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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聂义峰

《外传》停更,准备写自己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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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38:03 | 显示全部楼层

238.目标,珠江口(三)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6 编辑

  博铺码头,完全被一首《军舰进行曲》带入到了狂热的气氛中。这首旧时空日本帝国海军的曲子,已经成了本时空伏波军海军的出港曲,自然海军方面也少不了被陆军少壮派和元老中的一群民族主义分子攻讦为“汉奸”和“和平建国军海军”等等。不过海军的理由也很充分,在本时空17世纪,穿越集团天然拥有所有17世纪之后所有艺术作品的著作权,只要他们知道。更何况现在日本别说帝国,连统一都未完成,哪来的什么军国主义……于是《军舰进行曲》便一直使用下来。当年第一次参加“净海1628”的时候,聂义峰就曾被海军众的英国和日本情节给给雷了一跟头,现在竟也习惯了,站在甲板上,看着眼前的壮观景象,跟着海港上空的回荡的旋律吹着口哨。
  红彤彤、暖洋洋的朝日中,军港里桅杆林立,每艘船都拖出长长的黑影,如同披着战袍一般。船上船下都是忙碌的黑影,扛着各种物资设备的水兵们来回奔走。武器、弹药、食品、药品,就像是大搬家似的。当然少不了淡水,在大海上最重要没有之一的物资就是淡水。
  码头上,已经集结列队的海兵正在进行最后的装备检查。崭新的11式步枪,弹药、刺刀还有维护保养套件,然后是左生活右战斗披挂的大包小包,藤背箱里东西也要检查一番以确定没有遗漏,一切妥当之后,大大的如同脸盆一样的二号士兵木髓盔扣挂在背箱上,脑袋上则戴着船形帽。既然是出征,自然是装具越简洁越好,物资越多越好。不过军官们,特别是元老军官们,精气神更加重要,所有人都头顶祖鲁战争风格和白色二号军官木髓盔,腰间挂着指挥刀和能当锤子用的转轮手枪,脚上还蹬着大马靴以尽可能展现王霸之气。穿马靴臭脚的问题,已经通过改进纯棉袜子和在靴子上开透气孔的方式得到了有效的解决。
  聂义峰正是这一身拉风的装扮,站在临特51号中型特务船的艉楼上,眼看着这一排排船影和桅杆,心中汹涌澎湃。最终,聂义峰还是放弃了不切实际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幻想,加入了香港支队。不过也不是什么参谋长,满打满算一个营要的哪门子参谋长?他被任命为副支队长,协助石志奇指挥。香港支队第一批投送兵力为一个包括两个海兵连、一个火力支援连和一个保障支援连的满编海兵营——其实就是原来的海军步兵突击二营换了身马甲,作为香港支队的主力。部队分散在五个运输船中队里,一次性投送过去。何家庄造船厂改造的两艘登陆船也加入了运输船中队行列,由两艘帆大力猛的三桅大船拖带。
  “升旗!升旗!”水手长粗着喉咙大喊着。
  各中队的旗舰主桅顶端,纷纷升起了蓝白相间的海军旗。军旗中央是金色的星拳徽,朝阳下星光闪闪。随着军旗升起,作为全舰队旗舰,临特11号在海军军旗的蓝边又升起了一面蓝白相间的旗帜,不同的是中间的图案不是星拳徽,而是一颗金星和两瓣橄榄枝——海军少将旗,这意味着新鲜出炉的海军少将,特遣舰队司 令员陈海阳已经上船,这也就是说部队很快就要出发了。
  果然,升起的军旗就如同扔进水里的一块石头,激起一连串反应。每条船都一问一答地升降着五颜六色的信号旗,这次战役不同以往,海军将尝试不依靠无线电,用最原始的方法指挥部队——夏季觉醒战役中,作弊器一般存在的珍贵的无线电设备出现了第一例损坏,虽然有充足的备件可以修复,但这让军务总部意识到必须要让部队在最原始的状态下依然有碾压本时空任何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所以,本次反击珠江口,除了舰队司 令部和香港工作队拥有无线电台以和临高联系,所有的舰船部队都严格控制包括报话机在内的无线电使用,不过特侦队除外——海军的信号旗使用要比陆军熟练得多,不停升起降下的旗帜,发出一段段号令。海兵开始登船,大大小小的运输船和满载人员物资的舢板,就像飞出蜂巢的工蜂,一窝一群地簇拥到这里,然后又呼啦一下散开,接着又涌到岸边。
  随着临特11号升起红底黄十字信号旗,发出了即将离港的信号。码头上人声鼎沸起来,军官和士官长大声维持着秩序,有一个新兵随手把垃圾扔到了海里,立刻召来一顿训斥,被罚去擦甲板。蒸汽起重机发出尖锐的轰鸣,把四艘大型蒸汽艇吊装到大鲸号的甲板上。小型蒸汽动力船只具备很强的机动性,但在战略大地图上受制于其基本为零的续航力,属于走一步得歇五步的坑货,因此特遣舰队直接将所需要的蒸汽艇用驳船运过去。隶属博铺港务局的蒸汽艇早已经生火待发,发出蒸汽机清脆的咣当声,慢慢驶向各自位置——各部已经整装待发,只等一声号令。
  “圣船”丰城轮发出了一阵低沉但悠扬的汽笛声,停泊在锚地里的8154巡洋舰全部按照海军礼节挂起满旗,水兵们整齐的站坡,向即将出征的战友们告别和祝福。
  “收锚链!挂满旗!站坡!”
  聂义峰回头看了看,是舰长施十四。此人原是海盗诸彩老手下的一个小头目,诸彩老南日岛被郑芝龙击败覆灭后,施十四就率部投奔了临高,如今已经是海军上尉,指挥临特51号中型特务船和以其为旗舰的第五中型特务船中队,算是海军归化民军官中一个实力派人物。随着他的命令,临特51号甲板上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水兵们齐聚右舷,从艉楼一直站到舰艏。所有人都是跨立的姿势,水兵无檐帽后飘着两根黑色的飘带。
  “真壮观啊……”梁德志从艉楼里钻出来,望着满港口整装待发的战船,喃喃道。
  “这规模还不算大,拢共不到五十艘船,还都是二百吨的小身板。”聂义峰笑着说。
  梁德志是作为民政部和临高总工会的代表加入香港工作队的,他和建设兵团的吴伪将组织对香港的先期建设。这还是老梁第一次见到大型编队出航,联想到此去将是穿越集团的武装力量第一次踏上大陆,一时间诗兴大发,不禁吟诵起来:
  钟山风雨起苍黄
  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距龙盘今胜昔
  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
  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间正道是沧桑
  “嗨嗨,醒醒,咱们可不是去解放全中国,咱们现在的身份可是入侵者。”聂义峰看着老梁满面春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是也是,总是个开始。”梁德志说道。
  岸边码头上,几乎每一条巷子里都挤满了人,欢呼着、张望着,“元老院万岁”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声浪完全压住了海浪。无论是渔民还是工人,此刻他们都知道自己已经是元老院的人,已经是澳宋的臣民,现在,是澳宋战无不胜的伏波军对明国反击的时候了。虽然四艘神明般的铁甲快船没有出动,但人们丝毫不怀疑伏波军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蒸汽艇往来穿梭,已经把整个特遣队以各中队为单位,拖带到了外港指定位置上,各船陆续升帆,同中队的各船也前后用缆绳相连接。伏波军的各类帆船大小不一、型号杂乱,而这是编队航行的噩梦,为了降低编队难度,只得采用马袅运盐船的模式,以中队为单位前后串联起来。船帆升起的同时,丰城轮和主炮台上的两门48磅150mm要塞炮同时鸣响礼炮,临特11号鸣炮回意,沉闷的雷神回荡在博铺的海面上。
  “首长们,请坐。”施十四搬来两把藤椅给聂义峰和梁德志,他习惯性的差点说出海盗帮里的一些恭维的话,但是及时刹住车,澳洲人对恭维一方面很受用,但同时也很反感。
  “谢谢,中队长同志。话说,你的船,似乎和其他特务船不同啊。”聂义峰接过藤椅,饶有兴趣的问道。他一上船就觉得临特51和他过去乘坐过的特务船有很大不同,比如甲板上没有火炮,也就是说在甲板之下有专门的火炮甲板——这是中国传统帆船根本没有的结构。而在艉楼上,也有经典的大转盘舵轮,这也是中国帆船所没有的结构。
  “首长好眼力,我们这几个中队的船都是妈的二点零。”施十四一张嘴就让聂义峰和梁德志闪了腰。
  “妈的二点零?妈的二点零……是mod2.0吧?”聂义峰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特务船改装mod2.0,是1630军改开始后,为了锻炼造船队伍,提高各类特务船的性能和战斗力,而设定的一个成系统的改装标准。简单来说就是把东西方海船的优点相融合,尽量做到优势互补。比如采用“可利用八面来风”的中国硬帆,但同时改进桅杆和帆面进一步提高风力利用效率。最大的改进就是取消了水密舱设计,得以布置全通式火炮甲板。底舱几乎是拆除重建,增大了排水量,提高稳定性。安装了舵轮,提高机动性。武备也脱胎换骨,由原来的十六门6磅或8舰炮改为八门12磅舰炮,为了远征珠江口进一步改为八门24磅舰炮,全部布置在甲板下的全通式火炮甲板上。改装完成后,中型特务船和大型特务船普遍更像是一艘欧洲的军舰,吨位平均增大了三分之一。最大的一艘便是特遣舰队旗舰临特11号,仅轻载排水量就超过了三百吨,及时和本时空横行大洋的盖伦战舰正面硬刚也丝毫不虚。第二大便是施十四的临特51号,也是当之无愧的主力舰。
  但正如过度磕蓝色小药丸只能满足一时,最终会导致功能衰退。强撸硬上的改装也导致了许多副作用,其中最严重的是所有船只全部面临的一大问题:增加了全通式火炮甲板、增加排水量之后,船只侧舷下沉,炮门过于接近海面,使高海况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射击,稍一不慎就要渗水。这也就导致了所有mod2.0改装船空有威武王霸之气,但实际上完全不具备大洋作战能力。对比,海军虽然不满但也只能凑合着用,毕竟海军的愿景是定远、镇远、君权、三笠,风帆战舰不过是目前幼儿园阶段的临时工,投入太多资源和精力解决技术BUG是很烧包的行为。至于缩小甚至取消水密舱导致的抗沉性大幅下降的问题,海军自信就算是西班牙、荷兰、英国所有盖伦战舰全部出动,也休想击沉伏波军的军舰,至于明军水师,那就是渣渣。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全蒸汽动力舰队……”施十四听聂义峰在那侃侃而谈“妈的二点零”,想起了军官培训中陈海阳讲的蒸汽动力风帆辅助巡洋舰。混了一辈子大海的施十四根本不用叫就能理解这种军舰将有何等天翻地覆的优势,好不夸张的说,如果有了这样的军舰,别说什么明军水师,就是郑芝龙怕也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妥妥的。
  “会有的,中队长,你看造船厂那边,不已经开工了。”梁德志也憧憬起来,满怀豪情地向博铺海军造船厂一指,一众舾装的037II身后,一艘黑又大的船影已经露出了骨骼。
  施十四习惯性的舔了舔手指,突然觉得在两个澳洲首长面前如此有点失礼,急忙立正站好。
  “好了,你忙吧,中队长同志。”聂义峰敬礼,施十四得救一般,急忙敬礼离开。
  梁德志看了看那颇有英武气息的背影,问:“他叫什么?”
  “施十四。”聂义峰说。
  “施shishisishishisi……”果然,老梁的舌头欠灵活。
  “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去,面壁念二十遍!”聂义峰的舌头可是经过五年俄语历练的,灵活度自然不一般。
  “首长,您叫我?”施十四突然跑了过来。
  “呃……没有没有……中队长同志,我们只是搭乘你的战舰,不干涉你的任何指挥,我们只是乘客,去吧!”聂义峰尴尬了一下,急忙说。施十四立正称是,转身离开了。
  四艘似海鸥如天鹅般优雅的037II组成一字横队在前开路,四个中型特务船中队分别以临特11和临特51为基准,组成两路纵队。五个大型运输船中队各自成纵队排开,簇拥着满载的大鲸号。最后是成一路纵队的四艘037II ,负责压阵。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近五十艘舰船浩浩荡荡向东前进,首先抵达琼山外海,收拢队形,同时也是向被围困在琼山的明军示威。毕竟特遣舰队几乎每艘船都不同,航海性能也不一样,尽管以中队为单位进行了前后串联,到了琼山之后舰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大型运输船远远的落在后面,甚至有一个运载建材的中队已经落在了海天一线的地方。全风帆动力的大型舰队,组织难度和复杂性远超海军元老们的想象。在此之前伏波军最大的海上行动不过是登陆三亚,那次行动半数以上还是旧时空带来的还有发动机的船只,最次也是本时空改造的机帆船。而这次,所有的船只唯一的动力源只有风帆。陈海阳不得不延长了在琼山外海的整备时间,比原计划滞后了两个小时后,舰队重新出发,向北航行,在徐闻东部海域调头折向东北,保持对海岸线的目视可见距离,向珠江口杀气腾腾地扑去。
  这一路上,简直称得上颠沛流离。先是遇到了高海况,刚出琼州海峡就遇到了不明原因的高浪,让特务船上好一阵疯狂的排水,不分元老和归化民,大家轮番去压那笨拙的人力抽水机。好不容易挺过高浪海区,一支运输船中队却不见了,四艘037II急忙回去找,原来是缺乏望远镜的运输船没有注意到临特11桅杆上的信号,在舰队转向的时候掉队了。而主力舰队在等待的过程中意外遇到了明军水师巡逻船,不过对方显然知道澳洲人的厉害,一见四艘如同西洋战船般高大的三桅大船扑过来,吓得立马调头就跑。等了一个小时之后,掉队的运输船终于赶上,舰队重新出发,但不得不抹黑航行。天亮之后,学艺不精的海军士官生发现偏离了航线,而且算不出自己的位置。最后还是几个正经旧时空科班出身的元老用六分仪算出了准确经纬度,舰队才得以重新启航。
  就这么一路磕磕绊绊,也算是有惊无险。聂义峰不禁想起了旧时空一次著名的远征——沙俄海军第二太平洋舰队远征旅顺。那一路上也是状况频发,让俄国水兵疲惫不堪。最后对马一战几乎全军覆没,逃回了一艘叫“曙光”号的巡洋舰。几年之后,这艘巡洋舰一声炮响,开启了一个新纪元。聂义峰不禁开了脑洞,伏波军海军兵败珠江口,几年之后丰城轮上一声炮响……
  脑洞太大,脑洞太大……聂义峰急忙摇摇头。看了看晕船晕的灵魂出窍的梁德志,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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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38:38 | 显示全部楼层

239.目标,珠江口(四)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7 编辑

  在充分领略了风帆舰队编队航行有多么不容易之后,伏波军海军一边立志一定要建立一支蒸汽动力舰队,一边浩浩荡荡杀入壕境澳——澳门湾。突然出现的悬挂着蓝白相间星拳旗的舰队在澳门引起了地震,尽管元老院通过澳门天主教会的传教和贸易,与澳门葡萄牙政权保持着良好关系,但毕竟还没好到能让对方大舰队开到家门口的程度。停泊在澳门港的几艘盖伦式帆船纷纷升帆起锚,岸防炮台也瞄准了远远横在港口外的庞大舰队,虽然还在射程之外。临高“澳洲人”的大名他们早已熟悉,而且不少商人都或多或少的与澳洲人成为了贸易伙伴,不过直到今天他们才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群“澳洲人”拥有什么样的力量——不算传说中的大铁船和铁甲快船,仅仅这些帆船就比整个澳门的舰船都多。
  元老院当然不打算驱逐澳门的葡萄牙人,毕竟这里已经是元老院成长中的工业最重要的原料来源地之一,澳门的商船和走私贩源源不断地向临高提供着各种印度甚至欧洲的物产,同时也是临高轻工业品对外输出的重要渠道。伏波军特遣舰队按照既定计划,只是远远地与澳门擦肩而过,并没做出任何敌对的举动,甚至还对牛弹琴的挂出了“我舰无敌意”的信号——在本时空17世纪,信号旗与21世纪使用的国际信号旗完全不同,葡萄牙人根本就不明白那串花花绿绿的旗帜的意思。海军元老的想法是,一次不懂,两次不懂,三次就懂了,然后从第三次开始,元老院就是大海上的规则制定者。
  临特11号主桅升起一串信号“后卫左舷警卫”,显然这是打算给葡萄牙人一点必要的警告,避免过度紧张导致擦枪走火。远远跟在最后面的四艘037II巡逻艇过了好久才看到旗舰的命令,便迅速张帆脱离队列,抢着风头灵活地插进了舰队与澳门之间,组成一条松散的警戒线。这种洁白、优美的双桅三角帆船表现出的超强的机动性,让港口内蠢蠢欲动的葡萄牙盖伦战舰马上放弃了出港的念头。毫无疑问,笨拙的盖伦战舰根本不可能和这种漂亮的小船争抢上风向,只会被它们切T头然后一顿胖揍,澳洲人的火炮可是赫赫有名的。
  于是,就在这种既不敌对,也非友好的气氛中,伏波军那庞大的舰队,检阅一般在葡萄牙人惊恐的目光中缓缓驶过。
  “还没到吗……”临特51号艉楼的军官住舱里,已经连续几天晕船,现在只剩半个魂魄的梁德志,听见舱门响,知道聂义峰又来看他了。
  “好点没……”聂义峰看着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的梁得志,心里不禁嘀咕:这货该不会中了丧尸的毒了吧?
  “有道是: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梁得志说话都是一股筋疲力尽之感。
  “停停停,少说话,好好休息……”聂义峰打开了窗户,外面是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海风吹进来,多少给差不多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程度的老梁注入一丝生气。
  “咱们现在是在伶仃洋了吧?”梁得志弱里弱气地问道。
  “是啊,珠江口,传说中的伶仃洋……起来看看风景,看完风景要吃饭,晕船越厉害越得吃饭,否则你连下船的力气都没有。”聂义峰把梁得志扶起来,还往他背后塞了个枕头。
  窗户外其实没什么看头,一艘紧跟临特51的双桅特务船保持着距离,刚好在窗口画面的黄金分割点上,倒也赏心悦目。此刻因为风向的问题,船只航速很慢,水天一线的地方是连绵的陆地,几乎是静止不动的。偶尔传来几声哨子声,头顶便响过一阵脚步的声音,而后又安静下来。
  “哎,对了,你儿子咋样了?”聂义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陪梁得志说说话。
  “还行吧,在芳草地老胡那里,天天跟我叫苦。”梁得志脸上露出了经典的父母拿青春期的熊孩子没办法的无力的表情。
  芳草地的暴力教学针对的不仅是归化民,学园的小元老们更甚,他们的课业压力比本地学生只大不小,他们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讲完了旧时空整个初中的课程。本地孩子多少还半个月一次的休息日,实验班更是双休+寒暑假,但是这群小元老们没有任何休息日——胡青白说了:作为元老的子女就要有元老子女的觉悟。这种完全违背教育原则的压榨式教学,是为了能让元老子女们提前成才,而且还得是媲美985、211最高分的人才,以把穿越到这个时空的许多本不应该存在的科学技术延续下去。对比,聂义峰的看法就是四个字——“扯淡”和“做梦”。
  “学园课业压力大,实在不行就去普通班,或者干脆实验班呗?”聂义峰笑着说,“其实元老院这么压榨孩子,无非是指望黑科技有人继承。但问题是,别说孩子能不能学得好,就咱们能不能教的好这就很是个问题。元老院的黑科技迟早是要失传一大批的,保守估计,大图书馆仓库里的技术资料,80%起都是要失传的。再怎么折腾小朋友,最后也是白忙活。将来咱们的技术发展,走的还是自我复制、自我升级的路子,黑科技无非只能是帮助少走弯路罢了。”
  “我也是这个观点,但是就是现在让孩子们都达到中科院院士的水平都没用,我们连基础设备都无法制造。”梁得志苦笑。身为临高总工会主任,他对目前工业生产的实际情况十分了解,可以预见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大量黑科技完全无用。但值得欣慰的是,脆弱的工业已经开始了自我复制和升级,随着生产的积累,已经出现了几次不大不小的技术创新。混了一辈子工厂,全家三代产业工人的他知道,历次工业革 命本质上,都是一次细节创新积累到足够程度后的总爆发。
  “那里干脆把孩子转出来算了,直接去实验班,按部就班念完高中。”聂义峰脸上露出了你还等什么的表情。
  “哎呀,这还真不是我不让……是这小子自己不愿意。今年也十四啦,大孩子了,和老林的闺女谈恋爱了,整个临高怕是没有比学园更好的地方了。”梁得志嘿嘿笑着,满脸都是我家的小猪拱了别人家的白菜的得意。
  “你也不管管?”聂义峰哭笑不得,十四也太早了点吧?全然忘了自己第一次对女生怦然心动是十五岁的时候,并没有晚到哪里去。
  “管什么,又不是在旧时空……”梁得志第一次面露愧疚、难过的神情,“咱们把孩子带到这个鬼地方,连个朋友都没有,一共就这些孩子,他们能和谁玩?谈恋爱就谈恋爱吧,好歹能有个人互相说说心里话。老林也看得开,说孩子们就是太孤独,能有个说话的朋友其实是好事。”
  “也是……”聂义峰对比深以为然。五百多元老里谁最惨?不是只能干体力活的边缘元老,更不是衣食无忧、唯恐别人权力比自己大的这派那系,而是那些跟着父母来到这个时空小元老,甚至可以说他们非常可怜,还不如土著孤儿。至少那些孤儿在芳草地的学习生活中,很快就有了朋友,可那些小元老呢?他们是没有朋友的,大人们把他们完全和土著隔开,他们的世界只有学园的宿舍教室和食堂,甚至连父母都逐渐淡出了他们的生活。
  梁得志叹了一声气,感觉精神头好了一些。聂义峰给他剥开草地五号的包装纸,递给他一杯水:“多少吃一点,哪怕咬两口呢。”
  “谢谢……”已经吐怕了的梁得志犹豫纠结了好一会,还是拿了过来,艰难的吃着,还不忘道谢。
  “行了,你吃完好好休息,起来散散步,别老躺着,不然更晕,我去转转。”聂义峰微笑着拍拍老梁的肩膀。
  “行,你去忙吧。”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要雄起,梁得志干脆完全坐了起来。聂义峰点点头,便出去了。
  今天是9月5日,严格来说得从昨天算起,特遣舰队就正式到达澳门,进入了珠江口水域。这片因为文天祥而闻名的喇叭状大河口,在旧时空见证了中国无数次的起伏沉沦。从1840年被英国人的战列舰砸碎了大门,到1997年香港回归,珠江口几乎是一部浓缩的中国近现代史。而现在,拥有改变历史力量的穿越舰队,正在一步步地向香港岛前进。
  临特51的甲板被太阳炙烤地又亮又烫,但这并不妨碍水兵们坚守在各自的战位上。高高的桅杆上,信号兵和瞭望兵猴子一般挂坐在可以转动的吊篮上。中国式硬帆的有点是可以全向转动利用八面来风,但也因此无法布置桅盘,于是造船厂的技术人员脑洞大开,搞了一个类似游乐场吊篮的东西,可以随着船帆转动,信号兵和瞭望兵就坐在里面,沿着绳索上下。聂义峰抬头看着,心里暗暗称奇,梁得志说的工业生产已经开始了自我升级恐怕就是指的这个,一个一个细节的创新最终将汇聚成工业技术剧烈地震动和升级。这临特51号上,到处都可以看到这些细节,可惜的是,这是一条注定要淘汰的风帆木船。
  左舷大约一百米之外,可以看到临特11号在波涛尖一起一伏,帆桅上下不时显露出人影。几只海鸥好像商量好了似的,恰到好处地掠过飘扬着海军旗和海军少将旗的高大主桅。聂义峰仔细打量着这艘目前穿越海军当之无愧的头号主力舰,单就外形上已经很难看出他其实是一艘中国古船,已经有了些后世风帆护卫舰的神韵,可惜的是吨位太小,根本无法和那些排水量过千吨的大船相比。即便如此,对本时空明军水师这类战五渣也是有绝对优势的。别的不说,就那八门24磅重炮,别说明军水师的破烂,就是欧洲的盖伦船也吃不住一发130mm的问候。在这一刻,聂义峰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一场真人秀般的大航海时代游戏中。他还记得,当初在宿舍里和同学一起玩大航海时代的画面,自己的舰队浩浩荡荡驶入南海,与各路海上势力通商、开战……海鸥的叫声唤回了他的思绪,天蓝海阔任鸟飞,聂义峰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对辽阔的敬畏、这种莫名的兴奋了。他突然有了一种想法,等回去了,他真的要去订造一艘船,一艘属于自己的船,自己招募些水手,然后带着何婧,乘坐它到其他的地方去旅行——在旧时空,被大航海时代系列游戏深深洗脑了的聂义峰就曾有过这类幻想。
  吱啦一声,甲板上一处舱盖打开了,下面便是火炮甲板。两个水兵一前一后,小心地钻了进去。聂义峰想了想,便好奇地跟了上去。到了甲板之下的火炮甲板,聂义峰一套头脑袋就结结实实地磕到了暴露在外的铁骨上。水兵们看到进来一个不速之客,刚准备问话,发现是个首长,接着就看到了首长出了洋相,一个个都憋着笑。
  “想笑就笑,磕着脑袋没见过啊?”聂义峰自己也笑了,捂着后脑勺,低头弯腰沿着火炮甲板走着。心里不禁嘀咕,当水兵果然不容易啊——烈日将头顶的甲板烤的发烫,于是几乎完全封闭的火炮甲板就像是一个昏暗的大蒸笼。虽然所有的炮门都打开了,甲板上也有通风管通道这里,但是杯水车薪。火炮甲板上的水兵们就没有什么海军酸溜溜的礼节了,每个人都是光着膀子,即便如此仍然是大汗淋漓。没有战斗,大家就擦甲板、保养火炮、组织文化学习。伏波军对其他军队最大的优势就是最最普通的士兵都是有文化的,有文化的优势在哪里?就是对方还在费劲瞄准的时候,这边已经解算完了射击诸元开炮了。
  这还是聂义峰第一次到战舰的内部来,过去虽然见识过临特605和临特606两艘所谓“大型特务船”,但本质上说它们不是战舰,只能算作“武装船”,“中型特务船”才是穿越海军真正意义上的“战舰”。眼前这笔直、平整的甲板从舰艉舱一直通到舰艏舱,中间没有任何隔断,这种全通式、完全用于安装火炮、埋在主甲板之下的甲板,便是所谓的“火炮甲板”,这是欧洲战舰经典的配置,也是得益于此,欧洲战舰才拥有远超中国战舰的火力。临特51号的火炮甲板由于是改造时硬生生插进甲板和底仓之间的,所以高度有限,对本时空普遍身材矮小的人来说这没什么,可对一米八四的聂义峰可就有点太矮了。加上增加了原本不存在的龙骨、肋骨结构,进一步压缩了内部空间。甲板上,八门24磅海军加农炮分在左右两舷,各自对准一个长方形的炮门。不过与旧时空的风帆战舰不同,这八门重炮并不是用炮车和绳索组成简单的反后坐复进装置,而是将火炮安装在一个前低后高的底座上,而底座则安装在一圈圈方向不一的轨道上。
  “换门架……”聂义峰只看得大眼瞪小眼。过去在书上读到过,这是19世纪70年代非常流行的一种舰炮炮架,可以沿着轨道在一定角度内调整射向,而上下炮架结构可以使火炮原地完成后座和复进,即所谓的架退式,这倒是一种可以充分利用空间的好设计。
  “展大佬的徒子徒孙……可以……很可以啊……”聂义峰不禁鼓掌称赞。虽然不是理工直男,但是他也知道,架退式结构虽然简单,但同样是需要较为复杂的轴承、液压和弹簧装置的,而这些东西对现在的穿越集团脆弱的钢铁工业和机械制造业还太过高端。显然,展大佬的弟子们是剑走偏锋,但是他们如何解决的呢?文科癌晚期的聂义峰看了十分钟,硬是没看出道道。
  “首长,您有事吗?”一个海军见习少尉走了过来,立正敬礼。
  “哦,没事,参观一下。”聂义峰还礼。
  “首长……按照规定……火炮甲板禁止随便进入的。”见习少尉语气很客气,但是非常坚定,不容回绝。
  “哦,对不起,我的错,我马上离开!你很好,少尉同志,应该这样!”聂义峰稍有尴尬,竟然被一个土著教育了,不过确实是自己行为不妥,急忙退出火炮甲板。
  临特11号主桅杆升起了战斗旗,响起了哨子尖锐的声音,命令全舰队进入战斗状态。临特51号甲板上立刻一片忙碌、乱中有序,到处是在甲板上跑过的噔噔噔的声音。聂义峰爬上艉楼指挥室,举起望远镜搜索周围的海面,一边问道:“遇到明军了?”
  “不是,首长,我们过了‘内伶仃岛’了,这里是刘香的地盘。”施十四说道。
  刘香可以说是穿越集团的老熟人了,当年装作诸彩老的人马袭击百仞、偷袭博铺,自己还在那场战斗中挨了西班牙人两发24磅舰炮的问候,竟然只是脑震荡和擦伤,没有被打的缺胳膊少腿简直就是人品大爆发。聂义峰心有余悸地咂咂嘴,看了看施十四,没想到他是一脸的不屑的表情。虽然诸老大早已覆灭,但是施十四仍然对刘香当初试图引诱澳洲人和诸彩老血拼的行为仍然十分愤怒,太卑鄙无耻了。
  特遣舰队保持着高度警惕,穿行在星罗棋布的岛礁间,放眼望去尽是蜿蜒曲折的海岸线和高低起伏的山丘,这里拥有大量天然的港湾,可以看到密集的船影和林立的桅杆。可以想见,这里是一条多么繁忙的水道。
  “报告中队长,旗舰命令,转向120,依次跟上!”瞭望手在桅杆顶上大喊着。聂义峰用望远镜看着临特11号的桅杆,看到了一组飘扬的旗语,吊篮里的信号兵还舞动着红旗,用旗语重复着命令。
  “转向120……我们准备进入大磨刀岛海域了!”聂义峰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海图,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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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39:11 | 显示全部楼层

