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广西攻略：柚花香处是壮家 6月15日更新至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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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

本同人原本发表在“临高启明”贴吧，中间停了一阵子，顺便重读了几遍正文，发现原先预想的一些情节与正文时间轴对不上，对文字和情节做了一些修改，直接跳到广西部分，已经写好的部分做一些微调，但不删除，因此，但前后转折起来，会相对生硬，文风也会有所变化。

本同人主要涉及壮族历史、习俗及广西土司制度的内容，欢迎各位元老的评判指正。更新时间不确定，但会努力写完，毕竟按照临高启明的惯例，一切要有依据，为此看了很多史料，写得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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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陆多年，元老院的光辉终于要照到八桂大地，为了元老院和人民，当然，当然，更是为了众所周知的原因，梁达元老关于将壮族团结于元老院旗帜下的提案，获得了执委会和元老院的认可，如愿地从只露背影的龙套升格为有台词的联合主演之一……

一、教化人间

大明崇祯九年八月十五日，按髡贼所颁历法，是为1636年9月13日。这日，天刚放亮，梁府的下人们早已忙开，收拾东西，搬运物件，川流不息，一派繁忙。书房里，梁存厚坐在书桌前的澳洲藤椅中，透过大玻璃窗看着外边的小院，院中盆栽的秋菊、蝴蝶兰等摆放错落有致，相映成趣，一只大花猫趴在窗台上，伸着长腿，呼呼睡着，几个雀儿在地上跳走觅食，时不时被轻盈走过的丫鬟惊起，飞起盘旋几圈又落下，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切都是生气勃勃。梁存厚手中端着一个紫砂茶杯，目光略显凝重，思绪早已神游万里之外。

身前书桌上摞着四叠澳洲书，又有两本单独放于近处，其中一本封面以暗纹印着一片树木，中间偏右用俗体字写着五个大字：万历十五年，下面有一行黑底白字：黄仁宇作品系列。书的封面有些水渍，乃是前日看得气恼，将书扔到地上，正端茶进来的丫鬟吃了一惊，溅出的茶水弄湿了书皮。当然，另一本《朱元璋传》，乃至其他澳洲书，境遇相类。但每次扔出后，思来想去，又都被捡回放到书桌上。

巫蛊案公审后，髡贼便在城内大兴土木，原本的孔庙也被围了起来进行修整，说什么要修建图书馆，让全广东的学子们前来读书。

这一修整耗时半年多，直到前月堪堪完工，按照髡贼的一贯做派，各界代表都受邀到场庆贺，髡贼淫威之下，受邀之人多不敢轻易推脱。梁存厚也收到了邀请，原本，按他的意向，断不愿与髡贼同流合污，对髡贼侵夺文庙一事更是反感。但近来心中疑惑增多，又听闻者澳洲书馆中也立先师圣像，便抱着探访之心点了头。同时想着，若髡贼对圣人大不敬，大不了当场以血溅之，多少忠勇之士已为反髡送命，他梁存厚也并非懦夫，如此还能让世人看清髡贼的真面目。

开馆当日，既未鸣放鞭炮，也无舞狮助兴，更没有繁复的祭孔礼仪，时辰一到，便由广州市民早已熟知的小张元老讲话，这小张元老的话不长，髡贼一贯的自吹自擂罢了，倒是边上护卫的高丽人，时时高呼“满塞”，带着边上的澳洲学生、书办们也跟着鼓噪起来，当真乌烟瘴气，全无体统。小张元老讲话完毕，便和代表一起拉下罩在门楣牌匾上的红绸，露出一块白板，上写“澳宋国家图书馆广东分馆”几个黑字，字倒是不错，也不知向谁求来的，髡贼自己是万万写不来的。至此，按髡贼的说法，澳宋国家图书馆广东分馆算是正式开馆。

随后，在小张元老的带领下，众人鱼贯入院参观。

一入大门，院子正中立着一件物事，近两人高，也由绸布罩着。小张元老刚要站过去，边上却抢过一名髡贼，兴冲冲说了起来。此贼口若悬河、唾沫横飞，说什么“华夏文明上下五千年”、“知识就是力量”、“伟大的教育家”之类的，让梁存厚确定，眼前这物事，当是那传言的先师圣像。以先师之威，髡贼嘴上或有贬之，开书馆仍要立像祭祀，这让梁存厚稍许宽心一些。

待那髡贼扯下绸布，一尊孔子石雕像，背北面南，立于众人眼前。像为汉白玉通体雕成，立在半人高的石座上，石座正前方镌刻着一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乃出自论语，用在书馆，倒也贴切。但台下却无香烛和供品，只见那髡贼从边上一女子手中接过一束鲜花，郑重摆放于座前，即算礼毕。虽礼节粗陋，但台上孔夫子腰悬长剑、手行周礼，目光炯炯，俯视众生，正逢日头从南边而来，照在石像上，闪着光芒，让人一看之下顿生膜拜，一些从乡下来的秀才，想必未见过太多世面，竟伏地行起三跪九叩之礼来。

梁存厚有举人功名在身，但先前并不常到文庙游玩。说来也是，广东自宋后文风鼎盛，文庙何处不有？先师像前，不能高谈论道，不能宴饮，更不能携妓红袖添香，反而要小心谨慎行礼，若有错乱必被人诟病，让众人如何愿来了。且庙中供奉的先师像乃为泥胎彩像，日头长久，色彩暗淡，多有裂纹，涂料间有脱落，隐约可见里中的泥草，供台上则是香烛缭绕，香灰落满贡品，也无人打扫，仿佛乡间小庙中的土地公一样，略显狰狞怪异。想来塑像之人俱是白丁，不知先师相貌容颜，圣像摆在庙中也就取个尊崇之意，让先师享受香火祭祀罢了，塑得好不好，向来无人在意。因此，除去考生赶考前上香求福，哪个愿多来？反倒是髡贼圈占文庙后，梁存厚才对先前未能常到庙中祭拜而懊恼。

如今看到这尊髡贼所塑的先师圣像，让人不由拍案。都说髡贼粗鄙，且不尊儒学，但眼前这先师像，先说材质，通体汉白玉，比泥胎像那是贵重多了，且从雕工上看，圣像逼真，线条飘逸，栩栩如生，先师目光炯炯，神采奕奕，这才是万世师表嘛！

只听那髡贼仍在喋喋不休，说此像以唐画圣吴道子所做孔子画像为蓝本，以澳洲秘法雕成，当为世间最传神之版本。只是元老院百废待兴，物力不丰，需力行节俭，否则，按旧例，以国家图书馆之尊崇，此馆中所立之像，当用铜像，可保万世不朽。说的众人连声赞叹。梁存厚猛然回味，能把先师像塑得如此传神，目不识丁、心中不敬，那是万万做不到的！虽说先前刘大府给伪吏的讲话中，对夫子多有不敬。如今看来，真髡并非个个不尊先师。倘有人能效仿董子，说服真髡掌权之人，让元老院也独尊儒术，岂不再造圣教？流芳百世？且自己原本和郭东主相熟，通过他定能见到髡贼中掌权之人，莫非事尚可为？只是久不闻郭东主的消息了。

