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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聂义峰

《外传》停更,准备写自己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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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0:34 | 显示全部楼层

29.新军(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33 编辑

  掷弹兵排和轻步兵排的营房,就在步兵一连和步兵二连的旁边,是直接利用的原检疫营的宿舍。两间巨大的房间,摆满了上下铺,刚好一个排一间。而两个名为排长,实为同属教导营直辖,和步兵连长平级的军官,合住一间小一点的房间。听说原来是一间办公室,条件也好不少。还有两个大房间,已经进行了加固,封闭了窗户,做了防鼠防火处理,作为掷弹兵排和轻步兵排的枪械库。条件嘛,马马虎虎,谁也不比谁更差,不过距离公共厕所、食堂、教室的距离更近,这一点心里还是挺舒服的。
  聂义峰一路走一路打量,在挂着“掷弹兵排”门牌的大宿舍门前驻足了好久。一张张床铺还是空的,新做好的衣柜还散发着木头干燥后的气味,有点像旧时空刚刚装修完的感觉。这一瞬间,突然觉得命运真是神奇,几个月前自己还只是一个想当兵而没有当兵的普通人。几个月后,自己却成了一名打过仗杀过人的军官。虽然,不是小时候梦想中的解放军军官,但是自己却将会是未来一支军队的第一批建设者之一。而这支军队,在这个时空,毫无疑问是空前和划时代的。想到这里,心潮瞬间澎湃起来。
  “看啥呢?”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聂义峰回头,看见一个人有点面熟。
  “聂大英雄贵人多忘事啊……我叫卢峰,原机动中队2组的,咱们可是一起在行政区防线出生入死过得啊!”
  聂义峰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不是有意不认识人,而是真的社交圈仅限在机尖组和周围几个人身上。不过同中队还一起打过仗,这都不认识,确实说不过去了。
  卢峰大大咧咧笑了笑:“我现在是轻步兵排排长,以后和掷弹兵排就是邻居啦!”
  “是啊,向你学习,多帮忙啊!”聂义峰尴尬地客气道。
  “客气啥!以后还指望你早晨叫我去上课呢!”卢峰十分自来熟地搭着聂义峰的肩膀,一脸坏笑。
  卢峰,穿越前是一个外企员工,也是个WG爱好者,从小的梦想就是当兵,这倒和聂义峰很像。听说穿越后,他是连诓带骗,家里才同意让他来。当他意识到穿越是单程票,根本回不去后,也崩溃过后悔过。然而没办法,木已成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老聂!老聂!”一听就知道是胡德林过来了。
  “哟!这不老胡么!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卢峰显然认识胡德林,拱手打招呼。
  “你们俩可以啊,这排长当的,是连长的料啊。”胡德林一脸兴奋,语气也是由衷的羡慕。
  “都是排长,彼此彼此。”卢峰故作谦虚。
  “那可不一样,我们是步兵连下属的步兵排。你们是教导营直属的掷弹兵排和轻步兵排,都是排长,你们起码也得是副连职啊!”胡德林说的眉飞色舞。
  “咱们又没军衔制,排长就是排长,都一样。当然,你要非给我们敬礼我反正是没意见!”聂义峰坏笑着说。
  大孙头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了过来。看见几个人凑在一起,故意咳嗽了一声。
  “哎哟!孙连长!给孙连长请安!”胡德林急忙敬礼。
  “滚!”大孙头踢了他一下,脸上却是笑容灿烂。
  “老孙行,这次直接当连长,军委会这是知人善任啊!堂堂机尖组的‘鸡头’啊!”卢峰坏坏的,故意把“鸡头”说的很重。
  “你他娘的才是鸡头呢!”大孙不介意,只是故作生气。
  不过胡德林是实在无法忍受了,作自刎状:“我发誓我死之前一定要揪出起这个名字的那货!”
  “你别,我都救了你两次了,你让我多活二十分钟行不?”聂义峰急忙摆手。
  “二十一分钟吧?”大家哈哈笑着,一起往食堂走去。
  军官食堂也是“废物利用”,直接用的原检疫营食堂。里面的师傅也是原来的,直接转入新军当了炊事兵。所以莫名其妙的,新军第一群正式的士兵,竟然是颠大勺的。食堂是自助餐形式的,饭菜一如既往的量足,但是绝谈不上丰盛。穿越众目前的农业水平,粮食虽然不太富裕但好在还够用,蔬菜供应不多,肉类则是根本不用想。仅有的一点肉,都是冻在丰城轮冰库里的储备货。农业口细水长流一般,一点一点的使用,就这样持续下降的储备也让农业口心疼的直哆嗦。而各类调料,虽然不足,但是通过东门市,还是搞到了一大批,聊胜于无。各类鱼类海鲜,则是敞开了供应,完全不用担心断顿。
  聂义峰给自己打了一碗米饭,一份海鲜炒鸡蛋,还有一碗汤。碗是木器厂做的成熟产品,大小合适,造型优美,而且竟然还刻着新军的口号“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着实把他雷了一跟头。桌椅板凳,也是按照旧时空大学食堂的样式做的,只不过现在铁原料全部集中到了工业和军工上,因此是完全木制的。聂义峰挑了一处临窗的位置,招呼大家过来坐下。
  桌子上,摆着杂七杂八几个木盘子,撑着简单的几道菜,大家一起享用,米饭则各吃各的。大家逛了一天,早已饿了,一时间吃的是狼吞虎咽。正吃着,又进来一批年轻军官,闹哄哄的走着,看着已经有人坐下吃了,纷纷打招呼。大家仔细一看,有几个人穿着07式作训服,还有几个人穿着灰色制服,有点臃肿,上衣标志性的四个大口袋,怎么看怎么似曾相识,至于头上的帽子——这是在COSPLAY红军吗?除了没有红领章,整个就是一红军的行头啊。
  “咋样?新军制服。”步兵一连连长魏爱文得意的走过来,一伸胳膊给吃的正带劲的一众人展示着。
  “老魏,你这是……要去演十送红军啊?”大孙头笑的差点喷饭。
  “老孙,你别笑,泥马执委会那帮子的审美我也是醉了……”魏爱文苦笑道。
  “我记得你自己就提交了十几份方案啊?合着全毙了?”老孙放下碗筷,一脸幸灾乐祸。
  “对啊!我光排队枪毙风格的军装就做了三套方案,都是仿普鲁士风格的。现代德军风格的我也做了方案,我连老毛子的样式都参考了。还有我大武警,我也按照咱07式风格设计了。结果,执委会全部看不入眼……”听得出,魏大连长委屈到了极点。
  “魏连长当过武警啊?”卢峰微笑着问道,语气是绝对的尊敬。
  魏爱文在旧时空在武警当过两年兵,有着一手好枪法。穿越之后一直都是军事组里极重要的人物,几乎参加了军事组所有行动,还多次执行远程侦察任务。总之,他是军事组少壮派的核心角色。
  “老魏不是我说你,你那设计都不太符合实际啊……”大孙头苦笑道,“就说那个什么‘熊皮帽’,咱先不说这里有没有熊。这里可是海南啊老大,你带个那种帽子,你是怕不中暑是吧……”
  魏爱文叹了口气,说的也是,排队枪毙风格的军装无一不是色彩绚丽而且穿着极其复杂。至于现代风格的军装,总参马千瞩的理由也是合理得很——临高没有羊毛。看来这些方案只好收起来,以后有机会再让他们重见光明啦。
  “其实这套红军装也不错啊。而且我感觉,这有点65式的风格,你看那口袋……”聂义峰说道,轻轻一指。
  “小聂眼光真贼!别说,这还真是按照65式来的,只不过帽子是红军风格的八角帽。”魏爱文一竖大拇指。
  打饭窗口有人喊,魏爱文应了一声,和大家又客套了几下,急急忙忙去打饭了。
  大孙头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吃起来。聂义峰感觉他欲言又止,刚要问,大孙头已经抢先说话了:“你们几个,现在担子不轻啊。”
  大家面面相觑。
  “你看啊,军事组这么多人,基本上都是军官,只有几个是士官和士兵。就分配上,你们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吗?”大孙头边吃边说。大家互相看看,摇了摇头。
  “所有的连级军官,都是旧时空复转军人,而且起码是士官。”大孙头一语点破。要说唯一的不是旧时空士官出身的,估计就是魏连长,但也是个两年兵了。
  “我懂了,执委会还是对我们这些半路出家的人不放心啊。”聂义峰苦笑。
  “是相当不放心!”大孙头一句话,大家满头黑线。
  “这个我们明白。之前我们接受的训练,说白了更多的是技战术动作和体能之类,我们充其量也就是个非法武装分子的水平。在部队的运作管理,作战的战术和指挥上,我们是完全空白。”卢峰无奈的摇摇头。军事组里这群军宅,有一个算一个,武器装备数据张嘴就来,国内外经典战史更是如数家珍讲起来口若悬河。但是一到实际操作上,大家集体傻逼。军宅和军人,之前差的毕竟不只是一个字。
  “所以,执委会是想让我们,先在排级练练手?”胡德林小心翼翼地问,大孙头不置可否。
  “恐怕执委会想的还要多一些,咱们这些半路出家的排长,如果合格的话就是连长,那就是三十多个连长。按照现在的编制,能有五个营,四千人!”聂义峰心里盘算着,“执委会的意图,恐怕还是新军要掌握在穿越众手里,尽量不让土著到指挥层。起码,暂时不要。”
  “卧底嘛,四千人,你想的也太远了吧?”胡德林诧异道。
  “还别说,恐怕真是这样。”卢峰想了想,点点头,“毕竟穿越众满打满算五百众。五百人才多少,能干啥,以后的核心还是土著。一旦土著反噬,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执委会是打算在我们政治上完全站住脚前,把军队牢牢掌握。”,胡德林细细琢磨了一下,是这个意思。
  “所以,现在对你们来说,是学习部队的日常管理。或者说的更明白一些,一面是规章制度的严格落实,另一面是如何取得你的士兵的信任。士兵信任你,你让他去死他眼睛都不眨。士兵和你不对付,不打你黑枪就算他有良心。”大孙头放下筷子,一脸郑重,“虽然我们现在规定,连队的日常管理是士兵委员会的事情,但记住,你是这个排的主官!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大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其实,要说19世纪的战争。所有复转军人,包括老何在内,恐怕都不如你们来的专业。别的不说,为什么要排成队枪毙,我们就不理解。所以,学习这个时期的理论和战术,大家都是同一起跑线,甚至你们还有优势。但是,在部队的管理运作上,你们要学的太多了。而且,这个东西,还很难从书本上学,得你们自己去琢磨,总结经验。”大孙头手指头轻轻敲着桌子,很是严肃。
  “老孙,那你给我们讲讲呗?”
  “打个比方吧,就说提高士兵的凝聚力和忠诚度,你们打算怎么办?”大孙头问。
  大家互相看了看,第一个问题就懵了。是啊,怎么办?没遇到过,怎么知道怎么办?
  “开大会,搞个忆苦思甜呗?”卢峰答话,“解放战争的时候,不是经常这样,忆民族苦,忆阶级苦之类云云,刚俘虏的国民党兵,转过身来就跟着我党打天下了。”
  “那该怎么操作呢?”大孙头紧跟着一问,一时问了卢峰一个语塞。
  “让大家说自己过去如何不好,现在过得如何好……啊?”卢峰回答的很没底气。
  大孙头摇摇头,语重心长:“我在旧时空当了五年兵,我就倚老卖老以下,你这个是带兵的歪路子,只能起一时的作用。”
  “忆苦思甜是歪路子?”卢峰瞪大眼睛。
  “不是忆苦思甜歪,而是你的这个操作,是歪路子。”大孙头摇摇头,纠正道,“说白了,你这个是‘术’,玩弄人心的手段,而不是发于‘心’,不是源于你作为一名主官的责任心。玩弄人心,纵然一时有用,但谁也不是傻子。”
  大家有点听不明白了。
  “都看过《亮剑》吧?”
  大家脸上顿时一副“那必须”的表情。
  “谁还记得,赵刚给淮海战役的俘虏做工作时,是怎么说的?”大孙头问。
  大家一时想不起来,一个个做冥思苦想状。最后还是聂义峰眼睛一亮,响了起来:“赵刚说的是第五军打昆仑关!”
  “对!那赵政委,为什么要说这个?”
  大家又一脸懵逼。想了半天,卢峰琢磨过味道来:“我明白了……那群俘虏是第五军、第十八军,都是国民党的精锐部队,而且也都是抗战战场上立下过赫赫战功,付出过巨大牺牲的部队。他们被俘后,最怕的是自己的安危,而这和自己过去立得功是否能得到承认有直接关系。”
  “对头!”大孙头满意的笑了笑,“所以赵刚没有去搞什么忆苦思甜,去说什么国民党军喝兵血,搞压迫。而是承认了,甚至赞扬了第五军和第十八军在抗战战场上立下的战功。他是站在俘虏的角度,说了俘虏最希望听到的话。这才感动了这些俘虏,让他们加入了解放军。”
  胡德林咬着筷子:“我好像明白点了……”
  “所以这个用心,不是让你们去事无巨细的算计什么。而是看你能不能站在你的士兵的角度,去关心他们的疾苦。但是,这不是让你去完全和士兵打成一片。你是军官,他们是士兵,你们不可能平等。就包括解放军,官兵平等也只是人格上,而不是职务和权力上。这就需要你们,去了解你的士兵。你们应该多想想这些当兵的,不少都是孤儿出身,家破人亡,没有亲人,过年过节能不难过?有的是从大陆逃荒逃难过来的,亲人还在家乡,也不知道个死活,你没见过当兵的晚上偷偷流泪?刚穿越的时候,你总是知道想家滋味的吧?就说你,聂义峰,噩梦做了多少次晚上哭醒了多少次?都是人,你的士兵也一样的。关心士兵,不是你嘘寒问暖两句,给士兵洗个脚,就是关心的。”
  大家都是一脸恍然大明白的表情,可是具体该怎么做,仍然是不知道。
  “这事,教是教不来的,需要你自己去慢慢体会。”大孙头满面笑容,接着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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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30.新军(三)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33 编辑

  还未见实物就已经被吐槽的狼狈不堪的新军军装,终于还是发了下来。
  由于目前穿越众只有棉布材料,军装也是采用的棉布材料,只不过进行了挂浆和硬化处理,以显得笔挺一些。由于承袭自旧时空著名的65式军服,四个干部兜也完美的遗传,只不过改成了木扣子方便材料供应。不过军帽改成了红军样式的八角帽,而且暂时没有帽徽和领章。与原型不同,这套军装留有肩拌,以备以后配肩章,左臂也留着臂章的位置。绑腿备受大家好评,不是旧时空影视剧上噩梦般的布条,而是一体式的,直接套上抽紧绳子即可。不过,由于服装厂能力有限,现在还做不了太多太复杂的大小码,只出了大、中、小三个尺寸,所以有的人穿上去就像穿着一个口袋。皮腰带往要上一束,还算是像那么回事。至于这皮腰带是怎么做的,就不得而知了。最让大家接受不了的,是鞋子——除了一双黑面布鞋,就是一双草鞋。
  “这下,可真成红军了!”大家调侃道。几个月来,天天穿着07式作训服,蹬着各路淘宝牌07式作战靴。现在换上这么一身,一时还需要适应适应。
  “谁知道这Y型带怎么戴?”
  “你知道狗熊是怎么死的么?笨死的!过来,我教你……”
  “不是有腰带么?为什么要再加个这个?”
  “你腰上还要挂东西,Y型带可以把要带上的负重分散到了双肩,减轻你的体力消耗。你看影视剧上,过去经常在腰带上再斜着拉一条带子挂在肩膀上,都是一个原理。”
  “扫噶……”
  “哎?为啥你们的扣子是铜的?”
  “因为我们是连长。”
  “为啥我们的是铁的?”
  “因为你们是排长。”
  “我靠!说好的官兵平等呢!那营长的是啥?”
  “他太胖,穿不上!”
  顿时笑成一团。
  “立正!”
  一声整齐的靠脚跟的声音,刚才还嘻嘻哈哈的队列瞬间站的笔直,十分安静。
  教导营营长席亚洲、总参谋长马千瞩也都换上了新军军装和草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席亚洲腰间甚至还挂着一柄指挥刀。他们后面,一辆牛车慢吞吞地跟着。
  魏爱文深吸一口气,跑了上去,立正站好:“报告总参谋长同志!新军军官训练团列队完毕请您指示!值班员,步兵一连连长,魏爱文!”
  “稍息。”马千瞩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这群新军军官。
  “稍息!”
  整齐的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早在穿越之前大家就训练了一遍一遍又一遍,解放军的这套队列动作早已是烂熟于心。
  “同志们!”马千瞩提高嗓门,大家同时立正。
  “请稍息……”马千瞩微笑着打量着面前这一排熟悉或还有点陌生的脸,“今天,咱们都一样,穿上了这叫什么劳什子‘1628式’军装。要我说,太绕口,就叫‘元年式’军装!穿上它,咱们就是新军的第一批军官了。我和大家一样,很激动,也很惴惴不安。以前,我们是拿着跨越四百年时空的现代武器和敌人作战,我们可以毫不眨眼的杀人于千米之外!但是现在,我们要拿着前装步枪,穿着布鞋和草鞋,和敌人进行战斗。虽然,这些武器也远远比17世纪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先进的多,多得多!但是,我也在想,我们还能不能像第一次反围剿时一样,十个人就守住一条防线?所以,我们也要学习。不能因为我们是所谓的现代人,我们就认为自己比土著强。在18世纪的装备和战术面前,我们和土著都一样,都是一张白纸。所以,作为总参谋长,我要求你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掌握前装枪、滑膛炮的使用,要以最快的速度领会18世纪线列阵,也就是你们津津乐道的‘排队枪毙’的战略战术。同志们,这不是动员,而是实实在在的威胁!我们随时有可能与海盗,与明军爆发大规模冲突。在近在眼前的战斗里,你们就将是我们穿越大业的中流砥柱……”
  马千瞩讲的慷慨激昂,所有人都是肃立不语,场面一时杀气腾腾。
  “现在,授枪!”
  牛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席亚洲身后,上面整齐地码放着一口口长方形箱子。席亚洲指示士兵打开,大家眼前一亮,里面是码放整齐、发光油亮的一支支步枪。精致的护木,乌蓝的枪身,看得出每一支都是机械部门的心血之作。
  “这可是执委会王总,和工业口、化工口几个星期,茶饭不思搞出来的步枪,可以说是集旧时空前装线膛枪之大成,我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元年式步枪’!”马千瞩满面春光,好像枪是他亲自造的。
  “全体向右——转!左后转弯,齐步——走!”魏爱文喊着口令,和大家一起向右转,拐了个弯向牛车走去。
  席亚洲拿出一支步枪,挨个发给走过来的军官们。只一会功夫,所有枪支和装具已经全部发放完毕。操场上一阵忙碌,大家按照早已强调过无数遍的着装规范,各自披挂。几分钟后,已经全副武装的新军军官们,重新站成一排——腰带上挂着一大一小两个皮质弹药盒,还有装在皮质刀鞘里的刺刀。按照解放军经典的左生活右战斗的顺序,腰带左边挂着竹子做的水壶,右边则是棉布做的手榴弹包,当然,暂时还是空的。一支崭新的步枪立在身旁,给这支队伍增加了些许肃杀之气。暂时不给军官训练团配备手枪,先让这些未来的指挥员们熟悉士兵使用的武器。
  “同志们,七天!我们只有七天的时间!七天以后,新兵就将下连队!你们要在七天时间里,熟练掌握手中这些18世纪水平的装备。如果你们不想七天以后,发现自己还不如手下的士兵的话!大家有没有信心!?”马千瞩喊着。
  “有!”三十几个人的声音也是不小的。
  对这些新鲜出炉的新军军官来说,队列不是问题。他们早已经养成了一分钟112步,每步75公分的习惯,起码也是大差不差。难的是过去的队列训练,极少涉及到队形的变换。特别是横队变成纵队,纵队再变成横队。当然,真实的战斗是不可能就这么几个人变化的,现在更多的是一种演练,来体会队形变化的重点和意义。每次下达口令,撞在一起的、走错位置的,十之七八。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麻烦,那就是刺刀。元年式步枪和所有排队枪毙风格的步枪一样,采用的是套筒式刺刀,即一个金属套筒套在枪口上锁好,套筒连接着长长的三棱刺刀。而军官们过去使用的SKS步枪,刺刀是折叠的,需要使用时直接往前一甩就可以打开。一时间大家很不适应,下达口令“上刺刀”后,套筒没锁死掉刺刀的大有人在。
  “电影上看着帅,想不到这么难……”大家纷纷感慨。
  上午的时间,就在一遍一遍地口令声中过去了。
  下午,则是理论课,由席亚洲亲自讲课。
  “现在资料口正在编撰和我们现实相匹配的战术理论书籍,所以目前我们的理论学习更多的是大而化之,简而言之就是——重营连级的机动和火力。”教室里,席亚洲在黑板上挂起一张示意图。上面一个个黑色的圆点代表一个士兵。一个个圆点组成一小块三排的长方形小方阵,而一个个小方阵或前后排成纵队,或左右排成横队。新军军官们纷纷在笔记本上,复制着这张示意图。
  “首先,我们先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排队枪毙这一‘奇葩’的战术行为。特别是很多过去的复转军人,对此十分不理解。首先,任何战术都是由武器装备决定的。在17世纪,也就是现在这个时空,前装滑膛火枪逐渐成为步兵的主流装备,冷兵器逐渐减少。因此,谁能在战斗中最大限度的发扬火力,谁就更有可能赢得战斗的胜利。明军数次击败后金,与其大量的火器运用密不可分。而满清统一全中国,也并不是依靠弓马骑射,而是其迅速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并对明军火器进行了针对性的优胜劣汰,这是题外话。回到前装滑膛枪上,这种武器的特点是射程近、精度差、射速慢、威力大。无论是火绳枪,还是燧发枪,其枪管内没有膛线,子弹与枪管之间游隙大。因此子弹在出膛的过程中,会与枪管内壁产生摩擦,导致不规则的旋转。而旋转造成的弹丸周围不同的气压差,就会导致子弹发生不可预测的偏转。因此,单支前装滑膛枪的精度是相当坑爹的。而弥补的方法,就是尽可能多的同时开枪。于是,就有了士兵们组成横队进行齐射,以短时间内密集倾泻大量弹丸,来达到火力输出的目的。”
  “那……营长,为什么都要站着,而不能趴着或者找隐蔽?”有人举手。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这就是我们要说的第二个问题——前装枪的装填。大家都是打惯了金属定装弹的人,我看有人换弹匣都潇洒的直接敲掉空弹匣,是不是你?聂义峰?但是前装枪的装填,则麻烦得很。以燧发枪为例,首先,你要咬开纸包的弹药,将少量火药先倒入火药池,而后盖上盖。然后将枪身树立,将剩余的火药倒入枪管,而后将弹丸装入枪管,用通条压实。并且通常一下无法压实,要三到四下。然后装回通条,将火枪放平。打开燧发机,举枪,瞄准,射击。这套动作,跪着都不易完成,何况是趴着。站立的情况下,一分钟内开两枪已经是素质非常优秀的射手了。当然,我们的元年式步枪比燧发枪先进得多,用击锤和雷汞火帽替代了燧发机和火药池,但是整个装填步骤是大差不差的。”
  “那,就这么不躲不藏,任凭对面把自己打成肉酱?”
  “某种角度来说,是这样的。我们都进行过队列训练,训练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队列训练可以提供组织性、纪律性’,而实际上,21世纪现代军队的队列训练,就是源自排队枪毙时期。说的明白一点,当时的组织性、纪律性,就是要求士兵面对迎面而来的枪弹,不畏惧,不溃散,硬抗。举一个例子:1759年的亚伯拉罕平原战役,英军顶着法军的射击,在付出了五百人伤亡后,前进到了距离法军仅有20米的位置,而后连续进行了三轮齐射,给法军造成了超过1500人的伤亡,法军瞬间崩溃,整场战役仅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可以看出,英军表现出了强悍的纪律性,面对法军的射击,队形始终没有溃散,前面的人中弹倒下,后面的人马上补位。”
  大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当然,对我们来说,我们不需要像英军这样冒险。我们的线膛步枪,可以在100米外就准确的打掉目标。400米外采用齐射,效果也比滑膛枪在40米上齐射要好得多。因此,对我们的战术原则来说,我们要尽可能地在远距离发扬火力优势。现在,就说第三个问题,如何发扬火力,也就是队形的问题。在上午的训练中,大家对横队、纵队之间的变换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有的人跟喝醉酒一样,就是找不着北。那我们来说一下横队和纵队的意义——纵队的特点是机动性强,指挥官可以随时将队伍调转前进方向。但纵队也有缺点,正面可以同时开火的士兵人数少,火力贫弱。同时,这种队形是火炮极好的靶子。采用实心弹的滑膛加农炮,可以一炮打出一条血肉胡同。在1813年的滑铁卢战役中,法军中央的两个军以纵队出发,接过遭到了埋伏的英军炮兵集火射击,损失惨重。而横队的特点是火力强劲,正面可以最大限度的集中士兵进行齐射攻击。同时其纵深浅,只有两到三排,即使遭到炮兵射击,伤亡也比纵队小得多。但同样,它的缺点是很明显的。首先,侧翼薄弱,横队的侧翼是骑兵攻击的首选目标。第二,横队机动性差,一旦遇到紧急情况难以有效的控制部队。所以根据战场的实际情况,在不同建制的部队采取相应的队形,是对指挥官的极大考验。”
  “那就没有能结合各自有点的队形了吗?”
  “有,即混合队形。拿破仑时期,为法军师旅级的常用作战队形。其正面为组成横队的若干营,两翼为组成纵队的若干营。这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队形,正面可以充分发扬火力,而两翼保持机动,同时保护侧翼。这种阵型可以随时变成防御骑兵的方阵阵型。因此,在拿破仑时代,为法军所广泛应用。”
  大家听的一阵云里雾里,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做笔记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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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1:25 | 显示全部楼层

31.新军(四)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34 编辑

  在教室里,听完席亚洲东一嘴西一嘴的侃侃而谈后,大家又列队来到操场上坐成两排。不知道什么时候,操场上已经林林总总摆了好多大家伙,甚为壮观——五门大炮一字排开,有的模样短粗憨厚,有的则修长优美,。每门炮都是乌黑发亮的铸铁炮,炮前地上摆着一排各式各样的炮弹——这是穿越众工业口几个月来最自豪的作品了。而今天军官训练团的任务,就是认识各种火炮,这可把炮兵总监张柏林给乐的走路都不知道怎么迈腿了。这货是穿越众中的炮兵和爆炸狂人,说起各种19世纪火炮来如数家珍头头是道,穿越伊始就致力于建立穿越众自己的炮兵部队。因此,也是工业口名义上的炮兵顾问之一。在攻打苟家庄的战斗中,此公先后炸开了外墙和内墙的大门,也算是名噪一时。新军成立,此公当然是当然不让的成为炮兵顾问,作为一名连级干部,大家都尊称他一声“张连长”。
  自然,火炮的主讲,就是他了。
  “大家请看第一门炮。”眉宇间都流露着兴奋之色的张连长来到一门山地榴弹炮旁边,拿着一根步枪通条指示着,“这是一门12磅山地榴弹炮,这个所谓的‘磅’,是旧时空19世纪欧洲军队用以形容炮弹重量的。和我们习惯的口径不同,那时候是用炮弹重量来区分火炮。当然,为了方便,我们已经对口径进行了标准化,只是名称沿用旧时空的习惯。这门12磅山地榴弹炮,是一种前膛装填的滑膛炮,没有膛线。这是一种适合山地使用、打击反斜面的,轻便灵活的轻型火炮。口径为115毫米,已经被我们强迫症的工业口按‘5’和‘10’进行了规范。身管长0.96米,非常短,因此很适合进行抛射。行军全重,即炮身、前车、弹药全重,为0.7吨,非常方便,四匹马就可以拖着走。当然,缺点是射程近,最大射程只有900米。弹药有实心弹、霰弹、开花弹、燃烧弹等,因此它是一种多用途的打击武器。”
  聂义峰举手,张柏林示意他讲话。
  “张连长,能否介绍一下每种炮弹。”聂义峰起立,语气恭敬。
  张柏林点点头,示意他坐下,用通条指着地上一个个铁疙瘩:“实心弹,顾名思义,这玩意其实就是一个铁球。是排队枪毙时期,使用最广泛的炮弹,依靠其动能对目标进行杀伤。因此,在进行攻坚作战和海战中大量使用。大量的实心弹齐射,顷刻之间就能把这个时空的城墙砸的支离破碎。在对方步兵和骑兵组成密集阵型时,实心弹也是极好的杀伤利器。在合适的角度,合适的装药下发射,可以形成跳弹,持续向前跳跃,从而可以打出一条血肉模糊的尸体胡同。所以,诸位步兵指挥官,以后如果你的敌人用大炮瞄准你,千万不要把你的士兵组成纵队,否则下场是很惨的。”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旧时空的几部著名电影,非常直观的展示过“血肉胡同”是什么概念。
  “这个铁皮筒,就是霰弹。”张柏林端起一个小铁桶,继续介绍,“战时,铁桶内会有200发以上的小型弹丸。发射后,会在炮口前60度的范围内,形成一个最大纵深可达100米的面杀伤区域。可以说,喷出去这一桶,就相当于一个步兵连打了一轮齐射。当然,这样的射击基本没有精度可言,其打击目标主要是近距离的步兵、骑兵等。诸位步兵指挥官,如果把敌人放到我的炮兵跟前,我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作战了。”
  “这不就是一大号喷子么?”
  “对,就是一个大喷子,专门糊脸。被喷中者,轻者七窍流血,重者一团浆糊,要不要试试?”张柏林一脸坏笑,众人果断摇头。
  “下面这个铁球,就是所谓开花弹,和实心弹有所区别。”张柏林放下铁皮桶,用通条指着下一颗炮弹,“开花弹,是一种形象俗称。这颗铁球内部中空,填充有炸药,弹壁薄且刻有预制破片,或者内部填充有小铁球。在炮弹顶端,有可点燃的延时引线,点然后填入火炮,而后射击。运气好的话,开花弹会在敌人头顶炸开,进行几乎没有死角的攻击。运气差的话,会像实心弹一样砸进步兵队列中后爆炸,杀伤也很可观。这种开花弹,是攻击步兵队列的利器。而使用触发引线的开花弹,现在还在研制中,工业口和冶金口正在日夜加班,我和大家一样期待。”
  聂义峰在笔记本上快速记着,只觉得头皮发紧。几乎每种炮弹,都是屠杀步兵的大杀器,自己很庆幸这个时空他们所有的敌人都还不足以掌握到这个水平。
  “下一种炮弹,是燃烧弹。”张柏林又指着一个铁球,“其实,这就是一颗实心弹。只不过发射前,需要提前烧红,而且要烧透。当然,这样装填前必须提前装入一块湿泥饼,否则有炸膛的危险。这种炮弹,主要用来对付建筑物和海军舰船,可以引燃建筑。当然,你要拿旧时空的燃烧弹来说事,那没办法,比不了……”
  大家纷纷哦了一声,作明白状。
  “下一门火炮,这是个大家伙。”张柏林的脸上红光四射,显然这门火炮是他最喜欢的型号,“12磅加农炮,口径115毫米,身管长1.7米,行军全重1.9吨,最大射程可以达到1900米,其弹药和12磅山地榴弹炮完全通用。这门炮也是前膛滑膛炮,原型是美国南北战争时期被广泛使用的M1857式加农炮,也就是所谓‘大拿破仑炮’,当然,工业口也进行了一定的修改。这是一门重炮,其威力、射程都不是小不点的12磅山地榴弹炮能比的。”
  只看那又粗又长的炮身,大家就明白器大活好的意义了。
  接着,张柏林更加兴奋了,拍着第三门大炮的炮身,眉飞色舞。这门炮明显和前面的两种不一样,虽然炮架轮子类似,但是身管却更加细长,而且炮尾和前面两种滑膛炮不不一样,竟然不是封闭的,有明显的机械结构,显然是门后膛炮。再仔细一看,乖乖,炮口里隐约可见膛线!
  “阿姆斯特朗式12磅加农炮!这门炮虽然也叫‘12磅加农炮’,但和刚才的‘大拿破仑’不同,这可是门后膛装填的线膛炮!他的原型,就是传说中的阿姆斯特朗野战炮!”
  “我操!维新功臣炮!”有人尖叫一声。
  “没错!”张柏林发现了同好,心里满满都是满足感,“就是旧时空在日本明治维新中名声大噪的‘功臣炮’,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英军也是靠它几乎无伤屠戮了满清骑兵。当然,工业口也进行了一些修改。口径70毫米,身管长1.6米,行军全重1.6吨,最大射程可以达到2800米!”张柏林兴奋地一会胳膊,大家一阵惊叫。
  “然而,美中不足啊……现在只有锥形实心弹可用。”张柏林脸上不无遗憾,指着炮前孤零零的一枚圆锥头炮弹,“榴弹还在研制中,这种锥形炮弹因为膛压高,对引线的要求比滑膛炮榴弹高得多,所以……工业口现在的能力,大家都懂的,慢慢期待吧!”
  大家不无一阵遗憾,但是都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穿越众要在17世纪还原一个工业体系,不是简单建几个工厂就能做到的,更不是在三个月内就能做到的。没办法,只能等。
  张柏林表示同感的耸耸肩,来到了最后两门炮中间:“最后的两门炮,其实是一家。原型是美国南北战争时的M1841型6磅炮,也就是‘小拿破仑’,工业口进行了修改。大的这门,是8磅加农炮,口径105毫米,行军全重1.4吨,最大射程1600米。小的这门,是6磅加农炮,口径90毫米,行军全重1.2吨,最大射程1200米。弹药也是分为实心弹、霰弹、燃烧弹,但是没有开花弹。”
  大家又是一阵笔记。
  “好,这就是目前,咱们穿越众已经造出来的几种大炮。”张柏林就像是给客人展示完自家珍宝后,满脸得意的样子。
  “有海军火炮吗?”有人问,是立志加入海军的人。
  张柏林面露不快,语气也变了:“这些都是陆军炮,海军的没有!有的炮弹可以用来打舰船,海军也可以用。”
  聂义峰听着,不禁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一提“海军”跟欠了他钱似的?
  席亚洲从队伍后面走过来,示意张柏林归队,接着掐着腰挺着肚子:“张连长讲的不错,各位步兵指挥官,可得小心别得罪张连长,要不趁你睡着觉照你小鸡鸡糊一发霰弹,那可就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啦!”大家一阵哄笑,张柏林也来了劲头,梗着脖子喊,给席亚洲预备的是一发燃烧弹。
  “好了,下面,由李运兴给大家介绍一下,咱们的元年式步枪。”大家开始鼓掌。
  李运兴穿越前,是职业射击运动员。之前一直和北炜侦察队的两个狙击手,跟着执委会里的工业达人王总窝在工业口,进行校枪。用他自己的话就是,打的都想吐了,对这支穿越众自己生产的第一种步枪已经非常的熟悉。
  “现在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元年式步枪。”李运兴来到队伍前面,没什么开场白,直入主题。他把自己的步枪横在胸前,开始介绍,“口径14毫米、枪长1.4米、枪管长9.5厘米、刺刀长45毫米、枪重4.3公斤、初速每秒290米,膛线7条右旋,标尺最大射程1000米。这支枪的原型,是旧时空英国的恩菲尔德M1853式步枪,属于前膛装填的线膛步枪。这是一种在前装滑膛枪和现代后膛线躺枪之间的一种过渡枪型,从19世纪30年代出现,一直到19世纪末才退出历史舞台,可以说是久经沙场的枪型。它的装填,和营长讲的滑膛枪的装填大同小异。首先,枪支竖直。第二步,咬开纸包弹药,将火药倒入枪管。第三步,将子弹填入枪口。第四步,取出通条,压实。第五步,通条回位。第六步,端平枪身,打开击锤。第七步,取出火帽,装在击砧上。击砧,就是击锤前面这个突起。第八步,举枪、瞄准、射击。”李运兴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步枪演示者,大家突然发现他竟然有弹药,而其他人都只是有空枪一支而已。
  砰!一声枪响,烟雾缭绕中,吓得大家一哆嗦。大口径黑火药枪支发射时的动静和烟雾,要比现代枪械大得多。
  “这么打两轮,战场还不什么都看不见了……”大家苦笑。
  “没错,黑火药时代,火器发射后的烟雾通常都比较大。最大的还是张连长的炮兵,打死敌人,熏死自己人。”李运兴一脸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张柏林无奈的叹口气,无限期待着无烟火药。
  有人举手:“能不能讲一下弹药,听说这个前装线膛枪,被称作‘米尼步枪’,是因为子弹。”
  李运兴点点头,打开自己的弹药包,取出一颗纸包弹药,小心的取出子弹,举起来给大家展示了一下,一颗其貌不扬的铅弹。和大家印象中的球形弹不同,这颗子弹是尖头的,圆柱形躯体,尾部还是中空的。
  “话说为什么我们没有弹药啊,不公平……”一片有些羡慕的声音。
  “是总参谋长发的,讲课使用。”李运兴又是毫无表情的一张脸,“所谓‘米尼’,也叫‘米涅’,就是指的这种子弹。是一个叫米尼的法国人发明,随后就以他的名字,命名了这种子弹和使用这种子弹的前装线膛枪。和滑膛枪时代的球形弹,不同,米尼弹的形状是有锥形头的圆柱形,尾部中空,里面填充有软木。当步枪开火时,火药燃气推动米尼弹向前移动的同时,冲击子弹中空的尾部和软木,使之发生形变撑大子弹,从而子弹契合枪管内壁的膛线,达到密闭的作用。所以,米尼弹,让线膛枪迅速成为主流。”
  “那过去没有线膛枪吗?”
  李运兴收起子弹,接着说:“米尼弹之前就已经有了前装线膛步枪。但那时候使用的是和滑膛枪类似的铅质球形弹,为了发挥膛线的作用,子弹比枪口要略大,所以装填很困难,而且还有炸膛的风险,从来就不是步兵的主力装备。”大家又摆上了一脸恍然大明白的表情。
  “话说我们不是军官么,以后我们也要拿步枪?”有人问。在大家的印象中,19世纪的军官是不拿步枪的,一把手枪,一支指挥刀,就是全部装备。
  “我们没有接触过这些武器,必须熟悉。包括手枪,其实和步枪的结构和操作流程也是大同小异。而且……你总不能让你的士兵发现,你连步枪都不会用吧?旧时空,就算是军区机关还有实弹射击考核呢!”席亚洲不满道。他示意李运兴归队,走到了队伍前,掐着腰喊着,“我们还会进行实弹射击,可别给打了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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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32.新军(五)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34 编辑

  终于迎来了实弹射击的日子。
  在远离百仞城的临高角的一大片荒地上,是新军“战术训练”场。从本地劳工和移民中招募的几百名新兵,都在这里训练。同时,这里也是实弹射击的地方。建有步枪靶场和火炮靶场各一座,后者同时也是兵工厂火炮的试验场。站在最高的山头上,一边是简陋的营地,新兵们只能住在帐篷里。而另一边,就是博铺检疫营,远方是正在施工的博铺要塞。按照军事委员会的命令,博铺将建设一批海防工事,以应对可能的海盗入侵,同时提防大明水师。
  和旧时空的解放军普通的靶场类似,这里也有一座泥土垒起来的挡子弹的一座长条状的小山,俗称“打靶山”。穿越众里,很多人小时候都有过打靶山下挖子弹头的经历。打靶山前,挖着一条长长的壕沟,竖着一排人形靶。而100米外,就是一层又一层的射击阵地,以进行100米、200米和400米射击训练。在旧时空解放军新兵训练,100米和200米大都进行卧姿有依托射击,打头靶或者胸靶。不过按照19世纪米尼步枪的水平,立姿无依托的情况下,200米打全身靶哪怕打中脚指头也算命中,十枪能有8枪命中就是了不得的水平了,可以直接入选轻步兵了。而到了400米的距离上,元年式步枪原始的瞄准机构,让单兵的射击完全没有意义。在这个距离上,将进行全连齐射,从而对一个区域目标进行覆盖打击。
  新兵们正在休息,他们已经进行了高强度的队列训练,如今原地而坐,也是完全按照旧时空解放军的条例来的。他们眼前,是一群穿着灰布军装的首长。怎么知道是首长呢?一看身高,再看那整齐的队伍,肯定是首长。只见几十个首长整齐地站成了两条线,每个人都扛着火铳,整个队伍肃杀整齐,甚至连肩上火铳的倾斜角度都差不多一致。新兵们不禁暗暗称奇,这澳洲人的练兵方式,却有过人之处。
  席亚洲昂首挺胸,站在队伍一旁,腰间挂着指挥刀,好不威风。
  “枪放——下!”他大声喊着口令。
  整个军官训练团,动作整齐划一,连续而干脆的动作,肩上的步枪已经稳稳立在身边,瞬间看傻了新兵们。
  “上——刺刀!”
  聂义峰按照已经练过无数遍的动作,伸手抓住刺刀的套环,往下一按,顺势就抽了出来,接着迅速套在枪口上,麻利的一转,只觉得手中咔哒一下,刺刀已经成功卡住,于是马上恢复了立正姿势。在之前的训练中,早已习惯了SKS折叠式刺刀的穿越众们,竟然被这原始的套筒刺刀给难住了,掉刺刀的笑话闹了不止一次。没办法,那就一遍一遍练,熟能生巧。
  “第一列,向100米射击地线,前进!”席亚洲扶着指挥刀,摆出一股王霸之气,是给远处新兵们看的。
  聂义峰跟着大家,动作标准的持枪齐步走。十五个人,都是一分钟112步,每步75公分,如同一条笔直的线,向前方石灰划出的一道白线走去。
  “立——定!”整齐的靠脚跟的声音。
  整个训练场已经鸦雀无声,所有新兵都停止了训练。教官们组织大家席地而坐,观摩军官训练团的表演。
  “装弹!”
  聂义峰动作麻利的将枪立在身前,接着从右边的子弹盒里取出一枚纸包子弹,咬开扁扁的一头,把颗粒状的火药倒进枪口里,接着捏着弹丸,连同包装纸一起塞进枪口。耳边已经传来一声声通条拔出的声音,他知道自己动作有点慢了,暗暗加速,一把就把通条抽了出来,把大头对准枪口插进去,紧跟着几把把通条直接推到底,然后迅速抽出通条,重新插回枪上,接着端起步枪,打开击锤,从左边子弹盒里迅速取出一枚黄橙橙的火帽,准确地装在了击砧上,然后端着枪,目视前方,等待命令。
  “标尺——100米!”
  聂义峰迅速调整好标尺,目视前方。
  “瞄准!”
  长达四十五公分的三棱刺刀非常沉,整个步枪的重心已经向前偏移,端着这么一个大家伙,瞄准是非常困难的。好在照门和准星,是按照SKS的式样制作的,以让大家尽快适应。透过准星,100米外是模糊的人形靶。按照19世纪的标准,普通步兵不需要进行精度射,只要能打中一人大小的靶子就算合格。
  “开火!”
  聂义峰猛地一扣扳机,击锤重重地打在了击砧上。火帽受到重击,里面的雷汞瞬间爆燃,火焰沿着传火孔蹿入枪膛,已经被压实的火药猛烈燃烧起来,子弹拖着一股火焰和青烟,呼啸而出,直奔远方的目标。远方的十几个人形靶,无一幸免,胸口上被齐刷刷地钻了一个洞,有的甚至头部被打了一个前后通透。如果是真人,头部被14毫米的铅弹击中,基本已经被开瓢了。
  “重新装弹!”
  聂义峰迅速收枪,麻利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拿出子弹,咬开倒火药,装填弹丸,抽出通条,一推到底,放下通条端起枪,打开击锤,放火帽。
  “瞄准!”
  举起枪,对准目标。
  “开火!”
  又是一声巨响,巨大的后坐力猛地一推肩膀,子弹再次拖着火焰直奔靶子而去。一排靶子,几乎同时又被钻了一个洞。
  “重新装弹!”
  在一声声口令中,连续进行了三次射击。席亚洲看了看表,马马虎虎,差不多23至25秒完成一次射击。谈不上非常优秀,不过已经不错了,毕竟前装枪能在一分钟内开三枪的基本都是大神级别的。
  “收枪!”
  大家都把枪重新立在身边,枪口还在冒着徐徐青烟。
  “枪上——肩!”
  几个干脆的动作,步枪已经跃上肩膀,一支支刺刀指着天空,气势威严。
  “向左转——左转弯,齐步——走!”
  回到队伍里,站在后一排,重新把枪立在身边。聂义峰看着前面的人在口令声中走向射击地线,开始准备射击。他胸脯急促起伏着,很是激动。虽然已经在SKS上不知道打过多少次子弹,就算手中的元年式步枪也空放了许多次,所有动作烂熟于心。可是这次实弹打靶,心情仍然是难以名状的激动。他常常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全部上靶。要是在这群土著新兵面前脱了靶,那可就出了国际洋相了。不过聂义峰也隐隐觉得,现在这套动作是有问题的。练习的时候没有觉得,可真的开枪,马上就发现有不合理的地方。比如装火帽的子弹盒是在左腰,平时练习的时候,去拿没有觉得别扭。可是在一声声口令中,不由得紧张起来时,用左手去拿火帽需要倒一手,非常不方便,也降低了开火速度。还有每次射击,都要求通条完全复位。通条就插在枪管下方,复位非常麻烦,连续射击的时候这就是浪费时间。完全可以直接插在地上,拔起来接着用。他把所有的想法,都暗暗记在心里,准备随后打报告。
  军官训练团的实弹射击非常顺利,全部命中。可怜的靶子,被14毫米的铅弹钻了满身的洞,可怜兮兮地立在打靶山前。
  “好,不错,同志们!”席亚洲满脸笑容,往已经看傻了的新兵那边瞟了一眼,走到大家面前,“感觉怎么样?”
  “打死敌人,呛死自己人,名不虚传啊!”
  “习惯就好啦!”席亚洲哈哈笑着,扫视一眼大家,“有没有什么建议?”
  聂义峰马上举手,席亚洲点了他的名。
  “我建议,子弹盒和火帽盒,全部都在右边!”聂义峰大声说着,“这样,打开击锤后,可以马上用右手拿出火帽撞上,而不用再去换左手,节省时间!”大家互相看看,对啊!
  “这个建议不错!还有什么?”席亚洲想了想,很有道理,把李运兴叫出来,耳语了几句,显然是认同了这个建议。
  “还有,子弹装填完后,通条没有必要每次都归为。把这么长的通条重新插回枪上,很耗时间。完全可以直接插在地上,注意小头朝下就好。当然,这是指的要进行连续射击的情况。”聂义峰说道。
  大家讨论了一下,显然这么认为的也不少。
  “可是,如果我们马上要冲锋,就容易忘了拿通条。而且冲锋前,也不可能有时间把通条插回去。”有人提出疑问。
  聂义峰想了想,的确是这样,如果通条这接插在地上,打完两枪马上冲锋,估计早就把通条忘得一干二净了。不禁感慨,大家就算是都成了一分钟能打三枪的高手,在很多细节上还是注意不够,毕竟不是19世纪的人。
  “嗯,有意见就提,我们讨论。新军就是一张白纸,怎么画才能画的更好,还是要我们所有人群策群力的。”席亚洲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看表,“那就带回,晚上洗个澡,换上新衣服,准备迎接新兵!”
  军官训练团整队带回,队伍齐整。新兵们不禁赞叹,这澳洲人连当官的都能直接上阵搏杀,果然是治军能人。
  “来,唱个歌,《打靶归来》,日落西山红霞飞,预备——唱!”席亚洲喊着。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的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
  晚上,难得的气氛轻松。虽然偌大的营地,只有这几十号人,空旷的很。
  聂义峰和卢峰洗完澡,回到宿舍,正换着刚刚领回来的新军装。之前的那身连续穿了好几天,都没时间洗,灰布上都有了白花花的汗碱了,邋遢的很。新兵马上就要来了,主官可不能赖赖呆呆地去见手下们。
  “哟?这是……带军衔了?”卢峰一扬眉毛。刚才没注意,领回来的军装竟然配了副肩章,只不过是空白的。至于做工,以21世纪的眼光来说,可谓是惨不忍睹,就是几块布压紧压实,还用线封了边。肩章上还没有什么内容,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标志。
  聂义峰穿好裤子,抖开了上衣,两副肩章吧嗒掉在地上。捡起来看了看,一脸苦笑:“我估计啊……这是马参谋长心疼做军装的边角料,给废物回收了,他不是计委的人么,扣!”,两人都噗嗤一笑。
  两人互相给戴上肩章,再把八角帽一戴,怎么看都是一股不伦不类的违和感。
  实弹射击过后,军官训练团的步枪正式上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丑陋的手枪,特别是其巨大的口径和较小的枪身很不成比例,说是叫元年式手枪,口径和元年式步枪一样,弹药也通用,听说本来就是一批元年式步枪的枪管截下来的——另一段做成海军用的卡宾枪。至于原型,听说是仿照“德林杰手枪”制作的,单管击发,在旧时空就是这种手枪刺杀了林肯。随枪来的还是皮质枪套,它可比枪做的精致的多。除了枪套,还有配套的弹药和火帽。元年式手枪没有选择旧时空的火药壶,而是选择了纸包整装弹药,以增加实用性。这样,军官的腰带上,又多了一个沉甸甸的铁疙瘩。
  披挂完毕,聂义峰走出宿舍。他想去俱乐部待一会,反正晚上也没出去。卢峰则打算出去一趟,回百仞城的集体宿舍拿点东西。
  教导营军官俱乐部是一栋新盖的房屋,紧挨着军官食堂。里面颇为周到的摆了几张藤椅和圆桌,都是木器厂的杰作。一张大大的台球桌上,有不知道谁从旧时空带来的台球,几个人正围着桌子商量着玩法。一面墙被改造成了大书橱,只不过上面的书不多,都是大家从旧时空带来的各种小说、杂志,当然还有一些理论著作。门口的吧台后面,墙上已经做好了许多格子,当然也是没有摆什么酒水,就那么空着。整个俱乐部,就这样简陋,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项目。
  聂义峰一进来,就看见胡德林坐在藤椅上,打着电话。大孙头站在窗户边,用望远镜看着外面的大操场。
  “又跟谁说话呢?”聂义峰一拍胡德林的肩膀,拉开一张藤椅坐了下来。
  “还能是谁?腻歪啊……”大孙头举着望远镜,头也不回地说。
  胡德林的脸上还有幸福的红润,正添油加醋地跟艾晓茜说着打靶的事情。本来听说去博铺打靶,他还盘算着要不要顺路去找艾晓茜,接过根本没时间,只好现在打电话一个劲的哄。
  “我都跟他说,打靶没时间过去,他还跟小艾说要去看她,现在,赔礼道歉吧……”大孙头收起望远镜,一脸无奈的坐下来。
  聂义峰苦笑着,仰头倚在藤椅上。天花板很简陋,只是经过了粉刷,挂着电灯。说起来,作为计委头头的马参谋长,对新军的建设,私下里到底动用了多少权力,这又是电灯又是热水的,不知道是不是把其他口给羡慕嫉妒恨地要死。
  胡德林摇着尾巴,点头哈腰地挂了电话,看了一眼:“我靠,没电了快……”
  “你打了多久?”聂义峰拿过电话,瞄了一眼,就一副佩服的表情。
  “没多久,他从洗完澡就开始了……”大孙头一边摆弄着元年式手枪,一边说着。
  胡德林诧异道:“你这是羡慕,要给我一枪么?”
  “算我一个!”聂义峰把自己的手枪也掏出来,往桌子上一拍,三个人都哈哈大笑。
  胡德林笑完了,抱着头,翘着二郎腿:“哎呀,人生如梦。咱这机尖组,如今也成了正规军了。”
  “可别以为轻松。以前,你们只要服从命令就好了。现在,你们是决定别人是死是活的人。”大孙头严肃起来,“我们这几天的军官培训,说白了还只是面上的泛泛而谈,还不太涉及具体的指挥。但是,作为一个老兵,我提醒你们,你们得记住,几十个人,甚至以后几百人的生与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聂义峰和胡德林互相看看,不由得坐好了,也严肃起来。
  “记住,你们是这个排的军事主官。你们要时刻记住这一点!作为一名军官,最不可饶恕的错误,就是把自己的士兵带出去了,却没有带回来!”
  “我们明白!”聂义峰像是在下决心。
  大孙头郑重地向他们点点头,噗嗤一笑:“干嘛干嘛,放松放松!”
  胡德林和大孙头开心的聊起天来。聂义峰扭头看着窗外的夜景,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他问自己,一个排长,三十个人的性命就这样交给自己,自己真的够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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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33.新军(六)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35 编辑