240.目标,珠江口(五)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7 编辑

  特遣舰队在大磨刀岛海域进行了最后一次编队集结,然后浩浩荡荡向东沿着岛屿环绕下的水道向香港岛杀去。大磨刀岛北面的屯门水寨,明军水师自始至终就没有干露头,龟缩在寨子里装作看不见。而在马湾岛海域,有一伙海盗对力量一无所知,前来送人头,被037II的打字机和6磅炮进行了人格的教育。当香港岛终于出现在了舰队侧舷的时候,由临特11号开始,全舰队都爆发出了一阵欢呼。这场磕磕绊绊、状况无数,不过还好有惊无险的七百公里远征,总算是平安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
  在旧时空的湾仔码头的位置,还是一片荒芜,旧时空的“东方之珠”现在只是满眼的砂石、泥土、杂草。当然,现在也不存在繁忙美丽的维多利亚湾,这个海湾在本时空的历史线中也再也不会叫维多利亚湾,至于叫什么元老院里还在激烈地争论着,就像争论自己家孩子到底像哪个邻居。在地图上,这处海湾被暂时命名为香港湾,倒也算是名副其实。
  “海兵,登陆!”临特11号发出的命令言简意赅。
  聂义峰来了劲,终于到了展现真正实力的时候了!他率领了海兵香港支队突击排已经在船上快憋得顿悟成佛了。第五中型特务船中队在海岸线安全距离外列成纵队,右舷放下攀登网,舢板也被水兵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中。已经在船舱里闷得身上又馊又臭的海兵们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一个个面露兴奋地神色,眼瞅着就要不按安全规程办事,被军官及时制止了。
  “按顺序上舢板!”韩冬仍然扛着上士肩章,挂着见习少尉的臂章,戴着白色的军官头盔,站在侧舷胸墙上。当年那个五公里都跑步下来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干练的老兵。他熟练地指挥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沿着攀登网,降到小舢板上。作为香港支队的突击队,一个海兵排、一支特侦队加一支勘探队,将最先登岸,多点同时开始测量水深,然后在岸上建立警戒线。
  聂义峰这一米八四的大个子,在攀登网上着实费了点劲,上了舢板之后还引起了一阵摇晃,吓得几个战士尖叫起来,头顶传来水兵们的哄笑。失态的战士们窘迫的互相看看,红着脸去拿浆,不敢抬头看水兵们看热闹的神情。
  “各船注意安全!小心暗流!”聂义峰坐到舢板中央,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枪,小心地把击锤合上,“注意枪械,别走火!”
  四艘满载人员的舢板吃水很深,船桨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推动乌龟似的小船慢慢远离战舰,向海岸驶去。勘探队接管了舢板的指挥权,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测量水深,确定航道。而运送海兵和特侦队的舢板,则先靠岸,然后再返回加入测量工作。
  海兵们虽然是第二次反围剿之后新入伍的新兵,但是所有的上等兵以上军衔都是参加了第二次反围剿的老兵,不需要等军官的命令,三个班已经在班长和老兵们的带领下,展开了三个扇面。战士们单膝跪地,举着已经打开击锤的11式步枪,硕长的三棱刺刀在慢慢西斜的阳光下显得黑亮,杀气十足。
  “首长?”特侦分队指挥官是个归化民上尉,这支分队也是第一支完全由土著官兵组成的特侦队。上尉安排完自己的战士,来到聂义峰面前,立正敬礼,请示行动。
  “按计划行动,注意安全!”聂义峰例行公事似的下达指示。其实有什么好指示的,在本时空的香港岛,当然没有一群八小时工作制三班倒“轮流绝食”的傻子,甚至岛上都没有几个村子,更没有明军,相比人类的威胁,虫蛇之类在聂义峰的眼里威胁更大。
  “韩冬!”
  “到!”韩冬从地上爬起来,提着步枪跑了过来。海军步兵撤销后,他见习军官的身份予以保留,不过不是代理连长而是代理排长。韩冬倒也无所谓,在他看来能端着步枪和战士们一起冲锋就可以了。
  “把警戒线推出去二百米,人员拉开,互相保持目视喊话距离!”聂义峰命令。
  “是!”韩冬敬礼,接着跑了回去。海兵排迅速拉成一道长长的弧形散兵线,踩着杂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纵深推进。
  “旗语兵,打旗语:警戒阵地已经建立!”聂义峰一手扶着指挥刀,一手扶着手枪套,尽量让自己显得充满自信和王霸之气。来到一个陌生地域,战士们不可避免的紧张,如果连首长都紧张,那普通士兵就离出错不远了。
  说起来,这还是聂义峰第一次来到香港。在旧时空,聂义峰曾经也去过广州和深圳,不过没有去过香港。小时候,一曲《东方之珠》也算是可以张嘴就来,高中的时候,学校里也有香港的交换生,自己的粤语《铁血丹心》还是那时候跟那几个香港同学学的。除此之外,香港给聂义峰的印象就是合法的仿真枪、各种美食、金融大鳄、驻港部队、成龙周星驰四大天王周润发,当然,还有某种让人能看的血脉喷张的电影……而在本时空,这里是一张白纸,甚至是比临高还要干净的一张白纸。穿越集团即将在这个地方,复制一个这两年在临高发生的事情,这确实让人充满了憧憬与期待。
  当夕阳西下,只在大屿山岛身后留下一抹橘红时,整个特遣舰队全部都在香港岛北侧的临时锚地下锚驻泊。从海上到陆上,到处都是人声鼎沸,已经疲惫不堪的运输船队急匆匆地抢在黑夜降临前进行卸货作业。大鲸号最先卸货,四艘珍贵的大型蒸汽艇被慢慢吊入水中,经过三十分钟准备后,蒸汽机终于轰鸣起来。有了这“水货鬼神”之力的加持,海陆运输速度进一步加快。一艘艘运输船放下舢板,在蒸汽艇后系成一串,蒸汽艇本身也垒满了物资站满了人。海岸边,先期登陆的工程人员已经用随船运来的建材建造了五处临时码头——这种携带大量物资的登陆,穿越集团已经到了信手拈来、炉火纯青的地步了。从登陆博铺到登陆三亚,从百图基地建设到马袅建设,先干什么后干什么,这群人干什么另一群人干什么,各种套路早已成了不同的预案,分工明确、合作无间,只需要照预案按部就班一点点推进即可。
  在一处沙土地,特遣队司 令部的帐篷已经搭了起来,这里将作为特遣舰队、香港支队和香港工程三家共用的指挥部。聂义峰正在指挥战士们进行杂草清理工作,驱蚊香已经点上了,大家谁也不像冒着感染疟疾的风险喂蚊子。无线电台照例是不需要参加劳动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向临高报告舰队情况。
  “聂义峰!”陈海阳的声音传来。
  “到!”聂义峰急忙把手里的杂草扔进已经满满的木桶,跑了过去。
  “组织部队,帮工程队在岸边摆上火盆,今天要夜间作业!”陈海阳扔下这句话,就低头挑帘进入了指挥部帐篷。
  聂义峰看了看有些乱糟糟,不过还算有秩序的海岸,看了看手表,还有时间,马上喊了一嗓子:“符文明!”
  “到!”正用锄头铲草的符文明直起腰,立正敬礼。
  “把这活交给龙美尔的连,你们连去岸边帮忙立火盆,不用带武器了,一切行动听工程队首长指挥!”聂义峰说道。
  “是!总监……副支队长!”符文明差点说秃噜嘴。
  石志奇带着新登岸的火力支援连过来了,还亲自扛着一门掷弹筒,脸上都是兴奋的神色。穿越集团这种为数不多的大规模行动,他是阴差阳错的一次都没敢上,所以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心中自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着。苟飞有点晕船,脸色不太好看,不过精神头还可以,扛着弹药箱,指挥着两门12磅山地榴向集结区前进。
  “哎呀,这场面,可真壮观。比不上当年登陆博铺,不过也是看的热血沸腾啊!”石志奇把肩上的掷弹筒卸下来,活动着肩膀。
  “毕竟这是正经开分矿。”聂义峰和石志奇握了握手,递上了水壶,“那支队长同志请检查吧,简易营区、警戒阵地已经全部准备完毕。”
  香港支队的营区是在临时营地的最外围,简易到了极点。两个海兵连各自展开,将临时营地和货物堆场挡在身后。战士们都挖掘了散兵坑,作为近期战斗、吃饭、睡觉的地方。两个海兵连的后面,便是火力支援连,工兵已经给他们构筑好了工事掩体,以确保每个海兵排都能得到一门掷弹筒的支援,每个海兵连都能得到一门12磅山地榴弹炮的支援。而在最后方便是段誉的保障支援连,他们是在聂义峰的突击队登陆后紧跟着登陆的,以极快的速度修建了两处临时码头,然后移交给工程队,接着便迅速构建了香港支队的临时营地。这会工兵们已经累得喘得跟狗一样,正在自己的营地里休息。
  “哎呀,你让我这个支队长很惭愧啊……”石志奇一方面庆幸自己没有参加这千头万绪如乱麻的最初三小时,另一方面又对缺席这么大工程有点歉意。
  “惭愧个毛线,行了,支队长同志,香港支队简易营地建设已经完成!”聂义峰一本正经地报告。
  “同志们,辛苦了。告诉战士们,休息三十分钟,然后大家去岸边帮忙!”石志奇说道。
  “是!”聂义峰敬礼,回头看了一眼传令兵,传令兵心领神会,立刻传达命令去了。
  入夜之后的湾仔码头依然是一片喧嚣忙碌,二十个火盆在岸边一字排开,战士们砍伐了许多木材扔进去,此刻正烧的正旺,多余的木材则干脆码了两个柴火堆,烧的如同火炬一般,照明力度要比火盆大得多。岸边的特务船和运输船也点起了灯光,继续向外吐着各种建材、装备、粮食和五花八门的物资。四艘蒸汽船毫不停歇地往来穿梭,拖带着一艘艘压得几乎要和水面齐平的满载货物的舢板。岸边已经建起了人力起重机,这是第一件上岸的大型器械,工程队用了一个多小时将其组装完毕。海兵们光着膀子,或者只穿着海魂衫,喊着号子,咬着牙拽着粗粗的麻绳,将成吨的建材吊上岸。运输船队运来了大量储备的木材预制件,这种积木一样的东西已经成为穿越集团建设临时建筑的必备物资。除了这些又沉又大的家伙,最头疼的就是煤炭了。为了伺候四艘大型蒸汽艇,有三艘运输船完全装载的是煤炭。为了这次远征珠江口,穿越集团提前储备了大量的鸿基煤,全部都用麻袋装着。这些东西虽然可以用人力吊吊上岸,而不用下手去搬。但最终的入库,还是要人工进行的。
  聂义峰带着一个排,推着石山战役缴获的鸡公车和穿越集团车辆厂自产的小推车,把一袋袋煤炭推到临时作为储备仓库的帐篷里。真不知道当年是哪个穿越众定下了“元老要身先士卒”的规矩,总之曾经在一段时间内成为元老们的习惯和准则,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元老带头上。穿越两周年了,很多当上领导、混上席位的元老已经忘记了这一习惯,不过至少在伏波军里,这个习惯还维持着。
  “同志们,加快速度!咱们今晚把所有物资抢出来,明天的活就轻松啦!”梁得志的脸已经挂满了煤炭的颜色,看着灰头土脸的战士和劳工们,哈哈一乐露出一排大白牙。
  “是!”战士们嘶吼着,不顾汗水和蚊虫叮咬,一趟又一趟运送着煤炭。
  不过这可苦了聂义峰,从小在城市 长大的他,独轮车玩的可是陌生的很,一路下来颤颤巍巍,还累得腰酸背痛。
  “算了算了,副支队长,我来吧……”符文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赶紧把鸡公车接过手来,一溜小跑把满满一车四袋煤炭推着就走,只把聂义峰留在原地尴尬的凌乱着。聂义峰四下看了看,新兵们并没有注意到刚才的一幕,倒是有几个当年海军步兵初建时的老兵,知道他是个没怎么干过活的家伙,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意,这下就更尴尬了。
  在众人拾柴中,以旧时空湾仔码头的位置为核心,一个小小的营地在香港岛北部狭窄的平原上烙上了一个印记。而以此为起点,一个17世纪的香港就要一步步地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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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39:49 | 显示全部楼层

241.开眼看世界的明朝人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8 编辑

  当几百公里外的香港岛在一片喧闹中迎来又一轮朝阳时,临高也迎来了一件大事——由芳草地国民学校承办的“澳宋1630年度教师资格证统一考试”,将于周末在芳草地图书馆举行。除了临高,儋州、澄迈、定安、琼山、文昌的工作队也发布了教师招考的信息,并派专人护送愿意报考老师的人前往临高。澳洲人有一所比县城还要大的学校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但是这“招老师”确实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管什么人,都可以报名,这岂不是泥沙俱下鱼龙混杂,就不怕教坏了学生砸了澳洲人的牌子?不过看了考试简章后,大部分人都打了退堂鼓,很多自以为学富五车的人干脆拂袖而去——考试内容为:语文、数学、自然科学、综合四门,跟经史子集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各公社的在职职工兴趣倒是很高,他们本来就在净化时接受了一些澳洲学问的教育,芳草地老师虽然工作压力大,但是待遇好,而且属于“事业编”,那就算是干部了,因此绝大多数报名的人都是职工。尽管如此,其他几个县杂七杂八的报考人数也有不少,拢共一算,这第一次教师招考总共二百多人报名。
  胡青白看着统计上来的数据,暗暗摇头,虽然人不少,但是能留下十分之一就算是烧高香了。芳草地最缺的是理科方向的教师,而这些在古代社会,即使是小学级别的自然课程,也很难得到满足……曹冲称象的故事很多人张口就来,但是原理却是解释不清楚的。而至于文科方向,有大把的旧读书人可以算作潜在资源,但是元老院里除了极个别的“传统文化党人”,对旧读书人普遍是鄙视加蔑视的态度,而古代教育中空谈主义清流思想更是让元老们唯恐避之不及,元老们可不想搞出什么“马拉火车”之类的笑话。这样细细算下来,报名的二百多人,能有十个人最终入选,就算是老天瞎了狗眼。不过即便是十个人,对平均睡眠时间只有三到四个小时的芳草地教师来说,也是极大地缓解了压力。
  “这人是谁?”胡青白看着报名名单,突然看到一个人名。
  “苗瀚?本地一个游学之士,听说和刘大霖关系密切。”艾晓茜瞅了一眼,大大咧咧地说。
  “苗瀚……没听说临高有这号人啊?”胡青白回忆了一下过去看的资料,临高的读书人,但凡是有功名的,就没有姓苗的。
  “他不是临高人,具体哪里人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对我们很友好,也很好奇。”艾晓茜说。
  “何以见得?”胡青白可不太相信旧读书人对芳草地会友好。
  “他经常和我们的学生交谈一些问题,而且他还是东门市新华书店的第一个VIP会员,对那里出售的一些书刊非常感兴趣,甚至表现出的浓烈兴趣都不像是一个旧读书人……对了,王华琪说,这个人现在在编写一本书,你知道叫什么名字么?”艾晓茜一脸诡异的笑容。
  “什么?”胡青白也好奇起来。
  “《四洲志》”
  “我勒个……去……”胡青白的眼睛瞬间变圆,“难道我们来到这个时空后,无意之中创造出了一个明朝的开眼看世界第一人?”
  “我看差不多……我们改变了历史,但是并不会改变历史的走向,一些注定会发生的事情只是变了一个形态出现了而已。英国叩关没有了,但是来了我们澳洲人的军舰,林则徐没有了,却来了这个苗瀚。”艾晓茜一边说着,一边感慨这个历史真是一个神奇的玩意。
  在旧时空,《四洲志》是著名的“中国禁毒第一人”林则徐在见识到了英国工业革 命的强大实力,特别是随着和西洋人的交流增多,对其三观特别是世界观产生了巨大颠覆之后,编写的一本世界地理杂记,也是中国近代第一部系统的完整系统的地理志书,林则徐也因此有了“开眼看世界第一人”的称呼。而穿越到新时空后,通过和明朝土著的接触,穿越众们很快发现,明末社会的愚昧无知和落后比之清末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高高在上的天朝上国思想麻痹着传统知识分子的感官神经,排斥着向其他文明学习,而社会科学技术的发展更是已经完全停滞。事实上在明末也发生过闭关锁国,明朝知识分子对这个地球的认知并不比林则徐强多少。
  “要是再有个人写一部《海国图志》,再说句什么‘师夷长技以制夷’,那咱们帝国主义的身份就妥妥的坐实了。”艾晓茜看着惊愕中又有些哭笑不得的胡青白,一耸肩,自己也笑了起来。
  “我倒真没注意过这个人。”胡青白仔细看着报考名单,喃喃自语。
  艾晓茜不满地哼了一声:“就说了你们领导官僚主义,这个人经常在学校周围转你都不知道。”
  “你和他很熟?”胡青白问。
  “那倒没有,聊过,他对为什么芳草地有女教师很感兴趣。”艾晓茜说,“对了,他以前还托学生要购买我们的教材。”
  胡青白仔细回忆了一下:“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有点印象。”
  “其实这个人要能来当老师的话,我觉得挺好的。元老们中间本来就有人对我们排斥旧读书人很不满,能有一个愿意学习科学文化的旧读书人来当老师,何乐而不为。”艾晓茜说。
  “嗯,也是……”胡青白小心地在“苗瀚”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接着便抓起了手机,拨通了政保总局的电话,“喂?老赵啊,我是胡青白……麻烦你的小特务们,帮忙调查一个人……”
  一身带着补丁的青衣长衫,但是人很是干净利索,今年已经三十出头的苗瀚算得上临高旧读书人中的一个人物。曾经和刘大霖仕出同科,但相比钻营学问的刘大霖,苗瀚要更闲云野鹤一点,并不在乎功名而志在历遍山水。如果把刘大霖算作旧读书人中的唯心主义派别的话,那么苗瀚就属于唯物主义派别。不过奇特的是,按理说应该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竟然维持着不错的个人友谊。苗瀚是两年前游历山水来到临高,恰好就赶上了髡贼登陆。出于读书人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苗瀚毅然留下,同刘大霖一起主持抗髡大计。但是髡贼一不烧杀二不淫掠,只是自己圈了一块地种起田来,这倒让苗瀚充满了好奇。特别是与髡贼交手兵败逃回来的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不用牛马迅疾如飞的四轮车,打的又远又准的连珠快抢,所有事情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与三观被颠覆就扔下一句“妖物”然后继续自我麻醉的一般读书人不同,苗瀚对髡贼的好奇心随着传闻的扩散越来越重。最后,他决定,以身涉险,去看看澳洲人。而当他走上博铺-百仞公路之后,不禁惊叹,澳洲人好强的做事的能力!短短月余,竟然修起了令官道驿路都自比不如的大道!路是这么宽,这么平,即使京城城门前的路也不过如此。路上不时走过髡贼的巡逻队,无一不是昂首挺胸、精神抖擞,摆臂、迈腿完全一致,一身王霸之气。苗瀚还发现有髡兵向老百姓买茶水,是多少钱给多少钱,决不强求。自古兵者,匪也,但髡兵真的是刷新了苗瀚的三观。沿着公路到了博铺之后,苗瀚看到了传说中的那巨大的铁船,震撼之余却也欣喜若狂,世上怕是没有比这大铁船更奇特的事情了,匆忙跑回县学欲寻人讨论此问题,然而却无人回应,只得悻悻而去。
  “哟,苗先生,又来啦?”
  “你好,老常。”
  东门市“新华书店”是由芳草地、大图书馆、《临高日报》和政治保卫总局共同开办的,最初的目的是给取得丙种文凭的职工提供一个购买自学资料的地点。再后来,就增加了图书门类和数量,还增加了借阅业务。只要成为“VIP”,就可以免费借阅书店里的任何书籍。当然,损坏是要扣会员费作为赔偿的。起初这里的顾客只有想考取更高文凭的归化民,再后来芳草地学生也喜欢在这里买澳洲名师王后雄的练习册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再后来穿越集团尝试印制成系列图书以打算试试水,没想到效果很好。澳洲首长们鼓励大家多看书,还要多看“杂书”,于是东门市新华书店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门可罗雀变成门庭若市。
  “老常,这是《消失的无敌舰队》上册,没有损坏,请检查。”苗瀚和管理员老常握了握手,把一本用布包好的精装书摆到柜台上。
  老常曾经是新军第一批土著军官,剿匪战斗中被打瞎了一只眼睛光荣退伍,被安排在了东门市新华书店工作。他打开布包,用仅存的一只眼睛仔细检查了一下书籍,并无损坏,接着拿出夹在里面的会员证,写着什么。
  “老常,最近可有其他澳洲新书?”苗瀚恭敬地问道。他知道,澳洲人极其尊重行伍之人,特别是因战伤而残的,更是尊为大贤,不但其本人衣食无忧,家人自此成为优抚户,每月能多拿不少津贴。
  “我看看啊,最近首长们都在忙剿匪打仗,书店一时半会顾不上了。”老常看了看记录,说道,“有本《蓝猫淘气三千问》系列的小册子——《铁船为什么会浮着》,不知苗先生可有兴趣?”
  “极好极好,这本书,加上无敌舰队的下册,劳烦老常了。”苗瀚深鞠躬。心想困扰了自己两年的问题,终于要有答案了。
  “苗先生热客气了,请稍等。”老常说着,便吩咐伙计去取书。
  铁船为什么会浮着呢?这是一个困扰苗瀚两年的问题,一直未曾有答案。铁不是一定会沉入水中的,这点生活常识苗瀚还是有的,就像铁锅会漂浮着,但是菜刀会沉入水底,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同呢?早在少年时代,苗瀚曾经求教于其他读书人也包括自己的老师,得到模棱两可、一知半解的答复,无非什么反常为妖云云,然后又是一顿苦口婆心的规劝,让苗瀚安心读圣贤书……总之,没有人能解释的清楚。偏偏,这类问题是苗瀚极为感兴趣的。他发现,木头也并不是都会漂浮在水面上,比如他曾亲眼见过沉船。他也曾拿自己家的铁锅做过实验,真的可以漂浮,但是里面如果有东西的话马上就沉入水中,是因为太重了吗?直到那如巨城一般的髡贼圣船的出现,他才发现什么铁锅什么菜刀,都是浮云尔。
  坐在阅读区,苗瀚如饥似渴的打开《铁船为什么会浮着》,还有副标题——少儿科普读物《蓝猫淘气三千问》系列三,竟然是黄口小儿的开蒙读物,但是圣人曰“不耻下问”,向小孩子学习又未尝不可呢?苗瀚仔细读着,甚至被称之为“标点符号”的鬼画符也不放过。这本小册子如其他的澳洲书籍一样,一如既往的精致的不可思议,纸张洁白平滑,印在上面的字迹更是十分清晰,绝无一丝一点的污染,每个字上面都有那种被称作“汉语拼音”的东西,是澳洲人教“澳洲话”的符号,苗瀚已经自学了汉语拼音,普通话也算说的马马虎虎。每段文字,都配有一两副黑白插图,是简单的版印,但正如文字一般,印刷的也十分清晰,远不是本地书那样模糊。苗瀚很快就发现了,插图也讲了为什么铁锅会浮着,菜刀会沉底,吊人胃口似的抛出问题。最有趣的是,正本小册子,并不只是干巴巴的论述道理,而是有一群憨态可掬的拟人动物,猫曰蓝猫、叔曰淘气,通过他们的一问一答,循循善诱。
  “果然有趣!”苗瀚笑着,旁若无人一般,仔细读着字字句句,连服务员端来一杯水果茶都没有发觉。
  “此人倒还真是一个杂家,旧读书人很少有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新华书店对面的二层旧楼,一扇半掩的窗户后,一个元老说道。
  “你们政保什么意见?”
  “人畜无害,可以为用。说真的,单就这学习热情来说,可比很多元老都强得多。”
  “说正经的!”
  “这就是正经的,回头把政治评级报告发给你们。如果他要当老师的话,政保的意见是可以,此人对自然科学和普通话并无排斥,这一点来说很适合在芳草地工作。”
  “殊不知,路线不对,知识越多越反动啊……”
  “那就看你们怎么把他引上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康庄大道了……”
  苗瀚当然不知道,一街之隔,几个人关于自己的讨论。他正沉醉于古希腊大贤阿基米德关于浮力的论述,为他检验皇冠真伪拍手称赞。
  “先生……”
  苗瀚抬头,只见一个年轻人面色复杂,便起身回礼:“黄老弟,别来无恙。”
  “我路过此地,刚好看到先生在此。”年轻人道。
  “请坐,黄老弟。”苗瀚彬彬有礼地招呼年轻人坐下,打量了一下他,“黄老弟为何如此愁容?”
  “如今还有什么值得发愁的,罢了罢了。”年轻人无可奈的地摇摇头,看了看苗瀚桌上的书,脸上抽搐了一下,“先生又在读‘澳学’了?”
  苗瀚点头:“澳洲人出版的开蒙读物《蓝猫淘气三千问》,刚好讲为什么铁船会浮着。这个问题我两年前就很好奇,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参悟,直到读了此书才算豁然开朗。”
  “哦,铁船不沉定是髡贼秘法,岂会列于书本广而告之?”年轻人疑惑。
  “倒也不是澳洲人的秘法,只是说了原理,黄老弟可愿知否?”
  “请先生赐教。”
  苗瀚微笑着,把小册子翻开,向年轻人展示了一副插图:“黄老弟可曾见过,铁锅浮于水,而菜刀沉于底?”
  “倒不曾见过,去年台风洪水时,倒是见过有人以水缸求救。”年轻人摇摇头。
  “同样的道理……泰西有贤,曰阿基米德……”
  “蛮夷之邦怎会有圣贤?”年轻人问道。
  “世界浩瀚有五洲四洋,我华夏只乃其中一隅,其他族裔有大贤也是自然。”
  “是……”年轻人点点头,“那,这位……阿……阿基米德,所云何理?”
  “阿基米德曾给他的皇帝鉴定皇冠是否乃纯金所制,他准备了两个盛满水的盆,分别放出皇冠和与皇冠等重的黄金,结果皇冠溢出的水要比黄金溢出的水多,进而证明了皇冠并不是纯金打造。”苗瀚指着插图介绍着。
  “那与铁船何干?”年轻人越来越疑惑。
  “阿基米德通过此事,反复试验得出一条结论:物体在水中受到的浮力,等于物体所排开的水的重量。即所谓重力不变,体积越大,浮力越大。”
  “先生,学生愚钝……”年轻人已经一脑袋乱麻。
  “想一下那个以水缸求生的人,水缸就好比是铁船,它排开了大量的水,而这些水的浮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水缸的重量,所以那口水缸就挽救了他的性命。如此一来,铁锅和菜刀也不难理解了,二者重量几无区别,但是铁锅却要比菜刀大得多,放之水中尊‘体积越大,浮力越大’之法,自然铁锅浮而菜刀沉。以此推及丰城圣船,铁船身巨如城池,自然所排之水海量无计,记得此前一伏波军军官语‘丰城轮排水量超过7000吨’,澳洲计量‘吨’尚未明确为何,但七千之巨想必已远远超过其自身重量。”苗瀚温文尔雅地侃侃而谈,脸上是获取知识后的兴奋。
  “简直匪夷所思……”年轻人摇摇头,在他看来,铁沉而木浮是天道,反之必有妖法作祟。
  “伏波军陈首长说,丰城圣船并不是澳洲最大之兵船,最大兵船者,‘君权’也,排水量一万五千有奇,乃真正庞然大物。”苗瀚说着,眼神中闪着光,就像孩子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物一般。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髡贼定有妖法!万不可信!”年轻人坚定地摇摇头,正色道。
  “黄老弟,我辈即逢乱世,自当开眼看世界,值得学习的东西有很多,切不可端坐天朝上国以为四海皆蛮夷,须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天下之大,并不只有我大明一国,华夏一族。我辈即习得圣贤之训,亦当变古愈尽,便民愈甚。凡天下者,无数百年不弊之法,无穷极不变之法,无不除弊而能兴利之法,无不易简而能变通之法。观澳洲人自我强者,有三:迅疾铁甲快船者,百步穿杨火枪者,安国定邦治法者,此三样便是澳洲人如此横行大洋之秘法。澳洲人即便假冒大宋之名又可乎?圣人亦有云‘不耻下问’,如果我辈摒弃华尊夷卑,行五族共和之理,师夷长技以自强,大明岂有今日之乱世?”苗瀚稍显激动,显然此番言论已在心底埋藏甚久了。
  年轻人拼命摇着头,就像拼命摆脱噩梦一般,怎奈睁眼闭眼,满眼都是髡贼二字。髡贼不尊王化不教圣训,偏偏他们治下一片生机盎然治世盛况,难道自己头悬梁锥刺股所学,真的都是澳洲人所说“臭老九的矫情”?难道这天下大道真的错了?年轻人不相信,一定是澳洲人的妖法!铁船!快枪!高产田!蒸汽机!全部都是妖法!
  苗瀚看着年轻人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接着面色蜡黄,知道他已经心神俱乱,便不再多说话,继续津津有味的读着《蓝猫淘气三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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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40:33 | 显示全部楼层

