明朝还是一个科技发达、生产力发达的朝代,可是穿越之后才知道,大明王朝也是腐朽愚昧到家了,甚至不比后来的满清强多少。在历史资料口查阅才知道,明军曾有几次和西方殖民者的武装冲突,被打的丢盔弃甲,最后只能依靠巨大的人力优势,用黑云压城的战术,才把殖民者逼了出去。
  看着扛着充当步枪的木棍,穿着崭新军装的新兵们,在老兵们的口令声中原地踏步,一边按照老兵的要求调整着姿势,聂义峰脑子里在飞快地思考着。一旦和明军爆发战争,区区两千人的新军能取得胜利吗?一时之间,竟然理解了旧时空海湾战争几乎瞬间结束后,千里之外的中国军队的心情。那是一种面对一个庞然大物,而自己手中却没几张牌的无力感。
  在聂义峰看来,夜战、机动、火力是新军对包括明军在内,本时空所有军队的最大优势。包括那些重视骑兵,看似打起仗来如同行云流水的北方军队。夜战自不必多说,被时空入侵者强行植入本时空的各种夜视仪,配合精确的现代地图技术,整个战场如同开挂一般对穿越集团是单向透明的。火力更是完全可以忽略的因素,无论是米尼步枪还是大拿破仑还是海军那些划时代的线膛炮,暴捶本时空所有军队也是一点压力都没有。唯一心里打怵的,就是机动能力——剿匪战役在军事委员会的计划里,也是一次对新军机动能力的考核。无论是杨子荣部队的远程奔袭,还是坦克部队的追击残匪和互相支援,新军各部队,特别是主要由老兵构成的连队,表现出了相比本时空各军队强得多的机动能力。但是在军事委员会眼里,充其量只能算是及格。别的不说,一次直线距离20公里的山地行军竟然走了两个晚上!这对新军里的复转军人派来说是无法接受的,虽然少壮派们对此不以为然。按照复转军人派的设想,新军即使达不到旧时空红四团一昼夜120公里的标准,起码也要达到一昼夜50-70公里的水平,这是解放军徒步强行军的平均水平。唯有把新军的机动能力发挥到极致,把新军也锤炼成“不怕牺牲、不怕减员、连续作战、顽强作战”的军队,才有可能以劣势兵力在局部对明军形成优势,从而才有将其各个击破的可能。不然一旦陷入明军的节奏,展开正面的堂堂之阵死磕,先不说新军巨大的物资消耗会急速耗尽穿越集团并不充裕的物资储备,仅人力的损失就是穿越集团承受不起的。明军可以随便拉过一个农民当兵,但是穿越集团的新兵起码要经过30天的基本训练才能为连队整体贡献DPS,刨除人数上的巨大差异,仅这一条,双方同时损失一个人,补充时间是不一样的。现代军队的扩军,依赖于预备役等制度带来的快速动员,但现在的问题是,穿越集团本来就兵力不足,不可能建立预备役制度,现在几乎就是职业兵制度。
  “正当木棉花开遍了天涯,河上漂着柔曼的轻纱。那姑娘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极具违和感的歌词乱入,聂义峰停下思绪,哭笑不得地看着一队正在一边踏步,一边唱着出自徐工之手的《那个姑娘》,简直三观尽毁。虽然都曾在旧时空的北方邻国留学,但相比什么都是略知一二水平的聂义峰,徐工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黄俄。如果不是聂义峰拦着,徐工甚至想把海军步兵的军装改成苏式套头衫!聂义峰问为什么非要改套头衫,用他的话就是,作为一名政治副连长,他要将海军步兵打造成一支完全苏维埃化的军队……聂义峰不禁苦笑,苏维埃化?你也不怕执委会拿你涮火锅!而作为徐工“苏维埃化”的一部分,大量修改了歌词的旧时空苏联歌曲,摇身一变在本时空的海军步兵里传唱。包括聂义峰在博铺赋闲时,恶趣味爆发修改的一系列军歌,也统统被徐工从箱子底翻了出来,进行“废物再利用”。除了源自《喀秋莎》的《那个姑娘》,最受战士们欢迎的就是一首《歌唱动荡的青春》了。相比谈情说爱,靡靡之音的《那个姑娘》,《歌唱动荡的青春》歌词里的“家乡”、“风雪”、“灾殃”等词汇,成功点燃了新军士兵的主体——大陆难民埋在心里的情绪炸弹。一时之间,连队的板报上,贴着各种用歪歪扭扭的简体字写的痛斥大明政权、痛斥土豪劣绅欺压百姓的血书。聂义峰不禁感慨——诞生于人民群众中的艺术作品,是没有国界,更没有时空的区分的。
  镶有红边的船形帽,开领军装露出海魂衫的条纹,领子上的红色领章戳着蓝色的镶边,笔挺的军装袖子末端有束口,裤子扎进长长的军官布靴里——这一身打扮近看有点低级COSPLAY的违和感,远看之下还真是挺苏维埃的打扮。
  聂义峰挪了一下脚步,给正在进行队列训练的新兵们让路。短暂的欣赏了一会士兵们南腔北调的歌声后,聂义峰的思绪又开始了。目前海军步兵第一突击连,一排长熊二,是海兵出身,无论是陆地还是海上,都有作战经验,是所有排长中能力最出众的。二排长龙美尔,是军政学校的优秀毕业生,有“临高之狐”的外号,当然,暂时这个外号还是因为胡德林给他瞎起名字由穿越众起哄而流传开的。龙美尔显然理解了“临高之狐”的意思,并且真的相信自己担得起这个威名,举手投足说话间都透露着自信,而自信是本时空的人最缺乏的品质。三排长符文明,老教导营掷弹兵排出身,是百仞公社的工人,陆上技战素质扎实,至今保持着300米和4号弹投掷的最优秀记录无人打破,平时为人稳重、和善,深受士兵爱戴,也是一个令很多穿越众军官羡慕的人才。最头疼的是火力支援排……这个排的排长一职,一直空缺,原打算让韩冬从军政学校速成班毕业后担任,但是韩冬更喜欢军士长的角色,那火力支援排由谁统领最好呢?在聂义峰的计划里,每个海军步兵连的火力支援排,将承担包括两栖登陆在内,发起总冲锋之前,给敌人劈头盖脸一顿猛炸的任务。由于954掷弹筒性能限制,这顿猛炸将在50米的距离上进行,也就是说处在明军弓箭的有效杀伤距离之内。在面临死亡威胁时,还能镇定自若指挥部队,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起码他聂义峰做不到,他面对死亡时是莫名其妙地亢奋,他明白这样固然可以激励士兵,但却更容易坏事。想来想去,全连似乎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着实头疼。
  “达瓦里希,干什么呢!?”徐工蹿了出来,“给你发短信也不回?”,聂义峰这才发现因为刚才一直在思考,给徐工的短信实际上并没有发出去,当即一脸歉意。
  “不好意思啊,在想事情。”聂义峰一脸皮笑肉不笑,心里暗骂你这个政治副连长也不来想想正事。
  “我是在忙正事啊!”徐工看出了他的表情,不满道,“军委会下了六六劳动节放假通知……这他么的谁的恶趣味,六六劳动节……双击点赞六个六啊!不说这个了,既然放假我不得做好安排?我可是政治副连长哎!按照苏军当年的规定,人员休息这可是政治副职的活!”
  “呃……好吧……没毛病。那我的政治副连长同志,你有什么安排呢?”聂义峰换了一张真诚点的笑脸。
  “军官和士官调休,这没啥问题。士兵们,我考虑也不管什么调休了。三天时间内,每个人都可以获得半天的外出时间,但是外出必须经过排长批准,不得影响训练计划。而且新兵外出,必须由老兵带队。至于出去注意什么,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先唱他个二十遍就好。休假外出,购物、逛街、看戏都可以,唯独不可以逛妓院!一经发现,格杀勿论!”徐工一脸的阴险毒辣。
  “你他么的是想自己去怕被发现吧?”聂义峰立刻一脸嫌弃。
  “怎么可能!达瓦里希!苏维埃人是不会去那样腐朽的地方的!”徐工立刻一脸正色,“我打算在基地过节就算了,我没自己带过兵,你正好给我个机会学习一下。倒是你啊,你老婆还躺在医院里,你在基地训新兵训得下去?麻溜给我滚过去照顾老婆!别人家一个17世纪小姑娘,你就没有21世纪的暖男范了!做人不能太禽兽!人家才十七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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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45:06 | 显示全部楼层

108.六六劳动节(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56 编辑

  在6月5日下午,百仞城几乎所有安装了蒸汽机的工厂,同时拉响了汽笛,作为庆祝第一个“六六劳动节”的号角。接着,广播站放起了旧时空的著名音乐——《咱们工人有力量》和《在希望的田野上》,两首歌曲开始了无限洗脑,进入了列表循环的状态。在充满劳动朝气的歌声中,一座座工厂大门打开,满脸笑容的工人们,提着工厂发的过节福利——五斤货真价实的大白米,兜里揣着多发的作为奖金的粮食流通券,兴冲冲地往家走着。而坚守在各重要岗位,无缘假期的工人们,一边吃着劳工食堂过节福利——红烧大肘子,一边满嘴油笑哈哈地和工友们挥手告别。为了办好此时空第一个劳动节,农业部门大放血,一口气宰了一大群猪,令很多穿越众极为不满,大骂执委会宁与友邦不与家奴。几处农场的农业工人没有选择放假,大都是孤苦一人的单身汉,没有什么家的概念,农场就是家。为此,农业大佬吴南海专门给所有农业工人发放了过节补助——农业部门的新作品,红薯格瓦斯,每人结结实实一大玻璃瓶,而且还是礼品式包装。随着农场种植的红薯大量的产出,不但食品厂和药厂的淀粉有了充足可靠的稳定来源,农场自己也在琢磨着怎么开发这种提前入侵本时空的农产品。最后,红薯片、红薯条成了女性穿越众和女性归化民的最爱,而红薯格瓦斯则成了“澳洲低度酒”,在东门市已经上市,立刻以其低廉的价格、香甜的口感成为解渴消暑的良品,被士绅大户抢购一空。而农场发给工人们的,全是最新制作的“特供产品”,每个瓶子上都写着“工人特供,劳工万岁”的字样,只把农场工人们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而在6月5日中午,比百仞城稍早一点,博铺的工厂就拉响了蒸汽机的汽笛,宣告庆祝“六六劳动节”。丰城轮和港务区的大喇叭没有选择极具劳动者色彩的《咱们工人有力量》和《在希望的田野上》,竟然选择了一首旧时空的少儿歌曲——《劳动最光荣》,据说是艾晓茜在穿越之前连夜下载的,作为一名正经科班出身的老师,她发现执委会完全无视了幼儿园、学前班的概念后,立刻行动起来,执委会才不致于要建立正规化少儿教育时一脸懵逼的状态。轻盈欢快的曲调,充满童话色彩的歌词,很容易就被人们接受理解。在单曲循环的轰炸之下,劳工们几乎是跟着唱着,走在博铺的大街上,各回各家,或者向百仞城走去。每个人手里也都提着各式各样的礼品,脸上笑开了花。港务区和港口工人同样无缘此次放假,海上力量部的大佬们带着各穿越众头头,拜年似的一个岗位一个岗位的“送温暖”,只把工人们受宠若惊似的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而作为穿越集团海洋上最大的合作伙伴,何氏海洋公司也遵照穿越集团的建议,除了安排值班人员,整个公司上下全部放假,而且发放了过节福利。一身标准归化民职工打扮的何兵,站在公司门口,向回家的员工们拱手告别。送走了回家的员工,回公司学着澳洲首长们的样子,对所有坚守岗位的员工进行了“亲切慰问”,然后自己也来到了大街上,看着如同过年一般喜气洋洋的景象。记忆中,在澳洲人来之前,博铺这里可是一片荒凉,如今这里竟然也是如此蓬勃向上的模样,比之百仞城毫不逊色。在几天前和东门市林老板吃饭聊天的时候,林老板抱怨和澳洲首长做生意真是累,虽然赚得多,但是开销也大,别的不说,因为澳洲工厂优厚的劳动报酬,已经把整个临高的用工成本拉高了几个数量级。原来雇个伙计,每天管饭,逢年过节给点赏钱就算仁义的雇主了,每天的饭也都是陈粮杂饭,伙计还要感恩戴德。对此,何兵没有表态,只是跟着笑了笑。在新军带过这么长时间,也亲眼见过澳洲军官对普通士兵的尊重。严厉但却尊重,这是非常难把握的非常难同时做好的两件事情。在何兵看来,这种对最最普通的士兵,严厉和尊重并存,正是澳洲首长试图扫除“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陈旧观念,用澳洲话叫“树立军人荣誉感、责任感”,在他看来,新军几次战斗中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来源正是这种荣誉感和责任感。所以这次执委会建议自己公司也加入,给员工放劳动节的假,何兵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虽然还没有明白这个劳动节到底是什么含义,但细细想来,和新军中强调军人“荣誉感、责任感”应该是同一个逻辑。
  “经理,所有员工的过节福利都发放完毕了。”新聘的账房先生跑出公司,一个立正报告道。
  何兵打量了一下这个新来的账房先生,或者说是“财务总监”,是被澳洲人一手调教出来的,举手投足还带着新军军训毒害的影子,而且每过几天还有澳洲的账房先生亲自登门指导,把公司上上下下的财务收支理顺的明明白白。“澳洲记账法”令博铺很多商号十分羡慕,纷纷拖何兵去向澳洲人说情,聘请更多的澳洲账房。
  “辛苦了,老卞,谢谢。”何兵敬了个礼。东家跟下人说谢谢,还敬礼,还保持着军训惯性的CFO急忙一个标准的立正,敬礼道,“为人民服务!”,顿时让何兵哭笑不得。
  “你也回家吧,陪陪老婆孩子。”何兵笑道。
  “是!谢谢东家首长!”这套新旧混合说辞,顿时又让何兵无言以对,只能点点头。
  CFO全家都在新成立的博铺公社住——这是一个新成立的公社,因为博铺的常住人口已经有了相当规模,干脆就新成立了一个公社以便就近管理。听CFO说,他上了岁数的母亲在博铺食品厂做些零活,妻子在百仞服装厂做工,说起来自己身上的这新版职工装也有他妻子的一份功劳。总监本人在自己的公司里,管着所有财务工作。而他的孩子,进了澳洲人办的国民学校,听说澳洲首长们正在修建一座大的无法想象的学校,比县城里的县学要大得多,几乎可以把整个临高的孩子全部装进去。父亲生前不止一次说过,澳洲首长志在天下,何兵对此更加肯定了。突然,他意识到了“劳动者”的含义,自己穿的衣服是服装厂的劳动者辛辛苦苦做的,自己吃的食物是吃品厂的劳动者辛辛苦苦做的,自己公司的成绩是全体员工辛辛苦苦做的,甚至以后自己的孩子学习的校园,也是无数劳动者辛辛苦苦一砖一瓦盖起来的。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明白了杜雯首长在给他们上课时,无数次说的“劳工大众的力量是无穷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是谁创造了人类世界,是我们劳动群众……”何兵喃喃的哼着从澳洲首长那里听来的小曲子,慢慢品味着歌词的含义。
  百仞城中,气氛则没有城外这么欢天喜地。毕竟对穿越众自己来说,真的是放不放假都无所谓……反正他们在本时空,真的是除了工作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干的局面。当然,不管怎么说都是放假,而且还是一个六的不行的“六六劳动节”,心情还是不错的。各部门都列好了三天的值班表,现在一个个戳在各自岗位上,坐等着下班时间到。广播响了起来,又是那个一股大葱味的口音:“喂喂喂……现在开始广播,今晚七点,在百仞城露天电影院,举办庆祝五一……呃……不是……六六劳动节联欢晚会。届时,会有女元老火爆演出,木有老婆,木有女朋友,硬盘坏了滴单身男同志,欢迎前来观看……”
  “你他娘的又胡扯什么!?”果不其然,又一次被一个声音粗暴的打断,广播里一阵嘈杂。几乎整个百仞城都笑炸了,纷纷期待起晚上的演出。
  “都他妈一群禽兽啊!”商管客房里,胡德林搂着艾晓茜光滑的后背,哭笑不得地听着广播。
  “哼!你不是禽兽吗?”艾晓茜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去,拧了一下老公的大腿,把胡德林疼得如同杀猪一般。
  “我怎么敢禽兽,有你就够了!”胡德林一脸贱样地摇着尾巴表忠心。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群男人,一个个的,说!到底去没去过粉色地带!”艾晓茜佯怒。
  “老婆大人,我怎么敢啊?再说了,就那些黑矮瘦,怎么比得上我老婆!”胡德林立刻对灯发誓,继续表忠心。
  “算你识相!”艾晓茜一脸满足,“晚上叫上老聂老孙,都来啊!我可是主持人!”
  “放心!老婆的场子必须捧!不过,老聂……好不容易来一趟百仞城,还是别打扰他了。”胡德林一脸“你懂得”的表情,艾晓茜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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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46:01 | 显示全部楼层