  新军百仞军营,终于不再空空荡荡。一声声口令,调配着一队队灰色的人流,整齐地在大操场上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经过长时间的队列训练,这些本时空的农民、渔民,甚至曾经的土匪、海盗,如今也学会了另一个时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姿,一个个昂首挺胸站着,微收下颌,目视前方。大操场主席台上,一群衣服有四个口袋的人,也整齐地站成一排,新兵们知道,四个口袋是军官,两个口袋是士兵。一面红旗在风中飘扬,这面旗子不同于过去见过的任何一种军旗,要长许多。旗帜舞动间,时不时可以看到三个大字——“教导营”。旗帜下,总参谋长马千瞩,正在进行冗长的演讲,以振士气。显然,他进行了充足的准备,完全脱稿而且声情并茂。
  主席台下,是各连排的军官们,注视着自己的士兵,肃立。聂义峰站在中间,保持着标准的立正姿势。目光不时来回扫一下,打量着对面那群黑黑瘦瘦的士兵们,心中不免忐忑。这些人昨天还是大明的子民,有的甚至还是兢兢业业的良民。而今天,他们却集合在了穿越众的旗帜下。为了什么呢?要比种田纳租好得多的生活待遇?还是为了建功立业或者说为了升官发财?大门口的“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他们能理解吗?尽管聂义峰并不认为,穿越众自己能做到这两句,甚至对很多人来说他们就是为了升官发财而穿越的。可是,聂义峰突然想起大孙头曾经告诉他的话,这个时空对穿越众来说就是一张白纸,自己画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在这一刻,聂义峰突然有了一种改写历史的神圣感。
  “同志们,从现在开始,你就将成为新军的一名战士,去开创崭新的未来!”马总参终于结束了他的演讲,台上台下掌声雷动。
  聂义峰发现,新兵连鼓掌的姿势,都是标准按照解放军的条例来的。
  “现在,各连排带回,各级主官回各自连队,自行组织训练!”
  掷弹兵排的宿舍,终于不再是空空荡荡的,甚至都有点拥挤。原本容纳20人的房间,现在硬生生挤了近30人,差一点就连士兵们的衣橱都没地方放了。在新兵训练营已经就任的各班长们,很是负责,知道澳洲军队最看重令行禁止和军容风纪。排长还没来,所有人都在床上正襟危坐,没有人说笑,也没有人打闹。当然,取得这样的效果,当初也没少挨折磨。在旧时空,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不过在这个时空,相比较明军,澳洲军竟然还得了一个仁义的美名。
  聂义峰轻咳一声,走了进来,他那高大的身躯,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起立!”一个班长喊道。刷的一下,所有人一起立正站好。
  聂义峰看着这个最多1米65的汉子,标准的跑步姿势,跑到自己面前,立定,抬手敬礼:“报告排长同志!掷弹兵排集合完毕,请您指示!一班长,郭卫华!”
  聂义峰估计这是哪个穿越众给起的名字,应该不是本名。这个郭班长看上去很干练,也很精神,举止投足虎虎生风。他微微一笑,抬起手在帽檐上一碰:“坐下!大家休息。”
  “是!”郭卫华干脆的转身,深吸一口气,“坐下!”
  大家同时坐在了床上。在旧时空,按照解放军的纪律,非休息时间是严禁坐在床上的。看来新兵训练,并没有完全照搬旧时空的规定。
  “同志们,放松点。”聂义峰微笑着走进来,一边打量着每一名士兵,一边揣摩着该怎么说话。从小的梦想就是当兵,现在不但当兵了,还开始带兵了,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排长似乎并不严厉,大家微微放松了一下,但还算坐的板正。现在大家都知道,澳洲人经常扮演笑面虎,笑的越亲切,往往越是狠角色。在新兵营,大家都没少吃亏。
  转了一圈,聂义峰来到门口的桌子旁,敬了个礼:“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聂义峰,今年24岁,祖籍山东,现在是你们的排长。”,他本来还准备了很多词,结果紧张的一下子全忘了,只说了这么一句。还好士兵们的鼓掌,让他的尴尬被掩饰了过去。
  “现在,我还不认识你们。都做个自我介绍,从一班长开始!”聂义峰拉出椅子,也正襟坐好,抬手示意了一下。
  “我叫郭卫华,今年30岁,湖北人,掷弹兵排一班班长!”
  “我叫孙喜贵,今年17岁,临高县人,掷弹兵排一班战士!”
  “我叫苟虎,今年21岁,临高县人,掷弹兵排一班战士!”
  每个士兵挨个起立,大声报告着。其实聂义峰昨天就已经看过所有士兵的资料,资料上有详细的个人信息,还有治安组给出的政治坚定报告。他的这个排,之所以是掷弹兵排,全部都是新兵训练中的积极分子,或者是有过从军经历,身高普遍都在1米6以上,还有几个人达到了1米7。这个身高在旧时空,基本上属于相亲都找不着对象的。但是在这个时空,竟也是比较高的海拔。
  三个班,一个班九个人,一名鼓手,一名笛手,加上自己,屋子里的三十个人,就是掷弹兵排的全部家当。聂义峰细细琢磨着,如何带好这群人。大孙头曾经开到过他,但是具体怎么做,只能自己从实践中来领悟。
  “大家别紧张,放松。以后咱们会长时间的相处,一年,两年,甚至更长。你们总不能,一直这么紧张吧?都放松,放松。”聂义峰摆摆手,尽量露出不那么假的微笑。士兵们互相看了看,稍稍放松了一下紧绷的肌肉。
  “大家在新兵营训练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咱们这支军队,有什么看法?”聂义峰第一个问题,就让士兵们心里一紧。他微笑着补充道,“实话实话,骂人也可以!”
  士兵们哄笑了一会,还是郭卫华先站了起来。他知道,澳洲首长们喜欢有人带头,自己也是在训练中什么都带头,才当上的班长。
  “伙食好,规矩多!”他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忍俊不禁。
  “精辟!这概括的到位啊!”聂义峰哈哈笑着,示意他坐下,“我跟你们说啊,就算是在澳洲,新兵们也是这么抱怨,怎么这么多规矩啊?连上个厕所还要排着队进去。”
  这下大家也不紧张了,还有人揭发,谁谁谁就是在一次排队进厕所前,憋不住尿了裤子,然后有的人对号入座的脸红了。
  “排长,要说这规矩多,其实也不多,无非就是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二班长,全排最高身高,1米7的辽东汉子董金彪插话道。
  聂义峰看了看他,想起资料上说,此人是明军关宁军出身,因为打架失手杀人,一路逃亡到了广东。作为大明少有的能拿得出手的部队,关宁军的军容风纪聂义峰很感兴趣。
  “比之关宁铁骑如何?”
  董金彪一愣:“排长知道我?”,聂义峰只微笑,不说话。
  “说这关宁军,在大明也是头等军队了,但较之澳洲兵法,还是相差甚远。”董金彪摇了摇头,“就说这士兵,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军队打仗,讲究的就是行伍。队形一乱,瞬间就会变成敌人的靶子。之前练队列,脑子里转不过弯。直到后来一次有幸看到全军的队伍,那么严整,堪称精锐之师了!”
  “没错,不光这军容,短毛老爷……”
  “怎么说话呢!?”
  聂义峰噗嗤一乐,摘了帽子一抹头发:“没毛病,就是短毛!不过不是老爷,是同志!短毛同志!”
  “是!短毛……同志!短毛同志的火铳……我是说枪也好。前几天我们都观摩了首长打靶。我滴乖乖,百步之外枪枪上靶!”
  董金彪点点头:“要说火器,关宁军中有很多,也没有一样比得上我澳洲军的。”
  聂义峰听到“我澳洲军”,很是喜欢。
  三班长符文明,一个百仞公社的农业工人,也是最早投髡的本地人之一。见大家七嘴八舌,他也坐不住了:“要说最大的不同,还是髡爷的待人之术。听县里的童生讲,首长治军治国,行的是法家之道,严刑峻法但是赏罚分明,而且人人平等,包括女儿家也是。之前我在马袅农民讲习所学习,杜雯首长就说人生来平等,没有天生的富贵和贫穷,通过自己的努力人人有机会过得富足日子。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不过是骗我们卖命的假话而已,现在看来,澳洲人真是说到做到。参军前,我们全家在百仞公社住着自己的楼房,还有自己家的自留地,而且还不用交租子。听说组建澳洲军,我娘马上就让我来了。”
  “对,澳洲首长对咱穷人,是真没的说。”郭卫华感叹。
  聂义峰点点头,觉得这个话题差不多了,想了想,又抛出一个问题:“那大家又是为什么来参加新军呢?为了生活待遇?参军以后转职工?立功升官发财?”
  大家本来还想说的冠冕堂皇一点,结果排长一口气全给抖了出来,一时不知如何说起,就是傻笑。
  “没关系,想啥说啥。”
  “排长,要说没点私,那是假的。当了新军,我就算职工了,照规定,我家也能买房子,有块自留地。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有块地也能过得下去。”郭卫华一脸不好意思。
  “你们呢?”
  大家都不好意思地说着,有的则先表忠心大谈一番,然后才说自己的小九九。即便如此,聂义峰也听得出来,大家还是有所保留的。显然,在这个还没有民族、国家概念的时代,当兵吃粮是一个普遍真理。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也不仅仅只是一句俗语。
  “刚才同志们都说了自己为什么来当兵。有的是为了良好的生活待遇,有的是为了能挣口饭吃,有的是为了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同志们,不要觉得当兵就一定要为了什么大目标,什么平天下之类。当兵,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家人。而当你们意识到这些后,你们就知道了生活的意义。而当兵,就是为了保卫你所想的这些生活。”聂义峰语重心长道,“大家一定听过‘子弟兵’这个说法,从大唐开始,同乡同族上阵,就谓之子弟兵。而在澳洲,也有这个说法,叫‘人民子弟兵’,意思就是咱们这些当兵的人,是从人民中来。我们吃的,是农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我们穿的,是很多像老郭的媳妇那样的女同志做出来的衣服。我们手里的枪,是老符他的兄弟们夜以继日给我们生产出来的。而我们保卫的,就是那种农民、工人、女人和孩子,就是你们的父母、妻子和兄弟。”
  聂义峰一口气说完,心情还有些激动。大家细细品味着,开始意识到当兵吃粮的不同。一个战士突然鼓起掌来,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我明白了,排长。当兵,就是为了保卫自己想要的和珍惜的东西!”董金彪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聂义峰摆摆手,掌声停了下来。大家能理解,出乎他的意料。大孙头之前说要站在士兵的角度关心疾苦,现在让他们直接说出来,大家心里都敞亮。敞亮了就轻松了,聊起来也自然多了。
  “排长,咱们什么时候能打枪?”
  “怎么,还没打过?”聂义峰奇怪,新兵营也配发了不少元年式步枪,虽然暂时还不够人手一支。
  “打过几次,大部分时候只是扛着木棍进行队列训练和体能训练,总共也就打了四五枪。”郭卫华说。
  聂义峰估计是元年式步枪数量还不够,要不就是军委会认为还不到时候,只好先画个饼:“总会进行的。不光打枪,我们是掷弹兵,还有很多训练。”
  “排长,到底啥是掷弹兵?”董金彪问道,“新兵营的时候,说掷弹兵就是扔炸弹的兵。”
  “这个掷弹兵啊,首先是步兵的一种。和所有步兵一样,我们也要用步枪射击,有时候还要拼刺刀。在最初的时候,掷弹兵还要随身携带炸弹,冲到敌人阵前,把炸弹扔过去。所以只有最勇敢、最不怕死的战士,才能成为掷弹兵。掷弹兵就是最勇敢的士兵。最强壮,最勇猛。所以,你们能加入掷弹兵排,说明你们在新兵训练中都是十分勇敢的。”
  “那排长一定也是勇敢的人了!”
  “那是!在新兵营的时候,不就听人说过,咱们排长枪法好、刺杀技术好。第一次反围剿的时候,咱排长一个人守住阵地,被虎蹲炮打的全身是血。不是最勇敢的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千错万错,马屁不错,聂义峰虽然知道这是故意奉承他,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不过嘴上还是得说明一下事实:“那场战斗其实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十个人,隔壁二连长,还有二连一排长,我们三个当时是一个小组。看我脸上这道疤,就是当时留下的。”大家捎带着又把大孙头和胡德林夸耀了一番。
  聂义峰看了看大家,觉得差不多了,让大家休息一会。他想了想,站了起来:“排里的士兵委员会选好了么?”
  “选好了,每个班两个人,共六个人,郭班长是这一届的主任。”
  “好,老郭,那就组织大家整理内务卫生。”聂义峰说,“以后要长住了,可得好好打扫啊!”
  “是!保证完成任务!”郭卫华起立敬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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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新军(七)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35 编辑

  悠扬的起床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在笼罩着薄雾的营区里回荡。号声完毕,一阵短暂的沉寂之后,逐渐嘈杂起来,此起彼伏的口令声,接着是纷杂的脚步,逐渐汇聚成了有节奏的隆隆声。聂义峰站在营房前,看着这一切,像极了旧时空的解放军军营。
  自己的士兵正在列队,在晨光下一个个还有点睡眼惺忪,不过动作还好,没有拖泥带水。郭卫华整队完毕,跑过来报告:“报告排长同志,掷弹兵排集合完毕,请您指示,一班班长郭卫华!”
  “入列!”聂义峰敬礼说道。
  全排整队完毕,聂义峰来到他的位置上:“全排都有,向右——转!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脚步声开始有点乱,但很快统一到了聂义峰口令声中,三十个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让聂义峰很满意。
  六点起床,六点至六点半是各单位自行组织晨练和内务整理的时间。有的连在营房前做操,录音机还放着《时代在召唤》,搞得像旧时空中学课间操。更多的连队没那些花样,直接操场跑十圈半,权当五公里常规跑。
  这要搁在一年前,聂义峰打死也不相信自己能把五公里跑下来。当然,这个时空士兵的身体素质根本无法和旧时空21世纪的士兵相提并论,所以新军的五公里合格标准为30分钟,优秀为25分钟,大体相当于慢速跑,中间不许停顿,不许走。就这样,听说新兵营里也跑出了不少逃兵。当然,对原军事组的人来讲,即使按照旧时空解放军标准也问题不大,从穿越前的一整年就开始训练队列和体能,穿越后就没事搞得重体力劳动打个仗之类,五公里?这都小意思!
  “一二一!一二一!后面的跟上!压住呼吸,不要一步一喘!”聂义峰回头,发现全排的三路纵队已经慢慢拉长了。步伐已经开始混乱,很多士兵呼吸急促,不过没有人掉队。
  “老郭!你继续喊口令!老董,后面压阵!”
  韩夏和韩冬兄弟俩是掷弹兵排的旗手和鼓手,年龄以旧时空21世纪的标准来说根本还是孩子。原本他们都在百仞公社,但是因为年龄小工厂不愿收,没有父母自己又不是户主,所以也没有自留地,公社书记邬德就送到了新军里,学学军号军鼓,当了小兵。兄弟俩也很争气,训练刻苦进入了掷弹兵排。但长期的营养不良,使他们在五公里这个项目上一直很吃力,几圈下来,两人已经和队伍落在队位几米开外,勉强不掉队。
  聂义峰放慢速度,来到队位,和兄弟俩肩并肩跑着:“来,调整呼吸!跟着我的口令!一二一!一二一!每两个‘一二一’吸一次气,每两个再呼一次气,明白了吗?来,跟着我跑!一二一!一二一!”
  韩夏还好,韩冬脸色有点发白。聂义峰有点担心,五公里的运动量对营养过剩的现代人只是一个耐力和吃苦耐劳的精神问题,而对严重营养不良的古人来说,则是身体素质的问题。虽然古人远比现代人吃苦耐劳,但那是建立在透支生命的基础上的。
  “韩冬,不行就停下走,别勉强!五公里本来就是长期训练,慢慢来!”聂义峰一边跑一边喊着。
  “不要紧,排长,我还能坚持……”韩冬踉踉跄跄的,嘴唇都有点发紫。
  “老郭!”
  “到!”
  “全排放慢速度!”
  “是!一二一!一二一!”郭卫华的步子压小了一些,掷弹兵排的速度慢了下来,刚刚都憋着一口气的士兵们终于松了下来,有几个连队从他们身边超了过去,是二连的队伍。
  大孙头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他脸色不好。”聂义峰说道。
  大孙头皱皱眉头,说道:“士兵,如果身体不舒服,就马上退出。没什么丢人的,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能争一时之气!”
  “是啊,二弟,听首长的,有一会歇一歇。”韩夏劝道。
  大孙头看了看已经松了劲的掷弹兵排,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只给聂义峰丢下一句话:“不抛弃不放弃只是一句口号,不能让所有人迁就一个人。”
  聂义峰一愣,马上明白过来。看了看韩冬,用不用质疑的语气说道:“士兵韩冬,现在听我命令!目标休息区,跑步——走!”
  虽然不情愿,韩冬还是脱离了队伍,自己跑向了操场外。聂义峰招呼韩夏跟上队伍,然后自己跑到排头,试图让掷弹兵排重新提速。然而问题出现了,长跑的时候,减速容易,减下来再上去就难了。所谓一鼓作气,刚才憋着得劲一泄,再加速,肝疼肺疼的不在少数。
  聂义峰明白了大孙头为什么要来插一手,他无意之中犯了一个错误,因为一名士兵,而拖累了全排。尽管他的本意是,全排一个都不少,而结果却大相径庭。带兵,确实不是看几部军旅片就能会的,甚至很多旧时空的军旅片,传递的信息本身就是不恰当的。
  终于,十圈半跑完了,大家呼哧呼哧在终点线慢慢停了下来,澳洲人长跑完了是不允许马上停下坐下的,而是要慢走一段时间。在新兵营的时候很多人不当回事,直到一个人跑完了躺下后就再也没起来,这条纪律就再也不需要重复了,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遵守着。聂义峰穿过自己的队伍,看着谁脸色不好就嘘寒问暖一番。毕竟在新兵营已经跑过许多次,有时候还是负重越野跑,这样简单地跑操场大家倒也不觉得吃不消。
  休息区里,韩冬坐在长椅上,怯怯地看着掷弹兵排走过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毕竟自己是唯一一个没跑下来的。
  “怎么样啊?小冬!”韩夏从队伍里挤出来,一屁股坐在弟弟身边,拍着他的肩膀。
  “你们兄弟俩啊,身子骨还是单薄,得多吃饭。首长们的饭管够,敞开了吃。身子骨壮实了,这个什么五公里,不就十里地么,都是浮云!浮云!”郭卫华大大咧咧地走过来,挥着手仿佛不带走一片云彩。穿越众的许多时髦词,如今也成了临高的一种流行文化。
  “我就是觉得丢人……你们都能跑下来,我在新兵营就跑不下来。”韩冬毕竟年纪小,眼圈竟然红了。
  “哎哟,咋还哭上了,大老爷们,又不是娘们,哭啥?”郭卫华又是一副“神马都是浮云”的表情,看见聂义峰走过来了,急忙站起来,“掷弹兵排——集合!”,说罢,举起右手,刚才还闹哄哄的队伍瞬间就在眼前形成了三条线,心里不禁有点成就感。
  聂义峰看着脸上挂着汗水的士兵们,点点头:“不错,大家跑的挺好。现在带回,整理内务,打扫卫生!”
  要说当澳洲兵哪里最不习惯,就是这每天两次的内务整理和打扫卫生。有啥好整理的,士兵们当兵前除了公社的职工还有点私人物品,其他人都是苦力出身除了力气啥也没有了,来到新军就只有发的这些衣服和各种器具,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摆在哪里,摆成什么样,全部都有规定,一有违反就要受处罚。还有这卫生,任何一个犄角旮旯都要打扫,没有看不到只有想不到。听说现在还是降低了标准的,在澳洲,当兵的连被子都要叠的有棱有角,简直是匪夷所思。在新兵营的时候,大家就不止一次抱怨过,那些髡毛教官们并不解释,只需要做就行了,做不好就要挨罚。有一次董金彪抱怨大明关宁军都不这样,教官只冷冷的来了一句:“所以,就你们这几个人都能把关宁军打成狗!”
  聂义峰回到宿舍,突然发现韩冬在给自己叠被子,急忙过去拉住他:“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没关系,排长,应该的!”韩冬笑道。
  “这是犯纪律的!咱们新军官兵平等,怎么能让你给我叠被子?停停停,回去整理自己的内务,整理完了?让士兵委员会给你安排新任务!快去!”聂义峰的口气不容置疑。
  韩冬悻悻地走出来,回到排里。一班正在郭卫华的带领下擦着所有的床铺,大哥正跟着二班擦着桌椅和衣柜,三班正由班长符文明带领着,忙着扫地。自己站了一会,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让排长轰出来了?”郭卫华问,韩冬点点头。
  “那就算了,别放在心上,本来新军也不许这个。”郭卫华一指,“帮三班长扫地吧。”
  韩冬取了一支扫帚,漫无目的地扫起来。地面非常干净,扫帚扫过几乎扫不出什么,除了它自己掉的碎屑和毛。
  “小冬子,别介意。排长都说了,这个五公里是要慢慢练的,你年纪还小,力气还要再长呢!”符文明安慰他,“你就按老郭说的,一顿两碗米,过一个月保准跑第一。”
  大家纷纷附和道,让他不要太在意今天的晨跑。但是毕竟自己是被大家给甩在后面,又被排长给赶出队伍,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
  “以后啊,你别听老郭瞎忽悠,澳洲军讲究官兵平等,这个给首长端茶送水叠被子就不用去了,干好自己工作就好。”董金彪坐在桌子上插话道。
  “那就是说说,一个是官,一个是兵,能平等?”郭卫华不以为然。他不是没见过面和心善的雇主,也没有哪个说自己和他是平等的。
  “没听马首长说嘛,职责有不同,职务有高低,但大家人格是平等的,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像关宁军的官长,动不动就吆五喝六的让士兵干这干那,拿士兵当家奴使唤,还要孝敬一些钱财,这在咱澳洲新军,几时听说过?”董金彪一脸严肃。
  “一连魏首长那,不就有个伺候他的小斯么?”郭卫华依然不以为意。
  “那叫‘勤务兵’,工作就是端茶倒水跑腿送心。而且你没见吗,人家各项训练照样是一个不拉全部参加,可不是什么给首长做点好让首长多照顾。”董金彪痛心疾首,“老郭,你真得多学习学习一下这澳洲军的章程!”
  “我啊?我就想早点弄个职工身份,好拿到买房名额,拿到自留地!咱就这点出息!”郭卫华摸着刮得光秃秃的下巴,好像在捋着胡子。
  韩冬没有听他们胡侃,而是默不作声地扫地,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公社的时候,他就因为力气小,没什么用处,一直都是哥哥和邻居们照顾他。参加了新军,自己刻苦努力,虽然还不错,可是扛不动枪,第一次拿到元年式步枪的时候,他发现枪都快赶上自己高了,自己扛着很吃力,于是安排他做了鼓手,学习军鼓和军号。直到现在。大家总是有意无意的说他太小,这还不行那还不行,可他觉得自己明明和大家一样。
  韩冬暗暗下决心,他不能一直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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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3:18 | 显示全部楼层

35.新军(八)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36 编辑

  “快快快快!”聂义峰一边喊一边跑着,激励着他的士兵。
  传说中的四百米障碍,是旧时空解放军步兵训练的基本科目。而在这个时空,排队枪毙更强调队列素质和整体的火力输出,对单兵的技战术要求不高,加之这个时空人们普遍营养不良,所以新军的400米障碍是阉割版的:减少了项目缩短了距离,并对一些项目进行了修改,取名为“刺刀冲锋综合训练”——首先,全程都要求士兵手持上了刺刀的元年式步枪进行,而且是以排位单位同时进行。先是100米刺刀冲锋,对尽头的标靶进行刺杀。然后折返,跨越不规则分布的矮桩。接着,是跨越一道一米宽的壕沟,用刺刀或者枪托攻击胸墙后的标靶,然后翻过胸墙。接着连续翻过三道胸墙后,再次用刺刀攻击标靶。然后迅速通过独木桥,再从低桩网下爬过。在尽头,用刺刀攻击标靶,然后再次折返,从跨过低桩网,从独木桥下爬过。紧接着是刺刀冲锋,一直冲到壕沟前,完成一次模拟装填和击发,最后直奔终点。
  这套训练,穿越众自己跑了很多次,也由*组的复转军人进行了评估。得出结论——马马虎虎,很有特色,可以使用,于是被冠以“新军式300米刺刀冲锋”的美名。有意思的是,很多穿越众恶趣味大爆发,提议冲锋的时候要喊“板载!”或者是“乌拉!”,当然这些提议都没得到批准,理由是冲锋过程中呐喊会消耗体力。最后规定,刺杀、最初50米和最后50米冲刺的时候允许喊“杀!”,大孙头解释道,其他时候你想喊都喊不出来。
  按照之前商定的,掷弹兵排以一班突前居中,二班三班左右两翼,各自散开,嚎叫着挺着刺刀冲了上去。聂义峰拿着没有弹药的手枪,带着举着“掷弹兵排”红旗的韩夏,紧紧跟在一班后面。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能呐喊,但很快都闭了嘴,憋着一口气向前猛跑。100米很快就要到头了,稻草捆扎的一排人形标靶还煞有介事的插着刀枪。
  “杀!”一声声怒吼响起,长长的三棱刺刀瞬间就把稻草人捅了一个透心凉。
  “快快快!转弯,调头!老郭控制好速度!”聂义峰挥舞着手枪,推着因为巨大的惯性几乎和稻草人撞在一起的士兵们,“矮桩区压住速度,不要崴脚!”
  掷弹兵排迅速涌进了矮桩区,土里漏出一个个木桩,有高有低,距离不一样,最大距离刚好是一个大跨步跨越的距离。士兵们就要从混乱中,灵活的支配身体,或跳跃、或跨越、或大步、或小步,来迅速通过。果然,不时有士兵没有控制好,踩空摔倒在地。按照规则,只要有一脚没有踩桩通过就要回到回去重新来一遍。当然,这难不住聂义峰,三两步就冲了过去,回头一看,只见他的士兵们颤颤巍巍一个一个跳着,脑子里突然闪过了老电影里日本鬼子跳过地雷的画面,不觉好笑。
  “快走!下一个壕沟,直接跳过去!”聂义峰挥着胳膊,推着身边的士兵们。
  掷弹兵排在“损失”了四个人后,通过了矮桩区,冲向了壕沟,聂义峰带头一跃而过,士兵们纷纷潇洒地大步跃起,然后靠着惯性,狠狠地把枪托砸向矮墙后的靶子上。这些靶子也是稻草人,采用了不倒翁的设计,不过这么重重一击也有几个直接在地上拍散了架。还有两个选择刺刀的士兵,半支枪都扎了进去。
  “翻过去!后面还有三道墙,不要停顿,连续翻越!注意安全!”聂义峰一手撑墙,一步就跃了过去,士兵们跟着他纷纷一跃而上。
  后面是连续三道矮墙,像极了旧时空的跨栏。当然,以这个时空士兵的身高,直接跨栏难度很大,所以大家仍然是标准的翻越障碍物的动作,一手支撑一手拿枪,借助惯性一跃而上。三道矮墙后,又是一排树立的稻草人,当即一刺刀扎了个前后通透。然后整个掷弹兵排恢复了队形,向独木桥冲去。
  “每个班通过各自当面的独木桥,按顺序通过,不要抢,注意安全!”聂义峰指挥已经气喘吁吁的韩夏,把旗子插在中间的独木桥桥头,一边招手一边喊。
  三个班长以身作则,登登登几步就蹿上了独木桥,飞快地冲了过去,老郭甚至已经冲向了低桩网,聂义峰喊了一嗓子才回来,指挥士兵们一个接一个通过独木桥,然后全排维持好队形,冲向低桩网。
  “注意!低姿匍匐!拉开距离,小心刺刀!别扎了人!”
  士兵们差不多是一头拱进低桩网里,扭动着身体向前爬,手紧紧抓着刺刀的套环,把枪夹在胳膊下,防止刺刀扎了人。头顶的网子不停地刮到帽子,被蹭掉帽子露出脑袋的大有人在。当然,后面的人嘴里吃满了前面的人蹬起来的土也是应该的。
  通过低桩网,全排再次维持好队形,向尽头的一排稻草人展开冲锋,又是一通乱扎,接着回身,端着枪又冲向低桩网。
  “注意高抬腿!小心绊倒!拉开距离!注意刺刀!”聂义峰动作夸张的带着韩夏率先冲了过去,站在另一端招呼着士兵们,“加把劲!马上就到头了!独木桥下,高姿匍匐通过!”
  士兵们迅速来到独木桥下,以班为单位展开,一手夹着步枪,另一条胳膊肘部支撑,两腿交替蹬着,快速向前爬去。
  “通过独木桥!组成组成冲锋阵型!”聂义峰让韩夏挥舞着旗帜,士兵们在旗帜下各自展开,挺起刺刀准备发起冲锋。
  “冲!”旗子劈向前方。
  三个班立刻憋足了劲,挺着刺刀向前疯跑,直奔壕沟而去。这一段冲锋是不允许呐喊的,为了保存体力,也为了憋住一口气。冲到壕沟前,士兵们迅速组成一排横队,持枪站好。
  “装填!”
  从腰里的弹药盒取出一个小纸包,当然是空的。本着节约闹*和安全的原则,在这个训练场严禁实弹射击,只进行动作练习。虽然是动作练习,士兵们仍旧是一丝不苟,依次完成倒火药、装弹头、抽通条、压实、放通条、端枪、装火帽、预备的姿势。
  “瞄准!”一排密密麻麻高低错落的刺刀抬了起来。
  “开火!”传来一阵击锤敲击击砧的声音。
  “迅速通过壕沟!”聂义峰说着,率先跳了下去。
  壕沟并不深,只有一米多,一米八四大个子的聂义峰几乎毫不费力的就一跃而上,来到了对面。但是对普遍身高都在一米七不到的土著士兵就有点困难了,动作就显得笨拙的多。不过好在大家都成功通过了壕沟,在口令声中再次列队。
  “刺刀——冲锋!”聂义峰举起手枪。
  士兵们同时把枪斜端起来,刺刀明晃晃的指着前方。
  “杀!”聂义峰大手一劈。
  喊杀声再次响起,士兵们挺着刺刀,吼叫着冲向终点线。
  训练场边,响起一片掌声,是其他连队正在观摩。
  “掷弹兵排跑的好不好!”
  “好!”士兵们起哄。
  “妙不妙!”
  “妙!”
  “再来一个要不要?”
  “要!要!要!”
  旧时空解放军著名的消遣方式拉歌,也被一些穿越众带到了这个时空。
  掷弹兵排已经整队完毕,士兵们在口令声中整齐划一的取下刺刀,然后各自装回刀鞘,接着扛枪上肩,一路纵队地走了过来。
  大孙头看着自己的记录本,用笔敲了敲脑袋:“成绩还不错。就是士兵们还欠熟练,多练练就好。”,聂义峰点头,带队回到休息区。
  “下一组,步兵一连,一排!上!”大孙头喊道。
  休息区就是训练场边的土地,聂义峰席地而坐,招呼全排围着自己坐成一个圈。大家知道,这是澳洲军法里的总结会,每次行动,无论是大事小,是训练还是作战,哪怕只是出去给公社和农庄帮工出苦役,回来都要开总结会,鼓励鼓励大家,然后找找各自缺点。
  “同志们,这次成绩总的来说不错。当然,熟练度还是不够,这个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慢慢练就是。”聂义峰的呼吸还有点喘,所有人的心跳还在砰砰的。和主要依靠耐力的五公里跑不同,“新军式300米刺刀冲锋”不但同样要求耐力,而且几乎全程都要依靠爆发力,特别是多次所谓刺杀动作,体力消耗不比五公里少。
  “现在我们总结一下,我们的不足。同志们,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总结是多此一举,甚至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你应该这样想,人无完人,所以永远都可以做的更好。我们的不足,就是我们以后可以提高的地方。”聂义峰看着大家,鼓励道。
  终于,一个士兵举手,聂义峰示意他讲话。
  “排长,我有意见……对你!”士兵语出惊人。
  “好,我洗耳恭听!”
  “你站的位置太碍事,经常挡着我们的路线……”士兵的脸上,一股豁出去的表情。
  聂义峰想了想,还真是,自己经常无意之中跑到了前面却停了下来,本意是为了指挥身后的士兵,可无形之中自己也阻挡了他们。
  “这个建议好。我接受!我也向大家道歉!”聂义峰点点头。又看看其他人,“还有什么建议?”
  符文明举手,不等聂义峰说话他就开口了:“老董老郭,你们俩悠着点,太能冲,你后面还有一个班的同志们呢!你们跑前面去了,谁带他们?”
  郭卫华和董金彪尴尬地咧咧嘴,拱起手来低头作揖,全是赔礼道歉。
  起了好头,大家的话就多了,这个说你踢了我一嘴土,那个说你刺刀差点捅到我。一时间,唾沫星子飞舞,好不热闹。
  训练场上,一声哨音,步兵一连一排已经冲了上去。
  聂义峰回头看了看,转回身来清了清嗓子,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排长讲话。
  “我说两句,这次咱们跑三百米,大家表现不错,敢冲敢拼,我看有人的步枪都快整个扎进稻草人里了。别笑,这是好事,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敢拼!在澳洲有句话叫‘敢打必胜’,你得敢打,敢冲,才能打赢!对比,我对大家提出表扬!”
  大家开始鼓掌,心里琢磨:该批评了。
  “当然,我们也是有不足的。细节上的不足,大家都已经说的很全了。被批评的人也不要多想,这是一个默契度的问题。默契就是,我和你遇到敌人,我们同时掏枪,为了打死敌人而不让敌人打死你。互相都为了彼此而做出的不假思索的行为,这就是默契。咱们新军成军不久,默契还有待提高,慢慢来就好。但大家要时刻记住,你身边的这个人,在今后一段时间内,是你最值得信任可以托付生命的人!现在,我们在来说其他问题。首先,三个班长基本完成了各自班组的指挥任务,但是,还有欠缺,冲起来不管不顾,把自己的士兵丢的远远的。还有一个问题,大家冲锋非常勇猛,但是忽略了队形。同志们,打仗,不是单打独斗,是纪律性和组织性的较量。在一支纪律严格坚如磐石的军队面前,只重个人勇武,那就是一盘散沙,根本不是对手。你再勇猛,也不可能代替这全排的人。我们平时的队列训练,不是为了好看,就是为了让大家有队列意识、纪律观念。老董,你是明军出身,你也知道行伍的重要性。像刚才冲过矮墙后,你们班的队形就全乱了,士兵们各冲各的,这时候一旦对面出现一排火枪手,你连组织反击都组织不起来!所以,同志们,一定要记住,我们是一个集体。你们班,咱们排,必须互相配合,集体作战才有战斗力!”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惹得周围其他连排纷纷侧目。
  “排长说的没错!”一个战士说,“我经历过,那还是在盐场村当民兵的时候,咱们席营长那时候还是民兵教官。那时候很多民兵对队列有抵触,席营长就叫来二十个澳洲兵,和我们五十个民兵进行对抗。我印象很深,那二十个澳洲兵就是摆出了咱们常练习的双叠阵,结果我们五十个人无论怎么冲都突不破,根本近不了身。”
  “笨,你们不会冲侧面?”
  “冲了!结果叠阵里的澳洲兵马上散开,就把我们挡了回去!”
  大家热烈的讨论着,显然这个例子,比聂义峰那些让大家似懂非懂的说教更有说服力。
  “我懂了,排长,所谓进退有序,就是指的这个罢。”董金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澳洲兵法,果然是兵家之大乘啊!
  训练场上一阵嘈杂,大家望过去,只见在穿过稻草人后,一排的队形乱了,急得一排长直跺脚。
  “我们懂了,排长!看我们下次的!”士兵们纷纷表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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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3:46 | 显示全部楼层