242.澳宋1630年度教师资格证统一考试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8 编辑

  一大清早,芳草地教育园的白色大门前就已经汇集了形形色色、穿着各异的人群。穿着两个口袋立领对襟衣服的,显然是公社职工,穿着长衫的就是旧读书人了,他们有的面露喜色显得胸有成竹,有的惴惴不安明显的心里没底,还有的八成是本着重在参与的心态,也有纯为了来体验一把“澳宋举仕”。总之,二百多归化民和土著闹哄哄地等待着开考入场的时刻。警察总部专门从博铺派出所和百仞派出所抽调警力加强芳草地派出所,临高市局也出动了巡特警大队,再加上就在芳草地门口坐镇的紧急情况部和警备四连,安保力量可谓强悍。
  郭卫华一瘸一拐地在芳草地门口来回踱步,扛着“一毛二”二级警司肩章,一身黑警服还蹬着黑靴子,腰间挂着一柄警棍。所有土著看他杀气腾腾的模样,都纷纷在心里嘀咕,为何这澳洲人招老师竟然搞得如临大敌一般。倒是一些见识过科举的读书人对此见怪不怪,为显露自己的与众不同,故意侃侃而谈科举现场的安保甚至还需要出动朝廷的经制之师,立刻引来周围的人嘀咕:“你吃了豹子胆了?现在说澳洲人当家,朝廷,哪来的朝廷!?”,对此郭卫华只是一笑,他知道,澳洲首长是根本不在意朝廷不朝廷的,因为根本不放在眼里。
  “郭队,来考老师的人好多啊……”一个从芳草地警务培训班调来的协警,看着这一片密密麻麻的脑袋,真没想到芳草地的老师竟然有如此吸引力。在他眼里,在芳草地当老师和给符地魔打工差不了多少。
  “嗯……”郭卫华只是点点头,继续来回踱步。
  警备四连的战士们在校门口站成了两行,组成了一条通道,纷纷摆出了威武的跨立姿势。徐工戴着新配发的大檐帽,神气活现。他看着面前的各路人马,真真能配得上“牛鬼蛇神”四个字,什么模样的人都有。在旧时空,徐工见识过教师招考,刚毕业那会,家里曾经打算让他去考老师。不得不佩服教育部这帮大爷的脑洞,竟然能把教师招考搬到17世纪来,连招考模式都一模一样,上午笔试下午面试,敢不敢、能不能有点新的创意?能不能!?
  芳草地国民学校图书馆,这里平时是学生们的阅读自习室,昨天就被学生们打扫干净了,长长的大桌子擦得发亮,每把椅子也是一尘不染,按照一定间隔拉开距离。门口一张桌子上,摆好了一个大饮水壶,还有一排藤壳玻璃内胆的暖水瓶和木杯子。艾晓茜倚在窗户上,看着报名人员名单,当然不可能有她认识的人,这只是一个习惯。
  “老师,都准备好了。”姜珊轻手轻脚走过来,恭敬地报告。
  “嗯,辛苦了,你们何老师呢?”艾晓茜友善的拍了拍小姜珊的脸,笑着问。
  “何老师和徐老师都在楼下。”姜珊说。
  艾晓茜点点头,打量了一下这孩子。小姜珊是去年台风带来的山洪中救下的孩子,全家都在灾难中遇难。当时她住的村子没有响应去高山岭避灾,被洪水吞噬,小姜珊在树上挂了一夜,等来了新军救灾部队。当时是胡德林带着部队把她救回来的,从那以后小姜珊就成了芳草地的一名学生,如今已经快一年了。当初黑干草瘦,似乎随时会饿死的小姑娘,如今气色已经可以称之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了,而且作为整个芳草地年龄最小的学生干部,小姜珊也被列入了“十年人才培养计划”中,作为未来的储备人才扎扎实实一步一步地培养,而不是像她的同学们那样赶鸭子上架急咧咧地往前走。小姜珊当然不知道自己被安排好的命运,只知道是澳洲人救了她的性命,也是澳洲人让她现在吃得饱穿得好而且可以读书。
  “姜珊,以后有新老师了,你希望是什么样的人呢?”艾晓茜突发奇想,问道。
  姜珊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像您一样,老师。”
  听着这话,虽然心里美滋滋地,可是艾晓茜总觉得不是味。芳草地的学生,对他们的老师,特别是澳洲老师有绝对的服从和崇拜,这是强行把21世纪的知识灌输到17世纪的必要条件,可是艾晓茜总觉得不对劲……很多元老津津乐道于土著对他们的臣服,嘴上却说着人人平等,现在土著仅仅只是被从没见过的澳洲式生活蒙住了双眼,等他们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了呢?
  “等你以后长大了,希望你能做一个自己想成为的人。”艾晓茜摸了摸姜珊的小脑袋,笑着说,“去吧。”
  随着有线广播正式播报“早上八点半”,芳草地的大门打开了,在警察和警备营战士的疏导下,两百多报考人员乌央乌央涌进校门。绕过仍然留白空无一物的校园雕塑,在芳草地学生的引导下向图书馆走去。学生们的校服,特别是女生校服引起了外县考生的浓烈兴趣,纷纷嘀咕着评头论足,不过很快他们就对女生校服完全没兴趣了。芳草地是个巨无霸,大家心里都有了些想象,但直到身处其中之后,才发现无知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岂止是比县城大,怕是琼山首府也不过如此规模。那整齐的、砖红色的教学楼,一排排、一栋栋,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威严,众人感叹这澳洲人的学校好生气派!再看那巨大的操场,一圈黑乎乎不知何物的渣滓路围绕着一片绿草悠悠,青葱之上,穿着米黄色衣服的少年在飞奔追逐,想必这便是所谓“澳式足球”了?场边,一群女孩子又蹦又跳,不知在喊什么。
  “大家不要驻足,以免耽误考试,考试结束后大家可自行参观芳草地国民学校。”何婧举着一个铁皮喇叭喊道,“下面请大家排好队,挨个检查进场。”
  图书馆楼下,所有的实验室全部封闭,只留着上楼的楼梯。大厅门口戳着一个牌子,当然写的是简体字——教师招考,请上三楼。一排桌子旁,几个老师和高年级的学生负责登记个人信息,王华琪负责照相,今天人手不够,于是便把他从博铺检疫营调了回来。之所以照相,是担心有人替考,留下照片以备上岗时检查。不过元老们认为,就本时空人的受教育水平,别说替考,哪怕是开卷,能及格都敬他是个天才!
  一个一个“验明正身”后,一群高年级女生便引着大家一路直奔三楼。今天的工作大量调用了女生,为了给本时空的人灌输一个概念——男女平等,女孩同样有受教育的义务和权力!楼梯里闹哄哄的,脚步声和高谈阔论声会织成了一曲分贝极高的杂音。直到一个女生实在听不下去了,停下脚步生气的说道:“请大家保持安静,自习室有同学在上自习。”,结果不说还好,一句话把大家的好奇心都给勾了起来,纷纷挤着去看。图书馆的二楼,是报告厅和自习室,今天因为有教师考试所以全校放假一天,无家可归的孤儿学生便在这里复习,以准备通考。也许是觉得楼梯道里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实在太吵了,一个男神站了起来,走过来就关上了门,只让大家一阵意犹未尽。
  终于爬上了三楼,艾晓茜已经在这里等着了,1米68的个子往那一戳,大家就知道这是女髡本尊了。三楼的自习室十分巨大,全部坐满了的话六七百人没有问题。最吸引眼球的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架和上面密密麻麻的书,有的读书人甚至惊呼一声,圣人教诲读书破万卷,读书人自然以藏书为乐,但是和这满眼密集恐惧症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请大家遵守引导员的引导,按各自考号坐好,不要说话保持安静,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询问引导员。”艾晓茜说道。引导员自然就是姜珊和她的小伙伴们了。
  和旧时空一样,“保持安静”这话基本就是对牛弹琴的废话,自习室里嗡嗡的响着,以至于窗户的玻璃好像都产生了共振。人们以最大的好奇心打量着周围的所有东西,包括引导员的衣服,蓝色小褂和黑色百褶裙,所有女学生的衣服全部整齐划一,并不分得清各自家里大抵是做什么的。
  “有教无类,这校服让所有孩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甚好甚好。”苗瀚虽然讲出了“师夷长技以自强”,但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芳草地内部。过去不是没见过芳草地学生们的校服,但是这么多学生扎堆在一起,校服的作用一下子便凸显出来。苗瀚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很是兴奋,美滋滋的缕着胡须。
  “先生,您需要帮助吗?”姜珊看到这个读书人模样的人站在那里不动,以为他有什么问题,便迎了上去。
  “不需要,谢谢。”苗瀚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道,微笑着打量着这个孩子。苗瀚已经无数次见识过,经过澳洲人调教过的孩子,比同龄人表现出更多的自信,举手投足间全然没有其他孩子要么唯唯诺诺,要么嚣张跋扈。
  “请先生尽快坐下,马上就要考试了。”姜珊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笑,便礼貌的提醒他,然后便走开了。
  所有人的考号都是阿拉伯数字,除了归化民考生,其他人都是不认识的。苗瀚早就在新华书店“熟读髡学”,自然难不住他,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宽宽的桌子对面,是一个农妇模样的人,看穿着是所谓的归化民,左右两边则是两个读书人模样,不过苗瀚并不认识,想来是外县的。
  姜珊和她的同学们引导完毕后,便开始发笔,有文具厂造的炭笔,也有毛笔和砚台,如此周到引来阵阵好评。归化民们早已经习惯硬笔字,但是读书人可不行。
  “请大家检查发到手中的笔是否有损坏,如有问题请就近向引导员求助。上午的笔试总共分两场,九点到十点是‘语数综合’,十点半到十一点半是‘文理综合’,中间半小时时间休息……不明白这些时间单位的,请留心听哨音。各公社职工请注意,必须使用简体字。其他人,可以使用繁体字。但注意,所有人书写格式必须是从左往右横排书写,书写格式错误考试成绩作废。整个考试期间严禁说话,有问题只能向引导员求助,提前交卷者要举手,听从引导员安排。”
  艾晓茜左右看了看,已经差不多了,便拍拍手:“好了,请大家安静,开始发卷。”
  澳洲纸以平整洁白著称,但是这试卷用纸却要次不少,粗糙不堪,不过字迹同样清晰。苗瀚看了看这所谓的“语数综合”,大体就是一些简单的填词造句、读写算数,难度并不大,想来是为了照顾那些归化民吧。
  “请注意填写和准考证号,引导员进行检查……好,开始答题。”
  苗瀚打量着语文卷第一题:“请根据拼音写出对应的词汇。”,这一题难不住他,他已经自学了汉语拼音,不过其他读书人恐怕就要抓耳挠腮了。苗瀚抬头看看,果然有几个人露出“这是什么鬼”的表情。
  “lingli伶俐,wuru侮辱,maodun矛盾,paihuai徘徊,aosong澳宋,yuanlaoyuan元老院,fubojun伏波军……”,苗瀚飞快地写着,并无卡顿,甚至比一些有丙级文凭的归化民还要顺畅。
  除了词汇,还有句子:“sui feng qian ru ye run wu xi wu sheng……”,苗瀚毫不犹豫的落笔:“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拼音完了就是填词,什么“居安思危”、“神机妙算”、“五谷丰登”、“万古长青”……苗瀚抬头看了看,几个读书人在这里找回了自信,一个个都写的飞快。而给古诗词填空,更是信手拈来,什么“王师北定中原日”接下句,“马作的卢飞快”接上句,一个个都如鱼得水一般,回答的舒服惬意。然而也有的题在苗瀚看来纯属是澳洲人故意刁难,比如“不爱红装爱武装”接上句,“已是悬崖百丈冰”接下句……恐怕全场只有苗瀚自己读过毛 泽东的诗词。
  各种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题目全部作答完,试卷背面便是数学卷。算数苗瀚当然是知道的,但是澳洲人的数学要比读书人所说的算数复杂的多,而且很多概念是全新的,甚至是不同的。澳洲之学,苗瀚最感兴趣的就是数学、化学和生物三科了,过去自己只是自学几本读物,不成系统。
  数学卷第一题,祖冲之提出的圆周率为3.1415926,只保留小数点后两位应写做什么?苗瀚毫不犹豫地写上3.14,所考原理谓之“四舍五入”,不是什么新鲜概念。接着是“仓库里有90吨货物,每天搬运2吨,耗时b天,请用公式表达。”,苗瀚想了想,便写上90=2b,这个所谓“公式”,却是旧读书人少有接触的……开始的几道题难度不大,苗瀚答得还算流利。可是到了后面,就吃力起来,特别是涉及现代数学概念,现代计算方法,他只是在书上读到过,还谈不上会用,再看看其他几个长衫者,已经满脸发懵,两鬓挂满虚汗。
  “尽是无用之学!取仕可用其半分?”一个读书人似乎受不了髡贼的智商碾压,交卷弃考。苗瀚对之并无惋惜,通过两年来与澳洲人的接触,特别是和芳草地学生以及工厂技术人员的接触,他隐约觉得,澳洲人的学识博大精深远胜华夏,不务虚而只求是,一草一木皆有自成一体的真理。
  元老们早已料到骨子里带着傲慢和特权思想的旧读书人,会受不了自己其实一无所知的事实而弃考,对比只有一个对策——走好不送。艾晓茜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叫苗瀚的人,只见他别别扭扭地握着炭笔,用写毛笔的姿势答题,模样甚是滑稽,差点笑出声。
  语数综合结束后,考试前热闹的气氛已经烟消云散,一个个都是满面愁容、颓然而坐。尽管试卷的水平充其量就是旧时空小学五年级期末考试的层次,但毕竟古今知识结构完全不同,甚至于是背道而驰,即使已经通过丙种文凭,也未必能答得顺畅。
  “门口备有饮水和凉茶,请大家自行取杯。”艾晓茜的声音打破了压抑和沉闷。有几个归化民自行去喝茶,几个读书人互相看看,也顾不上风骨和面子,纷纷取杯子,在引导员的指挥下排队等候。
  “想不到澳洲人竟然如此作践读书之人,为人师者,即无侍候左右,还要委于下人之后,毫无尊卑!”一个长衫者痛心疾首。
  “澳洲人行的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行法家之事。人事有高低,人格无贵贱。熟不见执委会文德嗣谓之主席者,出门亦无前呼后拥,亦于公共食堂与劳工大众相谈而坐,并无半点不同。”苗瀚最佩服的就是澳洲人“人人平等”的概念,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在做。他无数次见过有元老带着被称作“生活秘书”的通房丫鬟逛街,态度很是尊重,并不吆来喝去。对丫鬟尚且如此,对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长衫者关注点并不是什么“人人平等”,而是“文主席”,当即问道:“主席是何职?”
  “澳洲政体,行的是元老院为权力机关、执委会为执行机关,执委会主席,大约就是宰相之职吧。”苗瀚对穿越集团的政体也是一知半解,这方面的书穿越集团非常谨慎,以免不小心打自己的脸。
  “文……宰相……文山之后?”长衫者大惊。
  “倒也有这个可能”苗瀚心想,澳洲人自称宋人之后,飘落海外数百年之久,今日之人有当年血脉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观今日澳洲人种种,看伏波军军威,可曾听闻儋州伏波军小分队全部壮烈牺牲之事?壮兮烈兮,确也有‘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之豪迈,为文相之继承。”
  于是,闲聊中,文德嗣为文天祥后人的说法,就这么不胫而走。
  片刻休息后,笔试第二场“文理综合”开始。
  苗瀚填好姓名和考号,开始答题。粗读之下,发现所谓“文理综合”,大都为格物致知之学,以及所谓澳洲世界观。在新华书店,苗瀚粗读过许多这方面的书籍,些许有涉猎,便打起精神开始审题,结果第一题就卡了壳:问“科学素养的四个核心因素是什么?”,苗瀚觉得似乎在一本芳草地初小自然课本上读到过,然而当时此段他以为无用便直接略过,现在只能回忆起科学概念和科学方法,还有两个实在是想不起来,只好空着两行。问“植物的叶片分为几部分?”,提笔便写“叶柄、叶脉、叶片”。问“最先发现并论述浮力现象的科学家是?”,万幸啊!万幸!还好之前读了《铁船为什么会浮着》,苗瀚心里竟然有了一种孩子捡到小便宜的快了,提笔便写古希腊贤者阿基米德……
  如果说语数综合只是稍有难度,那么以大量现代生物、物理、化学常识为基础的“文理综合”,基本就是对古人世界观的凌辱了。古人当然已经发现登高望远的道理,也发现了为什么海船远航归来先出现的是桅杆,但是天圆地方的概念根深蒂固,现在突然知道地球是圆的,精甚至崩溃可想而知。
  “妖言惑众!一派胡言!”又一个长衫者愤而掷笔,以弃考显示自己捍卫正道的风骨决心,全然忘了两个小时以前自己屁颠屁颠等在芳草地门口乞盼能被澳洲人选中的模样。
  苗瀚摇摇头,继续提笔作答,心里则是另一番世界。他见过地球仪,也见过西洋海图,澳洲人甚至能把所谓“太阳系”九大行星全部做成一副仿若就在眼前的图画,由不得他不信。特别是他正在阅读的《消失的无敌舰队》前言中,记述了西洋人地心说发展到日心说,科学家为了捍卫自己的观点不惜慷慨赴死。探险家夹着一叶扁舟环球航行,证明了地球是圆的,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如此种种,让苗瀚对“科学”二字心生敬畏。如今在大明海域横行的弗朗机人、红毛人,都是在这场被称作“大航海时代”的堪比当年郑公下西洋的史诗级决战中脱颖而出的,如今已是让大明朝廷十分头疼的海上力量。
  “人间正道是沧桑,澳洲人之正道,恐怕就是指的这‘科学’吧……”苗瀚连续空了几个他实在不知如何作答的题,看着超过三分之二空白的卷子,不禁苦笑,这澳洲人的正道,和大明确实不是同一个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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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41:08 | 显示全部楼层

243.基建工程兵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09 编辑

  芳草地图书馆里上演智商碾压大戏的同时,博铺商港主码头,也就是归化民口中的所谓“大栈桥”上,正在举行一个简短的授旗出征仪式。在今天,一个全新的兵种——基建工程兵,正式作为一个由军务总部和中央政务院共同领导的独立兵种成立了——车管局工程机械中队、临高建筑公司的第二和第三工程队、农业部第二水利工程队、武装勘探队的第三和第四分队、伏波军教导总队工兵分队以及尚未解散的两支民兵筑路中队,共同组成了这支全新的基建工程兵第一营。所有人全全部转为伏波军现役,分授各级军官和士官衔。吴伪晋升伏波军大尉,任营长。装甲兵头子白羽任基建工程兵总指挥长,中央政务院总理马千瞩亲自兼任总政委。在旧时空,中国人民解放军基建工程兵在国家大型项目建设中发挥了主力军、突击队、先锋模范打头阵的巨大作用,修路、开矿、钻井、建筑,无所不能,为中国工业化进程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而在本时空,执委会显然同样希望,这支崭新的部队,能给穿越集团即将开始的大规模开分矿,储备人才、锻炼力量。
  “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临高足不出户,整个海南岛,有无数的工程需要建设,我们必须集中力量,一个一个地,踏踏实实、扎扎实实、结结实实的拿下,主基地建设好了,我们的触角才能毫无顾忌地伸向整个大洋、整个中国乃至整个东亚东南亚!”授旗仪式上,基建工程兵总政委,督公马千瞩慷慨激昂地演讲,脑门随着他身体的晃动闪着光,“所以,我要求同志们,我拜托同志们,一定要好好学习知识,练好杀敌本领。这个杀敌本领,不只是在战场上和敌人拼刺刀。坚硬的石头、沙化的土地、打不下去的深桩、炸不开的山头,这些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只有学好了我们的本领,才不会辜负元老院和人民的期望!才能走在大街上,能对周围的人自豪骄傲地喊:老子是基建工程兵!”
  哗啦啦地一下,掌声雷动。
  基建工程兵总指挥长白羽走上主席台,清了清嗓子:“现在,我命令,香港分队,出发!”
  吴伪昂首挺胸跨前一步,利索的转身,因为过于激动还差点摔倒,引得背后的白羽和马千瞩一脸嫌弃。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声洪如钟:“香港分队,登船!”
  刚刚成军的基建工程兵第一营,抽出了三个连加上招募的劳工组成了“香港分队”。今天就要搭乘海军的军舰启程前往香港,参加852基地的建设,以让香港的部队抽出身来进行训练,以准备第二步向珠江口内河的进攻。同时启程的还有一批新的大型设备,包括一整套墨子蒸汽机和蒸汽吊车、两台人力起重机、大量的食品药品、建筑材料以及武器装备。大鲸号已经带着运输船们从香港返回,此刻它的甲板上再次并派安放了四艘大型蒸汽艇。为了运送其他物资,所有运输船又再次吃的撑撑的,深深地趴在水里。作为护航力量,四艘037型战列艇,这个中队也被称作“蛟龙中队”,因为其中三艘艇是去年封堵文澜河决口的战斗中自沉为坝的英雄艇,被当时的军 事委员会授予了“蛟龙猛虎艇”的称号。如今几艘英雄艇早已修复一新,是海军手中一支王牌中队,此次专门从琼山前线抽调回来进行护航——执委会不担心明朝水师,但是大海上的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英国人就难说友好了,可能相对而言葡萄牙人还好一点。
  背着步枪的基建工程兵们纷纷登上海军的“两栖攻击舰”,两艘大型运输船负责拖曳。港务局的蒸汽艇已经生火待发,准备把各船拖带出港。吴伪看着部队,心里暗暗苦笑,真是在任何一个时空,当没当过兵一眼就能看出来。有条不紊,成列成行登船的,一定是前工兵。乱糟糟的,后面挨着前面的,估计就是刚刚入伍的劳工了……他扫视了一眼这群堪称乌合之众的部队,回身看了看白羽和马千瞩,抬手敬礼:“那,我们就出发了,指挥长,督公!”
  “好,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之后抓紧852基地建设,另外做好归纳总结,为我们后面的开分矿积累经验!”督公半客套半发自肺腑地和吴伪握了握手。
  “一路顺风,你的‘新青年’我会给你照看好的,放心!”白羽也和自己的得力干将握了握手,开了个玩笑。
  “好,那就麻烦了。”吴伪笑着,转头准备登船。
  “首长!首长!”一个女孩子的喊声传来,吴伪呼地一下回过头,目瞪口呆。
  “哎呀……这场面,咋这么像拍电视剧呢……”马千瞩看了看喊声传来的方向,心里还真是羡慕。
  一身芳草地校服的邓南雨,艰难地挤过人群,手抓着维持秩序的警备营战士横在身前的步枪,向码头这边高喊着。吴伪愣了好一会,直到白羽坏笑着过来踢了他屁股一下,才缓过魂来,急忙迎了上去,张嘴便知心中惊喜难掩:“小南……你……你怎么来了?”
  “今天芳草地不上课,我……我知道你今天要出征,我想送送你。”邓南雨呼哧呼哧喘着,脸上挂着汗水,红红的,不只是因为一路跑来累的。
  “我又不是去打仗!”吴伪心里已经温暖的快要融化了,嘴上还是硬邦邦的。
  “我知道,首长……我……这是我给你做的……”邓南雨羞羞的递上一个纸袋子。吴伪接过来,一股炸鸡香和薯条香扑鼻而来,顿时竟然有一种鼻子酸酸,眼睛热热的感觉。
  “给你……路上吃……你最喜欢吃的……”邓南雨小声说。
  吴伪差点就忍不住,按照最俗套的剧情把女孩拥入怀中,不过周围的电灯泡实在是太多了,还是克制住了。他微笑着,当着邓南雨的面拿出一块金黄的几块,一口就咬到手指头,还咂咂嘴:“你做的比初晴做的好吃多了。”
  初晴咖啡馆里,正在盘账的初晴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喷嚏,吴南海关切的搂住娇妻:“感冒了?”
  “没,没有……”初晴摇摇头。
  吴伪回头看了看等待起航的舰队,把一袋子爱的鸡块收好,看了看满脸不舍和担忧的邓南雨,笑了:“好了,回学校好好上课,我年底就回来了。”
  “是,首长。”
  “不要再对我称是,另外,叫吴伪。”
  “嗯……吴伪……”
  吴伪满意得笑了笑,刚要转身,看见旁边当电灯泡的警备营战士的表情,给气乐了,笑骂着:“看什么看?你对你老婆好一点,你也能这样!”
  “是!首长!”战士差点笑出声。
  吴伪拍了拍邓南雨的肩膀,便转身离去,他知道她一直在那里站着。
  码头上响起了《人民海军向前进》的旋律,吴伪对海军元老里的英国和日本情节很不感冒,在他的要求下,海军将本次的出港曲换成了旧时空中国海军的军乐。水兵们在甲板上整齐的站坡,头顶是五颜六色的信号旗。蒸汽艇终于等来了号令,嘟嘟叫了两声,算是要船上的人们注意。一艘接一艘运输船被拖带到外港,首尾相连,开始生帆。四艘洁白优雅的037展开海鸥翼般的三角帆,航行在运输船队两侧。
  6101艇上,甲板上支起了遮阳棚,以抵御恐怖的南海的太阳。凉棚下海风阵阵,太阳又不能直射,要比站在耸立甲板中央的驾驶台上舒服得多。去年的文澜河决口封堵,吴伪也参加了,也是亲眼看着当时的6101艇沉入水中。洪水退后,还是他带着人把这艘功勋艇从泥沙木石中刨出来的。不过当时的三艘英雄艇都在封堵决口中受到了严重损坏,铁骨变形,已经失去了修复价值。现在的6101和另外两艘艇,事实上都是后来重建的,继承了先辈的番号和荣誉。在桅杆上,除了海军旗,还悬挂着一面金字红旗“蛟龙猛虎艇”。桅杆下,吴伪正坐在一张藤椅上,正在看着关于852基地的各项报告。简单来说,现在的香港岛是要作为对广州进攻的后方基地,所以说白了,其职能就是香港舰队的吃喝拉撒睡和衣食穿住行,食品加工、营房住宿、物资仓库、码头道路,许多东西都等着要修建。而且,元老院是绝不会打了再走,把香港给放弃的,那这里后续还要建造更多的东西,行政建筑、商业建筑甚至于医院、学校,当然还有“香港总督府”,如果元老院要任命港督的话,吴伪当然不奢望自己能当港督。吴伪想到这里不禁奇怪,自己明明是坦克兵,来到这个时空成了工兵,现在干脆成了建筑队的包工头,这玩笑开的可太大了。
  吴伪放下厚厚的报告,拿过那袋已经凉了的炸鸡块和薯条,心里暖暖的。由于封口时间太长,鸡块已经不是那么香脆,不过依然是美味。看了看薯条,其实他并不爱吃薯条,只是有一次阿琳跟着初晴学做炸薯条,自己处于鼓励地目的表现的很喜欢吃,于是,阿琳就牢牢的记住了。再于是,吴伪就不得不一次次地装作自己很喜欢吃,然后阿琳就一次次地给他做炸薯条。吴伪不打算制止,他很享受这个有些哭笑不得但却温暖的死循环。不知道阿琳在芳草地学习学得怎么样,按照吴伪的想法,他希望阿琳是作为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专门为元老训练出来的工具,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的。
  经历过上次状况百出的远征之后,这次大编队远航海军就轻车熟路的多了,舰队到达琼山海面后,进行了第一次集结,然后准备沿着上次的旧路向北抵达雷州半岛海岸。琼山港的外海十分壮观,十几艘大大小小的风帆战舰,飘扬着星拳旗,有一艘还飘扬着元老院的双头鹰星拳旗,说明有元老在船上。这是海军琼山分舰队,八艘快速特务艇和八艘037后期型及037II战列艇,各自组成纵队来回巡逻游曳。海面上烟雾缭绕,是火炮发射后的灰白色烟尘。海面上,可以看到漂浮的残骸,有的还在燃烧,显然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
  “中尉同志,询问一下什么情况。”吴伪看着海面上壮观的一幕,抬头向驾驶台喊道。
  “信号兵,询问一下。”6101艇的艇长是个归化民中尉,同时也是037中队的中队长。
  一串信号旗升上主桅杆,也许是距离太远没有看到,也许是没想到这群路过的家伙如此好事,过了好久琼山分舰队才回答:“敌人突围!”
  “问问需不需要帮忙。”吴伪说。
  又一串信号旗把桅杆上的旗子换了下来,这次对方回答很及时:“战斗已经结束!祝你们一路顺风!”
  吴伪举起望远镜,不是旧时空的产品,而是商务部通过和澳门方面的贸易,买来的本时空的欧洲单筒望远镜,质量嘛,自然是不能和21世纪的东西比,只能凑合着用。他拉了拉镜筒,视野渐渐清晰,可以看到挂着元老院旗帜的那艘037II的后桅杆上,竟然还挂着一面Z字旗。在战斗中,挂Z字旗只有一个含义。
  “当自己是东乡平八郎么?”吴伪知道海军里有很多联合舰队的粉丝,Z字旗已经是海军战斗时的一项传统——澳宋兴废在此一战,望同志们共同努力!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海军元老们也做着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的美梦,但是看看海军的船……怎一个杂乱寒酸了得。吴伪虽然是坦克兵出身,但他对海军其实也很感兴趣。他在几次在BBS上都呼吁执委会要增加造船规模,不能只满足于区区一百多艘破烂般的小帆船。为此,他还发表了几份自己的设计。虽然具体的技术细节并不十分精通,但是画得一手好线图,这要感谢中学时那个同为军迷的美术老师教育有方……其实从穿越众第一艘蒸汽动力船只,一艘小不点似的小型蒸汽艇服役之后,吴伪就热衷于舰船设计,或者说叫总体设计,技术细节的问题……他不考虑,那是工业部的事情。每天晚上在车库里,身旁伴有佳人,吴伪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做出什么禽兽之事,于是便一口气设计了四五种蒸汽战舰,准确的说是剽窃——基本都是照书照抄的。
  诸多设计中,有一大一小两种设计引起了文德嗣的注意,是以旧时空清末马尾船政建造的几型风帆辅助蒸汽炮舰为原型,进行了必要的修改:两型军舰均采用工业部门已经很熟练的铁肋木壳结构。大型舰定位为“巡洋舰”,舰长65米、宽9米、吃水4米、排水量1300吨、采用卧式蒸汽机和圆形锅炉,功率500马力、蒸汽航速10节,三桅横桁横帆带舰艏斜桅,蒸汽加持下顺风航速16节,编制110人,装备24磅130mm滑膛炮16门,船旁列炮每舷八门。不采用旧时空误入歧途的撞角设计,而是更适合远航的飞剪艏。小型舰定位为“炮舰”,舰长52米、宽7.5米、吃水3.5米,排水量570吨,采用卧式蒸汽机和方形锅炉,功率300马力,蒸汽航速8节,双桅横桁横帆无舰艏斜桅,蒸汽加持下顺丰航速12节,编制80人,装备24磅130mm滑膛炮8门,船旁列炮每舷四门。采用垂直艏加撞角的设计,舰艏方向装备两挺打字机……文总对这两个方案评价很高,正在和工业部门还有海军就此方案进行磋商。可惜的是,这个节骨眼上,吴伪发配香港,不然也可能会进入设计小组混口饭吃。
  航程漫漫,吴伪闲来无聊,又开始了他的设计:蒸汽风帆巡洋舰,铁肋木壳结构,舰长65米,宽11米,吃水5米,排水量1600吨,采用卧式蒸汽机和圆形锅炉,功率1200马力,蒸汽航速13节,三桅横桁横帆带舰艏斜桅,蒸汽加持下顺风航速17节,编制210人,装备24磅130mm滑膛炮20门,船旁列炮每舷10门,飞剪艏。这个设计,要比文德嗣看中的方案大上一圈,不过多出来的消耗恐怕邬德和督公要狠狠肉疼了。
  收起已经画出了一艘漂亮的风帆蒸汽战舰的画板,吴伪扶着舷墙,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暗暗盘算着。毫无疑问,他在旧时空的专业——装甲兵,在本时空是毫无用处的。他不认为有生之年能看到穿越集团自己的坦克,哪怕是FT-17这种水平的豆坦克。而在基建工程兵,纯属一种巧合,因为他开五对轮的经验,让他开东方红拖拉机上手很快,因此一直活跃在建设战线。但是吴伪真正想去的是海军,只要眼睛正常都能看出,随着第二次反围剿胜利结束,陆军已经基本完成了本阶段的任务,已经沦为配角。下一步,穿越集团的一切行动都将是以海军为先锋和主导,想要在伏波军和元老院中更进一步,搭上海军的战船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是该怎么搭呢?吴伪暗暗琢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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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41:43 | 显示全部楼层