109.六六劳动节(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57 编辑

  百仞总医院二楼病房里,何婧一身病号服,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是她已许身心的爱人的军装。这身黑色军装,是聂义峰一身新配发的元年A式海军步兵军装,何婧决定把爱人所有的袖标都转移到这一身军装上来。她的情郎是一名即勇敢又有柔情的新军军官,每一条袖标都代表着一次重要的战斗和一次负伤,每一条都让何婧感到骄傲和担忧。新军的战斗袖标已经统一了样式,全部采用黄色,缝在袖子上,先左后右。至于随着战斗增加会出现排不开的问题是,设计者十分狗血的回答说,估计活不到那个时候,顿时被穿越众们摁在地上暴捶。当然,这些事情是何婧不知道的。何婧的小手零活的穿针引线,一点一点缝着。最下面是“第一次反围剿战伤袖标”,窄窄的黄色布条子上绣着“百仞”二字,何婧听说了这次战斗,初来乍到的澳洲首长和不明就里的临高乡勇们打了一仗,自己的情郎就是在这场战斗中崭露头角。第二条是“博铺保卫战战伤袖标”,同样的黄色细条,绣着“博铺”二字。这次战斗她也是参与者之一,海盗偷袭,自己的情郎带着战士们坚守阵地,被西洋人的大炮打伤,情郎身上的很多伤疤就是这次战斗留下的,还是自己亲手包扎的。也正是这次,她好像不知不觉的知道了爱情的滋味。第三条是“净海1629袖标”,黄色细带上绣着“大鲸”二字,她过去不曾知道,后来说艾晓茜告诉她,在茫茫大海上绝地求生的一仗,死了很多人,只听得她一阵后怕。第四条就是“临高剿匪战役袖标”,黄色袖带上绣着“临高”二字,何婧不禁脸红起来,是自己的情郎,把自己从深山里背出来的。
  “何婧,饿了吗?”聂义峰从病房门口探进脑袋来,笑嘻嘻地问着。
  “不饿。”何婧一脸温情脉脉,思绪还停留在情郎的赫赫武功里。
  聂义峰顿时一脸失望,不过还是一脸笑脸地走了进来,拿出一袋农场新生产的红薯干:“我从吴南海首长那里抢来的,快尝尝,还脆着。”
  “嗯!”何婧点点头,拿了一片薄薄的、红红的、圆圆的薯片,咬了一口,“真好吃!”,果然,任何一个时空的姑娘本质上都是吃货。
  “给你的,快吃吧。”聂义峰端着袋子,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何婧面前,一脸卖萌的样子。
  “这样不好……”虽然是大家嘴中“最像现代人的土著”,何婧对男人伺候自己还是不太适应。在17世纪,女人伺候男人几乎是女人天生的本能。
  “有啥不好的。”聂义峰微笑着说。脑子里回想到把何婧从大山里背出来时,何婧喃喃道“不要丢下我”,顿时给他感动的一塌糊涂。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片我一片的吃着,互相微笑着。如果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也不过如此景象。聂义峰只觉得奇怪,其实她和何婧每天相隔的距离都超过十公里,见面时间了了,可感情发展确实一日千里。是何婧让他放弃了“死亡可以回到旧时空”的荒唐想法,也是何婧让他坚定了在海军步兵大干一番事业的信心和勇气。就连大孙头都曾带着羡慕的语气点评道:“缘分到了,真他娘的是挡也挡不住啊!”
  “聂义峰,你喜欢我吗?”何婧看着情郎的模样,摸着他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小声问道。
  “当然!我爱你!”突然觉得,这肉麻的三个字,说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启齿。
  何婧的脸红扑扑的,只是点点头:“在林村的时候,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聂义峰拍了拍何婧烫烫的脸,柔声说道:“放心,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把你背回来!我可是你的家,你也是我的家!”
  “哎哟我去,你们俩拍电视剧哪?”这极度琼瑶剧的一幕,被推门进来的张琪刚好撞见了。白鸽3号1队已经结束了任务期,半个月前已经被白鸽3号2队接替,撤回了百仞城。
  “张老师……”何婧急忙站起来,被张琪摁住了,“跟我这么客套,坐好,好好休息。”
  聂义峰也有点脸红,毕竟大老爷们说情话,让自己的女人听见和让其他人听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只是尴尬的和张琪打招呼:“张大主任还亲自看望病房啊?”
  “嗯……要扫一下你们的雅兴,给小婧说的……”张琪想了想,“2队来电了,那个老太太……过世了……”
  何婧目光黯淡了一下,点了点头:“知道了。”
  “别难过了,我们尽力了,澳洲医术也有回天乏术的时候……老太太走之前说,谢谢她的小孙女,走的时候也很安详。”张琪叹了口气,拍了拍何婧的后背,安慰她。她发现何婧真的是好善良,甚至是善良的有点过了,每一个逝去的生命,无论认识不认识,好像都会刺痛她的心,一点都不像见惯了生老病死的样子。当然,她不知道,何婧的亲哥哥,就是在她怀里慢慢停止呼吸的。张琪看了看何婧的表情,露出了微笑,“还有一个好消息,林村的疟疾疫情基本控制住了。整个村子也大变样,漂漂亮亮的干净多了,咱俩在那村子可成名人了,听2队的人说,老方正发动村民把山神庙改成‘澳洲神医庙’,还要给咱俩塑像!”,说话间的语气,也透露着一种自豪。人生最大的成就,莫过于造福一方并被人铭记了。
  “真的吗?”何婧也笑了起来。
  “等村子改造完全结束了,找个时间,咱们去林村看看。”张琪说完,踢了一下聂义峰,“哎,老聂,对我们家小婧可好一点,人家现在可是人气流量小花旦!你要敢欺负我们家小婧,信不信我一个电报把林村人都叫来?”
  “不敢不敢,唯何婧首长是从!”聂义峰立刻做贱兮兮的表情。
  何婧噗嗤一下笑了,响起艾晓茜训斥胡德林的样子,也有样学样地一掐腰:“嗯,知道就行!”,虽然一股“澳洲女王”的做派,不过气场可是差多了。
  “好了,不耽误你们小情话了,我走了。”张琪转身要出去,临出门前还回头说,“晚上的联欢会,小婧你可以去看看,别老在医院闷着,适当的活动有助于康复。”
  “嗯,我会的,张老师。”何婧恭敬地说道,张琪潇洒的转身出门。
  聂义峰目送张琪离开,摸了摸心爱女孩的手,在穿越集团充足的营养滋润和优良的卫生条件多重保障下,已经不是那么粗糙了。他看了看何婧的脸,虽然还是病恹恹的样子,但也有了些朝气。虽然自己没有得过疟疾,但好歹还是听说了,千谢万谢要感谢穿越集团采购的大量药品,穿越到本时空后真的是几次发挥了力挽狂澜的作用。不说何婧,就说自己,如果不是有消炎药和抗生素,几次受伤后的感染与并发症,只怕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你在看什么?”何婧被聂义峰看毛了。
  “呃……没什么,就是看看你。感觉,好奇怪,好像穿越前……呃……好像在澳洲就和你认识似的。”聂义峰笑着说道。
  何婧不说话,红着脸继续给聂义峰缝着袖标,嘴角却偷偷地扬了起来。
  晚上七点,天还没有完全黑。百仞城露天电影院自打几个月前承接了临高第一届政协会议之后,就没再举办过大型活动。相比之下,专为政协会议而生的临高大体育馆好歹还能是不时的承办几次橄榄球赛。
  作为主持人的艾晓茜,一身性感的现代礼服,而作为搭档的梁德志则一身标准的西装革履,只给他热的满头大汗。舞台前面的长椅已经坐满了穿越众们,而前来看热闹的百仞公社职工们或坐着、或站着云集在外围,甚至还有人大老远从博铺到来,只为来跟澳洲首长凑个热闹。艾晓茜那后面露背前面漏沟紧贴腰身显得婀娜多姿的现代礼服,对穿越众来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对土著来说可就不一样了,一个个都一脸想看又不敢看还忍不住偷偷的看的样子。还有前来凑热闹的读书人直摇头,满嘴“有伤风化!有伤风化!”,满脸的痛心疾首。而且在17世纪,文艺工作者的地位是非常低下的,甚至比之工人和佃户还不如,无论是戏曲弹唱还是胸口碎大石,都是最低贱的工作。现在眼看澳洲首长竟然亲自登台,还穿着暴露,竟有人拂袖而去,大骂“髡贼*!”,对此穿越众的回应是:爱谁谁!老子就爱看。
  长椅上,何婧挽着聂义峰的胳膊,依偎在他身边。一身“临高淑女”新推出的夏日系列,在穿越众眼中根本就是服装厂故意偷懒,合着把冬装版简单一修改减点料子就成了夏装?也忒敷衍了!这身新款的“临高淑女”聂义峰昨天才从妇女合作社买来的,仍然是优雅的淡青色,在他看来也确实没看出和冬季款有啥区别,无非就是增加了丝绸和雪纺材料的用料,布料更薄,更适合炎热的夏季,长裙也改为刚刚过膝的短裙——这条改动严重影响了“临高淑女”夏装的销售,因为士绅大户们认为女子露出小腿是*的表现。于是,目前夏装主要出售给穿越众以及已经在思想上投髡的部分归化民。聂义峰在妇女合作社挑了好久,才挑中了这一身。用徐工的话说,聂义峰在试图把何婧打造成一个小布尔乔亚……对此,聂义峰也有一种矛盾的心态。改造何婧?他凭什么呢?何婧没有自己的审美吗?可是,作为穿越众,他总是下意识的用一种天然的优越感,把自己的观念移植到何婧身上。于是自己的纠结着,矛盾着,甚至还有一种负罪感。不过何婧心里没这么复杂,下定决心投髡的她,对所有“澳洲风范”都充满了好奇,所以对“临高淑女”很是喜欢,倒也没觉得自己被他人强行改造了。
  与旧时空的晚会一般都是漂亮姑娘的舞蹈开场不同,严重缺乏女同志的穿越集团,竟然请了一帮爷们开场——这还是徐工的杰作。早在海军步兵初建,作为政治工作的一部分,徐工在检疫营里选拔了一批身体灵活性、协调性比较好的新兵,组织了一个“舞蹈队”,手把手地教他们许多“苏维埃式舞蹈”,如此夹带私货和恶趣味的行为让聂义峰狠狠鄙视了一把,虽然他自己也拜倒在了恶趣味面前。不过徐工毕竟是一个比聂义峰专业的多的黄俄,其还有一定的艺术造诣,一手口琴吹得出神入化。是《那个姑娘》,或者说是《喀秋莎》的曲调。四个一身海军步兵元年A式军装,头戴船形帽的士兵,竟然也走出了整齐而狂热的俄式舞步。大量的拍打靴子、转圈、甩腿的动作,虽然较之旧时空的红旗歌舞团实在是拿不出手,不过对本时空来说严重缺乏文化娱乐活动的穿越集团和没见过世面的土著来说,这男人跳舞竟然也有别样的美感。穿越集团着重强调,歌舞戏曲工作者,不是低贱的,同样是光荣的劳动者。所以本次联欢会,也有移风易俗的成分在内。
  不过在聂义峰看来,这舞就跳的实在是太水了,俄式舞蹈里所有高难度动作全部去掉,使这段舞蹈更像是四个傻孩子跳幼儿园级别的广播操……当然,他也知道,徐工也尽力了,要是一群文盲能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达到红旗歌舞团的水平,那亚历山大罗夫同志八成也会气的穿越过来把他俩掐死。
  节目一个接一个,由于此次联欢会严格来说并不面向归化民,所以节目都是更加现代的节目。会舞蹈的人不多,大都是唱歌,还都是旧时空的流行歌曲,髡贼各种靡靡之音引起了归化民的极大兴趣,虽然不明词义,听歌热闹还是可以的。偶尔几个语言类节目,差不多也是改编甚至照搬的旧时空名作。特别是一个《打工奇遇》,调侃东门市半边天酒楼,当一个穿越众大呼一声:“群英荟萃!”,所有穿越众几乎都笑炸了,甚至还跟着唱了起来“你看这道菜,群英荟萃,要您老八十一点都不贵……”。土著们虽然不懂笑点在哪,只是跟着首长们尬笑,但还是能听的出来这个节目是调侃、甚至是讽刺半边天酒楼。这个“半边天酒楼”是妇女合作社的下属企业,取得“妇女能顶半边天”之意,已经是在土著中人尽皆知的事情。澳洲首长自己竟然公然讽刺自己的产业,而且从价格、服务态度等等方面,全部道出了土著们平时不敢说的不满之处,一时之间对澳洲人的好感再生几分。
  太阳渐渐下山,绚丽的灯光起到了极佳的效果。在又一首歌曲结束后,大病未愈的何婧觉得累了,和聂义峰耳语几句,两人摇摇晃晃地离场,原来的座位立刻就被人占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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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六六劳动节(三)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57 编辑