在梁存厚神游之时，张允幂却在吐槽：大叔，你抢发言干吗？你只是路过广州而已，这不是你的主场！少嘚瑟两句会憋死你吗？镁光灯真是演员的鸦片！！

至于小张元老脑中的油腻元老，口沫横飞之时也在抱怨：石头比铜的效果就是差，抠门的企划院，空心铜壳像花不了太多钱的，山西来的吧，弘扬元老院文化先进性，这么重大的意义，就是理解不了，水平啊，水平啊！不行，回广西还要多搞一些铜，弄个一百面铜鼓，敲起来才带劲，指望企划院是不成的。嗯，少了白马队的“满塞”声，讲话效果也不好……。

待那真髡说完，小张元老领着继续前行，入得二门，三进院中的正殿皆修整一新，门仍是木门，墙上的雕花木窗则换上了大幅玻璃，玻璃后面挂着帘子。进入殿中，一排排书架整齐排列，高耸几近房顶，上面整整齐齐立着书，边上一排书架前，有一张双脚的梯子，上头站着一个澳洲女书办，正在整理书籍，裙子轻飘，从下网上看还能隐约有些风景。众人多看过澳洲报刊，知道澳洲人在临高建有书馆，藏书数万册，但未亲眼所见之前，“数万”也就是数字而已，数万册书籍摆在一起是何等规模？却从没人想过。

如今亲身站在架子下，环顾左右，仰望抬头，满眼都是书。澳洲女书办是否有伤风化，已无人在意，胸有诗书气自华，即便赤身于此，亦是圣洁万分。

“本馆为澳宋国家国书馆广东分馆，馆舍藏书一万七千余种，共五万二千余册，澳洲新书、经史子集、各地方志、典章制度、天文地理、工农医卜、诗词小说等各类图书，统统涵盖。本馆实行借阅制，凡我澳宋国民，不分男女老幼、职业、种族，都可入馆借阅。借阅须先办读者证，凭证借阅，每人每次限借三本。所借书籍须在阅览室中阅读，不得带出馆外。儿童有专用的儿童阅览室。读者毁损书籍须照价赔偿，故意者将交国家警察惩处。……”负责介绍的澳洲女书办娓娓而谈，虽细声细气，但众人听的全神贯注，竟无半点喧哗、咳嗽之声。

书馆一经开馆，即刻轰动羊城。后世的民间笔记对此记载到：“崇祯末，髡人于广州设广州图书馆，其馆前后三进，高二层，藏书至一万七千余种，共五万二千余册，可谓集大成矣。余师兄周致仁尝入馆，见其间有书架数百，皆高数层，架上累累，皆书牍典册也。其中诸子百家，阴阳杂学，中外书史，工农医卜，无所不有。又设大桌数十，侧列座位数百，为读者座也。每日卯正开馆，至酉时闭馆。无分男女老幼，士农工商，凡识字者皆可入也。开馆之日，羊城震动。粤中士人学子，有跋涉数日而至者，有平明即待于阍者，携书具入馆缮写，尽日不出者，更不知凡几。”（此处抄录了其他元老的同人作品）

当然，元老院费尽心思弄这个分馆，可不是为了炫耀藏书丰厚来着。

广东图书馆开馆后，民间有传言，澳宋文脉传自宋室，未受元狄毁损且又推陈出新，伪明与之相比实乃荧光比之皓月，不可争锋也。随之，崖山后南宋皇家典籍散落广东民间的史料、传说和故事，被一点点发掘或者说塑造出来，陈白沙、岭南学派、古冈遗谱、岭南琴派等词语，从原只为文人士子熟知，变为贩夫走卒耳熟能详之语。广东文气源自南宋皇家典籍的观点，开始被世人讨论、认可乃至接受。

因先师像前的髡贼，废话也着实太多了一些，整个参观下来，害得梁存厚口渴难耐，好在偏殿居然有一家售卖澳洲吃食的小店，梁存厚踱了进去，看看能否买到澳洲水解渴，髡贼纵有千万般不是，做出来的诸般吃食、物品，还是被梁存厚所喜爱。

进店后，一边是个售卖的小台，后边架子上摆放着格瓦斯、茶叶以及曲奇等澳洲点心，台前是几张不大的圆桌，每个桌子都配着两三把小藤椅，一张大长桌摆在店中，桌后是四个书架，书桌和书架上面整齐摆放着澳洲书籍。一问之下，这是图书馆下设的书坊，这些书是向外售卖的。看到梁存厚问起，店中管事的澳洲女书办便紧跟过来并一一介绍：

“在外间当然不会见到这些书，这些书都是刚刚从临高运过来。……，这些书，书馆里是有，但在馆里借阅总不如买回去随时翻阅方便。”

“这《唐诗三百首》是澳洲大儒精选、校订的，共收唐诗三百一十首。……，全唐诗？澳洲《全唐诗》收诗四万八千九百多首呢，太占地方了，店里没现货，您真要买，本店可以预定。”

“这是《孙膑兵法》，家父在世时曾说，《孙膑兵法》在唐后就失传了，此书到店时，我特地问过首长，首长说这是大宋大内馆藏之物，两宋重文轻武，导致此书保存不善，文字有所缺漏，十分可惜。您想啊，《孙膑兵法》失传近千年了，现今能重返世间，岂能不先睹为快？前面几位客人都买了这本的。”

“家父？家父原是朝鲜李朝的史官，因奸臣陷害被流放济州岛。家父死于流所，澳宋光复济州后，我家方脱离苦海。澳宋治下不论男女，人人平等，我才能以女子之身入学读书。”

“这本《论语批注》是澳洲大儒点校过的版本，澳洲大儒们的学问比之伪明、李朝，那是好上千万倍。”

“奉承？首长们对我家恩重如山，将来必定粉身碎骨报答之。但首长们的学问，是真的好，是不用奉承的。小时也听家父讲过《论语》，但到临高后，听于首长讲论语，那真是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对了，于首长说过，澳宋大内典藏有《齐论语》，里面有外间已失传的《知道》和《问王》两篇呢。伪明学子连《齐论语》都读不到，这学问怎么能比上首长们呢。”

“您要买《齐论语》？这个也要预定才行，这本书广东图书馆也没有，借不到的。为什么没有？广东图书馆比芳草地的学校图书馆都大不了多少，能有多少书？”

“对，芳草地是我在临高上学的地方，我刚入学时，芳草地图书馆有2万册图书，现在增加到4万多册了。首长说了，芳草地图书馆的藏书量不到人均10本，远远不够，将来还要继续增添。”

“外人当然不能进芳草地图书馆看书了，这可是专供芳草地学生看书用的。”

“芳草地有6000学生呢。”

“芳草地是元老院培养人才的地方，当然要有专门的图书馆了。”

“临高人看书可以去国家图书馆啊，那可是国家图书馆的总馆，那儿书最多，有好几十万册呢，里面还有泰西文、梵文、阿拉伯文、日文的书呢。”

“琼州府的人，当然也能去了，首长说了，凡我澳宋国民，不管居住在哪儿，琼州、台湾、济州、山东、广州，鸿基，都能去临高国家图书馆看书。但毕竟路途遥远，专程去一趟很费钱的，所以，首长才会在各地建立分馆，方便当地国民看书学习。”

“澳洲有句谚语，知识就是力量，我澳宋战无不胜，就是因为我们的书比别人多，首长们学问比别人好。”

“您这边请，这边的书，是专业书籍，学术性的。”