36.新军(九)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36 编辑

  新军的建设逐步进入正轨。除了传统的队列和体能,逐渐加入了许多科目,如侦查、救护、野战工事等。由于穿越众里的复转军人并不了解19世纪野战工事,而军事爱好者只能说个大概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新军的野战工事几乎完全是按照现代步兵的标准,战壕隐蔽壕交通壕散兵坑防炮洞等等,一时间只把新军士兵们学的一愣一愣的,这澳洲军队当个兵都有这么多道道。夜间行军也让大家大开眼界,经过苟家庄实践检验过的夜光条被证明是可用的,不过穿越众手里的夜光条是管制物资,换成白布条白毛巾之类也可以用。古代军队是极力避免野战的,而这恰好是穿越众的强项。毕竟在另一个时空,PLA的大胆夜战是其致胜法宝之一,所以本时空也受到新军的极大重视。
  当然,士兵们最期待的训练,还是实弹射击了。
  今天一大早,整个教导营以班为单位组成纵队,浩浩荡荡地向博铺训练场走去。每名士兵都是全副武装:腰带右边挂着一大一小两个子弹盒,左边挂着刺刀和水壶,背上还有一个细藤编织的背箱,肩上扛着沉甸甸的元年式步枪,皮制Y型带把有些松松垮垮的棉布军装硬是勒出了威武的气质。新军一出军营,立刻吸引了无数人的围观。还有很多穿越众驻足,感慨道这就是我们自己的军队么?
  “全体都有,唱首歌!有一个道理不用讲……预备——唱!”这次打靶的总指挥,步兵一连连长魏爱文很是兴奋。
  有一个道理不用讲,战士就该上战场……这些澳洲军歌很受士兵们欢迎。歌词通俗易懂,曲调朗朗上口,而且军官们非常鼓励士兵们唱歌。就是唱的时候,要使劲吼出来,这怎么叫常喝呢?完全是干嚎……但是不这么唱是不允许的,谁要是唱的一本正经就要受批评,军官们说这是培养精气神。听说,遥远的澳洲,那支叫“解放军”的澳洲军,也是这么唱歌。浩浩荡荡的队伍,九人一排,旗手鼓手走在前,军官走在侧面,所有人都踩着鼓点,标准的一分钟112步,在歌声中前进着。
  军营外似乎和前几天外出支工支农又时不大一样,这群神奇的澳洲髡人似乎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原本军营外的荒地已经有了经过平整的痕迹,用石灰在地上勾勒出一块块区域,不知道又要修什么。远处百仞公社似乎又多了几栋楼,一群人正在平整着道路。看到新军出现,很多人都站在路边热情的打招呼,这让士兵们很受感动。古人云:过兵如过匪,特别是许多曾是明军的士兵来说对此话更有深刻理解。但是新军显然是不同的,老百姓不但不怕他们,还非常友好。当然,士兵们知道,这是因为新军隔三差五的“两支”,即支农和支工,澳洲人对劳役的说法。每次出劳役都要完成额定工作量,会拿到不错的回报,当然也会赢得老百姓的好感。
  博铺-百仞-县城的公路正在进行整修,由原来的夯土路升级成碎石路,以提高通过能力。虽然原来的夯土路对这个时空极低的交通需求已经属于超前的,但是经过长期碾压后,免不了晴天起土雨天过泥,执委会认为这有损穿越众的威信,于是改扩建工程逐步展开,以节约资源和劳动力。此时,道路正如另一个时空的高速公路改扩建一样,一会左边封闭,一会右边封闭。每一段封闭区域内,都可以看到穿越众亲自带着土著劳工满头大汗地忙活着。这也是士兵们最佩服的地方,无论是军营内外各行各业,这些髡人老爷没有一点老爷的做派,什么都是身先士卒,无非就是澳洲衣服比本地土产质量好一些罢了。
  公路边,三座警戒炮楼还在,不过人员已经换成了军事委员会直属队。老百姓们摆的茶水摊仍然一群一群的聚在路边,炮楼下的赌摊和妓女已经都不见了——东门市城管和警察专门组织了一次对“公路沿线餐饮娱乐产业”的整治行动,和东门市一样,进行卫生强制落实,取缔赌博,规范摊位。当然,粉色产业被保留了下来。一时间,公路沿线,以三个炮楼为中心,形成了三个小商圈,也成了博铺和百仞之间往来人员驻足休息的极佳选择。当然,按照新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士兵们是不会理睬商贩们的叫卖的。
  博铺已经大变了模样,工厂、港口、住宅、农场有序分布,从文澜河两岸一直延伸到临高角。临高角检疫营西边,就是射击场。此刻正炮声隆隆,兵工厂新铸造好的两门12磅加农炮正在进行试射,可以远远的火炮发射后弥漫的青烟。新军士兵们对这里十分熟悉了,这里是他们新兵训练的地方。
  划分区域,抽签排序,领取弹药,在各个集结区内站好队,教导营以排为单位,进行实弹射击前的准备工作。新兵营期间进行过实弹射击,在百仞军营所有人也进行过无数次动作练习,空枪射击也打了二十多次。不过今天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是几百人的实弹射击,意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生。
  打靶山前的壕沟里,军政学校学兵队的学员们正窝在里面,头顶是高高竖起的薄木板做的人形靶。博铺检疫营里的移民们已经结束了“净化”,按照各个口上的要求或者他们个人的意愿,被分配进了各个“技术学校”和“军政学校”,还有极富天分的凤毛麟角直接进入了各专业口实习。
  何兵和何婧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分配去处的时候,自己进入了军政学校学兵队,妹妹去了护士学校。渔家出身贫苦,父亲送他们来投髡抱有极大期望。他们是被中途安插进检疫营的,那个叫艾什么的女髡首长亲自给他们安排了“净化”,然后开始了学习。由于比其他人晚了很久,他们的课程压力格外重,紧赶慢赶还是跟不上,别人已经可以读文章了,自己还要一个一个地去看汉语拼音。好在,检疫营里有几个同龄人对他们很照顾,龙美尔就是其中一个。
  龙美尔经常说他的名字是真髡首长给取得,意为“临高之狐”。当然,大家想不明白,这个名字和狐狸有什么关系。龙美尔自圆其说,大约是个历史名将之类,真髡首长定对他有很高期许。所以他是学习和做工最积极的一个,并且积极要求进入了军政学校。何兵原本拿不定主意,而他的学习还没结束,各专业口又看不上,最后是他渔民的身份救了他,被海军看中,最后也加入了军政学校。
  蹲在壕沟里,身上是元年式军装,不过没有Y型带。何兵戴着藤盔,扶着靶子的立杆。杆子是深深插入泥土里的,非常牢固,之所以用手扶纯粹是因为手没地放。刚才队长龙美尔挨个嘱咐了一遍,不要露头,不要东张西望,老老实实坐好,只记录好靶子上的弹孔数量。他不厌其烦地强调,澳洲火枪威力极大,一枪就能打飞半个脑壳,不要因为好奇而被自家兄弟开了瓢。
  要说新军打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之前军官训练团的打靶有的人观摩过,至少也是听别人说了,那些都是澳洲真髡老爷,枪枪命中,而且是百步之外,非常了得。
  掷弹兵排照例打头阵。三个班在四百米射击地线后依次展开,聂义峰和旗手、鼓手站在排头。今天的实弹射击,将依次进行400米射击:全排射击打靶山上一个15米乘15米的区域,连续三次射击。而后是200米射击:每个射手射击对应的标靶,连续三次。最后是100米射击:每个射手射击对应的标靶一次,而后是三次快速自由射击。
  韩冬敲着小鼓,这是“敌人迫近”的信号,也是准备射击的号令。
  “预备射击!”聂义峰鼓起胸脯,喊的中气十足。
  所有士兵左脚同时跨前半步,成半侧身的姿势,枪已从肩上卸了下来,端在手里。
  “上——刺刀!”聂义峰喊完,举起手中的红旗。远处打靶山那里,举起了一面黄色的旗子。
  士兵们动作娴熟地抽出刺刀,卡在枪口,而后恢复预备姿势。
  “装填弹药!”
  一阵枪托砸地面的声音,士兵们纷纷掏出货真价实的纸包弹药,咬开,开始依次装填火药和弹丸,接着抽出通条开始压实,一阵忙活,通条已复位,火帽已安装,大家重新恢复成预备姿势。
  聂义峰举起红旗急促的吹着哨子,这是警告无关人员远离靶场。打靶山那边举起了绿色旗帜,是可以射击的信号。
  “标尺——400米!目标,打靶山标识区!全排齐射!瞄准……开火!”聂义峰手里的红旗猛然劈下。
  近三十支元年式步枪齐射打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和巨大的烟雾,甚至射手自己都被震了一个懵。一枚枚铅弹组成一个弧形,跃向目标,在打靶山上打出一片烟雾。军官们纷纷举起望远镜,观看着效果。这次火力覆盖打的略微有点高,但绝大多数子弹都落入了目标区,还算不错。毕竟前装线膛枪,在400米的距离上,对15乘15的区域集团射击要求命中率不低于60%。掷弹兵排第一轮射击目测结果基本就是这个数,还不错。
  接着,掷弹兵排又进行了两次齐射,每次都是偏高。军官们和工业口的专家们耳语几句,估计是标尺本身有问题。
  “立正!枪上——肩!向200米射击地线前进!齐步——走!”
  韩冬的小军鼓清脆的响了起来,韩夏举着掷弹兵排的红旗走在旁边,聂义峰看着士兵们面无表情以整齐的横队,踩着鼓点向前走去,脑子里突然闪过电影《爱国者》里的镜头,还真的很有代入感。他指示军校学兵队的几个人把一地的碎纸通通捡起来,嘱咐不要有遗漏——总参谋长马千瞩不愧是计委出身,扣的没脾气,三令五申所有弹药包装纸用过后要全部回收。
  在200米距离上,掷弹兵排列好队,在口令声中开始装填、瞄准。
  “开火!”聂义峰手中的红旗劈下。
  何兵窝在壕沟里,缩着脖子,隐约听到外面的口令声。接着密集的枪响,顿时觉得手中的杆子一震,只觉得手指头都麻了,碎木屑掉了一头,还好有藤盔挡着。过了一会,他抬头看了看,呀?咋有两个洞?
  而在射击线上,已经是一片吃吃地笑声,董金彪满脸通红。
  “老董啊!你他娘的往哪打呢?你是十号靶!你打人家十一号靶干啥啊?”聂义峰放下望远镜,哭笑不得地骂到。
  董金彪一脸懵,心说瞄准的时候是瞄的靶子,又没有编号,他也不知道是第几号啊?
  射击总教官李运兴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过来拍拍董金彪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奥运会赛场上也经常发生打错靶子的事情……”
  董金彪不知道“奥运会”是什么东西,不过听说这事不稀奇,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但是,老董同志……”果然,澳洲人说啥都喜欢带个但是,“假如我们打的是一排骑兵,打错了靶子就意味着漏了人,没有中枪的骑兵下一秒就会冲到你面前,懂吗?”
  董金彪和后金骑兵打过仗,知道骑兵冲锋的厉害,明军吃了无数次亏。听李教头这么一说,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懊恼的皱着眉头。
  “好了,没事,放轻松,继续射击!”李运兴又拍了拍董金彪的肩膀,向聂义峰点点头。
  掷弹兵排又射击了两次,接着在100米又进行了一次齐射,然后是三次不要求命中只要求速度的自由射,而且还必须在一分钟内打完全部三枪。
  何兵只听见外面枪声噼里啪啦,头上不停地发出子弹击穿木板的咚咚声,碎屑哗啦啦地掉了一头。终于,枪声沉寂下来,小心的抬头看了看,木板做的靶子已经被子弹穿了好几个眼,甚至打飞了一块,不禁惊愕:首长们的火器威力好大!
  龙美尔猫着腰钻过来,满脸笑容地挨个问记靶的学兵们感觉怎么样,收走手里记录的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澳洲数字,又叫阿拉伯数字——靶位号,还有命中数。
  “龙大哥……”何兵怯怯地问。
  “叫班长!”
  “班长,首长们这是什么火器?比佛朗机人的火铳还要给力?”又是一个深受穿越众词汇毒害的人。
  “叫什么‘米尼步枪’,也叫元年式步枪,咱们也会打的。”龙美尔收过他手里的纸看了一眼,给他扑了扑肩膀上的木屑,继续往前走。
  聂义峰看着自己的士兵们呼哧呼哧地站好,举起红旗左右晃着。过了好久,壕沟里才伸出一面绿旗子,接着一个学兵跑了过来。
  “报告首长,这是所有成绩!”龙美尔立正敬礼,双手递上厚厚的一叠成绩单。
  “马上组织学兵队换靶!”聂义峰还礼,微笑着接过来,“怎么样?听到枪响,还可以吧?”
  “很好,首长!”龙美尔大声答道。
  “好,去吧!”
  掷弹兵排收拾停当,整队带回集结区。原地坐下,开始观摩其他连队的打靶。聂义峰拿着一叠惨不忍睹的成绩,来到大孙头身边,胡德林也凑了过来。
  “怎么样?”大孙头问。
  “你看看……”聂义峰苦笑着把成绩单交给大孙头,胡德林也抻着脖子瞅着。
  成绩惨不忍睹。400米集团射击虽然成绩不错,但是从200米开始,每个人总共十发子弹打同一个人形靶。最好的成绩七发上靶,最差的竟然只有三发。
  “这样的记录我们看不出来到底是200米还是100米有问题……不过我估计,士兵们基本不瞄准,还是基本功的问题,练的还不够扎实。”大孙头匆匆看了一眼,已经琢磨出了几分。
  胡德林接过成绩单,瞪大了眼睛:“老聂,你们排打鸟呢?”
  “怎么说话呢?咱们连不见得比掷弹兵排强多少!”大孙头瞪了他一眼,胡德林发现自己话有点过了,急忙说他不是这个意思。
  大孙头不理他:“我估计是标尺的问题。就是旧时空,很多文化水平不高的士兵就不理解抛物线,想当然的认为指哪打哪。更别提这个时空,这些士兵搁在21世纪就是文盲,未必能理解标尺的意义。”
  “看来,我们还要当物理老师啊!”聂义峰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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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4:09 | 显示全部楼层

37.新军(十)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37 编辑

  作为新军教导营基础训练的结束,实弹射击进行了两天,每个人都进行了30次实弹射击,加上之前的训练,包括炮兵后勤兵在内,全部进行了高达40次实弹射击和60次空枪射击。除了第一次命中率比较难看,后来大家打的越来越好,100米内人形靶几乎没有发生脱靶。而轻步兵排吸纳了一批显露出来的射击高手,淘汰了一批人,总算是达到了满编。
  新军的陆海军就算各自成军了。原新军教导营改编为陆军教导营,辖三个步兵连、一个掷弹兵排、一个轻步兵排、一个炮兵连还有勤务连。原步兵第四连划归海军步兵,成为了海兵第一连。而原编制庞大的炮兵连也一分为二,除了12磅山地榴弹炮和6磅炮,8磅炮、阿姆斯特朗炮和12磅炮全部划给海军,其中70mm阿姆斯特朗后膛线膛炮作为舰炮,装备给四艘8154巡洋舰,每艘两门。其余炮组成了博铺要塞区的海岸炮兵和要塞炮兵。
  教导营组织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大家向已经成为海军的战友们告别。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开心。
  砰的一下,腰带砸在了桌子上,军官俱乐部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海军太他妈不是东西了!”魏爱文气的脸都绿了,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快速地颠着腿,好像这样能舒服一些。
  “咋的了这是?”聂义峰从吧台接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
  “海军!这帮子货,欺人太甚!”魏爱文狠狠地拍着桌子。
  “什么情况?”卢峰和胡德林互相看看,不知道这是吃了什么枪药。
  大孙头走了过来,用脚磕了磕魏爱文的椅子腿:“好好说话,别一惊一乍的。”
  “他们仗着丰城轮有冰箱空调,收买执委会,他娘的到处抢人抢东西!”魏爱文的怒火烧的两眼发红,大家还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
  “就是,就说我的炮兵吧,就给我们留下山地榴和6磅炮,其他的全都拖走了。”张柏林也是一脸的痛心疾首。
  聂义峰只觉得好笑:“我当什么事,新军教导营成立的时候何总就说了,教导营不属于海陆军,本来就有一个海军步兵连的编制。还有当时不也说要组建海岸炮兵么,肯定要重炮啊?再说你炮兵也不亏啊,十几门炮,你都够的上一个炮兵营了。”
  “听你口气这么软弱,你一定是海军吧?你要知耻!知耻啊!”魏爱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聂义峰这下更想笑了,搞什么啊,以为自己是日本帝国海陆军啊?
  “咱们去找马千瞩!找何鸣!”看来和魏爱文累死想法的军官也不少,有人提议。
  “没用!马千瞩早就让海军收买了。至于何鸣,他们满脑子都是‘听党的话’,现在就是‘听执委会’的话。”魏爱文摆摆手。
  “怎么?难道你不是么?前武警二等兵同志?”角落里,正在看书的炮兵连长应喻一边翻页,一边头也不抬的冷冷的说了一句。
  魏爱文仿佛遭到重击一般,嘴角尴尬地抽动着,决定转移话题:“我们陆军可是反围剿的主力!要海军有什么用!?我们这样忍气吞声,这样下去陆军会吃憋的!”
  聂义峰直接笑出了声:“不是……我说魏连长,咱穿越众满打满算五百号人,您老是觉得团结一致干穿越大业不舒服,非得造个敌人出来,好将来陆军造军舰海军造坦克是吧?就这么三核桃俩枣的,至于的么。”
  “聂义峰你什么意思!我们这是为了陆军!为了穿越大业!”张柏林拍着桌椅吼着,“别以为你上过几条船,参加个什么净海行动你就是海军的人了!你是掷弹兵,是陆军!”
  聂义峰愣了一下:“拜托,人家海军为穿越大业做的不比我们少啊?你的那些宝贝炮,用的铁,不都是海军从广州运回来的。还有我们吃的海鲜,不也是净海行动才有的。关键问题是,你们干嘛一定要分个‘你们’和‘我们’啊?咱们本来就是一群髡贼,合着还分海髡和陆髡?”
  俱乐部里有了些笑声,聂义峰一摊手,意思是你看吧,大家都这么认为。
  “聂义峰,你他妈就是陆军的耻辱!陆军的叛徒!”魏爱文歇斯底里的吼着。
  聂义峰的火气也上来了,他本来就认为这几个人动不动就陆军如何如何海军如何如何是一件非常搞笑的事情,典型的入戏太深。先不说新军现在就这点规模,穿越大业八字都没有一撇,就说新军的隶属关系上是属于执委会军事委员会的,执委会当然会有安排,用得着在这大喊大叫的么。
  “好好好,我耻辱……海兵连先不说了,我请问二位陆军的骄傲陆军的精英,就算那些炮给了炮兵,你能用吗?”
  “有什么难得?比给海军马鹿强得多。”张柏林一脸鄙视。
  “那二位陆军的骄傲陆军的精英,你们打算用什么拉炮?别告诉我用人啊?”
  “废话,当然是用马。”
  “那二位陆军的骄傲陆军的精英,你们打算从哪里弄马?”
  “吴南海的农庄里有的是。”
  聂义峰顿时笑出了声:“老大们,你们敢打农业口马的主意,你们阔以!很阔以啊!而且你们知不知道,一门重炮需要多少匹马?”
  魏爱文顿时语塞,张柏林也尴尬地“呃呃”了半天,现在炮兵训练都是发动士兵用绳子拖,除了轻型的12磅山地榴,别的炮还没有进行过远程机动。
  “六到八匹,还得是中型以上的马匹。你用农场里那几只小滇马拖炮,你信不信吴大庄主扒了你们的皮啊?”聂义峰苦笑道,“而且你们知不知道国产马牵引力极限是多少?”
  “多少?”魏爱文一脸没好气地问。
  “民国的时候,国民党炮兵做过调查,无论是蒙古马还是华北大骡子,采用六马制的牵引力极限是一吨半至两吨,这还是建立在骡马大量死亡的基础上。12磅炮行军重量有1.9吨!那小滇马累死也拖不动啊!”
  很多炮兵军官都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包括炮兵连长应喻在内,他们都忽略了骡马的问题。毕竟在旧时空,PLA的炮兵就算是装备最差的也是用卡车拉的,基本不需要考虑牵引问题。实际上,在旧时空,民国时期和新中国初期,都面临过国产马拖不动重炮的尴尬。穿越众带来的马匹中,有一对重挽马,就是新中国成立后为了解决骡马牵引力不足的问题而培育的重型马匹。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胡德林一脸惊异。
  “拜托!书架上有书,你们车来俱乐部就是打牌打台球啊!有几本书不错的。”聂义峰一摊手,示意了一下书架。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任何一支军队军纪第一条就是服从命令听指挥,有什么想法按规定向上反映。”大孙头摆摆手示意大家散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然后把聂义峰叫了出去。
  “哼,危言耸听!陆军的耻辱!”魏爱文恶狠狠地盯着聂义峰的背影,“装什么装?以为是个战斗英雄就了不起了么?上了几天船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海军有个屁用,反围剿不还得看陆军!”
  军营的夜景格外安静,除了操场上跑圈的人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大孙头把聂义峰叫出来,站在操场边不说话,聂义峰站在他身后也不说话,胡德林跟了出来,看两人都沉默,凑了过去。
  “你俩搞对象呢?”
  “滚!”聂义峰踢了他一脚。
  “别说,你刚才说的,挺精彩的!你看把老魏和老张气的?”胡德林嘻嘻哈哈地,“老聂即光屁股抓俘虏之后,又加了一个舌战群儒的段子。你要觉得不错,我明天就给你撒出去!”
  “别闹!”聂义峰的语气很严肃,胡德林也渐渐收起了笑容。
  过了许久,大孙头才说话:“峰啊,我们毕竟不是解放军啊……”
  聂义峰看着大孙头的背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无意中穿越的,没什么目的,总是把自己代入到旧时空的环境里。可是,峰啊,还有你,胡德林,我要告诉你们,毕竟旧时空我们回不去,这里是17世纪的大明临高。所有穿越众,包括我,都是怀着不同的目的,或者说都是为了各自的私利,可以说是最肮脏最见不得人的欲望,来到这里的。否则,我们为什么要抛弃一切,连父母都抛弃了来到这里?”大孙头感慨着。
  “我明白,老孙。”
  “虽然,以前总对你说,我们就是这个时空的解放军。但我们毕竟不是解放军,我们只是一群时空强盗,时空入侵者。表面上看,我们为了穿越大业团结一致。但实际上,我们是各怀鬼胎,一盘散沙。今天这个无聊的陆海军之争,不过就是一个缩影罢了。”
  “那就等着将来我们的海军螺丝往左拧,陆军往右拧?”
  “我对历史知道不多,这个日本帝国的陆军海军什么情况我不了解,不过也听说过一些。不过我想,这种奇葩情况,既然你知我知,执委会也不会不知道,就算之后还有什么别的政权,他们也会明白这种只问立场不问事实的义气之争的弊端,不会放任的。”
  “是的,当年日本天皇也是这样想的,结果……”
  “所以,你比日本天皇强多少?”大孙头回过身来,看着聂义峰,“我们只有五百人,全部都成为朋友,不易。但是,不要给自己树敌。”
  “我明白了,组长。”聂义峰点点头。
  “还有你呢?胡?”
  “我也懂了。”胡德林点点头。
  大孙头又转回身去,望着操场上跑步的人影,喃喃道:“如今,新军已成,好好带兵,别辜负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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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4:31 | 显示全部楼层

38.新军(十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37 编辑

  陆军教导营成军后,除了自己繁重的训练任务,还担负起了军政学校学兵队的训练任务,以便尽快培养出合格的种子,为扩军做准备。毕竟加上海军在内,新军满打满算不到一千人,实力还嫌弱小。不过训练之余,还是有一些群众喜闻乐见的事情,比如——创作军歌。征集令一公布,立刻引来了各路牛鬼蛇神,而且热情极为高涨。一夜之间,创作各种靠谱不靠谱的军歌,成了新军里的穿越众晚上的主要消遣方式。
  大体上,各路创作达人分成三派:最大的一派是旧时空解放军军歌派,许多歌曲都是张嘴就来,而且本身已经有很多在使用中。其次是旧时空外国军歌派,此派又分成德派俄派美派等,其余国家也是各有爱好者。最后是恶搞派,把很多本来不是军歌的歌,硬是填了歌词,美其名曰再创新。基本没有原创歌曲,穿越众里各有大神,唯独没有会谱曲的。
  作为新军里第一位掷弹兵指挥员,聂义峰给自己的兵种设计了很多曲子。首先当仁不让的,就是旧时空掷弹兵代表作之首——《英国掷弹兵进行曲》,还有一首则是俄罗斯军歌《我们是人民的军队》,还有《当那一天来临》等一众旧时空解放军战斗队列歌曲。当然,所有歌曲的歌词都经过了反复修改,以适合现在的情况。
  不过有个尴尬的情况,教导营把军歌征集的事情,交给了魏爱文负责,自打那次在军官俱乐部争论之后,魏爱文就没再正眼看他过一次。聂义峰不禁苦笑,这心眼阔以!很阔以!
  “报告!”虽然尴尬,但工作的事情,还是要去。
  “进来!”魏爱文派头十足地坐在桌子前。
  “魏连长,这是掷弹兵排的几首歌曲。”聂义峰把稿子递了上去。
  “哎呀,你这都晚了啊,今天就截止了。”魏爱文面露难色。
  “按照总参谋长的命令,截稿时间为今天下午六点,交到一连连部。”聂义峰不卑不亢。
  “哦?我看看……”魏爱文接过来,扫了两眼随手一甩,“什么乱七八糟的,为什么不标谱子?让我给你标吗?”
  聂义峰皱着眉头,尽量让语气平和些:“命令要求提供名字即可,或者写上修改的歌词,谱曲由资料口负责。”
  “那你也得写上啊!聂义峰同志!资料口很忙,我们要有大局观念,就像你说的,穿越大业就这仨瓜俩枣,建设任务很重,我们要减少他们的负担。”
  聂义峰忍无可忍,从地上捡起散落的稿件,一把甩在魏爱文脸上,正色道:“魏连长,我于今天10时20分,将我排选送的军歌,按照命令要求,编列歌名并配歌词,交于你处。按照规定,你无权拒绝。你也不是营级指挥官,无权指挥我。所以,你不收可以,我也将按规定如实写情况说明并提交。”说罢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魏连长,如果那天在军官俱乐部让你难堪,那我可以道歉,但是我希望你的格局不要小到要在工作上找不痛快!”
  望着聂义峰远去的背影,魏爱文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聂义峰气呼呼地大步流星地走着,直奔自己的排。他觉得好像只有自己的排才是净土,而别的地方只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既然都是这样,穿不穿越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换了一波人来钻营权术罢了。想到这,他就想赶快回到自己的排里。
  掷弹兵排的宿舍里很热闹,大家正在互相检查装具,准备出发。他们马上要去博铺靶场,进行手榴弹实弹训练。毕竟掷弹兵的意思,就是投掷手榴弹的兵。
  聂义峰三两步走了进来,眉头紧锁。
  “这是咋了,排长?”郭卫华正给一个战士检查背篓,余光瞥见聂义峰一件愤怒,心里琢磨,不对啊,刚才排里没犯什么错误啊?
  “没事……准备的怎么样了?”聂义峰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
  “正在检查装备。”郭卫华答道。
  “工兵铲带了吗?”聂义峰问了一句。
  “带了,放心吧!”
  “十分钟以后出发!”
  大家曾经私底下抱怨过,为什么不干脆把营地直接放在博铺,或者把靶场放在百仞,也省得大家来回跑。可是澳洲人的治军理念是时时刻刻都是训练,每次去靶场训练基地的十公里行军也是训练内容。而且有时候还要专门脱离大路,从乡野间曲折前进。还有的时候行军途中还要设置敌情,例如遭到伏击突然展开,紧跟着就是刺刀冲锋等。用澳洲人的话,就是“锻炼部队在复杂环境干扰下的机动能力”……有一次部队刚展开,亮着刺刀冲了没几步,路上出现了推着小车去东门市的农民,顿时给人家吓得一顿磕头,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土匪,髡人首长赶紧上去好一阵安抚。
  手榴弹训练新军也进行了好几次,所有的动作要领已经烂熟于心。目前新军主要装备两种手榴弹——竹壳的1号弹和铸铁的4号弹,都是需要手工点燃。兵工部门还没有解决拉燃用的导火索,只好用这种原始的方法,用一根长长的火绳替代。由于暂时还没有投产火柴,穿越带来的一次性打火机虽然数量庞大,但毕竟是短时间内不可能投标的一次性消耗品,古老的火镰打火成为无奈的临时性举措。作为每一个步兵都标配两枚的1号弹,虽然有内置破片,但威力小的基本只能当一个大炮仗听听响。而铸铁的4号弹,威力可观,代价是重量和体积同样可观,几乎像一个小铅球大小,因此只装备给人高马大的掷弹兵。4号弹的投掷方式是像链球一样甩出去,但是聂义峰专门给总参写了一份报告,指出在战场上掷弹兵要携带步枪,冲锋过程中投弹,根本不可能停下来,甩上几圈绳子。最后穿越众中的几个体育专业的运动达人研究了一下,采用类似扔铅球的动作,利用手臂推力和冲锋惯性,合力将手榴弹扔出去。
  聂义峰忘了初中的时候体育老师,自己铅球扔了多远。但经过穿越众自己用铅球测试,发现扔不了多远,因此新军掷弹兵十分重视助跑,并且扔出去后必须马上卧倒。并且根据实验中的情况,规定了许多细节,例如仰攻严禁投掷手榴弹。整个掷弹兵排,用了一个星期进行理论学习,化工口和兵工口的技术人员一遍又一遍讲着手榴弹的结构和原理,反复强调安全。同时他们用体育爱好者们的铅球进行了大量练习,直到带助跑的情况下每个人都能把铅球扔到十米以外。
  十米,根本就是自杀的距离,几乎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是掷弹兵在冲锋中这一轮劈头盖脸的猛砸,经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敌人往往会被这一通乱炸给直接炸崩。所以,在19世纪,掷弹兵是勇敢者的代名词。
  为了万无一失,聂义峰规定了掷弹兵的手榴弹实弹训练的标准规范。首先是在单人掩体进行单人投弹,掩体几乎就是照搬另一个时空解放军新兵投弹训练的掩体:正面是一堵胸墙,而后是一个高台,高台上最多允许站三个人,四周都是坡度极陡的深沟。这也是解放军多年被炸出来的血的经验,第一次扔手榴弹,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单人投弹完了,就是全排统一投弹,在冲锋中一起扔出去。
  “我再强调一遍!扔出去以后,马上卧倒,不要东张西望!”聂义峰在队伍前面走着,大声喊着,“安全员,盯紧手榴弹,只要没有扔出去就往防爆沟里踢!然后马上撤下高台,或者就地卧倒!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所有人一起吼着。
  “我再说一遍,必须集中精力!这不是打枪,一枪出去,不是打中靶子就是打中泥土!这是手榴弹,你一旦没扔出去,在自己脚底下响了,你就死了!明白吗!?”
  “明白!”所有人都严肃起来,他们还从没见过排长这样紧张过。
  聂义峰向韩冬伸出手,韩冬急忙递给他一枚黑乎乎、沉甸甸的手榴弹,装好火绳。
  “现在,我来第一个,给大家做示范!韩冬,点火!”
  火镰敲击喀喀喀几声,火绳已经嗤嗤地冒着火花。聂义峰紧走几步开始助跑,大长腿两三步就蹿出了好几米远,直冲高台。聂义峰脑子里闪过了初中时体育考试扔铅球的镜头,右臂已经推着着铅球,直直的推了出去,嗤嗤冒着火星子的手榴弹呼地一下飞了出去。接着,他一下子卧倒在高台上,双手抱头。
  轰——高台前20米的地方,炸出火光和黑烟。第一次见到手榴弹爆炸的士兵们,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下。
  “这澳洲人的兵器……个个都如此犀利啊……”董金彪喃喃道。
  聂义峰爬起来,拍拍尘土,故作轻松地走下高台。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心脏鹏鹏跳的几乎蹿出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扔手榴弹,刚才紧张的他助跑步子都快捣不过来了。谢天谢地,没出事。
  “怎么样?看明白了么?”聂义峰看着自己的士兵,尽量显得胸有成竹。
  “看明白了!”士兵们齐声高喊。
  “郭卫华!”
  “到!”
  “一班先来,你带头!”聂义峰一指。
  “是!”郭卫华常舒一口气,咬咬牙,拿出一枚手榴弹,在手里颠了颠,喀喀喀地点着了火。
  士兵们都看着他,目送他一直冲向高台。只见他面色狰狞着,将冒着火星子的手榴弹高高推了出去,接着一头拱到地上。手榴弹落地以后滚了两下,接着一声巨响炸成一团火球。
  “不错不错!”聂义峰满意的鼓掌,士兵们也鼓起掌来。
  郭卫华还有点步子发软,不过还算精神抖擞的回来了。
  “感觉怎么样?”聂义峰给他拍了拍胸前的土,问道。
  “扔的时候犯嘀咕,扔出去了也没什么嘛!”郭卫华哈哈笑着说。
  “好,老郭,你任安全员,全排挨个过关,你们班先来!”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进行投弹训练,扔的远近不一,更有甚者扔出去仅有几米远,毕竟身体素质不是那么快就能提高的。提前构筑的工事效果良好,很好的地挡住了爆炸破片和冲击波。
  又一个士兵冲上了高台,用尽全力把手榴弹推了出去。
  聂义峰只见眼前火光一闪,耳畔一声巨响,整个人都傻在原地。不止他,所有的人都傻了。
  手榴弹刚刚脱手,还在空中的时候,爆炸了,高台上顿时一片硝烟。
  “我操!医护兵!”聂义峰马上反应过来,猛跑过去,还不忘回头喊着,“二班长维持秩序!不要过来!”
  高台上,郭卫华和刚才的士兵都倒在地上。显然郭卫华问题不大,除了一脸血,自己竟然撑着胳膊坐了起来,还不忘骂一句军工部门。但是士兵的情况很不妙,全身上下都是血,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一个眼珠子翻了出来,整个右手被炸碎,鲜红的血液像一根水柱一样从伤口往外喷,整个人已经不省人事,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
  “医护兵!医护兵!”聂义峰吼叫着,从挎包里扯出急救包,三把两把撕开,把一根布质止血带扎在士兵大臂上,用力打了个结,接着用一根木棍穿过去飞快地转着。止血带很快收紧,士兵的动脉出血被止住了。
  另一边,郭卫华满脸是血,坐在地上呻吟着。
  “老郭,没事吧?”
  “没事!他娘的这什么玩意?咋还刚扔出去就炸了!?”郭卫华的头被飞散的碎片霍开了一道口子,不过是皮肉伤,不严重。他非常幸运,士兵刚还在他和爆炸的手榴弹中间,挡住了大部分碎片,捡回了一条命。
  终于,两名戴着红十字袖章的穿越众跑了过来,一屁股把聂义峰挤开,开始急救。
  “什么情况!?”
  “手榴弹凌空爆炸!”
  “快!抬到医务所!”
  然而手榴弹近距离凌空爆炸,即使在旧时空也是生还率非常低的事情,更何况现阶段穿越众根本没有能力恢复足够水准的医疗水平,只能勉强处理个头疼脑热皮肉伤,重伤员只能是在战友们无助的目光中,痛苦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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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4:59 | 显示全部楼层

39.新军(十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38 编辑

  掷弹兵排回到宿舍,所有人都窝在宿舍里,一句话不说,都愣愣地看着那张已经空了的床铺,上面还放着死去士兵的早上临走之前整理好的被褥。士兵们早上,还和这个一口闽味普通话的战友说过话,晚上回来,人却已没了。
  卢峰知道掷弹兵排今天训练出了事故,已经严令轻步兵排禁止瞎打听。今天下午,教导营的某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集合部队展开安全培训,这个有落井下石意味的行为虽然让他不齿,但也说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在旧时空,解放军训练事故也是要拿来教育大家的。他看着聂义峰皱着眉头窝在宿舍里,时而踱来踱去,时而愣神发呆,身上的军装还满是血污。他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至少……先让你的士兵们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而且,你还得写一份详细报告,估计会来调查的。”憋了半天,也只能说这些。
  “那些人,都看笑话了吧?”聂义峰苦笑着。
  卢峰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岂止是看笑话,简直是兴高采烈。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只能岔开话题:“老孙老胡都来过了,我给挡了回去,他们晚上再来。”
  聂义峰轻声说了句谢谢,搓搓脸走了出去。
  晚上,聂义峰就被带走了。
  新军对这次训练事故非常重视,毕竟事故中死亡一名新军士兵还有人受伤,事是很大的。一方面,每一名新军士兵都是穿越众以后扩军的种子,十分宝贵。另一方面,这事直接关系到穿越政权的口碑,涉及到民心问题。虽然在这个时空的大明,士兵如同狗一样,活得毫无地位和尊严,那穿越集团为表现自己的伟光正就必须从尊重普通一兵的生命开始。所以,由司法口为主,加入一批军官,组成事故调查组,对此次训练事故有无人为原因展开调查,同时工业口化工口组成联合调查组,对手榴弹凌空爆炸展开调查。
  审讯室是营地里的一间办公室,临时作为禁闭室和审讯室。聂义峰先在这里关了两天禁闭,而后房间就被收拾成了审讯室的样子,房间中间一把椅子,门楼一张桌子。聂义峰坐在椅子上,闷不做声,等待着事故调查组。
  门口依次进来两个人,穿着元年式军装的正是魏爱文。此公在新军的政治教育中崭露头角,加上他主动请缨,被任命为事故调查组副组长。另一个人,聂义峰并不认识,此公并没有穿军装,而是只穿着所有穿越众都有的劳保牌07式作训服,还夹着一个本子。
  “介绍一下,这位是马甲同志,法务达人。这次代表司法口参加对你的审问。”魏爱介绍道。
  “魏连长,不是审问,是调查。”马甲面无表情地纠正道。
  “马代表,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聂义峰排长。”
  马甲对魏爱文的阴阳怪气有些不满,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那咱们就开始吧。”魏爱文煞有介事地坐下来,带着不怒自威的派头,“聂排长,咱们就不用什么开场白了,现在请你陈述一下此次事故的经过。”
  聂义峰简单说了一下,士兵如何接过手榴弹,如何打火,如何冲向高台,如何投弹,手榴弹又是如何爆炸。他一边说,马甲一边飞快的记着,虽然有录音笔,但是这个旧时空的法律工作者仍然偏爱烂笔头。
  “那你有没有采取安全防范措施。”魏爱文问。
  聂义峰说了一下构筑的单人投弹的掩体,又说了一下投弹前的两轮个人和装备的检查。
  “这么说,你只注意了掉弹,忽略了凌空爆炸的可能性,对吗?”魏爱文抓住了他想找的东西。
  “是的,我承认,我没想到手榴弹会凌空爆炸……”聂义峰闭上眼睛,流下两行眼泪,这正是他几天来深深自责的地方。
  “安全员,是什么身份?”
  “一班班长。”
  “为什么选择他?”
  “郭班长胆大心细,而且第一个投掷实弹,士兵们信服。”
  “可他却现在死亡士兵的后面?”
  “站位问题是机缘巧合,我无法解释。而且,我不认为他也需要死。”
  “为什么他是班长?”
  “和你的连一样,新兵营里就已经任命了班长。”
  “你没有进行调整吗?”
  “没有,士兵们已经习惯了班长,而且……”
  “你只需要回答问题就好了!”
  聂义峰努力压着怒火,不去看魏爱文脸上得意的笑容。
  马甲隐约觉得这个魏连长似乎和这个聂排长有什么过节,提问在努力向对聂排长不利的地方引导。虽然调查就是要“不能证明是好人的暂时就算是坏人”,但这个好与坏还是要讲事实重依据的。
  “聂排长,在旧时空你当过兵吗?”马甲插话道,打断了魏爱文正在兴头上的步步紧逼。
  “没有。”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马甲问,语气平和。
  “企业员工。”聂义峰想想自己那几年工作经历,还真不好一言概括,只好大而简之。
  “如何加入军事组的?”
  “我是军迷,对排队枪毙感兴趣,就分配到了军事组。”
  “在成为掷弹兵排排长前,经过培训吗?”
  “参加了一个星期军官训练团,所有军官都一样。”
  魏爱文皱起眉头,不满地看着马甲,这货并没有顺着他的思路穷追猛打,反而换了话题。
  “按照规定,我们还将请你的士兵配合调查,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好。”马甲点点头,回头喊了一声,“带聂排长去休息。”
  大孙头和胡德林焦急地在掷弹兵排和轻步兵排合用的士兵俱乐部里等待着,卢峰则在外面打探消息。
  “刚才,开始叫老聂的兵过去了。”卢峰跑了进来通报情况。
  “老聂呢?”胡德林急得都站了起来,被大孙头一把拉下来。
  “还给押着呢。”卢峰摇摇头,“这个魏爱文啊,有点过分了吧。”
  “他也太膨胀了……”胡德林嘀咕着。
  “走,去调查组那看看。”大孙头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审讯室外,聚着几个掷弹兵排的官兵,他们刚刚接受完调查,正在讨论着什么。看见三个军官杀过来,急忙立正敬礼。
  “你们在这干什么?”大孙头问。
  士兵们已经认出来的三个军官都是排长的朋友,心说八成是来给排长求情的,悬着的心已经放了大半:“首长们,你们得给排长求情,手榴弹炸了怎么能怨排长呢?”
  “都问你们什么了?”
  士兵们纷纷把刚才魏爱文循循善诱的也几个问题都都复述了一遍,直说的三个军官面露愠色。
  “首长,要说这训练死人,也是常见事。”董金彪说道,“要说在明军,即便关宁军也有过红衣大炮炸膛,一次死了十几号人的事故。原因无非就是装药过多,和铸造质量不佳,想来这次手榴弹事故也大抵如此,只是这魏首长……我看得出来,他所有的问题都是一环扣一环,都是在诱我们说出陷排长不义的话。”
  大孙头苦笑,自嘲道:一个个的都一股现代人的优越感,真以为古人都是傻子么。
  “我们排长可是与魏首长有什么过节?”董金彪压低了声音。
  “不,不是。”大孙头挤出一脸微笑,“不是过节,这是‘澳洲审讯法’,在能证明你是好人前,先假定你是坏人,以此进行证据的收集。这样,清者自清,浊者自然也跑不掉。”
  董金彪细细品味着:“果然甚妙,‘澳法’的确有过人之处!”士兵们也纷纷点头。
  “好了,你们回到排里,不要乱讲话,注意纪律!”大孙头说道,和士兵们相互敬礼。
  刚才有士兵在,压着怒火。现在士兵走开了,胡德林终于压不住怒火:“妈蛋的,这个姓魏的要干什么!?太不地道了吧?”
  “只怕,因为那次在军官俱乐部,老聂和他呛起来。”卢峰说道。
  “就因为这事?”胡德林都快忘了这事了。
  大孙头冷眼看着审讯室,心里五味杂陈。毫无疑问,这个魏爱文正在权力欲里沉醉和膨胀。而且他知道,这群陆军少壮派有一个算一个,都沉浸其中。恐怕以后不仅是海陆军之争,由着他们胡闹下去,陆军内部怕是也要有嫌隙了。
  在穿越众的内部局域网BBS上,出现了几个帖子。第一个帖子,是以事故调查组的名义公布的调查结果和处理意见,措辞严厉,指出聂义峰在部队管理上十分混乱,官兵意见很大。在实弹训练中安全管理形同虚设,存在渎职行为。在这次训练事故中,负主要责任。建议将聂义峰撤销排长职务,开除军籍,以平兵愤民愤。第二个贴,同样是以事故调查组的名义,措辞却要柔和许多,指出聂义峰在部队管理上谦虚谨慎,在掷弹兵排威信很高。在实弹训练中尽己所能保证安全,并妥善进行了伤员抢救。虽然他本身没有从军经历,缺乏经验,但这不是他个人的问题而是新军内普遍现象。综合来看,训练事故更多属于意外,具体结果要等兵工部门鉴定结果。因此,聂义峰应当付次要责任,具体处理意见应由军委总参得出。
  正当两个帖子下,各自支持方唇枪舌战甚至互相问候直系女性亲属的时候,又一份匿名帖子发了出来,标题就很震撼——《警惕新军沦为权力欲胡作非为的舞台》,文峰犀利,虽然没有点名批评,但却尖锐的指出新军中的不正之风:拉帮结派、勾心斗角,不去抓紧时间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却热衷于钻营权术搞小集团,沉醉于权力欲中,对意见不和的同志落井下石甚至欲除之而后快。一时间,局域网内口水满天,各类动词遍地。
  最后,工业口、化工口联合做出了鉴定结果:手榴弹提前爆炸是由于火绳质量不过关,燃烧速度突然加快导致。
  执委会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部给出最终处理结果:认定此次致一名士兵死亡的手榴弹早炸事故,属于质量和工艺问题导致的不可控的意外。经查,掷弹兵排各类考核中成绩优异,聂义峰在士兵中有很高威信,不存在渎职行为。但是聂义峰在训练中未能考虑全面,未做好充分准备,要负次要责任,予以停职处理,暂调博铺训练基地。停职期间,掷弹兵排日常训练由轻步兵排排长卢峰负责。另外为了给所有新军士兵一个交代,阵亡士兵将举行安葬仪式,安葬于翠岗烈士公墓。
  “肯定是那个魏爱文捣的鬼!老聂有毛线责任?我们他妈的怎么知道手榴弹在手里就能响了!?”掷弹兵排军官宿舍里,胡德林扫了一眼通报,气鼓鼓地就拍在桌子上。
  “责任还是有的,人无完人,没想到早炸也是事实。”大孙头拿起通报,从头到尾扫了一眼,没有太激动,显然结果没出他的预料。
  “这不成了吹毛求疵么?”胡德林极其不满。
  “也不能这么说,就像交通事故,总有个主次责任。”大孙头解释道,胡德林不再说话,但还是气鼓鼓的。
  卢峰苦笑着:“你们也可怜可怜我,我现在一个人干着两个人的活,还特么只拿一份工资好不好!”
  “老卢,这几天辛苦你啦!你那帖子,我刮目相看!”胡德林拱手一推。
  “那帖子署名了吗?你凭什么说是我?”卢峰一脸坏笑,“我和老聂一个宿舍,他放个屁我都知道他晚上吃的啥。一群晚上就知道在俱乐部打台球要不就是去领导家串门的人,说一个晚上不是跟老孙屁股后面请教问题就是自己看书的人渎职,这泥马不扯淡么?”
  “行啦,你俩注意,别也卷进来了。”大孙头提醒道。
  “你拉倒吧,你当我不知道你把老何席胖子还有督公的门槛踩烂了。”胡德林白了老孙一眼。
  “我只是不想看到,这支咱们一手建立的军队,变成权力欲野心家的工具。”老孙突然语气凝重起来。
  门外,传来士兵们惊喜的喊声:“排长!排长!”
  聂义峰一脸复杂的表情回到宿舍一愣:“你们都在啊?”
  大家一时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互相握了握手。
  “行了,上边也说了,是个意外,不用太自责,就算是我遇到,处理的也不会比你更好。”大孙头安慰他。
  “这几天你就当旅个游,散个心,你的兵我先替你管管,用不了几天还得给你。我这拿一份工资干两个人的活,我也很为难啊!”卢峰还是那一脸放荡不羁的笑容。
  “就是,干脆就歇他几天!”胡德林热情的和他勾肩搭背。
  “谢谢啊……”
  “谢屁啊谢,你可是我救命恩人!”胡德林笑骂。
  “原来是这样!”卢峰恍然大悟,“难怪老胡对你恨不得是以身相许啊!”
  “别,我身已许我们家晓茜了。”胡德林正色道。
  “哎呀,什么叫贼不打三年自招啊……”大孙头摇摇头。
  聂义峰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甚至眼圈都有些红了,只憋出一句:“谢谢!”
  朋友们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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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5:23 | 显示全部楼层