  好像从认识以来,两人最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一起漫步东门市。何婧紧紧挽着聂义峰的胳膊,头贴在胳膊上,晚风轻抚着身上的“临高淑女”,只觉得皮肤痒痒的。虽然护士装也是露着小腿的,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穿如此大胆的便装外出。一时间,只觉得脸上烫烫的,好像整个人都没穿衣服一般。可是看那些女首长们都泰然自若,也鼓起了勇气。
  “回去休息吧?”聂义峰怕她太累。疟疾自己多少知道一点,只怕何婧这次是元气大伤脱层皮,实在是不忍心。
  “陪我走走……”何婧摇摇头,笑了笑,看着聂义峰的眼睛,小声说,“没事,我差不多都好了。我就是想让你陪陪我,和你在一起……”
  聂义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抬起胳膊握住何婧的小手,还是凉凉的。耳边又响起何婧昏睡时的梦呓“别离开我”,一时之间一种大男子汉的气场在其背后腾起。
  晚上的东门市热闹非凡,沼气路灯已经覆盖了几条主要街道,用土著的话就是“亮如白昼”。已经被髡贼锻炼的极具商业头脑的商人们,得知什么“六六劳动节”放假的消息,很明智的选择了照常营业,哪怕要付出更多的工资成本,但是同样赚的更多啊!很多店家都打出了“庆六六,大促销”、“劳动节职工九折优惠”、“六六劳动节,劳工真光荣”等等五花八门的牌子,估计是商务部哪个人出的馊主意。聂义峰发现东门市的人群也有了变化,多了很多很多穿着归化民职工装甚至工厂工作服的人。虽然公社的产业工人基本都有自留地,但种出来的东西几乎都被农场高价收购了——作为强制的粮食流通券推广,和刺激归化民商品经济意识的举措。现在来东门市消费的人群,已经不仅仅是穿越众和临高的士绅大户,还有大量的归化民工人群体。路过一家“粉色产业”的时候,聂义峰甚至发现门口竟然排着队!有没有搞错!
  “你想去吗?”挽着自己胳膊的小魔爪在暗暗用力,这下子可就尴尬大劲了。
  “没没没,不是不是……呃……我就是没见过,还有人排队去那里……”聂义峰急忙解释,胳膊上的小手才松开了一点。
  聂义峰选择了一条岔路,绕过了粉色地带,心里还纳闷,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跑着来了。
  “何婧,这身衣服喜欢吗?”
  “当然!”
  “我是说,你真的,心里喜欢?”
  何婧想了想,好像明白了情郎是什么意思:“你又想多了,我真的喜欢。只是一开始不习惯,但我真的很喜欢。”
  “那就好……”聂义峰长舒一口气。在改变一个人这件事上,聂义峰既不想背一个“不尊重别人”的锅,但是又不由自主的想把一些自己的想法,植入周围的世界里,特别是对何婧。
  “你在想什么?”何婧看聂义峰半天不说话,知道情郎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调皮地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在想……算了,没什么。”聂义峰笑了笑,看着何婧的一脸懵懵的表情,“去吃点东西吗?”
  “我们在医院吃过了,傻瓜!”何婧笑道。
  “哦,对……”聂义峰也傻笑起来,看了看文澜河方向,“我们去河边坐坐吧。”
  文澜河河畔公园,还是之前半完工的状态。因为剿匪战役的打断,以及还有许多其他急于投入资源的工程,文澜河河畔公园就这么处于半烂尾的状态。夜色之下的公园,幽静而神秘,东门市的光芒远远地投射过来,映照出一株株木棉树,如今花期已过,只留下了满树绿叶。河边有一处座椅,聂义峰引着何婧来到这里坐下。
  “累不累?”聂义峰把何婧搂进怀里,让怀中女孩枕在自己的胸口上。
  “在林村的时候,真怕自己回不来了。”何婧的语气好像还有点开心,“好在,还是回来了,还是你接我回来的。”
  “那必须的,我的女人身陷险境,我当然得把你接回来!”聂义峰当即拍胸脯表忠心。
  何婧只是笑笑,感受着情郎温暖的怀抱:“我听说,已经有好几个首长,在这里纳了房,可是为什么不办喜事呢?”
  聂义峰知道,农业大佬吴南海,劳工头子邬姆莱,甚至包括执委会三巨头之一的王总,都已经在本时空或威逼或利诱或趁人之危或自由恋爱地都有了对象。其他人,有的像自己这样,凭缘分和把妹本事有了本时空的女朋友,有的像胡德林那样成功俘获单身女穿越众的芳心。不过说起来,还真是一个都没有办过婚礼。恐怕自己这个能像政工提交恋爱报告的,都算是有点程序意识的了。但是这事给何婧解释起来是非常麻烦的,因为旧时空现代社会,普遍晚婚晚育,都是先恋爱再结婚,就是闪婚快的能闪了腰,起码也得交流一段时间。但是在这个17世纪,普遍早婚早育,像何婧17岁就已经算“大姑娘”了,女孩子十三四岁嫁人,十五六岁为母是普遍现象,因此往往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结婚,婚姻中产生感情。追根探究起来,可以说到人的平均寿命的原因、婚姻观人生观的原因等等……但是跟何婧这么解释,只怕小姑娘是根本听不懂。
  “以前和你说过的,在澳洲,人们是先恋爱,再结婚。而且结婚,会有一些程序,要登记,要领结婚证。现在……你也知道,这方面还没有条件。”聂义峰决定,还是从最浅面的原因说。这也是事实,直到现在,民政部门都没能出台恋爱婚姻的详细措施,民政大佬脱了单也不管我们急不急,真是的!
  “哦,这样啊……那艾姐姐和胡首长……也没有吗?”何婧问。
  “他还首长,直接叫他老胡就行。”聂义峰笑道,他觉得以目前何婧和大家的关系,和穿越众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艾姐姐以后会嫁给……老胡吗?”何婧小心翼翼地改口。
  “严格来说,已经嫁给他了。我听这家伙显摆,在家里已经是公婆儿媳互称了。过年的时候,他爸爸妈妈把艾晓茜请了过去,两个人就算是办了个结婚仪式,就等以后有正式规定了补办手续。”聂义峰大大咧咧地说。突然意识到,何婧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
  何婧不说话,显然在想事情。在她看来,自己的父母都已经故去,即便办喜事,又有谁能祝福自己呢?而何婧更担心的是,自己有一天病倒了,起不来了却还苟延残喘,聂义峰会不会抛弃自己?这是在打摆子的时候,何婧突然想到的。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想法,甚至为此感到不耻和恐惧,好像自己已经背叛了自己的情郎。但是在一轮又一轮的高温和冰窖交替中,这个想法一遍又一遍侵入她混乱的思维中。直到有一天,他的情郎出现了,把她带了回来……她甚至有清晰的记忆,那天睡得好踏实。
  聂义峰挥手赶了赶蚊子,自从得知何婧得了疟疾,原本对蚊子只是讨厌的他,现在几乎是深恶痛绝了:“这里蚊子好多,我们回去吧?”,果然小布尔乔亚的生活是需要一定物质基础的,起码是足够的蚊香。
  “嗯……”
  露天电影院那里仍然是莺歌燕舞,两人当然没有回去在看戏,直接回到百仞总医院。何婧换回病号服,虽然两人早已突破禁忌,但何婧还是羞羞的要聂义峰在外面等,大概是上次换衣服之后接连两次的记忆实在太深刻,现在的何婧根本没有那个力气。好在聂义峰也不是那么禽兽不如,乖乖的在更衣室外面等着。何婧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出来后,聂义峰扶她去洗刷,看着她用牙刷的样子,突然觉得好想笑。
  “你笑什么?”何婧被他笑的都快不会刷牙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刷牙的姿势,好可爱。”聂义峰掩饰了一下,把何婧说的脸一红。
  而当聂义峰要给她洗脚时,让何婧很不自在,在古人的概念中,脚是全身最隐私的部位之一。经过一阵思想斗争,何婧还是乖乖的让聂义峰把她的脚按在了一盆温水中。
  “澳洲男人,都会给他们的女人洗脚吗?”何婧好奇道。
  “不会, 各洗各的,你这不是病了么。”聂义峰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挖坑的好。
  “谢谢……”何婧红着脸轻声说。
  “跟你男人说谢谢,病的不轻!”聂义峰随手甩了何婧一脸水珠,突然想起这是洗脚水,急忙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着,把何婧气的哭笑不得。
  伺候自己的女人躺好,给她盖上被子,点上蚊香。聂义峰去把病房的灯关掉,打算退出病房,被何婧叫住了:“聂义峰……别走……”
  聂义峰重新坐回床边,握住何婧的手。月光穿过玻璃窗,洒在何婧的脸上,白白的,亮亮的。
  “别走……你等我睡着了再回去,好不好?”这语气,简直就像一个需要哄着睡觉的小孩。
  “好,你快睡吧,我在这陪着你。”聂义峰把椅子搬得离病床更近了一点,双手握住何婧凉凉的小手。何婧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不时还偷偷睁开一条缝,好像怕自己的情郎消失了。
  “躺好了,好好睡!”聂义峰微笑着训斥,何婧急忙躺好了,过了一会,只听她轻轻地呼吸,越来越平稳,手上也渐渐没有了力气,像是睡着了,显然她已经很累了。
  聂义峰在这一刻突然觉得整个世界就是这间小小的、简陋的病房,自己和病床上的何婧,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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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48:16 | 显示全部楼层

111.六六劳动节(四)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58 编辑

  自从来到民政委员会,梁德志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找到生活的感觉了。在经过了一阵无所事事的勘探队酱油队员的生活之后,梁德志同志仿佛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作为前“工人阶级的优秀代表”、前“无产阶级的先锋队”,他突然发现凭借此次自己提出和筹划“六六劳动节”,获得了他在穿越集团里最大的政治资本,从一名纯技术向酱油穿越众一跃进入了管理层。自从满脑子“无产阶级世界革命”的杜女王来找过他几次之后,“梁工”逐渐变成“梁总”。
  不过对此,梁得志还是很清醒的。穿越众来到这个时空,可不是带着“无产阶级远大理想”来的,只怕相当一部分人甚至是带着剥削和压迫的打算。细说起来,如果本时空爆发无产阶级革命,穿越集团恐怕就是丰城轮上一声炮响打的那个目标——就说那些被杜女王叱责为“血汗工厂”的工业企业,哪一个不是工人把命别在裤腰带上?还有那些不靠谱的蒸汽机,连穿越集团内部都有个笑话:临高的鞭炮和蒸汽机比起来质量真的太差了,因为鞭炮会有哑炮……所以,保障归化民职工,尤其是工农业产业工人的利益,是穿越集团千秋万代,至少在第一代穿越众有生之年不爆发大规模工人运动的唯一办法。相比那几个动不动就嚷嚷“在临高实行白色恐怖”的人,混迹一辈子工厂的梁得志,太清楚产业工人“组织性”和“纪律性”的威力了。
  而且还有一点,他认为无论是那几个马列信徒还是那些普世派都忽略了。就是无论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都是建立在前面的社会发展成熟的基础上,或者说是建立在前面社会已经发展了足够完善的剥削制度之上。比如社会主义的诞生,是建立在资本主义大工业发展完善,已经形成工农业剪刀差和工人剩余价值榨取的基础之上。可如果直接把社会主义挪入到封建社会呢?根本不存在工农业剪刀差和工人剩余价值,社会主义反而不但不会促进社会进步还会阻碍社会发展。这也是为什么,在旧时空无论是苏联还是中国,在社会主义建设初期,都是带着人为扩大工农业剪刀差来进行原始资本积累的。同样的道理,梁得志认为,在本时空,工业化必须考虑到前代基础的问题。
  所以,为了树立自己的威望,也算是为了穿越集团的长治久安,梁得志亲自到仍然有人员坚守岗位的工厂慰问——当然,是以执委会民政委员会的名义。
  “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啦!我代表穿越集团,执委会和民政委员会,来对大家表示慰问,祝大家六六劳动节快乐!”梁得志一脸真诚的笑脸,周围的人纷纷鼓掌。
  “大家在节日里坚守岗位,很是辛苦,为了表示对大家的感谢,执委会、工能委和民政委,决定给大家发过节福利!”梁得志一挥手,跟着他的几个归化民干部,给值班的工人们发着过节福利——不多,每人100流通券,外加两份最新口味的红薯格瓦斯配给票。至于两份是多少,农业部门没说,只说工人喝了之后都怕两份不够用。
  “感谢首长关怀,我们一定努力工作,再创辉煌!”带头回答的是一个最先投髡的老资格工人,连回答都是标准澳洲式的。
  “只要同志们齐心协力,不怕困难,顽强拼搏,我们一定能创造更多的奇迹!”梁得志热情地和每一个人握手。
  第一个慰问的是完全没有停工的博铺港和食品加工厂,不但没有停工,而且还维持三班倒的全负荷运转——食品厂自不必说,碾米、加工各种海产品、制作各种速食和半成品,供应东门市、新军和穿越集团自己,停工就意味着大家一起喝西北风。博铺港也是全负荷运转,白天、黑夜都有大大小小的渔船和商船靠港。环岛公费旅游兼资源勘探之后,穿越集团已经在本时空的昌化、榆林、三亚等地建立了贸易据点,再加上已经拥有的马袅的盐、雷州的糖、越南的粮食和煤炭,航运压力空前加大,甚至可以说在庞大的待启运物资和只大不小的需求量面前,目前的运力杯水车薪。
  在码头上,梁得志顶着海风和烈日,站在一台小型蒸汽起重机上,被港口工人簇拥在中间,豪情满怀地演讲着:“……同志们,我亲爱的工人同志们!不要觉得自己是穷做工的!不要觉得自己是低贱的下等人!在我们穿越集团,只有职业不同,没有贵贱之分!我们穿的,我们吃的喝的,哪样不是劳动群众的双手辛苦创造出来的!我们穿越集团就是要告诉世人,天下事谁的天下!是我们,劳动人民的!工人二字怎么写?工和人,加在一起,就是天下的天字!同志们!工友们!让我们紧密团结在以执委会为核心的穿越集团周围!高举穿越集团伟大旗帜!为了我们的幸福生活!为了工农大众的天下,而努力奋斗吧!”
  慷慨激昂的话语让工人们惊呼:首长要造反!可转念一想,澳洲首长本来就不是大明人士,而是澳洲的宋人,就算造反又怎么样?大明可曾如此对待工人农民?生有所养老有所依?就算造反,也跟着首长干!现场的气氛当即热烈起来。
  视察完了博铺大大小小所有工厂,梁总一行又来到百仞城的农庄,这是百仞城唯一没有放假的部门——试验田、高产田、实验室等等梁得志熟悉不熟悉的部门全部人员都在工作岗位,包括一个药厂。说起来,梁夫人也在农场,因为从小到大干农活,理论虽不懂但经验很丰富,已经成了一名技术人员,正跟着农业技术小组研究本地低质耕地改良。在农业大佬吴南海的亲自陪同下,梁总一行人在掌声中来到田间地头,问庄稼长势,看堆肥效果,和满手满身都是泥土的农场工人亲切握手。
  “同志们!农民同志们!我代表民政委员会和执委会,对大家的辛勤劳动表示感激和感谢!同志们,咱们从祖辈开始,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种地,为的不就是丰衣足食,不就是儿孙不再受冻挨饿过上好日子!同志们,农民是伟大的!是农民,让天下人吃上了饭!是农民,让天下人穿上了衣!是农民的辛勤汗水,创造了这个世界!就像那唱词讲的,‘我们的未来在希望的田野上,人们在明媚的阳光下生活,生活在人们的劳动中变样!老人举杯,孩子欢笑!小伙弹琴,姑娘歌唱!’,同志们!只要我们紧密团结在以执委会为核心的穿越集团周围!高举穿越集团的伟大旗帜!不怕困难,努力工作!我们一定会建设出一片充满希望的田野!”
  一时间,农场里掌声雷动。
  视察完了百仞城的所有工厂和各直属单位,各种送礼慰问,梁总一行来到了终点——芳草地教育园。
  作为对目前各个专业部门各搞各的培训教育,各有一套的做法,同时也是作为穿越集团的百年大计,临高建筑总公司集中了几乎全部力量建设一个巨大的学校,可同时容纳近万名学生在此就读。目前芳草地一期的主体工程已经竣工,在文澜河一条支流旁,拔地而起了一大片砖红色建筑群,囊括了包括原国民学校宿舍在内的一大片区域。就规模而言,较之旧时空一下怪物一般的重点中学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原来的国民学校学生、各专业学校受训人员、百仞公社和博铺公社的孩子们和刚刚从剿匪战役新拓展地区的孩子,已经全部入驻新校园。而临高建筑总公司没有停顿,劳动节期间仍然在施工,完善芳草地一期的配套工程力争在开学前让芳草地一期全部投入使用。
  煤渣铺的跑道,让梁得志想起了儿子的小学。说起来,儿子吵着闹着要去军政学校学习,如今应该也在芳草地。梁得志一脸父爱,拍着围绕在他身边孩子们的小脸,东看西看,并没有看到儿子的身影,孩子们实在太多了。穿越集团作为劳动节的礼物,专门给每个孩子准备了一套文具,以旧时空的标准来说简陋的令人发指:一个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字样的单肩布包,里面是一本造纸厂和印刷厂联合出品的大演草、一本拼音线格本,一根质量奇差的木炭铅笔。不过孩子们依旧很开心,在穿越众老师们的指挥下,一起鞠躬:“谢谢首长叔叔阿姨!”
  “孩子们!同学们!要感谢建筑工人!感谢那些叔叔阿姨!是他们的辛勤劳动和汗水,让大家住进了这美丽的校园!要感谢老师们!是老师们的辛勤劳动和谆谆教诲,改变大家的命运!同学们,澳洲的读书人,不是坐而论道高高在上,不是空谈大道不知劳工疾苦!是建筑工人和老师的辛勤付出,是农民的辛勤劳动,是新军战士的浴血奋战,才有了这片宁静的校园!而大家从劳动者中来,也要回到劳动者中去!读书人,是我们劳苦大众的先锋!读书人,是劳苦大众的希望!所以,大家要时刻铭记,自尊!自信!自律!时刻记着,你们,是劳苦大众的孩子,你们的成才,将把这个世界建设的没有贫穷、没有疾病、没有战争!只有鲜花!阳光和彩虹!”
  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纷纷鼓掌,虽然听的并不是很懂。
  突然,梁得志恶趣味大爆发,大喊了一声:“梁子豪!出列!”
  “到!”一个穿着没有标志,大的有点不合体的十一岁小男孩走了出来。
  “教大家唱首歌!”
  “啊?”小梁和老梁大眼瞪小眼。
  “你们校歌……”老梁小声说。
  小梁顿时一头黑线,在风中凌乱。不过他还是转过身,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绿树、鲜花、簇拥着知识的殿堂
  人才的沃土,萦绕着童稚的梦想
  我们用今天的臂膀
  托起明天的太阳
  自尊、自信、自律,校训永不忘
  雏鹰争展翅,桃李竞芬芳
  寸草春晖,蒙受着师恩的浩荡
  温暖的烛光,照红青春的脸庞
  我们用今天的臂膀
  托起明天的太阳
  自尊、自信、自律,校训永不忘
  雏鹰争展翅,桃李竞芬芳
  于是,芳草地,就这样有了自己的校歌和校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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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48:56 | 显示全部楼层