“学术性是什么意思？哦，话本小说是给老百姓消遣看的，专业书籍则是对一个问题进行研究后写出来的，主要是给读书人看的。讲究言必有物，言必有据，不能空谈。书中但凡引用他人说些的话，则必标有出处，否则就是抄袭，你看，书中页下有脚注，章节后面有尾注，都是小字标出来的，说明这段话是从哪本书中引用的。”

“贵？这是专业书，虽说什么人都能读，但读的懂的，没有甲等以上文凭可不成，在明国和李朝，至少是举人才行。能看得懂的人少，买的人不多，书就印的少，自然贵了。”

“其他地方？这可是国家图书馆下设的书店，这等专业书籍，当下全广州只有这儿才有的卖。今天不买，明天保不定就没有了”

“您要这几本，我给您包起来。但这本已经被首长们订走了，你要买，只能预约了。这书好啊，里面的图画可是彩色的，临高也不多见，要不然首长们也不会抢先预定了。”

“您是今天第19位客人，今日前20名客人都给八折优惠。其他客人？我不认识。归化民？不是的，都是穿明国衣衫的人。想起来了，有位客人也买了《万历十五年》和《朱元璋传》，是位管家，还说他家老爷姓黎，一直想看看首长们的学问。”

《华夏编年史》、《华夏法制史》、《东晋门阀制度》、《孙膑兵法》、《华夏兵器史稿》、《华夏历代服饰考》、《历代名家书法》、《朱元璋传》……，林林总总，梁存厚不知不觉间竟买下下了数十本澳洲书。好在大量购买，书坊能送货上门，可省却了一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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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君自何来？

满广州城里，论及和髡贼交情久远，除了高举老爷，没人比得过梁存厚。梁存厚曾和髡贼合伙开过善堂，直到髡贼割据广东后，在临高秀才黄禀坤指点下，看明白了髡贼以夷变夏的野心，才开始联络朝中重臣和江湖义士，意图暗助朝廷光复岭南。

梁存厚没有听过澳洲人那句“知道得越多越发现自己无知”的名言，但现今他切切实实的经历着这个过程。

髡贼入城至今，施政得力，声望日隆。虽说其每次行事，并不复杂，让人看来不过如此；但推行下来却出人意料，很多时候，外人看来他们已山穷水尽，却他们总能逢凶化吉；事后复盘，仿佛每步都隽永深远，环环相扣，如国手布局，滴水不漏。且髡贼行事风格，初看非儒而尊法，细想还不乏道墨及百家做法，结果却大体能契合圣人初衷。梁存厚与髡贼交过手，更有着异于常人的体会：不管己方如何详细密谋，小心落子，髡贼应对起来，全然都在明处，甚至是大肆宣扬起来，弄得满城周知后再出招，己方明知髡贼会棋落何处，应对起来却招招受挫，竟是从节节败退，弄得最后一败涂地。说来也是，连月婉在访春院躲过一劫，也是拜澳洲衙役守法清廉之故，令人苦笑。

做过朋友交过手，让梁存厚渐渐回过味来，髡贼说透天下事，唯独不说自身。市井所传之五百真人救世、崖山后裔、大漩涡诸言，怪力乱神耳，且其语焉不详，处处隐晦，异于常理，当是髡贼故意编造，用来混淆视听罢了。再则，天下事，无道不可行远，髡贼行事缜密，岂能是无道之人，有术无道之说当休矣，但髡贼之道是什么？髡贼行事，或儒或法或墨，又非儒非法非墨，令外人难以琢磨，更不知其道之所在。一切关乎髡贼之道，雾里看花，真真假假，历经多年，反而更令人疑惑：髡贼是谁？来自何方？意欲何为？

那天在书坊，梁存厚原本无意买什么澳洲书，只是那女书办言语软糯，态度殷勤，一直说个不停，不经意间透露很多信息。此人受过髡贼大恩，进过髡贼学校，所说全是髡贼所教，和黄禀坤这个外人的看法不一样，为了多听几句，梁存厚只有不停的看，多多的买了。最后竟是数十本，亏他自幼读书，目力甚好，记性上佳，一月之内，或详或略，居然都读了一遍。

看过之后，梁存厚发现，各书不管立论观点如何，都是先说事由再下结论。论述事由必有引文出处，而引文从官修史书、历朝实录、各地方志、奏疏笔记，到世家族谱，乃至碑文石刻等，无所不包。如此一来，著者观点，哪怕再惊世骇俗，也是言之有据，顺理成章。再看本朝士子所做文章或者官员奏章，牵强附会，武断猜测，信口开河比比皆是，多不能令人信服？未能服众之下，仓促施行，自然留下相互攻讦之弊端。

而且，涉及本朝之事，引文之广，很多连梁存厚和父亲都没有听过，特别是引文中不乏皇宫内档、官府奏章、官员文牍，甚至泰西人所写之笔记，都是常人难以获取之物，这髡贼是如何得到的？

髡贼所写之书，角度新颖，前所未见，就本朝之事而言，例如，专写太祖生平的《朱元璋传》，著者吴晗据说曾任澳宋京都府尹一职，该书直呼太祖名讳，多有污蔑之词，大为不敬，但其笔力精深，引文明明白白宣示出处，让人无法辩驳；《明国政治史》则按阶级、皇权、内阁、行政、官僚、法律、党争、民族、外交、政治思想之分，写本朝施政得失，观点前所未闻；《明国国家机构研究》写的是本朝中枢各衙的功能、结构、演变过程和职官分布，本朝隐秘，尽皆展示；《明国皇册制度研究》中，本朝各地户口丁壮之数，髡贼写得如数家珍，详实之处，便是积年老吏亦不能尽知；其他的诸如《万历十五年》、《明国内阁制度》、《明国的军屯》、《明国粮长制度》、、《明国漕运研究》、《明国徭役制度展开》、《明国之财政税收》、《明国倭寇考略》、《明国海外贸易简论》、《阳明学述要》、《郑和评传》、《张居正传》、《王守仁评传》等书，都是按以某事、某人为主线，写尽本朝之事。

更可气的是，那本经过预定后才得到的《华夏古建筑十讲》，讲述南北各地的官邸、庙宇、园林、名宅，立意极好，图文并茂，图解俱为彩色，甚是华美，书中单辟专章，描述天子所居的紫禁城，其中，玉京居所的方位布局、殿名、间数、用途等一一列明，何处朝会、何处公务，何处为嫔妃居所，详加说明；官员朝觐、宫女太监当值该走何门？也在轶闻中附上。该章节还附有紫禁城平面图、鸟瞰图，乃至于各大殿图片，栩栩如生，让人如亲临其境。老父看后，回顾当初考中进士，入宫行走天街时的情形，竟一一吻合。若东虏、流寇按图索骥，深夜行刺于圣上，如之奈何？此书太过欺人太甚！

梁存厚一向以才气自负，这些澳洲书，看过之后，不由气馁，作为本朝之人，所知的本朝之事，竟不及这远道而来的髡贼之一二。一一读来，本朝如人赤裸站于房中，髡贼则是四周围住、品头论足，事了还详细记录并公之于众。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髡贼盘据临高多年，本朝至今无人真正了解髡贼的根底，而髡贼对本朝情形了如指掌。两国交兵，庙算未出，已然落败。