40.新军(十三)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38 编辑

  翠岗烈士公墓,在文澜河西岸一个海拔不过十米的小山坡。这是一个取水困难的荒地,四周地势平摊,早在一个月前就被穿越众看中了。在攻打苟家庄的战斗中,虽然战斗以穿越众几乎一边倒的局势结束了,但很多人不知道,他们损失了一个人——一名穿越众在爬上外层土墙时,从四米高的地方跌落,受了重伤。如果在旧时空,这个伤只要送到医院基本无大碍,然而穿越众根本无法恢复到旧时空的医疗水平。伤员在同伴们无能为力的目光中离世,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能有一个墓地安葬他。于是,一个公墓的想法提了出来,经过执委会和建筑口一个多月的考察和施工,翠岗烈士公墓落成。不过,考虑到穿越众们的士气,死亡的第一个穿越众并没有公开安葬,而是悄悄地安葬在园区里一处特殊的墓地。
  翠岗烈士公墓公开的第一个安葬者,是掷弹兵排训练事故死亡的士兵。在大明,死一名士兵和死一只狗没什么区别。运气好的,还能有一卷席子下葬,大部分死亡士兵都是曝尸荒野,下场凄惨。而作为“澳洲价值观”输出的一部分,对一名普通士兵应有的尊重,本身就是对传统的冲击。
  由于早早就把“出大殡”的消息放了出去,而死者还是一名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士兵,正如执委会所预料的一样,在整个临高县引起了轩然大波,也引起了无数的好奇。特别是,这次髡人执委会的首席大长老文总也亲自出面,更是引发了难以置信的轰动。一大早,十里八乡就向翠岗汇集。
  不过这些都和聂义峰没什么关系。已经被停职的掷弹兵排长,在朋友们的劝说下,没有去现场,自己一个人向博铺走去。胡德林给艾晓茜说了一下聂义峰的遭遇,把女朋友说的义愤填膺,当即表示聂义峰愿意在检疫营住多长时间都可以,不过聂义峰还是谢绝了。
  在旧时空,聂义峰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公司里出了意外,只知道闷头干活的聂义峰成了踩雷的倒霉蛋,无言以对的背了锅。一时间,在公司成了狗都嫌的人物,谈了几年的女朋友也吹了。可以说,正是这一连串的变故,阴差阳错导致了他参加穿越。然而命运弄人,没想到来到这个时空没几个月就又来了这么一出。虽然在朋友们的帮助下没落得个身败名裂,领导们的处理也算公正客观,但聂义峰心里仍然有极大的失落感。他只觉得,好像自己注定是做不好什么事情,一时间心灰意冷。
  这条以旧时空标准十分简陋的博百公路,以这个时空的角度来看,几乎可以称得上工程奇迹了。这条路已经走了无数次,看着它从一条破土路慢慢变得有模有样。聂义峰还记得,刚刚下船的时候,这条路只修了三分之一,自己跟着勘探队绕过筑路工地去开视野探索战争迷雾。当时所有人都有一个信念,就是尽快离开海滩,到内陆去。然而,几个月后,自己却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何大春早已不是原来那个贫苦的渔户了。作为最先同穿越众做生意的本地渔民,他全家都受到了特别的优惠照顾,进一步给予了其更多的代销权,迅速由一个小鱼户发展成拥有四艘大小渔船的暴发户。由于穿越众极大的胃口和数千劳工在老何眼里高的不可思议的伙食标准,捕鱼的需求量越来越大,老何干脆又买了两艘大型渔船,又雇了几个伙计和账房先生,找到博铺水警区,让他们帮忙说话,由建筑口给他在博铺修建了一所小屋,里面是住宅,外面也是洽谈海上生意的地方,然后学着髡人的样子给他的兄弟出具了书面授权书,任命其为“总经理”,老何不知道啥叫“总经理”,但是来自大名鼎鼎的东门市的建议是不会错的,老何也照猫画虎办起了合作社。不过建筑口高昂的建筑成本把老何老伴心疼的直哆嗦,一个劲的说村里旧茅草房也能住人,可是老何已经认定了“跟着首长走”,根本不理会老太太的牢骚。如今海上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博铺到百仞的联系越来越多,不止有髡人,还有很多假髡,就是给髡人干活入了伙的人,更多的还有本地百姓。老何也动过投髡的念头,博铺水警区考虑再三还是让他先不要动这个念头,一方面“净化”未必是老何能接受得了的,另一方面穿越众也需要在本地百姓中间有个代理人。
  何兵和何婧已经好久没有消息了,最后一次有他们消息还是作为“军属”,知道儿子去了髡人的军校,想来是从军去了,当初首长赐名“兵”字,即有此寓意。女儿去了什么“护士学校”,听说是做郎中去了,这澳洲人还真是丝毫不忌男女之防。
  公路上出现了一个身影,正在指挥伙计们干活的老何急忙迎了上去。
  “见过聂首长……”
  聂义峰没有注意,被这突然出现的招呼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是何大春。一个多月不见,上了岸当了小老板的老何少了海上的风吹日晒,人倒富态了不少,这塑料普通话也是越来越标准了,急忙拱手回礼:“何叔好!”
  老何一愣,这髡人行的是握手里,两人右手相握,或者是抬手礼,讲究的是五指并拢指尖触眉,作揖并不多见。再看聂义峰,一身髡人团练,叫什么“新军”的灰色军装,虽然不比过去那身灰灰绿绿小方块的衣服精神,也远在大明官军和地方乡勇之上,只是……
  “恩人,看这气色,有不顺心之事啊……”老何招呼聂义峰到他的小店一坐,一边招呼人看茶。
  “有些事情,不知出路在哪……”聂义峰摇了摇头,打量了一下老何背后这栋颇具澳洲风格的建筑,前院一层,后院二层小楼,门口还挂着一个牌子——临高何氏海务合作社,这是要搞股份制公司啊?心中不禁对老何这个没读过书,在大海上打拼了一辈子的普通渔民敬佩万分。
  “何叔,你这可以啊,这都搞成公司啦?”聂义峰也不客气,在厅堂内坐下。
  老何不知道这个髡人经常挂在嘴边的“公司”到底是什么,连“合作社”这个名词都是从东门市的合作伙伴林老板那里听来的。但是可以确定,髡人喜欢这两个东西,当即拱手:“只是依样模仿,开始也不得其要领,还是首长们派了人来指导,这才略有气色。连东门市的合作伙伴林老板,都是首长们给介绍的。”
  “何叔你别‘恩人恩人’的,我是晚辈,这当不起啊,叫我小聂吧!”聂义峰实在是不习惯别人恩人恩人的称呼他。
  老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张罗着桌子上的茶,聂义峰急忙站起来接过来。老何笑了笑,这髡人也怪,一方面一点不讲老幼尊卑,一方面又对长辈非常客气。
  “何叔,你这合作社,都做什么业务啊?”聂义峰好奇的打量着这栋一看就是穿越众手笔的建筑。
  “大体上两部分,一部分是博铺海域的海务,打鱼、养殖还有短途运输,另一部分是向东门市林老板供货。”老何说道,脸上都是得意的笑容。
  “林老板?”聂义峰知道,这个林老板是整个临高第一个与穿越众做生意的人,当初挑着一担蔬菜一个人来到还空空如也的东门市,如今已经可以算得上临高富豪榜前十了。这要搁在旧时空,绝对可以写一部成功学传记。
  “是的,首长们的商务部牵线搭桥,我才和林老板签了合作合同。其实这合作文书也不是没见过,过去和一些小海主也签过,不过像首长‘合同’这般详细的文书真是从未见过。”
  聂义峰喝了一口茶,还是那种渔民们常喝的不知名的野茶,不过显然改进了工艺,甜味增加了。
  “聂首长,既然冒昧得一声‘何叔’,那何叔有个问题,还希望聂首长给指点一下。”老何很郑重地问道,聂义峰也放下了茶杯,严肃起来。
  “首长们初来此地,想必也知道,自己是背着海匪的名号的。贵众……哦,对……穿越众,这名字着实古怪。按照文首长的说法,贵众是宋人遗脉,飘落澳洲。髡贼也好,髡人也罢,穿越众、澳洲人、宋人无非就是一个名头而已。要说贵众来临高这几个月,平心而论,可谓是大治盛世。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言之有过,但筑路、开市、兴工、办学、建军,无一不是治国能臣才能做到的。但贵众所图,怕不只是临高一地吧?”
  聂义峰愣了一下,投髡的土著有这个疑问的,恐怕不止老何一个人,但直截了当问出来的,老何却是遇到的第一人,一时竟无法回答。
  “何叔虽然没读过书,但和村里的读书人也算是有些交情,这些年在大海上也听过很多见闻。首长们现在所做的,似乎是要另建一个大明之外的世界。不知,何叔所言,可是事实?”
  聂义峰佩服的抱拳一送,没有明说。这个老何,的确是本地底层百姓中少有的有眼光的人。
  老何见他不说话,表情举止已经可以说是承认了,得意的用手指敲着自己的膝盖:“那看来,何叔所猜也是八九不离十了。本来我也打算干脆全家都‘净化’,跟着首长们做大事,可是水警区首长说我不‘净化’,对我对你们都更有好处,那我就听。”
  “老何,为什么要说这些啊?”聂义峰对他这番表忠心很不解。
  “首长们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吧?”老何突然冒出一句话,让聂义峰彻底傻了。
  “都盛传,首长们是澳洲内斗,不得已出走的。但我不这么认为,就看首长们的大小铁船,如此周密的准备,显然……首长们是有备而来,不可能是败军之际仓促出发,定是长期周密准备。而且,来了就没打算再回去,或者说,是再也回不去了。”老何悠悠地说道,聂义峰已是语哽,眼圈竟红了。
  “所以,聂首长,既然你是与家人诀别来此,又身在大业之中,摔几个跟头也是正常。贵众的治世之能和奉公奉法,远不是县城那些做着人上人美梦的读书人可比。但无论是大宋还是大明,都是人,是人就难免会有争执,只要不忘了你所想所为,这不是什么坏事。”老何颇有些语重心长。
  聂义峰苦笑,自己竟然被一个土著教育了,说的还很有道理。自己一时无话可说,只能点头:“谢谢何叔!”
  “聂首长客气,首长与我全家有救命之恩,能为首长献言几句是应该的。”老何微笑着拱起手,微微作揖,聂义峰急忙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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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5:44 | 显示全部楼层

41.何婧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39 编辑

  说话间,一个穿着新军军装,衣服上只有两个口袋的人进来了,和所有新军官兵一样,都是晒得黝黑的脸,一张嘴,竟然是个女孩。
  “爹,我回来了,我……”女孩猛的发现一个衣服上有四个口袋的人坐在父亲身边,一愣,急忙敬礼,“首长好!”
  聂义峰站起来还礼,想了一下:“这是……何婧?”
  老何也一时认不出,这个头发短的像男孩子,很是精神的女孩,是自己的女儿。印象中的女儿,还是去检疫营之前的样子,不爱说话,远不是这样落落大方。
  “爹,是我,二妹!”何婧急了。
  老何呼得一下站起来,瞪着眼睛,喃喃道:“真是二妹,二妹啊……你咋回来了……你咋知道爹在这的?”,一个月来,何家兄妹一直不曾和家里有过联系,没想到何家女儿竟然自己找来了。
  “爹,是何婧,您不是说首长给我改过名了!”何婧一脸笑容地跳进来,“我今天请假出来的,听首长说父亲如今也是博铺的大商人了,知道您在哪还不容易?”
  “对对,说起这个,你这个名字还是这位聂义峰首长起的呢!”老何说道。
  何婧好奇地看看聂义峰,不知道是该道谢还是该敬礼。聂义峰友好的笑笑,心说这姑娘变化可真大,一个月前机尖组在茶摊聊了那么久,这姑娘一句话都没说,现在性格开朗的竟如同一个现代人,这穿越集团的学校可以啊,教土著重新做人啊?
  “女儿啊,这些日子,在首长那里过得可好啊?”老何招呼女儿坐下,伙计们一听是雇主家小姐回来,急忙端上热茶。
  “很好,爹,就是挺累,不过首长们对我们很好,特别是一位杜首长,教了我们很多东西。”何婧规矩的坐下。
  “杜首长?”聂义峰挑挑眉毛,穿越众里杜姓就那几个,该不会……
  “嗯,从马袅农民讲习所调来的……”
  果然……聂义峰想起那尊被大家敬畏地称呼为“杜女王”的大神,瞬间明白为什么短短一个月何婧变化这么大……每天都要挨几轮马列毛邓三的大轰炸,想不变都不行啊。
  “这给首长们当差,可一定得认真啊……”老何一番谆谆教诲,何婧没有一点不耐烦的神色,恭恭敬敬地应着,一边还要说一些在护士学校的事情。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前几天手榴弹伤人事故,让聂义峰好生尴尬。接着,又说了今天安葬这名士兵的事情。老何虽然没去,这事也是知道的。
  “想不到,普通一兵,文首长竟然亲自去,澳洲这所谓‘好铁就该铸利剑,好男就该打硬仗’果然不同凡响啊……”老何感慨道,“那孩子的家里人,能否过得去……”
  聂义峰苦笑着说:“那名士兵没有亲人,应征的时候说是孤儿,刚十七岁……”
  “比何兵还小,真是可惜啊……”老何为人父,怜悯之心油然于表。
  “首长,在澳洲,也有翠岗吗?”何婧问。
  “有的,有很多,差不多每个城市都有,在北京……不是,在京城中央广场,还有一个人民英雄纪念碑。”聂义峰也开始佩服起自己胡诌的水平了。
  “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闺女回来了,晚上在家住吧?”老何摆摆手,就要去招呼伙计。
  “那可不行,爹,护校纪律可严了,我是请假出来的!”何婧急忙摆手,“我就是专门回家看看您和娘。”
  “好好好,行,女儿大了,知道惦记爹娘了。我们都好,如今首长扶持着,咱们家也算是发达了。你娘还在村里,处理些事情,过几天才搬过来了。这次怕是见不着了,以后吧。”
  “哎?你们护校不是在百仞城么?怎么到博铺来了?”聂义峰突然想起来,各所技术学校都是安排在百仞城才对啊。
  “我们今天调到新军训练基地,进行一个星期的训练。”何婧答道。聂义峰哦了一声,难怪穿着新军军装。
  老何点点头,看着女儿如今大变样,心里暗暗得意着让孩子们“投髡”的决策是无比的正确。不然,在村子,恐怕早已成了大户家的小妾,这还是好的出路,作为丫鬟甚至锢婢这事都很常见,就算是嫁一寻常人家,也不过是让孙辈们继续这一辈的生活而已。
  “爹,女儿马上要去营地,不能陪您多说说话了,下次女儿回来,给您带首长们那的好吃的。”何婧站起来,规规矩矩给许久不见的父亲磕了个头。见女儿行如此大礼,老何急忙把何婧扶起来,眼圈已经红了,好端端的,这孩子行什么大礼啊。他吩咐伙计去拿些家用来,何婧说不用了,她们所有的东西都是配发的,一时让老何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爹,您就放心吧。”何婧脸上挂着微笑,老何挂着泪频频点头。
  早已过了16岁,17岁还不到的何婧从来没觉得日子如此充实而充满希望过。如果按照普通渔家女儿的人生轨迹,大抵已是哪户渔家汉子的妻子,或是哪个海主的丫鬟小妾,亦有可能被过路海商看中买走,从此远离家乡。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只需要剃个头,喝点药水,抹点药膏,人生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短短一个月,澳洲首长带给她的新鲜事物,极大的唤醒了一个女孩子该有的好奇心与求知欲。
  而且作为女儿身,何婧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有读书的机会。当然,认字上有很大困难,澳洲人的“汉语拼音”和“简体字”虽然不难,但需要记的东西也是很多,甚至从小到大记得东西都没有这一个月多。凭借着十几年渔家生活给她的韧劲,她竟然后来居上,作为护士学校的第一批学员,她不是成绩最好的,却是进步最大的。现在,她已经知道,这“澳洲郎中”分成两种,一种叫“医生”或者叫“大夫”,男女各半,诊问开方,有时候还要主持一种给人开膛破肚的恐怖但神奇的澳洲医术,名曰“手术”。另一种就叫“护士”,以女孩居多,用澳洲护士的俏皮话就是“医生动动嘴,护士跑断腿”,大体上就是协助医生、照顾病人。
  何婧很会照顾人,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帮忙照顾病重的大哥,端屎端尿没有一点怨言,然而大哥还是走了。娘说大哥前面还有个大姐,连一岁都没活到就没了。所以在护士学校,何婧是带着一种急迫与责任感,去背诵那些晦涩拗口的澳洲医词。
  上级传达指示:护士学校抽调优秀学员,即日起到博铺“战术综合训练场”接受军事训练,准备参加军事行动。听到军事行动,何婧不觉心头一紧。她知道,澳洲首长管打仗就叫“军事行动”,在护校期间他们也救治过几次小规模剿匪行动中的伤员,当然没有一个是穿越众和新军,全都是被打伤的土匪。但打仗是要死人,这个概念她还是有的。当听到要去博铺时,心里就按奈不住了。之前检疫营的艾首长到护士学校公干的时候说,父亲如今成了首长们很重视的渔商,就在博铺。于是一到博铺,何婧就找到带队首长,想请假回家一看,没想到并没有什么刁难就批准了:下午4时前必须归队。
  这博铺,小时候也跟着父亲和二哥来过几次,现在已是和记忆中的大不相同。港口泊着著名的大铁船,像座小山,比岸边的烽火台都高。港外已经形成了一座小城,房屋和街道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路边还竖着一个个顶着玻璃罩的杆子——沼气路灯。两座小桥横跨文澜河,将渔港、军港和商港互相联系起来,其中南边的一座还联系着博百公路。公路在这里转了个弯,向西继续延伸,一直通往检疫营和新军训练场。
  何婧和聂义峰告别了老何,一起走着。路上,聂义峰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孩,最多也就1米6的个子,整个人都显得很瘦小,新军军装穿在身上就像个大麻袋,不过这个身高在土著女性中算很高的了。一头短发显得干练而且精神,这是检疫营的杰作。
  “何婧,你刚才说在这训练一个星期,有任务?”聂义峰有些好奇,之前没听说新军有作战任务啊。
  何婧摇了摇头:“嗯,说是有军事行动,别的就不知道了。”
  聂义峰不做声,显然一直紧张的进行专业学习的护校,突然把人派来进行军训,不可能是卫生部一拍脑袋的决定,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次是作战行动,会有伤亡,护校需要这群小丫战地实习。要真刀真枪打一仗,可自己却被开除出了掷弹兵排,不觉又一股悲凉。虽然只是临时停职,但这和公开开除又有什么区别?
  何婧小心地打量着这个身材高大的首长——虽然一米八四的身高在旧时空的中国北方只能算二等残废,但是在这个时空,绝对是巨无霸的水平。对这个聂首长,何婧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自己的名字还是他起的,只是这次带有更多的好奇。
  一路走下来,聂义峰只是没话找话地和何婧闲聊着,小姑娘恭恭敬敬地有问必答,无非就是客套的嘘寒问暖一番。聂义峰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是一直自诩为正人君子,马上就大骂自己禽兽不如,可接着又有一个声音说你初恋不就是高中时候么,立刻又有一个声音骂着你要知耻!知耻啊!一时间,两拨人在聂义峰的脑洞中唇枪舌剑,好不激烈。
  何婧看着聂义峰的表情一会严肃一会笑,心里直嘀咕:聂首长这是怎么了?
  在临高角的西边,是已经初具规模的新军战术综合训练场,在海边一个巨大的区域——包括武器试验场和战役攻防训练场,一个标准的四百米操场,还有办公楼宿舍楼食堂俱乐部在内的营地。所谓的武器试验场和攻防训练场不过是一片荒地,每次训练都要进行安全检查,以防有不明所以的人畜挨一发12磅实心弹,这里除了承担新军实弹打靶和军事演习外,所有的火器较射和新武器试验全部在这里进行,经常炮声隆隆。当然,所有设施都非常简陋,大部分还处于建设中和半完工的状态,但整体气势已经有了……没办法,穿越政权劳动力紧张,建设摊子铺的太大,到处都缺人。另外还有些场地侵占了部分耕地,本来还有大户人家要来讨个说法,但一见这满山坡的枪炮,马上就知趣的权当投献了。穿越集团得知后,主动找到这几户人家,提出赎买,吓得人家以为是土匪上门勒索。一阵政策宣扬,穿越众以极低的价格解决了土地纠纷,还得了个“仁义”的好名声。
  训练场的主门,其实就是生活区的大门。这是唯一的完全成型的建筑群,如果那个只是夯平然后石灰划线的操场不算的话……生活区正对着博百公路的分支,门口站着海兵队的哨兵——新军陆军主力集中在百仞,博铺要塞区范围内,只有海军麾下的一个连的海兵队防守。
  “首长好!”哨兵从聂义峰的身高和军装上的四个兜,准确判断出这是一个髡人,急忙敬礼。聂义峰还礼,递上了军委会命令,何婧乖巧地交上了自己的假条。哨兵迅速记录,很快就还了回来,打开大门,站在旁边敬礼。
  走进这座颇有旧时空解放军90年代风格的营区,聂义峰郁闷的心情好了一点。老何说的对,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反正自己也是穿越众,被人算计也好,被人利用也好,穿越众“比别人更平等”的政治正确是不会变得,自己根本不存在会一蹶不振的可能,也不存在所谓“为了将来奋斗”的急迫。既然如此,何不随遇而安,做点自己力所能及又想做的事情?总之,遵从本心,自己开心就好。
  “首长,首长?”
  “啊啊?”愣神想事情的聂义峰回过神来。
  “首长,我回队里了。”何婧说道,已经走到了护校学员队驻地。
  “哦哦,好,去吧,好好学习!”聂义峰学着电影里首长们的样子嘱咐道。
  “是!聂首长,再见!”何婧微笑着敬礼,转身向一栋飘扬着红十字旗的三层小楼跑去。
  聂义峰目送她的背影,脑子里又是两派之间关于禽兽的唾沫与板砖齐飞。他摇摇头,虽然自己十六岁的时候情窦初开有了第一个喜欢的女生,但如今已经是二十四岁叔叔辈,让他对一个还不到十七岁的女孩下手实在是有违他的道德标准,虽然穿越众里不乏打着三妻四妾养萝莉的谱而穿越的,但说是一回事,真去做……就是另一回事了。他自嘲的笑了笑,向基地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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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6:07 | 显示全部楼层

42.军中之军,钢中之钢(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40 编辑

  和一般印象中不同,作为“第一管理部门”的基地办公室,显得其貌不扬,是一座简陋的带院子的二层小楼。聂义峰在哨兵指引下,来到主任办公室。
  “报告!新军陆军教导营……”聂义峰按规定敬礼报告,却愣了一下。办公桌后面的人抬起头,面熟得很,这不许延亮么?
  “老聂来啦?”许延亮好像早就知道聂义峰今天要来。
  “嗯,来了……”聂义峰尴尬的点点头。
  许延亮看着这个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小兄弟,也算是从D日之初一起住过窝棚同甘共苦过得。而且聂义峰某次在军官俱乐部里的言论,多少的也传入到了海军众的耳朵里,这次他落难,难说没有得罪陆军少壮派的因素在内。总之,这是陆军里一个亲海军的人士,起码是对陆海军之争有不满的而且略偏向海军,所以拉拢他也是海军众自然的选择。
  “你的事,我们也听说了,实话说,处理有点过分了。”许延亮继续一脸标志性的人畜无害的微笑。
  “也谈不上过分,没有考虑到手榴弹质量问题的复杂性,是我的疏忽,我承认。对我的处理,我也承认。”聂义峰回答的十分平静。
  “能认栽,是好事,也是坏事。”许延亮微笑着给聂义峰倒了杯水,“我说的明白点吧,你不能把穿越集团太理想化,穿越众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带着无产阶级*拯救全人类的崇高理想来的,都出自不同的目的,你得首先明白这一点。甭管是陆军还是海军哪怕以后还有空军,也是有一个算一个,也不是为了保卫穿越大业,至少不全是。”
  “我明白……”聂义峰苦笑。
  许延亮点点头,拉出一份文件纸,飞快的写着什么,一边说到:“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说声谢谢。”
  聂义峰耸耸肩,看着许延亮疾书。
  “你在基地期间,实际负责博铺机动中队的训练和指挥。”许延亮把任命交到聂义峰手里。
  “你这是给我升官啊,我还打算到海边歇一歇呢!”虽然聂义峰自认没有官瘾,但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很高兴,起码自己不是被彻底遗忘。
  “想啥呢?”许延亮笑了笑,“你也知道,海军的岸上作战力量就这一个连的海兵队,他们自从新军教导营里独立出来后,一直没有很好地训练,基本上都是成了各处工地的苦力,或者是炮台的卫戍部队。你也知道,野战部队守上一阵炮台,基本就废了。所以……你不是掷弹兵排出来的嘛?老孙跟我说了,说你的排比那些只重军容军姿的连强得多。我把能抽调出来的部队全部交给你,别想多了,没几个人。他们组成一个机动队,保持训练和机动能力,这事就拜托老弟你了。”
  聂义峰想起了“300米跑”,某号称基准连的连队跑的一塌糊涂,不禁苦笑。突然,他想起了什么,问道:“护校的那些人呢?”
  “你知道啊?说吧,看上谁了……”许延亮一脸猥琐的坏笑。
  “滚,我就问一下,里面有个……妹妹……说是有*行动。”聂义峰脸一红。
  “哎哟呵,还妹妹……”许延亮的笑脸更坏了,“别抹啦,越抹越黑。是有*行动,你不知道?”
  聂义峰摇摇头,眼睛瞄了一眼墙上,挂着一副修改过的21世纪出品的临高地图。在临高西边,用红笔标着几条线:“是那里?新军全部出动?”
  许延亮一愣:“合着你真不知道啊?”,聂义峰摇头。
  “好吧,我们要对百图村动手了。那是个造船业发达的寨子,前几天已经决定把他们整个迁移到博铺来,扩大造船厂规模。这次倒也不是全部出动,具体投入兵力还没定,反正海陆军和侦察队都有参与,我们海军承担补给运送和海岸封锁的任务。”许延亮说道,“之前了解到的其他村子,最多就是个小渔船的修修补补,谈不上造船能力,唯独这个小百图村。”
  为了尽快建立一支立足于本时空技术水平的帆船队,拓展海上运力,执委会抽调力量对整个临高的海岸线进行了侦查。然而包括何家庄在内,都不甚满意,直到发现了这个藏在山间海边的村子。于是执委会和海军的禽兽们心潮澎湃起来,琢磨着搞一次强制迁徙。
  聂义峰明白以穿越集团的战力,这仗没什么难度,几乎可以说是都不用打,直接让北炜的侦察队连夜潜进去来个斩首行动就搞定了。如此大费周章,恐怕还是练兵的考虑。他一下子想到了何婧给她父亲磕头,看样子是这姑娘想多了,以为可能会死人,那是去和父亲告别的,这傻孩子……想着,不禁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哎哟哟,这笑容,我去,好纯情的赶脚……”许延亮做花痴状。
  “滚滚滚滚滚滚滚……”聂义峰脸一直红到脖子根。
  “看上了就追,自由恋爱,气死那群只会下体思考养萝莉的!”许延亮笑的像只狐狸。
  聂义峰抱拳,意思是那我就不客气了。他看了看许延亮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突然想到什么:“等会,你不是要塞区*员么?怎么跑训练场来了?”
  许延亮顿时一脸郁闷:“执委会那帮家伙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萝卜恨不得一排坑,一份工资好几个人的活,我这是兼着。老陈精力都在水警区和船上,这岸上的事就都归我了,你听说过去哪里上班还得分单双号的么?”
  “哎呀,领导日理万机啊……”聂义峰恭维着。
  “行了,快去你的宿舍吧,随便你挑,都空着。”许延亮站起来,和聂义峰握手的时候还一脸坏笑,“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姑娘,不错,抓紧啊!”,顿时说的聂义峰一个大脸红。
  海兵连目前处于有兵无官的状态,因为海军众的主要精力全部在海上和岸炮防御设施的建设上,海兵连处于被分割使用,各处兵力最大不过两个班,最少的甚至只有半个班——有一个班同时负责两处码头炮台的保卫。聂义峰来到海兵连的连部,马上就意识到了许延亮说的野战部队守炮台守成废物是什么意思,如此分散的兵力,根本不存在训练的可能。如今博铺需要保卫的地方正在急剧扩张——除了原有的码头、工厂、农场、营地,原来在百仞城文澜河西岸的重工业区,特别是钢铁、化工和军工,正在逐步向博铺搬迁,以便就近利用海运来的铁、铜、盐等原料,枪炮厂早就对铸好炮要千辛万苦拉到临高角试射,完了再跋山涉水拉回百仞苦不堪言。除此之外,博铺的人口规模也在扩大,随着越来越多的职工在此落户,在博百公路沿线竟也形成了一个小市场,主业是海鲜的零售和批发。临高角古烽火台的炮台化改造工程正在进行,港区三座岸防炮台建设工程也动工不久,之前为陆军耿耿于怀的12磅加农炮和8磅加农炮就准备安装在这里,组成了要塞炮兵连。海边还有几处简易炮阵地,几门12磅山地榴弹炮被划归博铺要塞区,组成了海岸炮兵连,名义上归陆军建制,实际指挥权是海军,这也是让陆军几个精力过剩的少壮派破口大骂的地方。
  就是这么一个处处设防,处处防不胜防的情况,整个博铺搜肠刮肚,除了由军委会直接指挥的侦察队的两个小组,真正的机动兵力只有两个海兵班和两门12磅山地榴……这特么跟没有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博铺的安全形势却不容乐观。自从苟家庄覆灭后,失去苟家庇护的一众小海匪在马袅半岛被穿越众撵兔子一样追的狼狈不堪,纷纷逃离,有的向南进入大山去投大股匪帮。有的反其道而行之,本着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的指导思想,转而向西,迎着博铺水警区的8154巡洋舰向博铺及其以西的海域渗透,经过一阵人畜无害的蛰伏之后,最近又开始出来祸害。这一招大大出乎穿越众的预料,已经发生了几次渔船被抢的案件,甚至就连博百公路也出现过小股土匪。也许是为了避免激怒穿越众,土匪下手目标尽量避开悬挂髡贼令旗的船只,陆地上也尽量远离髡贼的炮楼,特别是在结结实实吃了两次元年式步枪齐射的亏之后。但不管怎么说,虽然不至于狼烟四起,但“髡人地盘不再安全”这一点,就是非常致命的打击。更何况,马上要开展的百图村行动,博铺将是重要的后勤基地,而且还是迁徙村民的安置地。因此,海军下了决心,坚决打掉活跃在博铺和博百公路沿线的土匪和海盗。
  海兵连连部里,聂义峰皱着眉头看着通报,心里犯嘀咕。坚决打掉,谈何容易,先不说别的,自己说白了只是一个COSPLAY了几个月的军宅。所谓新军的军官,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个复转军人,有一个算一个,无论是个人素质还是业务水平,充其量也就是个COSPLAY的层次,跟着老油条们去执行命令还能应付,自己独自负责一个方面,那可就真是赶鸭子上架了。但是话说回来,整个穿越集团这五百多人,哪个不是赶鸭子上架……就说执委会的几个大长老,哪个在旧时空是大领导?来到这个时空不也是顶着一脸懵圈啥都不会的压力,一点一点开始现学的。
  “首长,这是您的衣服。”一个穿着海兵靛蓝色军装的士兵出现在门口,聂义峰抬起头来刚要致谢,突然觉得此人十分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是……熊大?“
  士兵微笑着:“聂首长,海兵连一排一班班长熊二,向您报道!”,好吧,是熊家老二。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故人相逢了。
  “你们兄弟不是还在检疫营么?怎么……”聂义峰脸上是夸张但不做作的惊喜,他是万分没想到,在自己这个算是灰头土脸的时候,竟然能遇到一系列故人。
  “报告首长,我和大哥都加入了新军,三弟还在检疫营工作。”熊二显然对仅有几面之缘的首长还能记住他感到受宠若惊,说起来,这群髡人的记忆里是真的逆天。“逆天”这个词,也是最近流行起来了髡语,用于形容一个人厉害的不要不要的。连“不要不要的”都是之前流行过的过气“髡语”。还有“过气”这个词……
  “好,真好。”聂义峰点点头,也没说个为什么好,熊二微笑着表示认同。
  海兵队的军装也是元年式,和陆军灰色的不同,是靛蓝色,海兵队和舰艇兵都穿这身衣服,而岸防兵仍然穿着陆军版元年式军装。聂义峰想了想,既然现在被授命负责海兵连,虽然是临时任命,但还是入乡随俗的好,当即换上。一身蓝色军装,对比之前自己灰色的形象,也有些许不一样。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和熊二聊着。原来自从检疫营的第一批移民顺利“毕业”后,熊家兄弟作为“马袅农民讲习所”的优秀学员,被调入了博铺要塞区和港务区,毕竟穿越众手里的土著干部数都能数的过来,到处都要用。很快,熊大和熊二又进入了新军,分别加入了要塞炮兵连和海兵连,熊三重新回到了检疫营,当了一个什么副主任,说起来,三弟竟然还是兄弟中职位最高的。
  “真好啊……”聂义峰由衷地感慨。
  “首长,海兵连一班和六班,还有陆军岸炮连的一个排,已经集合完毕。”熊二报告。
  聂义峰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把上衣脱了下来,换上了陆军的上衣,成了上灰下蓝的形象。
  “首长,您这是……”熊二不解道。
  “好,我们去看看。”聂义峰只是坏坏一笑,戴上蓝色的八角帽,整理好自己的腰带,大步走了出去。
  营房外的空地上,几十个穿着靛蓝色和灰色元年式军装的新军士兵站成两排,海兵在前、炮兵在后。所有人都是标准装束,腰带、Y型带把人勒的十分威武,海兵甚至手持上了刺刀的元年式卡宾枪——兵工口把一批元年式步枪枪管截短,作为海军用枪。截下来的管子也没有浪费,成了聂义峰腰间枪套里的这种单发手枪。经过长期的队列训练,以及穿越集团优良的伙食供给,原本黑瘦佝偻的土著士兵,如今也是一个个昂首挺胸,带着一股现代军队才有的精气神。猛地望去,这八角帽,简陋的装备,很容易就联想到旧时空那支由弱到强的传奇军队。聂义峰心里并不相信,穿越集团有本事再造一支解放军,但是仍然不由自主地以它为标杆打量着这几十号人。
  “同志们好!”聂义峰不知道哪里来的豪情,底气十足地喊了一嗓子。
  “首——长——好!”新军士兵对髡人要求的“气势”理解的还是非常到位的。
  “今天,就是我们博铺要塞区机动中队成立的日子。大家一定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来,一些贼心不死的海盗和土匪,正在祸害我们的亲人,祸害我们的朋友。这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不行啊,这群土匪不答应啊!所以,我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灭了他们!‘逞强除恶,保境安民’,这是我们新军的本分!临高老百姓,自己舍不得吃的粮食,给我们吃了!自己舍不得吃的鲜鱼,给我们吃了!自己舍不得穿的布,给我们穿了!老百姓养活了我们,那我们就要把这群祸害老百姓的王八蛋,统统送到海里喂鲨鱼!同志们说,对不对!?“聂义峰突然发现,自己竟也会煽动了。
  “对!”士兵们怒吼着。过去都说吃粮当兵,但是听了这么长时间“澳洲军民鱼水情”的故事,已经潜移默化地有了人民子弟兵的概念。
  “好!同志们,在这个机动中队成立的日子,我还要说一点。大家知道,*委员会原有博铺中队、百仞中队和机动中队三支部队。这个‘机动中队’是什么?是精锐!是最勇敢的战士!所以,哪里有危险,第一个出现的就是也只能是、必须是我们机动中队的兵!这是你作为最强的战士应尽的责任!也是荣耀!而‘尖刀组’,则是勇士中的勇士!尖刀,永远是冲在最前面!你们,就是军中之军,而尖刀组就是钢中之钢。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不管是海兵还是炮兵,我们要勇夺这个‘尖刀组’的称号!尖刀组,没有什么特殊待遇,但是,他是身份!是尖刀组,你就是强者!兵王!张飞!关羽!而不是颜良文丑!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士兵们还不太懂什么叫“军人荣誉感”,但是斩颜良诛文丑还是知道的,那必须的是当关老爷啊!
  “好!现在我说第三点。咱们博铺要塞区机动中队,是一支多兵种合成部队。我们中有的来自海军的海兵,有的是陆军的岸防炮兵。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兄弟部队加入。所以,我希望大家,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说什么‘你们海军,我们陆军’这样的话!机动中队里,没有你们,没有我们,只有咱们!你们要说咱们的海兵队,咱们的炮兵队,因为你们都是咱们的新军的一兵!海军打胜仗,那是有陆军在地面上牵制敌人,没有陆军,海军甚至守不住一座码头。陆军打胜仗,那是海军不顾生死往前送枪送炮,没有海军,陆军统统都要喝西北风!所以,陆军海军缺一不可,在这里只有咱们新军!”聂义峰拳头挥过,很是亢奋。
  士兵们纷纷鼓掌。穿越众中的陆海军之争已经不可避免地向土著士兵中蔓延,虽然还不至于剑拔弩张,但是见面没好气的事情时有发生。聂义峰一席话,让土著士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叫“多兵种合成”。
  聂义峰激动地喘着气,这些话既是他对士兵们喊得,也是他对那些满脑子“陆军马鹿、海军知耻”的神经病喊得。显然,士兵们更容易理解他的话语,甚至有几个人的表情非常兴奋。虽然只有几十个人,但是此刻聂义峰突然有一种指点江山的豪迈感。他突然来了一股恶趣味,笑了起来:“来,我教大家唱一首歌,是‘澳洲海军陆战队’的战歌,我唱一句,大家唱一句。”
  士兵们好奇地等着,澳洲军歌好听已经是新军士兵的共识。
  聂义峰吸足了气,爆了出来,字正腔圆:“军中之军,钢中之钢,我们是祖国的热血儿郎!”
  军中之军,钢中之钢,我们是祖国的热血儿郎……士兵们的歌声十分响亮。
  “尖刀拔出鞘,炮弹压上膛,只等着冲锋号角吹响!”
  尖刀拔出鞘,炮弹压上膛,只等着冲锋号角吹响……这句歌词,在目前只有海兵和炮兵的机动中队是真么的应景。士兵们唱的格外卖力,显然认为这首歌唱的就是他们。
  “涌浪中我们特别能吃苦,岸滩上我们特别能打仗!背水攻坚势不可挡,海军陆战队的战旗唯有向前方!”
  涌浪中我们特别能吃苦,岸滩上我们特别能打仗!背水攻坚势不可挡,海军陆战队的战旗唯有向前方……士兵们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背水攻坚势不可挡,海军陆战队的战旗唯有向前方!杀!”
  最后一声杀,几十个人竟然也喊得杀气腾腾。
  远处基地办公楼上,何鸣放下望远镜,对身边一个穿着没有标志的解放军87式海军军装的老者说的:“明老,这是个明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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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6:30 | 显示全部楼层

43.军中之军,钢中之钢(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41 编辑

  在“军中之军,钢中之钢”的歌声中,要塞区机动中队进行了换装,和聂义峰一样,上衣陆军裤子海军,接着马不停蹄地开赴训练场。不过不是训练,而是挖坑——聂义峰决定,在综合训练场也建一套“300米跑”,紧挨着实弹射击场,以充分利用训练场的实弹射击条件。在百仞城军营,为了防止意外,“300米跑”中的射击项目只要求完成相应动作,说白了只是做做样子。而且过去的训练,更注重士兵的快速冲锋和刺杀,但是通过之前掷弹兵的训练,聂义峰也有了许多对“300米跑”进行改进的想法。其实早在紧闭调查期间,聂义峰就脑补过好几遍他的“改进版300米跑”,现在算是有机会将其付诸实施了。
  和过去一样,改进版300米跑同样全程都要求士兵以排为单位,手持上了刺刀的元年式步枪进行。首先是炮兵齐射,紧跟着就是100米刺刀冲锋,对尽头的标靶进行刺杀。然后折返,跨越不规则分布的矮桩。接着,投掷手榴弹,必须投进壕沟。然后,跃过壕沟,用刺刀或者枪托攻击胸墙后的标靶。接着,连续翻过四道胸墙后,再次用刺刀攻击标靶。然后迅速通过独木桥,再从低桩网下爬过。在尽头,用刺刀攻击标靶,然后再次折返,从跨过低桩网,从独木桥下爬过。紧接着是刺刀冲锋,一直冲到100米射击地线,完成一次射击,最后直奔打靶山,以冲到坡顶为结束。
  在看了聂义峰的设想后,许延亮不禁咋舌,让火炮在士兵们头顶上轰,而且还在冲锋过程中投弹?要知道,这小子就是投弹训练出了事故才被发配到这来的。不过,三思之后,他还是决定支持聂义峰的想法。只是将手榴弹用石头替代。虽然海兵装备的是威力不大的一号竹制手榴弹,但怎么说里面也是填充了破片钢珠,真在手里炸了那也不是闹着玩的。
  海兵挥舞着铁锹和锄头,正在挖着壕沟和埋设矮桩的坑,十分卖力。在新军教导营,他们都跑过“百仞300米”,也见识过当时的掷弹兵排跑的样子,心里都还是有点数。首长的这点改进,士兵们看来倒也不错,起码比总参谋长马千瞩仁慈得多——总参谋长同志曾经把拖拉机开到了新兵营,让新兵们躺成一排,贴着他们的脑袋开了过去……听说有不少人当场就一裤裆的屎尿,狼狈至极。与这个比起来,让大炮在头顶响一下,还是可以忍受的。而且首长说了,“新兵怕炮”,没上过战场第一次听到炮响都会害怕。这也是聂义峰的亲身经历——当初在百仞城防线,虎蹲炮开炮之后,直接就把行政区防线打崩了,自己也差点交代在那里,最后小命无碍,只留下胳膊上和脸上的伤疤,实属老天瞎眼。
  作为聂义峰最熟悉的一名班长,熊二事实上成了聂义峰的传令兵。哪里有问题,他就被派到哪里,解决不了就让聂义峰亲自出马。在“马袅农民讲习所”学习过,又在髡人手下工作了这么久,熊二深知这群首长大大咧咧归大大咧咧,一旦认真起来,吹毛求疵真的是一点一滴都马虎不得,是多少公分,就是多少公分,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而且一反驳,总有各种实例来说明,这差出来的一点点搞不好就会丢了命。不久前掷弹兵训练的事故大家都听说了,原因就是引线燃烧快了一点点,这一点是多少呢?首长们说也就是打个嗝的时间。
  “老熊!老熊!”聂义峰喊着。
  “到!”熊二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告诉炮兵,把炮往后拉一点,不然一开火,直接把人给喷了!”聂义峰指着炮兵阵地那边,一挥手,“快去!”
  “是!”熊二一看,果然,炮兵把炮一直拉到了起跑线的位置,赶紧过去了。
  两门12磅山地榴弹炮,十二名炮兵,也是上灰下蓝的装束,六人一组拉着炮向后慢慢移动。12磅山地榴作为一种轻型火炮,它的优势就在这里,几个人就能拉着走。按照聂义峰的设想,新版的300米跑,炮兵只需要装填火药空射一炮就可以,但是这种短管炮的炮口焰巨大,不宜离*过近,只需要让*上的人感受到炮击即可。
  本着节约闹*的原则,大部分材料都是从基地各处工地的废料里寻摸来的,实在解决不了再由许延亮出面,向计委协调。反正计委大长老就是总参谋长马千瞩,他对新军的各项建设还是很慷慨的,他的理论上——如果新军打不过敌人,穿越集团被灭了,要那些东西干神马?
  从上午一直忙活到日落时分,这个被称作“新300”或者“博铺300米”的训练场地,算是马马虎虎,大功告成了。已经累得一身汗,呼哧呼哧喘着的士兵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很有成就感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好!同志们!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大家帮炮兵,把宝贝们拖回仓库!然后,今晚上,好好洗个澡!”聂义峰喊着,换来了一阵欢呼声。士兵们七手八脚地帮炮兵把炮从阵地里拖出来,有的推,有的拉,热热闹闹地一路小跑向仓库跑去。其实12磅山地榴弹炮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人,聂义峰这是有意识让大家养成陆海军协同作战的意识。看着士兵们兴高采烈,他也来了兴致,袖子一撸,也扶着炮车轮子,一边推着,一边小跑,还喊着,“来,同志们,唱一下咱们新学的歌!军中之军,钢中之钢,预备——唱!”
  军中之军,钢中之钢,我们是祖国的热血儿郎
  尖刀拔出鞘,炮弹压上膛,只等着冲锋号角吹响!
  涌浪中我们特别能吃苦,岸滩上我们特别能打仗!
  背水攻坚,势不可挡,海军陆战队的战旗唯有向前方!
  背水攻坚,势不可挡,海军陆战队的战旗唯有向前方!杀!
  夕阳下,这推着炮跑的几十号人,竟然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刚刚结束训练,洗了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的护校学兵队在带队教官的口令声中,端着装着毛巾的脸盆,从公共浴室里列队走了出来。姑娘们没走几步,远远就听见嘶哑吼叫般的歌声从营区道路上传来,纷纷驻足观看。带队教官是个女穿越众,也不阻拦,和大家一起看西洋景似的,戳在那里笑着。一群奇怪的士兵排成整齐的两路纵队,唱着歌走了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首长走在队伍左侧。为什么说他们奇怪呢?因为他们都穿着既不是陆军,又不是海军的衣服,都是上灰下蓝。唱的歌也是她们从未听过的,护校虽然不是新军编制,不过在检疫营军训的时候,各种“澳洲军歌”也听过唱过不少,这一首“军中之军,钢中之钢”是从未听过的。
  “立——定!”聂义峰喊着口令,队伍整齐地在公共浴室门口停下了,歌声也停了下来。他余光突然瞥见了何婧,友好的点点头,何婧也微微一笑。
  护校带队教官笑着迎了上去:“聂大首长,这是要演《火蓝刀锋》吗?”
  聂义峰只觉得这个女穿越众很面熟,特别是那双眼睛,冥思苦想一番,突然想了起来,第一次反围剿后,他受伤住院时那个“审问”他的大夫!
  “你是……你是……救命恩人啊!”尴尬,聂义峰突然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救命恩人就算了,只是听说过聂首长在新军中一番言论,今看到你的海军陆战队,实在是佩服。”女干部微笑着说。
  “惭愧,这样也算是实践自己的想法。”聂义峰苦笑道。看来自己的这点事,已经是路人皆知了。
  “能坚持就是难能可贵的,加油吧。”
  髡人不讲究男女之防,很多女人都像男人一样说话和工作,那句著名的髡语“女人当男人,男人当牲口”大家也早有耳闻,但是两个首长旁若无人地笑谈,还是引起了队伍里的窃窃私语。聂义峰的耳朵声呐一般捕捉到了,瞪了几个碎嘴一眼,瞬间就把他们吓得闭紧嘴巴。
  “好了,我要带护校回去了,聂首长,就此别过!”护校的人不是军人,于是干脆学着武侠片的样子,来了一个抱拳。
  “好,再见!”聂义峰则是敬礼。和何婧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人友好的彼此笑了笑。
  都说女孩子最美的时候就是刚刚洗完澡的时候,即所谓的出水芙蓉。聂义峰目送护校学员离开,再一看自己的士兵,顿时就给气乐了:“嗨嗨嗨嗨嗨!一个个的脖子扭断了没?别看啦,再看眼珠子就掉出来啦!老熊,说你呐!还班长呢!”,顿时一阵哄笑,熊二不好意思的笑着。
  “说也真奇怪,这女孩子在首长这里时间长了,格外漂亮。”一个士兵喃喃道,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聂义峰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好了,现在进去洗澡。咱们这个热水澡,得有人把水提到楼上水箱烧热,这样下面的人才能洗。所以,得先洗一部分人,后洗一部分人。那么……让谁先洗呢?”
  “让海兵先洗吧!他们今天挖了一天坑,累坏了!”一个炮长喊道,”炮兵都跟我去烧水,咱们活轻,后洗!“
  “那不行,这两门炮也不好伺候,炮兵同志们也不轻松,让炮兵先洗,海兵们跟我去烧水!”熊二急忙喊道。
  这一下,海兵和炮兵们互相谦让着,都说对方今天累,应该先去洗热水澡。这个景象着实有点出乎聂义峰的意料,他本来和熊二串通好了,打算让熊二牵头,让海兵先谦让一番的,结果没想到人家炮兵本来就打算谦让谦让。这个时空的人到底还是单纯朴实,比21世纪现代人简单的多,嘴上说的就是心里想的,一点都不做作。聂义峰不禁感慨,要是把那些“陆军马鹿,海军知耻”叫过来看看,会不会又掀起一阵波澜。
  “不错,很好啊!同志们!就应该这样,互帮互助,这才是新军!都别争了,所有的班长、炮长留下,跟我去烧水,士兵们先洗!”聂义峰喊着。
  “首长英明!”士兵们的回答出奇的整齐,以至于聂义峰都怀疑是不是他们早就计划好了。
  公共浴室和检疫营的差不多一个构造,由于现在穿越众还无法自产丰富的建材来装修,因此因陋就简继续沿用木地板和竹水管的设计。公共浴室一共有三个巨大的澡堂,每个都可以容纳五十人同时淋雨,而且都配有单独的换衣间。屋顶上,三个澡堂的对应位置,各有一个巨大的水箱,有个炉子在烧着水,需要有人不停地用水桶从引水渠把水提上来,倒进水箱里——在穿越集团的工业能力能够造出必要的设备前,只能用笨办法因陋就简。这个活当然不会让聂义峰去干,熊二自告奋勇带着班长炮长们,扛着扁担挑水去了,聂义峰留在屋顶烧水。这个炉子的构造,聂义峰很熟悉,就像小时候过年回姥姥家,炕边的炉子一样。所以烧起来,聂义峰也是十分熟练。点火、引火、鼓风、填料,不一会就炉火旺旺,甚至火苗都蹿了出来,舔着炉门。聂义峰试了试水温,水还很凉,还要烧一会,于是又蹲下添了些柴禾。
  聂义峰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在姥姥家烧炉子,大锅里没水了自己还一个劲的烧,直到妈妈闻到糊味过来一看,锅里的大馒头都成了黑的了,结局当然是一个熊孩子悲伤的故事,现在回忆起来简直好笑的不行。聂义峰咧嘴笑了笑,两行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将会永远只停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首长,你这火太大,你看眼睛熏得。”熊二已经提了水上来,看到聂义峰脸上的泪痕,还以为是烟火熏得。
  “没事没事,倒水!”聂义峰尴尬地擦了擦眼睛,试了试水温,又有点高了,挥手说道。熊二把一桶水全倒进去,接着用扁担伸进去使劲搅了搅,刚刚好。聂义峰看差不多了,就打开了水箱的阀门。透过气窗,能听见下面澡堂里传来士兵们舒服的叹息声,大家会心一笑。
  阀门一开,水箱里的水立刻以能看得见的速度下降,聂义峰继续添柴鼓风,让火旺旺的,熊二继续带着人挑来一桶桶水。水箱里的水面始终维持着一定的高度,冒着白色的水汽。
  一个炮长熟练地甩着扁担,把两桶水都倒进水箱里,搅了搅,嘴上还感慨着:“给澳洲人当兵真是享福啊!”
  “这不是享福。你们为穿越众卖命,不叫苦不叫累,给优厚的待遇那是天经地义的。”聂义峰一边鼓风,一边笑道。
  “是!首长们就是讲理!嘿嘿!”炮长憨厚地一笑,好像又来了劲,扛起扁担就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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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6:53 | 显示全部楼层