112.赶鸭子上架的芳草地(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58 编辑

  作为穿越集团中为数不多的师范专业本科毕业,有教师资格证,有一线教学经验的正牌老师,在芳草地正式落成后,艾晓茜理所当然地被任命为国民学校初小部教务主任兼师范速成班副主任。细说起来,教务主任可要比这个什么副主任官大的多,后者说白了就是班主任,教务主任可属于中层干部。当然,目前来说这些都没啥实际意义,更多只是个名头而已,而且身兼三个班的班主任……简直苦不堪言。
  严格来说,芳草地不是单独的一个学校,而是一个巨大的综合教育园区,整合统一了过去大半年来穿越集团创办的名目繁多的教育培训机构,大体分为三部分——进行九年制教育的国民学校。进行成人速成教育的职业技术学校,包括工农业、新军、医疗卫生等专业部门的定向教育。还有进行归化民行政干部培训的讲习所。后两个实际上只是把学生宿舍安排在芳草地,各自所学的课程还是由各对口单位自己负责。因此,芳草地事实上成了国民学校的代名词。
  与旧时空九年义务教育不同,芳草地分为两年初小、三年高小和四年中学组成,大体对应旧时空的5+4制的小学和初中配置。一个基本达到初中文化的人,在本时空可以横着走了。但如此漫长的培养周期,显然也是穿越集团等不及的。于是初小、高小、中学各有不同档次的文凭,只有最勤奋好学、最刻苦努力的孩子才可能完成全部九年制教育,其他人……就让穿越集团的血汗工厂继续教他们知识吧。
  而作为初小教务主任,或者说孩子头,艾晓茜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老师。整个教育委员会总共才十几个人,半数以上还没有教师资格证甚至都不是师范专业出身,之所以被分配到教育委员会纯粹是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在其他技术岗位完全无用,因此都是赶鸭子上架。初小课程分为语文、数学、历史、自然和公共道德:语文和数学要求学生学会基本的读写算;历史则从三皇五帝一直讲到元末明初;自然则讲各种通俗易懂的自然现象,为高小和中学阶段的物理、化学、生物、地理打基础;公共道德则几乎就是照搬的旧时空小学生/中学生守则……整个芳草地大量使用了旧时空的教材,针对本时空的社会现状进行了一定的修改。而与旧时空的小学比起来,芳草地大量增加了劳动课程和体育课程:劳动课不是拿着胶水剪刀做手工,而是到校办工厂、校办农场甚至到百仞城那隔三差五炸一台蒸汽机的血汗工厂,实打实的出力干活。而体育课,除了各种体育游戏和长短跑跳远跳高等等,被植入本时空的橄榄球也作为必修课程——穿越集团不打算培养出传统的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圣人之言对一切科学原理都一问三不知,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的清流党式的酸腐文人。而这样就导致了一个问题——芳草地比之旧时空的小学,课业压力更加巨大,每天的从早自习到晚自习超过十四个小时,每个月才有一天的休息日。
  “谁说的素质教育是快乐教育……素质教育的课业压力要远远大于所谓应试教育。”艾晓茜看着密密麻麻的课程表苦笑着,想起旧时空时不时被引爆的关于教育的争论,感慨道。
  芳草地的校园,放在本时空,绝对是让本地土著们瞠目结舌的。一栋栋巨大的尖顶红砖房,整齐而有序的排列着,把偌大的校园划分出一个个不同的功能区。而这些半现代化的建筑,如同一头喂不饱的巨兽,大量吞噬着穿越集团的储备资源,而且是短时间内无法自产的一次性消耗资源——电灯、电线、投影仪、显微镜、各式各样的试验器械、五花八门的精密制品。这还不算,就是建筑本身也一口吞下了几乎整个建筑公司所有的建材储备,为了保证芳草地的建设,从博铺到百仞城几乎所有的工程全部停工。这种不惜血本的投入,足见穿越集团对百年育人的重视程度,让教委的一众老师们纷纷感到压力山大。
  艾晓茜一身教职工服——就是四个兜版的归化民制服。夹着备课本和印刷厂粗糙初制的初小一年级语文课本,走进了1号教室,初小一年一班二班六十多个孩子,正挤在这间大教室里,等待着“澳洲先生”来。
  这是一间大教室,让艾晓茜想起自己的初中,整整70个人一个班……现在一个班三十多人简直幸福。教室前后都是黑板,后面的黑板上写着芳草地校训——自尊、自信、自律——梁家父子夹带私货唱了一首旧时空不知道哪个学校的校歌后,教育人民委员胡大佬觉得:嗯?这歌不错,就它了!于是,芳草地有了自己的校歌和校训。而前面的黑板,最边上写着这间教室的课程安排,从最上面写到了最下面。巨大的玻璃窗令教室采光条件良好,但代价是整个教室热得如同蒸笼一般,即使打开了所有窗户也无济于事。艾晓茜不禁想起高中母校,不但仅仅55个人一个班,而且教室里有空调!
  “上课!”艾晓茜就像旧时空第一次上课一样,大大方方迈上讲台,双手扶着讲桌。
  “起立!老——师——好——”教室里充满了南腔北调的普通话。
  “现在把课本翻到第十四页,我们继续讲上节课的内容……”
  “报告老师……我……我没有课本……”一个黑乎乎的小男孩,怯生生地举手。
  “你是哪个班的?”艾晓茜柔声道。
  “一班……”
  “一班长?”艾晓茜脸上露出不满神色。为了节约教师资源,让为数不多的老师集中精力搞教育,同时也为了锻炼学生。仿照新军的士兵委员会制度,班级的日常管理将由学生们自己选出的班委负责,一个月一换。课本这种事情,当然是班委的职责范围。
  “到!”班长黑黑瘦瘦,个子不高,是个小女孩。其实她已经九岁了,是广州站收养的孤儿。
  “怎么回事?”艾晓茜控制着自己语气的严厉程度,既不咄咄逼人又足够威严。
  “报告老师……他是匪属……”
  匪属就是指的剿匪战役之后,从原来土匪盘踞的地区来的孩子。学生的主体——本地归化民的子女和大陆移民的子女与孤儿,几乎都不同程度地被各路土匪祸害过,家破人亡比比皆是,因此对这群来自“匪区”的孩子,本能地排斥甚至敌视。欺负新同学,甚至打架这类校园暴力屡禁不止。
  “同学们,这里没有匪属,只有我们的同学。无论是道禄村,还是美台、加来,还是林村,那里都是被土匪祸害的不成样子。新同学和我们一样,都和土匪有深仇大恨,都是被新军战士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的。所以,我们不能只凭来自哪个村,就说这里的同学坏话。对新同学,要热情的帮助。因为你们要一起度过两年,五年,甚至更长的时光。懂了吗?”艾晓茜的语速很慢,尽量让每一个学生都能听懂。学生们不说话,有的鼓着腮帮子,有的低着头,有的不屑一顾,有的红着脸。
  “好,谁愿意和自己的同学共用一本书?”艾晓茜问道,良久无人回应。顶着“匪属”帽子的小男孩局促的站着,低着头,不说话。
  “老师,我愿意。”终于,还是班长有了觉悟,主动站起来,坐到了小男孩的旁边。老师说,身为班长,要爱护同学、照顾同学、样样争先。
  艾晓茜满意的点点头,不再续写这段小插曲,继续上课:“翻到课本第14页,我们来学习一篇新课文,《雪地里的小画家》,老师读一遍,大家跟着读一遍。下雪啦,下雪啦,雪地里来了一群小画家。”
  “下雪啦……下雪啦……雪地里来了一群小画家……”南腔北调的普通话在教室里响了起来。
  “小鸡画竹叶,小狗画梅花……小鸭画枫叶,小马画月牙……”
  “不用颜料不用笔,几步就成一幅画……”
  “青蛙为什么没参加,它在洞里睡着啦!”
  “报告!”一个小女孩,一口地道的临高普通话,“老师,什么是雪啊。”,虽然是所谓小冰河期,但地处亚热带的临高,雪可真是稀罕物,连霜都不多见。
  艾晓茜一笑,从教案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图片:“这就是雪!”
  只见白茫茫的原野,银装素裹,山川、树梢、田野全部一片洁白。穿得暖暖和和的孩子们,在雪野上留下小脚印,雪球四处乱飞,啪的一下打在鼻子上,顿时成了白鼻头。这幅景象,让从未见过的雪的孩子们发出了“哇——”的惊叹。可是,对那些来自大陆,经历了饥寒交迫长途迁移的难民出身的学生,关于雪,恐怕绝没有这么美好的记忆。
  “老师,下雪好漂亮!”南方孩子们兴奋道。
  “下雪会死人的。”北方的孩子冷冰冰的说。
  艾晓茜愣了一下,瞬间就明白过来。眼前浮现出风雪交加,衣衫褴褛的难民队伍,不断有人倒毙路旁,一时间鼻子泛酸。她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微笑:“这是澳洲的雪景,是下雪了,孩子们打雪仗的场景。”
  讲台前,一双双小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图片从讲台上传了下来,在一群又黑又瘦的孩子们手中传递着。图片上,澳洲的小孩白白的,小脸冻得红红的,哈哈笑着,穿得暖和和的……一群不久前还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孩子,不说话,满眼羡慕地传递着图片,好像自己就是图片里幸福玩耍的孩子。
  艾晓茜回过身去,默默擦去眼泪。
  “老师,为什么小鸡画的是竹叶?”一个孩子举手问道。
  “想想小鸡的爪子什么样?”
  “我没见过小鸡……”
  艾晓茜笑了一下,又拿出一张图片,上面有小鸡,有小狗,小鸭子,还有小马驹,对应着有竹叶、梅花、枫叶和一弯月亮:“看,小鸡的爪子细细的,踩在雪上,是不是像竹叶?小狗的爪子,有肉嘟嘟的脚掌,踩在雪上,像不像一朵小梅花?小鸭子有脚蹼,踩在雪上,你们看,是不是枫叶的模样?再看看这匹小马驹,马蹄铁踩在雪里,不就成了一弯月亮的样子?”
  图片又传下来,孩子们挨个传递着,看着童话般的一幕。
  “老师,为什么青蛙不来画画呢?”
  “因为青蛙是冬眠动物。意思就是,到了冬天,天气凉了,青蛙怕冷,就会找一个暖和的洞,睡整整一个冬天,到了第二年天气暖和了,青蛙就会醒过来了。”
  “整整一冬天!?它不吃饭吗?”
  “青蛙早就吃饱了,睡一个冬天,都不会再吃饭。”
  “那人也会冬眠吗?”一个只有六岁的小男孩问道。
  “人是不会的。”艾晓茜答道。
  “为什么离开家的时候,首长说,我的爸爸妈妈睡着了?”
  艾晓茜只觉得脑子里轰隆一下,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其他学生也明白了,大家都不说话。艾晓茜只觉得胸口被压迫着,甚至要窒息。她缓了缓情绪,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嗯……也许他们只是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老师……我想爸爸妈妈……”小男孩可怜巴巴地说道。
  艾晓茜再也听不下去了,借回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机会,擦去已经夺眶而出的泪水,快速在黑板上写着新课文里出现的新字。
  “好了,同学们,图片一会再看,我们继续上课,这篇课文,我们遇到了几个新字。通过汉语拼音,大家已经知道怎么读。现在我们来学习比划,老师做示范,注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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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49:31 | 显示全部楼层