244.香港基地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10 编辑

  沿着十天前香港特遣舰队的航迹,浩浩荡荡的增援舰队终于出现在了大屿山海域。远远眺望,还能看到此前这里战斗的痕迹——香港特遣舰队为了不让战士们放了羊,于是找了一支不知天高地厚的海盗练练手。这一打,把整个香港周边都打安静了。各路旗号的人马纷纷像见了鬼一样,逃离他们的锚地。而珠江口著名的大海盗头子,穿越集团的老朋友刘老香,竟然也选择了避战而不知所踪。至于明军水师,他们自始至终连个哨探船都没敢拍,把头一蒙,装作澳洲人不存在。总之,元老院已经在香港海域建立了绝对的制海权,完全控制了大屿山和香山澳两岛。
  舰队和大屿山上的哨塔进行了一阵眉来眼去的旗语通讯,两艘香港特遣舰队的037II扬帆前来,打出了“欢迎”的信号,接着便引导增援舰队,穿过马湾水道,直奔港岛北侧的852基地。十天的时间,基地还产生不了多少天翻地覆的变化。战士们住的还是简易营地,不过好歹不再是在散兵坑里以天为被地为床了。各种新的旧的木材预制件拼装出了蔚然有些规模的营房,围墙自然是没有的,工兵们挖掘了壕沟,挖出来的土堆积成了土垒胸墙,筑成了凸角堡的模样。简易营地之外,便是建设中的工厂,核心就是食品加工厂。按照“以战养战”的原则,香港部队的食品补给主要就地解决,对本时空食材严重不放心一个个洁癖重度患者的元老们,自然是要把征收、购买来的食材消毒处理之后才敢使用。不然部队里来个大规模的拉肚子,再感染点寄生虫,那回临高了恐怕就不是一场质询会那么简单了。
  增援舰队缓缓进入暂时被称作“香港湾”的旧时空维多利亚湾,与前来当苦力的大型蒸汽艇汇合了。这些铁灰色的小家伙突突突地叫着,其貌不扬却力大无穷,三四百吨的船毫不费力拖着就走。木头搭建的临时码头,一个中队的037II肩并肩驻泊着,而且是舰艉朝向码头,舰艏指向外海——这是旧时空苏联海军的驻泊方式,一旦有情况战舰可以马上出海,连拖船都省了。
  晕船晕的快要神魂飘散的吴伪,摇摇晃晃踩着舷梯下了船,还差点掉水里,还好一名水兵手疾眼快扶了一把。聂义峰和梁德志已经等在岸上,哭笑不得地看着这货出尽洋相。
  “我说,这一路上,感觉如何?”聂义峰看吴伪确实晕的够呛,迎了两步伸出手。
  “感觉……省了你一顿接风宴。”吴伪面色蜡黄,眼睛里甚至有血丝。
  “缓两天就好啦!”梁德志哈哈笑着,和吴伪握了握手。在建设领域,总工会和拖拉机中队有过无数次合作,都是老熟人了。
  运输船在海上颠簸了这些天,也是疲惫不堪,一个个懒洋洋地贴到几个码头旁,跳板和舷梯放下,被晕船治的狼狈不堪的基建工程兵们,灰色的身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甲板上。就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运来了一船难民。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民工们,纷纷爬上船开始卸货,一声声嘹亮的号子此起彼伏。岸边的木制人力吊发出吱哟吱哟的声音,巨大的托盘带着阴影高高抬起,从众人头顶上呼地一下飞了过去。民工队长吹着哨子,晃着小红旗,指挥托盘在运输船甲板上降落。
  “基建工程兵……执委会这是要全面建设社会主义啊!”聂义峰打量了一下吴伪的军装。基建工程兵的军装和陆军一样,只是臂章写着“基建”两个字。
  “香港就是练练手,以后多得是机会。那么聂队,梁工,部队现在可以进驻吗?”吴伪实在是疲惫的不想多说话,草草结束话题。
  “早准备好了,集合部队吧!”聂义峰笑着说。
  吴伪点点头,转身看了看东倒西歪的战士们,强打着精神:“基建工程兵,集合!”
  尽管说要省了接风宴,但是总归是有朋自远方来,意思意思一个小宴会总还是有的。也没什么好吃的,无非就是从几个渔村征收的鱼获和蔬菜,用草地五号做成卖相惨不忍睹但是味道还算不错的米线汤。一屋子元老,也不管什么少将中校还是大尉,煤油灯下,大家都是从另一个时空一起来到这里,现在又一起在这里干活的倒霉孩子。吴伪话不多,更多的是听着大家在胡侃闲聊,谈到自己时也会说两句话。不大的餐桌旁,依然已经出现了几个派系:陈海阳,作为海军的一号人物,也是整个伏波军中复转军人派的二号大佬,仅次于何鸣。乐琳和石志奇一个水面一个两栖,属于有实权的少壮派。旁边的聂义峰,也曾算是个手握兵权的实力人物,但是元老院要削弱复转军人派,板子直接打不太好,于是就照着小弟下了手,如今虽然挂着“副支队长”头衔,但实际已经被排挤出了实力派俱乐部。至于梁德志,凭借总工会如今已经成功上位民政部三号大佬,其显然是打算在劳工领域时不时地给元老院上点眼药提醒大家别太得意忘形。其他几个建设领域和勘探领域的元老,这都是在各自部门独当一面的重量级人物。小小的餐桌,也堪称是万花筒般,五颜六色。
  “想啥呢?”聂义峰看吴伪在发呆,问他。
  “没啥,咱们下一步什么打算?”吴伪回过神来,加入餐桌扯淡。
  “下一步,老陈给说说呗?”石志奇夹了一筷子海鲜米线,边吃边说。
  “好,那我就说说。”陈海阳点点头,往桌子上凑了凑,刚要张嘴,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从桌子上摆了几个杯子,就像老电影上指挥员用石子摆态势图一般,“大家请看,这两根筷子,代表虎门要塞。这是珠江的咽喉,出来就是伶仃洋,进入就可以直接打到广州城下。整段区域,长约八公里,这三个杯子,便代表要穿过虎门进入珠江的三道关卡。”
  “老陈,你这模样有点像拍电影啊!”梁德志打岔。
  陈海阳一笑,接着说:“第一关,左侧为大角炮台,右侧为沙角炮台。这第一关并不难,这里水面开阔,舰队只需要发挥炮火优势,击毁这两处炮台即可。”
  “当年英国人就是这么干的。”
  “让你这么一说,怎么感觉咱们就是英国人?”
  “难道不是么?英国人当年为了打开中国市场而开战,我们是为了能安心种田,殊途同归,也就是我们没有鸦片罢了。”
  “我们卖的可比鸦片很多了。鸦片最多坑钱坑人,我们是要砸烂万恶的旧社会!”
  陈海阳咳嗽一声:“好了咱们继续……”,从1628年开始,无论元老们怎么变,三人以上说话必跑题的传统永不变。
  “突破大角沙角炮台后,第二关便是右侧亚娘鞋炮台,中间上横档岛炮台,左侧芦湾炮台。其中,亚娘鞋炮台最为坚固。而且这里水道狭窄,不便舰队机动。所以,老石,这一仗就需要香港支队出动了。在上横档岛和芦湾发起两栖登陆,拿下两处炮台,舰队会给你提供支援。”
  石志奇打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
  “拿下上横档岛和芦湾炮台后,舰队和海兵支队配合,集中拿下亚娘鞋炮台,这样第二关就算过了。”陈海阳说完,拿去了前两个杯子,大家看着第三个杯子,分分严肃起来,显然,重头戏就是这第三关。陈海阳喝了口水,接着说,“最后的第三关,左侧大虎山炮台,右侧就是虎门水寨。老石,舰队配合你们,拿下它!”
  “是!”石志奇点头,大家都看着陈海阳,等着他后面的话,场面一下子十分安静,甚至有些尴尬。
  “合着第三关这就完了?”聂义峰最先反应过来。
  “不然呢?”陈海阳还一脸问号。
  “没咋,很好很好,这大喘气让你喘的哟……”梁德志满脸的嫌弃。
  陈海阳笑了笑,拿走第三个杯子:“拿下虎门,广州就算是大门洞开了!”
  “那什么时候开始?”吴伪问。
  “军 事是政治的延续。我们的目的是以战迫和,现在广州方面一定已经知道我们占领香港的消息,如果现在开始和谈那可能就用不着进攻虎门了。”陈海阳说。
  “我看够呛,就大明这个反应迟钝癌晚期,搞不好咱们得沿着英国人的路子,一路打到南京去。”聂义峰深刻见识过明政府的低效,那是真的会刷新三观下限的。
  “如果是那样情况反而就严重了。”陈海阳严肃起来,“我们不怕打,但是怕拖。所以,一旦接到命令,我们必须打出气势,打的明政府睡觉都能做噩梦。”
  简单的欢迎宴结束后,吴伪回到基建工程兵的营地。夜已深,十分凉爽,小冰河期的气候让这个时空的南中国的秋天,处于昼夜温差极大的冰火两重天的状态。在这个严重缺乏制冷手段的时空,夜晚和秋天,那是所有人最期盼的。检查了岗哨之后,吴伪回到自己的宿舍兼办公室,把窗户大开,点上蚊香,也顾不上什么洗刷,倒头便睡。旅途颠簸加晕船,早已疲惫到极点了。
  第二天一早,基建工程兵不等休整,马上投入到了各处工地。现在没有拖拉机,吴伪的主要任务是派工,这可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包工头了。工程表昨天就安排好了,今天本打算晚起一点,因为晕船威力实在是太大了。可一窗之隔的海兵在聂义峰这货的带领下一大早就开始“三个五十两个一百”的体能训练,煞是热闹。自己也算是伏波军的大尉,睡懒觉可还像话?只好把自己收拾的精神利索,到各处工地巡视,装模作样不疼不痒地指挥两下,倒也乐得清闲。目前的建设工程,是几个重点项目同时展开,全力保障:首先就是食品加工厂,包括屠宰车间、分割车间、制作车间、消毒车间、煤气冷库,还有配套的办公区、生活区等等,十分庞大。既然没打算放弃港岛,那民以食为天,什么都可以将就,但是这个吃必须一开始就是高标准。排第二的便是湾仔码头,或者叫香港海军基地,运输船驻泊码头、战舰驻泊码头、巡逻艇驻泊码头、卸货码头、警备码头、岸炮阵地、观察哨、蒸汽起重机、人力起重机和可以提供维修作业的船坞。排名第三的则是检疫营,消毒池、大浴室、蒸汽消毒室、治疗室、隔离室、审讯室等等等等……目前在歼灭海盗的战斗中,俘虏的海盗和强行迁移来的半渔半匪的疍民已有千人之多,只是如牲畜一般,用铁丝网关押在一片露天区域内。自从第一次反围剿之后,吴伪再也没见过铁丝网,当年的计委现在的企划院都严格控制使用。想不到为了香港的建设,竟然如此慷慨全部拨付。可见香港即使在反击珠江口结束后,也是绝不能放弃的。
  吴伪看着密密麻麻的派工计划书,心里只能苦笑,来这里可真是个好差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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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42:18 | 显示全部楼层

245.儋州匪事(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11 编辑

  香港岛一片大干快上搞建设的热火朝天的局面,儋州的陆军西支队,正在一片治安战中焦头烂额,疲于应付。“夏季觉醒”战役开始已经两个月了,自从儋州城不战而降之后,胡德林一度以为这场战役将是一次美军进军巴格达似的轻松加愉快。然而,很快他就发现,确实是像旧时空的美军一般,轻松攻占巴格达,然后喜入治安战的泥潭。
  元老院在临高的一系列作为——抑制大户、丈亩清田、扫黑剿匪、除恶灭吏……早已传遍了儋州,士绅大户、乡土恶霸、盗匪豪强无不是对元老院报以极大的恐惧和敌意。明军进剿的消息姗姗来迟,大家无不欢呼雀跃,但是临高方面的信息传递效率很高,第二天竟然从临高方面传回了明军在澄迈全军覆没的消息,一桶凉水浇了大家一个头痛欲裂。很快,髡贼在百图的营寨云集了大军,大海上也出现了髡贼的水师,大家知道,儋州完了。
  既然这颗药丸吃定了,各路蚊蝇鼠蟑各有去路。儋州知府为留一方风骨,服毒自尽。县内大部分胥吏各自逃命,只有典吏等几个平日里并无太多作恶的人大着胆子留了下来,如今成了髡贼“善后局”的一员。士绅大户尽管怀着敌意,但是髡贼的刺刀可以解决任何问题,大多已成为“善后局”的“委员”。自从照浦村武装工作队被土匪全歼之后,儋州的政治气氛骤然紧张。虽然髡贼嘴上不说,但显然是有极大火气的,原本有事还有些许商量余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商量。无论是丈田还是旧城改造还是集村并屯还是建立“新县学”,全部没得商量,贱民若不从只是强制执行倒也无性命之忧,大户一旦有所质疑必招大难。凤山村有个大户不把髡贼号令当回事,仗着大宗大族,与髡贼对抗,髡贼立刻干净利落地破了寨子,还发动佃户和村里一干贱民开“批斗大会”,纠集罗列罪状百余条,全家被各自处置,而且被强制迁徙,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一个大族至此烟消云散。
  凤山村在儋州的山里,村子本来不大,但因为这里自然条件好而且有琼州难得一见的石子路,交通相对更便利,现在执行集村并屯政策,儋州善后局从附近迁来了许多小村子,于是凤山村一下子成了白余户五六百人的大村子——这在琼州已经是极大的规模了。
  陆军西支队第三步兵营掷弹兵连和一个线列步兵排驻扎在此,是此地伏波军唯一的机动力量。每天的任务,就是巡逻,威慑周围山里蠢蠢欲动的各路人马。自从照浦村事件后,集村并屯和反复地搜山已经大大压缩了山匪的活动空间,几乎把他们逼上绝路。最近整个儋州,频发工作队、据点和归化民新村遭袭事件,虽然都没什么损失,但很明显,土匪们已经饿得坐不住了。西支队司令员兼陆军第三营代营长余志潜深感压力,照浦村事件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第三营头顶,不但影响了全营元老军官们的升迁,也极大的损伤了归化民们的士气。注意到土匪似乎不甘寂寞后,西支队召开了上尉以上军官会议,准备应对土匪更大规模的攻击。
  胡德林戴着大盖帽,腰挎指挥刀,骑着一头驴子一般的小马,身后跟着同样骑着小马的勤务兵和警卫班。从凤山村到儋州城来回几十公里,徒步要两天,起码的话一天便可往返。自从开始集村并屯,治安情况已经大为好转,伏波军不在需要撒网式满山转,只需要固定守住新组建的“行政村”和以其为核心的交通线即可——以行政村为锁,以交通线为链,整个就是一17世纪的囚笼政策。不同的是,这个时空对付的不是八路军,而是土匪和宗族武装。伏波军也不是日本鬼子,两个月里严格落实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大量支工支农活动,已经给伏波军赚足了口碑。但相同的是,伏波军和当年的日军华北方面军都面临兵力不足的问题,而伏波军在机动能力上更无法和有汽车、装甲列车的日军相提并论。
  “真想不到有朝一日还要向岗村宁次学习。”胡德林回忆着作战作战会议,西支队正在筹划一次大扫荡,为此海军百图支队已经移师儋州港。
  “首长,您说什么?”勤务兵以为胡德林有什么吩咐,催马紧走几步。
  “我说岗村宁次……”胡德林随口回答,觉得没法跟勤务兵说明白这事,便笼统地说道,“在澳洲,当年的澳洲军队面对强敌入侵,也跑到了山上,侵略军就用囚笼政策来对付。今天,换了角色,我们用‘囚笼政策’对付土匪。”
  勤务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胡德林打量了她一下,心里是七上八下。他曾经信誓旦旦向父母和艾晓茜保证,自己绝不三妻四妾搞腐化,可是看着别人一个个都有了生活秘书,加上艾晓茜忙于芳草地越来越难有机会出来,饥渴难耐地胡德林便偷偷买了一个生活秘书,只过了一晚就发现这事就像吸毒一样,一旦沾上戒都戒不掉,专为男人那点事而针对培训的生活秘书果然乐趣无穷,于是干脆就作为自己的勤务兵,一起来到了儋州——买生活秘书作为勤务兵已经成了伏波军中的风气,甚至军务总部也沦陷了。可是对胡德林来说,毕竟这是背着妻子做坏事,纵然一时偷腥快乐,强烈的负罪感还是让他每天都担心丑事外露。他拼命给自己找借口,以让自己的行为显得不那么渣,连大孙头都有了生活秘书勤务兵,上梁不正下梁歪嘛!完了还给生活秘书恢复了本姓,取名任琳,以让负罪感再得到一丝削弱,自己更心安理得一些。
  “连长,当时的澳洲军是怎么打破囚笼政策的?”警卫班长的好奇心也起来了。
  “当年啊,八路……不是,澳洲军是集结起主力,不是有什么锁什么链吗?那就砸了锁,剪断链。当时澳洲军共出动三十多万人,在几千公里的战线上同时出击,把侵略军的囚笼砸了个粉碎。”
  警卫班长面露兴奋之色:“那现在土匪会不会也这么干?”
  胡德林笑了:“怎么,你盼着土匪来啊?”
  “对啊,早来早安生!”警卫员一本正经地说道。
  胡德林对此不置可否,他当然不怕土匪来,除非土匪有把握在极端的时间内攻下他的阵地,而且是一个火力凶猛的加强连,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但之前的教训说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嗖地一声,一根绊马绳突然弹起,胡德林的小马猝不及防马失前蹄,结结实实摔了一个狗啃屎。紧着着右侧林子飞来了四五根箭矢,万幸的是无人中箭。警卫班都是老兵,在听到箭矢呼啸的同时已经下马端枪,两个人去扶胡德林,其他人则瞄准箭矢来袭方向并未开枪。班长反应更是迅速,下马掏枪的同时已经拉响了报警火箭,一颗红色火球尖叫着蹿入百米高空,他看到任琳驾驭不住暴躁的马匹,便过去帮忙勒住缰绳,让任琳下马。几匹马都受了惊吓,一个个嘶鸣着打挺,四处乱窜。战士们不去管马,而是迅速展开队形,30式转轮卡宾枪指着八个方向。各挺进支队已经全面配发了30式转轮手枪和转轮卡宾枪,这两种弹药通用可以在中近距离上短时间内形成密集火力的武器非常适合遭遇战,因此大量装备给警卫人员、巡逻队和军官。
  胡德林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嘴唇磕破了鲜血横流,他骂骂咧咧的地掏出了转轮手枪,一边咽着满嘴血,一边警惕的注视四周。
  “首长,您没事吧?”任琳作为生活秘书,首长受伤当然是她的失职。
  “没事,你蹲下,别动。”胡德林急忙示意任琳别动,接着向警卫班长一招手,“警卫班长,警戒队形,找好掩护。”
  战士们或卧倒,或就近隐匿于坑洼灌木之后,头顶是嗖嗖飞过的箭矢。一匹马中箭,尖锐的嘶鸣一声,疯了一般逃得无影无踪。胡德林拉着任琳,一头扑在了路边一块不大的石头后面。石头是这么小,以至于人必须使劲蜷缩成一团,才能避免出现顾头不顾腚的尴尬。胡德林悄悄探出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林子。土匪袭击?胡德林认为那无异于自寻死路,警卫班九支30式转轮卡宾枪,自己一支30式转轮手枪,六发弹巢,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连开六十枪,没有什么土匪们扛住这样的火力。回头看看任琳,没见过战阵的生活秘书此刻正像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般缩在后面,楚楚可怜的表情极大的满足了胡德林大男子汉主义,不像艾晓茜,看似窈窕淑女,实则说一不二的女王。
  “连长,应该是土匪。”一个上等兵问。话音未落,一支箭矢呼啸而来,铛的一下打中了战士的头盔。木髓盔表现出了对弓箭良好的防御力,并没有穿透。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身经百战的警卫班长已经发现了林子里一闪而过的人影,抬手便是一枪,枪响之后便是惨叫。
  “好枪法!”胡德林拍手称赞,“全体上刺刀!一组,上!二组三组,掩护!”
  30式转轮卡宾枪和11式步枪通用一种三棱刺刀,但并不适合拼刺刀,因为枪身只有90公分长,即使加上刺刀也刚刚超过11式步枪裸枪,不过三棱刺刀已经在儋州建立了恐怖的权威,有时候刺刀一亮要比一个排齐射都起作用。一名下士带着两个上等兵立刻挺起刺刀,如同捕猎的猫一般,迅速而悄无声息地穿行在林叶灌木之间。明晃晃的刺刀立刻引来了骚动,林子里埋伏的人马真的有人往后逃去,一组战士并不开枪,而他们的背后响起密集的枪声。警卫班长是从当年新军教导营时期就入伍的老资格士官,一手不亚于最精锐轻步兵的枪响人倒的绝技,他带着两个战士有节奏地打一枪拨动击锤转动弹巢,然后是第二枪,如此循环往复,子弹一颗接一颗呼啸而出,钻进不知道哪个倒霉蛋的身体。另外一个组,则面向反方向警戒,三支上了刺刀的30式转轮卡宾枪威风凛凛地对着道路另一侧安静的林子,威慑其中的蠢蠢欲动的匪徒。
  土匪的伏击战出了大洋相,拢共十一个髡贼,其中还有一人是穿短裙的女人,打了半天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打死,反而折损了不少人。髡贼以火器犀利而且极为擅长白刃战著称,那连珠快抢和三棱刺刀的组合是土匪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眼见用弓箭进行突然袭击没有取得效果,髡贼又发出了求救火箭,林子里一声锣响,土匪们便迅速流水。11mm纸壳弹的性能毕竟比不上SKS的7.62mmM43弹,很快就对遁入密林距离拉远的土匪无能为力。
  “有人受伤吗?”胡德林见一组三个人已经冲到了林子里,刚才嗖嗖不断的箭矢也停止了,用手枪顶了顶大檐帽的帽檐,大声喊道。
  “没有,连长!”
  胡德林长舒一口气,便站了起来,其他人也平端着枪站起来,做出随时准备射击的动作。
  “弹药消耗?”
  “总共消耗子弹十五发!”警卫班长端着枪回答,一边招呼战士们装填弹药,心里还琢磨着,这30式转轮卡宾枪就是好,跟首长们的连珠快抢似的,可以连着发,就会威力射程和精度,比起元年式和11式步枪都要差得远,要是能把二者优点合二为一就好了。
  “你没事吧?”胡德林看了看任琳,她已经面如白纸了。
  “没事。”生活秘书完全是强打着精神。
  “一组!掩护撤回!”胡德林一挥手,林子里的战士便背朝道路,一点一点往回走。
  “连长,我们怎么办?马都跑光了。”警卫班长问。
  “没关系,跑了再缴获!”胡德林毫不在乎地一挥手,实则心里扑通扑通直发怵。还好儋州军 事会议的文件都在他身上的文件包里,大家各自的弹药也都在自己身上,挂在马匹上的只是一些私人物品之类,回头再补发就好了。万幸自己没有偷懒,要是会议文件和地图都挂在马上,被土匪得了去……拿自己可就闯了大祸了。现代地图他是不担心土匪中有高人能看懂,但是各种文件造成泄密,也够自己好好享受一番元老院质询会了。胡德林满头冷汗的收起枪,看了看手表,决定原地等待增援部队。这里距离凤山村已经不远,求援火箭又打的非常高,他们肯定看到了。前面不知道还有没有土匪的埋伏,这次没有什么大损失属运气爆棚,第二次可就未必了,不如等增援部队到了之后,合兵一处一起回凤山村。在道路上等待援兵可不是个好事情,敌暗我明暴露在外,警卫班长选择了路边一处洼地,就地势可以形成向周围的防御,同时还有灌木隐蔽,只是有些潮湿。反正待一会就走,也无所谓了。
  战士们在洼地周围用工兵铲和双手进行了些许改造,挖了手肘台,还拉过来写树枝杂草以作为桩。胡德林用望远镜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的地形,不得不说这股土匪打伏击地点选择还是颇有头脑的,但是组织度简直渣渣,打劫个商旅还行,遇到训练有素的伏波军立刻就被反克。联想昨天的会议,余志潜分析,最近土匪频繁的动作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在找伏波军的弱点。显然,伏波军版本的“囚笼政策”已经把儋州的土匪逼到了绝境,现在土匪要进行绝地反击。胡德林不相信以土匪的智商,能搞出什么“百寨大战”,但是被逼到这个份上恐怕都要走破袭战的路子。今天的遭遇战就是个例子,土匪是在寻找凤山村的弱点。想到这里,胡德林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犯了个错误,土匪会不会是故意伏击自己,引诱自己发信号求援,进而主力围攻凤山村!?他不禁埋怨地看了看正在警戒的警卫班长,是他没有等自己的命令,擅自拉响了求救火箭……等等,自己这么想还是人么?和元老院里那群就会说正确的废话的人渣还有什么区别?
  千等万等,掷弹一排的散兵线在道路边缘出现了。胡德林吹响了哨子,看到自己的战士们按照条令同时卧倒隐蔽,然后在进行哨音联络,心里不禁美滋滋的,这也算是自己带兵有方吧。
  “连长!”一排长从地上爬起来,带着战士们跑了过来。警卫班的战士如释重负,和战友们互相握手,笑骂了一番。
  “没有伤亡,只损失了马匹。”胡德林说道,接着一挥手,“快,回凤山!”
  部队以急行军的速度,一路向凤山村跑。一直跑出了林子,来到山涧一片开阔地时,才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土匪并没有打算声东击西。日头已经西斜,被墙寨、哨塔围城三角形的村子已经准备入夜,各家炊烟袅袅,村口小道上下工回家的村民往来穿梭,一座木桥旁,手持标准矛的民兵正在站岗,桥下的河滩上,凤山民兵连还未结束训练,带队的伏波军军官正在进行每天雷打不动的总结和批评与自我批评——和两个月来的每一天都一模一样。
  “还好还好……”胡德林冷汗走了底气来了,一挥手,“进村。”
  集村并屯之后的凤山村是作为“行政村”列入长坡公社,此处是一个交通要冲,两条道路在此交汇成十字形,分别通向儋州城、儋州港、昌化和临高。同时,这里也是伏波军的一处命门,一旦这里被敌人控制,那么儋州城和儋州港、临高百图的联系就将切断,西支队不但会丧失补给而且还会被一分为二首尾不能相顾。因此,自从儋州“和平解放”之后,凤山村就成为了防御重点,先是在此驻扎一个掷弹兵连,后来又加强了一个线列步兵排,同时也十分奢侈地在此设置了无线电台,可以随时和港口、州城、临高联系。集村并屯开始后,在原有凤山村的基础上,并入了周围迁来的小村子,扩大了规模。村落也进行了改造,整修了路面,进行了一轮又一轮卫生改造,建设了公共厕所和发酵池,用木材预制件和村民土法上马建设了新的村舍,对旧村也进行了整修改造。在村子最外围,是木栅寨墙,将村子画成了一个三角形。内侧有墩台、耳台、藏兵洞等防御设施,外面的开阔地便是凤山农场的耕地群——原来的凤山村居民,正在准备进行重新丈田,其中利益纠葛已经是一团乱麻。而新迁来的移民,则是一张白纸好画图,全部都进入农场当农业工人,用他们的劳动来支付新的房屋、新的衣服、新的生活。村子三个角上,每处都有一处凸角堡垒,作为屯兵和防御支撑点。三处凸角堡可以互相支援,完全封锁村子的围墙,同时对周围的开阔地形成火力覆盖。胡德林的掷弹兵连,三个排分驻三处凸角堡,而连部和加强来的步兵排还有其他单位则驻村中央,用木材预制件建设的房屋。以本时空17世纪的标准来讲,凤山村可谓是一处防卫森严的要塞,想打它的注意得好生掂量掂量自己几斤沉。
  部队像往常一样,平淡无奇地开进村。下工的村民自动分到道路两边,虽不至于跪下磕头,却也是恭恭敬敬。冷酷的、强制的集村并屯给村民带来了全新的生活,但也粗暴的打破了这些祖祖辈辈住在山里的人百年的生活习惯,他们不敢有什么碎语闲言,因为现在的日子也确实要比过去在山里有上顿没下顿强得多,但是他们对澳洲人依然有一种敬畏,更多的是后者。
  “伏波军人各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连部旁边的食堂,同样是木材预制件搭建的,足够全连同时用餐。延续旧时空解放军的风格,每顿饭前必唱歌,歌曲是西支队所有部队全部统一的,别的不唱,就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作为一种政治宣传,同时也是对这群兵哥哥们的提醒——东支队,在定安和文昌,已经出现了几起官兵违纪事件。
  胡德林走上台阶,开门进入了连部兼自己的宿舍。摘下武装带,疲惫地往桌子上一放,便径直走向衣柜,去找新衣服。今天这一身臭汗,衣服不换晚上恐怕是没法睡觉了,找来找去,只找到些内衣袜子。耳边响起靴子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便问道:“任琳,我的衣服呢。”
  “对不起首长,在后面,出发前我忘记收了……”任琳急忙一个女仆式的鞠躬,这是生活秘书培训出来的应激反射。
  “没关系,快去收吧,我要换衣服。”胡德林笑了笑,这事又不是什么过错,干嘛要显得自己像一个恶霸一样。
  连部的后院,是几处背靠背的营房围成的小院子,与连部和电讯室直接相通,任琳自己的宿舍,一个小屋子也在这里。不过显然,任琳作为“生活秘书”基本不需要自己的宿舍,所以这个小屋子也成了一间小仓库。和周围的建筑一样,这里也是在一块整体架高的木板拼接的平台上。有情况时,小院子可以充当会议室,平时这里就是几个干部晾晒衣物的地方。
  任琳迈着生活秘书的步子,一步三摇的走过去,元年B式女兵军装有修身收腰设计,短裙采用的是筒裙造型刚至膝盖,外加配发一双士兵布靴。这样一身打扮,加上生活秘书长期的营养学调养、形体和气质训练,极大地迎合了男元老们的制服诱惑癖。胡德林看着任琳拐了三道弯的背影,一时只觉得气血上头,便关门便扑向那顺从的猎物,不一会儿屋子里就响起娇喘声。作为元老们的泄欲工具,生活秘书都接受过专门房事培训,温婉娇媚十指合缝般迎合着元老们内心的兽欲。如同吸食冰 毒,虽然身体上并没有毒瘾,但是心理上已经无法离开它了。当任琳满脸潮红脱力一般地跌在身上,胡德林脑子里突然闪过了艾晓茜的影子,一时做贼心虚竟然控制不住完全释放了。
  “首长?”任琳奇怪地看着胡德林。
  “对不起……”胡德林心脏砰砰跳着。看了看任琳,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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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42:51 | 显示全部楼层

246.儋州匪事(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11 编辑

  入夜的凤山村,并不像过去一样进入梦乡。自从髡贼来了之后,村人们每天晚上下了工,还要在“农民夜校”进行一个小时的文化学习。每周一三五学习那奇怪的“啊啵呲德呃佛歌,呵咦叽科乐么呢”,从临高来的假髡说这是澳洲新话。二四六学习加减乘除还有农业技术,由一个什么“天地会”的技术员讲农作物的生长——这是农业部培养出的第一批土著农技员,每个县的工作队都标配十人。现代农业的推广,在临高走的是温水煮青蛙,逐步赢得农民信任的路子。而在儋州,完全不需要如此费尽,有武力为后盾,根本不需要商量。农民们在夜宵啊哦呃地鹦鹉学舌,这边伏波军的军官们和凤山村武工队,齐聚会议室,由胡德林传达儋州军 事会议的指示精神。作为这里唯一一个元老,虽然理论上掷弹兵连是配合凤山村武装工作队,但胡德林事实上成为了这里的最高长官。凤山村武工队的队长是临高来的一个老归化民干部,是最早的一批马袅农民干部讲习所的学员,队员大都是从民政、农业、社工、政保等领域抽调来的归化民,拢共十几个人,七八条枪。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本地队员,原凤山村和迁来的三个小村各一个代表,再加上选举出来的第一任“凤山行政村”的村长,是一户小地主——穷苦人对当什么武工队不感兴趣,而大户已经在此前的清理行动中基本被一家老小全锅端,剩下的就是一些规模不大的经营型地主。
  胡德林换好衣服,给任琳安排好了今晚的自修课,便开门来到充当会议室的后院。人基本已经到齐了,角落里点着蚊香,四张长桌拼在一起,大家围着桌子做好。胡德林清了清嗓子,来到桌子一端,向大家点点头算是问好,接着便拿出了笔记本:“都来了?现在咱们开会,内容不多,主要就是传达儋州会议的指示精神。”
  元老亲自主持会议,归化民们个个眼睛瞪得十二分圆。
  “我们从现在起一直到年底的工作,主要有三个——第一,秋赋征收。第二,强化治安。第三,扫荡。”胡德林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暗笑骂:泥马学岗村宁次不要紧,改改名字能shi啊?再来个“五一大扫荡”整个就一日本华北方面军集体穿越了。
  归化民干部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些事情都是他们在临高亲身经历过的,很多人都是在这些大行动中受益群体,或者借机从龙。但是凤山村长和几个村代表都面露难色,但是又不敢对澳洲人有什么顶撞的举动。澳洲人凡事都讲理,但是一旦他们决定做什么事,无论什么理由那都不是理由。
  “黎村长,你有什么想法?”胡德林看到几个本地干部表情都不自然,知道这事不好办。
  “回首长的话……”
  “不用这么客气,直言就行。”
  黎村长咬了咬牙,觉得还是要敞开天窗,便站了起来:“首长,要说强化治安和扫荡土匪,这不是难事,如今凤山新村民兵连近百人,每天都有一个时辰的操练,即便大军离开,也能对付得了土匪。只是这秋赋……首长,如今凤山新村不比从前黎家寨,云集了周围山上许多外姓村寨,大家因为土地划分、工分计算、用工派工已经矛盾重重,这秋赋怕是难以征收。”
  “我看大家不是其乐融融的么?”胡德林心里暗说,老兄,能不能换个借口?
  “首长日理万机,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征收秋赋的话,需先理顺村里耕地的分配。如今老黎家寨人旧地丈田还未结束,新的地契还未发布。而新来村人已经错过了农时,又大都在公社农场做工,没有自己的土地如何征收。还有肥地瘦地之争,尚且不论。首长不许佃工,只能雇工,那没有自留地的佃户们又该如何计算……”黎村长一边说,一边用眼睛偷偷地瞄着胡德林的表情。
  胡德林稍稍尴尬了一下,黎村长有一句话是对的,他确实是没有注意到很细枝末节的地方。
  黎村长看澳洲人不说话,便大着胆子接着说:“所以恳请首长,免了今年的粮赋……”
  一语惊四座,大家都知道今年算是改朝换代的关口之年,各种事情繁如乱麻,要想一件一件理顺起来并不容易,但是就此免粮赋……虽然这个澳宋还是大宋,不是大明,重工商,但恐怕免除粮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实上,在执委会内部,民政、 金融、农业、工业等许多方面的大佬也在激烈的争论,这个粮赋,或者说农业税,到底还要不要保留。在旧时空,农业税已经取消,但是在本时空,元老院的领地内,商品经济显然还达不到取消农业税、工业反哺农业的程度。而且穿越集团的农业尽管有国营农场和越南糖米贸易为后盾,但是拿下整个琼州府就意味着人口翻了数倍,原有的粮食供应就紧张起来。最后,勉强达成一个一致意见——在完全清理田亩之后,暂时保留农业税,同时加快商品粮的普及。元老院要建立的是一个工业化社会,农业是作为工业的一部分而存在,因此租佃制和自耕农都是需要消灭的。但这是长远的打算,现在不得不向现实进行妥协。
  “黎村长,这件事恐怕不是我们一个村子所能决定的。当然,村人的想法工作队会上报。”胡德林说着,瞄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武工队长,这货这才想起自己才是此地理论上的最高长官,急忙附和着,“是的,老黎,无非就是事情麻烦点嘛,麻烦就一点一点理清就好了。”
  “我澳宋的税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村里新修的道路、水井、化粪池和新开垦的田野,所需要的投资都是取自大家的税收。大明的粮赋里面乱七八糟的各种油水,肥了的都是贪官污吏。这在我澳宋是没有的,丁就是丁,卯就是卯。万事开头难,不要着急。”胡德林觉得在农业和赋税问题上,自己作为一名军方的元老还是不要对武工队的实际工作做出什么干涉,口头给一个会上报的承诺就好了,反正按照规定本来就是要上报的。在胡德林看来,现在纯属元老院自找麻烦。按照旧时空共军的做法,直接发动群众进行土地改革不就完了?现在倒好,明明想把底层劳苦大众作为自己的政治基本盘,可是被普世派操控的元老院却不许进行土地改革,并且挤兑着马列派。明明要消灭地主和自耕农,要把他们变成农场主和农场工人,可是又不得不对封建土地制度进行妥协。现在是,劳苦大众虽然兢兢业业做工,却对元老院并无多大认同感。经营型地主同样也对元老院若即若离,更多的是慑于伏波军强大的武力而不得不合作。
  “元老院的反 动性和局限性真是一点也不假……”胡德林参加了一次萨维特学会的学术讨论,原本对那些家伙一本正经地满嘴“革 命”觉得好笑,现在他突然觉得,分析的简直是深入骨髓了。不过自己同样身为元老,就是干净的么?胡德林怯怯地瞄了一眼连部,窗户里可以看到正在煤油灯下读书的任琳。
  “既然首长说话了,我们当然尽力去做。”黎村长知道,澳洲人决定了的事情,是很难反悔的,最多就是“调整”,本来他也没报什么希望。
  胡德林发觉自己走神了,清了清嗓子,接着端着本子主持会议:“好,秋赋这件事,是武工队的任务范畴,按照澳宋法律伏波军不参与不干涉,当然,有需要部队配合的地方伏波军也会尽力去做,这一点上,武工队尽管放开手脚。下面说的两件事情,简单来说都是同一件事——匪。”
  “自从儋州归顺我澳宋元老院后,原来大明的一群蚊蝇鼠蟑不甘心失败和压榨人民的特权被剥夺,纷纷上山做起了土匪。而去年临高剿匪,也有数支残匪逃窜到儋州境内。经过两个月来的集村并屯和搜山,土匪的活动范围已经被大大压缩,基本失去了补给粮食的可能。近期,全儋州范围内,发生了十余起土匪袭击。虽然没什么损失,但是这极大地破坏了儋州人民的经济生产,民怨极大。所以,西支队司令部决定,在未来的三个月内,展开治安强化运动和对土匪的扫荡。”
  “我们已经形成了以行政村为基点的囚笼网络,上级命令我们,加强行政村建设,继续训练民兵。而伏波军野战部队,要积极地进山,对土匪进行直接的军 事打击。以分散对分散,以游击对游击。”胡德林看了看面色严肃起来的归化民干部们,他们显然知道这件事得是他们挑大梁,“目前,凤山行政村人丁情况?”
  “凤山行政村,刨除已经送去临高的孩童和他们的家人,目前共有居民590人,其中14岁以上40岁以下男性270人,其中有80人加入了凤山民兵连共。”武工队长说道。
  “民兵连训练怎么样了?”胡德林看了看民兵连长,一个黑瘦的土生土长的凤山村汉子。
  “回首长的话,每天都进行两个小时方阵训练和格斗训练,因为民兵连不脱产,所以体能训练和投弹训练还未进行。”民兵连长的口音还带着浓浓的儋州味。
  “这样可不行啊,我的同志。”胡德林皱了皱眉头。每天两个小时,泥马芳草地的学生一天体育锻炼的时间都不止两个小时了。
  “没办法,首长,村里就这些人,民兵连这80人都是正当年的棒小伙子,都是各家的顶梁柱。现在基建工程多,还有新开垦的农场,实在是……”民兵连长面露难色。
  胡德林看了看武工队长和几个干部的神情,这帮家伙显然是等着自己来当恶人,便苦笑一下:“好吧,这件事情我来定,民兵连从明天开始,早晨增加体能训练,跟着部队一起进行,其他训练时间不变。增加的时间同样算上工,计入工分。本来嘛,人家操练是为了保护村民,又不是偷懒,凭什么算白干?”
  “是!”武工队长立正答道。有什么不可以的?澳洲首长都发话了。
  胡德林点点头,接着一本真经地立正站好:“现在我向大家汇报伏波军的情况,目前伏波军在凤山村驻扎有一个加强连和辅助部队,共180人,两门火炮。”
  大家不说话,伏波军就驻在村子边上,每天早晨和晚上的号音,甚至成了很多村民作息的习惯。
  “现在根据儋州会议精神,我做一下部署。”胡德林看了看大家,合上本子,严肃起来,“一,伏波军组成精干部队,即日起进山搜剿。这件事情由我负责,政工负责配合。”
  “是!”政工干部立正。
  “伏波军留守部队,由武工队统一指挥,作为村子防御的主要力量。这件事情,黎村长,武工队长,你们两人负责。”
  “是!”
  “民兵连,加强训练,伏波军主力开走后,接替原来的哨位。辛苦一下,一定要注意夜哨和明暗哨结合,以防土匪夜袭。”
  “是!”
  “无线电跟随搜剿部队行动,村子里布置报警火箭,红黄绿三种颜色,根据情况随时报警。即使我看不到,附近其他伏波军部队也会来救援。这件事情,社工方面负责。”
  “是!”
  “当然,土匪没来得及时候,大家还是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凤山农场是长坡公社的重点项目,无论是经济林还是高产田,都是造福乡亲们的事情,一定要抓紧。这件事情,武工队自己有数,我就不做干涉了,还是那句话,放开手脚去做。”胡德林说道。
  会议其实没什么内容,归根结底一句话——既然土匪坐不住了,那伏波军就主动打上门。除此之外,不过都是重复已经在进行的工作或者已经下达命令的工作,都是废话。因此时间不长,大家纷纷散去。正巧,农民夜校也下了课,有村民和干部熟识,便打招呼聊天,街道上一时热热闹闹的。胡德林回到连部,开门声一响,任琳条件反射似的从桌子前弹起来,迎上来接过胡德林手中的帽子。小冰河期的9月下旬,夜间气温已经降低了不少,不过戴着大盖帽大半天,还是能热出一头汗。
  “首长,我去给您打水。”任琳说着就去拿脸盆。
  “不必了。”胡德林摆摆手,让任琳在桌子前重新坐好。看着那张不算漂亮,但是圆圆的一股可爱风的脸,胡德林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深的陷入生活秘书的毒里了。不只是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大男子主义爆棚的快感要比中出的快感还要让人迷恋。
  “首长?”任琳一脸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似的萌萌的表情。
  “没什么,有什么问题吗?我帮你解答。”胡德林搬过一张椅子,把自己的生活秘书搂在怀里,握着她柔软的小手,心里感慨着,这才是男人的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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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43:27 | 显示全部楼层