44.军中之军,钢中之钢(三)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41 编辑

  博铺机动中队的训练步入正轨,每天上午跑两次“新300”,下午完成一个博铺和百仞城之间的往返行军。按照聂义峰的设想,“新300”将更好的提高士兵们的技战术素质,特别是在有火力压力的情况下。而每天往返十几公里的行军,是为了提高部队的机动能力。按照博铺要塞区制定的新一轮“净海行动”的计划,将以机动中队为核心,以动对动,打击博铺及博百公路两侧所有的大小匪帮。所以,每天一趟的拉练,既是训练,又是威慑。公路上的老百姓,对这支上灰下蓝的特殊部队纷纷侧目。人们已经知道,新军的陆军是灰色军装,海军是靛蓝色军装,可是这群上灰下蓝的装束是从未见过的。
  今天,除了原来的两个海兵班和两个炮兵班,博铺要塞区又抽调了一个民兵班加入了机动中队,作为战力补充,更重要的是——充当12磅山地榴弹炮的劳力。穿越众的马匹资源非常紧张,而且大都是小马,拖一门轻型火炮都费劲,这事农业口是绝不会答应的。两个全副武装的海兵班,各组成一路纵队走在前面,两门12磅山地榴一前一后跟在后面,炮兵和民兵在周围伺候。几十人的队伍,虽不是浩浩荡荡,也拉开了一段距离,沿着正在改扩建的博百公路一路南下。公路两侧,围绕着三个炮楼形成的一些茶摊、驿站已经越来越规范化,东门市派出所每个星期都要抽调警力来公路上执法,从未间断。因此,这三处地点土匪是望而却步,但是其他路段,特别是受地形遮挡,炮楼难以观察到的地方,时而发生抢劫事件。尽管新军反应迅速,但土匪已经被穿越众打成精了,每次都是快打快撤,很是头疼。于是,博铺机动中队每天的拉练,事实上也成了一次例行的巡逻。
  聂义峰和士兵们一样的装束,背着一支元年式卡宾枪,站在海兵的两路纵队之间,看着身后艰难前行的炮兵。虽然是轻型火炮,但往返十几公里的折腾,对炮兵和民兵的体力也是巨大的考验。
  “炮兵队,情况怎么样?”看大家确实累了,聂义峰有意让士兵们休息一下。
  “没问题,首长!”身为陆军的海岸炮兵,显然不愿意在海军的海兵队面前丢面子。
  “我们的行军速度没问题,可以休息。”聂义峰对这种陆海军之间的竞争关系并不反对,不过面子重要,身体也重要。携带着火炮进行行军,不是一次两次就能练出来的。这还是在条件良好的道路上,以后慢慢还会进行野外甚至山地,这就是个长期的过程,急不在一时。于是他吹响了哨子,“停止前进!原地休息!”
  炮兵们严格地按照规定,布置好火炮,然后一屁股坐在炮车边穿着粗气。民兵们也狼狈不堪,基本上已经顾不上军容风纪了。海兵们发扬风格,纷纷解囊相助,把水壶递给已经累坏了的炮兵们——早在出发前,海兵就主动替炮兵背负了许多辎重,加上自身负重,也不轻松。喝点水,也算是给自己减轻一下负担。聂义峰看了一下手表,按照陆军步兵的要求:博铺到百仞的公路行军时间,不得长于两小时,急行军时间不得长于三十分钟。现在机动中队,拖着两门火炮,用了一小时零五分钟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这个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
  “大家休息五分钟,喝点水。原地坐好,不准躺下。人在疲劳的时候,一旦躺下,就很难起来了,就算勉强站起来体力也会大打折扣。”聂义峰没有坐,而是在士兵之间穿行着,嘘寒问暖,打气鼓励。
  “首长,我们的成绩怎么样?”炮兵们对自己是否拖了后腿非常关心。
  “很好,辛苦了,拖着炮走的不比步兵慢,非常好!”聂义峰笑了笑,鼓励地拍了拍肩膀。
  一个士兵喘着粗气,喃喃道:“难怪首长说,走路就是打仗。以前就以为打仗就是冲锋陷阵,谁想这行军也是个难关啊。”
  聂义峰笑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是澳洲历史上一个将军说的。他的部队曾经一个昼夜……嗯,就是一整天,白天加晚上,跑了120公里的路,你可以想象一下那个速度。”
  120公里!士兵们大惊。公制单位已经慢慢地为士兵们接受并使用,大家知道从博铺到百仞的直线距离是六公里多七公里不到,公路路程十公里左右,一个往返就是20公里。120公里……那不把人都给跑废了。士兵们来了兴趣,大家都爱听许多澳洲军队的战史故事,简直比听说三国还要扣人心弦、荡气回肠。聂义峰干脆坐下来,两腿一盘,开始讲红军飞夺泸定桥。当然,是修改过得故事……红军,变成了澳洲军。蒋委员长,也变成了一个叫蒋介公的人。而红军这边,毛润公、朱玉公等等等等……聂义峰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暗说:这要是让杜女王知道了,八成要一顿狠狠地政治教育啊……
  公路上出现了几个人,垂头丧气,沿着小山包走了下来,看到正在休息的博铺中队后,骤然加速奔跑过来。聂义峰早早看到了她们,心中暗呼有情况,已经下令全体集合。
  “首长……首长……”为首的一个老者,看到聂义峰军装是四个口袋,知道这是个真髡,哭喊着就跪下,这一下一行人呼啦啦跪了一片。
  “老乡,快起来!快起来!”聂义峰最受不了的就是一把岁数给他下跪,这不折他寿么……
  “救命啊,首长……”老人刚要哭诉什么,聂义峰已经猜到了什么情况,不等他说话,立刻回身下达命令。
  “全体准备战斗!”
  海兵们动作麻利的抽出长长的刺刀,在枪口卡好,接着熟练地装填弹药。炮兵们也纷纷把火炮从前车上卸了下来,然后给自己的枪装弹。民兵们只有冷兵器,各种刀剑已经握在手里。
  老人自称是何家庄的农户,听闻东门市的繁华,和几个村人预备了些粮食和干货准备去卖。谁成想,路途刚过半,在两处山包间的洼地里,遇到了土匪的伏击。土匪倒也没有杀人,只是席卷了所有的粮食,为首的匪徒自称为“大明讨髡先锋大将军”,有年轻人认出是海上恶霸张老三。这张老三聂义峰可是多次耳闻了,从净海行动解救何大春父子,再到马袅海域的无头尸,这个张老三可是在穿越众的小黑本上挂着号的。老人说土匪要村人不准再和髡贼来往,否则朝廷天兵一到,要杀他们全村。聂义峰不禁笑起来,这不就一座山雕、郑三炮之流么,百十号人占个山洞自称反共救国军,司令少将一抓一大把。
  “老乡,贼人多少人?往哪去了?”聂义峰问道。
  “有几十人,往西去了。”老人指了指。聂义峰觉得自己问的就是句废话,文澜河以东地区,一直到马袅半岛,几乎全是穿越众的势力范围。土匪就是再傻,也知道只能往西走。可是往西走,要跨过文澜河,这附近并没有桥,所以跨河追击是没法带炮兵了。
  “炮兵队,携带轻武器,把炮留下。民兵队,负责看守火炮辎重!海兵队,马上出发,向西搜索前进!”聂义峰果断下令,接着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台对讲机,开始喊话,“公路2号哨所!公路2号哨所!我是博铺要塞区机动中队!听到请回话!”
  乡民们面面相觑,他们早听说过髡人有可千里传音的宝贝,看来首长拿的这个黑疙瘩就是了,今天是见到真的了。
  “这里是公路2号哨所!博铺要塞区机动中队,请讲!”虽然已经知道是什么,但是黑疙瘩突然说话,还是把乡民们吓得魂不守舍。士兵们则都一脸坏笑,全然忘了他们当初第一次见到无线电通讯时吓得跪在地上磕头的样子。
  “我在你南约一公里处!有涉匪突发情况!我将率部追击,请你派人保护我留在公路的物资!”
  “收到!马上就到。我将通报军委会,为你提供支援!”
  “谢谢!完毕!”聂义峰收起报话机,“海兵队,两路纵队出发!炮兵队,跟上!”
  乡民们一看髡人只留下几个人在公路看护物资,纷纷自告奋勇留下来帮忙。两个年轻人刚才被抢已经窝了一肚子火,主动要求跟着机动中队去追。聂义峰也不客气,让他们跟进海兵们,一行人就出发了。
  百仞军营接到公路上的通报,顿时警报大作。正在连部值班的大孙头腾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喊着:“二连集合!”
  二连的营房顿时脚步杂乱,全副武装的士兵们鱼贯蹿出营房,在军官们的喊声中列队。长期的队列训练已经给他们养成了足够的素质,只一会的功夫,三个排就全部列队完毕——自打开始有土匪和强盗袭扰博百公路之后,百仞军营就经常接到公路上的炮楼发来的警报。为此,三个连轮番值班,有警必出。军委会的意图是,用大炮打蚊子的雷霆之势,一拳把众宵小全部打趴下。可是每次出动,结果都是扑了个空。土匪不是早就逃之夭夭,要不就是实在太菜,被炮楼的哨兵就给打崩了。新军来回跑了三四次,连个土匪毛都没见到,权当紧急集合的训练了。为此,军委会授权值班连队可以自行决定出击,以尽可能减少反应时间。
  不过这次,似乎不一样。大孙头接到了通报,博铺要塞区机动中队咬住了一股土匪,正在追击。
  “哎,我操,这不老聂的部队么!?”胡德林接过大孙头递过来的通报,瞪大了眼睛。
  “全连出发!目标,博百公路2号哨所。只携带枪支弹药,背包全部放下,轻装前进!”大孙头命令道。
  二连全副武装地出发了,引来了其他连队的围观。
  “老孙,什么情况?”卢峰趴在走廊窗户上喊。
  “老聂咬住了一支土匪,追上去了,我们去增援!”大孙头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卢峰一愣,立即喊道:“掷弹兵排!轻步兵排!全体集合!”
  掷弹兵排和轻步兵排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士兵们迅速集合。
  这时,得知值班连队已经出动的魏爱文跑了过来。此公在前一阵的新军政治思想工作中大放异彩,因此升任营政治教员,同时兼任一连长。一连也在几次军容风纪评比中崭露头角,被评为“基准连”,成为新军的样板。作为陆军少壮派的核心人物,魏大首长如今可称得上是当红流量。
  “卢峰,你干嘛呢!?”魏爱文看到掷弹兵排和轻步兵排擅自集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老聂咬住了一股土匪,老孙已经带人上去了!”卢峰解释道。
  “海军的事情,上什么心?他们不是能么?”魏爱文没好气地说。
  卢峰皱了皱眉头,灵机一动:“魏教员,就因为是海军主导的我们才应该是去啊!要让上面知道,咱们陆军才是主力!”
  魏爱文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有道理,那你带着两个排赶紧也去!支援老孙,别让海军抢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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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7:20 | 显示全部楼层

45.军中之军,钢中之钢(四)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42 编辑

  武装越野对新军来说已经不成问题,更何况是在路况良好的公路上跑。二连会和掷弹兵与轻步兵,仅用了不到四十分钟就跑到了。公路上已经有军委会直属队的士兵在看护火炮,还有几个民兵以及一群老百姓。大家看到呼呼啦啦来了百十号全副武装的士兵,不觉有点同情起那几个小毛贼来,这是要牛刀杀鸡啊。
  “报告孙连长,我部奉命看护火炮。”带队军官上前报告。
  大孙头还礼:“辛苦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博铺要塞机动中队正在追击,已经发现了土匪,五分钟前他们报告已经折向海边追击,转向点323-45。”
  大孙头点点头,回身喊道:“一排!护送老百姓到博铺。二排,留下看护物资。卢峰,你带掷弹兵和轻步兵去追上机动中队!三排,跟我去拦头!”
  “是!”各部得令,纷纷行动起来。
  “你们也辛苦了,这里交给我们吧。”大孙头友好的和直属队军官握手,军委直属队撤回炮楼。
  增援部队按照布置,当即兵分三路各自出发。
  要说长途行军,土匪的耐力不见得就差。但是如果是长跑,还有负重,那可就不一样了。营养不良,缺乏训练的人可以坚持走下十公里,但也许跑不下一千米。聂义峰带着机动中队过河之后,根据两个村民的描述,很快就发现了土匪的踪迹。他们在一处不起眼的洼地里找到了篝火,一些丢弃的垃圾还有人的粪便,显然离开不久。聂义峰打开地图,看着文澜河西岸的一个个村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毕竟他只是一个沐猴而冠的军宅,并不是接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军官。
  “首长,我认为我们应该沿着路向海边追。”熊二提醒道。
  “讲一下!”聂义峰立刻作洗耳恭听状。
  “首先,土匪们截了货物,有推车有扁担还有辆大车,他们不可能走野地,只能沿着道路撤退。而这一带,除了博百公路,能走牛车并不多。”熊二在地图上指着,“第二,村民确认匪首系张老三。他是原来苟家庄的恶丁,本身也是马袅地区数得上的海匪。苟家覆灭后,他从陆地到文澜河西岸的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是从海上绕过博铺。张老三有人游船,这不是难事。第三,匪徒们目标明确,并且知道村民是何家庄人,说明他们对何家庄实施过侦查。匪徒把所有粮食鱼获带有,极有可能是营地就在海边。”
  熊二一席话直把聂义峰说的一愣一愣的,不禁竖起大拇指。
  “不过,你说他们对何家庄进行侦查。那只是一个不大的渔村,有什么值得侦查的呢?”聂义峰总觉得不对劲。
  “这……”熊二一时也不知所以然。
  聂义峰把两个村民叫过来问道:“你们说,张老三亮面之后,马上就知道你们是何家庄的人?”,聂义峰不会临高话,熊二就在一旁翻译。
  “回老爷,是的。他们张嘴就是‘何家庄’,似乎本来就知道。”
  “他都说的什么你尽可能原原本本说一下。”
  “他说何家庄投贼,他身为‘讨髡前锋大将军’,本应好好教训一下村子。但是只要大家不再和老爷们有往来,他就对大家既往不咎。否则朝廷天兵一到,全村就和髡贼的线人一起覆灭。”
  聂义峰皱起眉头,他琢磨着什么叫“髡贼的线人”,他没听说穿越众有对周围村庄的渗透行动啊,也没那个必要啊……要说合作者……聂义峰突然一个激灵,立刻掏出手机,直接给许延亮打了过去。
  “喂,老聂,什么事?”还是那种人畜无害的腔调。
  “马上派人保护何家合作社!要快!土匪盯上他们了!”捏着大声说着。
  只听电话里一声“我操!”,一阵忙乱。
  “我们得到情报,海匪张老三要到何家庄寻仇。你可别忘了,净海行动我们救了何家,那是跟张老三第一次交锋。紧接着我们灭了苟家庄,打掉了张老三的靠山。所以,他极有可能认为是老何把我们带去的。”
  “明白了,我马上安排!”何氏合作社是博铺重点扶持的企业,也是即东门市林老板之后整个临高穿越众的第二大合作伙伴,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最好派人去何家庄一趟。”聂义峰说道。
  “明白!陆军已经出动一个加强连支援你,我来通知他们,抽调人员直奔何家庄!”
  “好,辛苦!”聂义峰挂了电话。
  “那我们还追不追?”熊二问。
  “追!追死他们!注意,不能打草惊蛇,我们争取追到他们老窝,直接一锅端!”聂义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好!那我带尖兵和两个村民在前面!”熊二已经很有左膀右臂的觉悟了。
  机动中队散开队形,沿着乡间土路边搜索边前进。几个月来,大家更多地是在博百公路上行军,偶尔几次到外围荒地也是演习为主,一时间在这种本时空到处可见的泥土路上走路,还有些不习惯,虽然客观的说这条路以本时空的标准还算不错。四个尖兵带着两个村民拉开距离在前面,两个海兵班成散兵线跟在八十米后,两个炮兵班成两路纵队跟在侧后一百米,三层人马前后保持目视距离。这个喇叭阵,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所有的火枪都已经装填完毕打开了击锤,随时准备射击。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土匪,闹哄哄的一大群人,赶着一辆大车前进。
  “你来看看,那牛车,是不是你们的?”聂义峰把望远镜递给一个村民,示意他用眼睛看。
  “这是澳洲的‘千里眼’,可以看的很远,不用害怕,看看牛车是不是你们村的。”熊二翻译着,帮村民调整着望远镜。
  两根连在一起的圆筒,清晰地看到了一里地外的牛车,甚至就连车上正在吐痰的人有几根胡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村民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就是他们村的牛车,这伙人正是张老三的匪帮。于是机动中队远远地保持着跟踪,没有打草惊蛇,散开队形慢慢跟着。就这样追了半个小时,远远地看见土匪消失在远处的路上。
  聂义峰背着枪,爬上一个小山包上,举着望远镜眺望着。布满沟壑和车辙的道路,在起伏的丘陵间缓缓向前,在一个村子旁转了一个弯,向北折向海边。村子不大,似乎并没有几户人家是个废村,村口停着一辆牛车,还能看到十几个人在车周围,或站着或四仰八叉躺着。聂义峰不禁心里一阵激动,几乎马上认定他们就是土匪。这个废村,极有可能就是土匪的一个隐秘据点。打开地图看了看,地图上标注这个村子只有两三户人家。他挥了挥手,一个士兵跑了过来。
  “你去通知尖兵,停止前进!”聂义峰往前一指,士兵端着枪就向前跑去。
  “全体加速,向尖兵靠拢!”聂义峰挥着胳膊,示意大家跑起来。海兵班骤然加速,跟在后面的炮兵一看有情况,也急忙撒丫子追赶。
  在一处小高地后,机动中队蛰伏在地上,士兵们大气不敢喘一声,连放屁都能憋出一阵细细的怪声,引来一阵压抑的哄笑。这处小高地,刚好可以远远地监视村口牛车的位置,可以说是一处非常重要的前哨阵地。然而在这里却没有发现土匪的痕迹,那就说明两个问题——这伙土匪实在是菜的可以,或者这伙土匪并不打算在此久留,很快就要离开。聂义峰举着望远镜观察了一下,数着人,能数到的人是三十个人,问村民土匪到底有多少人,得到的回答是当时吓懵了根本看不出来,只笼统的回答是几十号人。
  “打不打?”熊二问,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上战阵,也是整个机动中队第一次实战。
  聂义峰没有回答他,而是取出手台:“这里是博铺机动中队!这里是博铺机动中队!我已追上土匪!”
  没有回音,聂义峰调整着频道,继续呼叫:”这里是博铺机动中队!这里是博铺机……“
  “这里是总参谋长马千瞩,现在由我指挥,博铺机动中队请讲!”
  “报告首长,机动中队已追上土匪,坐标323-45,发现被劫村民财务,匪徒人数约三十人,似乎不打算在此逗留,有可能折向海边。”聂义峰报告着。
  “你怎么认为?”
  “机动中队认为暂时不宜出击,等待土匪继续前进,我们尾随追击,直捣土匪巢穴。如果土匪在此驻扎,则坚决打掉,而后再计划下一步行动。”聂义峰说道。
  “批准你们的计划,行动你拥有绝对自主权。注意,我们的目的不只是夺回村民财务,还要用雷霆之势打掉这股土匪,是否明白!?”一阵沉默后,又传来马千瞩的声音。
  “机动中队明白!”
  突然,熊二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示意他快看——土匪继续前进,果然是往北,向海边走去。
  “机动中队报告!土匪已经重新出发,向海边前进。机动中队将折向海边,继续追击!转向点,323-45!”聂义峰急忙打开手台。
  “明白!陆军增援部队已经出发,我将你部位置通报给他们,通话完毕!”
  “通话完毕!”
  聂义峰看着一脸紧张兮兮的士兵们,脸上尽量显出自信的微笑。他有这个信心,打过第一次反围剿、被虎蹲炮喷过、打过苟家庄、抓过海盗,聂义峰自信如果是原来的机尖组,或者说任意一个穿越众军事小组,他们三个人就能收拾掉这几十号海盗。但是眼下这群靶子都没打过几次的新兵,即便训练的再多,对手再菜,第一次上战争还是会紧张的。特别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接受过射击训练。
  “炮兵队,和村民留下,等待增援部队。”聂义峰命令道,立刻引起炮兵的不满,认为这是偏袒海兵队。
  “这不是偏袒,同志们,我们需要你们等待增援部队,以把他们准确带到。”聂义峰微笑着解释。
  “哎呀,你们把炮拖来,我们等你们轰完了再打不就行了。”熊二半开玩笑道,炮兵们也笑了,表示服从命令。
  海兵队又出发了,一个班在左,一个班在右,散开队形,远远地保持着对土匪的目视距离,悄悄地跟着。杂草和树木提供了极好的隐蔽,而跨越时空的现代望远镜让土匪根本无处可藏,连走路的时候抠屁股都看得清清楚楚。聂义峰数了数土匪的数量,没有太大变化,土匪并没有留下尾巴。有一段时间,他突然觉得土匪是故意引诱他们,而留下一部分跟在他们后面以把他们两面夹击、一网打尽。这样来看,他显然想多了,高估了土匪们的智商。就这样慢吞吞地追着,一路上不断给后续部队留下标记,眼见着土匪一路大大咧咧人畜无害地走着,甚至聂义峰一度怀疑是不是追错了人。
  手台响了起来,聂义峰打开,传来了大孙头的声音:“博铺机动中队!博铺机动中队!这里是陆军步兵二连!我已到达何家庄!”
  “我操?这么快?”聂义峰不觉脱口而出,急忙清清嗓子掩饰了一下,开始回话,“这里是博铺机动中队,我们正在尾随土匪,向海边前进。”
  “你判断的没错,土匪确实欲对何家不利。刚才要塞区通报,已经打掉了一批企图纵火的土匪。何家庄外围,我们也消灭了一小股土匪。”
  “干得漂亮!”聂义峰不禁赞道。
  “我将配合你的行动,注意安全!通话完毕!”
  手台刚安静了一下,又有信号切了进来:“老聂你给老子停下等我一会!”,是卢峰的声音。
  “停止前进!”聂义峰苦笑着举拳,海兵队立刻蹲伏在草丛中。熊二接过望远镜,找了处高位,监视着土匪。
  不一会,一群灰色的身影从背后追了上来,一个个大汗淋漓,呼哧呼哧喘着气。带头的正是卢峰,手里还拿着一支跨时空的格洛克手枪,而不是兵工口的德林杰手枪。
  “排长!排长!”掷弹兵排的士兵们看见排长后,那是格外亲切,甚至还有夸张地掉泪的。
  卢峰打量了一下聂义峰这上灰下蓝的装束,坏笑着:“哎呀,你这是要把老魏和老张给气死啊!”
  “好了,别废话了,后面情况怎么样?”聂义峰此刻顾不上叙旧。
  “我从掷弹兵排和轻步兵排各抽调了一个班,和你的炮兵一起占领了323-45,没有发现土匪和赃物。上面的意思是,反正那个村子没几个人,全部带回百仞,回头计委派人去拆村子,回收资源……真泥马……扣得全无节操啊!”
  “好,老卢,你带轻步兵排,走左侧,我带着海兵和掷弹兵尾随土匪,前面老孙已经去堵门了。”聂义峰此刻也顾不上闲扯。
  卢峰换上一脸严肃的表情,打了个OK的手势,一挥手:“轻步兵排,跟我来!”,说着,就像灵巧的猴子一样钻了出去,轻步兵排的士兵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出。
  聂义峰看了看许久不见的掷弹兵排的士兵们,董金彪、符文明,还有他们的士兵们,真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郭卫华不在,看来他的班被留下做废村拆迁工作了。不过现在可没时间去感慨,他立刻招呼大家过来,命令道:“老熊,你带着老董……呃……董金彪,你们两个班拉开距离成散兵线。老符,你和另一个海兵班成纵队跟在后面,随时准备增援,都清楚没有?好,现在出发!”
  追击力量大增,这下聂义峰底气十足腰杆倍硬,两个满员的海兵班,一个掷弹兵排、一个轻步兵排虽然各欠一个班,但是这个兵力别说几十个土匪,就是几百人他也有信心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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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7:48 | 显示全部楼层

46.军中之军,钢中之钢(五)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43 编辑

  追到海边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望远镜里,清楚地看到了一片岩石岸壁围起来的小港湾里露出的桅杆。仔细观察判断了一下,应当是三艘单桅船。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远离渔区,根本不可能是渔民。更何况现在附近村子的渔民,差不多全部都取得了博铺水警区的授权书,谁会想不开自己捕鱼?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里是土匪们的海岸营地。望远镜里,可以看到这是一处小悬崖,估计有栈道之类可以从崖边走到下面,土匪们的主营帐应该就在悬崖下。崖边有几个棚子,看不清住着几个人,但是位置几乎是沿着小港湾四周的悬崖布置了一圈。而外围都是开阔地,有土匪在打着哈欠放哨,想要冲过去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大车停在一棵树下,牛暂时还安然无恙,不过谁也说不好会不会被土匪杀了打牙祭。车上的东西已经全部卸空了,估计是运下去被海匪们霍霍去了。
  海兵、掷弹兵、轻步兵伏在杂草从中,透过缝隙观察着。其实这个距离根本不用这么费劲的隐蔽,以土匪的眼力是不可能发现他们的,因为土匪没有望远镜。而聂义峰就大大咧咧地站在一棵树旁,举着望远镜观察着。照这个形势,一个冲锋上去,打掉悬崖边的土匪,那下面的土匪就会陷入三面包围,要么上船逃走,要么束手就擒。然而问题就在于,元年式步枪作为一种单发射击的米尼步枪,根本没有第二次装填的机会。而站在岸边装填,极有可能会遭到土匪攻击,会出现伤亡。但是为了保证悬崖边每个土棚子、每个土匪都照顾到足够的火力,不可能分出一部分人留着冲到岸边再开枪。此刻如果大孙头的步兵连在就好了,可是不管是聂义峰还是卢峰,本质都是半路出家,没有接受过专业军事教育的军宅,一通猛追之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准确位置在哪里,只能寄希望于大孙头的连队能根据枪声寻来。总之,这股土匪,只能依靠两个海兵班、两个掷弹兵班和两个轻步兵班,这拢共五十多号人来解决。虽然也没啥难度,但就怕打而不死缠棍上。
  “我看,轻步兵就不参加射击了,留着子弹冲到悬崖边,招呼下面。”卢峰说,“或者,冲上去之后,你完全可以等装填完了再露头啊?”
  “不行,那样就给了土匪准备时间,这个距离,弓箭、鸟铳甚至就连三眼铳这种货色威力都很大的。”聂义峰皱着眉头,“最好是冲上去之后,马上就向下倾泻火力。”
  “可你冲上去,这么远的距离,不一样有反应时间?”卢峰耸耸肩。
  “大哥,你的轻步兵可以这么远打,海兵和掷弹兵都得再近点……”聂义峰苦笑,虽然都是同一个工厂制造,轻步兵的元年式步枪可比线列步兵的强得多,起码是准的多,更何况海兵手里还是截短枪管的卡宾枪,射程和精度连线列步兵都不如,“最好的办法,我们慢慢潜伏到100米的位置,然后突然射击。接着百米冲刺,直接杀到悬崖边。”
  “那个……首长们……”熊二怯怯地举手插话,毕竟此刻是两个澳洲首长在讨论。
  “老熊别客气,尽管说。”卢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熊二很熟了。
  “我们完全可以直接冲过去,冲到一百米射击啊?”熊二指了指前方的开阔地,“不管是‘百仞300米’还是‘博铺300米’,咱都不是白练的啊……”
  聂义峰和卢峰互相看看,脸上写着一句话:我怎么没想到呢?
  “而且……我们不需要向下面射击啊。排长,您忘了咱是啥兵了?咱是掷弹兵啊!”董金彪坏笑着从背箱里取出一个黑乎乎的铁疙瘩——不久前刚闯了祸的4号手榴弹。
  “呃……这玩意的引线……”聂义峰面露难色,不久前的训练事故还记忆犹新。
  “放心,排长,兵工首长已经解决了。听说是有一天东门市来了个做鞭炮的,首长们直接就给这家伙带到兵工厂做引线去了。”符文明说,“这事在百仞公社,都快成笑话了,说这鞭炮匠人还以为澳洲不让放鞭炮呢,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聂义峰苦笑着,别说,在旧时空,还真的时不时地禁放鞭炮。
  “那就简单了,全体散兵线,直接冲上去,一轮排枪打掉悬崖边的所有人和帐篷,然后不用露头,掷弹兵直接往下砸手榴弹。十八枚手榴弹……啧啧啧……下面可够惨的。”卢峰带着一股同情的语气,气氛轻松了不少。
  “好,就这么办,现在咱们这样布置……”
  海岸边的海盗巢穴,已经燃起了篝火。夕阳打在悬崖上,红红火火,映衬着盗匪们的心情。今天可是收获颇丰,粮食、鱼获还有一辆大牛车。可惜的是,这些何家庄的村人和何大春并无多大联系。自立为“讨髡先锋大将军”的张老三虽有杀机,但还是把村民放了,土匪也有一定的民心意识,知道此刻髡贼势大,不可得罪与髡贼关系密切的村庄,不然等不到“朝廷天兵”,就那所谓的“新军”就先来把自己灭了。髡贼的火器,张老三在苟家庄见识过,比抬枪虎蹲炮打的都远,还有那刀枪不入的黑甲人,只一下就把整个寨门端上了天,要不是他知道密道跑得快,也交代在那里了。虽然髡贼惹不得,但是那些把髡贼招来的人,是一定要好好照顾一下的。他已经从派到博铺做工的探子那里知道,髡贼最看重一个叫何大春的人,细细打听,几个月前自己的一批手下正是栽在了何家父子手里,可怜这批手下全部被髡贼累死在了采石场。于是,对何家的报复计划也展开了,要灭了何家庄里何大春的亲戚,还要烧了博铺城里何大春的新宅子和什么狗屁合作社。这样,等朝廷的天兵一到,髡贼势必上船逃走,届时携抗髡之功谋得朝廷招安,再以何家庄为新的据点。苟家如何?自己不过在那里是条狗!还是得有自己的窝!
  “什么人!”悬崖上突然一声暴喝。
  接着锣声铛铛铛地响了起来:“敌袭!敌袭!”,还夹杂着鸟铳射击的声音,悬崖下的海盗营地瞬间乱作一团。
  聂义峰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在最前面,右边是散开的掷弹兵,左边的散开的海兵,拉开了一道巨大的弧线,从右向左包向悬崖。而卢峰带着轻步兵,也拉开一条弧线,从左向右包了过来。吓坏了的盗匪们又是呐喊,又是敲锣,帐篷里钻出不少人,有人搭弓射箭,有人已经引燃了火绳,用火器射击。但是粗制滥造的火器,在这个距离射击只能当炮仗听。射击完后繁琐的装填过程需要很长时间,而这个时间足够致命。
  如同跑300米一样,士兵们虽有磕磕绊绊,但也算娴熟地通过各种障碍。之前对澳洲练兵法颇有微词的人,此刻也明白了为什么每天都要跑那些乱七八糟的300米,原来那就是模拟冲锋路上各种可能的障碍。而且真说起来,300米的复杂程度,可比现在大多了。只眨眼的功夫,已经冲到了射击的距离。
  “瞄准!预备——开火!”聂义峰举着枪大喊着,自己率先扣动了扳机。击锤猛地打在击砧上,火帽爆出的火焰沿着传火孔直接钻入枪膛,瞬间引燃了发射药。只觉得肩膀被猛地一击,子弹已经拖着火焰呼啸而出。耳边,全是噼里啪啦的射击声,眼前烟雾弥漫。
  悬崖边,顿时一片鬼哭狼嚎。密集的子弹如同镰刀般横扫而过,或钻入帐篷,或在人体上开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洞。在悬崖边放哨的土匪鲜血四溅的倒了一片,剩下的无不是鬼哭狼嚎。有的侥幸没中弹的已经吓傻了,呆呆地在原地哆嗦着,也有悍匪在找腰刀和火器。
  “同志们,冲啊!”聂义峰端起刺刀,带头冲了上去。轻步兵和海兵们也都挺着刺刀,呐喊着冲锋。掷弹兵迅速备好手榴弹,用火镰咔咔几下点着了,吼叫着也冲了上去。
  聂义峰的刺刀直奔一个挥舞着长刀的土匪而去,土匪似乎是练家子,刚要耍一个招式,被聂义峰干净利索地“噗”地一声,扎了一个前后贯通,聂义峰一脚把这个还瞪着眼睛的土匪踢下的悬崖,刺刀甩出一串血液拔了出来。接着挡开一柄甩过来的三眼铳,又是往前一个突刺,直直地扎进了这个倒霉蛋的胸膛,再猛地一转,在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中,猛地拔了出来。
  掷弹兵们把呲呲冒着火花的手榴弹举到耳朵边,一个个摆出了标准的扔铅球的姿势,连蹦带跳地冲了过来。
  “去你妈的!”董金彪大吼一声,已经把手榴弹远远地扔了出去。紧接着,十几个黑乎乎的铁疙瘩纷纷掉下悬崖。
  一阵安静,接着悬崖下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焰和硝烟猛地腾起,甚至有一根桅杆直接飞了起来,估计是哪枚手榴弹掉到了船上,直接把桅杆炸断了。爆炸停滞,悬崖下只剩下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装填!”聂义峰迅速把步枪竖起来,动作麻利的重新装上子弹。初经战阵的海兵们则就差得多了,不少人紧张的手都在抖,火帽掉了好几个才装好。相比之下,之前见过血挨过炸的掷弹兵倒是平静得多,最先装填完毕,端着枪,跟着聂义峰小心翼翼地逼到悬崖边。
  悬崖下的海滩上,一个大帐篷烧的正旺,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一个个都是鲜血淋漓,甚至都被炸的开膛破肚,遍地的断肠和血污。海边的三艘单桅桨帆船,有一艘被炸断了桅杆,另外两艘倒幸免于难,甲板上跪着已经被炸傻了的海盗,也顾不上身上的伤,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嗨嗨,什么情况?”卢峰挥舞着格洛克跑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差点没把昨天吃的饭都给吐出来。轻步兵排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澳洲首长确实勇敢,但是见不得血……
  “哎哎哎,丢人不大哥……”聂义峰对这种景象早已习惯,一边给卢峰拍着后背,一边下达命令,“董金彪!符文明!熊二!带人下去!其他人,警戒,打扫上边的战场!轻步兵,照顾一下你们排长,他早上吃多了……”,说完,自己端起步枪,沿着狭窄的石阶走了下去。
  说是石阶,其实不过就是悬崖边的一块块巨石天然形成的几处台阶,海盗们弄了些木料石料,修成了可供人上下悬崖的石阶。悬崖下一片狼藉,十八枚手榴弹先后爆炸的威力,几乎不留活口,侥幸没死的也是重伤,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口汩汩冒着黑红的血水。掷弹兵们看这样子,仁慈的一刺刀一个,送他们一个痛快。聂义峰看着他们用刺刀捅着一具具尸体,不禁感慨,这些士兵虽然紧张,但杀起人来却也是毫不留情,如此血腥的场面,穿越众第一次见十有八九都要吐得七荤八素,而他们却熟视无睹般的毫无影响,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所有人不许割人头,咱们新军论功行赏不看首级!”聂义峰制止了几个要割死尸人头的士兵,大声喊着,“船上的人,全部绑了!熊二,你带人去!”聂义峰怕士兵们杀起了劲,再把俘虏也给剁了,赶紧命令道。
  董金彪用刺刀翻过一具被炸没了头的尸体,喃喃道:“这澳洲的火器,实乃杀戮的利器啊!”
  “送那些受重伤的一程,给个痛快。轻伤的绑起来,别杀掉。让俘虏找一下张老三!”符文明毕竟是公社工人出身,对这种场面很不适应,干脆把枪背了起来,招呼着自己的士兵。
  聂义峰也收起步枪,打开报话机,里面呲呲啦啦一片杂音,这里似乎已经出了百仞城无线电的通讯距离。不过如果老孙在附近,手台之间还是可以进行无线电联络的:“老孙!老孙!听到回话!”,周围的悬崖似乎屏蔽的信号,聂义峰嘱咐几个班长寻找村民的财务,集合俘虏打扫战场后,爬上了悬崖。
  “老孙!老孙!听到回话!”
  “收到!收到!情况怎么样?刚才的枪声和爆炸什么鬼?”是胡德林的声音。
  “解决完了,应该是打扫干净了,你们赶紧过来吧。”聂义峰只觉得自己很疲惫,匆匆结束了通话。
  一块石头上,吐得脸都白了的卢峰很没面子,特别是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出洋相,实在是给穿越众丢人。聂义峰想安慰他一下,拍了拍肩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挤出来一句:“晚上再吃点,没事!”,顿时把周围的轻步兵笑炸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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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8:10 | 显示全部楼层

47.军中之军,钢中之钢(六)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44 编辑

  训练基地的餐厅里,热闹非凡,桌子上的饭菜虽然品种不多,但也很丰盛。博铺水警区、博铺要塞区、新军海军的几乎所有大佬,加上陆军的大孙头、胡德林、卢峰,当然少不了聂义峰,以及熊二、董金彪、符文明等土著班长。步兵、海兵、掷弹兵、轻步兵、海岸炮兵、要塞炮兵,各种名目的头头汇聚一堂。除了新军,何家庄的村民,还有何大春也被邀请来赴宴。当然,士兵们也没被遗忘,在食堂外的空地上,露天摆上了许多桌椅板凳,步兵二连、掷弹兵排、轻步兵排、博铺机动中队的士兵们在两个穿越众的陪同下,此刻也在大吃特吃。
  无他,打了个胜仗,庆功会而已。
  其实这仗的规模不大,不过是消灭了张老三这股匪帮,击毙匪首张老三以下二十余人,俘虏十余人,令人遗憾的是竟没找到张老三的尸体。另外缴获单桅桨帆船三艘,粮食水酒若干,刀枪剑戟各种杂式火器若干,夺回了何家庄村民的牛车和部分粮食。消耗子弹54发,手榴弹18枚,较少的消耗让计委的人脸上可是笑开了花。虽然仗不大,但是海军仍然决定大书特书,无他——政治意义太重大了。
  许延亮端起盛满水的酒杯:“今天,这仗,同志们可别不当回事。刚才熊二同志说,不就打掉几十个土匪嘛。可不能这么说,你们打掉的不只是几十个土匪,而是打掉了一批试图从虎口里抢食的亡命之徒的歹念!你们换个角度看,这次陆海军精诚合作,从接到何家庄村民的报警,到消灭张老三全部人马,总共才多长时间?打完了仗天还没黑呢!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们澳洲人,我们这些……那词叫什么来着?对,髡贼!哈哈!说明了我们这些髡贼,‘铲强扶弱,保境安民’的决心和能力!就这反应速度,敢问就算是大明官军,可曾有过!?“
  “比不了,哪怕是关宁军,这种事就算管,土匪也早跑了,不过让士兵们去走个样子!”董金彪搭话道。他在关宁军从军时,也没少参加过对附近土匪的清剿。然而像今天这样干净利索,可是从未有过。
  “还有一点,说明了我们的手段!这髡贼啊,那火器可是犀利啊!”许延亮挥着手臂,有点酒不醉人自醉的意思,笑的人畜无害,但是动作夸张,“整个张老三匪帮,死的死,俘的俘,硬是没跑一个。这叫啥?这叫干净利索脆!髡贼做事,绝不拖泥带水,尤其是这兵家之事,稳!准!狠!”,大家纷纷哄笑鼓掌。
  “还有啊,今天,老何!你可得好好谢谢这位聂义峰首长,这次他可是又救了你一次啊!”陈海阳拍着老何的肩膀,笑着说。老何感激的就差老泪纵横了,一个劲地向聂义峰他们拱手。今天一大群海兵突然包围了他的合作社,吓了他一跳,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得罪了首长。然后几声枪响,从合作社里揪出了两个潜进来的土匪,从大街上也抓到了土匪,原来他们打算烧死自己,首长这是专门派兵来救自己。这一瞬间,老何对穿越众的忠诚度又大增了一层。
  “对,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我们髡贼是重朋友的!我们不是青面獠牙无情无义的土匪海盗!你敬我一尺,我尊你一仗!我们髡贼,绝不做,永远也不做抛弃朋友,出卖朋友的事情!”许延亮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哎呀,首长们,可别再说这戏谑之称啦,可使不得啊……”今天行动的直接受益人,何家庄的村民代表,那个老人,局促不安地站起来,拱手作揖,“首长们能替村人出头,抢回粮食货物,已经是大恩大德啊!我们怎么可能以‘贼’相称。要说过去,对澳洲首长没有提防,那是假。今天是看清了,髡人首长值得相托!今后首长有事,何家庄村人义不容辞!”,言语之下感激涕零,毫不做作。
  “还有一事,也值得一说。熊二,老董,你们这些士官们,现在有没有理解什么叫‘人民子弟兵’,有没有明白这‘澳洲兵’为什么可以以一当百,所向披靡?”许延亮笑眯眯地问着几个土著士官。
  “明白了!”董金彪起立答道,几个士官也纷纷起立,在口令声中一起转身,向几个百姓敬礼,老何和村人赶忙站起来,拱手还礼。
  “来,大家尽饮杯中水,咱们新军禁止军营内饮酒,所以就委屈大家,以水代酒了,来!干!”陈海阳站起来,高高举起酒杯。
  “干!”,一时间觥筹交错,接着就是狼吞虎咽。
  庆功会不长,由于不喝酒,大家就边吃边聊,吃饱了也就差不多结束了。许延亮吩咐将何家庄的村民安排在港务区招待所——其实就是原来的集体宿舍。老何水足饭饱,在自家伙计的陪伴下回合作社。陆军士兵们就住进了基地营房,而所有的军官和士官则到了会议室。大家知道,澳洲人很喜欢开会,哪怕就是打死一只苍蝇,都得开会研究一番。
  聂义峰安排好机动中队的士兵,吩咐人组织晚间文化学习还有内务卫生等等,又去看了看许久不见的掷弹兵排的士兵们,大家一阵说笑,又嘱咐了同样的事情,这才从营房出来,打了个饱嗝,准备去会议室。
  “聂首长!”一个女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聂义峰回头,这个声音很熟悉,是何婧。借着月光,聂义峰才发现何婧站在营房门口,刚才自己急着出来竟然没看见。
  “你好,何婧!”聂义峰刚要伸手,突然想起这个时空,土著还不太适应握手的礼节,特别是女孩子。
  “今天,我听爹说了,谢谢……”何婧突然鞠了个躬,吓了聂义峰一跳,本能地敬礼。
  “快回营房吧,晚上营区禁止私自活动的。”在这朦胧的月光,浪漫的气氛中,聂义峰说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
  何婧微微一笑,点点头,转身离去。
  “哎呀,我现在算知道你为什么单身了。你不单身,简直没天理啊……”胡德林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胳膊搭在聂义峰肩膀上,望着何婧远去的背影。
  “滚滚滚,我们只是认识好不好?”聂义峰一脸嫌弃地推开他。
  “你得学学人家老胡!心里想什么,嘴上说什么,手上干什么,是吧?你这就是直男癌晚期……”卢峰也冒了出来,一脸坏笑。
  “都滚!都滚!”聂义峰哭笑不得。
  “这姑娘不错,我听时院长说,这批护校有两个学员是照着大夫来培养的,除了她还有一个叫郭芙的姑娘。”大孙头一本正经地说着,接着换上坏笑,“要是有个护士弟妹,将来负伤什么的我们也放心是不是?”
  “赶紧开会去啦!”聂义峰翻着白眼,大步离开。
  会议室里,今天参战的各连排所有军官和士官全部到齐,许延亮和陈海阳也在,还有一个穿着旧时空海军87式军装的老者。作为博铺地区的地面力量的最高指挥官,许延亮主持本次会议。
  “好了,人都齐了。庆功会开完了,现在开总结会,找找问题。”许延亮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说道,“也甭整客套了,直接说吧,聂义峰,你是今天的最高指挥官,好家伙,你今天可是大出风头啊,你先说!”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过来,聂义峰紧张的站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
  “别紧张,小聂,慢慢说。”老者说话了。
  “我先说问题吧……”聂义峰想了想,终于开口了,“首先,就是作为一名军官,我认为我是不够称职的,特别是在地图的使用和临阵的判断上。”
  几个土著士官互相看了看,还真没见过说问题先说自己的。
  “这不要紧,我们也是在慢慢学习的过程中。”许延亮笑道,“谁也不是天生的百战名将。都要从基础一点一点学,沉住气,慢慢来。”
  聂义峰点点头,他知道这个问题在有土著在场的情况下不适合展开细说,于是跳了过去:“通过地图坐标定位被证明是可行的,几乎可以充当本时空……不是……充当本地的GPS定位。但问题是,我们的坐标格太粗陋,分布也不够广泛,只是文澜河两岸附近。一旦进行大距离机动,到了外围,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利用已知点的经纬度,以此为基准组织一张巨大的坐标网,是侦察队和测绘部门推行的大工程。已经在文澜河两岸初见成效,但聂义峰所说的确是个问题。地图坐标系的工作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精准的测量,这一点目前穿越众还做不到,只能是粗而漏,聊胜于无。但问题总归是问题,几名大佬还是记了下来。
  “另外300米训练被证明是有效地,但是需要增加射击项目。特别是奔跑之后,急停射击。今天的战斗,消耗了54发子弹和18枚手榴弹,不过打死二十多人。这个交换比其实是很难看的,如果敌人再多一点,我们冲上去的时候,很可能要吃亏的。”
  许延亮点了点头,看了看一脸紧张的几个土著士官,笑了笑:“不要紧张,总结会不是兴师问罪的会,只是来找不足。知道了不足才能提高,你们说是吗?”,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熊二同志,你说说看。”许延亮点名了。
  “是!”熊二站了起来,咽了口唾沫,“我认为中队长说得对!”
  许延亮噗嗤笑了:“不是让你说谁对谁错。比如刚才中队长说的这个问题,54发子弹,18枚手榴弹,打死二十多人……这其中恐怕至少一半还是炸死的。那就是说54发子弹,只打死十个人。针对这个问题,你有什么想法?”
  “我……我……我们一定加强训练……”熊二更紧张了。
  董金彪举手:“首长,请求发言。”
  “允许发言,你叫……董金彪,对吧?听说还曾是大明关宁军的士兵。那作为一个上过沙场的老兵,你有什么看法?”许延亮问道。
  “我认为,士兵初上阵,肯定会哆嗦的。只要一哆嗦,枪根本打不准,见过几次血就好了。”董金彪答道,许延亮点点头。
  “另外轻步兵最好也加入白刃格斗训练。”卢峰站起来,“今天我们冲上去后,有三名轻步兵排的士兵在拼刺刀的时候受伤。相比较线列步兵,轻步兵更注重射击训练,忽视了拼刺刀。而战斗中,拼刺刀往往不是我们想拼就拼,想不拼就不拼的。”
  许延亮点点头,记了下来:“嗯,这些意见,我们都可以向总参谋部汇报。”
  “报告!请求发言!”炮兵班长站了起来,“我听说澳洲炮兵是用骡马拖大炮的,而我们只能依靠人力。即便12磅山地榴弹炮这种轻型火炮,拖着它进行远距离机动,仅靠炮班的几个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体力消耗太大。如果今天战斗有炮兵加入,轻步兵可能也不会有人受伤。”
  “骡马的问题,执委会也有研究。只是马不好搞,而且琼州这里不太适合养马。但你能注意到这一点,提出表扬!”许延亮颇为赞许。关于炮兵骡马化的问题已经在穿越众内部进行了一遍又一遍的讨论,现在一个土著出身的炮兵班长也能注意到这个问题,说明这个班长还是很喜欢琢磨事情的。
  说话的人多了,大家渐渐也就放松了,七嘴八舌的说着各自遇到的问题。许延亮说总结也不只是找问题,还要找优点,把好的地方发扬光大。于是,大家又是一通叽叽喳喳,许延亮密密麻麻写了满满一页纸,自己都很吃惊,仅仅一次小小的战斗,这些半路出家的军宅和本地的土著,竟然思考了这么多,简直是可喜可贺啊。只要勤于学习,敢于学习,战斗力的提升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仿佛看见了穿越大军威震四方的一天。
  最后,大家讨论了博铺机动中队内部,陆海军兵种互相竞争但精诚合作的现象。从互相烧洗澡水,到互相帮扶着行军,陆海军互相较着劲,比着赛,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竞争关系。讨论中,大孙头苦笑着摇摇头,只怕陆军里一群已经膨胀的大脑发烫的少壮派,不是这么想啊。
  经过和谐的批评与自我批评,总结会圆满结束了。许延亮搜集了一大堆的意见,至于多少能被总参和执委会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而聂义峰设计的“机动中队尖刀组”的称号,被海兵连一排一班拿了去,又一个“机尖组”诞生了。
  走出会议室,来到营区里。大孙头打量着这个越来越像样的“战术综合训练场”,虽然依然简陋,但总算是找到一丝军营的感觉了。他甚至在一栋营房前,看到了旧时空解放军军营必备的大杀器——黑板报。上面写着被穿越众们改的乱七八糟的各种歌词,都是脑洞大开的杰作。聂义峰和胡德林勾肩搭背地出来了,送别了已经哈欠连天的卢峰,向老孙走来。
  “可以啊,你这来到这里,也不比在掷弹兵排差啊。”大孙头颇有成就感地看着聂义峰,一种“我带出来的兵”的成就感。
  “干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罢了。”聂义峰苦笑,“我这个上灰下蓝,估计有些人都坐不住了。”
  大孙头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其实他心里也不满,但毕竟有了岁数,没有聂义峰这些年轻人这么二楞了。他看了看四周的军营,十分安静,一摆头:“走吧,回去休息。”
  三个好基友并肩走着,像是在月光下散步。
  “你还是和老魏搞好关系比较好。”过了许久,大孙头才说。聂义峰静静地听着,不说话,这个他敬为班长的人,可以说是他本时空最重要的朋友,甚至说长辈。
  “老魏现在可牛了,当了个营政治教员,继续带着一连。你猜一连现在叫啥?‘基准连’,是整个陆军教导营的标杆!”胡德林说道。
  “我懂了。”聂义峰点点头。
  “我们马上就要去百图村,你应该也知道了。老魏的一连是主力,加上二连三连各一个排,其他排和掷弹兵、轻步兵排的所有班长,还有炮兵、辎重,军校学员,还有侦察队的人。对了,还有护校的医疗队。”大孙头说着,接着一脸坏笑,“那个何婧,就是护校的吧?丫头不错,我看你可以下手。”
  “滚!”聂义峰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这个字了。
  “老孙偏心啊,这次带一排去,把我留下了,明天我去找我们家晓茜玩去。”胡德林叹息道。
  “明天?明天就出发吗?”聂义峰问。
  “明天所有部队到博铺集结,然后出发。你今天的行动,也算是拔掉了一个路上的钉子。我估计上面只要不傻,很快你就会调回教导营了。没人希望看到少壮派们互相掐,搞成‘陆军马鹿,海军知耻’的样子。”大孙头说。
  “好吧,那就祝你们旗开得胜了!”聂义峰笑着,抬手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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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8:31 | 显示全部楼层