113.赶鸭子上架的芳草地(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0:59 编辑

  办公室里,艾晓茜一边在批改课堂作业,一边忍不住地擦泪。刚才课堂上的一幕幕,如同小刀子一般在她的心上一下一下划着。从小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却很是和睦。自己的任性出走,给家庭带来的灾难,在这个时空已经差不多忘记了。可是那群刚刚脱离死亡线,都快忘记父母长什么样子的孩子,把她埋在心底的那份善良、恐惧和自责重新唤起。就像那个小男孩,想爸爸妈妈,可他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自己呢?她也好想爸爸妈妈,可同样再也见不到了……
  “爸……妈……”艾晓茜再也忍不住了,伏在案头,小心地让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袖,而不打在孩子们的作业上。她好想找个地方,能让自己放声大哭一场,可这是个很奢侈的事情。
  咚咚几下敲门声,艾晓茜像触了电一样弹了起来,红着脸擦了擦眼泪。
  “老师,您哭啦?”来人是一班班长,那个小女孩。
  “哦,没没……你们昨天的作业,在那里。”艾晓茜尴尬地一指身后厚厚一摞作业本,“拿回去,让错了超过十个字的人,中午吃完饭来办公室。”
  “是……”小女孩点点头,乖乖的走向那摞作业本。三十几个人的作业本,对旧时空身强体壮的孩子来说不算什么,可对细胳膊细腿营养不良的17世纪孩子,就完全不一样了,何况还是个女孩子。
  “拿的了吗?”艾晓茜看她的样子,还是问了一句。
  “拿的了,老师……老师再见。”小女孩抱着一摞作业本,礼貌的一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艾晓茜似乎如释重负,看热闹手边的作业本,突然有一种想把它们统统撕了扔进水里的冲动。在她拿起第一个本子时,耳边突然想起孩子们的声音:
  老师,你真漂亮
  老师,你真好
  老师,你学问真大
  老师,这道题我不会
  老师,我……我作业忘带了……
  艾晓茜破涕为笑,作业忘带了……看来这个借口得有几百年传承了……
  教学楼那边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是公德课老师正在带着孩子们背着旧时空的小学生守则。操场上,从百仞城抽来的兼职体育老师,正带着大家做准备活动。蓝天白云阳光下,红色的校园,煤灰色的操场。一边一股21世纪风格,另一边一股90年代风格,竟这么和谐的共存于这个时空的17世纪。艾晓茜把刚才抓起来差点撕掉的作业本抱在怀里,倚在门边,默默地问着:爸……妈……你们会原谅我吗……会忘记我吗……
  “艾老师,干嘛呢?”衣服几乎会被汗水湿透了的胡大佬抱着一大摞作业大步走过来,看到愣神的艾晓茜,奇怪地问。
  “啊…………没什么……”艾晓茜急忙蹦回自己的办公桌旁。
  胡大佬显然一肚子气,把厚厚的一摞作业咣当就砸在桌子上,扯开领子,随手抓了一本书呼呼啦啦扇着风。
  “怎么这是?”艾晓茜还是第一次见到平时温文尔雅的教育人民委员发这么大的火。
  “教书育人!教书育人!一个个嘴上说的漂亮,心里都他妈想干禽兽不如的事情!”胡大佬似乎是气不过,又把手里这本无辜的书砸在桌子上。
  “消消气,消消气……”艾晓茜急忙给大老板倒了杯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都拿我们芳草地当什么了!?妓院!?”胡大佬喝了口水,又把杯子重重砸在桌子上。
  “你小声点……别让学生们听到了。”这下艾晓茜明白怎么一回事了,一定是有兼职的穿越众精虫上脑,调戏女生了。说起来,虽然穿越集团每个人都认为教育是重中之重,百年大计,穿越事业的根本。但如果真要他们来备课讲课改作业,他们宁愿收回自己说的话。为了吸引以年轻单身男性为主体的穿越众来芳草地任教,执委会甚至用了不太文雅的手段,专门挑选了一批长相和身段还比较符合21世纪审美的女孩,组成了一个师范速成班,果然吸引来了一批没什么要紧工作打酱油的穿越众。然而他们与其说是来上课的,还不如说是来泡妞的。不备课,不讲课不说,连作业都胡乱批改。
  “小艾,还得你来。正经科班出身的老师就你们几个,能者多劳吧。”胡大佬说道。
  “好吧……”语气是绝对不愿意的。在旧时空,一天下来五节课就足够把人累趴下了。而在芳草地,不含早自习晚自习午读,正课一天下来就有六七节。这还不算,还身兼三个班的班主任……没办法,几百个孩子,区区十几个老师,只能最大限度的压榨老师的寿命了。
  “这样,师范班白天正常学习,晚上加一节。加的这节你来,其他时间我有办法。”胡大佬也许是觉得对一个女孩子如此压榨太不人道,当即换了个方案。
  “好的!”语气立刻就变了。
  “周末师范班加两节课。”
  “啊?”语气是惊讶的,不甘的,愤怒的。
  “怎么了?”胡大佬打量了一下艾晓茜,好像明白过来,“哦,对了,你也不算是单身了……可是学校这个情况,大家都得做出点牺牲。反正现在都没有生育能力,老胡也不着急,都攒着留以后一步到位吧!”
  “校长!”艾晓茜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行了,赶紧忙去吧……我看看后面我啥课……泥马,到点了……我先走了。”胡大佬迅速又抱着另一摞书,大步迈了出去。
  颓然地坐到桌子旁,艾晓茜掏出手机,给胡德林发了条短信:我又加课了……可是半天没回应,看来这家伙也在忙着。等了半天没有消息,她气鼓鼓的戳了戳胡德林的头像,手机突然发出的短信声吓了她一跳,仔细一看——好啊!我靠,老娘我等了你半天,就给我回这俩字?你这个就知道下体思考的大笨蛋!艾晓茜无奈的收起手机,突然又拿了出来,给胡妈妈打了个电话:喂,妈……
  “小茜,怎么了?”
  “我这两天有加课,晚上不回去了,周末在学校住。”
  “嗯,好,有食堂吗?好,有就行。自己吃好喝好,天热多喝水。自己小心点,那里不比百仞城,总觉得不安全,晚上睡觉留点神,啊?”
  “嗯,知道了,谢谢妈!”
  “傻孩子,谢什么?周末胡德林回来,我让他给你带好吃的!”
  “嗯,好!妈,我批作业了,改天再给您打电话……”完全是一股乖儿媳妇的语气。
  自从去年在检疫营宿舍,一天夜里,和胡德林孤男寡女情意浓浓,在干柴烈火中突破了最后一份禁忌后,自己就算是进了胡家的门。胡家父母对自己像对亲闺女似的,甚至有什么好事都不管亲儿子先来给自己。大年三十,一家人一起吃年夜饭,举办了一个小小的结婚仪式,就算是正式成为胡家的儿媳妇。胡爸爸和胡妈妈还煞有介事地发了红包,还是旧时空的百元大钞,都快忘记人民币的模样了,虽然在这个时空已经失去了购买力,却也是一份不错的纪念品。毕竟随着穿越的时间越来越久,距离那个熟悉的世界也越来越远了……
  “爸……妈……女儿嫁人了……丈夫对我很好,公婆对我也很好,你们放心吧……你们……忘了我吧……原谅我……”艾晓茜看着窗外的蓝天,喃喃道,任脸上的眼泪流淌。
  今天是成心不让她哭个痛快,一个女老师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哟,小艾,批作业呢,你……你怎么哭了?”
  “我……想家了……”艾晓茜捂住嘴,闭上了眼睛。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既来之则安之,想也没有用,不是吗……”女老师叹了口气,过来抱住艾晓茜,“我们好好的活着,干出一番事业,这样才对得起我们付出的代价,不是吗?”
  “嗯!白姐说的对!”艾晓茜擦干眼泪,勉强笑了笑。
  “对了,咱们的芳草地校服已经正式批下来了,要不要去看看?”
  “还是‘试制一号’那样?”艾晓茜想起了政协会议晚宴上,自己和何婧穿的主持服。
  “改了七分袖,加大了收腰,比那裙子还要再短点……”语气是无奈的。
  “这帮宅男!”艾晓茜怒道。
  “没办法,五百穿越众,四百多男人……一个个还都是性饥渴状态……没给弄成日式AV的模样就算这帮禽兽还有点谱,其实民国风也挺好看的,很文雅。”
  “唉……”艾晓茜无奈的摇着头,“其实干嘛不做成运动服,多省事,还省钱……”
  “运动服……那宅男们不炸了锅才怪,多少人把搞老婆的希望放在了芳草地……”
  “都是群禽兽!”艾晓茜砸着桌子说道。
  “我看啊,这帮渣男迟早要搞什么三妻四妾,多少人穿越的目的就是这个,嘴上说的一个比一个漂亮,实则心里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白老师不屑道,“你算是已婚人士,看好你们家老胡,别回头给自己弄了个妹妹回来。”
  “他敢!?”语气霸气十足。
  与此同时,博铺实弹射击场,被火药烟雾熏得不行的胡德林,结结实实打了个打喷嚏。
  “感冒了?”大孙头关切的问。
  “没,突然有点心慌……”胡德林傻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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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53:09 | 显示全部楼层