这时，外边传来丫鬟的禀报声，言明轿子已备好，可随时启程？梁存厚应了一声，慢慢起身出门，今日要回南海梁氏宗祠与族老共度中秋佳节，需早早出城，以免误了行程。如今，广州人都知道元老院不喜大家宗族，各家祭祖都不敢大肆声张，连带阖族会议都少了很多。不过，八月十五是万家团聚之日，这髡贼也是要过中秋的，族老们借团圆之名聚在一起议事，髡贼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次议事，又能议出什么来？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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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元老院是一切先进文化的代表

实际上，这些令梁存厚感到窒息的书籍，并不如那女书办所说的那么多，不是说元老院没有相关素材，而是下一批书籍的印刷计划，还需要相关元老们充分表达意见，也就是吵上几架之后，才能确定下来。长期以来，元老们对明国东林阉党之争一贯嗤之以鼻，未卜先知的元老们怎么会犯如此LOW的错误呢？近400年的知识积累白给吗？事实上，如同梁达元老一贯鼓吹的“元老院是一切先进文化的代表”的那样，在本时空，元老院的领先是全方位，因而，如何在沟通中相互充分地表达意见方面，元老们也当仁不让的展现了他们的先进性。

自伏波军波军的军靴踏上广东大地之后，在临高没混上要职的广大元老，带着云贵总督、四川王、泰王、印度大公之类的梦想，不约而同的沾染上了在地图上画圈圈的习惯。一时间，什么“避免张献忠屠川为众元老挽救川妹子”、“尽快建设丽江休闲之都”、“让贵州茅台早日登上澳洲国宴”、“建设湄公河三角洲大粮仓”之类的元老军政提案，雪片一般，飞向企划院。时间长了，慢慢形成了企划院初审通过，再报执委会评审的工作惯例。执委会评审时根据项目的类型，邀请相关部门负责人作为非专职评审委员参会，这一切运作起来，如同旧时空各类大公司的项目审批制度，有条不紊。

某次评审会上：
“茅台？这年头有茅台酒了吗？”飞云号上的茅台存货也不多了，钱议长也难免心动。
“茅台酒这个名字是清朝才有的，但茅台镇酿酒的历史很长了。”有人说了一句。
“旧时空的茅台，先有巴拿马万国博览会金牌的噱头，后有建国后周公和众多开国将帅作为粉丝，才逐渐奠定国酒地位。”作为贸易殖民部的首脑，何影继续显示自己的专业性，“而且，这个时空可没有公款…吃喝来支撑茅台的暴利啊！”
“嗯，我们怎么把酒运出来呢？”督公听完大家的发言，问了一个问题。
“还要建立专门的武装押运部队？督公，看来，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王主席做了总结性的意见。
执委会诸公对这种元老院出人、出钱、出兵，满足个别元老画地图欲望的项目，风控标准一向是高度统一和默契的。
……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次项目评审会将再次以极高的效率胜利结束，表决结果也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偏袒之处。

“王主席，马国务卿，各位同志，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我给大家汇报一个事，这段时间，不少元老对军政提案的过会情况，有一些负面看法，组织部了解之后，做了不少的沟通、解释和说服工作，元老们的情绪比较稳定。”某大佬终于找到合适机会，字斟句酌的说着。毕竟，梁达元老奉上的旧时空阿玛尼围巾和香奈儿香水，对提升美好生活品质帮助极大，特别是香奈儿香水混合着某个女元老体味，形成的妩媚香氛，着实令人如痴如醉。吃人总是嘴软的。

“上一个获得通过的提案，是在什么时候？”马千曙问道，原本已经合上的笔记本又打开了。“十个月前！”邬德记得很清楚。

在旧时空有过项目评审经验的元老都知道，某个项目被毙掉，项目经理要做的是回去反思、修改，再想办法报上去。但一段时间内，若所有项目都被毙掉的话，则要轮到评审总监去向管理层或股东做解释了。而元老院的股东，则是广大元老们。对于执委会而言，没必要为了区区小事去惊动广大元老嘛，特别是里面有不少喷子，还是少见为妙。

“我知道，同志们都是日理万机，工作繁忙，但群众利益无小事啊，同志们，让我们再把工作做得仔细一些！”官僚的养成速度一向都快于利润增长率，王主席说话越发的高屋建瓴了。

原本开始起身的评委们又重新坐下来，继续忍受着烂苹果的恶臭对自己智商的折磨。

……

“这个提案，要全面展示元老院是一切先进文化的代表！嗯，立意不错嘛”

……，元老院有着领先明国400年的知识积累，我们的优势是全方面，世界对我们是单向透明的。我们要充分展示这些，让明国那些腐朽落后的反动文人们，面对我们的时候，如同身无片缕的少女面对群狼，感到窒息、恐惧，进而产生敬畏。既然明国文人能向满清的剃刀屈服，他们也一定会跪拜在我们的文化剃刀下。我们唯一要做的，是把剃刀磨得更加锋利。……。让明国文人变成崇宋媚宋，……。提议：建立专门机构，通过书籍、生活方式、……、等一切方面，证明元老院是一切先进文化的代表。……

“靠，满篇词不达意，还乱加黑体！企划院难道不会弄一个提案模板发下去吗？”

“提案连照着模板抄都不会！”邬德还是很有涵养的。事实上，内网上有提案模板可供下载这件事，酱油元老不怎么知道，其实在座的评审大佬们知道的也不多，当然，能混进这个会场的主们，早已不用写什么劳什子的军政提案了，不知道也正常。

“搞出版物不是由真理办公室负责吗？再设一个，会不是重复建设呢？”有人提出问题。
“真理办公室偏向于删除出版物中的敏感词和向明国传播黑材料，是信息封锁和扰乱敌人舆论，这个提案是展示元老院的先进性，是正向引导，两者截然不同”另外一个元老念着提案中早已给出的答案。
“嗯，有道理。”发问的元老表示赞同。审议过程是要记录在案的，同意和否决都必须有正当的理由，元老院一向讲究公正、公平、公开。

“提案执行所需的投入，……，人力方面，除了元老本人，从文理学院选择两名政治可靠的毕业生作为助手，……。”

“这个工作会接触到旧时空的信息，参与的归化民，必选坚持最高政治标准，还是参照真理办公室的编制，元老本人和他本人的生活秘书，先干起来，后续有需要再增加嘛。”当然，该评委的真实意见是：想让元老院花钱给你配小老婆啊，没门！！

“办公场所，我看和真理办公室合署办公好了，这样有利于旧时空资料的统一保管。”是的，张好古已经多次向于鄂水申请增加人手，但元老们到新时空是要当人上人的，当副职对酱油元老可没有什么吸引力。趁着这个机会给张好古弄个副手也行，省的他天天扯臊。

“经费投入，现在不能再增加预算外投入了，我看这样吧，先拨一笔启动经费，其余经费在制定下一年度预算时提交元老院评审。”鄙视和否决其他酱油元老的提案，会让广大酱油元老们获得极大的快感，程栋很清楚，立项后的酱油军政提案，能活到获得第二年经费的机会微乎其微。

“我要提醒一下，这名梁达元老性格上有一些冲动！需要慎重考虑。”某人很巧妙的掩盖着自己拿人手短的事实。

“怎么，有故事吗？”穿越时，钱议长是从北美开船回来的，对国内元老们之间的互动了解得不是很多，但人嘛，总按捺不住一颗八卦之心。

“**同志，我郑重声明一下，我个人对梁达元老没有任何成见！我认为他的品行和能力都没有问题，足以胜任这份工作。”某评审人员迅速做出了澄清。

“穿越前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嘛，到了本时空，同志们要相互信任，搞好团结！”王主席作为最初的三巨头，迅速回想起了这两名元老之间的互动缘由，平息了这个话题，并且强调：这个话题无关议案主旨，就不用记入会议纪要了。