48.何婧,何兵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45 编辑

  命令已经下达了,护校学员编入远征队,随新军参加对百图村的远征,负责路上的医疗卫生保障工作,占领百图村后则对村民进行一定的医疗救助。何婧知道后,心急如焚,这就意味着马上要打仗了。她多想去博铺城里跟父亲告别,可是现在基地已经完全封闭,禁止随意外出,只好作罢。她又想去找聂义峰,自从在父亲的合作社里见了一面后,每次见到这个髡人首长,总是不自觉的紧张。特别是昨天,知道他们和土匪打了一仗后,更是心脏怦怦直跳,直到亲眼见到他平安回来,才平静下来。这个奇妙的感觉,是十几年来不曾有过的,让何婧一时不知所措。
  虽然基地封闭禁止外出,不过在营区里的走动还是比较自由的。今天没有训练任务,就是等待集合的命令。何婧跟带队首长请了假,在军营里转着,似乎是寻找着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在一处营房前的黑板旁,一片人席地而坐,一个高大的军官正在黑板上画着各种图形讲着什么,正是聂义峰。
  “大家请看,这就是我们的目标,百图村。”聂义峰指着黑板上,照着侦察队通报的样子画的示意图,“这次是你们军政学校学员第一次上战场,一定要了解你们的目标。百图村位于临高和儋州之间,人口约五百人,大部分是造船匠人和渔民。村庄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港口条件良好。相比之下,陆路交通不佳,只有小路与外界相同,且山势险峻。为了防卫盗匪,村人在村口和路口,均设置有拒马和鹿柴,村庄则堡垒化,属于典型的易守难攻。当然,对于新军来说,这不算什么。”
  军政学校的学员们听得十分认真,他们已经能很清楚的理解普通话的意思。何兵也在其中,非常认真。
  “但注意,这次战斗,不是打土匪,也不是打恶霸。我们只是用强制的手段,迫使村人迁徙到博铺来。所以,火力输出需要点到为止,大家请看……”聂义峰指着黑板上的示意图,“这里,和这里,是村外的制高点。占领这些要点,就意味着切断了百图村与外界的陆路联系。而海上,则有我们海军的舰艇封锁。如此,百图村只有投降。”
  “首长,如果他们不投降呢?”何兵问。
  “你已经占领了制高点,就可以选择你的打击目标,届时可以用武力进行迫降。当然,刚才已经说过,我们的目的不是屠村,尽可能的减少村人和我们的伤亡是首要目标。”聂义峰看了看这些军校学员们,自己被赶鸭子上架给他们讲课实在是有点心虚。
  学员们一阵窃窃私语,有的脸上是胆怯,有的则是兴奋地光芒,他们即将迎来初战,五味杂陈也属正常。
  “我要强调一下!这次行动,重中之重,就是我们的纪律!我们的纪律是否严明,是否对沿途百姓秋毫无犯,是否对百图村不偷、不抢、不滥杀、不放火、不奸淫,直接关系到我们新军的成败与荣誉。所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都知道了吗?”
  “知道,首长,早就学会了!”
  “好,那我们大家就唱唱这首歌。我起个头,新军军人个个要牢记……预备——唱!”
  新军军人各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第二不拿群众一针线,群众对我拥护又喜欢
  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人民的负担
  ……
  聂义峰只听开头的一句“新军军人各个要牢记”就差点没绷住,唉,又一首旧时空的经典惨遭穿越众的荼毒啊!正在憋笑的时候,余光突然看见一个身影,哎?那不是……脑子里的黑白双方还没开始争论,脚上已经做出了行动了。
  “何婧同志,你好。”聂义峰微笑着向何婧敬礼道。
  “首长……首长好!”何婧紧张的敬礼都忘了。
  “护校今天没有训练吗?”聂义峰奇怪着,这个女孩现在见自己越来越紧张了。该不会……怎么可能……
  “没有!首长!我就是紧张,出来转转……”何婧说的也是实话,知道要出发了,岂止是紧张,还有点害怕。
  聂义峰尽量让自己的微笑带着一种蔑视一切牛鬼蛇神的王霸之气:“不用紧张,这次都不算是什么作战行动。”
  何婧点点头,不安地抓着自己的衣袖。已经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看不出红扑扑的感觉。聂义峰看着她,突然想起在俄罗斯留学的时候,听过的一首叫《黑皮肤的姑娘》的歌,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个庞大计划开始构思起来。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互相微笑着,不说话。而另一边,军校学员的歌声已经变了味。聂义峰突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转身回去收拾这群臭小子。
  何兵知道首长这是害羞了,和大家一起哄笑着,瞄了一眼那个女孩,不禁一愣。
  “二妹!”何兵几乎是喊了出来。
  大家一愣,心说你瞎咋呼啥。
  “哥……哥!”何婧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哥哥。
  大家顿时面面相觑,我滴妈,是兄妹啊!
  聂义峰也愣了,没想到学员里竟然有老何的儿子。他清了清嗓子:“好了,现在解散,自由活动!只能在营区活动。我建议你们回去整理一下东西,不该拿的别拿,减轻负重。何兵,何婧,到中队部去吧。”
  机动中队的办公室里,聂义峰给何兵和何婧倒了杯水,一下子给两人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
  “别紧张别紧张,坐下聊吧。你们这兄妹也是许久没见了,在这聊会吧。”聂义峰笑着让他们都坐下,自己出去了。
  自从离开检疫营,何兵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妹妹了,虽然即使在检疫营,除了上课的时候也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但总归是知道妹妹在哪。分配了之后,完全是封闭式管理,何兵都不曾踏出过军政学校学兵队的范围。这次回到博铺,这里变化之大都把他吓了一跳,更别说竟然还遇到了亲妹妹。
  “二妹啊,你去看爹了吗?”何兵问。
  “嗯嗯,爹现在就在博铺,给首长们办了一个合作社,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何婧兴奋地点头。
  “我也听说了,爹就是厉害,当初送我们投髡……不是,投首长,我还不大乐意,现在看来,爹有远见。首长们这里好东西多,事也新鲜,军校也有意思,就是管得严,都没机会出去,不知道爹那里都是什么样子了。”何兵高兴地直搓手。
  “嗯,我来博铺的时候,还去看了一下爹。”何婧笑着说,“都很好,你放心吧!”
  “哎,二妹……”
  “哥,我现在叫何婧!”何婧郑重地纠正道,看了看门外,脸一红,“当初,就是刚才那个聂首长,帮爹给咱改的名字。”
  “啊?”何兵吓了一跳。他只知道一个澳洲首长给他和妹妹改了名字,根本没想到就是刚才讲课的首长,“好,何婧,那我就叫你小婧!”,何婧频频点头。
  “你这几个月在哪里啊?”何兵凑过来问,很是好奇,如今妹妹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一头干练的短发,人也很精神,和记忆里那个小姑娘完全对不上号了。
  “我在护校……就是护士学校,澳洲郎中的助手。”何婧随口就说,然后又慢慢解释着。
  “真好!真好……嘿嘿!”何兵一脸傻样。
  “哥,你们也要去百图村吗?”何婧咬了咬嘴唇,怯怯地问。
  何兵一愣:“你们也去?”
  “嗯……”语气绝对是可怜巴巴,“我有点害怕!”
  “不怕!有哥在!我现在可是军校学员!”何兵拍拍胸脯,“而且首长们也说了,这次不是剿匪,打不了几个仗,放心好啦!”
  “可总归还是去打仗啊。”何婧还是不放心。
  “放心,没事,打仗又不用医疗队上,我们学员队估计也轮不到。好几百新军呢,我们就算是想打也没份啊,巴掌大的地方还不够呢,放心好啦!”何兵不禁笑起来,妹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看上去颇有主意,其实胆子特别小。
  何婧点点头,看了看门外,不说话。何兵想起刚才妹妹看聂义峰的表情,提到聂义峰脸会一红,马上就明白过来。虽然他知道,父亲一直想让妹妹嫁给一个澳洲人,但这事总归还是长辈们的事啊。何兵当然也不相信什么澳洲人会走,更不相信什么“朝廷天兵”之类的鬼话,在军政学校他已经见识到了澳洲军那足以开天辟地的武力,朝廷?去一边的。
  “小婧,你和聂首长……”何兵试探着问。
  “没没没!没有!”何婧岂止是脸红,简直都是惊恐。
  何兵顿时哭笑不得,乐了:“哎呀,小婧,你听没听过首长们一句话叫‘贼不打三年自招‘啊’……我觉得也不是坏事,有什么好隐瞒的,有时间告诉爹,没准首长们也很愿意呢。”
  何婧不说话,脸就算晒得再黑,也是能看出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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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9:08 | 显示全部楼层

49.艺术家(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45 编辑

  宿舍里,聂义峰几乎整个人都钻进衣柜里,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着,急的额头直冒汗。胡德林走进来,看他跟丢了一万块钱似的样子,拍了拍他肩膀:“哎哎哎,我说你不去陪你大舅子,在这翻腾啥呢?”,出乎预料的是,聂义峰竟然没送他一句“滚”,这下就更奇怪了。终于,聂义峰把脑袋从衣柜里拔了出来,手里一本书——《苏俄经典名曲》,胡德林眼睛瞬间变圆。
  “你这是要干啥?”
  聂义峰自顾自地在桌子前坐下,把书摊开,还不忘一伸手:“坐!”,胡德林傻傻的拉过一张板凳,坐在一边。看着聂义峰两眼冒光的在书里翻找着,好像有什么急迫的事情。终于,他开心的一拍书,把书立在胡德林眼前。
  “斯拉夫女人的告别……我操!”胡德林明白过来,瞪着眼睛,“你该不会是……”
  “咋样,这歌如何?作为新军出征曲,是不是特带感?”聂义峰得意的笑着。
  “带感是带感……泥马我怎么记得这歌有一句是‘我们没有全部回来’还是啥来,你这这这……毛子是爱搞点悲壮,问题是咱这是在大明,你搞得太悲壮跟哭坟差不多了。还没出征呢,你就把人吓死了。”胡德林知道朋友是个俄罗斯海龟,属于穿越众各种美分、德棍、精日等群体中最弱小的黄俄派。虽说现在各个派别夹带私货的行为很多,不过这个私货夹得,也有点太明目张胆了。
  “歌词当然要改了,我就问你曲子,好不好听吧?”聂义峰合上书,一脸严肃。
  “好听是好听,就是这个改歌词……都是旧时空的经典,咱们改来改去,不怕折阳寿啊?”胡德林哭笑不得。
  “你不是连国歌的歌词都改了,不也没遭雷劈么……”聂义峰白了他一眼。
  “也是……这个时空,1628年,别说苏联了,俄罗斯还不存在呢,现在叫啥?莫斯科大公国是吧?”胡德林也来了劲头,“我看啊,你干脆把毛子所有好听的歌曲,全部剽窃了算了。搞不好将来大穿越国远征莫斯科,就是你聂大元帅带着哥萨克、近卫军,昂首进入莫斯科!”
  “然后让人家一把火给烧成临高烤乳猪是吧?”两人哈哈一笑。
  胡德林仔细琢磨了一下,一拍大腿:“就这歌了,我看行!别说,新军里这些穿越众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夹带私货,咱这是中、德、日、英大混血,我也快听腻了,换个口味。”
  聂义峰想了想,突然失落了下来:“但是,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没有音响啊!”
  “找我们家晓茜啊!检疫营上课用的有一台,我让她马上送过来。”胡德林说着就把手机掏了出来。
  “我说,你这么不客气的使唤人家,你于心何忍啊?”
  “没关系,我晚上补偿她!”胡德林一语双关,聂义峰顿时一脸嫌弃。
  检疫营离训练基地不远,艾晓茜拖着一个黑箱子,站在大门外,黑箱子就是被土著尊为神明的移动音响。艾晓茜已经留起了长发,因为她男人喜欢黑长直。这个时空拉直是够呛了,黑和长还是没啥问题。一身褐色的七分裤和白色T恤,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只看得哨兵直咽口水。天气有点热,艾晓茜把头发绑起来,两个胳膊一抬肩膀一扩胸脯往前一突,顿时哨兵们就崩了。
  “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胡德林钻了出来,哨兵们纷纷立正敬礼。
  “报告首长,这里有位女首长!”
  胡德林一脸贱笑着跑过来:“这么快啊……”
  “嗯啊,你说完我就去把音响领出来了。”艾晓茜连性格都大变了,一点不是以前大大咧咧的样子。
  “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飞扬跋扈。”胡德林惋惜道。
  “你们这些男人,既要小鸟依人,又要飞扬跋扈,贱不贱啊?”这下恢复本色了。
  “我是说在外面给我点面子,好歹也是个军官了,回家了首长随便处置!”胡德林的表情诠释了一句话叫人至贱则无敌。
  “起开!”艾晓茜对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感到十分肉麻,把音响拉杆塞到男友手里,四处看了看,“老聂呢?”
  “搞艺术创作呢!”胡德林苦笑。
  “还艺术创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把很多老歌给改的乱七八糟的,你们这叫剽窃!还有,你之前起名的那个什么‘刘德华’,天天在工厂唱什么《忘情水》,你们有点节操喂!”艾晓茜对穿越众在艺术领域,尤其是歌曲领域愈刮愈烈的恶搞风表示深恶痛绝。
  “这谁干的,张学友不服啊!”胡德林发现脑洞领域,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放心好了,这次不是恶搞,老聂在改军歌呢。”
  “又是旧时空哪支名曲吧?”
  “老婆英明!老聂不是个俄罗斯海龟嘛!这次倒霉的是战斗种族。”胡德林贱的骨头都软了,“老婆大人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带路!”倒也不客气,胡德林点头哈腰地奉送艾晓茜进入基地,哨兵们都瞪大了眼睛。
  “早就听说髡人惧内,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一个哨兵感慨道。
  穿越众里不少人都带了大量电子设备,虽然是统一管理但私人所有权还是有的。聂义峰一直随身带着他的笔记本和U盘,都在他的背包夹层里。穿越之后一直没用过,今天是第一次打开。笔记本屏幕一亮,过了一会闪出了桌面,是一张照片,还是以前拍的全家福,聂义峰一下子就傻在了屏幕前。
  “啊……来来来,晓茜,拿音响!老聂,拷歌啊!”胡德林急忙大声喊着,把聂义峰的思绪拉了回来。
  聂义峰苦笑一下,忍住泪水,开始拷歌。作为俄派军宅,他的笔记本上有一大堆的苏联时期和后来俄罗斯的歌曲和乐曲,从亚历山大红旗歌舞团到俄联邦时代的柳拜,填满了几乎整个E盘。当然,并不需要都拷下来,只需要几首。
  “哎呀,老聂,难怪你单身啊,你看你这电脑……钢铁直男啊。”胡德林颇为同情地拍了拍聂义峰的肩膀。
  “老子也有过女朋友好不,论破处老子比你早!”聂义峰一抖肩膀甩开那只魔爪,旁边艾晓茜脸都红了,心说男人都是下体思考的流氓。
  音乐很快拷完了,聂义峰把U盘插到音响上,然后一脸坏笑地抬头:“怎么样?出去欣赏艺术吧?”
  营区里来来往往的新军士兵的目光中,两个首长把一个黑乎乎的箱子抬到路边,一个女首长站在后面直摇头。大家知道这东西叫“音响”,又叫“音箱”,是一个可以播出各种声音的神奇的澳洲物件。大家都好奇地围拢过来,不知道首长们要干啥。
  聂义峰看看胡德林,点点头,打开电源开始调音量。突然之间,激昂的旋律如同重锤一般砸碎了刚才的安静,把士兵们吓了一跳。虽然都知道首长们的歌曲,特别是军歌大都慷慨激昂,谓之“进行曲”,但今天这般的却也是第一次听。鲜明的节奏,鼓点如同一把巨大的锤子,猛烈叩击着心脏和血液,砸的头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士兵们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严肃起来,被这时而沉闷时而高昂的旋律洗礼着。
  胡德林惊讶的看着士兵们表情的变化,这群刚刚认识字的士兵们,在另一个时空还是另一个国家的军乐声中,竟然都有一股肃杀。他回头看了看艾晓茜,女友也吃惊的瞪着眼睛。
  “艺术何止无国界啊……也没有时空。”艾晓茜感慨道。
  士兵们严肃的聚拢在音响周围,安静的听着这首异时空的异国军歌,没有人说话,直到一曲终了。不知是谁起的头,掌声先是一个两个,然后稀稀拉拉,很快所有人都在激动地鼓掌。
  “首长,这是啥歌,太好听了!”龙美尔一边鼓掌一边喊,心里是莫名的激动。
  “这歌啊,叫斯……”聂义峰刚要说,一下子卡壳了,灵机一动,“叫《出征送行曲》,是百年前一个澳洲士兵出征前写的,讲他的未婚妻送他从军祝福他平安的故事。”
  士兵们纷纷议论起来,在这个时空,从军离家,家里都和天塌一般,何曾见过一个女人有如此豪迈的情愫,送郎出征。这种事,也只在杨家将里听到过,分分感慨:澳洲武功,远胜秦皇汉武。
  “首长,再来一遍吧,好听!还想再听!”士兵们纷纷喊道。
  聂义峰点点头,又点了一下播放键,激昂的旋律又响了起来。这次士兵们干脆席地而坐,在音响前组成了一个小方阵,表情严肃地倾听。
  “老聂啊……你硬是搞出了苏军开赴抗德前线的感觉啊。”胡德林喃喃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坏笑,“说起这个,你不是搞了个海军陆战队嘛,俗话说得好,世上两大怕,一是对面59下山了,二是毛子海军上岸了,我看你搞成毛子海军步兵算了,大名鼎鼎的黑衫军,你……”他猛然发现聂义峰的表情不对。
  “我操,老聂,我说着玩的,你别当真啊!”胡德林慌了。
  聂义峰的嘴角逐渐扬了起来。胡德林不知所措地回头看着艾晓茜:“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你觉得呢!?”艾晓茜已经低头捂脸作不忍直视状。
  一栋楼上,何鸣一身元年式陆军军装,哭笑不得地看着楼下的音乐会。身后桌子旁,海军顾问明秋饶有兴趣地听着,不是还跟着哼哼两句。
  “简直胡闹啊!当我们是什么,COSPLAY啊?”何鸣不满地敲着窗台。
  “我看挺好,到底是年轻人,很有创意。”明秋并不生气。
  “都是看点*书,就都以为自己是个军人了。”何鸣皱着眉头。
  “老何,你也当过兵,打过仗。你应该明白,我们眼下这支军队,是没有魂的。”明秋语重心长,“这支军队的军官阶层,就是这些在旧时空根本没当过兵的人组成的主力。所以,我们不可能按照旧时空解放军的方法来管理这支军队。”
  何鸣叹了口气,说一千道一万,没有统一的指导思想。
  “世界上任何一支军队,都有独到的一面,积极的一面。咱们解放军也好,国民党军也好,德军,美军,英军,苏联红军哪怕就是日本鬼子也好,都有他们的长处,你说对吗?”明秋慢慢说道,何鸣想了想点点头,就算是日本鬼子,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拥有高超的单兵素质和战斗意志。
  “所以,这些孩子,按照各自的兴趣,或者说是恶趣味,来打造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军队。他们就会有意无意地,把那些军队的特点,甚至是优点代入到我们这支军队里。这对我们这支没有魂的军队来说,是好事,也很重要。”明秋笑道,“就像楼下这孩子,陆海军之争,他能跟陆军少壮派据理力争,搞得这个海军陆战队里大谈陆海军精诚合作,这就是孩子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在注魂。”
  何鸣的心情平静下来,点了点头。想象了一下这支新军的未来,解放军、国民*军、德军、美军、苏联红军还有大日本皇军等等等等……画面太美不敢看。
  “不过,也不能乱来,明老,我们还是要尽可能把好舵,至少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在孩子们成熟起来之前。”何鸣郑重的说道。
  基地外,从百仞军营开来的陆军教导营一连正以标准的行军纵队前进着,魏爱文走在最前面,大声喊着口令,一连官兵精神抖擞,确实不枉“基准连”的称呼。他们后面,是二连和三连的一个排,以及炮兵和辎重分队。基地大门打开,部队鱼贯而入,远远的就听到军乐声。魏爱文好奇的听着,很耳熟,不知不觉口令也跟着军乐的节奏喊了起来。
  是《斯拉夫女人的告别》,魏爱文眼睛一瞪。虽然身为哈德派,一些著名的别国军乐也是耳熟能详的。他看见人群后,聂义峰站在那里,顿时又厌恶起来:“这家伙还是个黄俄!可耻!可耻啊!”
  就这样,在一首俄国军乐的伴奏下,哈德连长带着他的连队踩着鼓点,如同阅兵式一般,开进训练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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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19:30 | 显示全部楼层

50.艺术家(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46 编辑

  《出征送行曲》正式被列入了新军军歌集,这给了聂义峰很大的鼓舞。虽然新军出征百图村的时候,并没有搞什么出征式,但是聂义峰仍然迸发出了极大的“创作热情”,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了之前被他无数次吐槽过得祸害旧时空著名歌曲的大业之中。
  随着张老三匪帮眨眼之间片甲不留,文澜河两岸的各路匪帮几乎是一哄而散,有的远遁深山,有的干脆金盆洗手,有的甚至主动投髡。内陆安全压力的减小,使博铺要塞区终于得以集中力量应对海上大股海匪的威胁。本来就是临时单位的机动中队各部也各自恢复了海军和陆军装束,回归建制。这样也好,并无职务的聂义峰走了大把的时间进行自己的艺术创作。
  新军目前主要使用的曲子以旧时空解放军的为主,穿越众们根据自己的口味加上了诸如英国的《掷弹兵进行曲》、《统治吧,不列颠》,日本的《军舰进行曲》,德国的《装甲兵进行曲》,俄罗斯的《军舰就是一个家》等等,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单位,有不同的特色。聂义峰的脑洞是,加入一些战斗种族的曲子,毕竟战斗种族的歌曲在旧时空可是被誉为“战斗的歌声”。而且不止这些,他还开了个脑洞,有机会要组建一支黑衫军,并且成为新军最强的存在!
  聂义峰不禁一哆嗦,突然冷静下来,自己这算什么?拉队伍,自立为王,搞山头?先不说能不能成,这么搞,那自己和那些自己看不惯的人又有什么区别?顿时,热情少了大半。
  “那……我想着玩总可以吧……”聂义峰苦笑了一下,继续翻书。
  旧时空国内流传的俄语歌曲,初始的翻译都是一个俄语圈里的大佬做的,后来的多个版本也都是以他翻译的歌词为基础。大学的时候,聂义峰甚至有幸见过这个大佬。但是有个问题,大佬翻译的时候,大都是纯文字上的,忽略了地理、军事、文化等一系列因素,以致出现了许多失误甚至是错误。比如《勇敢的东恩青年》,“东恩”是啥?俄语里那叫“顿河”。再比如《窑洞里》,俄罗斯那里哪有窑洞,应该是叫“堑壕”……如此,不一而足。虽然这个时空,俄罗斯作为一个国家还没出现,但是聂义峰决定统一起来,搞成标准的,而且全部都划归“澳洲歌曲”的范畴,最好能搞个军乐团之类。也许几百年后,大穿越国红旗歌舞团到俄罗斯进行友好访问,观众席上就坐着一个叫亚历山大罗夫的人……
  脑洞开的有点远了,聂义峰把思绪拽回来。他设计着新军一套充满浓郁伏特加味道的,中俄混血的军乐体系:
  首先,以《新军之歌》,即旧时空的《苏军之歌》,和《新军进行曲》,即旧时空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为全军的军歌。
  以《胜利进行曲》,即旧时空的《胜利节》,和《陆军进行曲》,即旧时空的《战车进行曲》为全体陆军的军歌。
  以《我们是人民的军队》,连名字都不用改,和《步兵进行曲》,即旧时空的《摩托化步兵进行曲》为步兵部队军歌。
  以《勇敢者进行曲》,即旧时空《普列奥布拉任斯基进行曲》为掷弹兵军歌。
  以《轻步兵进行曲》,即旧时空《我们一心想着胜利》为轻步兵军歌。
  以《近卫炮兵进行曲》和《炮兵进行曲》为野战炮兵和海岸炮兵部队军歌。
  以《火箭进行曲》,即旧时空《万岁,我们强大的祖国》,和《火箭部队进行曲》作为未来火箭部队的军歌。
  以《人民海军向前进》和《军舰就是一个家》为全体海军的军歌。
  以《舰艇进行曲》,即旧时空《黑海海军进行曲》为水面舰艇部队的军歌。
  以《军中之军,钢中之钢》和《海兵进行曲》,即旧时空《传奇的塞瓦斯托波尔》为海兵部队军歌。
  以《要塞进行曲》,即旧时空《歌唱动荡的青春》为要塞炮兵部队军歌。
  其他各种辅助部队,聂义峰也都找了作为其“身份”的乐曲。
  看着自己这洋洋洒洒一张纸,聂义峰咂咂嘴,慢慢成就感,仿佛看到了阅兵式上,新军士兵昂着头颅、甩着胳膊、迈着大步通过检阅台的景象。新军目前施行的是旧时空解放军的队列条令,当然是经过修改的,比如正步只要求踢十五公分,以避免出现朝鲜弹簧步的窘境。不过,解放军的队列条令,本来就受苏联影响很大,一些细节甚至完全一样,所以直接套用战斗种族的军乐并无违和感。聂义峰一直对海军使用《军舰进行曲》和陆军使用《掷弹兵进行曲》耿耿于怀,总觉得膈应不自在。
  最后,聂义峰还设计了一套军装。为了避免给人树山头立大旗的感觉,这套军装称之为“元年式海兵军装”,在元年式军装的基础上,灰色改为黑色,立式翻领改为西服式开领,作为内衣的背心改为黑白条纹的海魂衫,八角帽改为无檐帽。聂义峰用铅笔在纸上勾勒出了一个草图,怎么看怎么舒坦。闭上眼睛畅想了一下,明末某年,穿越集团对风雨飘摇中的大明王朝发起进攻,大海上的登陆艇和冲锋舟密密麻麻,千军万马渡海峡,万里惊涛把路开,登陆艇放下跳板,英勇的黑衫军冲出来,如同不可阻挡的洪流向岸滩上涌去……这脑洞,开的够可以。
  聂义峰放下笔,对自己的设想很是满足。不过,也就是想想了。现在的穿越众,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手机响了起来,聂义峰急忙掏出来,是胡德林打来的:“老胡,啥指示?”
  “心情不错啊,有妹子了?”胡德林听出聂义峰的心情不错。
  “没,就是在把你的建议变成现实!”聂义峰笑道。
  “我靠,你还真……算了算了,赶紧滚到码头来,老孙回来了!”胡德林喊着,隐约可以听到还有其他人的喊声。
  聂义峰眼珠一一转:“我马上去,你再找你老婆借音响!”
  博铺军港码头上,全副武装的海兵队手持上了刺刀的元年式卡宾枪,一个个如同电线杆一样戳在各自的位置上,在岸边组成了一条通道。远处,还有同样武装到牙齿的陆军士兵,没有参加百图村远征的部队,除了留了一个排在百仞军营唱空城计外,全部都调到了博铺,进入了高度戒备——百图村迁徙来的第一批村民,今天就将到达。同时,还有一批回撤的部队。检疫营早就全部打扫干净,更换了一些陈旧和损坏的设施。虽然没有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但确实是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所有穿越众都是尽可能的一脸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笑脸。用执委会的话就是:要让远道而来的百图村村民感受到穿越人民的热情好客!虽然……人家未必是愿意来的。百图村的战斗,几乎称不上战斗。炮兵一阵射击,打崩了村子外围的寨墙,新军步兵一拥而入,然后……战斗结束。新军无一伤亡,不太确切……除了几个毛手毛脚扭伤摔伤之类。村民除了丁勇有些死伤,倒也没有大的损失。
  聂义峰拖着音响来到码头,海军众和一些执委会的大长老早已登在了码头上。他插上U盘,调到了最大音量,按下了播放键,《人民海军向前进》的旋律一下子跃入整个码头的上空。执委会大长老们回头看了看,并不反对这一出,反而很受用,一股海军舰队凯旋而归的豪迈感油然而生。许延亮本来打算制止,但是看看大领导们一个个都很享受也就算了,自己也沉浸在迎接部队凯旋的澎湃中,干脆招呼聂义峰把音响往前拖,直接摆在了码头最前面。
  海面上,穿越海军吨位最大的风帆战舰“伏波”号正在登陆艇的牵引下缓缓靠港——虽然被称作“战舰”,其实只是一艘之前缴获的海盗船,满载排水量500吨都不到。这还是之前一次与海盗的海上交锋,苟家庄的靠山诸彩老的海盗试图对一艘8154巡洋舰钓鱼,结果被穿越时空的“铁甲快船”血虐,一败涂地,最大的船还被俘虏。原本破破烂烂的海盗船经过海军狂人们的改造,如今也成了一艘颇具战斗力的战舰,甚至可以和这个时空横行大洋的盖伦战舰单挑也不会落下风。随着离码头越来越近,军乐声已经清清楚楚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显然船上的海军众没想到竟然有欢迎仪式,匆忙地站坡,不一会,甲板上就整齐地站满了身着靛蓝色海军军装的水兵,还有穿着白色军装的军官们。穿越众的海军粉丝很多,但是军装是各有各的花色,光解放军系这船上就看到了87式和07式两种。关于海军名目繁多的礼节,土著士兵们早就被洗脑了无数次,这站坡可以说是最常见的高规格礼仪,所以这次入港是何分量不言自明,一个个昂首挺胸,生怕丢人。
  “伏波”舰终于靠港,稳稳系泊在码头上,放下了跳板。远征队的海军首长和陆军首长走下跳板,和岸上的大佬们相互握手,景象像极了旧时空的官方新闻的画面。接着,锣鼓响了起来,甚至打出了横幅——“热烈欢迎英雄的远征队”和“热烈欢迎百图村人民”
  大佬们沿着海兵围成的通道喝茶去了,几个军官指挥着船上的押送陆军,监视着战战兢兢地村民下船。几天前双方刚刚刀兵相见,髡贼没有大开杀戒已经是谢天谢地,现在裹挟他们来到这里,又是锣鼓、又是大戏的,似乎是欢迎状,一时都摸不清髡贼到底要干什么。这髡贼的大名之前也听说过,无非就是船坚炮利而且来去如风,今日一见,发现军容严整,笑语之间都带着虎狼之师的威严。
  大孙头指挥士兵们维持好秩序,看见年老体弱的还嘱咐要帮一把,担任翻译的土著士兵不停地重复着他的命令,其实是喊给村民们听得,打消村民的恐惧。一路上,村民们窝在底仓,虽然是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过也出现过因为极度紧张极度害怕猝死的情况。但是安抚显然不是这一会的事情,一切都等到了检疫营再说。
  “老孙!”胡德林看到了大孙头,挥了挥手。
  “你们在啊,这欢迎仪式,搞得不错!”大孙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毫不客气的拿过胡德林的水壶,猛一大口。
  “都回来了?”聂义峰问。
  “没有,这个村子东西多,分批回撤,还有一部分走陆路撤回。”大孙头喝够了水才说话,“这个村子,简直就是个造船基地。还有艘船没完工,所以还得少说半个月才能收尾干净。”
  “仗打得怎么样?”胡德林这次没有被派出去,非常焦急。自从新军成立以来,他每天就是训练训练还是训练,偶尔几次对小毛贼的行动都没他的份,终于赶上聂义峰抓住张老三,结果等他到了战场都打扫完了。于是机尖组里,他成了实战经验最少的。
  大孙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笑不是笑,气也不是气,只是拍了拍聂义峰的肩膀:“你打张老三的那仗,露大脸了!”
  这下胡德林更好奇了,再三追问下,大孙头才说出来。原来虽然仗打赢了,但却并不漂亮,特别是远征队的步兵核心——魏爱文的一连,出了大洋相。村子的土炮还击的时候,这支以队列齐整、纪律严明、政治过硬而荣获“基准连”称号的连队,竟然差一点直接崩溃了,如果不是大孙头和游老虎都军官在后压阵,搞不好就作鸟兽散。接下来的战斗也出了篓子,村寨丁勇出寨反击的时候,三个排在200米的距离上齐射,竟然只打死了十几个人,把陆军首脑气的脸都绿了。
  “不能吧?”胡德林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也对陆军少壮派上蹿下跳的做派看不大惯,但觉得也不至于练出这样的草莓兵啊。
  “第一次上战场,很正常。打张老三的时候也是这样,大多数子弹都打飞了。”聂义峰倒是没觉得怎么样,他认为穿越众这种“士兵必须舍生忘死”的政治正确,放在土著士兵上是很幼稚的,尤其是目前阶段,土著士兵和穿越众之间更多的还是“当兵吃粮”的关系。
  “还是不一样的,张老三那仗,你的掷弹兵和海兵,打的可是毫不迟疑,没有溃逃现象。”大孙头苦笑,“其实溃逃也还说得过去,新兵么……泥马有的人跪在地上撅着屁股抱着头,这……鸵鸟啊……”
  “对比之下,你们二连情况还要好点!”一个人突然出现,吓了三个人一跳。
  “游连长!”来人正是游老虎。
  “老孙的兵可以,那一炮过来,只是哆嗦了一下,稳稳站着不动,我老游服!”游老虎很有武侠范地抱拳,接着颇为自嘲道,“我们三连也差点闹笑话,还好我随身带着大刀!不服不行啊,论这带兵,我们这些人还是比不过你们这些当过兵的。”,一席话说的大孙头急忙跟他客气客气。
  聂义峰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初打苟家庄那个扛着青龙偃月刀的大汉么,不禁一笑。
  “好了,你们‘机尖组’聊,游某告辞!”畅谈一通后,游老虎抱拳告辞。
  “我发誓我一定要把起这个名的家伙逮出来!”胡德林对“机尖组”的称号是深恶痛绝了。
  “好了,我也得走了,检疫营估计有的忙活。”大孙头整理好帽子,又毫不客气地把胡德林的水壶彻底喝干,“对了,峰,我估计这次军委会可能要有动作。起码就是就事论事,老魏他们也可能会被警告一下。而且现在陆军少壮派和海军少壮派之间的争斗,上面已经很重视了,我估计你的发配期也该结束了。”
  “掷弹兵的三个班长,这次表现怎么样?”聂义峰很关心他的排。
  “没参加战斗,老魏打发他们去拖炮去了,不过也是很卖力,不赖。”大孙头说。
  “嘿,这老魏……心眼可够大的,真大……”胡德林哭笑不得。
  “行了,咱们私下聊聊就完了,该干嘛干嘛,我走了!”大孙头抬手敬礼,两个小弟急忙还礼。
  码头上,《人民海军向前进》的旋律无限循环着。军乐声中,一群群难民正走下船,向检疫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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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梁得志同志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46 编辑

  梁得志穿越以来,日子过得不好不坏,但绝对是对不上他的名字——得志。不过,也不算不得志,总体而言属于力所能及的混日子。倒不是梁工没有上进心,而是他的专业领域短时间内实在是无用武之处。
  梁家夫妇过去都在一家国企工作,挂着“工程师”和“技术员”头衔,还有一大堆诸如“副主任”之类的头衔。这家国企是干嘛的呢?生产轮胎……橡胶轮胎是穿越集团手中的大杀器,然而却是快速消耗品。无论是吉普车,还是农用车,不同型号的橡胶轮胎,因为原始恶劣的交通条件和高强度的使用,已经大批量的重度磨损,而轮胎的储备却不多。穿越前大部分人对此都疏忽了,还是老梁在偶然一次看到储备单后,紧急建议执委会采购轮胎及更换和充气设备,甚至在执委会答复之前就先自掏腰包买来了一大车。得益于此,穿越众在发生了几次爆胎事故之后,仍能维持一定的轮胎使用强度。
  于是,建立轮胎厂被执委会提了出来,结果被梁得志劈头一桶冷水浇灭了——无资源、无设备、无技术、无熟练工、无上下游。
  “你不是轮胎厂工程师么?”工业口的人不解。
  “大佬们,轮胎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一坨橡胶就可以的!”梁得志痛心疾首,接着开始科普起来。
  首先,梁得志就大讲了轮胎的结构,什么叫帘线、什么叫垫胶、什么叫胎冠、什么叫胎侧,等等等等……直把工业口说的一愣一愣的。虽然大家不至于无知到认为“轮胎就是一坨橡胶”这种地步,但是一条小小轮胎竟然有如此复杂的内部结构还是远远超出想象。接着,梁得志又说轮胎的制造,大体可以分成几个大环节。首长是炼胶,不同型号的轮胎,轮胎的不同部位,需要的胶料和化学药品,机械设备完全不一样。生胶需要烘透,然后切割、炼胶产生初级品,而后进入下一个环节,即预备环节。大帘布加入钢丝帘线,胎圈加入钢圈,冠胶制成不同部位的半成品,每种不同的轮胎需要的还都不一样。接着是成型,对半成品进行剪裁,不同部件进行组装,标准也因规格型号而异。最后是硫化,把轮胎半成品放入高温高压的蒸汽锅,锅内有模具,温度压力时间不同型号各不相同。所有步骤都完成,这样才能得到一条成品轮胎。
  “这还只是笼统一说,每个环节都有不同的分红,就说成型就分为直裁、斜裁、主机、辅机……”梁德志说完,自己都绝望了。执委会经过认真研究,得出结论,以穿越众可以预见的能力……十年内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十年都是乐观的没边了,还没提到上下游的配套产业……乐观的说,我们有生之年是看不到的。”梁得志一脸的客观公正。
  于是,轮胎厂作为穿越集团的“百年大计”被束之高阁,梁得志夫妇也成了打杂的角色——梁夫人当年是农村出的大学生,从小熟悉农活,在百仞农庄找到了工作。老梁先是混迹在资源口,后来就跟刚登陆那会一样,成了勘探队队员,因为当初报道的时候,他的兴趣爱好写了驴友。而刚刚小学毕业的儿子,怀着一腔热血和对“光屁股抓俘虏的聂义峰叔叔”的无限崇拜,成了军政学校里的一名小学兵。气的聂义峰同志不止一次给他打电话:“老梁你特么再涮我我就涮你儿子啦!”
  穿越众的远程武装勘探队,从刚登陆时的临时凑数琳琅满目,逐渐裁并保留了几支固定的队伍,两支进行日常的外出勘探,算是开视野,探索战争迷雾。还有一支,故作神秘的搞成了“密级单位”,虽然几乎所有穿越众都能准确的说出这支“秘密勘探队”所有人姓甚名谁八卦材料,但并不妨碍他们沉浸在“海豹突击队”的幻想中。
  今天,从“秘密勘探队”调来了一个大柳,带领业余队进行一次较远距离的开视野行动。目的是深入到临高东部地区,向澄迈方向前进,并沿途搜集水文资料、地理信息、民情、军情,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拓展地图上的坐标格。为此,军委会直属侦察队,专门派了三个人随行,一来作为护卫力量,二来修正地图。每个人都携带了足够的补给和武器弹药,天还没亮就出发了。作为队中的资深驴友,梁德志担任副队长的职务,负责指导众人的吃喝拉撒睡衣食穿住,而队长大柳则负责“行”的问题,他亲自带着两个侦察兵开路,后面100米是梁德志坐镇的中军,在后面100米是一个侦察兵和一个勘探队员组成的后卫。
  在原始山林里穿行并不容易,也难为老梁一把岁数还要在这“燃烧自己”。他也曾后悔过为什么脑子一热,带着全家老小来到这个鬼地方。以前的待遇差吗?比上来说是不好,但是别的不说,就说勘探队里这些人,肯定是比他们好得多了,为什么非要来穿越呢?原来在单位是怀才不遇,现在好了,自己有生之年恐怕永无用武之地。虽然隔三差五的跟着勘探队出来“野游”,平时生活也是吃喝不愁,但是老梁总觉得差点什么。看看自己的家人,老婆在农庄当了一个什么技术员,捎带着把孩子奶奶也带了过去,一家人琢磨着搞现代农业。孩子呢?去了军校学兵队,跟一群土著天天学习着排队枪毙,人倒是精神了,可是教育怎么办?他才刚小学毕业啊!哦,对了……在这个时空,小学文化基本可以横着走了。再看看自己,每天不出任务的时候,上班就是聊天看报喝茶水,衣食无忧,可是梁德志总觉得差了什么。
  “各组汇报情况!各组汇报情况!”无线电里传来大柳的声音。
  梁德志看了看中军的另外两人,一个叫老白但一点都不老也一点都不白的硕士生,另一个叫小雪一个女孩子……嗯,这个名字倒很符合事实,能在临高晒几个月硬是没晒黑,这也得凭本事。此刻这两人已经气喘吁吁,狼狈不堪了。本着照顾年轻人,顺带照顾一下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思想,他打开手台:“中军在你后方约100米,请求休息十分钟。”
  接着,后卫也汇报了情况,他们体力还行。
  “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休息点了!”大柳一句话,击碎了老白和小雪的美梦。
  “继续走吧,快到了。”梁德志喝了口水,看了看正依着树休息的小雪,踢了老白一下,“赶紧的,没点眼力见?”,老白这才反应过来,解下水壶递了上去。
  一路上,这个老白对着小雪倍献殷勤,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而这个小雪则是一脸的天真懵懂,只把老梁作为过来人看的直乐。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如今穿越五百众在临高同甘共苦几个月下来,已经传出了不少成双成对的美谈,之前勘探队里的那个艾晓茜,听说就和当时护送她的军事组队员眉来眼去,更有许多更深一步的传闻,基本都是少儿不宜的类型。眼前这一对,老梁估计,八成也快比翼齐飞了。
  沿着尖兵组一路上连砍带刻留下的路标,翻过了一个山头,终于到了休息点。从树林里钻出来的一刹那,小雪不禁惊叹了一声。山涧的一处小河,潺潺清流,河边是石滩和沙滩,还有几块大石头仿佛是专门给人坐似的。大柳正和两个侦察兵搭建着临时营地,见中军到了招呼他们过来帮忙。当然,女士享有特权,不需要干体力活,给看着包就好。所谓营地,也不过是清理出一片相对平整的地面而已。
  “这个没有污染的时空,真美!”女孩子特别容易感动。
  “是啊,被什么东西咬一下,大家就永恒了!”大柳一句话毁掉小清晰,惹得小雪极端不满。
  老白忙活着,看小雪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脱下冲锋衣丢给她:“别直接坐石头上,拿衣服垫垫,尤其是女孩子。”,惹来一群南腔北调的“哎哟”,闹得小雪一个大红脸。
  梁德志没那么多讲究,一屁股直接坐在石头上,一边扇风一边打量着大家:“我说,你们都有什么发现没?”
  “很多的中草药,野菜野果什么的就不说了,我采了很多。晚上就着‘草地’,给大家做汤。”老白拍了拍自己的背箱,他的负重最大,除了标准的户外装具,还带了一个新军的藤制背箱。
  “你带了草地几号?一号二号打死我也不吃!”一个参加过百图村远征的侦察兵抗议。
  “五号你吃不吃?”老白坏笑着说,“我也带了五号,想不想感受一下?”
  “草地”系列军用口粮是农业部门几个月来最大的工程项目之一,草地一号和草地二号是薯粉干,加了很多的配料调味,熬出来就是一锅糊糊汤。草地三号和草地四号是米皮干和面皮干,本来农业部门想做成方便面,奈何面粉是一级管控物资,数量稀少,大米面则有的是,可以做米线,和草地一号二号混合以后也别有一番风味。四种口粮都是以干吃,也可以煮一锅,很方便。相比而言,对贫苦人家出身甚至曾经差点饿死的土著士兵们来说,草地一号和草地二号就已经是人间美味了。而对21世纪口味刁钻的现代人来说,草地三号和草地四号已经是他们能够忍受的下限。至于草地五号……是一种口味恐怖的米饼,不知道农业部门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无论是土著还是穿越众,都认为这应该不是给人吃的。
  “有的吃就不错!不吃是不饿!”小雪嘟囔着,“给我来个四号,我大米吃不惯。”
  “哎哟,这就护上了!”梁德志坏笑着。
  大柳跟着傻笑了一下,看着树林里一阵骚动,跟装了鬼似的后卫一脸惊恐地拖着灵魂就跑了过来,心里暗呼“不好!”
  “山对面,发现一股人马!”侦察兵呼哧呼哧地喊着,“我们把他们躲了过去,才过来。”
  “我操!?”所有男同志不约而同。
  “别着急,慢慢说。”梁德志拿出了“长者”的镇定,递过去水壶。
  就在勘探队来的路上,仅仅一山之隔,一股大队人马在中军和后卫之间,穿了过去,刚好被后卫撞见。勘探队的小伙子紧张过度,抬手就要开枪,被侦察兵一把按在地上,一直等他们全部通过以后才撒丫子跑起来。
  “多少人?”大柳问。
  “看不清,林子太密,总归不少,有武器。”侦察兵喝了一大口水,“对了,还有马!”
  “会不会是明军?”梁德志皱起眉头,“这个位置在澄迈和琼山附近,应该会有明军驻扎。”
  “不像明军,这路人马毫无章法,明军就算再菜,好歹也是军队,起码有点队列意识。”侦察兵摇摇头,“而且他们穿着和老百姓无异,明军应该会有棉甲之类。”
  “八成是土匪吧……”梁德志皱着眉头说道。
  “还有什么?”大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侦查员想了想,灯泡一亮:“有姓氏旗,写着‘诸’,应该是,我没看错。”
  “诸?”梁德志细细一想,突然脸色一变,“诸彩老!”
  穿越集团和诸彩老的过节都是人尽皆知,先是打掉了苟家庄,掳走了诸老大存在那里的所有金银细软和脏货,接着临高角海战三艘海盗船被一艘8154巡洋舰教做人,海军的“伏波”舰正是缴获的最大的一艘海盗船。再往后,穿越众的舰船横行博铺海面,大小海盗闻风丧胆。而穿越众也自知惹了一条有点粗的地头蛇,铸火炮、练新军、建要塞,可以说都是直接目的都是为了防海盗。喊了这么多天狼来了,刚才和狼群擦肩而过,众人不禁都一身冷汗。
  大柳本能地拿出无线电,马上又放弃了,他们现在的位置早就出了百仞城的无线电覆盖范围。他看了眼梁德志,老梁心领神会:“九点刚过……”
  “我们快走吧……”小雪已经害怕起来。
  “我们不知道这伙海盗到底多少人。既然刚才是擦肩而过,难保没有其他队伍!”大柳努力平静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他看了看众人,三个侦察兵倒还好,其他人基本已经到了惊慌失措的层级,至于女孩子……灵魂正在飘走。
  “老梁,你带着勘探队,把手枪都上膛,我再留一支霰弹枪,马上撤回。”大柳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你们留一部无线电,有情况随时呼叫。”
  “明白!”梁德志努力压抑着急促的呼吸,掏出手枪潇洒的上膛,又接过了一支擦得发亮的霰弹枪。
  “侦察队,跟我去追海盗,监视他们,一旦进入通讯距离马上预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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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20:27 | 显示全部楼层