114.赶鸭子上架的芳草地(三)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1:00 编辑

  在芳草地一个特殊的园区里,几个孩子正叽叽喳喳地互相显摆新衣服——芳草地学生制服。虽然一个个都晒黑了,可打眼一看,明显不同于那些黑瘦干巴巴的土著孩子。没错,这几个男孩女孩,可是穿越众带到这个时空的小宝贝们。他们中最大的几个人不过小学五六年级的模样,最小的……还在妈妈怀里叼着乳头吃的正香。穿越之后繁杂沉重的基础建设,让孩子们的父母根本顾不上他们。这下从学习中解脱出来的孩子们可就撒了欢,无拘无束地在广阔天地下奔跑。当然,也有人煞有介事地主动要求到穿越集团办的学校学习,可与其说是去学习,还不如说是图个新鲜。新鲜劲一过,就又在自由田地里胡作非为了。而随着芳草地的建立,也终于有人可以管管这群熊孩子了。
  “方老师,您看好看吗?”小女孩林子琪一身上蓝下黑,潇洒的转了一圈。前百仞城集体宿舍管理员,因为有幼儿园从业经历,被抽调来担任孩子王,被孩子们敬称一声“方老师”,有时候干脆就叫“方妈”,以显亲切。
  “好看,真好看!”方妈一张嘴这哄小孩般的语气,果然担得起“方妈”的雅号。
  所谓芳草地学生装,其实就是仿民国学生装,分为常服和运动服两款。男生为中山装样式,但为了区别已经被广泛实行四口袋/双口袋,而改成了搞笑的三口袋——左胸口袋位置撤销,改为校徽,造型为“一本书托起地球”,寓意为“知识承载地球”之类。衣服颜色为靛蓝色,配套的布鞋为黑色,袜子为黑色短袜。女生则为著名的民国“文明装”样式,蓝色的右衽修身短衣加黑色及膝短裙,上衣没有口袋,左胸口同样是校徽的位置,裙子两侧则有两个暗兜。布鞋不是男生的一脚蹬样式,而是带有一根搭扣,袜子则是白色长袜。无论男生女生,都统一使用同一款式的白色布质内腰带。而除了这套如同民国戏片场的常服外,还有一套运动服——经典的旧时空校服,专为体育课和社会实践课准备。至于颜色……不知道是服装厂审美崩塌,还是客观条件使然,竟然是一种恶心的黄色,好像多久没洗了似的。
  梁子豪小朋友也换好衣服,来到方妈面前:“方老师,我换好啦!”
  “嗯。真帅!”方妈赞许道。
  “梁子豪,快过来!”那边,正在研究运动服那诡异的颜色的女孩们向他招手。说起来,穿越众的子女,以女孩居多,梁得志不止一次跟夫人感慨,将来儿子不愁没老婆。
  “介绍一下,这是张允幂,这是钱朵朵,这是谢雨潇,这是张颖怡,这是……”林子琪叽里呱啦地介绍她的小伙伴们。
  “你们好,我叫梁子豪!”小梁同志嘿嘿傻乐,全然没意识到将来在一个女孩子为主的班里自己会多么惨。
  林子琪的父亲在农庄上班,和梁子豪的妈妈是同事,所以小梁和小林经常在一起玩,已经很熟了。至于其他人……张允幂几个人看起来和自己一般大,钱朵朵谁的则完全就是小屁孩萌萌哒的模样了。
  “听林子琪说,你还在军政学校待过啊?”那个叫张允幂的女孩,搂着自己的小闺蜜问道。
  “在那里听了几天课,爸爸就不让去了。”梁子豪耸耸肩。从新军成立的第一天开始,小军迷就把他们当成了这个时空的解放军而在心里强烈的崇拜着。特别是新军里,魏叔叔、孙叔叔、胡叔叔、聂叔叔,好多好多熟悉的人都喜欢和自己玩。于是在小梁同学的软磨硬泡下,成功进入了军政学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学点东西。芳草地成立后,小梁同志毫无悬念地被从军政学校里提溜出来,扔进了这群女孩子堆里。
  “梁子豪,听说咱们的校歌是你爸爸写的,还有校徽?”钱朵朵蹦过来。
  “呃……也不是啦……其实……其实是我以前初中母校的校歌,校徽也是……”梁子豪对父亲夹带私货的恶趣味颇感无奈。
  “不过挺好听的,你教我们唱吧?”林子琪想了想那天梁子豪第一次唱《芳草地校歌》,歌词简单,曲子也不错。
  张允幂掐指一算:“哎?不对啊?你怎么上初中了?”
  “我那里小学是五年,初中四年,我们那的初一……应该相当于你们那的六年级吧?”梁子豪想了想,在旧时空,九年义务教育除了6+3制,还有5+4制。
  “就是这校徽……有点搞笑……”张允幂看了看胸前的校徽,一本打开的书,支起一颗小小的地球,胡思乱想起来。
  “怎么?”林子琪好奇道。
  “你们看啊,一本书,顶着一个球……这不就是‘读书顶个球’嘛!”张允幂一摊手。
  噗——在一边喝水的方妈一口老血就喷了两丈远。
  梁子豪悻悻地笑了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其实……我们同学都叫它‘读书顶个蛋’……”,顿时女孩子们都笑成一团。
  “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学了。”林子琪挽着张允幂的胳膊,又看了看另外几个小不点,“几位小朋友,有什么困难记得跟姐姐说哦!”
  “哼!才不要!我们自己很厉害的!”钱朵朵等几个小屁孩不服地瞪眼。
  又是一阵闲聊后,林子琪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似的:“对了,你们知道谁给我们上课吗?”
  “不是胡伯伯么?”梁子豪心想,这事还用问。穿越众自己的孩子的教育问题,当然是教育人民委员得亲自出马了。
  “对啊!听说胡伯伯可凶了……怕怕……”林子琪可怜巴巴地趴在张允幂身上。
  “没有吧,还好啦……其实我更喜欢艾晓茜阿姨给我们上课……”梁子豪虽然对胡大佬的严厉不以为然,再严厉有军政学校严厉?但还是希望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来上课,方妈?比之艾晓茜还是差一点。
  “阿姨!?哈哈哈哈……她要知道你喊她阿姨,她会崩溃的!哈哈哈……”女孩子们笑成一团。
  林子琪笑完了,来了兴致,大步一迈作昂首前进状:“来,同学们,游行去!祖国需要我们!”
  梁子豪特别配合的往她面前一跳,抬手一“枪”:“哈!敢闹事!啪!”
  “啊——”林子琪如同演话剧一般,夸张的往后一倒,正好倒在张允幂身上。旁边,方妈看着这一幕,已经笑的直不起腰。
  “阿珍!阿珍!”张允幂也入戏的喊着。
  “阿珍是谁啊?”梁子豪一脸问号地出戏了。
  “笨啊!刘和珍啊!北洋政府招聘的时候没考你语文吗?”林子琪萌萌的问道,众人哈哈大笑。
  一脸乌云不怒自威的胡大佬夹着一摞课本,迈着大步走了过来,看见一群蓝衣男孩女孩们在说说笑笑,竟然也有了一种旧时空学校的既视感,不禁一笑。可他还是一脸的热带低气压,没别的原因,这群21世纪的小孩可不是那群唯唯诺诺的17世纪瞪个眼立刻吓得就要下跪的孤儿,一个赛一个的人精。他们的父母自己全部都认识,都是活跃在穿越集团各条战线上的骨干,最不济也是拥有一定发言权的重要技术人员。自己要不有点威严,只怕这个学习院迟早要翻天。芳草地学习院,是芳草地专门为穿越众子女开设的专属学校,将对这群无法无天的熊孩子展开特殊的教育。
  “都干什么呢!?上课铃没听见是吗?全校就你们这乱!”旧时空经典的不能再经典的话。
  “胡伯伯……不是……胡老师……”果然,小孩子们就是欠,一个个都乖乖的站好。
  方妈急忙站起来:“胡老师,刚给他们发了校服,还都在新鲜着呢。”
  “嗯。”胡大佬点了点头,一挥手,好了,都给我进教室。
  学习院的教室分为两大间——大班和小班——穿越集团目前没有条件,也没有那个能力,在孩子们身上完全复制旧时空的9年义务教育+3年高中+4年本科的基本教育模式。因此,他们将十分悲惨的和本时空的孩子一样,享受一天十四个小时的巨大课业压力,采用灌输式的教育模式,如同赶路一般要在他们成年以前学完全部小学、初中、高中甚至部分大学课程。没办法,穿越集团带到这个时空的许多技术,需要人来掌舵。
  “你们既然是穿越众的子女,那就要有做穿越众子女的觉悟!”胡大佬说道。
  梁子豪咽了一下,虽然还是孩子,但是也能想见这所谓“穿越众子女的觉悟”,绝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当然,考虑到大家在这个时空没有多少朋友和玩伴,为了大家的健康成长。学校会从本地学生中,挑选一些性格开朗、聪明好学的孩子,来和你们做同学,共同学习。”胡大佬接着说。
  这可是个好事情,无论是梁子豪还是林子琪一众女孩子,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都面临过没有朋友的孤独窘境。林子琪甚至不止一次地偷偷哭过,埋怨爸爸把他带到这个时空,至于问候执委会全员的祖宗十八代的事情也做过许多次了。只是慢慢和梁子豪、张允幂他们成为朋友后,心情才慢慢好起来。
  “我们将分为两个班,按年龄分为大班小班,分别开始不同的课程学习。有些内容是大家在以前的学校已经学过的,但我希望大家能沉下心,权当是一遍复习。也有些内容是大家完全没接触过的,会很难,难得无法想象。我希望大家能够互相帮助,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在这个时空,虽然没有了中考和高考,但是压力要远远比旧时空大得多。在旧时空,有辅导班、有家庭老师、有复课,什么你都有第二次机会。而在这里,是一往无前的单行线,你没有机会去再来一次,一旦落后,对你自己,对你的父母,都将是灾难和损失。所以,希望大家打起精神,为了自己的未来,努力学习!”胡大佬一席话,只把孩子们打击的蔫在课桌前。
  “好了,大家也不用太紧张。我知道,一个个都疯了大半年了,猛地一回学校会不适应。所以,刚开始,我们的课程不多,内容也不很难,还有很多的体育课、劳动课作为劳逸结合,希望大家尽快找回学习的感觉。等到和你们一起读书的本地孩子选拔完毕,我们也将正式开始上课。我提醒你们一句,不要有一种‘我爸爸,我妈妈是首长’的优越感。这些孩子和你们一样,都是以后的人才,我希望大家能成为朋友和良好的竞争对手。在芳草地,大家都是同样的身份,学生,懂了吗?”胡大佬微笑道。
  “懂了……”孩子们零零散散地回答着。
  “好了,今天我们的课很简单,从语文课开始。”胡大佬扫视教室一眼,“谁愿意当班长呢?小班班长,谁来呢?”
  “我!”钱朵朵唰得一下举起手。
  “那大班呢?”
  “梁——子——豪——”女孩子们异口同声,梁子豪顿时一脑袋黑线。
  “好,班长来,发一下课本!”胡大佬忍住笑,把课本往前一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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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58:27 | 显示全部楼层

115.赶鸭子上架的芳草地(四)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1:00 编辑

  红砖墙间,蓝色的身影穿行期间。知了声声,掩盖不住琅琅的读书声。骄阳似火,挡不住在操场上奔跑的身影。芳草地就这样步入正轨,拉开了本时空中国近代化科学化教育的序幕。被穿越集团用买家奴、剿土匪和职工子女强制入学等等手段搜罗来的一千多名年龄各异的男孩女孩,穿着统一的衣服,念着不同的科目。对这些学生来讲,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有读书的机会。在旧时空的中国古代,虽然空谈“有教无类”,但实际上受教育是一项只属于极少数人的特权。这一状况直到民国期间才开始松动,新中国成立后开始瓦解,一直到90年代全中国强制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有教无类”才真正的在中国土地上实现。而在本时空,在这个17世纪的封建王朝,无论男孩女孩,无论富贵贫穷,每个人都能得到受教育的权利,这事本身的轰动性就远超穿越众的想象。一时间,本地的旧读书人大骂:男女同间,有伤风化!衣着不雅,伤风败俗!不教圣人之训,其心可诛!对此,穿越众的回答是——爱学学,不学滚。
  苟飞,东门市“苟家连锁快餐”老板苟友德的独子,今天第一天入学。父亲原是大美村,也就是曾经的苟家庄的一个打酱油的家丁,在澳洲首长攻破苟家庄后成了俘虏。后来,父亲在百仞城的东门市开了家面馆,在澳洲首长的指导下,逐渐发展成了“连锁中式快餐”,大半年下来竟然成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大字号,一家人的日子也过得其乐融融,对澳洲首长更是一百个佩服和二百个忠心。于是,全家都剃发、易服,接受了净化,成为了所谓“职工”,在百仞公社也有了自己的房子和自留地。听说澳洲人办了学堂,而且规模非常巨大,教的也都是实用之学。家里商量来商量去,澳洲首长极其重视手下的人有文化,就连新军最最普通的小兵,都能毫无障碍的读报纸,在工厂里做工的人甚至还能进行复杂的数学计算。苟老板琢磨着,一定要紧跟“澳洲首长和历史的步伐,不能开倒车”,他可不想凉了……于是,就到芳草地给儿子办了入学手续。
  在检疫营,苟飞已经学会了汉语拼音、普通话和简体字,虽然还是一口方言味道浓重的塑料普通话。因为跟着父亲打理了大半年家店的缘故,苟飞表现出了本时空孩子少有的对数字的敏感程度,在针对职工子女的入学摸底考试中竟然考了一个最高分,令芳草地的老师大开眼界。于是,他没有上初小,而是直接上了高小,令很多小伙伴羡慕不已。相比人满为患乌央乌央的初小,高小的人数少的多,仅有初小的一半左右。大都是在国民学校成立伊始就跟着澳洲首长学习文化知识的孩子,年龄也参差不齐,总体上要比初小的小屁孩们大一两岁,女孩不多,男孩子为主——在国民学校初办的时候,盛传招女孩子入学,是澳洲首长在给自己选小妾,人们都抱有戒备之心,只有来自大陆的孤女入学。在看到学生们安安稳稳地学文化后,人们才放心的把孩子交到澳洲人手里。
  要说澳洲人的房子,苟飞已经在东门市和博铺建了很多。说起来,澳洲人的房子不同于任何一种大明的房子,喜欢用红砖、钢材和灰泥,而且一下子就两层、三层、四层的起来,甚至已经出现了五层的巨无霸。每一个这种房子,里面的面积都非常大,没有立柱,一览无余,而且窗户非常大,采光方便,并且全部都是玻璃窗,听说玻璃这东西,在皇上那里都是稀罕物。即使见了这么多澳洲人的房子,也没有一个可以和芳草地的校舍相比——那种气势磅礴的感觉,拔地而起的威严,恐怕就是皇帝老儿的皇宫也不过如此。当第一次看到那成串排列的三层巨大教学楼,苟飞深深被澳洲人强大的建设能力深深折服了。每一层都有配置的公共厕所和洗手间,还有饮用水接水池,一间间教室如同校阅场上的军队一般,严整地排列开去。当然,苟飞不知道芳草地的校舍在另一个世界充其量就是一个普通县城中学的水平。但是在这个时空的17世纪,任何人都会被这种豪迈气势深深震撼着。
  澳洲人穿衣喜欢短小紧身,重在实用和灵活,连学生制服都是这样。穿上学生装,像极了父亲穿的职工装,不同的是比父亲多了一个兜。父亲说,这是澳洲人寓意芳草地的学生出来后,就是四个兜的干部了,一定要好好学习。虽然天气炎热,不过紧身合体的学生服要比传统的长衣舒服不少。再看看女生,苟飞不禁要脸红。一身蓝色小褂勾勒出身上的曲线,黑裙下白袜子包裹的小腿亭亭玉立。十四岁的苟飞,已经有了些许男女意识,他当然不觉得这算什么有伤风化之类,很多澳洲女首长穿的可比芳草地女生暴露得多。
  同桌是一个女孩,澳洲首长非常喜欢让男女生坐同一桌,公开宣称要打破男女大防、男尊女卑的陋俗陈规,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因此每个班都是男女合编。父亲知道后,竟然笑道,若是今后能有一个同在芳草地念书的对象,也是人生幸事——“对象”这个词最近流行起来,甚至就连大户人家介绍女眷都不在说“夫人”,而是“对象”。身边的这个女孩,是从大陆上来的,叫徐婷,一听就是澳洲首长给起的名字,已经十五岁了,是国民学校最早的女生。徐婷从不说他家怎么样,不问也知道,必然是家破人亡的凄惨故事。关于她的传闻有很多,有说是被卖到窑子里,又被澳洲首长买了出来。也有说是被歹人所劫,被澳洲首长救了出来。也有说是在人市上贱卖,被澳洲首长买了回来……总之,如果不是澳洲首长仗义出手,只怕她此刻即使没成了野狗的腹中食,也是下场凄惨。也许是因为这段悲惨往事,徐婷的学习热情让苟飞瞠目,简直是不知疲倦、悬梁刺股。一个女孩子都能如此,苟飞也暗暗下定决心,妇女再怎么说也只是“半边天”,自己绝不能落后!
  每天中午吃完饭后,是“午读”时间,也是一天之内除了晚自习后,学生唯一的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这段时间,可以回宿舍休息,也可以在教室读书。上午刚刚进行了一次“自然”课的课堂小考,虽然难度不大,但对缺乏基础教育的本时空学生来说还是困难了一点。徐婷把很多不会的题,用木炭笔都写到了桌面上,为此还差一点被老师误以为是作弊,还是苟飞作证,老师才解除了误会。
  初小的“自然”,从高小开始就逐渐分为“物理”、“化学”、“生物”、“地理”四门课,越来越细化,学起来也越来越吃力。“物理”课,草草一翻目录,分为磁、力、光、电、功、机械等等好几部分,翻开课本一看,各种鬼画符一般的符号令人头晕目眩。这还不算,很多知识还和隔壁“数学”相同相连,隔壁的数学也不是初小那样笼统一讲,也分为了“几何”和“代数”两部分。代数说起来,苟飞还能勉强应付,这个几何是个什么鬼?各式各样的图形,总得冥思苦想一番才能理解。而无论是代数还是几何,也到处充满了那些鬼画符般的符号,谓之“公式”,老师说,公式就是无数人总结出来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定式。至于生物和地理,也是各有各的划分,总之,“澳学”比之县里读书人的圣人之训,其博大精深有过之而无不及。
  教室窗户大开着,以便能让微弱的风能吹进蒸笼般的教室。今天阳光很好,谢天谢地不时有厚厚的云朵挡住嚣张跋扈的阳光。老师说,天上的云是“水蒸气”凝结而成的。而这个“水蒸气”和“蒸汽”的区别,大家费了半天劲才搞明白。徐婷坐在窗户边上,在阳光下奋笔疾书着,汗水把她齐耳的短发粘在了额头和脸颊上。蓝色纯净的学生服也因为汗水的关系,紧紧贴在身上,微微勾勒出少女的曲线。经过大半年穿越集团充足的营养供应和丰富的体育锻炼,原本一个个干瘦干瘦黑猴子一般的少男少女们,也按照他们正常的成长路线发育起来。苟飞看着阳光下的模糊侧影,一时之间竟有点茫然懵懂。
  “苟飞,苟飞!”啊啊啊啊啊!这可就尴尬了!
  “呃……什么事?”苟飞急忙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状。
  “这道题我不太会……”徐婷把已经写得密密麻麻的本子推了过来,指了指一道她已经快把炭笔咬断的题。老师说,要敢于问同学,勤于问同学,也要乐于问同学。在问别人和给别人讲的同时,对自己也是提高。
  苟飞看了一眼,顿时一头黑线:“我看看……嗯……哎哟,我勒个去……大姐,你们家三角形内角和是二百七啊?你这……”
  “啊啊!我懂了!谢谢!”一股豁然开朗的语气,一把夺回自己的本子。
  “你仔细一点,每一步都看看……”苟飞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先生一般,指指点点。
  “嗯嗯,谢谢……”语气是低声下气的。毕竟三角形内角和搞出一个二百七这种事情,传出去只怕要在整个芳草地出名的。
  “那三角形内角和是多少来着?”后面一个男生问道。
  “是……”突然卡壳了,呃……多少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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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2:59:55 | 显示全部楼层