247.儋州匪事(三)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12 编辑

  凤山村要面临的土匪,主要是两股——原来凤山村还是黎家寨的时候,黎大户的家丁武装,在破寨的时候,已经大部被消灭,就连黎老爷全家也死的死,迁的迁,下场如同当年的大美村苟家一般。但美中不足,黎家老二当时不在寨中成了一条漏网之鱼。偏偏这个黎老二当过海匪,和刘老香、诸彩老都有过交集甚至交手,是个狠角色。黎老二的小妾死于破寨时乱兵踩踏,妻子和儿子全部被髡贼掳去了临高。其他族人也是死的死,散的散,曾经在儋州也算是豪强的凤山黎家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如此深仇大恨怎可说过就过?于是,黎老二便慢慢把流窜山里的一批跟他算是有交情的家丁笼络起来,扯起了“大明讨髡义师”的旗号,和伏波军打起了游击战。
  第二股土匪,则是被称作“贾虎子”的一路悍匪,其规模在儋州仅次于胡烂眼这个外来户,手下多是积年惯匪,如同当年临高的党那门一般。在去年穿越集团经营百图前进基地的时候,贾虎子听说那里有的是钱粮,一伙什么澳洲人在那大兴土木。澳洲人的名头他是听过的,打劫了一些从临高回来的商旅,也见识到了一些“澳洲货”。关于澳洲人的传言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因此煞费苦心的进行了一个星期的蹲点后,在一个月黑风高大雨夜去偷袭百图基地。然而澳洲人还是刷新了他的三观,那明亮的简直晃瞎人眼的照明弹,还有火力猛烈的打字机,让他的人马都没接近寨墙就折损了几十人。如此一来,贾虎子对澳洲人又恨又怕。儋州归顺元老院后,贾虎子又与伏波军几次交手,损兵折将,被压迫在几个山头间和无处不在的澳洲兵转起了圈。
  山洞里阴湿的不行,偏偏赶上了几天秋雨连绵,贾虎子身上的陈年旧伤隐隐作痛,正在作为自己卧床的石台边烤着火。山洞内外,四仰八叉地歇着几百号土匪,已经是满脸疲惫的样子。在澳洲人的伏波军穷追猛打之下,这是两个月来队伍第一次能踏踏实实歇歇脚。贾虎子落草十余年来,第一次遇到这么强悍的对手——这些澳洲人的军队几乎无处不在,而且好像不需要吃饭喝水,甚至不需要睡觉休息,一旦被他们咬住便是死缠烂打。要不是仗着自己熟悉这片山林,几次都差点被澳洲人连锅端了。几仗下来,队伍死的死跑的跑,现在只剩一半人马,吃了这么大的亏,贾虎子天天着急上火,两眼通红。
  “大当家的,还得早做打算啊。”说话的正是黎老二。
  “二弟有何见教?”贾虎子过去并看不起黎家。仗着有些家丁,凤山村又坐控咽喉要道,黎家算是土匪中不太在乎吃相的一伙。而他堂堂贾大当家,多少还给自己考虑点名声,诸如“劫富济贫”之类。
  “大当家的,愚以为,分不如合,小弟愿意尊大当家的号令。”黎老二毕恭毕敬地行礼。在过去,黎家与贾虎子有过冲突,互有损伤,彼此有些积怨,但左不过分赃不均罢了。现在强敌压境,他们迅速结成了“抗髡统一战线”。
  “能得到二弟相助,自然是最好不过了。”贾虎子心里琢磨,两万官军尚且奈何不了这澳洲人,自己和黎老二加一起不过三百残军败将,又能怎么样呢。
  “大当家,只怕还是要做长远打算,儋州并不是我等长久之地。”说话的是过去衙门的一个外号六爷的小吏,属于典型的恶吏。澳洲人在临高如何对待胥吏的,他是一清二楚,因此儋州一降便带着家眷进山投了贾虎子。然而几仗下来已经是妻离子散,小妾不得不成了贾匪的性公厕,以求一个栖身立命的地方,六爷心里,也是恨透了澳洲人,恨不得食其肉、斩其骨。
  “就现在来看,髡贼在儋州大军虽众,陆师水师拢共也不过两千多人。他们控制着所有大村,这是要把兄弟们逼死、饿死。”黎老二接过话头,缓缓道之,“现在严重的是,所有的小村子都已经被髡贼迁走,并入了大村,我们粮草无从补充,紧靠过去大当家的一点积攒,我们坐吃山空啊!”
  “必须,干一票!”意见迅速达成一致。
  贾虎子眼光亮了起来,他早就想去干一票,给髡贼一点颜色看看。但他马上就泄了气,髡贼的火器十分厉害,打的又远又准,而且最近几十天,还出现了能连开六枪的连珠火铳。除此之外,髡贼搏杀技能也厉害的令他瞠目,出手就是杀招,干净利索,绝不纠缠。这还不算,听说髡贼有一种可以千里传音的东西,两拨人马即便相隔十里,依然可以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互相配合……总之,无处下口。几天前,三当家带着一百多人伏击一支只有十几人的髡贼马队,本欲用弓箭攒射之,结果顷刻之间就被髡贼的连珠火铳所击败,还折损十几人。
  “大当家的不必担心,小弟有一记。”黎老二满脸奸笑。
  “快讲。”
  黎老二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便拿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大当家的,我们需要从髡贼的角度来想,这髡贼占据儋州两月有余,现在已经入秋,髡贼必然忙于一件事——秋赋。六爷三爷,过去都办过粮差,自当知道,这征收秋赋千头万绪如乱麻,澳洲人初来乍到只怕动作不会很快。我们可以严密监视髡贼,发现他们的人马运送粮草时,我们以猛虎下山之势,打掉他们的粮草,这样可以狠狠教训一下髡贼,也可解大当家的燃眉之急。”
  “妙计!妙计!”众人皆叹。
  “那从哪里出手呢?”
  “自然是凤山村。”黎老二目露凶光。
  “不可,凤山村驻扎髡贼大部队,我们贸然去攻……”三当家自从被髡贼的流行连珠铳颠覆了三观之后,反对一切和髡贼正面硬碰硬的行动。
  “三爷,我们不必去攻,只需要打掉髡贼的粮草车队即可。”黎老二面色如春光桃花,已经亢奋起来,“一旦粮草被袭,髡贼必燃放火箭求救,凤山村必派兵救援,届时……”
  众人皆惊叹,妙策妙策。
  “好,二弟所言甚是!”贾虎子暗暗一盘算,只要控制好伏击粮草车队与凤山村的距离,就可以在髡贼增援赶到前打掉粮草,同时又在增援返回前破了髡贼的营寨。他看了看一脸得意之相的黎老二,突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显然这厮是要利用自己的兵马,替他报私仇。不过也好,如果真能从髡贼嘴里虎口拔牙,给人当枪使又如何,届时情况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黎老二看了看一个一直从旁附和的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杨九爷意下如何?”
  “唯大当家之命是从!”杨九爷当即抱拳表忠心。
  “如此甚好!”黎老二得意地捋了捋胡须。
  贾虎子不满地看了看黎老二,他知道这厮怀疑杨九是澳洲人的暗探。确实,自从澳洲人来了之后,他也觉得,凡是有杨九参与的行动,几乎都被澳洲人有针对性的反制克掉了。如果没有杨九参与,反倒能有一线生机。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杨九,大半年前就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几次对官府下手成功,都得益于杨九爷的智谋,杨九变成杨九爷,也是因为这些功劳。可是自从髡贼来了以后,杨九爷似乎变了一个人,净出些馊主意。贾虎子觉得,也许老九只是被髡贼吓破了胆而已,他又不是唯一的一个,如今自己的几个得力干将,只剩下了老三和老九,老二和老六都是后来者接替,其他人都做鸟兽散了。这种绝境里,能留下来的,要么是跟他一条路走到底的患难之交,要么就是髡贼派来把他斩尽杀绝的暗探。不过贾虎子觉得,髡贼绝不可能在大半年前就开始布网。
  “大当家,派我去吧,我来拿下凤山!”杨九爷抱拳道。
  “甚好,就交给老九了!”贾虎子点点头。
  黎老二饶有兴趣地看着杨九爷满脸严肃,手里掐算一般碾着粗糙的皮肤。
  “那髡贼粮草车队,就有劳三爷和六爷。老二,你和我坐镇中军!”贾虎子杀气腾腾地喝下一碗水,如同喝酒壮胆一般。
  “大当家,我觉得我们自该有个名号,愚弟‘讨髡义军’的旗号,愿献于大当家。”黎老二恭敬地说道。
  “如今连朝廷官军都败了,要此旗何用?”贾虎子哭笑不得地一挥手。
  “大当家,澄迈之败,不过是省府兵马而已,只怕王大人并未将临高之事上报朝廷。可如今官军大败,纸包不住火,圣上震怒天威将至,就算髡贼三头六臂也绝非天兵王师的对手。我们拉起抗髡义旗,充作讨髡义军,也是为了日后给弟兄们留条升官发财之路。”黎老二笑着说。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二弟美意!”贾虎子抱拳致谢。
  “那事不宜迟,愚弟这就遣人返回凤山,届时里应外合,破了髡贼!”
  土匪的山东会议结束后,各头目纷纷清点各自的兵马,杨九也不例外。一边吆五喝六地指挥着这群歪瓜裂枣般的喽啰,打点各自的背头行装,已经锈迹斑斑的兵器也纷纷打磨,至少让刃口再锋利些。自己的人马是贾虎子手下力量最大的一路了,既然领命要拿下凤山村,就得洗洗准备。不过杨九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翻江倒海一般,无他——正如黎老二猜测的,贾虎子不愿意相信的,他真的是政治保卫总局的情报网人员。
  “杨二根同志,今天起,你改名叫杨九,这是首长们对你的祝福和期许。希望你,能像澳洲的剿匪英雄杨子荣一般,为元老院的剿匪事业再立新功!”
  “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杨二根,新鲜出炉的杨九,如此大道。而现在的杨九爷,身上冷汗阵阵。
  早在1630年初,赵曼熊的政治保卫总局就开始了全琼州的布局,特别是对琼北州县进行了积极渗透,纷纷建立情报关系网。其中,有一项代号“林海雪原”的计划,便是打入琼北一些大股土匪内部,为未来的剿匪治安战提前进行准备。毫无疑问,这项任务真的就如杨子荣变成座山雕的九爷一样,是时刻处于危险之中,九死一生的任务,因此选拔的情报员都是在临死之时被穿越集团救下,对元老院比元老还要忠诚的土著。杨九便是其中之一,他的任务是,打入胡烂眼或者贾虎子匪帮,尽全力成为其左膀右臂,在此期间自己必须完完全全的像一个土匪,甚至就是一个土匪,直到有联络信号出现。杨九没有被胡烂眼接纳,倒是贾虎子收留了他,很快便让这路祸害在几个月内就把儋州搅得乌烟瘴气,他也成功当了九当家,还娶了老婆——贾虎子采纳杨九的计谋,破了一路有兵丁护送的商旅,劫来了一些澳洲货,还有一个临高来的丫鬟。贾虎子知道杨九是临高人,便把丫鬟赐予杨九。
  不过最近两个月来,杨九明显感觉到贾虎子对自己开始慢慢疏远。当然,原因再明显不过,贾虎子几次行动,都因为自己及时的情报传递而中了伏波军的埋伏。久而久之,贾虎子自然而然就怀疑上了,这对自己意味着危险。不过贾虎子显然不相信年初投靠的自己,其实是为了下半年的行动做内应的探子,杨九自己也很佩服澳洲首长们的高瞻远瞩,竟然下了如此大的一盘棋。这次凤山村之战,正是能借势把贾虎子、黎老二一网打尽的好机会,不可错过。在杨九看来,不知兵事的贾虎子和黎老二犯了一个典型的主观臆断错误,在己方兵力不足的情况下,还要分兵作战,以实现什么妙计,用澳洲首长们的话这是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别的不说,他的人马能否拿下凤山,就算自己真的是土匪全力去攻,也断然不是伏波军的对手。但是怕的是黎老二玩阴的,之前一支伏波军小队中毒全灭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凤山村,那恐怕自己也就不用回临高了。
  可是怎么送信呢?不用猜也能知道,狡诈的黎老二一定派人盯住了自己,贾虎子虽不相信黎老二的判断,但对自己也必然有所怀疑,过去一直是自己心腹的一名小兵被调走便是证明。自己此刻决不能轻举妄动,一旦暴露必死无疑,更何况现在不是一个人。
  “九爷,夫人请。”一名小兵恭敬的抱拳。
  “好,我这就去。”
  作为有家室的头目,杨九有一处属于自己的窝棚,借着一处石壁搭起来的。贾虎子赏赐给自己的丫鬟,平日里就锁在里面,倒不是怕她跑,而是为了保护她。毕竟像六月,小妾都可以拿出来供群匪玩乐,不久前已经惨死在群匪胯下。杨九害怕这个自己的“老婆”也会如此屈辱而死,贾虎子还拿他打趣,说是一个重情之人。
  “到底该怎么办呢?”杨九边走边思考着。在过去,他外送情报的方式,即派自己的亲信小兵,拿着一份采购单,去儋州城或者大村寨,向几处商号采买贾虎子需要的东西,而名录本身其实就是密码,自然有人拿去翻译。可是现在这条路已经不通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杨九苦思冥想,依然一无所得。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凤山的防御力量了!”杨九觉得,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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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0:44:02 | 显示全部楼层

248.儋州匪事(四)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12 编辑

  深夜里,敲门人非常小心,但是清脆的叩击木头的声音还是在一片漆黑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敲门人只敲了三下,便安静地等待着,融入夜色中。过了一会,一声门响,接着黑影便闪进了屋里。一队巡逻的伏波军战士从门前走过,并没有什么异常,就像敲门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请禀报二当家,髡贼大部队已经进山,八成是冲着二当家去了。现在村里空虚,只有民兵和几十个髡贼,正是个机会!”
  “髡贼的千里传音可还在村里?”
  “小的不知,不过看那个叫‘天线’的玩意已经不在了,想来是被髡贼带走了,村公所那地方我们不能靠近,实难探查!”
  “髡贼在村里还有多少人马?”
  “除了八十多个刁民组成的民兵,髡贼战兵只有三四十人,其余的都是文官。但是髡贼有火器,既有‘密泥式’,也有六星连珠铳。”
  “可有办法破坏?”
  “髡贼兵马都驻在堡垒里,实难接近,无法破坏。”
  “村里和髡贼如何联络?”
  “以哨子、军号还有火箭联络,所有火箭都在村公所仓库,看得很严。”
  “想办法破坏掉!”
  “是,小的遵命。”
  “髡贼征收的粮草呢?”
  “都在村中央的仓库里,有不少了。”
  “等二爷回来,定是要好好赏你的!还有,那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过几天就有机会,到时候就劳烦大哥你出马了!”
  门又一次打开,黑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黎村长上完夜校,回到村公所时已经疲惫不堪,今天晚上是他在这里值班,倒也清净。这给澳洲人当官可真不容易,黎村长的意识里,官都是那些前呼后拥,张嘴圣上闭嘴例律,子丑寅卯分不清的样子,可这澳洲人的官,不但要亲自动手去干活,还往往要拿头一份。今天凤山农场算是正式建成,大片大片新建的水旱田相当于以前整个凤山村所有耕地加一起的三四倍,天地会的农技员顶着太阳,手把手地教在农场做工的每一个人如何操作那些奇妙的铁质和木制机械,黎村长家本就是有不少雇工的小地主,也来学习。在田间地头折腾了整整一天,晚上又要在夜校学习文化。黎村长不明白为什么种个地还非得认字,但是澳洲人的农机秘法全部都在书本上,不认字还真学不来……虽然黎村长对临高农业大丰收的传闻持怀疑态度,但是每一个从临高来的干部战士都信誓旦旦,由不得他不信。
  村公所和伏波军的指挥部一样,都是办公兼宿舍。黎村长铺好被褥,打了水,蹲在门口的排水沟旁刷牙。这澳洲人有三大怪——时间精确到秒,每天都要洗脚,洗脚就算了连牙都得刷。如此这般在澳洲人刚来的时候让村人苦不堪言,一个临高干部笑着说,当年他们举村投髡,也是被首长们的名目繁多的规矩给折磨的欲哭无泪。后来习惯了,以前那种懒懒散散脏兮兮的日子,反而不习惯了。黎村长觉得,澳洲人想法是好的,只是未免有些吹毛求疵……哎!黎村长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知道了一个成语!哈哈,自己也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啦。
  木牙刷在木杯子里哒哒哒地涮着,嘴里呼噜呼噜地漱口,然后吐到了排水沟里。这澳洲人不但要求人要干净,连这村子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至少整修了道路有了排水沟之后,下雨再也没有出现过泥洼。黎村长拿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按照澳洲人教的涮了又涮,又擦了一遍,清清爽爽的,舒服!回屋拿了盒百仞滩,划了根火柴点着了,坐在村公所门口,看着放学回家的人们,津津有味地抽着。给澳洲人干活是累,简直要把人榨出油,可是所劳有所得,让日子有了盼头。黎村长还理解不了晦涩拗口的“以按劳分配为主,多种分配方式相结合”,但是直觉告诉他,澳洲人讲理。澳洲人的理就是,老百姓要给澳洲人干活,要给澳洲人纳税,但是澳洲人也要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黎村长甚至一度羡慕外面迁来的新村民,他们的房舍是和澳洲人一样的木板房,微微架高防虫防鼠防水。相比之下,村民们的旧房子哪怕改造完毕之后,也是有些相形见绌……哈哈,自己又会了一个成语!自己妥妥的文化人没跑了!
  街上人少了,夜校那边的煤油灯已经熄灭。月光照在村子里,这不就是夜校里教的“疑是地上霜”吗?这有文化还就是好,以前很多说不出来的东西现在知道如何表达了!黎村长起身回屋,刚把烟包放在桌子上,突然耳闻身后有人,接着脖子就被勒住了。他以为又是那几个喜欢和自己打闹的村人来找自己谈事,刚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了。这不是打闹,这是要他的命!黎村长的喉咙被铁钳一般的手臂完全锁死了,他的手乱抓着,腿挣扎着,奋力想看清身后的人是谁。这个人只用力勒住他的喉咙,隐藏在黑影中,根本看不见,而且一边勒一边往里拖,关上了门。在这一瞬间黎村长绝望了,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不知道是谁要杀了自己,但是已经猜出了一二三。神秘人似乎感受到了黎村长的绝望,更加大了力气,只把黎村长勒的翻了白眼。
  “老黎,老黎!”警卫班长要挂转轮枪,踩着满地银霜走了过来。
  神秘人一惊,暗呼倒霉,更加用力地勒住黎村长的脖子,同时死死抱住挣扎的身体。
  “老黎在吗?”警卫班长来到窗户边看了看,月光只照亮了窗户前的桌子,再往里一片漆黑,似乎有人影,似乎又没人。
  黎村长认出了窗户前的黑影,那小小的,尖尖的,如同一块砖一般的帽子,正是澳洲伏波军的船形帽,听声音,是澳洲首长警卫班的班长。黎村长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全力挣扎着,可是被死死的锁住,动弹不得。
  警卫班长看了一会,便转身向夜校方向走去,一边还嘀嘀咕咕的。
  恐惧、绝望一起涌上心头,黎村长瞪大了眼睛,眼白几乎完全飞出来,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跳了起来,两脚重重砸了下来。
  咣当一声,警卫班长呼地一下转过身,满脸疑惑地看着村公所,手已经打开了腰间的枪套。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窗户前仔细看了看,隐约可以看到挣扎的人影,心里一下子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掏出转轮手枪,一脚踢开了村公所的门,暴喝声吓得村里一阵狗吠:“不许动!举起手来!”
  刚刚入睡的凤山村顿时鸡飞狗跳,在村公所背后的伏波军指挥部营房里,已经睡熟的警卫班战士听到班长的喊声,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只穿着内裤,端着枪就冲了出来,寻声向村公所跑去,然后便看见黎村长躺在村公所前的台阶上一动不动,班长正和一个黑影扭打在一起。
  “别开枪,抓活的!”警卫班长挨了一刀血流不止,这个神秘地黑影有些功夫。眼见来了人,黑影便想刷开警卫班长逃跑,被追上来的战士一刺刀就在小腿上来了一个前后贯通,一声惨叫便倒在地上。战士们一拥而上,锁喉的锁喉,反关节的反关节,顷刻间便把神秘人制伏了。
  “班长,你没事吧?”战士们焦急地问。
  “没事,挨了一刀,没捅中地方……妈的,疼死我了……”警卫班长捂着侧腰,骂骂咧咧地站起来。神秘人的这一刀刚好被武装带挡了一下,没有捅进腹腔,却也在侧腰结结实实的划了一道血口子。警卫班长踉踉跄跄地捂着腰,指挥着战士们把黎村长送到医务室,给神秘人搜身之后,也送到医务室。
  听到嘈杂的村民有的已经出门看热闹,驻扎在棱堡里的步兵也端着枪来了,看见跟裸体差不多的警卫班战士,有人竟然噗嗤一下没憋住。
  “都给我滚回去穿衣服去!真他妈给我丢人现眼……”警卫班长捂着腰,看着自己春光乍泄的战士们笑骂着,自己捂着腰,向卫生室走去。
  审讯连夜开始了,胡德林不在,村里的工作自然完全由武工队负责。武工队长召集所有干部来到村公所开会,被抓的神秘人也对腿上的刺刀穿刺伤进行了止血和包扎。黎村长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喉部受伤讲不了话,他就连比划带卖弄自己刚认识的简体字,写在纸条上说自己也要参加审讯。警卫班长处理了腰上的伤口,光着上身也来到了村公所里。
  “辛苦了辛苦了……”大家纷纷向警卫班长致敬。
  “妈的,老子那可是新腰带,第一天穿就让你扎了一刀,你他妈的赔得起么?”警卫班长看着丧家犬一般垂头丧气的神秘人,一边骂着一边龇牙咧嘴地坐下。
  “好了,现在开始审讯。”武工队长冷冰冰地坐到桌子前,打量着这个神秘人,“说吧,自己交代,免受皮肉苦。”
  神秘人似乎是在犹豫,武工队长根本不和他废话,一招手,两个战士便走上去,一人一条胳膊,只听两声清脆的咔嚓声,接着便是凄厉的惨叫,神秘人的两条胳膊已经从肩关节硬生生地卸了下来,无力地垂下。如此狠辣的手段,令在座的凤山村干部都不进后脊梁发凉,暗自庆幸自己和澳洲人是一伙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吧,说完了再给你安上,不然,你身上的关节,咱们一个一个来。”武工队长笑道。
  “我我我我……我说我说……”神秘人完全吓傻了,全身疼得直哆嗦,“是黎二爷,不不不不,黎老二派我来的……”
  “村里同伙是谁?”武工队长直奔主题。
  “没有同……”神秘人的“伙”字还没出来,身后的战士猛地一扣肩窝,顿时又是杀猪般的哀嚎,倒水一般吐出了三个名字。
  武工队长满意地点点头,和警卫班长对视了一眼,班长看了看自己的战士:“抓人!带到这里对质!”
  “你们想干什么?别再耍心眼啦,你都落到我们手里了,还想着黎老二来救你?”武工队长笑呵呵地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神秘人颤抖的肩膀,并没有使劲。
  “黎老二明天要打劫你们的运粮车,还要打村子,说拿下村子后……后……要杀光泥腿子。”神秘人哆哆嗦嗦地往外倒着。
  干部们警惕地互相看了看,显然明天伏波军步兵排将押运一批运粮车前往儋州的消息,黎老二是知道的,而这个消息只有武工队和村干部才知道,也就是说除了神秘人供出的三个人,还有内鬼,至少是泄密者。
  “你不老实,快点说说,还有谁是你们的内应?”
  “杀了我吧,你们杀了我吧!”神秘人大声嚎叫着。
  警卫班长突然明白过来,神秘人这是在发信号,通知那个真正的卧底,当即对身边战士说道:“立刻通知各部队封锁出入口,警戒寨墙!有人试图出村马上抓捕!违抗者就地击毙!”
  武工队长满意地看了看警卫班长,按在神秘人肩头的手暗暗使劲,神秘人又疼的死去活来。
  “杀你?澳宋的法律不允许,我们会把你送到儋州城,进行公开审判,也许你会到符有地那里做苦力。符地魔的大名,想必儋州这边,也有所耳闻吧?”武工队长笑眯眯地揉着神秘人的肩头,屋子里充斥着惨烈的嚎叫。
  过了一会,两个战士拖着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人进来了,大家一下子傻住了,民兵连长更是目瞪口呆,不是别人,他的媳妇。
  “孩他爹,我对不起你啊!我没办法!黎老二奸过我的身,如果我不听他的,他就要把这事捅出来啊……孩他爹,我对不起你……”妇人已经在地上哆嗦着哭成一团。
  “这个问题,回头会按照法律处理。先把她带下去,好生照料。”武工队长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民兵连长呆若木鸡地戳在原地,傻傻的张着嘴。武工队长示意扶他下去休息,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神秘人面前,继续一脸瘆人的笑容,“我说兄弟,还没说完呢,明天黎老二来打劫,那你今晚上要做什么呢?”
  “黎老二让我杀了黎家寨的叛徒……破坏火箭……”
  “哟,他倒挺识货啊!”武工队长拍了拍神秘人的脸。
  也许是对刑讯不太适应,警卫班长借口去卫生室,走了出来。显然,土匪打的是里应外合,声东击西的主意。伏波军的士官培训中,讲过这样的战例,其实是连续两个声东击西。第一个,既是袭击次要目标,吸引敌人来救,而后打击敌人救兵或打击敌人老巢,谓之“围点打援”。第二个,既是大部队佯攻,而真正的主攻是渗透进敌人后方的小部队,谓之“渗透战术”,真想不到这群土匪竟然也会玩这种套路!显然,土匪肯定知道了,凤山村的伏波军主力已经进山搜剿,而明天仅剩的一个步兵排又要护送第一批运粮车前往儋州城,一个来回就是三天。这三天里,凤山村的防御力量就只有民兵连,武工队、留守的伏波军非战斗人员、一个四门掷弹筒的火力支援排和自己的警卫班。土匪会是多大规模?黎家寨武装经过之前的战斗大部被歼,剩余人马根本不可能做出分兵两处的举动。那这就说明,黎老二傍上了大股土匪,那这大股土匪会有多大股?
  审讯进行了两个小时,把神秘人像吊在天花板上筛糠一般,哆嗦出了许多信息。
  “这么说,是贾虎子……”武工队长皱着眉头。
  “怎么办?明天还运不运粮?”黎村长已经能沙哑的出声了。
  “老黎你还是少说话!”武工队长说道,突然觉得自己这话有点违反集体决策制的原则,急忙缓和语气,“我意思是,你嗓子的伤……你用笔写就好了。”
  “凤山村现在伏波军力量薄弱,土匪一定知道了。步兵排一旦离开,真要是几百土匪来犯,我们难说能守住。”
  “来就来!杀他个痛快!”民兵连长此刻一肚子窝囊气,只觉得脸都丢没了,变得十分暴躁。
  “胡首长什么时候回来?”
  “肯定不是明天!”
  “可是不运粮的话,耽误了首长们的大事,总是不好。”
  “澳洲首长又不是不讲理,我们情况危急,事后总会解释的通。”
  “可是……”
  大家争论来,讨论去,一时难以抉择。警卫班长一直没有说话,他是资格最老的伏波军老兵,虽然不是军官,但是所有人还是尊他为军 事总指挥,包括步兵排那个刚从军校毕业没几个月的见习排长。争论渐渐停止,所有人都看着警卫班长,似乎在等他的意见。
  “同志们,我的意见,明天运粮继续。”
  “可是……”
  警卫班长摆摆手,解释道:“第一,土匪想破坏我们的求救信号,这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他们极怕我们求救。为什么怕我们求救呢?说明他们的力量不足以对付连排级的伏波军部队。所以,我认为运粮队是安全的,只要步兵排提高警惕,土匪没有什么机会下手。即使强吃,恐怕也要崩了门牙。”
  众人点点头。
  “第二,现在的情况是敌暗我明,我们不知道土匪在哪里,要干什么。而现在有个机会,我们不但知道土匪在哪里,还知道他们什么时间要做什么事,这是将土匪一网打尽的好机会。所以,我们干脆将计就计,就把土匪吸引在凤山村。伏波军在外围形成包围,将其一举歼灭。”
  “好是好,可是如果胡首长看不见火箭……”
  “不会,报警火箭可以打数百米高,周围的山没有这么高的山头。而且我们这里枪炮声一响,胡首长就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了。”警卫班长接着说,“第三,其实地形对我们有利。我的一个班就可以守住村口木桥,土匪很难从桥上过来。民兵连负责接应的话,需要撤退的话也很容易。我们先后放弃桥头、农场部,然后死守村子。这样吊胃口一样,一步一步把土匪吸引住,就能给伏波军争取足够的时间!”
  众人想了想,是这个道理,纷纷表态服从指挥。
  “那好,大家听我说,咱们这样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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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贡献勋章翰林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发表于 2019-7-6 14:09:2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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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5:24:33 | 显示全部楼层