52.博铺保卫战(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47 编辑

  虽然远征百图村的行动暴露了许多问题,让很多少壮派军官面子上很受打击,但是聂义峰并没有等来他“重见天日”的日子。好朋友们当然也进行了上下运动,只是现在看来出头之日还需要熬一下。
  当然,在博铺训练基地“赋闲”的日子也不是无事可做。针对百图村战斗暴露出的“新兵怕炮”的问题,“百仞300米”被取消,聂义峰设计的“博铺300米”成为新军的训练标准,并且增加了一组炮击和一组射击。也就是说,在短短300米的距离内,士兵们要先从背后挨一顿炮,然后冲锋过程中迎面再挨一顿炮……席亚洲看了这个方案后,啧啧嘴,这外行搞起来有时候可比内行狠得多啊。
  为了保障安全性,聂义峰自己一个人端着枪跑了好几个来回。炮击当然是没有弹丸的,但是扑面而来的烟雾和火焰也难说没有危险。几趟下来,聂义峰并没有缺胳膊少腿,炮击只要控制住击发时间基本无碍,于是改进版“博铺300米”获得通过,新军以排为单位轮番到博铺训练。而百仞军营由于离居民区越来越近,不适合开展训练,干脆连老300都取消了。大家都去博铺练,来回还能练练行军和体能。
  作为博铺300米的设计者,聂义峰承担起了训练指导的任务,而许延亮的精力都在要塞区的建设,干脆把基地这边彻底放给聂义峰,代价是聂义峰拿到了一个未来的俄式海军步兵连的口头支票,聂义峰成了博铺训练基地事实上的管理者。但比起陆海军,哪怕是要塞区,他的手下可谓寒掺,满打满算一个一个炊事班、一个勤务班和一个海兵班,其他的部队都不归他管。
  这几天,倒霉的陆军被农场拉去当了壮劳力,因为传言远征百图村的时候,陆军头头和农庄有什么小交易,于是短时间内陆军都要奋斗在支农一线。所以,在没有部队驻训的时候,聂义峰的任务就是在基地办公室读书看报喝茶水。基地办公室里,有一个极富九十年代特征的报刊架,上面一排排横棍挂着报纸,都是上几期的所谓《临高时报》,内容多为革命形势一片大好,穿越集团节节胜利。桌子上一部手台充着电,公共频道里,穿越众们正在闲聊扯淡打情骂俏。
  突然,一段呼喊打破了平静:“敌袭!敌袭!”
  聂义峰一愣,呼地一下站了起来。
  无线店里顿时炸了锅,根本听不清是谁在说什么,直到传来总参谋长马千瞩,马督公的暴喝:“这里是总参谋长,所有人都给我闭嘴!刚才报警的人立刻报出身份和地点!通讯中心,我们需要单独的频道!要快!”
  公共频率里安静了一会,确实再没听到刚才报警人的声音。聂义峰想了一下,拿出紧急集合用的哨子跑了出去,尖锐的哨音在营区响了起来。
  “紧急集合!”
  正在营房里组织战士们文化学习的熊二耳朵尖,马上把书一合:“快快快!紧急集合!”
  全副武装的聂义峰拿着手台,背着元年式卡宾枪,面色严肃的在海兵面前踱步。过了一会,手台响了起来,是许延亮的声音:“训练场,训练场,我是……”
  “海兵班已经集合完毕,随时可以出发!”聂义峰单刀直入主题。
  手台里的声音一顿,接着又响了起来:“接百仞城通报,敌匪向百仞城发起陆路进攻,总参谋部指示我们做好戒备。现在命令你部,将训练场守卫移交给民兵,马上领取弹药,立刻到要塞区报道!。”
  “训练场明白!”聂义峰回话,看了一眼熊二。熊二心领神会,立刻带领士兵去领弹药。勤务班的士兵打开了弹药库,一枚枚纸包弹药和金锃锃的火帽立刻填满了大小弹药盒。
  “首长,您的指挥刀!”熊二拿来了聂义峰的佩刀。兵工厂已经可以给所有军官配发指挥刀,仿制的旧时空65式马刀。但是聂义峰并不会任何刀术,他还是习惯背着枪,哪怕是一支前装米尼枪。
  “不拿了,我不会刀。”聂义峰说道,整队完毕,海兵班出发了。
  博铺如今的样子,和穿越众刚登陆的那会已经大不相同了。整齐的街道旁是一栋栋建筑,小城已经初具规模。一座座工厂轰鸣着,从文澜河东岸一直延伸到临高角。港口也不再是简陋的模样,建起了永久性码头。军港里,穿越海军的诸艘舰船背靠丰城轮整齐锚泊。渔港里则满是前来办理渔务海务的渔船,而旁边的商港也是装卸繁忙。临高角的古烽火台已经进行了改建,塑成了一座炮台,布置了一门12磅加农炮。码头边,几门8磅加农炮也各有阵地。码头东侧,还有陆军海岸炮兵连的12磅山地榴弹炮。
  然而防卫看似严密,实则存在大量盲区四处漏风。岸边的红木林就是天然的渗透区域,更要命的是博铺越来越大的城区和工厂区已经令穿越集团的兵力捉襟见肘,毕竟这里成建制的机动作战部队只有一个人海兵连。一旦敌人发起陆海夹击,博铺难保无碍。更要命的是,除了海军和工厂等必要的部门外,几乎所有男性穿越众都全副武装调回百仞城,编入了内卫部队,博铺几乎是唱起了空城计。
  “老聂,恢复博铺机动中队编制,但只能给你两个班。”临走之前许延亮匆忙地说道。
  “不用抽调兵力了,我再带一个班民兵就好!”聂义峰知道,海兵现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我们的防御集中在海边,里面就交给你了!”
  “放心!”
  许延亮亲自带着一批穿越众上了吉普车一骑绝尘,聂义峰不禁暗想,这些在旧时空已经属于淘汰行列的装备,穿越次元之门后竟成了穿越众立于不败之地的倚仗:半自动步枪、无线电、吉普车还有一众怪物一般的工程机械,无论哪一个都是碾压17世纪无压力的。尤其是无线电和吉普车,使整个战略地图完全是对穿越众单向透明。
  “一路纵队,出发!”聂义峰组织好了巡逻队,带队出发。
  一个海兵班,加上聂义峰就是十支元年式卡宾枪的火力,他还带了一支德林杰手枪和配发的一支格洛克,巡逻队的火力在本时空可以轻而易举的击溃任何一支五十人以下的武装。聂义峰相信在这个大白天,不会有人堂而皇之地来袭击博铺,但暗箭难防。这里放把火,那里抢个劫,兵力不足的穿越集团马上就会焦头烂额。
  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走在大街上,聂义峰突然意识到,穿越集团已经有家底了。街面还算平静,骤然紧张的气氛已经让土著们有些紧张,但是之前髡人表现出了强大的战力使他们也仅仅只是紧张罢了,并没有什么恐慌情绪。当新军巡逻队路过时,还有人煞有介事的作揖行礼,聂义峰对这种“军民鱼水情”很受用。
  “聂首长!”何大春站在合作社门前,拱手相迎。
  “何叔……”聂义峰敬礼。
  “听闻有贼人来犯,可确实?”
  “一伙海盗,奔百仞城去了。”聂义峰不打算隐瞒,“首长们担心敌人另有一路来袭博铺,所以加强戒备。”
  老何眯起眼睛,严肃起来:“此贼来者不善,为何直奔防卫严密的百仞,而不是兵力空虚的博铺呢?”
  聂义峰也奇怪,各路海盗与穿越众都交手过,应该知道髡贼火器无坚不摧的厉害,而新军主力驻扎在百仞城可以说是人尽皆知,这些海盗竟然专挑硬骨头啃,这脑回路确实阔以。
  “聂首长,当心是投石问路,项庄舞剑。”老何目光明亮起来,“老何我虽然没读过书,但兵家之事也从海商口中听过一二,不可不防。”
  聂义峰嘴上答谢,心里也在暗暗寻思着。
  突然,远方传来隆隆炮声。
  “可是首长们的大炮又在试射?”老何眺望道。因为训练基地同时也是武器试验场,每一门新铸造的火炮都要在此试射,临高角时不时地炮声隆隆,以至于临高角已经有了“雷公角”的称呼。人们对炮声早已习以为常,大街上并无骚动。但是这几声炮响并不是试验场方向,而是从南边传来,距离也远的多,显然百仞城已经开始战斗。炮声一响,博铺的无线电立即炸了锅,要求加强戒备之类云云。
  聂义峰皱着眉头看着百仞城方向,并没回答老何,只是沉默着敬礼告辞。
  “开炮!”应喻劈下指挥刀。
  新军炮兵阵地上,教导营炮兵连的12磅山地榴弹炮一字排开,争先恐后喷吐着烟雾和火蛇。一枚枚沉重的实心大铁球呼啸着在空中划过一道低低的弧线,在人群中打出一串喷淋的血肉,落在结实的地面上又弹了起来,继续收割着人的血肉之躯。“血肉胡同”这个词,让第一次看到火炮实心弹打步兵的学兵们一个个都傻在了原地。远征百图村的时候虽然12磅山地榴也投入了战斗,但那毕竟是拆寨门,这次是把一具具人体打碎。
  “我的天啊……”何兵瞪着眼睛喃喃道,握着元年式步枪的手全是汗。
  龙美尔干脆第一次见到火炮射击,远征百图村的时候他在帮忙搬辎重。
  集结在一处小山包旁的海盗,成了炮兵绝佳的靶子,一颗颗实心弹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在人群中犁出一条条血幕,只顷刻之间就已经遍地残破不全的尸体,和缺胳膊少腿血肉模糊惨叫的人。
  “一连!二连!”席亚洲抽出军刀,“出击!”
  “二连!跟我来!”大孙头也是不喜欢拿着指挥刀的军官之一,他更喜欢端着步枪带着士兵们一起冲锋。二连迅速在连长左右展开队形,和一连互成犄角扑了上去。
  海盗刚刚在炮火下伤亡惨重,眼看髡人士兵冲了上来,已经毫无战意,瞬间变成了大溃逃。于是步兵冲锋戏剧化的变成了追击,接着又成了跑步比赛,前面的哭爹喊娘地跑,后面的撒丫子追。经过长期的训练和优良的伙食供应,新军士兵的身体素质远远超过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海盗。于是,跑步比赛又变成了老鹰捉小鸡似的游戏,而且是一窝一窝地捉。
  百仞城头上,许延亮举着望远镜,笑出了声:“这也叫海盗?连新军都打不过……”
  马千瞩放下望远镜,脸上也挂着笑容:“博铺中队,你们可以回去了。严密注意异常情况,防止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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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20:50 | 显示全部楼层

53.博铺保卫战(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47 编辑

  “百仞大捷”的消息传来,博铺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好不热闹。随着髡人高效的信息传递,人们已经完全了解了上午的隆隆炮声是怎么回事了:一伙四百多人的海盗钻进山林,试图隐蔽接近百仞城偷袭,结果被髡人的侦察队发现了,百仞城立刻严阵以待就等海盗来碰瓷。战斗更是酣畅淋漓,炮兵只用了两轮炮火就打崩了海盗的进攻,步兵一个冲锋就直接K.O了。“K.O”也是刚刚流行起来的“髡语”……
  丰城轮的会议室里,气氛愉悦,却并不轻松。
  “……就这样,督公让我们先撤回博铺,加强保卫。”许延亮正在结束他的汇报,整个内容没有什么激昂顿挫,只是陈述。不过战斗的酣畅淋漓,还是让那些年轻的军官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明秋则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手指不安地敲着胳膊。这位年近六十,在旧时空的人民海军从军数十年,穿越海军众的精神领袖,本能的反应——这事不对!
  “明老,有什么指示?”陈海洋发现明秋脸色不对,毕恭毕敬。
  “指示没有,问题有。”明秋看了看有点得意忘形的众人,“大家有没有觉得,这股海盗就是……就是来挨打的?赢得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呢……”打了胜仗还有问题,有的人显然心里不太舒服。
  “我就问一个问题……你们谁见过打仗的时候生怕敌人不知道他们是谁?”明秋一股长者看穿一切气场。
  大家互相看了看,都觉得不对劲起来。
  “小许刚才的汇报,说缴获了大量诸彩老的旗号和文书。要说诸彩老和我们有过节,他来打符合逻辑。但是,公开表明身份,生怕我们不知道是诸大当家,他是多有把握能把我们全部打掉?”明秋见大家听了进去,继续分析道,“所谓,欲盖弥彰,我怀疑,这伙人根本就不是诸彩老的人马,背后主使另有其人。”
  “刘香?或者郑芝龙?”有人问到。
  “不好说,我们缺乏情报分析。但有一点我敢肯定,事绝对没完!我们必须继续保持警戒!”明秋说道。
  陈海洋想了想,和几个海军大佬交头接耳一番:“明老说的有道理,我们必须做好敌人袭击的准备。”
  经过二十分钟的讨论后,以海上力量部的名义发布了命令:
  1、博铺要塞区继续保持戒备状态,所有战位不间断值班。穿越众组成基干民兵,分散驻扎暗哨。由许延亮任指挥员。
  2、日落以后丰城轮雷达开机,持续搜索海面。
  3、博铺水警区8154巡洋舰中队全体出港,防止渗透。由陈海洋任指挥员。
  4、恢复博铺要塞区机动中队编制,由一个海兵班、两个民兵班组成,聂义峰任指挥员。
  命令下达,众人皆散去。整个要塞区依然是一片肃杀,街面上虽然还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所有的防御设施都站了人,甚至就连轰鸣的工厂外,都戳着拿着各种冷兵器的民兵。整个下午,博铺都在一种紧张的气氛中度过。
  “雷公角”已经披上了霞光,烽火台上的一门12磅加农炮那黑乎乎的身影镇守着海湾,炮手和哨兵分列两旁。炮口下的军港,三艘8154巡洋舰正在入港,而远处的渔港和商港也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喧嚣渐渐平静下来。天色渐暗,城内外几处要点都燃起了一堆堆篝火,许多部门还露出星星点点的灯光,巨大的丰城轮犹如一座神秘的大山渐渐隐秘起来。工厂还在劳作,不时传出机器的轰鸣,水产厂则飘来阵阵鱼腥。漫天的星光下,似乎危机都已过去。但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这种时刻往往才是终极大BOSS出场的时候。
  训练基地所有的重要设备全部运回仓库,并加派暗哨。所有人员都紧张的和衣而睡,以便随时准备出击。聂义峰干脆就全副武装地坐在办公室里,笔记本电脑屏幕的亮光照亮了他的脸。如果今夜无碍那就进行一通宵的“艺术创作”,如果有情况可以马上出击,桌子边放着一支已经装填好的元年式卡宾枪。说起这个“艺术创作”,用胡德林的话就是“老聂已经走火入魔了!”——曾经无数次吐槽过穿越众乱改旧时空歌曲的聂义峰,突然发现了原来改歌词是如此乐趣多多,竟然沉浸其中还乐在其中,最新遭其荼毒的歌曲取名为《军民团结一家亲》,改自旧时空的《万泉河水清又清》,甚至大部分歌词都原封不动的保留了,只是把“万泉河”替换成了“文澜河”,“红军”改成了“新军”。当然,改歌是聂义峰自娱自乐,也是无奈之举。大孙头不止一次地提醒聂义峰,要和陆军少壮派搞好关系,不能太顶——不表态,不站队。所以,改的这些歌大部分都是给在政工领域名声大噪的魏爱文,魏大首长准备的。在几首出自聂义峰之手的歌曲在新军内取得不错的反响后,陆军教导营几次会议上,关于聂义峰任职的问题,口气强硬的陆军少壮派终于稍微松了一些。
  夜已深,聂义峰看了看手表,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了,昨天就没睡好,今天白天又忙忙碌碌,实在是熬不住了,当下决定哪怕是天塌下来也要去睡觉。笔记本关机收起来,在一张简易小床上躺好,都懒得铺开被子,倒头就睡。可是,刚刚躺下,手台就响了起来:“机动中队!机动中队!马上集合,到城中巡逻!”,聂义峰顿时一脸嫌弃地坐起来,苦笑一下,抓起步枪就跑了出去。
  “机动中队已经出发,请通报情况。”机动中队的士兵们打着哈欠列队走着,聂义峰背着枪打开无线电呼叫。
  “雷达显示,有不明船队接近中,侦察队已经探明是六艘船,你部按预定路线巡逻,防止敌人渗透。”无线电送来了陈海阳的声音。
  “机动中队明白!”聂义峰紧张起来,心中暗说这个雷达简直就是作弊器一样的存在。
  大半夜的博铺城,所有的住宅、商店都静悄悄的。路灯已经熄灭,偏偏今天云层比较密,遮住了月光,整个街道变得幽静,甚至还有一点恐怖。街道向前延伸,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在慢慢的旋转着。自诩为坚定地唯物主义无神论者的聂义峰不安地咽了一下,握紧了手里的步枪。为了防止意外,他的手枪照例没有选择兵工厂的山寨德林杰,而是拿了一支格洛克还有一支54式手枪,它们和备用弹匣全都沉甸甸地挂在腰带上。这个鬼天,这个时间,出现了六艘船……那是一定有鬼的。
  巡视了几处要点,提醒哨兵们提高警惕,顺带叫醒了一个抱着枪睡着了的家伙,聂义峰带着机动中队成一路纵队向港口走去。就在这时,一声熟悉地、SKS半自动步枪的射击声从海边传来。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烽火台上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接着,是广播喇叭里传来陈海阳的声音:“敌袭!敌袭!”,话音还未落,红树林方向也传来了SKS密集的射击声。
  聂义峰一挥手:“全体上刺刀!跟我来!”
  海盗来袭了,而且,这次八成是来的真的。好在穿越众有所准备,一些关键要点都有手持半自动步枪的穿越众民兵。跨越时空的SKS组成的强悍火力显然远远超过了海盗的承受能力,枪声响了一会后,沉寂了一下来。但只过了一会,几分钟,甚至不过几十秒,大海上传来一声炮响,枪声再次响了起来。
  聂义峰带着机动中队直奔军港码头,路上都是慌乱的人群。有穿越众,也有土著,有的脸上挂着不顾一切的表情有的则完全慌了神,大海上传来一片隆隆炮响,如同一连串的炸雷,更让混乱雪上加霜。熊二的海兵到底是经历过战阵洗礼,稳稳地成两路纵队奔跑着,在人群中鱼贯而过。但是民兵们就不行了,本身就没有经历过什么训练和作战,听见大炮响竟然一哄而散。但聂义峰已经顾不上了,码头已经起火,在那里分散布置的几门8磅炮已经哑火,只有一门新铸造的24磅炮在射击。缺乏步兵掩护的岸炮阵地,在入侵者面前如同裸奔,成了攻击重点。黑夜和火光的交杂中,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正在涌上岸炮阵地。
  “瞄准!预备——开火!”聂义峰举着步枪,海兵在他旁边站成一条线。伴着明亮的火焰和巨响,十发子弹组成一个扇面镰刀一般横扫过去,刚刚冲上炮垒的几个入侵者应声而倒。
  “冲!”聂义峰挺着刺刀两三步跃上炮垒,胸墙对面突然冒出一张狰狞的脸,聂义峰毫不犹豫地把刺刀直接扎进这张脸里,猛地又拔了出来。接着手枪已经掏了出来,接连两枪又打翻了两个人。
  海湾里、码头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舢板和被击毙的入侵者,炮垒事实上已经沦陷,炮手非死即伤,或者逃之夭夭。烽火台上面的大炮猛烈射击着,探照灯也打开了,威力巨大的光柱扫过海面,很快就捕获了目标。在雪亮的光柱终点,是一艘三桅杆大型帆船,船侧密集的炮门、船头尖尖的突起和高耸尾楼上斜挂的船帆,清晰的表明了它的身份——这是一艘典型的西班牙盖伦式帆船。聂义峰虽然对帆船研究不多,但好歹也是玩着大航海时代长大的。
  “不会是西班牙人打过来了吧?”聂义峰一边想,一边把步枪重新装填。
  这个炮台的炮手们已经倒在一片血泊中,他们在打了几轮霰弹之后就被迫与入侵者展开了肉搏,全部战死在炮位上。火炮翻倒在炮垒下,一个轮子已经掉了下来,炮垒的胸墙也塌了一角。海兵们站成一排,连续两个齐射,码头上又多了十几具死尸。
  “首长,这些人八成是海盗!”熊二迅速把步枪装填好,插回通条,紧张的注视着一片狼藉的码头。
  聂义峰急促的呼吸着,不由自主地发抖,就连第一次反围剿初战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到处都是枪声和喊声,夹杂着隆隆炮响。火光映红了码头的建筑,地上的死尸如同会动的魅影,而那艘盖伦战舰就好像来自地狱一般。过去的战斗,运气爆棚也好,穿越众战力爆表也罢,从没有一次让聂义峰有了“万一战败”的想法。
  “首长!”熊二终于唤醒了还在愣神的聂义峰,又一股海盗正挥舞着明晃晃的砍刀扑了过来。
  “瞄准!预备——开火!”十支元年式卡宾枪同时射击,喷出了明亮的火焰和灰白色的烟雾。冲锋中的海盗顿时倒下了几个人,但是其他人依然红着眼,吼叫着冲了过来。
  “自由射击!”聂义峰一边喊着,一边飞快地装填好了第二枪。举起步枪,瞄准了最前面一个张牙舞爪的壮汉,扣下扳机。眼前一片火光闪过,竟然有点瞬间致盲的感觉。等火光散去,隐约看到那个壮汉如同突然遭到重击一般猛地一哆嗦,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前装步枪接二连三的射击,产生了大片的烟雾,遮蔽了射击者的视线。而连续不断的火光很快就被海面上的那艘盖伦战舰发现了,几枚重磅炮弹咆哮着飞了过来,瞬间就掀飞了炮垒,码头上顿时硝烟弥漫。聂义峰只觉得一股扑面而来的巨大力量,把他连同炮垒一批打飞了,经历了身体腾空而起短暂的失重感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全身何处都疼的要命,不过万幸的是炮垒化解了炮弹的威力,自己才没有被撕成碎片。
  “机动中队!收到请回话!机动中队!机动中队!老聂!老聂!!”
  聂义峰咳嗽着爬起来,胸袋里的手台急促的呼叫着。他踉踉跄跄站起来,步枪已经断成了两截,地上还有两具被实心炮弹打碎的尸体。幸存的水兵重新爬起来,惊恐地大喊着,几个人已经抱着头逃命要紧,熊二带着仅剩的两名海兵哆嗦着呆在原地,望着正围过来的海盗。
  “老聂!老聂!”手台依然执着的呼叫着。
  “听着呢,还没死呐!”聂义峰找到一支完整的步枪,打开手台回话。
  “吓死老子了!带着你的兵给老子滚下来!快!我掩护你!”已经被一炮打懵圈的聂义峰根本没听清是谁,自己还笑了一下。
  聂义峰摸摸索索找到一柄刺刀装好,召集了最后三名士兵,掏出格洛克将满满一弹匣子弹全部打向狰狞笑着逼过来的海盗,趁海盗抱头躲避的空档冲出了已经被摧毁的炮垒,迅速向后方撤退。远处打来了SKS的7.62毫米的问候,打倒了追的最紧的海盗,手台里还传来催促快跑的喊声。临高角烽火台的12磅炮终于找到了准头,连续命中海湾里的盖伦战舰,这艘在光柱中雪白的如同艺术品的战舰调整着身位,炮击强度减弱了,但是仍在开火。
  在跑过一间小仓库的时候,一颗炮弹恰好也击中了这里。聂义峰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猛地推倒在地,脖子和后背火辣辣的疼着,整个脑袋又昏又沉隐隐作痛,瞬间天旋地转。等整个世界稳定下来之后,好像战斗已经结束了,周围一片安静。全身没有力气,好像也看不清什么。一个黑暗的东西慢慢钻了出来,一点一点把自己包裹进去。聂义峰想喊叫,想挣扎,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自己掉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黑暗的中央,突然亮了,聂义峰认出是自己的卧室,熟悉的白色书桌,是书橱和写字桌一体的那种,上面摆满了各种课本、试卷,一个年轻人坐在桌前正奋笔疾书着,墙上还贴着“距离高考还有100天”。敲门声传来,聂义峰望去,妈妈走了进来,给书桌前的年轻人送去了一个苹果,还看了看做的一塌糊涂的试题。聂义峰喃喃道,想跑过去,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妈妈走出来,看见了聂义峰,微笑着招招手:“再见,儿子!一路平安!”
  “妈……”聂义峰喃喃道,黑暗瞬间把他完全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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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54.博铺保卫战(三)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48 编辑

  “快!快!什么都不拿,只带武器弹药,紧急集合!”
  正在值班的卢峰刚听到北面传来的炮声,一个箭步就蹿到走廊里,大声吼着。今天由轻步兵排担任战备值班,而这声炮响就是战斗的号令。轻步兵排的营房经过短暂的沉寂后,马上蹿出一个个灰色的人影,涌向枪械室领取装备,接着迅速在营房前的空地上站成三排。纷乱的脚步声吵醒了隔壁正在熟睡的掷弹兵们,睡眼惺忪的郭卫华揉着眼睛,看见轻步兵们已经全副武装的集合了,奇怪道:“卢排长,这是咋了?”
  “博铺方向传来炮声,有情况!老郭,带掷弹兵排马上集合!”卢峰把指挥刀挂在身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哦……”郭卫华竟然还打了个哈欠,猛地反应过来,急忙闪进屋里,“快快快!起来!打仗啦!”
  全副武装的席亚洲和魏爱文脸色严肃的走了过来,显然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席亚洲发现轻步兵排已经集合完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报告营长同志,轻步兵排全体集合完毕,随时准备出发!”卢峰敬礼道。
  席亚洲还礼,省却了很多平常环节,直接开始喊话:“同志们!博铺发生了严重的事件!接到通报,一群海盗突然袭击了我们的博铺,海兵兄弟们正在孤军奋战!同志们,情况危急!我命令,全队跑步前进!向右——转!跑步——走!”
  卢峰带着轻步兵排列队向军营大门跑去,这时掷弹兵们也冲出营房,看到席亚洲和魏爱文都一愣。
  “郭卫华!董金彪!符文明!”席亚洲喊道。
  “到!”三个班长站出列。
  “领取装备,等待命令!”
  “是!”
  接着,已经披挂完毕的大孙头带着三个排长也跑了过来:“报告……”,还没说完就被席亚洲摆摆手打断了。
  “老孙,你留下指挥教导营。万一海盗们再来袭击百仞城,有你在这我放心!”席亚洲说道,大孙头点点头。
  深夜的博百公路,简直就是鬼魅之地。因为路灯现在还是奢侈品,偏偏今天的月光还不给力。好在路上的三座炮楼已经接到通知,纷纷燃起了篝火,映亮了炮楼周围的一片集市摊。晚上有些在路边做生意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住在摊位里。博铺传来的炮响也吵醒了他们,看到炮楼已经燃起了篝火,想必这是髡人的报警烽火,估计新军很快就要来救援,于是纷纷在自家门口点起了火把。果不其然,北面传来的枪炮声愈来愈激烈,新军在博百公路上出现了。
  “这是……”看到公路旁的一个个火把,如同路灯一般照亮了道路,魏爱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不容易啊……老百姓终于接受我们了!”席亚洲不由自主地竟然眼眶有些湿润了。
  “这场面,像不像解放军出征,老百姓送行。”卢峰半开玩笑道。
  “别废话了!”席亚洲握着指挥刀停了下来,招呼后面的士兵,“快!快!跟上!后面的跟上!”
  火把和篝火的温暖光芒里,是路两边刚刚被吵醒的老百姓的脸庞,还有一队队新军士兵飞似的跑过,还有高大的髡人军官的身影。几个月的太平日子过下来,无需什么大道理,老百姓已经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了髡人带来的繁荣中。如今战火突起,新军开拔,竟然也有了一种盼望澳洲首长旗开得胜的氛围。
  离博铺越来越近了,激烈枪炮声已经清晰可闻,被炮火映红的小城露出建筑屋顶的黑影轮廓,探照灯像一根白色的柱子舞动着。战斗如此激烈,只怕在这里的穿越众已经是伤亡惨重。
  “陆军海军,陆军海军!非要各搞各的!这下好了!谁也顾不上谁!照这么下去,都他妈成大日本皇军的笑话了!”卢峰看着这骇人的一幕,一股怒火在胸中腾起,魏爱文脸色顿时很难看。
  “好了,别废话,展开队形!”席亚洲已经拔出了指挥刀。
  卢峰有节奏的吹响了哨子,这是展开冲锋队形的信号。黑暗中,轻步兵排熟练地由纵队展开了三个横队。
  “老卢,你带一班直接去海滩!老魏,你带二班去码头!三班,跟我来!”席亚洲挥动着指挥刀,骤然加速。
  “冲啊!”卢峰也拔出了指挥刀,指向前方。轻步兵们都发出了吼叫,憋足力气,跟着三个首长们撒丫子狂奔着。
  海滩边,穿越众的防线依托木材加工厂外围的哨位,与隐藏着红树林中的海盗们打成了对峙。海盗们几轮冲锋都没能突破现代轻武器组成的密不透风的子弹墙,只留下一片片尸体。原本溃散的海兵已经渐渐找回了勇气,渐渐汇聚过来,一门12磅山地榴弹炮也推了过来。而轻步兵的到来,彻底封死了海盗们撤退的希望,被包围在了海边。
  “你们可算来啦!”有人认出了卢峰,但是卢峰并没有认出这满脸硝烟的人是谁,只是应了一声。
  “现在什么情况!?”卢峰问道。
  情况了解了:今天夜里,一股海盗搭乘五艘中国帆船和一艘西班牙盖伦帆船袭击了博铺。由于提前有预警,所以海盗们企图攻入市镇的阴谋不但没能得逞,还在穿越众的火力前死伤惨重。但是袭击港口的一拨海盗显然取得了一定的成功,港口那边打的十分激烈,新军伤亡很大,而且还有穿越众受伤。海盗一度跳帮攻上了几艘8154巡洋舰的甲板,但是危急关头从东门市来的一批警察赶到了,竟然硬生生把海盗们杀退了,夺回了军港码头。随后两艘8154巡洋舰紧急起锚,和盖伦战舰展开了炮战。炮火现在停了一会,还不清楚什么情况,估计盖伦战舰已经成残骸了。穿越众们趁势反攻,基本已经肃清了码头,现在就差红树林里这一群。但是天太黑,谁也不敢贸然进去剿匪。
  码头方向,传来12磅山地榴弹炮发射霰弹时特有的轰鸣声,显然是穿越众正在收割海盗们的人头。枪声逐渐沉寂下来,只剩下人们被战火烤的兴奋地呐喊。无线电和手机不停地传递着各处的情况,港口那边的战斗已经进入了扫尾阶段。似乎和第一次反围剿时一样,战斗刚刚进入最激烈的阶段时,突然就以一种一边倒的状态收尾了。
  “全体——上刺刀!”不知道是谁下令,海兵们纷纷抽出刺刀装到枪口,轻步兵们也跟着抽出刺刀安装到位。卢峰默默拔出了德林杰手枪,心中后悔为什么没有拿穿越众配发的现代手枪,拿的是这个兵工厂山寨的单打一。
  一座哨塔上,是侦察队的狙击组。他们配有夜视器材,这个跨越时空的大杀器如同外挂,清晰地把红树林里的情况展现眼前,让整个战场呈现一种单向透明的局面。一片绿色中,可以看到一张张人脸,或惊慌或狰狞或绝望,退入红树林的海盗显然走了一步臭棋,他们前面是穿越众恐怖的火力网,背后是黑夜中的大海。盖伦战舰已经招架不住穿越众大炮的打击,撤到了外海,整个海面已经陷入穿越众的火力打击范围,想从海上撤退根本不可能。只要天一亮,红树林中的海盗结局是一定的。
  “注意!注意!海盗似乎要有动作!”侦察队喊道,“他们孤注一掷了!炮兵!射击!”
  不等指挥官下令,炮手们已经点燃了12磅山地榴弹炮,一声巨响,火焰瞬间照亮了正在冲出红树林的人群,密集的霰弹如同一团炽烈的风暴席卷过去。哨塔上的照明灯打开了,正片开阔地瞬间一片雪亮,根本无处可藏。
  “瞄准!预备——开火!”卢峰劈下指挥刀,他身边的轻步兵们一起扣动扳机。轻步兵装备的元年式步枪都是精度极高的一批,子弹准确地追上了正慌不择路的海盗,几个人应声而倒。接着,海兵们的卡宾枪也响了,不停地喷吐着火焰和烟雾。为了节省现代弹药,这次SKS半自动步枪没有开火。轻步兵和海兵打了两轮之后,12磅山地榴弹炮再次装填好了,又是一阵烈焰风暴的洗礼,炮口的火焰在夜里十分刺眼,大家本能的用手挡着眼。等眼睛重新能看见时,整个海滩已经没有站立的人了。
  “上!”卢峰一挥手,翻出了阵地。轻步兵们挺起刺刀,跟着排长走了上去。海兵们见状,也挺起刺刀跟了过来。穿越众们纷纷站起身,看着海滩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还不敢轻举妄动。
  红树林的威胁基本上解除了,海盗们孤注一掷的冲锋成了他们的绝路,几乎没有人在两轮霰弹和新军步枪攒射中活下来。即便没有当场死亡的,也是血如泉涌,被新军士兵们好心的一刺刀给了个痛快。
  “别都给捅了,轻伤的押走!”卢峰担心士兵们杀红了眼,不讲俘虏政策。毕竟对劳动力匮乏的穿越集团来说,俘虏将是极佳的劳动力来源,至少他们可以把困在重体力劳动中的一批穿越众和归顺土著替换出来。即使再废柴的穿越众都意味着拥有本时空无可替代知识的高端人才,而每一个归顺土著都是宝贵的,有更重要的工作需要他们去完成。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重体力劳动,交给俘虏和奴隶就好了。
  “海滩清除!海滩清除!”几个搜索海滩的小组纷纷喊道,显然没什么俘虏。
  “继续警戒!”卢峰把指挥刀收鞘,看着映红的码头方向,不说话。
  砰的一下,博铺卫生所的门被撞开了,满身硝烟和血污的海兵们用简易担架,不停地抬着伤员和一具具尸体闯进来。
  “尸体放在外面!伤员进来!”医生喊了许多次,但每次都是徒劳。
  “班长……班长……”有个年轻的海兵趴在一具尸体上痛哭着,尸体已经破碎,显然是被火炮的实心弹击中了,头只剩下一半,仅存的眼睛几乎整个翻出来。
  “首长!首长!这个还活着!”又一具担架闯进来,上面躺着一个还在抽搐的伤员。
  门上、墙上,到处都是血迹和手印,地板上也不慢了血迹和脚印。
  一间单独的病房里,拄着双拐,腿上、身上,脸上缠着绷带的聂义峰,透过门上的小窗户看着外面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只觉得鼻子一阵阵的泛酸。这种过去只在电影上看过的血腥与绝望的场面真实地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再铁石心肠再所谓历尽生死得人,也会为之恻然。
  他是被熊二和三个海兵从废墟里硬拖出来的,盖伦战舰的重炮摧毁了一间仓库,把刚好从旁边经过的聂义峰几乎给活埋了,碎片划得他遍体鳞伤,剧烈的震荡让他直接晕了过去。熊二把他一直背到卫生所,然后带着士兵又投入了战斗。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病房里,周围还有几个在痛苦呻吟的伤员,看样子也是战斗中受伤的穿越众。
  正看着外面的惨象的聂义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顶小帽子,接着门打开了,他急忙踉踉跄跄地退后了两步。一个戴口罩的小护士走了进来,用发抖的声音说着:“首……首长们……吃消炎药……”
  是何婧!聂义峰听出了她的声音,看到了口罩后面是一双如同受到惊吓的小鹿一般慌乱的眼神。他急忙一瘸一拐回到病床上,躺下的时候全身何处一齐疼痛,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何婧挨个给每个伤员喂了消炎药。在这个纯净的17世纪,不存在什么耐药细菌,即使最普通的消炎药就能起到立竿见影的奇效,所以穿越大杀器抗生素被严格的限制使用。伤员们都老老实实地吃药,也不多说话。何婧很快来到聂义峰的病床前,倒了杯水。
  “我自己来吧。”聂义峰不太习惯被人喂药,特别是在这个小妮子面前他总不自觉的保持一种王霸之气。
  何婧看着他,眼泪已经浸湿了口罩,瘦小的身躯一抖一抖的。聂义峰吃了药,看了看他,笑了笑:“别哭了,我没事。别害怕,打仗就是这样。”,一席话让屋里的穿越众们纷纷好奇地转过头来。
  “死了好多人……”何婧就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小动物,可怜巴巴的。
  “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别想太多,没事的。”聂义峰安慰他。
  何婧点点头,收拾好就出去了,临走之前还特意给聂义峰盖上了被子。
  病房门刚一关,大家八卦之心顿时就起来了。
  “我怎么听你们这对话,有点事啊?”
  “我说老聂,你啥时候也有制服癖好了?”
  “这小丫头也就个初中生吧?老聂你简直禽兽啊!”
  聂义峰只苦笑,不说话。全身的疼痛折磨得他筋疲力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众人八卦一会后,很快就耗尽了力气,毕竟都是伤员,一个个又重新恢复了哼哼唧唧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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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55.博铺保卫战(四)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49 编辑