于是，在评审会诸公公平、公正的审议下，梁元老的提案获得通过，他戴上了“先进文化代表推动办公室”主任的帽子。

对于评审会而言，既然必须吃下一个烂平果，那就选择烂得最少的那个；如果都一样的烂，就选择体积最小的那个，至少好下咽一些。梁元老的提案，执行起来，只需要一个萝卜章、一张办公桌，不用出兵出人，不用其他元老帮忙去搽屁股，搞砸了，止损起来也很容易，……。用这么个低成本的东西就能堵住酱油元老们的嘴，嗯，这简直是优秀到不能再优秀的提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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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骨感的不一定是美女

根据企划院的批复，梁达元老被任命为“先进办”的小头目，他可以去明朗那儿领个萝卜章了。批复还明确，先进办业务归口出版指导小组管理，而且，出于保密需要，先进办要和真理办在一起办公，；同时，先进办为弘扬推动先进文化出版的就时空书籍，还要归口真理办审核，关键是，梁元老发现这个办公室，除了张好古，居然还有一个解迩仁元老，他的排名直接变成第三名，这简直啦

事情完全不按照剧本走啊，而且，去领章子的时候，明朗还抱歉的说，现在元老们工作都很繁忙，在招募到新人接替之前，梁元老手头上的工作还要继续做下去。靠，这个坑可不浅啊。看来，还是上次的事，得罪人，被穿小鞋了。国人遇事，惯常都是先从人性入手，一向严于待人，宽于律己，梁元老也不例外。

梁元老的故事，源于穿越前。文总在网上发布穿越征集令后，很多人来了，又走了，梁元老就是其中来了有走了的人之一。执委会秉着来去自由的原则，对此不加以阻拦，但出于审慎考虑，还是逐个电话叮嘱。电话的内容不外乎：兄弟不成友谊在，烦请对虫洞一事多加保密之类的。当时，梁元老正忙着穿梭于帝都西二环武定侯街大小咖啡馆、茶馆，就着咖啡、茶水啃着赛百味汉堡，满嘴都是上亿的生意，意气风发，观摩虫洞只不过图个新鲜，抛弃眼下生活，去明朝打生打死，这不是傻冒吗？人生得意马蹄急，难免有些作，在前去观摩虫洞之时，梁元老用了一个“倪大业”的花名，于是，双方的电话沟通就以如下方式展开了：
“你好，请问是倪大业先生吗？”
“是啊，我是你大爷啊，你有什么事啊？”
“什么？我去你大爷的#￥#……”

一旦穿越，明朝和二十一世纪就天各一方了，原本电话两头的人，除了跳脚骂娘也没什么纠葛了。但在穿越前的一个月，梁元老又回来了，一只手上缠着绷带，脸上有伤痕，满面倦容，还带着一个不到1岁的小女孩，态度坚决的请求参加穿越。执委会原本已不想接纳新成员，特别是梁元老这种不坚定的成员。但当时执委会现金流几近枯绝，而所需的物资仍有一些短缺，因此，当梁元老把几个大蛇皮袋费力的拖到执委会诸公面前打开后，里面毛爷爷威严的目光和印着ICBC字样的金属光泽，马上就说服了当时的执委会诸公。梁元老就此拿到穿越的门票，并且，他还说服执委会把两个空着的蛇皮袋子还给他，让他比别人多装了些女儿的衣物和用品。

梁元老也重新填报了姓名，倪大业是不能再用了，梁大业也不能用，就叫梁大，不，叫梁达低调一些，至于梁元老本名叫什么，则需要翻阅最高等级保密的元老档案才能查到，该档案里，也记录了梁元老从广西山沟沟混到帝都上学的经历。由于专业过于冷门，大学四年，梁元老在各种考证中度过，什么司法从业证、会计资格证、证券从业资格证，一一斩获。毕业后，梁元老混过公司、混过律所，最后混到成了一个金融民工，直至参加穿越。至于参加穿越的原因，则不可考。

穿越后，作为基本劳动力的梁元老和当初打电话的元老相遇，刻苦铭心的声音，让双方马上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于是，两名日后都为穿越大业作出巨大贡献，而且结为儿女亲家的元老，马上就“大业”和“大爷”的区别，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在萧子山带着治安组赶到前，梁元老悲催的发现，作为一名南方人，他的肢体语言表达能力显然不够丰富，为此不得贴着膏药休养了几天。

此后，梁元老作为酱油元老长期混事，他的本专业在旧时空就很冷门，在新时空更没有用武之地，借着律所和金融民工的资历，和法学会、五道口都沾点边。但由于不是科班出身，梁元老实践经验不错，理论功底欠缺，在立章建制方面没有优势。关键是，作为一只蝙蝠，在法学会和五道口两大学派的鸟兽大战中，被不约而同的鄙视了。后来，借着元老院征服全海南之际，梁元老得到了外派的机会，混到了万宁主管农业的县办副主任一职。

发动机计划给万宁增加了一些人气，梁元老日以继夜的指导、检查和督促移民们组建家庭、建立农场、开荒种地、大规模饲养旧时空名震海南的东山羊，成绩是斐然的。但不到3万的移民，散在万宁茂密的热带植被里，十里无人烟是自然而然的，孤独是这个时空的特征之一。工作之余，梁元老带着女仆在石梅湾看星星、看蓝天、看大海、看海龟爬上沙滩，讲故事，玩情调，享受着旧时空极为奢侈的阳光沙滩生活。但时间长了，童话故事不再美好，恐怖小说不再吓人，甚至连野战、浪战也索然无味，再加上对在零号班上课的女儿的日夜牵挂，梁元老开始谋划调回临高，哪怕换到人多一点的地方也好啊。

冥思苦想之下，梁元老终于想到了向明国和本时空土著充分展示元老院先进性的点子。

元老院拥有领先明国近300多年的知识，导致某些元老不自觉的认为，自己在智商、辩论乃至王八之气方面，都能碾压明国土著。因此，时常想过过人生导师的瘾。

但梁元老认为，参照旧时空，西方文化传入天朝，首先是洋枪、洋炮、洋油、洋火这些东西，洋枪、洋炮是否先进，杀敌效果一目了然，死人不会说谎；洋油、洋火，一点就着，效用立竿见影，其标准是客观和统一的；其次是西方医学这些东西，感冒发烧，这边吃片药就好，那边汤汤水水就是不见效，马上就把中医打得落花流水，而对于慢性病或疑难杂症，反正两边都治不好，中医依然能坚持到二十一世纪，甚至形成了看病看西医，保健看中医的说法，打着中医保健幌子的各种大师也层出不穷。第三，才是制度、法律等文化方面的接纳。