249.儋州匪事(五)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13 编辑

  掷弹兵连在林子中像猎狗一般,边嗅边走,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战士们携带的干粮已经消耗过半。在前面不远处的那支土匪武装,好像是故意引着掷弹兵连在山里转圈。土匪,土生土长的的匪,自然对山里地形非常熟悉。不过伏波军有21世纪高精度地图加持,儋州的地图是二次大会以后才开始修订的,前后耗时五个多月,凭借着几乎零误差的地图,伏波军每每抢在土匪行动之前提前穿插到位。不过这伙土匪也不是善茬,每次都像泥鳅一样逃脱了。
  胡德林皱着眉头,站在一块石头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山沟对面的林子。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这股土匪显然是有目的地在和他绕圈子。自从打了两仗之后,土匪的踪影便时隐时现,连队紧追不舍,距离凤山村越来越远。按照规定,各重点行政村的驻军进山巡逻,可以和驻地进行无线电联络的情况下不得超过强行军一昼夜的路程,而无法无线电沟通的情况下不得超过可目视报警火箭的路程。胡德林算了算,如果再往前走,受山头遮挡,即便风扇粗的报警火箭打到几百米的高空,自己也很难看到了。
  “部队停止前进,原地休息!”胡德林爬下石头,从地图包里拿出地图,在密密麻麻的等高线中,寻找着河流、桥梁和浅滩的符号,判断这这路土匪下一步的走向。
  战士们已经人困马乏,纷纷抱着各自的步枪席地而坐,即便是体积重量都大大减小的11式步枪,在这森林之中也是磕磕碰碰,是不是挂到树枝之类。大家都很羡慕所有的班长和军官,还有分散连队周围的尖兵,他们拿的都是六星连珠卡宾枪,打起来比打一次装填一次的11式步枪更凶猛,而且枪身很短非常方便。只是射程和精度要差得多,不过林子里都是中近距离的遭遇战,看的是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投送最多的火力,射程和精度?这不是问题。
  “来,你们几个,过来!”胡德林扶了扶自己的军官二号盔,把地图在石头上摊开,示意几个军官和士官过来。大家都背着枪,围在连长周围,等着连长的分析。
  “你们看,如果我们的行军没有发生偏差,那我们的位置是在这里。”胡德林用铅笔在地图上涂了一个点,接着给大家对比了一下等高线和周围的地形,大差不差,“根据侦查,土匪的营地,应该就在山沟对面的林子里,就是那个山头。”,胡德林抬手指了指他用望远镜观察了老半天的绿葱葱的小山。
  “现在的情况是,这股土匪很怪,非常奇怪。”胡德林看了看自己手下,拿铅笔点了点地图,“按照之前我们和土匪交手的经验,土匪恨不得看见我们就马上跑的无影无踪,除非我们人数极少,否则他们根本没有战意。这次是怎么了?我们一个连的人马,这群土匪竟然大着胆子,跟我们玩起了捉迷藏?”
  “我也发现了,连长,这路土匪很怪。”九班长说道。
  “你说说,对了,九班长也算是绿林好汉出身啊!”胡德林笑着,九班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是1629年夏季战役中被当年的杨子荣部队俘虏,后来加入了博铺公社,再后来当了兵,现在竟也成了下士班长了。
  “因为我落过草,所以我觉得这股土匪有问题。”九班长脸红红地看了看战友们,大家都很认真的听,便大着胆子接着说,“当年我们那个大当家,讲究的是一击得手,绝不纠缠,一旦被官军追,马上就地拆伙,然后到其他地方另行集结。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故意时隐时现,引诱追兵,这是十分危险的。”
  胡德林心里笑骂着,难怪在旧时空都管共军叫“共 匪”,以小建制单位分散突围,而后在安全区域重新集结,这是共军的拿手好戏。无论是红 军反围剿,还是八 路军反扫荡,共军的这招金蝉脱壳都让他们的对手头疼不已。胡德林鼓励地看着九班长,这个土匪班长胆子更壮了,接着说:“我觉得,土匪一定是有阴谋,要打我们的伏击。”
  “我们这可是一百二十人的步兵连!不是官军!打我们伏击,那每个千八百的土匪也打不下来吧?”三排长表示疑问。
  “不过九班长说的有道理,可以肯定的是,前面的土匪肯定是有什么打算的。”胡德林看了看其他人,接着问,“你们什么意见?”
  “连长,会不会是调虎离山?”军士长想了想,在地图上比划着,“我们如果到了前面的山头,那凤山村的报警火箭就完全看不到了,如果土匪是故意把我们引诱到这么远的地方,那就说明他们是打的凤山村的主意,我们中计了。”
  胡德林只觉得头发要把木髓盔完全顶起来,其他几个军官和士官也纷纷投了赞成票。结合这几天土匪转圈的路径来看,土匪确实是有预谋的让掷弹兵连向远离凤山村的方向运动。
  “既然是这样……土匪如果打凤山村的主意,那我们就打他个回马枪!”胡德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按照之前的工作安排,他估计秋季征粮工作应该完成第一批了,土匪这个时候一定会打粮食的主意,不惜铤而走险想玩一手虎口夺食!小样,在你胡爷爷面前你这点套路还嫩一点。胡德林心里有了打算,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家看连长笑了,知道此时已有谱,纷纷立正站好,等待命令。
  “一排长!你带一排,继续按原计划,追击引诱我们的土匪。全连所有的转轮枪都集中到你们排,这样你们的火力对抗大股土匪完全没有问题。记住,一旦和土匪交火,必须打得凶猛坚决,不管前面的土匪是不是钓我们的鱼饵,都给我坚决地消灭掉!是否清楚!?”
  “清楚!”一排长立正。
  “另外,其他各排,干粮只留一天的,剩下的都分给一排。注意计算回程所需要的干粮消耗,吃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回来了。”胡德林看着一排长,摘下了自己的转轮枪和子弹盒,交给了他,“多支枪多点胆气,不用节省弹药,不过注意啊,11式步枪能打30式转轮的弹药,但是反过来是不行的,小心炸了。”
  “是,我记住了!”一排长敬礼。
  “二排,三排,有转轮的,和一排的米尼枪互换。我们的任务是,向凤山村强行军,然后在山上隐蔽。”胡德林看了看大家,“既然土匪想跟我们玩心眼,那我们就和他们玩玩!”
  林子里一阵嘈杂和忙乱,十分钟后,两支分队各自整备完毕。胡德林和二排三排,无论官兵人手一支11式步枪,而一排所有的军官和老兵全部拿着30式转轮手枪或者卡宾枪,第二次反围剿时入伍的还是半个新兵的战士继续拿着11式。胡德林又跟一排长叮嘱了几句,无非是注意安全,加强观察之类的废话,然后掷弹兵连便兵分两路,一排继续追击土匪,二排三排调头往回走。
  带着部队快步走着,胡德林的小心脏怦怦直跳,好险好险,差一点就中了土匪的诡计了,要不是自己英明果断,自己的班排长智商爆棚,只怕这次又要来个望浦村事件了,要真这么来一次,第三营可就真的抬不起头来了,自己、老余等人只怕回临高了有狠狠一顿大餐等待着享受。
  凤山村像往常一样,在伏波军的起床号声中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村民们扛着用贷款从长坡公社买来的各种“临高造”铁质工具,或继续开挖、清理沟渠,或在农技员指导下,在农场田边进行堆肥,自家有地的小地主们也带着雇工下了地,研究着“澳洲农法”里的越冬作物。和临高一样,儋州土著的农业生产水平也十分低下,在海南这个地方只能做到一年一熟,极大地浪费土地浪费劳动力,而天地会的任务,就是将一年两熟和两年三熟在全元老院治下普及。
  黎村长脖子上还有紫色的伤痕,一言不发地扛着“临高锄头”下了地,他的长工们要更勤快一些,早就在准备种“绿肥作物”了。其实黎村长平时要比那几个长工和家养小子勤快的多,但昨晚上遇刺,算是鬼门关上走了一会,又连夜审讯神秘刺客,等睡觉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可偏偏不敢打哈欠,否则嗓子就生疼。按照俘虏说的,今天大股土匪便要来找凤山村报仇,还要教训黎家的叛徒。黎村长觉得腿都在打哆嗦,眼睛小心翼翼地瞄着村子周围的山林。今天凤山村可是唱的空城计,澳洲人的战兵没有几个人,唯一的一个步兵排要护送运粮车,剩下的都是什么武装工作队的文官,还有什么“后勤保障兵”。虽然昨晚的会议上,大家都不把土匪放在眼里,可是黎村长还是害怕,他太了解黎家老二的做派了,更何况还有其他土匪参与,只怕今天的凤山村,会有一场血雨腥风啊!
  警卫班长站在村寨大门的门楼上,看着村民们像往常一样去上工。原民兵连长,因为将工作上的秘密泄露给了自己的老婆,结果自己的老婆被土匪控制,造成了泄密,已经被关了禁闭,民兵连的工作由副连长接替。现在,三个民兵排分散在三条边墙上,一个个戳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站岗。村子里的后勤、卫生等辅助单位,也都分发了武器弹药,必要时加入战斗。而作为战斗力核心,他的警卫班,远远地放在了村前的木桥那里——警卫班长的计划是,一旦运粮队遭袭,民兵连马上前去增援。至于村子这边,一旦土匪来犯,警卫班在木桥处稍作抵抗便后撤至凤山农场部,同时村里燃放报警火箭。然后在农场部再稍作抵抗,就撤到村子里,依托寨墙抵抗。而这时候,所有会开枪的人要全部参加战斗,那四门小钢炮也要加入战斗。这样,不停地吊土匪胃口,同时报警火箭给他们以强大的时间压迫,逼土匪在走又不甘心,留又不敢留的状态西做出错误的决策。警卫班长知道,自己很大胆,甚至很疯狂,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伏波军的胡首长是一个靠谱的人,还赌的是俘虏没有撒谎。
  “什么时候战斗会开始呢?”警卫班长自言自语。
  突然,山里传来密集的枪声,接着一颗绿色信号弹呼地一下蹿入空中,炸出了一团焰火,警卫班长站在寨墙上,冷静地看着这团焰火,竟然还挺壮观的。他向民兵副连长点点头,民兵们按照原计划立刻各自集合起来,戴上藤盔、披上藤甲,扛着长长的标准矛,大摇大摆地从村子大门出去,一路小跑向枪声大作的方向跑去。
  “所有人员,准备战斗!”警卫班长命令道。
  一声锣响,村外劳作的人们纷纷脚步匆匆地往回跑。火力支援排的战士们背着步枪,把四门掷弹筒扛上了寨墙,每边一门,还有一门直接放在大门门楼上。勤务兵、后勤兵、卫生员也都拿起枪,在寨墙上稀稀拉拉地站好。武装工作队的人则带着临时招募起来的村民,在村子里巡逻,以防有奸细作妖。木桥旁,警卫班的战士也把枪平端在手里,看着民兵连咚咚咚地跑过桥,消失在了林子里。
  没有望远镜,但是警卫班长本能地感觉到,村子周围的林子不干净,客人已经来了,只是在等待。他们在等待什么呢?警卫班长苦思冥想,有了些许眉目,这些土匪很聪明,他们是在等民兵连走远,以来不及返回。
  “这些土匪,还挺狡猾!”警卫班长不安地摸了摸腰间的转轮枪,每个人六十发子弹,他的警卫班最多可以打六百枪,应该没问题……警卫班长想。
  已经是正午了,村民家里已经飘起了袅袅炊烟,寨墙上的人们也饥肠辘辘,不知道谁的肚子会时不时地咕噜噜乱叫。警卫班长下令开饭,在寨墙上吃草地干粮。谁知道命令还没传达下去,远处木桥方向突然响起枪声。警卫班长睁大眼睛,看着那里飘散出的灰白色烟雾,那是步枪射击后的枪口烟。接着,林子边缘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远远地能听到有节奏的呐喊声。警卫班的战士们按照计划,开了几枪后,便放弃阵地撒丫子向农场部跑。
  “燃放红色火箭!”警卫班长命令道。过了一会,只听耳后一顿尖锐的呼啸,一颗黑乎乎的火箭刺入天空,高高地炸出一团红色的焰火。
  “全体准备战斗!”警卫班长松了一口气,掏出了转轮枪。剩下的事情,就是不停地开枪,直到胡首长带着伏波军回来。
  “班长,快看!河里!”寨墙上传来惊呼声。
  警卫班长循声望去,瞬间脸色煞白,一路土匪没有去挤村前的木桥,而是隐蔽的泅渡过河,一下子就截断了警卫班的退路。这下子,警卫班的九个战士就只能坚守农场部,而那里距离太远,掷弹筒够不到无法支援,而转轮枪的射程勉强能达到,可是这个距离上开火与浪费弹药无异。警卫班长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是他犯了错误,想当然的认为土匪一定会走桥,会从正面攻击村子,完全没有想到土匪也是知道“迂回”的,他的九个战士,如此一来陷入了绝境,只能在农场抵抗到底。想到这里,警卫班长气恼地砸了一下胸墙,紧紧攥着拳头。
  “快快!都给我上!”杨九提着一把西洋刀,指挥着土匪冲过木桥,追着前面正撒腿飞奔的九个灰色人影。杨九一面十分担心那九个伏波军战士真的被追上,可一面又不得不做出歇斯底里的样子来,已让身后的那个人放心——黎老二借口担心杨九拿不下凤山村,便带着他的人马来增援,泅渡过河的便是黎老二的手下,他们生于斯长于斯,过河的法子烂熟于心。此刻,黎老二正挥着一柄长刀,催促着手下往前冲。
  按照土匪们的情报,今天的凤山村几乎没有防御力量,杨九一边吼叫着一边暗暗担心,而刚才他又看见凤山民兵连中了调虎离山记,去增援运粮队,这下子村寨完全就是空城计了。土匪怎么对村里情况一清二楚?一定是村里有内奸!武工队干什么吃的!?杨九暗骂着,已经跟着喽啰们冲过了桥。
  警卫班的九个战士没有占领农场部的宿舍,而是直奔那栋孤立的,木材预制件搭建的二层办公小楼。枪法最好的两个人上二楼充当狙击手和观察员,剩下七个人便依托一楼的窗户,交替射击,互相保证装弹时间。一时间,农场办公楼像是一个四面喷吐烟雾的刺猬一般,挡住了咆哮而来的众匪。
  “这倒是个消耗贾虎子人马的机会!”杨九暗想,他清楚伏波军的依托掩体发扬火力,谁也别想近身,当即招呼喽啰们向农场办公楼猛冲。
  30式转轮卡宾枪充分展示了射速是王道,警卫班的战士们并不同时开枪,两三人一组,每次一两人开枪,另一人报目标位置,前面弹巢打空了,后面立刻接替开枪,掩护装填,如此循环往复,火力虽然稀疏但却连续不断。土匪们顷刻之间便倒下了十几个人,虽然包围了农场办公楼,却怎么也近不得身。杨九暗暗得意计谋成功,当即做出恼羞成怒的模样,指挥更多的土匪挤到农场去送人头。
  “杨九爷!别跟他们纠缠!直接冲到村子里!他们就几个人,跑不掉的!先拿下村子!”黎老二带着后面的人马跑了过来,一面踢着土匪们的屁股,一面喊着。
  杨九暗暗骂着,但是只能照做,留下一部分人包围农场部大楼,其余人向村子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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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5:39:30 | 显示全部楼层

250.儋州匪事(六)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14 编辑

  警卫班长看着土匪包围农场部以后向村子涌来,当即举起枪,大喊着:“准备战斗!”
  按照之前的分工,每一边寨墙上都至少有十个人,十支长短枪和一门掷弹筒,主力便是火力支援排的官兵,辅助部队虽然也是正规军,但战斗力比起作战部队还是差不少。号兵爬上一处瞭望塔,观察着村子周围的态势,用号音调动寨墙上的人,随时补向土匪主攻的方向。
  “掷弹筒,射击!”警卫班长喊道。
  自从进驻凤山村,炮手们就已经把村子周围的开阔地进行了各项射击参数的解算,选好了参照物,现在不过就是按照既定的诸元开火就好了。两声闷响之后,两颗四号改榴弹翻滚着落到了土匪人群里,接着便炸开了花,顿时血肉横飞中伴着哭爹喊娘的惨叫。
  “开火!”警卫班长喊着,已经瞄准了跑在最前面一个土匪,枪响人倒。
  寨墙上立刻稀稀拉拉地冒出一团团烟雾,瞭望塔上的号兵也开火了,一边打一边喊着土匪的动向。挨了掷弹筒炸以后,土匪散开了队形,加快了冲击的速度。火力支援排的战士们还算稳重,举着转轮卡宾枪,全身都几乎缩在胸墙和头盔下面,稳稳地瞄准,一下一下射击着,而辅助部队的枪法就要水不少了,两三枪才能打倒一个人。总之,拦阻火力非常稀疏,土匪们很快就冲到了寨墙下,开始用抛勾爪、扔绳子,甚至扛着梯子,准备强行登上寨墙,一柄柄大刀明晃晃的,在寨墙上乱砍着。
  “注意,手榴弹一枚!扔!”警卫班长掏出一枚手榴弹,猛地拉燃导火索,接着就向门楼下砸去。
  十几枚手榴弹先后炸响,土匪又是一片死伤,招架不住纷纷后退。
  黎老二急的直跺脚,他的原计划是,趁髡贼不备直接冲进村子里,结果没想到髡贼在桥头有火铳手,队伍刚出森林就挨了一排枪,然后杨九又带着人去攻打髡贼探哨坚守的小楼,白白丧失了直接突击村子的机会,这下好了,突击变成了强攻。他抱怨又怀疑的瞄了一眼满头大汗的杨九,恨不得去给他两巴掌。好在髡贼火器虽然犀利但并不多,火力十分稀疏,可见髡贼大部队确实不在。如今火箭已经燃放,髡贼大部队肯定正在往回赶,时间已经不多了。而运粮队那边枪声已经停止,八成贾虎子已经放走了运粮队,正带人赶过来。是带人再攻,还是等贾虎子来援?黎老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二爷,髡贼火器太强,我们强上怕是要吃亏啊!”几个小喽啰已经被刚才的掷弹筒和手榴弹吓坏了,祈求着。
  “二爷,髡贼就这几支枪,拦不住兄弟们的。我带人再去攻,咱们全力压上,一定能登上寨墙!”杨九抱拳道。
  “好,九爷,你带人攻正面,我带人攻后路,那里路我熟,髡贼人马不多,咱们两面夹击定能破了他们!”黎老二面露凶光。在他看来,凤山村已经是案板上的肉,不吃下去实在是不甘心。
  “就按二爷令行事!”众匪齐声道。
  杨九当即把人马又纠集起来,准备再次进攻。刚才的一仗,他已经琢磨过味道来,村子虽然没什么防御力量,但是布防却很有章法,防御者显然料到土匪来攻,目的就是让土匪久攻不下耗时间,而这样做只有一个可能性——附近有伏波军大部队!杨九觉得心里豁然开朗,既然如此,那就配合凤山村的战友们把戏唱好,把黎老二、贾虎子匪帮彻底的在凤山村前消耗光!
  “九爷!姓黎的明显是要我们去送死啊!九爷,可不能上了他的当!”几个二级头目向杨九抱拳道。
  “我何尝不知,但是兄弟们,我们已经没了粮草,不拿下凤山,我们就是饿死,既然都是死,攻下凤山还有一线生机!”杨九露出了大义凛然的表情,挥舞着西洋刀,“此话休要再提,大家跟我再冲一次!一定要冲进村里!”
  “我等誓死跟随九爷!”
  土匪的第二轮进攻又开始了,瞭望塔上的号兵吹起了军号,警卫班长一听,立刻喊道:“火力支援排,抽一个班,到村后去,土匪正在向那里运动!”
  “兄弟们,杀上去!第一个娘们归他!杀啊!”杨九挥舞着战刀,驱使着土匪们又嗷嗷叫地冲向村子大门和寨墙。
  “掷弹筒不要射击了!所有人用枪打!不要慌,瞄准了再打!争取一枪一个!”警卫班长大喊着。
  门楼上下立刻喷出一团团灰白色的烟雾,一颗颗子弹呼啸着划破空气。被包围的农场办公楼成了扎在土匪背后的一根芒针,九个人的火力阻挡不住大股的土匪,却成功打乱了土匪的冲锋,让土匪不得不始终提防着背后挨黑枪。而包围这里的土匪,除了用低劣的弓箭,甚至石头进行攻击外,谁也不敢硬冲。一时间,警卫班的战士们好像开始了实弹打靶比赛,一枪一枪狙杀着冲锋的土匪。
  看着一个又一个土匪倒下,杨九面露火燎般的神情,心里却乐开了花。他挥着西洋刀,大吼大叫着,猛踢那些抱着头趴在地上不敢冲的人的屁股。这一幕成功引起了警卫班战士的注意,一支转轮卡宾枪瞄准了他,接着便是一声枪响。杨九觉得肩头一疼,知道自己中弹了,赶紧找了一个泥洼一头拱了进去,心里则是欲哭无泪,暗暗呐喊着:战友们,我是自己人啊!你们他妈的打我干什么!?
  办公楼二楼,失守了的战士啐了一口唾沫,瞄准了其他目标,继续射击。
  虽然有警卫班的火力支援,但是村子的火力对大股土匪来说毕竟太稀疏了,土匪很快就冲到了寨墙下,紧跟在后的弓箭手们便纷纷放箭,寨墙上两个躲闪不及的战士中箭倒地,摔了下去。
  “快!补位!救人!”
  卫生员把枪一背,直接从胸墙上跳下去,来到受伤的战士们身边,安抚着他们。武工队召集几个村民,抬着担架过来,迅速把伤员向卫生室转移。
  任琳不会用枪,但是生活秘书学校各种“为首长的身心健康服务”的培训,也包含了一些简单的战地救护,于是她现在就充当了护士的角色。两个伤员一个肩膀中箭,一个胸口中箭,万幸的是土匪的弓箭不怎么样,箭头侵入都不深。任琳动作麻利地给伤员们擦去身上的血迹,把缠着布条的木棍放在他们嘴里。
  “同志们,忍耐一下,马上就好。等伤好了,我请你们喝酒!”卫生员歉意地拿着手术刀,看着两个伤员。麻药只在儋州的野战医院才有,而且卫生员本身也是一个二把刀的蒙古大夫,他可不敢拿战友生命开玩笑,没办法,就只好无麻手术了。
  “没事,老子关公疗毒……”伤员刚要充大,手术刀已经猝不及防的落下,顿时疼得挣扎起来,立刻被周围的村民死死按住。任琳像是见惯了这一幕一般,面无惧色地给伤员擦血,抚摸着伤员的额头安抚着他。
  终于,箭头取了出来,任琳立刻给伤员进行了止血和包扎,接着口服抗生素。卫生员松了一口气,看着旁边脸已经吓白了的第二个伤员,好像做错了事的芳草地学生似的。
  “那个,该你了……”
  “疼不疼?”
  “有点……好吧……很疼……”
  “那个……你得请我喝朗姆酒!首长特供那种的!格瓦斯我可不干!”
  “行!没问题!现在……来吧……”卫生室里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任琳给把两个伤员都扶到病床上,给他们喂了糖水,扶他们躺好。
  “任琳同志,你真好。”一个伤员笑道。
  “瞎说啥呢!她是连长的……”另一个伤员急忙踢了这个脑子锈了的战友一脚,自己突然噎住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冒犯。澳洲首长的“生活秘书”就是通房丫鬟或者小妾,这件事已经在土著官兵们中间流传开了。虽然大家并无恶意,这事在17世纪都不算个事,甚至都是正常的,不过说的人多了总还是不好的。
  “我也是你们的战友啊!好好休息一下。”任琳露出了生活秘书招牌式的微笑,让两个伤员瞬间融化在了病床上。
  大门寨墙上,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警卫班长带着人居高临下向土匪射击。土匪的弓箭手并不多,已经被瞭望塔上的号兵一枪一个给干掉了。但是土匪人实在是太多了,已经有人爬上了寨墙,亮出了兵器,30式转轮卡宾枪即使上了刺刀,长度也刚超过11式步枪的裸枪,白刃战优势并不大,加上大家都不是专业的步兵,白刃战水平确实水了一点,两回合下来,土匪竟然在寨墙上占据了一块地方,还有几个战士受伤。
  “手榴弹!”警卫班长也挨了一刀,好在手里的枪救了他的命,没有直接砍中他,但是枪也坏了。他抓起地上一根标准矛,干净利索地三个突刺动作了解了面前的土匪,紧接着便掏出了手榴弹扔了出去。
  六号木柄手榴弹加大了战斗部,威力要比四号弹和五号弹大得多,一声巨响之后,寨墙上的土匪几乎是被格式化了一般,已经没有站着的了。警卫班长捡起被炸死土匪的砍刀,照着寨墙外露出来的脑袋就横劈了过去,半截脑壳带着红色和黄白色的黏糊糊的物质飞了出去。
  而在这时,后村也枪声大作,迂回的土匪和驻守在那里的部队接战了。凤山村的扩建,原则就是在村子周围清理出足够的开阔地,以应对土匪的袭击,给防御者充分发扬火力的时间。但是凤山村后方,因为地形限制,这里距离山林太近。冲出林子不过几十米,就是村寨后门。黎老二当然发现了这个弱点,因此带着自己的人马沿着林子一路潜行到了后村防御者的眼皮子底下,然后一通冷箭接着便突然出现了。防御者猝不及防,多人中箭受伤,接着便用乱枪和手榴弹回击。
  “武工队,带人去支援后门!”警卫班长胳膊上中了一箭,砍刀掉在地上,他急忙蹲下,让胸墙保护自己。听着后门那里稀稀拉拉的枪声和密集的喊杀声,心里暗呼不妙。
  作为预备队的武工队,立刻带着临时召集起来的村民向村寨后门跑去。村民们老老少少,扛着锄头或者铁锹,跟着“拿短枪的首长”飞奔着。
  “乡亲们,咱们这好日子还没过上,土匪就要来祸害咱们,让咱们继续当牛做马,咱们能不能答应!?”武工队长边跑边进行战斗动员。
  “不能!”村民们喊道。
  “一会我们先上!有土匪爬上寨墙,你们就照土匪头上来一下子!一定要注意安全!土匪要是突破了,你们就先跑!我们掩护你们!”
  “首长,土匪来了怎么也是个死,咱们凤山村人没有孬种!”一个上了老汉扛着一把崭新的锄头,一边喊一边还用地道的凤山土话骂着。这锄头是他用天地会贷款买来的,还有家里很多家伙什,都是从长坡公社买的,原本打算这太平日子里好好过完下半辈子,结果这种子刚播种上,土匪就来了,老汉心里也是窝着一股怒火。
  黎老二的手下同样都是亡命徒——毕竟不是亡命徒早就向伏波军投降了——战斗力竟然十分了得,他们不顾伤亡,竟然攻上了寨墙,砍倒了两个战士。几个身轻如燕的土匪躲过攻击,奔向了寨门,正要开门,却一下子对复杂的门锁傻了眼,竟然不明白如何打开。就这一愣的功夫,连续几声枪响已经让他们不必再思考了。武工队带着村民们,吼叫着冲上寨墙,接着便是一顿乱枪和锄头、铁锹的上下飞舞。
  黎老二咬着牙,看着过去只会低声下气的村民们,竟然一个个如关公附体一般,把那澳洲尖头铁锹如青龙偃月刀一般挥舞着,竟然如砍瓜切菜一般。这股增援的髡贼,并不打寨墙上的人,而是先把自己的弓箭手一扫而光。寨墙上的人马渐渐在锄头、铁锹和子弹的联合攻击下支持不住,败下阵来,留下一片尸体和惨叫呻 吟的伤员。
  “撤!撤!”
  正捂着肩头指挥手下攻击的杨九,看到黎老二的人马狼狈的出现在了河边,显然他们的迂回动作同样遭到了痛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九爷!九爷!二爷的人马败了!咱们也撤吧!”一个头目单膝跪下,抱拳痛陈道。
  “撤!”杨九喊道。
  河边,杨九的媳妇,那个临高丫鬟面无表情地给杨九包扎着伤口。11mm米尼弹展现出了巨大的威力,几乎把杨九的整个肩膀打掉。杨九心里暗暗想,这下自己只怕是要截肢了,不知道政保总局会不会给自己立个功。他不担心以后的日子,他知道澳洲首长对因战伤致残的人十分厚道,以后就算自己天天躺在家里也是衣食无忧了。他看了看身旁的老婆,嘴上骂骂咧咧地,心里却很是过意不去。自己虽然“娶”了她,但那是为了给贾虎子演戏,自己从未碰过她,相敬如宾,只是时间长了,慢慢也对她有了感情。这下可好,以后要让她跟着自己这个废人了。
  “杨九爷你也别骂了,你看给九嫂吓得……”黎老二心里正烦着,杨九一个劲的骂老婆弄疼了自己,便去劝解。现在他对杨九的怀疑也消失了,就凭那肩上恐怖的伤口,不但不再怀疑杨九,甚至还平添几分敬意,真是条汉子。
  “二爷,不能这么打,我们还是合兵一处,集中攻一点!我们必须赶在髡贼回援之前,破了寨子!”杨九恶狠狠地说道,心里却盘算着,怎么让土匪在凤山阵前彻底耗光。
  “大当家的怎么还不来增援!莫不是还想打髡贼运粮车的主意?”黎老二看了看身后的森林,运粮车队那边的枪声已经停止了,可是贾虎子还未露面,不禁有些担心,会不会是遭到不测了?可是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并不这么说。
  “大当家的也难,肯定是想给兄弟们多搞些粮食。咱们这边枪声不停,大当家的定会来援的!”杨九最怕的就是黎老二突然离开,急忙说道。
  “好!那九爷少且休息,我带人再冲一次!”黎老二点点头,拿起大刀,抡了一下,“破寨后,我要把髡贼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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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贡献勋章翰林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发表于 2019-7-6 17:47:17 | 显示全部楼层
聂义峰 发表于 2019-7-6 15:39
我这个同人时间线滞后,这是1630年的时候……