  天已经大亮了,整个博铺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夜,惊恐中喘着气。从炮口还冒着青烟的烽火台,一直到尸横遍野海水都被染红的海滩红树林,惊魂未定的人们聚集在一起,感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百仞城开来了更多的增援,军政学校所有的学兵,护校所有的学员,还有百仞医院的大夫们。陆军教导营调来了一个步兵连和掷弹兵排,还有两门12磅加农炮。农业部门不再吝啬,专门拨出了十几匹健壮的骡马用于拖曳火炮。
  物质损失出人预料的小,除了港口防御设施受到较大破坏,就只有一艘穿越众从旧时空带来的豪华游艇因为停泊在军港里躺着中枪,在穿越众和海盗争夺中被打的灰头土脸。而港口仓库、商务码头、装卸区、货物堆场等重点布防的区域全部没有遭到攻击,海盗显然是冲着军港来的,而且目标很明确,是为了夺取被土著称作“铁甲快船”的8154巡洋舰。但是这东西显然超过了海盗们的认知水平,在成功控制了一艘船后,完全不知道怎么开走。穿越众反击,把海盗赶到了大海里。
  但是物资损耗和人员伤亡,把计委大佬兼总参谋长马千瞩心疼的直哆嗦:各种子弹消耗近两千发,其中大部分都是短时间内兵工厂无能为力的现代子弹。各种炮弹消耗了两百多发,火药更是打光了博铺库存。新军海兵阵亡15人,港口劳工阵亡20人,还有十多人重伤,基本都是炮伤,要落下残疾。穿越众也有十几人受伤,好在都没有生命危险,伤最重的是聂义峰,被炮轰的轻微脑震荡,身上一大片皮肉伤。
  整备完毕的四艘8154巡洋舰杀气腾腾地出港了,搜寻附近海面。丰城轮通报,雷达上已经看不到海盗船只的影子,不知道是已经沉没还是到了雷达死角。暴怒的陈海阳命令:追上去,格杀勿论!
  博铺卫生所门口,白布盖着一具具尸体,一群穿着灰色和蓝色军装的士兵在周围肃立。卫生所的门上还台阶上还有斑斑血迹,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大孙头对这种场面有过经验,倒也没什么不适感。伤员们安排在几间病房里,有的在*着,有的刚经历过手术还在昏睡。最里面的几间病房是穿越众伤员,大孙头找了找,找到了聂义峰。
  折腾了大半夜,还挨了两轮炮轰大难不死,聂义峰耗尽了精气神早已昏睡过去,呼吸很沉,显然累坏了。大孙头摘下帽子,在病床边坐下,还给他按了按被角。还醒着的几个穿越众和大孙头有的没的说了两句话,无外乎外面局势之类的问题。
  “老聂,可以,平时不声不响的,这打起仗来,厉害!”一个伤员竖大拇指。
  大孙头笑了笑,当初第一次反围剿时也是这样,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聂义峰打起仗来那么疯,完全不是个老百姓的样子。这群军宅穿越众,在他眼里始终还是个老百姓的样子。当然,他已经琢磨过为什么聂义峰打仗玩命——这家伙登陆头三天被关禁闭的事情大孙头都知道,原因也很清楚。这家伙,只怕是为了求死才打仗的。搞不好他真的认为,死了就可以回旧时空,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了。在旧时空,大孙头在聂义峰的家乡当了五年兵,自然而然也就很照顾这个如同跟屁虫般天天跟着他的小弟。所以,大孙头决定要和聂义峰好好谈谈,回旧时空,恐怕是再也不可能了,这是一个必须面对的事实。
  聂义峰还在昏睡着,看来这小子昨晚上累的够呛。有人轻轻推门进来了,大孙头回头一看,是医疗部门的大佬时袅仁,友好地点点头。
  “小聂没事,海兵说是挨了两炮,命大,都不是直接命中,有点轻微脑震荡,休息休息就好了。”时大佬说道。
  “那就好。”大孙头站起来和大佬握了握手,“时长老这次又有的忙了。”
  “还好,不幸中的万幸,穿越众里没有重伤,只是土著那边……执委会正开会呢,大长老们震怒啊!”
  大孙头苦笑,穿越众有一个算一个,都沉浸在现代人的优越感中,大大低估了他们面临的危险,几次胜仗都有运气和对手太菜的成分。如今被人堵上门打,虽然又一次赢了,但是现代人脆弱的自尊心还是被深深地伤害了。
  时大佬又和其他伤员嘘寒问暖一番,各自检查了一下伤情就出去了。大孙头看了看昏睡的聂义峰,看来这小子一时半会还不会醒,自己也戴高帽子走了出去。病房门口,刚好撞到一个人,托盘和各种器械顿时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
  “对不起……首长……对不起……”一个护士如同丢了魂一样,她蹲在地上一边捡五花八门的器械一边哭。一个戴口罩的穿越众大夫闪出头来一看,顿时心疼的不行,现在每一种现代医疗物品哪怕是普通的绷带都是非常珍贵的,刚要训斥两句,大孙头摆摆手,蹲下帮她捡。
  “何婧?”大孙头似乎认出了口罩后面的脸。
  何婧点点头,好像也认出了大孙头。
  “我是聂义峰的……”大孙头一想,“他的班长。”
  何婧点点头:“我认得您,首长。”
  “害怕啦?”大孙头把沾染了血污的绷带放回托盘,看着那还在哆嗦的肩膀。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人……没了……”何婧努力忍住哭泣。从昨晚第一批重伤员和阵亡士兵抬来开始,她就一直在哭。特别是一个伤员,她用了护校学到的全部知识,甚至不顾男女有别进行了人工呼吸,士兵还是死在了她的怀里。她受不了,脑海中一遍一遍闪过小时候,夭折的大哥,那时候自己还小,就抱着哥哥已经变得沉甸甸的头,说着话。
  “坚强点,习惯就好,打仗免不了。”大孙头自己其实心里也砰砰直跳。说到底,他虽然是正宗解放军野战部队出身,倒也是来到这个时空之后才真的杀过人。
  “嗯,聂首长也这么说,我在努力不想这些……”何婧痛苦的闭上眼。
  这俩人……大孙头一笑:“照顾好他,拜托了。”
  “嗯!”何婧点点头。
  从卫生所出来,大街上一片忙碌。其实细说起来,昨晚打的是一个大胜仗,来犯的海盗近五百人,一半被打死或者淹死,还有重伤不治或者被新军一刺刀给个痛快的,其余的大部分当了俘虏。一下子增加了二百多劳动力,劳工头子“邬姆莱”已经兴奋地上蹿下跳了。这二百多俘虏哪怕作为奴隶使用,也能把大量穿越众和归顺土著从重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新军士兵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驱赶着用绳子绑成一串的俘虏,往城外走去。大孙头和一个军官耳语几句,目送俘虏队伍离开。
  “连长,执委会通知,要召开扩大会议!”一名士兵跑了过来立正敬礼。
  “知道了!”大孙头还礼。他对这种各个派系,各个部门互相扯皮的会议并不太感兴趣,但既然“扩大会议”,还是得去。
  执委会扩大会议在丰城轮会议室举行,场面很大,海军所有穿越众无论官职全部到场,陆军几个头头和军官也来了,还有昨晚投入战斗的民兵和东门市警察,执委会的人到的也格外齐,连在百图村善后的几个大腕也回来了。与外面打了胜仗欢天喜地不同,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尤其是海军众一个个都黑着脸,几个陆军少壮派则颇幸灾乐祸地笑着。
  “老孙来啦?坐!”马千瞩看到大孙头进来了,一抬手,示意他入座。大孙头点点头,坐到了独孤求婚旁边,此公昨晚上带领东门市警察前来增援,他们的防爆装备在肉搏战中立了大功。
  “好,现在开会!”马千瞩站起来,看着这计委送来的统计材料,满脸的痛心疾首,“我们打了个‘大胜仗’啊,同志们!”
  “是大胜仗,我们保卫了博铺!”海军众知道马千瞩的潜台词,颇为不服。
  “这样的大胜仗再打两次,我们就喝西北风啦!”马总参的怒火显然是不小的,“你们倒是省着点糟啊!这几千发子弹炮弹,你们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啊!?”
  “近代化战争就是这样,消耗巨大,无可避免,第二次世界大战平均两万发子弹才打死一个人。”海军众对总参和计委扣扣索索早已不满,根本不买账,把马总参顶了一个哑口无言。
  “主要还是训练的问题,这陆上作战就得是陆军的,你们海军非得搞什么海兵,训练不足了吧?”魏爱文得意的说,挑衅似的盯着海军众要吃人的目光。
  “发言不要带情绪!”席亚洲一看气氛不对,敲了敲桌子。
  “我认为海兵表现还是不错的,顶住了西班牙大帆船的炮击,没有发生大规模溃逃,也没有二百人打死十几个人!”一个海军军官火药味十足的发言。
  “你!”魏爱文几乎要拍案而起。
  “够了!”马千瞩已经抢先一拍桌子,“你们这是干什么?学日本帝国海陆军吗?互相拆台!?”,一席话把就差撸袖子开干的海陆军少壮派压在会议桌前。
  大孙头皱着眉头,不说话。旁边的独孤求婚站了起来,他是昨晚上第一批来增援的人,而且既不是海军也不是陆军,自信自己的话会被听进去:“同志们,大家别老说义气话,有问题就说问题,是吧?督公?”,马千瞩抱着胳膊坐下,冷眼看着剑拔弩张的少壮派们。
  “陈海阳同志,你是海上力量部的最高领导,你说说看。”一直隐藏在桌子一头不说话的首席长老文总开口了。
  “人少、炮少、防御分散。”陈海洋站起来,言简意赅。
  “你倒是省事,详细说说!”文总不满道。
  “海军现在兵力不足,整个博铺要塞区和博铺水警区,陆上作战力量实际只有一个海兵连,兵力严重不足。而且就这一点兵力,还要分散守卫港口、工厂、营地和训练基地,捉襟见肘。”
  “你们不是搞了个机动中队么?”
  陈海洋苦笑:“那只是从各处硬挤出来的一点兵力,临时编成一个机动单位,实际兵力一个排都没有。昨天晚上,正是机动中队及时赶到码头,打退了一波海盗进攻,为独孤他们争取了时间。”
  “嗯?机动中队指挥官是谁?来了吗?”文总左右看看。
  “是原教导营掷弹兵排排长,聂义峰。战斗中他负伤,被海盗船轰了一炮,正在卫生所。”陈海洋说道。
  文总想了想:“记起来了,就是第一次反围剿的战斗英雄是吧?别说,这人还真有点英雄的觉悟啊?他怎么在博铺,不是掷弹兵排排长么?”,说着,他看向魏爱文。
  作为教导营政治教员,魏爱文在人事上有很大的建议权,他急忙站起来:“文总,掷弹兵排在之前一次训练中出现了事故,作为处罚聂义峰还在停职。”
  马千瞩皱皱眉头:“对他的处罚不是撤销了吗?”,他记得在聂义峰带队剿灭张老三后,处罚就取消了。
  魏爱文只觉得头上都是汗:“考虑到聂义峰并没有当军官的经历,所以……”
  “哦?这么说魏大首长当军官经历很丰富咯?”文总压着怒火,他很清楚陆军少壮派的小动作。但是不满归不满,现在还不适合点破,他看了看陈海洋,“你继续说!”
  大孙头笑了笑,显然聂义峰这臭小子好运要来了。果然就算在这个时空,还是得领导看得见才可以啊,想到这不禁又有些悲凉。
  “目前海军火炮也不足。”陈海洋一句话引来了陆军炮兵们的不满,他解释道,“看似海军占用了大量火炮,实则这些中轻型火炮很难有效覆盖海湾。比如12磅炮,在陆军已经是重型火炮,但在海军则是只能装备到最上层甲板的小炮。昨晚战斗中,即使我们的12磅炮原型是19世纪60年代的‘大拿破仑’,也很难对17世纪的西班牙大帆船造成毁灭性杀伤。而24磅和32磅炮,受制于现在的吊装能力,无法布置在烽火台上。阿姆斯特朗炮表现优异,只是造价昂贵,数量太少。”
  “火炮的问题还需要慢慢来,现在我们杂式火炮太多,借此进行精简和标准化也未尝不可。”炮兵头子应喻说道。
  “这事来日方长。”马千瞩认真的记了下来。
  海军的发言引起了激烈的讨论,围绕着博铺如何布防大家慷慨陈词,甚至还有提议布设水雷的。
  “大哥!我们没有扫雷能力!先不说水雷造不造的出来,就说万一漂到雷区外,是炸海盗还是炸自己啊?”水雷计划被理所当然的枪毙。
  会议最后的决定是:尽可能补充海军损失的兵员,在港口建造一座大型炮台并部署24磅以上的重炮,组建陆军博铺警备营,兵力来源再讨论。
  “好了,现在散……”马千瞩合上已经记得满满的笔记本。
  “执委,各口负责人,席胖子,老应,老孙你们几个,还有老何和老明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文总插话道。
  众人面面相觑,刚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下了。留下的众人,除了几个领导岗位的大佬,都有一个共同身份——前中国人民解放军和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的军官和士官。大家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会议要说什么了,气氛凝重起来的。
  文总看了看大家,笑了一下:“今天这个会,本来是要找海军茬的,结果,还有更严重的。”
  大家心领神会的一笑。
  “看了点杂书,会两句口号,就一个个以行家自居,这很不妙啊同志们。”文总严肃道,“我和马督公,两个门外汉,一个兼着海军总顾问,一个挂着总参谋长,尚且谨小慎微不敢干涉专业领域太多,真不知道这样人的王霸之气从何而来。要只是自负也罢了,打压同志,拉帮结派!同志们,咱们穿越大业八字还没一撇,这么搞下去,我们是在自掘坟墓啊!”
  大孙头听着,不吭气,心里颇有同感。
  “这大日本帝国陆海军的笑话,如何才能避免出现在我们身上?诸位在旧时空,都是真真正正的军人。新军的事不便多说,就一句话,为了我们穿越的目的……拜托啦!”文总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屋里的军人们纷纷起立,抬手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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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56.聂义峰的小日子(一)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49 编辑

  “干杯!”几瓶难得一见的可口可乐碰在一起。
  病房里的穿越众们,开心的如同过年一样。不为别的——所有参加博铺保卫战的穿越众都获得了奖励,其中最实惠的是一张特别供应券,凭券可以从扣的人神共愤的计委手中领取一些“特供货”,都是短时间内穿越集团无法自行生产的旧时空小玩意,比如可乐。
  聂义峰喝了一大口,美美的打个嗝,突然发现小日子简直美好的不行。
  “算执委会那帮大老爷还知道犒劳犒劳群众!”大家对督公这次敞开了供应可乐感到心满意足。
  “可惜没有冰箱,不然来点冰镇的,美!”当然也有美中不足。
  “听说了吗?农业口在研发饮料呢!”
  “吃的还不够,还饮料?”
  “你别不信,农庄又不是没有原料,真搞出个什么可乐雪碧美年达也不是不可能啊!”
  “哎呀,来穿越之后,真他妈的想那些垃圾食品增肥饮料啊!”
  噗嗤……一个女孩一笑。何婧正坐在聂义峰的病床上,在他的军装上缝着什么。她看到大家都在看自己,急忙低下头:“首长们也会说脏话啊?”
  “这话说的,首长也是人啊!”
  “老聂可以啊!医院住一晚,抱得美人归啊!”
  “滚!别瞎说!”聂义峰瞪了这个口无遮拦的穿越众一眼。身后,何婧的脸都红透了,恨不得缩进护士服里。
  “要说老聂,人家那是应该的。咱别的不说,就那第一次反围剿,老聂那叫‘浴血奋战’啊!我操,老子当时抬他下来,那一身血,吓得我手抖哆嗦!这叫啥,这叫英雄!自古美女爱英雄!”
  “吹吧你,你还抬老聂?问问老聂知道不?”
  聂义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当时昏迷了,我咋知道谁抬得我……”
  何婧听着首长们七荤八素地侃大山,默默地在聂义峰的军装是缝着一根袖标——这是为了表彰在博铺保卫战中英勇作战的新军军人,而特别颁发的袖标,红底白字写有“博铺1628”字样。她抚摸着这根虽然粗糙,但还是很漂亮的袖标,心里感觉怪怪的。她抬头看了看那个背影,背心下的皮肤还包裹着绷带,几天前的晚上那还是一片血肉模糊。自己的心里噗噗直跳,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首长,都会不自主的脸红?但却总是希望见到他?那他呢?他也是这样吗?
  “首长,缝好了!”何婧把聂义峰的军装展开抖了抖,左袖袖口恰到好处的位置戳着一圈袖标,文字刚好在外面。
  “谢谢你,何婧!”聂义峰急忙站起来,接过衣服穿好。
  “那我走了,首长,你们不能喝太多,注意休息。”何婧微笑着说。
  “嗨……这不是酒,这是这是……聂义峰,让她尝尝!”
  聂义峰把自己的可乐递给何婧,微笑道:“没有杯子……你凑合尝尝。”
  何婧把这个和玻璃瓶一样透明,却很轻的瓶子接过来,上面围着一圈精致的纸,上面写着澳洲汉字“可口可乐”,里面是暗红色的液体,隐隐冒着小小的气泡。她小心翼翼地举起瓶子,喝了一口,味道有点辣,还有点甜,咽下去后不由自主的会打个嗝,顿时两瑕一红。
  “好喝吗?”
  “嗯,谢谢首长,我去工作了。”何婧有点狼狈地逃出病房,关上门,倚在门后不知所措。自己这是怎么了,心跳为什么这么快?
  “何婧,过来!”配剂室里有人喊。
  “来啦!”何婧应着,捂着扑通扑通的胸口,走了过去。
  病房里又是一阵东侃西侃。大家谈古论今,畅想未来。大家各自诉说自己的穿越心愿,横竖逃不过升官发财讨老婆,当然也有为了民族为了社会为了全人类。聂义峰没有说自己的,他为什么穿越?为了和家人赌气吗?想到这里,他心情一下子黯淡下来。
  “老聂啊,那个姑娘不错,我看你收了算了。”
  “老大,她还不到十七岁?我不能太禽兽啊?”聂义峰苦笑。
  “你意思是你想收但是不好意思呗?”
  “我……”聂义峰顿时语塞。
  “其实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还没有明确和土著的关系。说白了,能不能和土著谈恋爱还是未知数。当然,肯定是不会禁止的,不然女穿越众才几个人?一大半还是名花有主。”
  “你喜不喜欢这个小护士啊?”
  “我……”聂义峰不知如何回答,因为答案是肯定的,但他总是怀疑,这里面有穿越众潜意识里的为非作歹的欲望成分,而这是违反他的道德底线的。
  “我看这小姑娘是喜欢你,让她缝袖标一口就答应,不是说古代女人只给心上人缝荷包么。”
  聂义峰不说话,看了看袖子上的袖标,在想让何婧代劳是不是太唐突了,而他的本意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不会针线活。
  “好了好了,不说了,再走一个!”一顿八卦,大家重新举起可乐。
  住了几天院,伤好的差不多了。在这个纯净的17世纪,没有什么细菌是消炎药的对手,哪怕是最最普通的消炎药都是大杀器。当然,主要是因为本来就伤得不重。聂义峰都佩服自己的狗屎运,挨了两发炮弹,只是被震了一下。想想那些被炮弹打碎的尸体,不禁唏嘘。
  站在卫生所门口,聂义峰左右看了看,大街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小商小贩重新出现了,武装士兵也不见了,只偶尔会过一支巡逻队。见到聂义峰军装上的四个兜,那是军官的身份,领队会敬礼,聂义峰则还礼。又一次伤愈出院,不知道这次会有什么不同。
  “聂首长!”何婧追了出来。
  聂义峰回过身,看着这个女孩。还是一头如同男孩一般干练的短发,如果不是护士服勾勒出的渐渐婀娜的身姿,猛地一眼还以为是男孩子。毕竟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孩,聂义峰不禁多看了两眼,眼神就变了味,只把何婧看的脸通红。聂义峰突然发现自己失态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何婧,这些天,谢谢你。”
  “我的工作。”何婧脸红红的,话语还是那么落落大方。
  “你以后就在博铺卫生所了么?”聂义峰问。
  何婧摇了摇头:“伤员都出院后,我们就回百仞了,护校还有课程。”
  “那……祝你学业有成!”聂义峰笑着伸出了手。何婧愣了一下,也微笑着伸出手。两只手握在一起,良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那我走了,再见!”聂义峰敬礼,转身离开。他能感觉到何婧的目光,在盯着他。
  “再见……”何婧微笑着,心里突然失落起来,但是马上又明朗了。她知道,自己必须顺利的护校毕业,才能说得上其他的事情。
  聂义峰大步走着,向新军训练基地走去。住院期间,胡德林恨不得一天跑八趟给他带来各种消息,有的令人振奋,有的不疼不痒,核心无外乎一条——他要重新指挥掷弹兵排了。不过不同的是,这次不是陆军教导营,而是博铺警备营。这也是执委会扩大会议的决定之一,将海兵从博铺防御中解放出来,专注于港口。但是扩军计划不是一蹴而就的,劳动力短缺的穿越集团不可能穷兵黩武到再建一个营的地步,所谓博铺警备营不过是从百仞城抽掉部队而已,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加强连。陆军少壮派也没有表示不满,管他哪个营,都是陆军,不是海军。
  不过最令人开心的,就是抽调来的部队不是别人,是大孙头的第二步兵连和自己的掷弹兵排。
  陆海军少壮派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引起了高层的重视,在百仞军营已经有复转军人派可以控制少壮派上蹿下跳的情况下,博铺这边执委会打算一开始就避免出现陆军马鹿海军知耻的局面。
  基地大门口,站岗的正是掷弹兵排的士兵,远远地看见排长走了过来,早就立正敬礼。
  聂义峰认出是三班的兵,微笑着还礼:“站岗别紧张,其他人呢?”
  “都在营房,排长。”哨兵回答,指了一下。
  “继续站岗!”
  “是!”
  掷弹兵排的营房就是原来博铺机动中队的营房,聂义峰很熟悉,径直走进了过去的中队部,现在的排长宿舍,打眼一看,胡德林竟然在给他铺床。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聂义峰嘴上客气着,行动是很不客气的。
  “敢不敢的你这不都当着。”胡德林笑着直起身,和聂义峰握了握手,基情满满。他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好朋友,“伤咋样了?”
  “不是什么伤?就是当时给一炮打懵了。”聂义峰笑道。
  胡德林的表情很复杂:“老聂啊,你是注定要在这个时空有所作为啊……”
  聂义峰突然有些尴尬。其实他没有什么想法,也不想有什么惊世作为,他就想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做好无愧就可以了。
  “老孙呢?”聂义峰四处望望。
  “带人干活去了。席胖子把我们坑苦了!”胡德林痛心疾首。
  “什么鬼?”
  原来远征百图村的时候,席亚洲与农场达成了一个交易——农场为他提供一匹从旧时空带来的大型赛马为坐骑,以显示他高大威猛的形象,条件是新军要进行支农。
  “虽然支农支工本来就是任务,但就因为这匹马,差点没把魏爱文他们气死。”胡德林耸耸肩。
  “老孙一个人去啦?”聂义峰哭笑不得。
  “我们倒想,老孙说我们不会干农活,去了也是添乱,今天放假,让我们放松一下。一大早二排长三排长就去东门市了,就哥们在这给你当丫鬟使。老孙说晚上食堂给你开个接风会,欢迎聂大排长!”胡德林说着就鼓起掌来。
  “放假?放什么假?”聂义峰疑问。
  “大哥,你知不知道什么日子快到了?”
  “什么?”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大哥!”胡德林笑道。
  “啊?”聂义峰一惊,穿越以来事情一个接着一个,根本没有日期的概念,连星期的概念都模糊了,眨眼之间竟然要过年了。
  “执委会也是傻,弄了个袖标还1628……细算一下应该是1629才对!将错就错啦!”胡德林看了看聂义峰袖口的袖标,很是羡慕。他仔细看了这细腻的针脚,突然觉得不对,“谁给你缝的?”
  聂义峰支支吾吾地打开橱子乱翻着,胡德林立刻一脸恍然大明白的表情:“哎哟,行啊,这都给你缝上衣服啦?”
  聂义峰不置可否。
  “我说,你们都到这一步了,你也不能老这么不声不响啊。这古代的女孩子,又是什么男女大防又是什么贞洁牌坊乱七八糟的,能这么表达心意不容易啦,你别摆出一副21世纪高冷样子。喜欢就收了,那也是穿越集团和土著的浪漫爱情故事。”胡德林严肃道。
  聂义峰不说话。自己喜欢何婧吗?他知道答案。何婧喜欢自己吗?答案显而易见。可是聂义峰在犹豫,在为难。在这个时空,他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家人,只有他自己。这个儿媳妇,爸爸妈妈能看见吗?他不敢面对,当自己有个家的时候,该如何向妻子说孩子的爷爷奶奶?聂义峰一个劲地拼命战斗,说到底,只有在肾上腺素爆棚的时候,他才不会来想这些。
  “你啊,就是21世纪小布尔乔亚的浪漫主义给毒害了。”胡德林当然不知道朋友在想什么,坐到桌子旁,自顾自地说着,“年三十晚上,到我家去吧。我爸妈邀请你去吃年夜饭,晓茜也去,现在她可是正牌儿媳妇……”
  衣柜的门提供了掩护,聂义峰躲在里面,努力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往年过年的时候,全家都要到奶奶家去,包饺子,看春晚,完了还要去放烟花。今年呢?奶奶还能不能包一大桌韭菜肉水饺?爸爸妈妈还会不会买一大兜鞭炮?
  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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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57.聂义峰的小日子(二)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50 编辑

  春节终于来了。执委会早就发布了放假通知,各部门安排好值班,从三十开始连续放假七天。当然,对新军来说这好事是打了折的,因为穿越集团定在春节后要开大会。聂义峰没太关注大会的通知,大意无非就是把整个临高所有村落甚至还有大明临高县衙组织起来,穿越集团进行半强制半恐吓的自我推销。作为恐吓的一部分,新军将举行表彰大会和阅兵活动。不过这些事情并不影响假期头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一大早就起床,用新军统一配发的木牙刷刷完牙,聂义峰换上了一身新军装就来到了营房外。黑板报上画着五花八门的的东西,门神财神应有尽有,不得不佩服看似文盲的土著士兵身上的艺术细胞。每个连的营房门口都贴着对联,从那歪歪扭扭的简体字上可以看出也是土著士兵的手笔。食堂那边飘来阵阵香味,不时还传出士兵们的哄笑声。
  “回家啊老符?”聂义峰看见符文明背着新军的制式背箱往外走着。作为春节福利的一部分,本地公社出身的士兵,可以在大年三十到初三的四天时间内轮休一天。为了公平起见,大孙头决定用抽签的方式决定谁在哪天回家。
  “对啊,排长,昨天抽签,抽了个年三十!哈哈!”符文明笑得合不拢嘴。
  “向你家人带好!”
  “三尅呦!排长!”如今这“澳洲方言”正悄无声息地进入土著的日常用语中。
  “今天我值班,你们都出去玩玩吧。”大孙头背着手,一脸爱兵如子的模样。
  “哎哟,这咋好意思呢?”语气是绝对相反的。
  “行,那你们值班,我出去!”
  “哎哎哎,别!你这都营级干部了,不能朝令夕改,你就好好为人民服务吧!”
  “一帮小兔崽子……手机别关!随时联系!”
  博铺虽然不比百仞城繁华,也是吸引了许多人气,在穿越众几个月的励精图治下也到处一片祥和的氛围。穿越集团剿土匪、灭海盗、改肥田、促生产,如今到了年关,百姓们粗粗一算,竟然还是略有盈余的一年,不禁对穿越集团好感再加。港口那艘巨大的大铁船上,高音喇叭循环播放着欢快的曲子,老百姓第一次听,却被那种红红火火的气氛深深打动。商家店铺,陋居住宅,纷纷挂符贴春联。不时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脸上露出勃勃生气的孩子们,跟着几个孩子王似的澳洲首长们大呼小叫。连读书人也不再说什么斯文扫地,乐呵呵地看着孩子们玩耍嘻嘻。
  “还真有过年的感觉啊!”胡德林看着喜气洋洋的大街小巷,感觉心情从未如此敞亮过。
  “最可贵的,其实不就是这太平日子么。”聂义峰看着一队孩子举着一面小旗子从身边跑过,还伸手摸了摸举起孩子的头。
  “咱们去百仞吧。回宿舍看看,看那帮家伙有没有动我们的行李。”胡德林提议道。
  “走!”聂义峰点点头。
  何大春站在合作社门口,正指挥伙计们张灯结彩,不时还和熟识的路人打招呼行李。回想一年之前,所谓新年不过是一家人窝在渔船上吃点海货,什么来年的福愿都只是嘴上说说,心里想想罢了。今天,他老何可是咸鱼翻身,真真可以说的是福愿了。不只是他,就连他的亲朋,店里的伙计,脸上也是少有的明堂堂的笑容。这在过去,这种对新年和朝气的愿望,是不曾有过的。
  “老何!恭喜发财!恭喜发财!”胡德林大步走来,拱手笑道。
  “胡首长!聂首长!”老何笑的满面春光。
  “何叔,恭喜发财!”聂义峰也笑着拱手行礼。
  “哎呀,这澳洲首长治下,真是盛世啊!”老何满怀成就感地侧过身,似乎是展示他的合作社。
  “这才哪到哪?更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胡德林挥手,做指点江山状。
  “对,胡首长所说不差!还有更好的日子!”老何眯起眼睛,若有所思。他打量了一下这两个澳洲首长,胡首长还是那么诙谐,聂首长还是话不多。说起这个聂首长,他和小女儿的事情已经多少有所耳闻,这让一心想让女儿嫁给澳洲人的老何很是高兴。
  “二位首长,这是去百仞?”老何问。
  “是的,去逛逛。听说这东门市,现在已经都快不认识了。”聂义峰笑道。
  老何点点头,回身进了屋,不一会取了一大一小两个包袱出来:“今年过年,美中不足,何兵何婧都无法回家,劳烦二位首长,帮在下一忙。”
  胡德林已经反应过来:“哪个是何兵的?哪个是何婧的?”
  老何微笑道:“大的是何兵,小的……”,没等他说完,胡德林已经把小包袱塞到了聂义峰手里。老何满脸笑容,看着胡德林一脸坏笑。
  “包在我们身上!放心吧,老何!”胡德林把包袱背在身上,坏笑着撇了一眼脸都红了的聂义峰。
  老何拱手:“那,二位首长,路上小心。”
  告别老何,沿着还在整修的博百公路一路南下。就连这公路上,都有过年的气氛——三座炮楼下的茶摊已经发展成了小吃一条街,原来的窝棚已经被木板房甚至砖瓦房取代,有的已经打烊,有的还在营业,无一例外都贴着春联。甚至就连炮楼上,都伸出一根长杆,挂着大大的红色中国结,显然是穿越物品。
  当百仞城出现在眼前时,聂义峰不禁感慨沧海桑田。他已经有日子没到百仞城来了,这里的变化之大超乎想象。南海农庄又扩大了,已经突破了百仞城的限制。城北和河西的工厂已经不再是简陋的模样,至少已经封了顶,有了正式的围墙。文澜河中的采石场已经颇具规模,河岸边也整修一新。
  “先回宿舍吧?”胡德林提议,聂义峰点点头。
  北城门的哨兵远远看见两个衣服有四个兜的首长走过来,急忙敬礼。一路上不时和认识的不认识的穿越众打招呼,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向集体宿舍走去。虽然所有在新军服役的穿越众平时都住营房,但是百仞城集体宿舍还是给他们保留了位置,一来提现穿越众平等,二来也可以充当私人物品仓库。
  说起来,这还是聂义峰第一次来集体宿舍,他从新军教导营开始就一直住在营房里。集体宿舍和旧时空的大学宿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略简陋一些,不过有电力供应还是很良心的。聂义峰看了看宿舍名录,发现基本还是按照过去军事组的分组分房,著名的机尖组共住一个屋。私人的包裹、旅行箱,早就被执委会派人送到各自的宿舍锁了起来。
  胡德林看来是经常来,哪里是厕所,哪里是澡堂,他都一一指示给聂义峰。洗完澡,从各自的行李里翻出便装换上。穿了这么长时间粗制棉布军装,皮肤又一次接触到21世纪现代面料的衣服,胡德林不禁感慨道“舒服!”,聂义峰也点点头,深表赞同。但他很快就发现一个不尴不尬的问题——衣服穿着……竟然肥了!几个月来的大运动量和低脂肪饮食,聂义峰吃惊地发现,自己瘦了,而且还瘦了不少。
  “哎呀,减肥成功,可喜可贺!”胡德林没变多少,他本来就不胖。
  “我还是继续穿军装吧……”聂义峰重新换上新军军装,只是换了双旧时空的迷彩作训鞋,和灰色的军装一比还是很搭配的。
  “回头我让我妈给你改改衣服,我敢说穿越妇女里会这手艺的只有我妈!”胡德林抖开聂义峰的衣服看了看,盘算着如何坑母。
  “谢谢阿姨啦!”聂义峰感激道。
  “我妈一直想认你当干儿子,两次救了他亲儿子命,客气啥?”胡德林笑道。
  收拾完毕,两人带着老何的包袱出门了,一个去百仞军营的学兵队,一个去百仞医院,这里也是护校所在地。
  一个衣服上有四个兜,袖口还有博铺保卫战袖标的首长出现在医院里,立刻引起众人瞩目。聂义峰仔细打量着百仞医院,比博铺卫生所气派得多,不过充其量也就是个旧时空乡镇卫生院的规模。当然,在这时空,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一进来,就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和记忆中爸爸妈妈的医院一模一样。小时候三十晚上,经常要去给值班的爸爸妈妈送饺子,闻到的就是这个味。
  一张桌子摆在门边,上面有个牌子,写着“导医台”,聂义峰走过去:“您好,我找护校的何婧。”
  “稍等,首长。”值班员点点头,起身跑开了。
  聂义峰四处打量着,发现这个小小的医院还真是有模有样,不同的牌子指示着不同的部门,急诊科、门诊、病房、挂号处、药房、缴费处就差一个医保处了。正打量着,楼梯上传来女孩子轻盈的脚步声。聂义峰抬头,先是看到蓝色的布鞋,接着是纤细的小腿,然后是蓝色的护士服,一个带着口罩的短发女孩出现在眼前,正是何婧。
  “聂首长!”何婧大方的打招呼。
  “出去说吧。”聂义峰微笑着说。
  医院外,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还没有下工的人热火朝天,下了工的人春风满面。何婧满心欢喜地看着周围,又看了看聂义峰,摘掉了口罩,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这是聂义峰第一次主动找她,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是何叔托我带给你的。”聂义峰把包裹递给何婧。
  “谢谢……”原来不是来找自己的啊……何婧不觉失望了一下。
  接着便是尴尬的沉默,路过的人不乏嗤嗤地看热闹的。何婧低着头,打量着自己缝到聂义峰衣袖上的袖标。这时,广播响了一下,传开了带着泥土芬芳的山东普通话:
  “注意连,注意连,晚上七点,在百仞电影院放映除夕专场电影,不凭票进场!内有顶级猛片,少儿不宜,刚交上的女朋友不宜,欲推倒的和已推倒的女朋友,宜……”
  广播里突然传来暴怒声:“你胡扯嘛呢?”,接着是一阵杂乱的声音,正在侧耳听下文的人们顿时捧腹大笑。
  “这帮货们……”聂义峰哭笑不得,何婧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杂乱声结束了,传来另一个声音,有些尴尬:“那个……晚上七点,在百仞电影院,放映《黑客帝国》,不用票,欢迎穿越众和公社职工前来观影。百仞电影院祝您观影愉快,顺祝春节快乐,万事吉祥,五谷丰登……”,接着是一堆词汇的堆砌。
  “这个电影是……”聂义峰想解释一下。
  “我知道,首长……”何婧笑笑,“护校组织我们看过电影。”
  “哦哦……”聂义峰尴尬地笑笑,“那……晚上,可以邀请你看电影么?”
  何婧只觉得心脏都跳出来了,脱口而出:“好!”,接着又担心起来,自己是不是太轻浮了,而且晚上医院不见得会准许。
  正在这时,一个护士从窗户探出头来:“小婧,刚才时院长说晚上咱们可以去看电影,那……”,她猛然发现气氛不对,悻悻地把头缩回去。
  聂义峰微笑着:“那,晚上见。”
  “嗯……”何婧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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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船票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同人贡献勋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5 10:23:10 | 显示全部楼层

58.聂义峰的小日子(三)

本帖最后由 聂义峰 于 2020-6-4 09:50 编辑

  百仞城中的一块空坡地,早在半个月前就被选定,作为未来“穿越电影城”的所在地。现在这里只是一个简陋的露天电影放映场,只有简单的木椅和台阶。还有一个小小的主席台,兼职开大会和文艺表演的作用。电影还没开演,银幕周围就已经是人头攒动。人们从各个地方赶到这里,甚至有的人还捧着饭盒吃着饭,有孩子的家庭更是携家带口老少一起出动,这还不算来看电影的土著。观影热情出乎放映组的预料,他们急忙联络食堂,备好了零食饮料,甚至军委会还调来了民兵维持秩序。
  首长放“澳洲影戏”的消息早就传开了,百仞城的职工们乌央乌央地聚拢在电影院外围。反正是开放式的露天电影,在外围看一样很清楚。很多人在检疫营都见识过“投影仪”,就跟身边不知何谓“影戏”的土包子们眉飞色舞的讲着,显示自己见多识广。
  艾晓茜一身连衣裙的打扮,气鼓鼓地站在路口,不耐烦的甩着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电影院的灯都打开了,可是胡德林还没来。眼瞅着要开演了,胡德林等才姗姗来迟。
  “你死哪去啦!?”女神的怨气十足。
  “别生气,别生气,老聂那……有点问题。”胡德林陪笑道。
  艾晓茜歪头,发现聂义峰身后,还跟着一个短发女孩。女孩个子不高,瘦巴巴的,穿的是两个兜的职工装,神色倒不是唯唯诺诺,但看得出很是紧张。她一下子明白过来立刻换上一脸笑容:“是何婧吧?你好。”,说着就伸出了手。
  “你好首长。”何婧急忙也伸出手,“非常对不起,医院里……”
  “没关系没关系!快点啦!都快开演了!”艾晓茜说着,拉着何婧就跑走了。
  胡德林得意道:“你弟妹这是神助攻啊!”
  “快走吧!”聂义峰推了他一把。
  电影院的长椅早就被穿越众坐满,周围了也围了好几层土著职工,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头,想到里面看电影完全是梦话。艾晓茜拉着何婧,在生闷气,埋怨胡德林太慢了。何婧急忙说是因为医院有急事,大家等她耽误了,一个劲地道歉。艾晓茜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像是蛮横不讲理的大小姐,也就不说话了。
  “来这里!”胡德林找了一处非常神奇的位置……不知道哪个部门的围墙。围墙很高,一般土著只能望墙兴叹,但是一米八身高的胡德林不在乎,找准吃力点猴子一样攀爬上去。
  “喂,行不行啊?”艾晓茜看这架势,很是担忧自己这一百斤肉。
  “没问题,来!”胡德林骑在墙上,两腿夹紧,弯腰趴在墙面伸出手,“一脚踩老聂,一脚踩墙,抓住我的手就上来了!”
  “你大爷……”聂义峰苦笑着,在墙角下弓腿,单膝跪下,“来吧!”
  艾晓茜咬咬牙,踩着聂义峰的腿,又蹬着墙,抓住胡德林的手,胡德林用力拉,聂义峰用力送,就这么狼狈的把艾晓茜送到了围墙上。
  何婧已经看傻了,踟蹰着该不该如此“大逆不道”,而且以她勉强刚到一米六的身高,这墙实在有点高。
  “来吧,别怕。”聂义峰招招手,做好预备姿势。
  “我……我还是在下面看吧……”何婧的脸烫的厉害。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快啊!”艾晓茜喊道。
  何婧咬咬牙,抬腿踩到聂义峰腿上,不敢看他的眼睛,头偏向一边,抓住墙上伸下来的手。胡德林喊着口令,大家一起发力。何婧很轻,三个现代人几乎毫不费力,就把她呼地一下提了上去。
  “来,老聂!”胡德林又弯腰伸手。
  “我可很沉啊!”聂义峰后退了几步,挽起袖子。然后猛跑几步,一跃而起,往墙上一蹬接着抓住了胡德林的手。
  “你不是瘦了么……怎么还这么沉……”胡德林只憋的额头上,脖子上,青筋暴起。
  聂义峰成功挂到了墙上,费劲的要翻上去,何婧伸出了手。
  “这里……”
  聂义峰抓住了那只小手,腿往上一甩,借势一滚,终于狼狈不堪的到了墙顶。
  “哎哟我的妈哟……老聂,你的300米没有翻墙是对的……”胡德林累的气喘吁吁。
  “就你俩,还新军呢……”艾晓茜一脸嫌弃,何婧捂嘴偷笑。
  “大姐,我们只是步兵……”胡德林不服道。
  两个女孩坐在中间,两个小伙子各自坐在两边,居高临下看着前面的人山人海。刚才还亮着的灯一起熄灭了,人群一阵骚动,银幕亮了起来。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画面之后,出现了四个字《黑客帝国》
  何婧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电影”的画面和音响效果远超那个“投影仪”。她紧张的看着一群人追逐一个女子,从楼下追到楼上如飞檐走壁一般,当她看到一辆巨大的“澳洲车”把那个走投无路的女子撞进墙里时,不由得尖叫了一声。
  聂义峰看看她,很自然的抓住了她的手。
  “这个女子,死了吗?”何婧瞪着眼睛问。
  “没有,她逃了。”聂义峰解释道。
  何婧不安地抓紧了聂义峰的手,看着那些魅影鬼蜮般的绿色数字,还有一个人,面相似乎不是“澳洲人”,更像是西洋人。又是一阵两派之间的抓捕,最后一种十分恐怖的虫子钻进了这个人的肚子,何婧又一声尖叫,捂住了眼,竟然哭了起来。
  “怎么哭了,这是科幻片,都是假的!”胡德林笑着说。
  艾晓茜知道,穿越众们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对土著来说,有些画面还是超过了他们的认知极限。她轻拍着何婧的后背,安慰她,看了看聂义峰:“别看了,你陪她走走吧。”,胡德林还要说话,被女神大眼一瞪,急忙闭嘴。
  聂义峰从墙上直接跳下去,转身举起手。何婧战战兢兢地往前挪了挪,抓住聂义峰的手,一咬牙也跳了下去,刚好被聂义峰揽住,顿时又是一个大红脸。
  “我们去东门市走走吧?”聂义峰提议道,何婧点点头。
  大年三十晚上的东门市,已经褪去了繁华,虽然在聂义峰看来,这个在临高如雷贯耳的东门市充其量也就是旧时空菜市场的水平。商铺大都已打烊,店家伙计都回各自村里过年。也有干脆把家就搬到东门市的,在店门口摆张桌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吃着年夜饭。当然,也有店铺仍在营业,特别是穿越众的商馆、妇女合作社和招待所。东门市工商城管派出所的小楼也灯火通明,值班警察们坐在门口,东一嘴西一嘴的聊天。
  聂义峰和何婧走出来,警察们看了一眼,突然发现有一个军官,还是个穿越众,急忙起来敬礼,聂义峰微笑着还礼。
  “聂首长,你去看电影吧,我没事……”何婧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并肩走在月光下,只觉得脸又红又烫。
  “没关系,这个电影我看过好多遍了。”聂义峰试探的握住了何婧的手。何婧挣扎了一下,没有逃避。聂义峰握着这小小的手,不像21世纪娇生惯养的现代女孩那样细腻,有点粗糙,显然是贫苦人家的手。他看了看低头不语的何婧,看不清那双眼睛,只能看到短发中那个红透了的耳朵。
  “何婧……”
  “好些了吗?”
  “嗯……”
  “我带你去吃些东西。”聂义峰说着,拉着何婧的手跑了起来,何婧红着脸跟在后面。
  百仞城的城墙上,胡德林和艾晓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过来了,看戏一样看着跑远的两个人,脸上是姨母笑。
  “哎呀,一不留神,成了青春校园剧了。”胡德林的语气有一点欣慰。
  “多好的姑娘……”艾晓茜甚至都有点陶醉了,接着一脸嫌弃地看着男朋友,“你看看老聂,多浪漫,你看你,猥琐!”
  “我怎么就猥琐啦……”
  聂义峰拉着何婧,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跑着,月光洒下来,让整个东门市都蒙上了一层薄纱,显得祥和而优雅。在这一刻,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拉着喜欢的女生奔跑在学校操场上一般。在旧时空,何婧这个年纪的时候,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喜欢是什么感觉。后来工作以后也谈过女朋友,但再也没有过这种初恋的感觉了,那种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的感觉。
  何婧感受着聂义峰手心的温度,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流从指尖传来,直入心间。她看着这个高大的背影,好奇的打量着。自己只是一个贫苦渔家出身的女孩,现在虽然家里得益于澳洲首长发达了,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在读护士。她听医院里的首长说,澳洲是一夫一妻,难道自己就要成为这个人的妻子吗?遐想间,只觉得胸口似乎有海浪一般,清晰而又朦胧。
  东门市的美食一条街,只有“苟家快餐”还在营业。曾经的“苟家面馆”,在一次澳洲首长脑洞大开后,转型为这个时空第一家“中式快餐”,而且还开起了连锁,在博铺开了家分店,专门向澳洲首长和做工工人做生意。因为味道可口,价格合适,出菜快,拿取方便,几个月间俨然成了一家大字号。今天三十,苟老板干脆全家就在东门市过年了。正吃着年夜饭,突然两个人出现了,一个人一看那身高就知道是澳洲人,牵着手的那个女孩,看样子是谁家的姑娘和澳洲人看对眼了。
  “首长,想吃点啥?单点还是双人套餐?”苟老板支起澳洲灯。
  “双人餐,两碗粥。”聂义峰说道。
  “好嘞,二位先坐!”
  何婧坐下,看了看周围,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这地方?”
  “怎么?”
  “我们经常来这个……‘快餐’店。”何婧微笑道,“你们平时不都在部队里吗?我以为你不知道这里呢。”
  “好歹首长都是见过世面的好不好,这店我来过。”聂义峰边说边给何婧倒了碗水。
  “谢谢聂首长……”
  聂义峰看着她:“还是叫我名字吧,聂义峰。”
  “聂……义峰”,何婧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苟老板端上木制的托盘,摆上两碗生鱼粥,还有三叠小菜,接着恭敬地放好筷子勺子。
  “你们护校不放假吗?”聂义峰一边喝粥,一边还给何婧夹菜,弄得她很不好意思。
  “在澳洲……男人也给女人夹菜吗?”何婧没有回答,反问道。
  “是啊,只要是对自己很重要的女人。”聂义峰说的很郑重,把何婧说了一个大红脸。
  “那……我对你……很重要吗?”何婧的声音紧张的发抖。
  “很重要!”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晰。
  “可你是……”何婧苦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她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粥,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我们不放假,医院里还有伤员和病人。今晚也只是允许我们护校的人去看电影,一会我还要回医院值班。”
  “我父母都是医生,小时候的大年三十,几乎没有一家人都在的,不是爸爸值夜班,就是妈妈有急诊,都是我和奶奶在家。”聂义峰苦笑道。
  “他们都在澳洲吗?”何婧问。
  “嗯,都在澳洲,我自己来的。”聂义峰点点头,说着说着不禁有些想家了,他掩饰的笑了笑。
  “没想到,澳洲首长,也会想家。”何婧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笑了。
  “这话说的,澳洲人也是人啊!”
  何婧摇摇头:“在我们眼中,你们都像是从天上来的一样。你们来了以后,所有事情都变了,你们就像神仙,随便一指,所有事情就好了。”
  “不是我们随便一指,而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努力。”聂义峰突然觉得,怎么说着说着成了政治课了,于是急忙开始说别的话题。
  慢慢地,话题渐渐多了起来。聂义峰小时候,在姥姥家也算是海边长大的孩子,听何婧讲出海的故事也能插两句话。何婧在护校,聂义峰说起父母在医院的事情,她有些也感同身受。无形之间,距离越来越近,称呼也渐渐随意和亲昵起来。
  “小婧。”
  “嗯?”何婧脸红红的。
  “你真漂亮!”
  何婧的脸颊、脖子和耳朵全部都红的像苹果,这种直白的澳洲告白她很不适应:“在澳洲,都是这样直接吗?”
  “实话实说!”聂义峰傻子一样乐着。
  何婧只觉得从未有过的一种愉快,悄悄又喝了口粥:“我们回去吧?”
  “老板,结账!”聂义峰付了饭钱,拉着何婧的手往回走。
  苟老板不着急收拾桌子,看着两个背影,微笑着感慨:年轻真好。
  手拉手走在月光下,没有任何人的打扰。路两边的树还未完全长成,像小孩子一样慢慢都躲到了身后。何婧感受着手上传递来的力量和温度,不时抬头看看这张侧脸,带着一道疤痕,那是战斗留下的痕迹。
  “你的伤,还疼吗?”何婧抱着聂义峰的胳膊,整个人都依偎过来,令聂义峰男子汉气概大振。
  “早就没事了,我结实!”聂义峰自吹道。
  “还会打仗吗?”何婧对此很关心,已经不再是作为一个看客的关心了。
  聂义峰想了想,这事还真不好说,仗一定还有而且多的打不完,只是时间问题。不过现在这个浪漫气氛,说这个话题未免太严肃,太破坏气氛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尖啸,一个亮点快速向空中飞去,接着又一声尖啸,第二个亮点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亮点纷纷蹿入空中,颜色红黄绿等各不相同。
  亮点飞入极高的空中,发出宛如惊雷般的轰鸣,亮光闪过,一朵巨大的红色焰火在月光中炸开。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绚烂的焰火让整个夜空变得壮丽夺目。很多人都来到大街上,举头望着这盛大的“澳洲焰火”表演。
  “真美……”何婧轻倚在聂义峰身上,看着这从未见过的美景,只觉得此时此刻永远不要改变该多好。突然,她感觉自己被紧紧的抱住,男人的呼吸几乎就在眼前,嘴唇碰到了另一片火热与柔软。虽然,她早已明白,自己迟早是他的女人,可是突如其来的侵犯还是有些害怕。
  许久,两人嘴唇才分开,何婧脸烫的要命,聂义峰也紧张的发抖。两个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看着漫天绚烂的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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