在西方文明传入天朝的过程中，西方人并没有和大清士子们进行什么辩论，人不玩那个。相反，西方学者只是在自己的文章中反复强调天朝的野蛮、愚昧、落后的观点，并断言儒家文化根本不适应现代化，注定被淘汰。同时，西方的洋枪洋炮一遍遍的把大清、民国哪些废材按在地上反复摩擦，洋油洋火一如既往的横扫市场。被打趴的次数多了，让大清不得不去看世界，不得不读洋人的书，结果发现，靠，洋人的学问比自家的强多了，甚至，自家的很多东西，自己不会弄，反而要靠洋人的书才说得明白，比如中国科技史，是靠英国人李约瑟的系统整理才让国人和世界所了解。这些一步步形成了国人崇洋媚外的心里，甚至到了八十年代，《河殇》这样全盘否定自身历史，恨不得全民刷白漆马上变洋鬼子的片子，居然能堂而皇之地在国家媒体上反复播放。梁元老记得，那时，甚至还有一份叫《中国少儿拼音报》的报纸，内容全部是拼音，当时的教育界认为，汉字无法电子信息化，必须全面用罗马拼音代替汉字，要从少儿抓起，让中国人学会用拼音来进行读写，这对发音不准的梁元老而言，是个极大的负担，高中语文考试那五分拼音题，梁元老一向不超过2分，那是全选A或B的概率分。

按照梁元老的观点，既然元老院领先于明国300多年，摆出事实来，直接从智商或知识层面碾压就行了，不用费劲去辩论什么的，只要伏波军不停的战场上打败敌人，明国土著自然变成崇宋媚宋的，而澳宋毕竟是中华文化，土著接受起来会更快。

因此，梁元老设计好的和明国土著对话的场景是：

“我澳宋不懂圣人之道？我大宋丞相赵普靠半部《论语》治天下，……，《论语》有好多版本哦，《齐论语》是这么说的……，什么，没见过《齐论语》？我这有海昏候墓出土的，哦，不，我大宋皇家内档保存的《齐论语》，先借你看看，看完了我们说。”

“澳宋是海外蛮夷？那我问你，何为华夏？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你看看我这本《华夏礼仪制度的演变》，从秦皇汉武到我澳宋，我澳宋礼仪传承如何啊？你再看看我这本《华夏服饰考》，啊，凭什么说汉服就是这个样子，我有马王堆汉墓出土的汉服为证，哦，不，有我大宋皇家内档记载为证。你连老祖宗的东西都不知道，还有脸跟我说华夏二字？”

“澳宋行法家之术，秦二世而亡！等等，你确定你读过秦律吗？你看看，我这儿有湖北云梦秦墓出土，哦，我大宋皇家内档保存的秦律残篇。你连秦律都没有读过，跟我说什么秦法暴虐？”

“……我澳宋宫室粗陋？你看看我这本《华夏古建筑十讲》，华夏宫室营造，我们不是不会啊，而是暂时不造而已。就说大明皇帝的紫禁城吧，牛吧，我跟你说，我这儿有紫禁城的平面图，各个大殿的图片，我跟你说，紫禁城的建筑特点是……，优点是……，这是假的？大兄弟，这可是本元老去故宫游玩时拍的，虽然当时手艺不好，水平线有点歪了，但绝对的自有版权照片啊，对不起，这句话什么意思？算了，当我没说。”梁元老记得，旧时空的《中国国家地理》出过一期关于卫星照片的专辑，说米弟和土鳖谈商业卫星业务合作时候，直接把中南海的高清卫星图放在桌面，说谁谁住哪儿，这儿栏杆什么时候修过，咱门清！当场就把土鳖专家郁闷到说不话来，最后还只能乖乖高价买人家的照。嗯嗯，明国人发现他们皇上的寝宫的图片清楚的印在元老院的书上时，表情一定很精彩。

“……这是《华夏书法鉴赏》，这个啊，这是甲骨文啊，中国最早的文字啦，假的？我跟你说，你去河南安阳就能挖出来。元老院什么不知道啊?”

“……秦国如何一统六国，我跟你说说秦军的编制，指挥，兵器……，什么？秦国军队如何排名布阵？兵马俑见过没？你老土。我澳宋皇家内档有资料。”

“……这是《朱元璋传》、《张居正传》、《明国政治制度史》、《明国黄册制度研究》……，你们明国那点事啊，我们都知道的。”

这些书，并不涉及哲学思想领域，王阳明的“心学”和“辩证法”谁更牛，这玩意一时说不明白。但是，对于各种需要资料作为支撑的专门史、社会现象的研究，在旧时空都是历代专家学者心血的积累，单靠个人收集资料，一辈子也写不了几本。特别是明国之后通过现代考古才重见天日的典籍和文化，套上一个大宋皇家内档的名头，直接就可以证明澳宋文化传承之正统。

梁元老的设想，或者说臆想很美好。但按照企划院的批准，先进办的出版物，因为涉及旧时空资料，定稿前要经过真理办审核消毒，真理办是很忙的。梁元老很容易就能推断出，如果自己不听话，张元老一定会非常忙，顾不上审批他的稿子。如果自己听话，张元老会非常乐意接纳自己作为副手的。问题是，送出旧时空的礼物，可不是为了谋一个副手职位的。但是，如果梁元老拒绝这个任命，让那些提案被否决的酱油元老怎么想？别人提案没过，你过了还挑三拣四，你小子志存高远啊！这些口水铁定淹死他。如果梁元老接受任命后无所作为，自己的提案都执行不了，废材无能的帽子戴定了，还想进步？那是万万不能了。而要想有所作为，张好古这关怎么过？梁元老悲催的发现，眼前这个坑有点大。

思来想去，还是先去找张元老当面沟通一下，再做定夺，说不定自己想多了呢。但是，去了之后却扑了一个空，张元老在他提案获批的当天，带着秘书去广州考察工作去了。而且，小道消息说，张元老那天心情可愉快了，走路都唱着小曲。

无奈之下，梁元老只能悻悻的带着自己的生活秘书返回万宁，毕竟，编辑书籍不一定非在临高，在万宁石梅湾看着大海也能完成。或许，这片让葛优和舒淇都留恋的美景，能给他一点灵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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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柳暗花明

回到万宁已经有一阵子了，日子过得很紧凑，梁元老的先进办工作成果，仍然为零，主题确定了一些，甚至把几本书的内容放在一起重修写了一些，但梁元老一直没有找到理由去见真理办的张元老，其实主要是抹不开面子，但再不去，花不完的经费明年就有可能被收回去了，着实令人头疼。这天，梁元老正在办公室权衡着面子和银子的问题，只见一人推门进来，往竹沙发上一躺，脚架在小茶几上，腰间的格洛克手枪直接扔在茶几上，大大咧咧说道：“老梁，叫你的妞给我弄杯格瓦斯，渴死老子！”梁元老一看，正是独孤求婚。

独孤求婚在天地会，属于变相看管，也没太固定的事干，时常带着几个农技员在澳宋治下各地巡视，监督检查天地会的工作，权当旅游，也好避开临高某些元老的冷脸。本时空万宁人口极少，移进来几万北方移民后，才算有些人烟，县里不多的几个元老各忙一摊，也没有时间凑在一起聊天，有共同思维可以聊上几句的人都没有，各元老见到中央来人，如同盼到了中央红军，一向都是侃到天亮、喝到短片。梁元老在万宁分管农业，和天地会算是对口，和下来巡视的独孤很是喝过几次大酒，彼此都不见外。

“哟！中央领导来视察了。赶紧的，拿格瓦斯过来！”梁元老马上就把真理办和张元老抛在脑后，同时给秘书下指令：“通知厨房，晚上烤只东山羊！”

“中央领导来指导工作，我们一定听指挥！”待到秘书出去，梁元老说道：“我说，兄弟，这次去哪个村啊？”