所以说是进入实体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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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8:34:52 | 显示全部楼层

251.儋州匪事(七)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14 编辑

  胡德林用指挥刀的刀尖抵住俘虏的颈动脉,一脸坏笑地看着这个满眼怒火黝黑的家伙,就看这上半身的伤疤就知道这货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果然,经过其他俘虏指认,此人正是“儋州九老大”——贾虎子。
  胡德林是差一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他带着战士们强行军往回赶,眼瞅快到凤山村了,突然左翼腾空一颗绿色求救火箭,接着便是枪声大作,胡德林猜测一定是运粮队出事了,急忙带兵直扑过去,可是不一会,右翼又腾空而起一颗象征最高等级警报的红色火箭,胡德林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怎么办?左边?右边?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二排左边,三排右边,快!”胡德林慌了神,大声喊着。
  “连长,我觉得我们先打掉左边的目标。”二排长急忙说。
  “为什么?”胡德林满头大汗。
  “林子里的一定是运粮队被伏击了,他们没有防御工事,处境更危险!村里有寨子,还可以抵挡一阵!”
  胡德林琢磨了一下,当机立断:“向左边枪响的地方全速前进!”
  于是部队迅速向运粮队冲去。而此刻,贾虎子正指挥弓弩手和押运粮车的步兵排展开对射,根本没料到背后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伙澳洲人。当一排子弹打翻了一片弓箭手,林子里想起喊杀声时,贾虎子第一次在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完了。突然出现的掷弹兵打了这个自以为得计的土匪老大一个措手不及,贾虎子脑子里甚至还来得及骂了一句“黎老二不如杨九”,杨九最近虽然经常失手,可从没让他陷入绝境。依托粮车防守的步兵排看到战友们来了,当即吹响了哨子,战士们挺着刺刀,迎着呼啸而来的箭矢发起冲锋。两面夹击,顷刻之间就击溃了贾虎子的人马,接着便开始撒丫子追。土匪倒也顽强,试图分散突围,但是伏波军同样以班甚至战斗小组为单位,各自分散穷追猛打根本不给他们机会。最后,匪酋贾虎子受伤落网,已经被打的全无战意的土匪见老大被擒,便纷纷投降。于是,贾虎子主力就这样极富戏剧性的被歼灭了。
  “伤亡怎么样?”胡德林心急火燎地抓住步兵排的排长。
  “十五人轻伤,无人阵亡,还好。”排长也被刚才的战斗吓出一身冷汗。要不是早有心理准备,土匪这么大阵仗,自己真有可能慌了。
  “好,辛苦了,你们留下打扫战场,继续执行押运任务,把俘虏一并带到儋州。”胡德林松了一口气,简直是和元老院的质询会擦肩而过。
  “是!”步兵排长立刻指挥战士们,用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把俘虏们绑成一串。
  “二排长!三排长!向凤山村出发!快!”
  凤山村乌合之众的保卫者已经打退了土匪两次猛攻,已经有几十名名干部战士和村民受伤,万幸无人死亡。在各种米尼枪、转轮枪、手榴弹、刺刀甚至还有锄头的攻击下,土匪伤亡惨重。如今已是杀红了眼,土匪大有拿下凤山屠村的架势。林子里的枪声已停,但是伏波军迟迟不露面。站在瞭望塔上,警卫班长暗暗计算着自己和土匪的力量——现在能投入战斗的伏波军官兵拢共三十人,平均每边寨墙十个,直面土匪的大门还增加了二十个草草武装起来的村民,但他们没什么战斗力,只能为援。这股土匪了解凤山村的地形,刚才的迂回战斗使警卫班长不敢把次要方向的兵力补充过来。武工队仍然作为预备队,主要是盯住后门,那里土匪出了林子就可以直接攻寨墙。最有战斗力的警卫班,因为自己的部署失误,被土匪堵在了农场部,互相无法支援……算来算去,警卫班长知道,自己的牌并不多,绝不能有任何错误,否则将万劫不复。
  “弹药情况怎么样?”
  “平均每人一颗手榴弹,子弹也还充足……就是刚才的搏斗,损坏了很多枪支。”
  “没有枪的就拿冷兵器,哪怕是用铁锅拍,也要把爬上寨墙的土匪拍下去!”警卫班长喊道。他不知道的是,他无意之中发明了一个日后在儋州颇为流行的游戏——打土匪,也叫打地鼠。
  警卫班长此刻无比担心他的警卫班战士们,土匪一旦歇斯底里地攻击农场部,九个人的火力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土匪的弓弩手已经基本被消灭一空,土匪已经丧失了远程火力,只能硬顶着子弹冲。
  “通知武工队,必要时销毁机密文件!”警卫班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抬头看了看蓝的醉人心脾的天空,期盼着伏波军冲锋号的声音。
  卫生室里所有病床已经躺满了伤员,其余伤员不得不安排到村公所里。卫生员跑前跑后的处理伤情,止血包扎,忙的是满头大汗。任琳也认真仔细地安抚每一个伤员,给大家唱歌,以上上伤员们不那么紧张。最初两个中箭的战士,伤不重,已经拿起长矛重新上了阵地。
  任琳用家乡话,轻轻唱着一首过去在戏班子时学的鲜花小调,这是自己被家里卖给戏班子后师傅教的第一首曲子,也是唯一一首,因为不久之后,戏班子惹上官司,死的死、散的散,自己如不是被广州的澳洲商人救下,这会怕已是成为野狗腹中餐了。
  在大明,戏子的社会地位是极其低下的,处于鄙视链的底端,甚至都不如那些三教九流。但是澳洲人不这么看,他们称戏子为“文艺人才”,并且号召“发展人民的文艺事业”,不但鼓励唱戏唱曲,甚至自己还组建木偶剧团、合唱团,甚至澳洲首长亲自登台献唱——任琳这才有了勇气,重新唱起过去代表噩梦的曲子。大家都说澳洲首长怪,大明看不起谁,澳洲首长就和谁在一起,就把谁捧得很高。那……那个澳洲首长在哪呢?任琳知道这个生活秘书,就是澳洲首长的枕边人,不过恐怕永远都只是没名没分,可是澳洲首长对自己远不是那些达官贵人对自己一样。
  村外再次传来激烈的枪声,吓了陷入思绪中的任琳一跳,小曲停了下来。正听的兴起的伤员们纷纷看向屋外,听着枪声发呆。
  杨九坐在木桩上,看着黎老二带人发起了第三轮攻击,心急如焚。黎老二看出了背后戳着农场部这颗钉子,根本无法全力攻击村子。因此集中力量,要先把农场部打掉。杨九知道,那里只有几个人的伏波军,虽然火力猛烈,但根本挡不住这么多发疯的土匪。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肩膀被米尼弹命中后的剧痛,挣扎着站了起来。
  “九爷勿急,全交给二当家的了!”一个头目说道。
  “二当家太草率了!”杨九急得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头目点点头,表示赞同。
  防守农场部的警卫班,九支转轮枪的火力非常了得,顷刻间几十发子弹已经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土匪已经急火攻心,不管不顾地冲着,很快便攻到了墙边,踩着窗户就往里翻。几把刺刀伸出来,捅了一个前后贯通,但是土匪实在太多,警卫班渐渐抵挡不住。
  “撤!上二楼!”一个下士刺刀放倒翻进屋的土匪,向窗外连开三枪,大声吼着。一楼的战士们交替掩护,沿着楼梯躲上二楼。
  土匪终于翻进窗户,接着便去开门,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门口顿时铁片和木屑飞溅,黑色的浓烟一下弥漫开——战士们用手榴弹在门边做了一个诡雷,手榴弹绑在门框上,拉线挂在门上,门开的瞬间就拉响了手榴弹。这下炸恼了土匪,更多的人嗷嗷叫着,挥舞着各种兵器往里冲。又是一声巨响,整个一楼硝烟弥漫,惨叫声在浓烟中甚是刺耳——楼梯口,用手榴弹做的绊雷也被踩响了,涌到楼梯口的土匪血肉模糊地哆嗦着往外跑,不能跑的已经倒在地上抽搐着。
  农场部的两声爆炸让警卫班长的手恨不得扣进胸墙里,他以为自己的战士和土匪同归于尽了。可是二楼窗户依然不停地喷吐着枪口烟雾,警卫班长明白了,是战士们布置的诡雷被土匪踩响了,手便慢慢松开了,长舒一口气:“还挺鬼!”
  土匪攻击伴着两次爆炸,再次崩溃了,黎老二几乎杀红了眼,两刀砍死了一个退下来的头目,可是怎么也阻止不住土匪的崩溃。
  “杀啊!杀啊!他们只有几个人!”黎老二抡着刀,东砍西砍,可是土匪们说什么也不再上去了。
  咋咋呼呼的黎老二成功引起了警卫班战士的注意,一声枪响,子弹几乎贴着黎老二的头飞了过去,30式转轮卡宾枪在这个距离上实在是力不从心。黎老二知道危险,也顾不上抡大刀,捂着头跟着土匪退了下来。
  “娘的,想不到这么难啃,撤吧!”黎老二恶狠狠地看着凤山村,不甘心地跺着脚。
  “就这么撤?死了这么多兄弟!”杨九心里急道:撤?那可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黎老二不耐烦道。
  “等大当家的人马来,合兵一处!”杨九说。
  “哼,贾虎子八成早跑了!”黎老二怒骂着。
  “姓黎的你说什么!?”几个土匪头目瞬间就火了,要把黎老二大卸八块。黎老二的喽啰也不甘示弱,上前护主,双方当即拔刀相向。
  “干什么干什么!?”杨九怒喝着踹倒了几个头目,不小心撤动了肩膀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好了好了,放下家伙。”黎老二也觉得自己的话过了,让自己的人后退。
  “如今之事,已经不能再图拿下凤山,先退回山里为上!”黎老二坚持自己的想法。
  “不行,必须等大当家!”杨九很坚决。
  这时,在林子里放哨的几个土匪疯了一般向河这边跑来,杨九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里一阵激动,赶紧抢先一步喊道:“可是大当家的人来了?”
  “不是!不是!髡……髡贼来啦!髡贼来啦!”
  胡德林把指挥刀往前一指:“吹冲锋号!”
  传说中的“恐怖的澳洲喇叭”节奏鲜明的激昂号音瞬间撕开了已经紧张、疲惫到极点的土匪们的恐惧,吓得他们肝胆俱裂。林子里响起喊杀声,身穿灰衣的髡贼伏波军出现了,土匪们知道,这种衣服是正经在澄迈全歼两万明军的澳洲兵才穿的……杨九甚至都来不及发号施令,只听土匪们哭喊尖叫着,瞬间崩溃了。
  一个排极速冲到河边,打出了一个精准无比的排枪齐射,人品大爆发竟然做到了一枪一个。而另一个排吼叫着直接冲过木桥,亮出了刺刀。村寨门楼上,警卫班长如释重负,用脚挑起一根长矛端在手里:“同志们!伏波军来啦!冲出去!冲啊!”
  村门打开了,战士们端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红了眼的村民,挥舞着五花八门的兵器掩杀过来。农场部里的战士见状,也杀了出来,一边跃进一边射击。
  杨九觉得肩膀又一阵剧痛,猝然到底,心里惊呼道:他妈的居然两次!?各路头目已经顾不上他们的杨九爷们,纷纷做鸟兽散。黎老二趁着乱军,消失的无影无踪。眨眼间,身边只剩下自己的老婆。她已经完全吓傻了,哭都哭不出来了。
  “别怕,跟着我,没事……其实我是澳洲人的密探。”杨九小声说,这下彻底把他老婆吓傻了,竟然晕了过去。杨九也顾不上了,用还完好的一只胳膊抱住她,紧紧贴在木桩上。
  一名战士冲过来,看见一个受伤的土匪抱着匪属,举枪就要刺。
  “等等同志!我是自己人!自己人!自己人!!!”杨九脸都吓白了,终于在刺刀落下前说清楚了。这口标准的澳洲新话,土匪会的可能性真不大。
  “你……你是什么人!?站起来!”战士有点懵,放下了枪,但是刺刀直接抵在了杨九胸膛上。
  “我是政治保卫总局情报网的战士,上级是午木首长!”杨九踉踉跄跄站起来,做出投降的动作,挨了两枪的胳膊只怕彻底废了,无力的垂着。
  “你不许动!”战士小心翼翼用刺刀抵住杨九,一边回头喊,还提防着杨九突然动作,“连长!连长!抓了个活的!好像是活的……”
  “什么叫‘好像是活的’,我的同志……”杨九哭笑不得。
  撤退的土匪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一头拱进了凤山民兵连的伏击圈——胡德林在向凤山村前进的途中遇到了民兵连,当即命令他们迂回包抄,切断土匪退路。一时间,前有围堵后有追兵,民兵们大喊着“降者免死!”,已经完全崩溃的土匪纷纷投降。
  这场规模不大的凤山村保卫战以皆大欢喜落下帷幕,随口各种报告被润色以后汇集到儋州,接着转呈临高。一时间,西支队自工作队全灭事件后满脸的阴霾一扫而空——儋州第二大匪帮全军覆没,匪首被生擒,真是扬眉吐气!虽然跑了一个什么黎老二,但是无伤大雅。接着,《临高日报》连篇累牍地报道了剿匪战斗——《林海》,一时竟成了街头巷尾的抢手货。特别是孤身闯匪穴,智谋灭顽匪的政保总局战士,一时间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政保总局对比怒不可遏,大骂《临高日报》为了新闻轰动,不管不顾造成大量泄密,陷隐蔽战线的战士于危险之中,但然并卵。随着《林海》的连载,“侦查英雄杨九”的大名传遍了临高甚至整个琼北,还诞生了一段澳洲唱词——穿林海,跨高山,气冲霄汉,元老院给我智慧给我胆,为剿匪先把土匪扮……
  11月,各种嘉奖纷沓而来:
  警卫班长因为在凤山村保卫战中突出的、无可替代的表现,被火线提干,任陆军第三步兵营掷弹兵连中尉代理连长,记个人一等功。
  胡德林因为沉着指挥,果断增援,直接保证了全歼贾虎子匪帮,晋升少校军衔,任西支队副参谋长,记个人一等功。
  杨九因为沉着、冷静、机智地完成了潜伏任务,为歼灭贾虎子顽匪做出了无可替代的贡献,记个人特等功,授予“侦查英雄”荣誉称号。同时,因为在战斗中的误伤,而不得不截肢。杨九退出政治保卫总局现役,调往警察总部任职。其卧底期间所娶妻子,在征得本人同意后,正式和杨九结为夫妻,去检疫营履行净化手续。
  第三步兵营掷弹兵连、凤山村武装工作队记集体一等功一次。
  另二十七人记个人二等功、三等功。
鄙人新书《振华:纪元1800》上架起点,求首长们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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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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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6 19:10:05 | 显示全部楼层
元老了 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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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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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19:43:42 | 显示全部楼层
hello 发表于 2019-7-6 19:34
从微信跟到这边来了

感谢支持!!
我两边同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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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发表于 2019-7-6 22:55:3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作品,年度优秀同人强力竞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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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8 00:30:48 | 显示全部楼层

252.目标,珠江口(六)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15 编辑

  当儋州的凤山村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伏波军珠江特遣舰队也突破了著名的大角沙角炮台,开始向虎门要塞的第二关前进。
  一声长刀出鞘那刺耳又响亮的声音,石志奇英气勃发挥刀指向前方:“吹冲锋号!”
  嘀嘀哒嘀嘀嘀——嘀嘀哒嘀嘀嘀——嘀嘀哒嘀嘀嘀——预备队中,竟然有个新兵因为太兴奋,跟着激昂的军号声哼起了调子,被旁边的老兵以破坏队列纪律一顿臭骂。伴着“神奇的澳洲喇叭”,由海兵一连和海兵二连组成的第一梯队从舢板和蒸汽艇上一跃而下,踩着海水发起冲锋。蓝色的人群中晃动着一根根硕长的三棱刺刀,一顶顶大的夸张的士兵二号盔上下跃动,很快便冲上了岸滩,耳边全是喊杀声和军鞋踩过泥土砂石的声音。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上了虎门要塞的重要一环——上横档岛。
  “信号兵,打旗语,海兵已经控制上横档岛西岸!”聂义峰带着第二梯队——火力支援连,乘坐着舢板进抵沙滩,端着步枪便跳了下来。直到现在,聂义峰的刀法仍然是只能摆造型的水平,他对自己的刺杀技术更自信,所以干脆就把指挥刀扔在了香港基地没有带出来。
  石志奇看到第二梯队已经登陆,便留下预备队交给聂义峰指挥,自己已经带着第一梯队清理战场。与此同时,第三梯队——保障连,也分乘一艘艘舢板,向岸边划来。在海军特遣舰队24磅130mm重炮和榴弹的恐怖组合下,明军炮台全部化成了废墟和火海。海兵甚至都没获得开火的机会,只好撒丫子追那些跑的比兔子还快的明军溃兵——被每天两次五公里,每周一次十公里锻炼出来的伏波军,体能素质不吹牛的讲不比旧时空的解放军差多少,完全碾压本时空的明军。
  如果说本时空给元老们最大的印象是什么,99%的元老都会说是效率低下反应迟钝,剩下的1%会说效率那是相当迟钝——在海军控制了香港,封锁了珠江口后,大家在香港岛厉兵秣马一个月,等待着明朝广东政府和元老院和谈的大新闻,甚至有的元老都开始在香港岛上为自己圈地以备日后盖一个海景别墅。然而大家对效率的认知下限再次被明朝政府刷新——他们像是根本没看见香港岛上飘扬的星拳旗一般。于是,海军于9月20日,投入了几乎全部的力量,正式发起了虎门战役。战役进程基本就是旧时空鸦片战争虎门战役的翻版,完全是一边倒。在海军重炮的远距离洗地下,明军的防御就像脆纸一样,被一个接一个的砸碎,然后海兵发起两栖攻击。
  “支队长,完全是战五渣啊!”聂义峰把11式步枪背在身上,站到石志奇侧后。
  “连个能打的都没有!”石志奇王者蔑视一般,遥望远处其他岛屿上的明军炮台。
  “拿下上横档岛,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聂义峰看着满目被海军的榴弹炸的不成样子的尸体,不知是不是该笑,“当年英国人打虎门,也不过如此吧。”
  “好,老聂,你带一连左侧包抄,我带二连正面怼,把明军往你枪口上赶!”石志奇被一边倒的战斗刺激的豪情满怀,当即命令道。
  聂义峰点点头,回头喊道:“段誉!帮助苟飞拖炮!构筑炮兵阵地!苟飞,各掷弹筒直接下到各排!”
  部队立刻忙活起来,火力支援连的两门12磅山地榴弹炮在保障连的帮助下进入匆忙构筑的发射阵地。每个海兵连都得到了三门掷弹筒的支援,开始展开作战队形——上横档岛上明军主要有两处阵地,拿下了西侧后,东侧炮台就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局面。
  炮兵开火了,两颗哧哧冒烟的开花弹直奔明军东侧炮台而去,一发落在地上之后没有爆炸,而是弹了起来如同实心弹一般飞过密集的人群,带着一团团血糊糊的碎肉滚到另一边的沙滩上,另一发则恰到好处的凌空爆炸,破片四处飞溅,收割人头。两个海兵连形成了一个攻击夹角,一个正面压迫,另一个迂回兜底,一下子就把岛东岸的明军给包了个囫囵。绝境中的明军到迸发出了一点战意,进行了负隅顽抗,被全部用刺刀收拾了。
  聂义峰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一向以大孙头最得意的弟子、军宅出身的元老军官中刺杀技术最好自居的他,混了几个月的机关,刺杀技术竟然已经退化到这种程度,在咋咋呼呼和一个明军长枪兵肉搏时,原本仗着人高马大胳膊长打算一招KO,没想到差一点反被捅一枪,要不是躲得快可就丢大人了!被激怒了的聂义峰认真起来,不敢再轻敌,连续化解了两轮攻击后瞅准机会一枪托只糊面门,反手就是一刺刀来了个前后贯通。
  “小样,老虎不发猫你当我是病危!”聂义峰摸了摸胳膊上刚才被划破的口子,骂骂咧咧的把刺刀上耷拉下脑袋的尸体踹了出去。
  明军在上横档岛东派台有近四百人,然而却在两百多海兵的攻击下迅速败下阵来,狼狈的向海边退去。海兵一连在占领炮台后,对着逃窜的人群便是一轮齐射,密集的烟雾一下子就笼罩了炮台。海兵二连解决了守将的亲兵之后,直扑海滩,用刺刀一个接一个解决了来不及下水的明军,接着对着水面上的小船一顿打。
  “掷弹筒,射击!”石志奇指挥刀指向水面。
  六门掷弹筒在岸上一字排开,一炮手迅速用跳眼法判断距离,二炮手动作飞快地装填药包、榴弹,然后装上拉火管。一炮手测距完毕,调整掷弹筒射向和俯仰角,举手示意准备完毕。
  “开火!”石志奇的刀尖劈下。
  连续几声沉闷的轰响,六颗黑乎乎的铁疙瘩打着转跃上天空,直奔几艘努力向远处划的小船而去。有一艘小船被榴弹直接命中,瞬间船上便再无活人。不过大部分榴弹都掉到了水里,掀起一道道水柱。最惨的一艘船,一颗榴弹几乎紧贴着船壳板在水中炸了,巨大的聚能效应一下子就把船的侧舷炸的粉碎,质量低劣的小船顷刻之间便解体了,身着格式战甲的明军士兵,根本没有在水中自救的可能。
  “这精度,坑爹啊!”石志奇还是第一次看到掷弹筒的射击,脑子里脑补的是旧时空日军掷弹筒指哪打哪的画面,结果被兵工厂这劣质山寨作品给雷了个一脸懵圈。
  “这就比第一代好太多了。”聂义峰倒是对轰击效果很满意,笑着说,“你是没见过当年第一代954掷弹筒,打得近不说,50米上散布直径能有十几米……而且还有很高的哑弹概率。现在的29式改已经好太多了……这是打水面目标,要是打地面目标,刚才这轮轰击这伙明军估计都得跪!”
  石志奇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阴差阳错的错过了许多次战斗,而眼前这个聂义峰偏偏几乎参加了他错过的每一次战斗,因此这一席话听起来颇有炫耀的成分,心里暗暗不满。聂义峰也发现自己说话又不过大脑了,急忙要解释。
  “行了,你这话,属于典型的越抹越黑……”石志奇哼了一声,看了看周围,“打扫战场,统计伤亡!”
  伤亡不大,有三人受伤,但是却很令聂义峰揪心,竟然阵亡了一名班长!而且还是一名在海军步兵初创时入伍的第一批老兵,这损失几乎抵过所有的战果。石志奇看到阵亡者的中士肩章后也心疼的不得了,别说中士了,哪怕是下士、上等兵,都是经过几个月训练的精兵,没损失一个都意味着一段付出打了水漂。
  “太可惜了,训练了这么长时间……”石志奇惋惜。
  “他是当年海军步兵初创时参军的,那时候还只是个列兵……”聂义峰蹲在尸体前,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只觉得鼻子泛酸。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了两个面色发白的战士,压住心里的一股邪火,尽量平心静气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班长……班长他最先冲进炮台……被伏击了……”战士小声说。
  伏波军要求军官和士官任何时候都要身先士卒,这一作风极大激励士兵作战,给部队代入一股猛冲猛打的气势的同时,也带来了大量伤亡。在澄迈战役的南凸角战斗中,第三营步兵四连的军官士官面对十倍预计的明军进攻依然奋勇当先,几乎全部牺牲。
  “老聂,你的兵都是汉子啊……我有点理解你胳膊上为啥这么多战伤袖标了。”石志奇拍了拍聂义峰的肩膀,用力按了按,“等打完仗,我们一起把他带回翠岗。”
  聂义峰不说话,只是点点头。他一直不愿意以物质化、数量化的心态是看土著官兵的死亡,特别是那些几乎是和他一起成长起来的士官。每一个人的音容相貌还记忆犹新,每一个人智商欠费时的糗事任何时候想起来都还能捧腹大笑,然而却已经永远都成为了记忆。聂义峰不敢把死亡只当做一个投入与产出的数字,他怕有一天,自己也变成一个冷冰冰的死亡指标。
  “带下去吧……”聂义峰取下中士的身份牌攥在手里,一边的韩冬眼圈红的像抹了辣椒油,急忙伸手接过来。聂义峰看了看韩冬,笑了笑,“都是老兄弟们了,不用跟他客气!”
  “是!”韩冬立正,向一个战士一挥手,两人便抬起尸体,向岸边的蒸汽艇走去。
  石志奇看着这一幕,心里好生羡慕。穿越这些年来,他更多的是作为一个训练指导者和指挥者,高高在上的看着一切,他也渴望自己能有一群围绕着自己、信任着自己的士兵。看着聂义峰和他的那些老兵的感情,心里不禁有些酸溜溜的嫉妒。他摘下热乎乎的大檐帽,挠了挠头重新戴好,看了看周围的战士们,似乎气氛过于沉重,便喊道:“好了,各连组织部队打扫战场,搜索漏网明军!”
  聂义峰把手里的步枪卸了刺刀,很多战士看见后也跟着卸了刺刀,斜背在背后,各自忙活起来。
  当海兵们在上横档岛上忙活的时候,海面上传来重炮的咆哮,和“林深河火箭炮”发射时刺耳的尖啸声,海面上硝烟弥漫。聂义峰举起望远镜,在浓密的硝烟中若隐若现的,便是何家庄造船厂的新作——火力支援船。兵工厂的大杀器,还处于实验阶段的280mm臼炮像一只大蟾蜍,趴在船头。而在船尾,黑乎乎的多管火箭炮威风凛凛的昂着头。与陆军型24管不同,海军型为了减重,砍掉了一半,只有12管。何家庄造船厂紧赶慢赶,终于在珠江口反击作战开始前制造了十艘这样的火力支援船,全部交付给特遣舰队。但是直到实战才发现,这样的设计完全坑爹。单桅小船稳定性太差,即使下了锚,在重炮和火箭炮的联合摧残下,也在剧烈的颤抖着。
  虽然如此,他们的攻击目标,上横档岛对面的亚娘鞋炮台,已经笼罩在一片爆炸、火海与硝烟中间。炮击规模当然比不上澄迈战役时几十门24管火箭炮织成的弹雨,但上次毕竟是在晚上,只能看到黑乎乎中一片火海。而现在,望远镜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亚娘鞋炮台在爆炸中颤抖、坍塌,变成一地的碎石、泥土和残骸。残存的明军 火炮顶着炮击开火,然而他们低劣的炮术根本打不到火力支援船。
  “不行啊,这炮击效果不好,还有能还击的。”聂义峰放下望远镜,看着旁边的石志奇,自己悄悄地往后退了半步,站在他侧后。
  “你看你看,海军派战舰上去了。”石志奇举着望远镜,兴奋地喊着。
  聂义峰重新举起望远镜,调整焦距,看到四艘中型特务船在海面上一字排开,他们几乎是抵近到了海上拼刺刀的距离,用侧舷重炮猛轰烈火中的炮台。如此近的距离,24磅舰炮就算打出去的是哑弹,强大的冲击力也足够摧毁防御工事和火炮。果然,两轮炮击之后亚娘鞋炮台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竟然腾起了一朵蘑菇云。
  “这泥马……爱因斯坦降为打击啊!”石志奇被这一幕差点惊一跟头。
  “估计是火药库炸了。”聂义峰也吓了一跳。话音未落,只觉得脸上被什么东西摸了一下。剧烈的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竟然远远地波及到了上横档岛。
  “上面不会有活人了……我操!老陈要干嘛!?还炸!这不浪费弹药么!”石志奇挥着手,示意聂义峰注意看。
  又有八艘中型特务船抵近到了更近的距离,用火炮继续猛炸炮台。
  “老陈这是炸给虎门寨的明军高官看的……鞭尸啊……略不厚道……”聂义峰苦笑。
  “报告!”报务员跑了过来,“舰队命令,我部立刻登船,对亚娘鞋炮台发起攻击!”
  “这泥马……还攻个毛线,上去收尸就行了。”石志奇看了看周围的战士们,颇有意味的对聂义峰说,“我带人去吧,这里还要面对明军后面的炮台,你在这我放心。”
  聂义峰当然明白石志奇的用意,只微笑不说话,打了一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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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8 00:31:44 | 显示全部楼层
格瓦斯守护者 发表于 2019-7-6 22:55
好作品,年度优秀同人强力竞争者

不敢不敢,同人作者里高人太多了,能有人支持我就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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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8 09:35:23 | 显示全部楼层
聂义峰 发表于 2019-7-8 00:31
不敢不敢,同人作者里高人太多了,能有人支持我就很知足了

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作品
要是能和其他主线或者同人里的人物剧情进行联动的话,
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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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8 09:53:56 | 显示全部楼层
南海农庄店小二 发表于 2019-7-8 09:35
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作品
要是能和其他主线或者同人里的人物剧情进行联动的话,
那就更好了

其他同人打算去抱布特大佬,项天鹰大佬和ad大佬的大腿,回头得经过人家同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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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发表于 2019-7-8 17:05:1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就已经元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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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9 01:51:35 | 显示全部楼层