116.赶鸭子上架的芳草地(五)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1:01 编辑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请坐!”
  “坐下!”
  “同学们,把课本翻到第52页,今天我们来学习……”
  这是芳草地的每间教室,每天都要听到无数次的一段经典对话。澳洲人的学问,和大明有大大的不同。圣人之训,古人之言也是要学习的,但只是极少极少的一部分,甚至在语文中都不是重头。而大量“澳洲先贤”的著作,才是语文教学的重头。与很多旧读书人所想象的不同,“澳洲先贤”里也有很多满腹经纶的大儒,只不过澳洲不称其为“经纶”,更不称其为“大儒”。无论是澳洲世祖中山公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还是圣祖毛润公的“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还是朱自清先生的“盼望着,盼望着,春天的脚步近了”,还是鲁迅先生的“菜畦、石井栏、皂荚树、桑椹、鸣蝉、黄蜂和直蹿云霄的叫天子”,其温雅与通俗并存,易懂易说。不过对比之下,很多澳洲首长们,和澳洲先贤比起来,确实是有点粗鄙不堪……
  “徐婷,请你背一下课文。”老师突然点了名。昨晚挑灯夜战到后半夜,早晨又六点起床的徐婷,猛地一个哆嗦,站了起来。
  “背一下朱自清先生的《春》,开始吧。”老师说道。
  “呃……盼望着,盼望着……”
  “刚才背到哪里了!?”老师显然有点生气了。
  徐婷求救似的低了低头,瞄了苟飞一眼。苟飞不动声色的把书摊开,手指了一下:“牛背上牧童的短笛,这时候也成天嘹亮地响着……”
  “苟飞!”
  “呃……到!”苟飞跳进反射似的站起来。
  “把书合上,站到后面去!”老师随手扔过一根粉笔头,精准无误地打中苟飞的额头,周围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苟飞垂头丧气的合上书往后走,不过他是把书拿了起来再合上的,还来得及用手在课本上一划。徐婷敏锐的捕捉到了,混沌的大脑迅速变得清晰,理顺起来。
  “老师,我可以背。”徐婷举手。
  “背吧!”老师看着这一幕,笑了起来。
  “雨是最寻常的,一下就是三两天。可别恼。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人家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树叶儿却绿得发亮,小草儿也青得逼你的眼。傍晚时候,上灯了,一点点黄晕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和平的夜。在乡下,小路上,石桥边,有撑起伞慢慢走着的人,地里还有工作的农民,披着蓑戴着笠。他们的房屋,稀稀疏疏的在雨里静默着。天上风筝渐渐多了,地上孩子也多了。城里乡下,家家户户,老老小小,也赶趟儿似的,一个个都出来了。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各做各的一份事去。‘一年之计在于春’,刚起头儿,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是新的,它生长着。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春天像健壮的青年,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领着我们上前去。”
  “很好,请坐。”老师满意的一点头。
  徐婷如释重负的一屁股坐下,心脏砰砰直跳,真是吓死了。虽然芳草地没有戒尺打手什么的,但是被罚站、被叫办公室还是常有的。
  “苟飞,回去坐下!帮助同学是好事,但不是这么帮的,懂了吗?”老师语重心长。
  “是,老师,学生知错了。”苟飞恭敬道。
  “回去坐下!”老师潇洒的一甩下巴。
  苟飞急忙回座,把书重新打开。
  “谢谢!”徐婷小声说道。
  “客气!”苟飞微笑道,敲了敲课本,示意听课。
  老师的粉笔头嗖地飞了过来,再次正中苟飞的脑门:“听课!”,二人当即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教学楼里传来了悦耳的摇铃声,叮铃当当的。
  “下课!”
  “起立——老师再见!”
  老师向行礼的学生们鞠了一躬,夹着课本出去了。而下节课,是体育课!
  “大家回宿舍换好运动服,操场集合!”班长站到讲台上,一边拍手一边喊着。体育课是最受学生们欢迎的课了,可以玩澳洲橄榄球,可以做很多有趣的游戏,当然,也会有诸如跳远跳高50、100之类的考试。但是能有短暂的时间,不用再背各种定义公式名人警句,也算是不错的。
  为了贯彻“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学习”的方针,芳草地的学生宿舍是按照班级划分的,当然,男女生是分开的。男生这边,原本能塞三十人的房间只住着二十几个人,条件还不错。女生那边就更好了,女生人数本来就少,为了提高房间利用率,不得不几个班住在一起。也无所谓,反正都是“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学习”。宿舍里,是木质的上下铺,铺着稻草、褥子和床单,摆着枕头和叠好的被子——按照军事化管理的原则,芳草地的内务卫生仍然是按照检疫营的标准。达不到新军的水平,但比之旧时空的学生宿舍……简陋,但是干净的多了。苟飞打开自己的衣柜,里面放着自己的东西,其实没多少东西。杯子、牙刷、毛巾,换洗衣物和鞋袜,几本书、几支笔,几卷纸,仅此而已。在闷闷的教室里,被热的一塌糊涂的学生常服迅速脱下,挂在木头做的晾衣架上,挂在床头指定位置,换上一身米黄色的短袖夏季运动服和体育课穿的运动鞋,不禁啧啧嘴,下了晚自习又要洗衣服了。所谓“体育鞋”,其实也是布鞋,比平时穿的要结实很多,跑跳都没问题。
  和很多文化课一样,体育课也是好几个班一起上课。体育老师是一个从百仞城来的澳洲首长,人高马大,听说还是首长们的御林军——内务部队的军官。芳草地的学生宿舍里,也住着一批委培生——各个专业部门和工厂定向培养的学生,其中就有一群穿着没有标志灰色军装的学生。有时候,国民学校还会和他们举行友谊赛,互有胜负。一大群换上运动服的男孩女孩呼呼啦啦向操场跑来,在班干部的口令声中整齐列队,这素质,学生们自信不比新军委培生差。当然,也是在最初迟到挨罚后,不得不养成的习惯,澳洲首长对时间的精确概念,令每一个学生都印象深刻。
  “来来来,同学们,都站好了。”体育老师声如洪钟,不愧是军旅出身,“初小的几个班,这节课组织广播操学习!高小一班二班三班,进行50米练习。练习完了之后,大家都自由活动!”,顿时一片欢呼。
  澳洲人的学校,不许学生成为百无一用的“文弱书生”。胡老师不止一次地说过,文化课是锻炼大家的“智商”,公德课是锻炼大家的“情商”,体育课和劳动课就是锻炼大家的“体魄”。大家对“智商”和“情商”似懂非懂,但是“体魄”二字还是很理解的。特别是许多贫苦出身的孩子,都认为自己的身体素质非常好,吃苦耐劳。可澳洲首长们说,营养不良、缺乏科学锻炼情况下的吃苦耐劳不是身体素质好,而是透支生命力。在几次长跑,被看似娇生惯养的澳洲首长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套圈之后,学生们都老老实实遵守着体育课所有的规矩。当然,学生们不知道,澳洲首长的长跑实力是来到这里之前在另一个时空用了大半年时间硬生生练出来的。
  这节体育课的高小的几个班,在跑道上列队。煤渣铺成的跑道,布鞋踩上去感觉很舒服。跑道笔直笔直的,两边有切削的几乎完全一样的细石条围着。苟飞站在队伍中,听着体育老师讲着所谓“50米跑”,大意这是一种对学生爆发力、肢体协调能力、柔韧性、反应速度的统合锻炼。起跑姿势也有差异,有蹲式和立式两种。老师分别进行了示范,接着说50米跑训练将从立式起跑逐渐过渡到蹲式起跑。接着又说了很多注意事项,特别是安全事项。接着,就开始做准备活动。男生一大群,女生一小群,面对面把体育老师夹在中间,跟着老师喊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活动脚腕手腕,拉伸腿部、胳膊、肩部的筋骨,一会往右压腰,一会往后压腰,接着还要原地快速高抬腿。50米还没跑,每个人已经感觉腿脚火热,额头上也是汗珠密布了。准备活动中,每当弓步扩胸运动时,薄薄的运动服就会露出女孩们穿的“澳式内衣”的痕迹,让半大男孩子们一阵心跳加速。
  准备活动完毕,男生女生就在起点列队。体育老师又千叮咛万嘱咐各种注意事项,接着宣布男生先跑,安排了一个发令员,自己一溜烟跑到终点。50米的距离并不远,老师在那边喊话其实也可以听的很清楚。
  苟飞作为男生第一个,站到了起跑线,摆出了立式起跑的姿势,弯腰弓步、手臂摆到胸前。
  “各就位——”发令员是体委,也是所谓“班干部”
  “预备——”苟飞暗暗蓄力。
  “跑!”苟飞嗖地一下就蹿了出去,身后顿时四仰八叉的笑成一片,连体育老师也笑喷了。苟飞已经顾不上了,几乎是拼尽此生全部力气,向前飞奔着。说起跑步,他可是擅长得很,很小的时候就在高山岭跑上跑下了。
  “嗯……成绩不错……嘿嘿嘿,去哪呢!?回来!”一激动,苟飞竟然跑过了。
  体育老师忍住笑,看了看手中的秒表:“嗯……成绩还不错,可教之才!只是……你脚疼不疼?”
  “不疼!”苟飞一听受到了表扬,士气大振,心中也暗暗奇怪,怎么问自己脚疼?一低头,瞬间在风中凌乱。
  一个同学已经把他跑飞了的鞋送了过来,起点上,同学们已经快笑岔气了。苟飞红着脸,狼狈的穿上鞋。在起跑的时候,他都没有注意到鞋子飞了。从小没有鞋穿,光着脚跑,倒也真没觉得脚上有什么不适,就一路跑下来了。
  “好……场边休息,不要坐下……噗……”体育老师一句没忍住,又笑了。苟飞尴尬的站到老师身后,看着起点的同学们,暗暗担心晚上宿舍里会怎么拿他开涮。
  “来!下一个!”体育老师清了清嗓子,严肃起来,又举起手。
  男生一个接一个地都跑完了,成绩马马虎虎,这群平均十四岁的孩子,50米成绩勉强只能达到旧时空小学六年级的水平,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男生们站在终点的跑道两端,看着班里的女生们在起点列队。
  “跑!”体委又一声喊,姑娘们也一个接一个地,撒了欢地奔跑起来。
  徐婷站到起跑线上,也摆出了立式起跑姿势,微微皱了皱眉头,肚子不太舒服。体委一声跑,她也一下子蹿了出去,可是跑了没多远,腹部一疼,脚下一软,重重地摔在了跑道上。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可是腿上的血让所有人瞬间傻了眼。
  “我勒个去……班长体委,集合队伍!不要乱动!来两个女生,跟我把她送到医务室!”体育老师最先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一边指挥男生不动,一遍带着女生们跑了过去。一众男生面面相觑,高小自然课里面的生物,第一节就是讲的人体构造,已经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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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3:15:06 | 显示全部楼层