万宁都是按照标准村模式建立的集体农庄，每村1-2千人不等，主要从事种植业、养殖业和海洋捕捞业。虽然元老院仍不敢去捅土地制度这个G点，不过，这个时空里万宁却不存在这个问题，这里人烟稀少，熟地不多，大家对土地的眷恋没有珠三角那么高，加上治安整治挂一批路灯后，元老院的集村并屯推行得十分顺利，新来的移民更不用说，面对茂密的热带丛林和林中猩猩等各种野兽的叫声，就算没有卖身契和元老院刺刀的威逼，也没有人敢单干。面对艰苦的外部环境，人类唯一的选择就是集体或家族群居，草原上的部落、客家人的围屋、以色列人的集团农庄，概莫能免。由于全部建立标准村，土地连片耕种，便于推行现代种植技术，是今后粮食增产的重要地区，成了天地会重点照顾的地区之一。特别是红棉、东风两村，前者有一户山东移民，后者有一户浙江移民，是独孤元老的重点帮扶户。梁元老知道后，对这两户也是重点关照，让他们得以在新时代下快速进步，这让独孤元老很是满意。

“这次是正事，先去红树村，他们村条件照理说不错，但今年的水稻产量却比别村低了不少，村里和农技员的关系也有点拧巴，快到年底了，我来看看，到底闹什么幺蛾子。明年的产量再上不来可不行。”独孤喝下大半瓶格瓦斯，终于喘过气来。

“行，我明天陪你去一趟。我说，你就不能给我这儿派个好点的农技员，我都打了好多次报告了，给我点面子不。”“没用，分给天地会的人你也知道，丙等文凭都没几个。就算是甲等文凭，放在旧时空也就TM一个初中生都不如。让他们理解光、热、种子等现代农业知识？见鬼去了。”

“是啊，二十一世纪中国的发展依靠的是覆盖全民的基础教育，精英教育哪怕出个诺贝尔奖，他们也不能直接盖大棚种蔬菜。我就觉得，……。”“打住，打住！在明朝操二十一世纪的心，有病啊。要实事求是，兄弟。对了，听说你封官了？怎么样啊？”独孤马上打断了梁元老的感慨。

这一问，不由勾起梁元老的伤心事，待到他吐槽完了。独孤说道：“老梁啊，不是我说你啊，你太患得患失了。我觉得的，评审那帮牲口就没把你的提案放在心上，人就拿你当借口堵大家的嘴，你干不干都一个样，你就是干砸了，谁敢把你怎么样？大不了来陪我当巡视员，我给你介绍几户帮扶对象，人绝对靓。……。”

一语惊醒梦中人。人生看淡，不服就干！

次日，梁元老陪着独孤来到红树村，找来村长、农技员和几个村民代表等人一起座谈，了解情况。事情起因不复杂，这个村自然条件好，但移民有不少山东人。在旧时空，梁元老遇到一个山东哥们曾说过，他去海南旅游之前，一直以为水稻长在树上！这个时空里，山东移民对水稻的概念更是缺乏，天地会派驻的农技员水平更是N把刀，最后，水稻播种被村里一个种过水稻的浙江老移民把话语权抢了过去，导致播种、收割的时间和过程都偏差，影响了产量。

“农技员说的播种、收割时间，跟农时对不上啊，首长，千百年来，这播种收割要依农时看节气啊！”老头不同意对别人对他的指责。

“你说的节气，是伪明的节气，和我们澳宋历法上的节气不一样，你心怀伪明，是对我澳宋不忠！”事实上，万宁离分界洲岛不远，已经极度接近热带，光热条件很好，一年可三熟，元老们有先进的技术，直接忽略了节气，只是简单告诉大家什么时候开始播种，并没有说明原因，农技员的水平不行，不足以从技术角度进行批驳。工作方法简单粗暴，在首长面前，更是直接扣上了帽子。

“首长明鉴啊，我们一家都是首长所救，万万不会对首长不忠。只是，如果不按农时耕种，坏了首长的大事，我们才是担当不起啊！”

“你的忠心我们不怀疑，村里大多数没种过水稻，你在老家种过，好的经验可以多多传授给大家，但是，琼州光热和浙江不一样，种田时间不能直接套用浙江的做法。以后你按照农技员的布置耕种就行了，要相信我们元老院的先进性！”独孤求婚计划快刀斩乱麻处理这个问题。

“等等，刚才说什么伪明的节气？这是怎么回事？”梁元老毕竟是地方官，他可不希望政治保卫局在他的地盘上生事，这个要问清楚，提前摁掉。

老头在威逼之下，拿出一本历书，居然是从浙江老家带来的，明国货。以前，老头都按历书上的节气下田耕种。明朝颁布的历书，虽然其中不宜动土的文字不为元老院所认可，但毕竟是常见的东西，没有什么贬低澳宋的地方，作为移民的个人物品，净化营也就没有没收。老头分配到万宁之后，发现澳宋颁布的历法中的节气的日期，和明国的不一样，很是疑惑，后者毕竟用了数十年，更能获得其信任。移民刚分配过来时，村里多为新开垦土地，元老院的化肥和农药又不够，产量并不高，使得老头认为是耕种不按节气所致，平日里也多有微词，积累了挺长时间，矛盾在今年终于爆发。

“首长，小老儿种了一辈子田，都是按这历法节气下地的。不是不忠啊！”

独孤很直截了当：“你这个是伪明的历法，以后要用元老院颁布的历法，以前的不知不罪。但你要记住，元老院的历法也比伪明的先进！再不遵守，就送符有地那儿去。”

独孤再次强调“先进性”，让梁元老这个“先进办”头目猛然惊醒：旧时空里的这个时代，大明朝的历法由于长时间未修正，已经错误百出了，现在通过徐光启、汤若望等人引入西方天文学知识，重修历法，而新历法直到崇祯灭亡还没有修好，修好之后，被汤若望作为礼物献给了多尔衮，多尔衮倒台后，鳌拜恨不得抹掉多尔衮所做的一切，顺带把汤若望给扔到监狱去了，待到康熙和鳌拜斗法时，在康熙支持下，新历法和旧历法斗了一次，大获全胜，也给康熙挣来了不少天命的光芒。这在很多清初的小说里面都大写特写。元老院的历法以旧时空的天文理论和测量数据为基础，自然秒杀明国现在的历法。

古代中国，历法的最大用途之一就是指导农耕，海南本地是一年两季甚至三季，耕种与节气本就做不到完全契合，而且，天地会高产示范出来后，海南人形成了一个盲从的心理，大家觉得，按照首长说的办就行，管什么节气不节气的。但是，遇到今天这个老头这样的移民，在生产上继续保持主观能动性，但他套用旧有经验，特别是他手里的大明历法，错误百出，结果肯定不对。而且，这个问题在海南这样的老解放区，通过天地会的行政命令就能解决，在广州这样的新解放区，天地会之外，还有大量的地主、自耕农，他们是自行耕种的，历法节气显然是必需品，不是可有可无！而且，当初元老院颁布自己的历法的时候，还没有和明国翻脸，就没有大肆声张。

总之，元老院颁布历法时，只是从实用性角度考虑，直接做了，完全忽视了其中的政治含义，不屑于或者没想到可以大明国的历法比上一比，显示谁才是天命所归了，事实上，明朝的历法都是在上一年十一月由皇帝御笔批过之后才能颁布全国，朱元璋还禁止民间私人学习天文学。对于把天文现象和皇帝施政得失挂钩的儒家传统社会来说，臣夜观天相……之类的神棍言论要郑重计入史书，一颗彗星出现都能让皇帝下旨反省，如果皇帝御批的历法违背天时！妥妥的上天示警啊，这大明国药丸啊。