253.目标,珠江口(七)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16 编辑

  经过一小时二十五分钟的炮击,亚娘鞋炮台所有全部失去战斗力,石志奇亲自带着海兵二连顶着烈火灼烧的热浪,从已经瓦砾遍地的围墙进入炮台,紧接着四面出击追击明军。还不到下午五点半,就占领了明军全部阵地,明军二百多人阵亡,四百多人被俘。而随着黑夜降临,伏波军各部亦鸣金收兵。
  聂义峰带着海兵二连,加强了掷弹筒,负责驻守在上横档岛上。眼瞅着太阳都下山了,接到了命令,派一个排西渡芦湾炮台,接替水兵们的防御——在海兵撵兔子一般追明军的时候,由水面舰艇抽调的水兵组成的特别陆战队,已经拿下了虎门要塞第二关的最后一个支点——芦湾炮台。但是舰艇兵玩枪毕竟没有玩炮熟练,陈海阳担心明军夜里会有偷袭,于是用海兵替换之。聂义峰虽然不相信明军还有心情跨海夜袭,但还是抽了一个排,带着两门掷弹筒上了芦湾炮台。
  小冰河期的9月底,夜间气温已经下降了很多,再加上又是四面环水,一时间阴风阵阵。香港支队携带的还是夏装,只是每人配了一条薄棉被,在这鬼天气里聊胜于无。聂义峰结结实实打了两个喷嚏,往散兵坑里一跳,薄棉被一裹,期盼着太阳的出现。明军脏兮兮的阵地,战士们是绝不想去蹭的,伏波军的洁癖已经成了每一名战士的习惯。大家宁愿费劲去挖简易工事,然后以天为被地为床,首长们说这叫田园牧歌生活。战士们对这个词似懂非懂,大概其就是什么都没有,吃着没有水分的干粮吧。
  “副支队长,您的餐盒。”符文明背着枪走了过来,手里提着木制饭盒。新版草地五号的砖块里,除了原来的配料,还破天荒的增加了油丁和肉丁,大锅一煮别提多香了。
  “老符,坐。”聂义峰把自己收紧了一点,给符文明腾了个地方。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旧时空某部经典的战争大片,冰天雪地中士兵们裹着毛毯挤在一个散兵坑里取暖。当然,即使小冰河期的珠江口也不会冷到那个程度。
  符文明作为从当年新军教导营时代就是班长的老兵中的老兵,现在已经是宝贝疙瘩一般的存在了。那些1628-1629期间参军的归化民,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凝聚了多少心血和汗水甚至牺牲的。如今,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因为各种原因退出了伏波军——训练事故、作战负伤,甚至于阵亡。听说陆军已经有了归化民大尉,进入了总参谋部工作。聂义峰时长为符文明感到惋惜,要不是因为岁数大了,他稳重、仔细的行事风格,恰是做参谋的好材料。
  “副支队长,快吃吧。”符文明把饭盒交给聂义峰,恭恭敬敬坐在一边。
  “战士们都吃过了?”聂义峰问。
  “都在吃着呢,这一碗是战士们一致决定留给你的。”符文明笑得像只狐狸。
  “什么?”聂义峰疑惑地用筷子拨了拨饭盒,几块红彤彤的火腿漂了上来,还有肉丁和鱼肉。
  “今天战士们看见你得牺牲战友的感情,都说副支队长是好人,跟着副支队长打仗安心,所以大家决定给你分的肉是最多的。”符文明笑道。
  聂义峰顿时有点尴尬,这份信任他自认受之有愧,他也曾不止一次的把手下的土著官兵当做工业消耗品和纸面上可以加减的数字。今天一时动情,不过是因为那是自己的老兵,而且是自己已经被剥夺的恶趣味中的老兵罢了。而且,战士们这话,传出去恐怕对自己也是不太有利的。
  “谢谢大家了,下不为例,官兵平等,标准统一,没有人能例外!”聂义峰严肃地说着,“而且不是跟着我打仗安心,是跟着元老院!元老军官,也是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明白了吗?”,一番话把聂义峰自己肉麻的一身鸡皮疙瘩,脸上却能做出自然地郑重的神情。
  “是!明白!不过今天这顿,你就吃了吧。”符文明点头。
  “好,那我就无功受禄了。”聂义峰也饿了,便不再做作,一通狼吞虎咽,顷刻间一扫而空。
  “哎呀,副支队长,你这个吃相……是真够可以的。”符文明开玩笑,“以前战士们就说,你在澳洲也算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么吃个饭跟上辈子饿死鬼托生似的。”
  “怎么说话呢?”聂义峰佯怒。
  “我也就敢跟老连长没大没小。”符文明嘿嘿笑道。
  聂义峰听到“老连长”这个词,竟然有了一种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的感觉:“在澳洲,我父母都是医生。你没见过澳洲的医院,医生真的忙的走路都像是要起飞一样。从小啊,我吃饭,我爸妈就给我定时,三分钟,多一分钟都不行。”
  “为啥?”符文明实在想不明白,孩子吃饭为哈还要定时。
  “抢时间呗?那时候我小,得上班前送到幼儿园,就是帮着大人照顾孩子的地方。吃饭慢了,上班不就耽误了?”
  “这澳洲医者,可真是辛苦……”符文明感叹。
  “后来上了学,住校吃食堂,那时候学校食堂有道菜我特别爱吃,但是限量,所以我得把先打的吃完了才能再打第二份,所以我就恨不得一口半盘子。”聂义峰说着,思绪回到了高中时代,想起食堂里的美味,禁不住流口水,一个没出息的馋虫的模样,连符文明都被感染了,想象着能是什么澳洲菜把老连长给迷成这幅德行。
  “所以,养成了习惯,吃饭风卷残云。”聂义峰傻笑。
  良久,符文明张嘴:“老连长,首长们,想家吗?”
  聂义峰一下子就傻了。
  “首长们来临高,这算是整两年,进入第三个年头了吧?也不见和澳洲家人联系,也不见有澳洲的新船开到。”符文明没有注意聂义峰的表情,继续说。
  聂义峰从未有过如此的尴尬,从未如此难以名状的五味杂陈,甚至在自己的小九九被揭穿的时候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是啊……大家想家吗?大孙头,胡德林,卢峰,徐工……这些好朋友,大家都想家吗?想不想被自己抛弃的家人同学朋友?想不想父母?特别是胡德林、徐工,还有自己,在这个时空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已经成了家,也算是立了业,在时空之门的另一边,父母的梦境中,会不会出现锣鼓喧天,吹吹打打,大红彩绸高高挂的样子?
  “老连长?老连长?”
  “啊……没事……没事……”聂义峰掩饰的笑了笑。
  “老连长,你这是想家了啊。”符文明看穿一切。
  “想啊,怎么会不想……”聂义峰看了看符文明,心里对这个归化民军官是那么的羡慕。在百仞公社,住着他的妻儿老小,周末的时候,他可以回家,过着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聂义峰不禁苦笑了一下,看着深蓝色的星空,漫天一眨一眨的银星,“可惜,想回澳洲太难了,一时半会怕是和家里联系不上。”
  符文明不说话,在他眼里,澳洲首长们其实挺可怜的。他们拥有着强大的,可以改天换日的力量,他们可以点石成金,可以驱鬼推磨,可以做成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可是……他们没有家。也许正是没有家,澳洲首长们才会用一种疯狂的执着,去做着他们想做的事情吧。
  “老符,你家里是什么来着?”聂义峰把符文明问了一个懵,琢磨了一会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在芳草地呢。”符文明脸上挂着为人父特有的微笑。
  “这笑容,看来成绩不错。”聂义峰也乐了,这笑容,简直和以前老爸知道自己考试考的不错后的笑容一模一样。
  “还好,女儿还行,已经高小了。小儿子贪玩,今年转到实验班了。”符文明憨憨地挠了挠头,像是叫花子有一个龙王没有的宝贝,给龙王显摆似的。
  “真好,真好,都有出息啊!”聂义峰真是十分的羡慕。
  “女儿说毕业了,要留在芳草地当老师,我说这感情好,家里出了女文曲星,那可真是大新闻了!”符文明一本正经的一句“大新闻”,差点让聂义峰喷了。不用说,这一定是口无遮拦的元老们,把很多特殊的词汇给变成了本时空的流行语了。
  “女儿出来做事,不觉得别扭?”聂义峰故意问。
  “实话说,要是在两年前,我还真不习惯。不过现在咱知道了,男女平等,以前的男尊女卑、男女大防都是封建糟粕!咱是伏波军上尉,怎么能有封建残余思想呢!”符文明郑重其事。
  “说的话!”聂义峰竖起了大拇指。
  砰的一声,一颗照明弹蹿入夜空,映亮了黑乎乎的海面,上面空无一物。聂义峰看着,第一次见识兵工厂的照明燃烧弹,还是在百图基地的时候。说起来,如今琼北已下,琼南也将是囊中之物,百图基地的历史恐怕也要结束了吧。当初的百图基地,是作为对琼州西海岸征伐和对三亚支援的跳板而建,如今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当然,他不知道,在百图山高皇帝远日子过得正带劲的许延亮,正在积极奔走,为百图前进基地变成百图屯垦基地而努力着。
  “谢谢老符,聊会天心情好多了。”聂义峰笑道。
  “客气啥,老连长,咱还指望能跟着老连长继续建功立业呢!”符文明接过聂义峰手里的饭盒,站起来敬礼,“那我去巡哨了,老连长!”
  “注意安全!”聂义峰点点头,抬手还礼。
  聊了一会天,思绪打开了,聂义峰仰在散兵坑里,看着重归黑暗后的满天繁星。和旧时空相比,几乎没有任何污染的本时空,星星亮的让人心醉。而且真的是一闪一闪的,不像旧时空,只是一颗死气沉沉不动的光点。当然,聂义峰还不至于到环保小清新的程度,他知道当元老院的工业化大道完全畅通之后,这个时空也将不再有如此美丽的夜空,这将是必然的。那就再好好看看这美景吧,趁着天还干净。
  聂义峰举起手,两手的食指和拇指组成了一个方框,嘴里一声“咔嚓”,就算是把天空拍摄下来——这是小时候,爸爸教给他的。
  “爸,妈,儿子想你们……”聂义峰轻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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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9 13:47:5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这是二百多节……发出来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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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10 11:54:02 | 显示全部楼层

254.目标,珠江口(八)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16 编辑

  一夜休整之后,火红的朝阳重新照耀在珠江口。被伏波军控制的几处阵地上,纷纷披着霞光举行了升旗仪式。在剽窃的旧时空《歌唱祖国》而成的澳宋代国歌的歌声中,一面面军旗兼国旗的星拳红旗冉冉升起,宣告珠江口的门户已经被元老院控制,虽然还没有完全控制。虎门要塞三道关,不到一天的时间就砸碎了两道,第三道也在海军黑洞洞的炮口前瑟瑟发抖。
  由海兵二连为核心组成的右翼集群,在中型特务船的支援下,强渡虎门寨与亚娘鞋炮台之间的三门水道,向虎门要塞的大脑中枢前进。而与此同时,以海兵一连为核心组成的左翼集群,向最后一处炮台——大虎山炮台发起强攻。
  一艘大型蒸汽艇咣当咣当叫着,拖曳着载满海兵的两栖登陆船前进。在它的周围系着大量的舢板和小艇,也都是全副武装。明军虎门水师起初还壮着胆子试图拦截这支登陆部队,但是当看到那不土不洋,混着西洋战舰血统的中型特务船,列着长长的纵队出现时,吓得立刻调头就跑。昨天一天的战斗,伏波军战舰强大的火力已经让明军水师完全放弃了与其战斗的念头。中型特务船并不追击,而是在大虎山炮台的射程外列队,然后开始了猛烈的炮击。一门门24磅130mm滑膛舰炮争先开火,倾泻着火力。
  第一轮齐射,炮弹打高了,只见一颗颗黑乎乎的铁疙瘩几乎贴着明军炮手的脑袋飞过了炮台,把炮台后面的营寨打的稀里哗啦。射击停止,过了几分钟,第二轮炮弹便准确的把炮位上的红夷大炮掀起了两丈高。找到准头后,紧跟着就是第三轮、第四轮,然后开始了抵近自由射击。大虎山炮台的守军起初还会开炮还击,一颗颗杂七杂八的炮弹拖着混乱的烟迹,在舰队身前远远地溅起大小不一的水柱,浓密的白色烟雾从炮台一直延伸到大海上,蔚为壮观。随着交火的持续,一个接一个炮位被伏波军的重炮掀了顶,逐渐哑火。趁着这个空档,两艘火力支援船被一艘中型蒸汽艇牵引着,横在了大虎山炮台前,接着便是火箭炮尖锐的呼啸和280mm臼炮沉闷的轰响。
  “这火力有点过剩了,完全是浪费弹药啊……”聂义峰站在两栖登陆船顶棚上,举着望远镜看着这壮观的一幕。但是不得不吐槽,伏波军的战役组织水平其实也是刚刚入门,就算聂义峰着三分之二个外行都看出问题来了,各部沟通还不够顺畅,目标指示不够明确。已经空无一人的炮位仍在遭到冗余火力的洗地,而还在射击的炮位竟无火力顾及。聂义峰粗粗一算,这壮观的火力打击虽然完全覆盖了明军炮台,但实际上超过半数的火力是无效地浪费弹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伏波军从未组织过如此规模的两栖作战,还是摸着石头过河的状态。聂义峰随手打开永不离身的小黑本,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各种随笔、脑洞和总结,在最后一张纸的角落里,又补充上了今天看到的问题,记完收好。
  海浪拍打着重心偏高的两栖登陆船,把聂义峰晃了一个踉跄,急忙压低身姿稳住,等这阵摇摆过去之后,赶紧爬了下来,他可不想掉到海里去。而此时的海面上,枪炮声已经渐渐停歇,大虎山炮台已经完全烧成了红色,滚滚浓烟翻动着直入云霄。
  “准备登陆,保护好自己的武器弹药,注意换乘安全!”聂义峰把军官头盔扣在脑袋上,拿起了一支11式步枪。大型蒸汽艇正在缓缓减速,停在了炮台眼皮子下。各艘舢板也终于松了绑,海兵们摇摇晃晃地从登陆船上转乘到小艇上,开始向滩头进发。与此同时,登陆船上的打字机和12磅山地榴弹炮也开火了。不过并没有什么目标,纯为了壮声势罢了。
  根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海兵队便攻占了大虎山炮台,升起了星拳旗。
  炮台满目疮痍,威力巨大的24磅实心弹和130mm开花弹几乎把简陋的防御工事完全摧毁了,遍地都是被撕裂、烧焦的尸体,空气中竟然有一种烤肉的油腻味道。聂义峰看了看东倒西歪冒着烟的明军营寨,竟然发现了女人的尸体!显然,这不像是守军的家眷,倒像是豢养的军妓。
  “大战在即还有空打炮,果真药丸啊!”聂义峰回头,向旗语兵说道,“告诉舰队,香港支队占领大虎山炮台!”
  随着虎门寨的不战而降和大虎山炮台的陷落,虎门要塞三重关已经全部被伏波军突破。这也就意味着,广州将直接暴露在伏波军的兵锋之下。但是陈海阳命令,伏波军停止进攻,原地休整。不过这个休整可不是翘着二郎腿睡大觉,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去做——企划院的要求是,明军的炮台、营寨、仓库里所有的东西,粮食、腊肉、石料、砖料、木料、各种金属甚至破旗杆、破刀烂铁,只要能拿的动的,统统拆卸收走。特别是明军的火炮,不管是什么虎蹲炮还是佛朗机炮还是红夷大炮,无论完整还是碎片,一门都不能落下,邬姆莱真的是完美继承了督公锱铢必较的抠门作风。
  “副支队长,这炮怎么发黄?”战士们把一门明军的大炮擦拭干净后,都愣了一下。伏波军的铸钢大炮,通体一股杀气逼人的黑色,战士们都习以为常,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金色的大炮。
  “**!这是铜炮啊!”聂义峰一听颜色,立刻反应过来。
  “铜是什么?”战士疑惑道。
  “笨啊,你文化课一定睡大觉了!和铁一样,都是一种金属。”老兵们的文化水平,显然是要在新兵之上的。
  “西洋的铜要比华夏丰富,所以西洋人更喜欢铸铜炮,而华夏喜欢铸铁炮。”聂义峰摸着冰凉的铸铜大炮,向战士们解释着。这东西可以说是最有价值的战利品了,各类铜料是工业部门最最急缺的原料,没有之一。别的不说,就说那已经安装了许多部的“地能空调”,因为大家都在争夺有限的铜,热交换器不得不做的比较小,导致夏天的制冷效果马马虎虎。
  “为何明军会有铜炮?”
  “八成是西洋人卖得吧?这群红毛鬼子!”
  战士们一边七嘴八舌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铜炮用绳子绑好吊起,向等候在岸边的蒸汽艇转运。
  缴获铸铜大炮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香港基地,接着又传回了临高,引起了一片欢呼雀跃,企划院连拍八封电报严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处置所有的明军火炮和各种金属原料,必须有企划院的书面批示才可以,同时从博铺紧急出发了一批大型运输船,以运输缴获的物资。
  从临高千里迢迢来的运输船解不了近渴,因此陈海阳命令,所有缴获物资全部运往香港。在和企划院进行了一番电报骂街后,企划院同意建材类物资和食品类物资在香港基地就地使用,同时再次强调所有的金属资源,甚至一根铁钉,都要全部运回临高——企划院的仓库,各类金属储备已经全部亮了红灯,钢铁厂和机械厂已经关闭了大部分生产线,仅维持最小的产能。这种生产是典型的高消耗低产出,把邬德急得头发有向马千瞩靠拢的趋势。
  基建工程兵作为直接听命于企划院的部队,这次便成了企划院打家劫舍的急先锋。企划院通过军务总部,命令基建工程兵全部接管缴获的物资——本来也是打算用于香港分矿的建设。
  吴伪跳上一艘037II巡逻艇,站到了舰艏炮旁边。采用上下炮架结构和换门架的6磅舰炮比当年的陆军“小拿破仑”加长了身管,虽然射程和威力比不上大拿破仑和更猛的海军24磅130神教,但也足够教本时空粗制劣造的各类帆船如何做人。冰凉的钢铁炮身,即使太阳晒了一上午,也还带着昨晚气温骤降的痕迹。昨晚上可真给冻得够呛,战士们睡集体宿舍,人多暖和,中高级军官可就惨了,一个个地在单人宿舍里瑟瑟发抖。今天临高起航的运输船队也不只是来打劫的,琼州同样受到了这股寒流的袭击,气温咣当掉了底。企划院锱铢必较到还不至于冷酷无情,赶紧调拨冬装——在去年年底的寒潮中,元年B式军装的冬季套证明足以堪用。但这毕竟是一个星期以后才能有的,此刻无论是元老还是归化民,大家都穿着夏装,在秋天的阳光下贪婪的汲取太阳的温度。
  作为企划院的亲儿子,吴伪当年开拖拉机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当过打劫队了,所谓“计委出征,寸草不生”。当了几次打劫队,吴伪才明白什么叫“浪费是生产力提高的重要标志”,看看这艘看似崭新的037巡逻艇,有多少东西是过去打劫抄家弄来的材料呢?真不好说。
  “各就各位!起锚!”
  今天风很强,可惜的是全是西北风。两艘小型蒸汽艇呼哧呼哧喷着煤烟,各拖着一串小船左右列开,慢腾腾地顶峰逆流而上。四艘037II两两一组,水鸟戏水一般灵活的围绕着船队转着圈。吴伪紧抓着舷墙上的防护绳,跟着飞鸟似的小艇一会几乎头要栽到海里,一会又几乎要仰面摔倒在甲板上。借着风势,巡逻艇一会斜切进风向,就着侧风向东北航行,接着灵活地一转又用另一面接风,向西航行。过了一会,又划了一个弯,顺风顺水一路向南急行。
  吴伪差一点就忍不住现场开火,心里一万个后悔自己要搭乘巡逻艇去虎门。
  海军在虎门一统折腾,打的是惊天动地,同样弹药消耗也是十分惊人的,香港基地不得不赶紧组织运力抢运弹药——仅仅这一次战役,就打光了香港仓库储备的三分之二,照这个速度,海军甚至没有足够的弹药打到广州。吴伪用脚后跟都能想象出,被旧时空充足的后勤保障惯坏了的元老们会打的多么疯狂,怕不是为了炸一个人调几十门炮炸一个小时诸如此类……但是在本时空,这种行为与败家无异。他知道,香港司令部里,文德嗣正对着消耗清单欲哭无泪,搜肠刮肚想着该怎么通报临高,不至于让邬姆莱和马千瞩现场暴走……香港的行动几乎搜刮光了全临高的军火库存,如果不够用,邬德一定会游到香港把这群败家子通通掐死的。
  旧时空的威远岛,本时空的亚娘鞋岛,已经成为了特遣舰队的临时驻泊地。亚娘鞋岛主峰武山的脚下,海兵用刺刀驱使着俘虏修建码头栈桥,两座已经完工的码头甚至泊满了中型特务船。两天的战斗,虽然伤亡极小,但疲劳度是一点都不打折的。而且一艘中型特务船在战斗中得意忘形,遭到了一门漏网的明军红夷大炮的突然袭击,船壳板被打穿,木屑碎片打伤了几个水兵。现在一群前海盗出身的水兵,正聚在一起商量如何补窟窿。
  “哎呀,亲人啊,可来了。”陈海阳等人早就大旱望霓戳在码头边,看着巡逻艇护送充当运输船的各种小船靠了岸,赶紧迎了上去。
  “老大们,你们悠着点。这么个祸祸法,你们信不信回去了你们通通符有地处?”吴伪没什么表情,实在是被巡逻艇晃惨了,他把物资单交给陈海阳,好像完成了重大任务一般,“这可是仓库里所有的储备了,悠着点。”
  “没事,没了临高再给送。”石志奇大大咧咧道。
  “陆军已经把弹药储备削减到了仅有一个基数,以节省资源支持香港,还是省着点吧。”吴伪冷笑一声。
  “没错,能省则省,拿下虎门后,大仗就只有一个广州了,这些弹药足够了。”陈海阳笑着,把物资单交给军需官,军需官立刻组织征来的劳工卸货。
  “来吧,咱们参观一下,传说中的虎门要塞!”石志奇也觉得刚才说话有点不过脑子,急忙打哈哈,毕竟基建工程兵可是企划院的亲儿子。
  吴伪左右看了看:“老聂呢?”
  “这货今天上船的时候脚一滑,脑袋磕到船舷掉海里,这会卫生队躺着呢!”石志奇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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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10 15:51:06 | 显示全部楼层

255.仍然赶鸭子上架的芳草地(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15:16 编辑

       澳宋1630年度教师资格证统一考试的成绩脱了半个多月后,终于公布了出来。芳草地的大门前,云集了密密麻麻的人头,有看热闹的,也有是这次参加了教师统一招考的。大榜上正如上次文凭等级统考一样,红纸黑字,写着姓名、考号、成绩。二百多人的报考,成绩勉强合格的只有不到二十人,而经过整整一下午的反复面试,最终只有八个人获得了“三级教师执业资格证书”,全部都是归化民。还有一人比较特殊,便是苗瀚,凭借在东门市新华书店的杂学储备,他的成绩其实名列前茅,完全可以录用。但是执委会和教育部门进行了商谈之后,一致认为,凭空冒出来的一个愿意学习科学文化的旧读书人是非常有旗帜作用的,把他消耗在日常教学中不太合适,而且此公一股闲云野鹤的做派,未必能适应芳草地“压榨他、奴役他、像鹰犬一样追逐他”的教学和用人风格。于是大佬们一阵研究研究、讨论讨论,苗瀚的命运便被决定了——芳草地的客座教师,不列入编制。孩子们没事时,可以让苗瀚来讲讲一些国学,毕竟元老中一批传统文化党人对芳草地完全无视国学的存在已经怒不可遏。还有更重要的作用,通过苗瀚向临高的旧读书人群体施加影响,最终瓦解这群除了之乎者也什么都不懂还莫名其妙一身优越感的群体。
       苗瀚怎能看不出元老院这群人的小九九,不过他倒也无所谓,本来参加教师招考也只是为了满足一下他对澳洲学问的好奇心,真要让他去传闻中校园如军营的芳草地,他还不干呢!如今,即挂着芳草地的名头,又维持着故去悠哉悠哉的日子,岂不是更好。
       不过既然考上了,不看一下芳草地的日常教学怎么行?今天,苗瀚破天荒的换上了一身从东门市买来的两个口袋的职工装,还煞有介事的有样学样,在左胸口袋插了一支笔,加上明人的发髻,这一身不伦不类的打扮在芳草地门口一出现,竟然引起了紧急情况部的注意。
       “首长首长!快来看!芳草地那来了个……来了个……”战士们像是看见什么奇景,兴奋地对徐工说。
       “神马神马?来了个神马?”徐工还以为有人要找芳草地的麻烦,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转轮手枪。
       “来了个……我也不知道是神马……首长你快看!”战士一句话让徐工差点吐血,急忙来到窗户边,脑袋上顿时飞过了一群啊啊乱叫的乌鸦。
       “这泥马……这是个什么形象……”徐工表示,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苗瀚颇为得意地看着周围的人对他的指指点点,径直来到大榜前,一手在前,一手背后,煞有介事地看着红榜上的名字,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接着便一笑,转身大步向芳草地的大门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怎么穿着假髡的衣服?”
       “他也不是髡发啊,看模样像是个老九。”自从独孤求婚把“臭老九”这个词带入本时空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流行起来,大家可能觉得“臭老九”一词太冲,便把“臭”字去掉,用以称呼那些穿长衫的人。
       “真是奇了哎!”众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反而极大满足了苗瀚的虚荣心。他今天来,其实就是一颗孩童一般炫耀的心,刘大霖曾经批评他不知轻重,他反而觉得刘大霖太过老城。
       一身不土不洋的打扮,苗瀚来到芳草地校门口,验过了证件,便走了进去。这下可就引起了轰动,众人纷纷议论,一向森严的芳草地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允许这么一号人物进入学校?平时的芳草地,森严的可是如同军营一般啊!
       徐工看着这一幕,觉得还是向警备营长兼紧急情况部长李亚阳汇报一下比较好,便掏出了手机:“喂,老李头啊,今儿芳草地这有点事,有一个怪人……”,接着便娓娓道来。
       今天是一个星期一,芳草地国民学校除了在上体育课的班级,全部都窝在各自的教室里,一阵阵男孩女孩朗朗读书声传来,十分的悦耳。苗瀚曾经在芳草地的墙外,也听过这样的读书声,和临高县学,还有和自己记忆中的学堂都不一样,充满了朝气与活力,像流动的的溪水一般,清澈见底却又活泼。苗瀚听说,芳草地甚至鼓励学生就学习问题反问老师,经常把一些学艺不精的归化民老师问的哑口无言,最后得由澳洲人出面解答。苗瀚当然看出了这样做的用意,是以夷变夏也好,是普及澳学也罢,澳洲人是完全白手起家,没有人能帮他们,没有人拥有能和他们相媲美的知识,而他们也没有力量短时间内把这些知识教授给更多的人,于是就在这种学生和老师之间的问与反问中间,学习者学到了知识,而教授者不同样也在提高自己吗?澳洲教育部胡青白首长说“元老教师、归化民教师和学生共同学习,共同进步”,苗瀚对此深表赞同。
       “哟,苗先生,幸会幸会!”正在带着五个班上体育课的王华琪看到操场边来了个穿着归化民制服却留着发髻的怪人,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了,便拱手迎了上去。
       “是王首长,你好。”苗瀚却并不拱手行礼,而是伸出手准备握手,张嘴也是标准的澳洲式问好。
       王华琪笑着和他握了握手,仔细看了看这颇具喜剧风格的打扮:“苗先生今天这是?”
       “胡首长说要我**教学,今日无事,自当来看看学子们。”苗瀚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好奇。
       “苗先生费心,喏,这满操场,正是我带的几个班的孩子。”王华琪颇有成就感地手一挥,展示着正在操场上整齐划一地进行准备活动的学生们。一身身米黄色的运动服,在嘹亮的口令声中做着各式各样的动作,深蹲、压腿、扩胸、展腰,学生们在一声声“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中卖力地做着。
       “王首长,在下有一事不解,还望赐教。”苗瀚看着这群孩子们,站在最前面的领队清一色的女孩。
       “苗先生客气。”
       “在下观察,芳草地的学生,男多女少,为何这抛头露面之事却要选女孩为之?”苗瀚问道,他知道澳洲人最忌什么男女大防,并不在乎女子在街上招摇,但他总觉得既然是校园,还是要有“秩序”,当然他的秩序和元老院习惯的秩序完全不同。
       “苗先生知道,元老院推行的是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天边。但是,我华夏族嘛,有一个毛病,温和着来,那大家就会继续按照旧有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变化。就像在旧时……在澳洲,和东门市一样,我国**提倡垃圾分类,并且试行了十五年,但是嘛,试行就等于没有实行,并无人遵守。最后我国**采取强制措施,一下子便捅了马蜂窝,人们载声怨道,好像民不聊生了一般……其实这种事在临高也出现过,苗先生可曾听说过丈田?”
       “当然,首长们的丈田,行动坚决、干脆,还借机彻底铲除了临高一批污吏,苗某也有许多友人,都说丈田之后,一分一厘皆可查,当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苗瀚点头。从去年的这个时候,澳洲人第一次放出了丈田的风声,到今年初夏全县田课全部理清,澳洲人的办事效率、办事态度已经成了临高的一段佳话。
       “现在都说是好事,可是当年,苗先生不也是联名了停止丈田的帖子?”王华琪笑道。
       苗瀚苦笑着摇摇头:“惭愧惭愧,在下好像明白了。澳洲行的是‘矫枉必须过正’,以‘过正’之法,抵消人们的惰性与惯性。”
       王华琪笑而不语,竖起大拇指,心里惊呼:一个九大爷都能明白的道理,很多元老就是不明白呢?
       “芳草地多用女学生为领队,怕也是用矫枉过正的方法,抵消男女之防?”苗瀚明白了过来,只是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男女平等”。
       “因为自古谁说女子不如男啊!”王华琪笑着说,“女人连皇帝都做得,权倾天下,现在只是‘半边天’,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元老院行的是与劳工大众共天下,与法律共天下。劳工大众不分男女,我们的吃穿用度,既有南宝矿山男人们的汗水,也有服装厂女人们的劳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而法律更是如此,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苗先生可曾听说过独孤求婚首长?”
       “当然,当年东门市三局,独孤首长可谓是叱咤风云,怎会不认得?”苗瀚笑着说。
       “可是独孤首长触犯了法律,一样受到了制裁,并不因为他是元老而网开一面。还有裔凡首长,苗先生应该不认得,裔首长的名言是‘一定要枪毙几个违法的元老’,这也是体现我们‘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概念。元老、归化民,只是承担的责任不同、进行的工作不同,同样没有高低贵贱。男人女人亦然,只是社会分工不同,没有尊卑之分。”王华琪说道。
       “以矫枉过正达到平衡的目的,澳洲治国之术果然有趣。”苗瀚细细琢磨了一下,笑起来,“只是元老们不也收买通房丫鬟,将人作为物品一样买卖,怕不是平等之事吧?”
       王华琪顿时一阵尴尬,刚才那股“碾压旧知识分子”的豪情荡然无存。不过在旧时空当过客服的他反应非常迅速,当即接下来:“不是通房丫鬟,而是生活秘书。苗先生知道,元老们大都是单身汉,都还年轻,如今以临高为家也都想有个自己的小家。所谓家和万事兴,小家和元老院的事业才能更进一步。大明女人可以像牲口一样买卖,允许豢养奴仆,所以自然通过这个方式是最快的。但是,元老院并不是把生活秘书像发筷子一样发给每个人,需要生活秘书和元老相对,起码互不反感,逐渐培养情愫,这也是元老院鼓励自由恋爱的方针。而且首长们可以随时解除生活秘书的‘女仆’身份,成为归化民自由人。像我的朋友吴伪首长,他的生活秘书就恢复了本家姓,解除了奴仆契,现在也在芳草地读书。”,王华琪一边说,一边感觉汗流浃背。毕竟能把“生活秘书标价摇号”说成“四目相对暗生情愫”,没有一定的脸皮坚固度都张不开嘴。
       “哦,吴伪首长倒很有雅趣。”苗瀚脸上都是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表情。
       王华琪心里暗骂,这个生活秘书制度纵然一时解决了元老们从五姑娘向实兵实弹的跨越,但毕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而且太过政治不正确,早晚得需要废除。即使穿越时空之门就天然拥有胡作非为的权力,但还是克制一点的比较好。看着苗瀚似笑非笑的表情,王华琪脸上只觉得一阵红一阵白,便喊了一声:“邓南雨!”
       “到!”队伍中,一个绑着马尾辫的女孩立正站好。
       “过来!”王华琪招了招手。
       苗瀚看到一个女孩子跑了过来,因为连续的准备活动,脸上红红的。长期在生活秘书培训赋予了她和周围的学生完全不同的气质,就连苗瀚记忆中的那些大家闺秀恐怕也不过如此,不禁好奇起来。
       “这位是学校**老师,苗瀚先生。”王华琪说。
       “先生好。”邓南雨很是尊敬的一鞠躬。
       “你是吴伪首长的家人,也是衣食无忧了,为何还要来芳草地呢?”苗瀚问。
       “首长说‘知识就是力量’,我只有学好知识,才会有更好的生活,才不会像小猫小狗一样被人卖来卖去。”邓南雨说的很是认真。
       “姿势就是力量……这话说的真好。”苗瀚暗暗点头,他隐约觉得,澳洲人的平等多为虚谈,元老再怎么亲民也是元老,归化民再怎么优秀也是归化民,不可能平等。但是这句“知识就是力量”,说得多么好,眼前这个巨大无比的校园,不正是澳洲人用他们的知识堆砌起来的么?
       “不光‘知识就是力量’,还有强身健体啊,听说上次体育考试你的立定跳远可没及格啊!好了,去吧!”王华琪笑着一挥手,邓南雨又一鞠躬,跑回了队伍里。
       苗瀚看着操场上的孩子们逐渐展开各自的队伍,做着奇怪的姿势,他也见怪不怪了,无非是澳洲所谓“准备活动”,也是和大明不同的东西。苗瀚好奇地想把澳洲人和大明的不同搞清楚,可是他仿佛知道答案,至少离答案很近,可是他又什么也不知道。大概只能用澳洲人所谓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大而简之。可是他好奇,压抑不住的好奇,他想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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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油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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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0 19:46:25 | 显示全部楼层
得闲的规划民和元老们,也请把这篇搬到灰机上便于阅读啊。https://lgqm.huijiwiki.com/wiki/ ... E%E5%A4%96%E4%BC%A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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