117.赶鸭子上架的芳草地(六)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1:01 编辑

  艾晓茜哭笑不得地拿着服装厂特供的“卫生套装”,来到了芳草地卫生室。校医由百仞总医院的医生护士每天轮换,今天刚好是何婧。卫生室是一间不太大的办公室改造的,里面有隔离病床,一些简单地器械和药品,一般的跌打损伤可以在这里直接就得到处理,如果严重再往百仞城送。芳草地良好的伙食在慢慢改善着孩子们的健康,除了带给他们更好的体质外,一些生理现象,也在它们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所以,高小和中学的生物第一节都是相同的内容——人体构造,穿越集团不打算一些让一些古人因为愚昧无知而创造出的各式各样的污名秽语伤害到自己的学生们。说起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去年,无论是国民学校还是护士学校,凡事有女生的地方都已经碰到了好几次。执委会这才发现穿越前那漏洞百出四处漏风的准备工作又一大窟窿——女性卫生用品,储备几乎完全是零,只有女穿越众们自己带的,而且这方面甚至没有相关的技术资料。没办法,在百仞总医院和服装厂的合作下,一套因陋就简的“卫生套装”被迅速生产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徐婷的脸、耳朵、脖子全部通红通红的,倚坐在病床上。生物第一节早已学过,她当然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在好几个班的男女生面前出丑,简直要羞愧地钻到墙缝里去。何婧一脸笑意,轻轻给这个小妹妹擦去额头上因为热、紧张和害羞而密布的汗珠,递给她一杯热红糖水:“喝点水吧。”
  “丢死人了……”徐婷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试着咬了咬,好疼啊,还是放弃了。
  “好了,这是正常现象。”何婧微笑着说,把杯子往前递了递。
  “谢谢……”徐婷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喝着水。
  艾晓茜风风火火地走进来,递给何婧一个包:“拿来了,妇女合作社刚送到。”,接着看了看病床上的姑娘,一抬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
  “好,麻烦艾姐了。”何婧点头。
  “客气啥!”艾晓茜大大咧咧地掐着腰。
  接着,病房里就是女同志之间的一些经验与注意事项的充分交流。
  第二天,徐婷又出现在教室里。由于大家都已经学习过了相关的知识,所以并没有出现一些封建礼教的污言秽语。大家只是像往常一样,和同学打招呼,点点头。也有女生上去,细问一番,徐婷只红着脸,简要一说。苟飞坐在桌子前,捂着耳朵,背着昨天老师布置的作业。昨天晚上洗衣服洗到很晚,竟然忘记了背书,今天如果提问背不下来,可要惨惨惨了。徐婷走过来,轻轻敲了敲桌子。
  “没事啦?”苟飞第一句话,就让徐婷摔了一跟头,只嗯了一声。
  苟飞把凳子往前挪了挪,徐婷红着脸进去坐好,胡乱的把书包里的课本文具拿出来。啪嗒,还掉出了昨天艾老师给她的一件“卫生用品”,急忙手忙脚乱地捡起来塞回书包里。苟飞没有再说话,专心背着课文。老师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男女身体构造不同,生理现象也各不相同,以此为话题调侃是极其严重的道德犯罪。
  “你背的什么?”徐婷问。苟飞没听见,徐婷戳了他一下,又问了一遍。
  “哦,对……昨天下午你没来……历史老师的作业,27页,这一段要背过,快背吧。”苟飞麻利地给徐婷打开课本,两三下就翻到了位置。
  “谢谢……”徐婷点点头,也捂着耳朵背了起来,“三皇五帝史,尧舜禹相传。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三分魏蜀吴,两晋前后延。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传。宋元澳宋明,皇朝自此完……为什么皇朝自此完呢?”
  “因为老师说,澳洲没有皇帝。”苟飞突然插话,吓了徐婷一跳。
  “没有皇帝?昨天讲了?”徐婷眨眨眼。
  “没有,澳洲史得下学期讲,我是昨天问的艾老师。”苟飞解释道,“艾老师说,在澳洲是没有皇帝的。历史上曾经爆发了好几次农民起义和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推翻了封建王朝统治,建立了人民共和国。”
  “共和国?”徐婷问。
  “等发了下学期课本就知道了,艾老师也没细讲。说封建王朝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共和国是很多人商量着来。就像执委会,不是文总的,不是马公的,而是很多人有什么事商量着办。”苟飞似懂非懂,模棱两可地介绍着。
  “感觉首长们很不喜欢大明,你看‘宋元澳宋明,皇朝自此完’,澳宋皇朝在明之前结束了,这句话的意思是大明也会结束皇朝……这是要造反呀……”徐婷小声说。
  “那还用说,澳洲首长来了之后,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准备造反么!”苟飞作为全临高最早投髡的人家之一,对“跟着首长造大明的反”早已是王八秤砣。
  徐婷没有说话,这个大明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自己的父母,姐姐和弟弟,都是死在了这个可恶的大明,可是造反……她看了看周围的同学,美丽的校园,一旦造反,这些美好还能在吗?
  “放心,有新军呢!”苟飞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插话道,“就新军的战斗力,大明的军队,那都是渣渣!”,渣渣一词最近以一种风卷残云般的气势从百仞城里流传出来,与之一气流行起来的还有“搞比例”、“气死偶类”、“我到河北省来”等等令人似懂非懂,莫名其妙的语句。
  新军徐婷知道,如今这支军队在临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被大家称作“人民子弟兵”,剿匪、护路、护渔、支工、支农,从普通一兵到首长无不是待人一脸笑容,礼貌和善。就连部队野训,不小心踩坏了庄稼人的秧苗,都要给留下流通券作为赔偿。一支仁义之师,同时也是装备精良,出手就是杀招的虎狼之师。几次剿匪战斗,新军毫不留情、追杀到底的战斗,已经成为临高街头巷尾的谈资。如此一支仁义之师、虎狼之师,大明根本不是对手。想到这里,徐婷仿佛觉得战争非常遥远,眼前这些美好:自己的同学,美丽的校园,敬爱的老师,好像可以永远的存在下去。还有……徐婷突然觉得脸上一热,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呢!?真不要脸……当即捂着耳朵,掩饰似的背起书来。
  苟飞莫名其妙的看着神情大变的徐婷,不说话,也跟着背起书来。
  终于,历史老师来了,一个中年男首长,有些白头发,衣服上甚至有补丁,很是简朴。说起来真奇怪,这些澳洲首长,可以一掷千金地建立这么大的学校,可是自己的穿着和那些大户人家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寒酸,永远都是那身四个口袋的工作装。
  “来,同学们,打开课本,今天我们来讲——汉武帝巩固大一统王朝。在此之前,昨天让大家背的古代史儿歌,都背过了吗?”
  “背——过——了!”学生们喊着。
  “那我就提问了。”历史老师扫视了一眼教室,“苟飞!”
  苟飞痛苦地闭上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事已至此,豁出去了!当即站起来,背了起来:“三皇五帝史,尧舜禹相传。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三分魏蜀吴……三分魏蜀吴……”糟糕,卡壳了!
  “别着急,想想,三国后面是什么?司马懿建立了什么朝代?”历史老师循循善诱道。
  徐婷低着头,压低声音,好像一只蚊子:“两……晋……前……后……延……”
  苟飞敏锐地捕捉到了,顺利接了下去:“两晋前后延……呃……呃……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传。宋元澳宋明,皇朝自此完!”
  “不错!”历史老师满意的点点头,摆手示意他坐下。
  苟飞如释重负地坐下,小声对徐婷说:“谢谢!”
  “不客气!”徐婷微微一笑,用标准的学生道德准则里的话语回答道。
  历史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着一串字,接着慷慨激昂的讲了起来。和其他老师有板有眼的讲课风格不同,历史老师讲课诙谐幽默,讲的好像不是历史,而是一段段街头巷尾的故事:“咱们上节课说道,西汉的头号外患是什么啊?对!匈奴!哎哟我去,这个匈奴可了不得!没事就来踹门,跟耗子似的,你睡着觉呢,耗子跑来啃你家粮食,你说这事气人不?气不气人?所以也就有了什么?想想上节课讲的?对!和亲!这事啊,到了汉武帝时候。汉武帝琢磨着,哎,不对啊,合着我跟你和亲,我叫你声大爷,完了你还没事来我家偷粮食,不开心了还要打我,天底下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不行,不和亲了,给我调兵,揍他!于是,公元前……注意啊,是公元前!下次考试,再有人公元公元前不分,给我抱着课本厕所里背书去,提神醒脑记得清……”
  历史老师眉飞色舞,抑扬顿挫,学生们听得是聚精会神,哄笑声阵阵。
  教室后门的窗户,传说中的班主任视角,胡大佬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堂历史课,心里暗骂着:你他娘的怎么讲课呢?说书哪!?教室里笑声阵阵,老师已经沉浸在历史氛围中,如痴如狂地写了一黑板了。底下学生们呢?也记了满满一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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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3:27:44 | 显示全部楼层

118.高温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1:02 编辑

  即使是小冰河期,夏日的酷暑也是十分恐怖的。骄阳透过纯净的天空,将其威力肆无忌惮地铺洒着。滚滚热浪如同一堵堵密不透风的墙,迎面平推过来,似乎能将人顶一个大跟头。穿越集团大半年来最严峻的考验来了——在没有空调,缺少风扇的情况下,度过盛夏。在穿越之前,考虑到本时空的发电能力将长时间仅限于几台小水电、锅驼机和小柴油机的水平,并没有大量的采购空调。大家想当然的认为,90年代空调没有普及,不一样活过来了?然而当温度第一次突破35,直奔40的时候,大家才发现自己是图样图森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大海边,胡德林正带着他的博铺营步兵一连,在沙滩上撒丫子奔跑着。只见他挽着袖子,光着脚,亲自举着连旗,怒吼着一马当先。他的身后,全连战士都挺着刺刀,嗷嗷叫着紧跟着连长,一双双黑乎乎的小腿满是肌肉的棱角,一副副手臂上都是青筋暴起。酷烈的阳光下,战士们手中的步枪和长长的三棱刺刀,都带着异样的光芒。正在海边捡贝壳的检疫营新移民,看到一群髡兵喊打喊杀地冲了过来,吓得跪在地上就磕头。
  “嘿嘿嘿!别还没出检疫期奶奶的让你们给吓死了!”带队穿越众不满道。
  胡德林把连旗插到沙滩上,呼哧呼哧的喘着。自己的士兵们也都呼哧呼哧跟了上来,用步枪支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喘着气。整身军装因为一轮又一轮被汗水湿透、又被太阳烤干,硬的几乎像铠甲一样。他看了看大家,看样子还不赖,又累又热,不过精气神还可以。
  “军士长!”胡德林喊着。
  “到!”一个中士晃晃悠悠立正站好。
  “组织大家喝水!慢点喝!”胡德林摆摆手,自己已经在腰间摸索着水壶。按照“左生活,右战斗”的顺序,装水壶的布包挂在左腰,里面是新军统一配发的竹制大容量水壶。战士们已经口渴难耐,也顾不上什么形象问题,拔开塞子咕咚咕咚喝着。
  “都慢点喝!喝急了对身体不好!”胡德林一看大家的样子,急冲冲地喊着。
  海军步兵第一连的连部里,窗户完全大开着,但也完全是徒劳,甚至窗台都被烤的直烫手。一盆水摆在桌子上,伸进手去,竟然也有温暖的感觉。聂义峰皱着眉头,拿这盆被闯进房间的炽烈阳光硬生生烤出来的温水洗洗脸,船形帽一戴,走出了营房。
  海步一连,正在格斗训练场,进行着白刃格斗基础训练。所有人都挽着半袖,裤腿也挽了起来,所有人的后背都有一大片白花花的汗渍,衣服却是干的——汗水被直接蒸发掉了。黑色的军装在夏日的弊端终于显现出来,大量的热量被吸引到了衣服上。战士们满脸的疲惫,喊杀声这有点软绵绵的。大家在前几天的时候都满肚子疑问,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还要训练?被直接顶了回来:“天气热就不打仗了吗?”,战士们顿时哑口无言。在旧时空,那支超过37度不出操,喝水喝水300cc的省军区军队,被当做笑话一般,冠以“草莓兵”的雅号。军委会可不打算让自己一手建立的新军,也成那样的废物,于是拿出了旧时空解放军的口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三九天除了少数北方士兵有概念在其他人都不知道怎么样,但是这个盛夏是啥玩意,大家已经完全知道了。
  “突刺——刺!杀!”韩冬端着被烤的热乎乎的木枪,站在全连的前面,一枪一枪地刺着,只觉得天旋地转。
  “好,暂停一下!”聂义峰挥了挥手,韩冬立刻下令立正。
  “每个人都到场边,喝三杯水!不许一下子喝光,不许浇头!慢慢喝!三杯,一口也不准少!”
  训练场边,士兵委员会在这里备了两个大桶盛满了净化过的饮用水,还适当加了些盐在里面,配成了淡盐水。战士们的木杯子以班为单位,整齐地排在前面。大家在口令声中,整齐地把木枪放在滚烫的沙地上,接着排队挨个领取杯子,然后打水喝。士官和军官们按照聂义峰的吩咐,监督士兵们慢慢地一口一口喝水,一直喝完三杯,有的人还打了个咯。
  “感觉怎么样?”聂义峰看了看脸色有点难看的韩冬,他毕竟还不到十五岁。
  “没问题,连长,稍微有点晕,可能是有点中暑,喝了这些水好多了。”
  “老符?”
  “没问题!比他娘的以前给大户干活强多了,起码水管够!”符文明喝完水,一抹嘴,随口说道。聂义峰顿时一头黑线,你这是夸穿越众还是损穿越众。
  “连长,看那边。”龙美尔一指300米那边,博铺营二连正在训练300米跑,一个人被人掺着像阴凉地里走去。
  “好像是老郭……看看去吗?”符文明问。
  “二连长会处理好……新军有纪律,晚上去看看。”聂义峰摇了摇头。
  “连长,澳洲军大热天也训练吗?”有战士问。
  “废话!”聂义峰笑骂,“天热就不打仗吗?这话就是澳洲军说的!”
  “可是……天热敌人不出来,我们干嘛要打?”
  “你怎么知道天热敌人就不出来了?而且,就算敌人不出来,那不正好是我们出击的时机嘛?大家想啊,敌人不善于快速机动,而我们新军打的就是快速机动战。敌人不善于夜战,而我们新军打的就是夜战!所以,我们要练的比敌人更加适应酷暑烈日下作战,将来打的就是他夏天不敢出来!”聂义峰大手一挥。
  “连长,你咋不来练啊?”
  “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士兵委员会主任训斥道。
  “咋?你想和我单练?”聂义峰说着就要撸袖子。论刺杀技术,被大孙头捅哭了多少次硬给练出来的,还经历过实战检验,聂义峰心说:新兵蛋子,我还怕你?
  “没没没,不敢不敢,连长的技术我们服!”大家嬉皮笑脸一阵哄笑。
  “连长,咱这身衣服太热了,能不能脱下来?”
  “我不建议你这样……光着膀子,一会的功夫太阳就能从你身上撕下一层皮!”聂义峰摇摇头,“大家忍受一下,我们一起来度过太阳这关!来,也给我一支木枪!”
  韩冬扔过一支暖暖的木枪,聂义峰接过来:“都喝够了没?继续训练!”
  训练场上又是一阵喊杀声。在补充了水分,休息了一会后,大家恢复了精神,声音又充满气势起来。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聂义峰停下动作,让韩冬继续带大家训练,低头一看,是大孙头打来的。聂义峰一愣,虽然同驻一个军营,但毕竟已经分属陆海军,大孙头已经极少直接给聂义峰打电话了。疑问归疑问,他还是接了起来:“老孙?”
  “集合部队待命,你马上到基地办公室,快!”大孙头的语气很急迫。
  出事了!?聂义峰一愣,不会是明军打过来了吧?没听说啊……他不敢怠慢,急忙吩咐韩冬集合部队带回营房,自己已经撒丫子往基地办公室跑去。
  小小的基地办公室里,大孙头和一众陆军的穿越众军官,还有海军许延亮等人,都一脸严肃。
  “报告!”聂义峰喊了一声,进了屋。大孙头点点头,示意再等一下。前后脚的功夫,胡德林和另外几个穿越众军官也来了。
  “怎么了?明军打过来了?”胡德林第一反应也是要和大明军队开干了。
  “不是明军……博铺工业区……罢工了!”大孙头一字一句的说着。
  我操!众人都一惊,什么情况!罢工了?
  “刚才功能委打电话求救,钢铁厂工人罢工,连带整个工业区的工人都罢工了。上级命令我们陆海军在基地的部队,立刻赶到博铺,组织工人队伍向博铺城推进!死命令——不!许!开!枪!”大孙头的最后三个字,让所有穿越众军官都傻了,谁会想到开枪?打谁啊?打给穿越集团卖力气的工人?扯淡啊?
  “博铺营,在工业区南线展开封锁线!海兵一连、海兵二连,在博铺城北至海边一线,拦截工人队伍。海军步兵一连,在城南拦截工人队伍!记住一句话——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坚决不许发生暴力冲突!”大孙头拍着桌子大声提醒着有点懵的年轻军官们。
  “是!”众人还在愣神,还没有从这一连串命令中反应过来。
  “立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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