现在，都准备着登陆大陆了，闷声大发财的理由不成立了，那么，展示我澳宋历法的先进性，体现澳宋的天命色彩的光荣使命，就在眼前。我是先进办主任啊，此等大任，舍我其谁啊！而且，此事是自然科学，不是社会科学，还可以从其他方面推动，不太用看真理办的脸色。

landa

上面是以前在贴吧已经发表过的部分，修改之后，一次性贴出来。以后就是新写的内容了。

freeman

支持一个。又是金融人士被迫来投髡啊。看样子之前没少干造假300亿罚60万的好事（doge

杜易斌

切莫TJ，解尔仁就是前车之鉴

landa

杜易斌 发表于 2020-6-9 15:35
切莫TJ，解尔仁就是前车之鉴

亚历山大啊

lyn神

写的真棒啊，而且一次更新这么多

贸易办科员小楼

如果TJ了，下一个被伪明绑架的就是你了

landa

六、天道属于元老院

红树村的事情了断后，独孤元老自顾找他的帮扶户深入谈心去了，梁元老则径直回到办公室，撸起袖子，马上开始准备方案。

世界各国的历法，分为太阳历，太阴历和阴阳合历。人类最早使用的历法是太阴历，以月亮为计算周期，盖因月亮是远古人类最为容易观测的天体，12个月相变化周期就是一年。但地球的气候变化，春去冬来和植物的生长周期受太阳的影响更大，人类经过长时间的时间发现了这一点，并通过观测正午太阳影子长度确定了冬至日和夏至日，两个冬至日之间的长度就是一个太阳回归年。由于受太阴历的影响，人类接受了一年分为12个月的概念，太阳历也人为的划分了12个月，每个月30天或31天，大小月相隔。理论上说，用太阴历或者用太阳历，作为日期计算工具，本质都一样，循环着用就行。但太阴历对指导农业生产而言实在太不方便，世界各个古文明都先后抛弃太阴历，改而使用太阳历。但对于不依赖于农业生产的文明而言，太阳历并非必需品，因此，发源于中东沙漠地区的回教则到21世纪都一直使用太阴历，反正沙漠也种不了粮食，无所谓啦。

不管是月亮绕地球一周还是地球绕太阳一周，都不是完整的整数，月亮围绕地球一周的时间是29.53029天，地球围绕太阳运转的一个周期是365.242199天，但制定历法需要一个整数进行计算。因此，人们编制太阴历的时候，人为划定为一个小月（29天），一个大月（30天）相隔，一年则是354天（或355天），时间长了，历法的时间长度和月亮实际运行长度会有差距，就通过在历法进行置润（就是在历法编制时，人为加上一天）的方式解决。而地球围绕太阳运转的一个周期是365.242199天，每年划分为12个月，大小约30天和31天间隔，还有差距则通过置润的方式消除。西方世界在儒略历之后一直使用太阳历，上千年未变。

但是，古中国等少数古文明，则坚持使用太阴历和太阳历向统一的阴阳合历，也就是说，历法按太阳回归年确定每年的长度，同时则按月亮绕地球自转的周期确定每个月的长度，这样，每12个（太阴）月之后，为354或355天，比太阳历的一年（365天）少了11天，这样，就需要几年之后增加一个闰月，使得两者相互匹配。因此，旧中国的阴阳合历需要天文学家能准确的测量出月亮绕地球的周期以及地球绕太阳的周期时长。另外，计算冬至日虽然很难，但是毕竟在白天进行，掌握理论后，就是计算精度提高的问题。但中国古人将太阴月的起点确定为太阳、地球、月亮处于一个平行线时，这样，每个月的起点的时候，是看不见月亮的，导致测量难度极大。

在普遍认为日月星辰是绕着地球旋转的古代社会中，无法区分地球自转（每日的长度）、月亮绕地球公转（每月的长度）、地球绕太阳公转（每年的长度），加之测量工具简陋，导致上述三个周期的测量精确度无法有效提高。由于每一天、每一个月、每一年的时长都不是整数，制定历法必须置润（在一定时间后认为增加一天或一个月），由于基础数据不准确，加之数学水平不足，将历法时长与天体实际运行时长匹配难度很大，导致历法确定之后，经过较长时间，会产生极大误差，例如，西方社会一直使用屋大维时期制定的儒略历，历经千年，到16世纪格里高利修订《格里高利历》前，发现日历记载与实际天相测定的时间，相差多达11天。而古代中国的阴阳合历，需要计算的东西更多，难度更大，往往是一两百年后，日历时间和天体实际运行时间的差距，通过肉眼就能看出来，比如说，历法上记载是初一，理论上应该没有月亮，实际上当天晚上能看到月亮；或者历法上是每月十五，本应圆月当空，实际上月亮缺了一大块。中国古代讲究受命于天，天象异常，都是上天对人间帝王的警示。这个历法不准，事情就很大条了。事实上，古代西方和中东地区，没有把天相和人间政治结合起来，历法准不准，日子也能过。对于靠游牧和商业的中东地区而言，历法就是个记载时间的工具，跟做生意没有直接的关系，直到穿越前，回历一直在使用，当然，这样也导致了回历的新年第一天（春节），按照太阳历来看，每年都不一样（每年都比上年提前11天左右）。按回历计算一个人70岁，按太阳历（公历）计算，大约是68岁左右。

按照梁元老的设想，嗯嗯，先出一些天文科普文章，文章中要有冬至日前后澳宋和大明各地正午日影长度的表格和各地能看到日、月食的时间表。然后造舆论，说大明实为纂逆，当时朱元璋担心说他得位不正，就下令不让民间学习天文，以愚黔首，搞得明国历书错误百出，现在大明各地层出不穷的天灾，实乃上天的警示。与此同时，造舆论说，澳宋历法精准，证明澳宋才是天命所归。而证明这一点很容易，在正午的时候把杆子立在地面，测量影子长度，与书中记录相比，是否吻合即可。特别是，日、月食出现的时间，更是容易验证历法的真实性。

在天文现象的推测上面，元老院有现代天文学的理论基础做支撑，有天文软件做工具，测出来的数据绝对秒杀大明。历史上，康熙朝的新、旧历法的大PK，以西洋人所编的新历法为基础测算出来的正午日影长度数据，与实际观测数据更吻合，特别是预测日食的时候，旧历法完全失败，新法完全准确。这使得再支持古法的大臣都不得不认输。如今，在加上一些天命色彩，岂不是妥妥的展现澳宋的先进性？

梁元老写的非常用心，方案也很好，出来之后，也的确获得了认可。元老院在澳宋治下的各个地方，以科普名义，弄了一些检测日影长度的实验，借助现代天文软件计算出来的数据实在是太准确了，满心狐疑前明国人士，自己立杆子测量的结果，与书上的推测也分毫不差，反响非常好。当然，天命这玩意，元老院是不会公开说的，不过一番操作之后，对提升规划民的认可度，对说服前明国人士接受澳宋，效果还是很明显的。特别是新道教的张元老，收获了更多教民的崇拜。

但实际执行时，却是按另一种轨迹运作的。首先，钟博士对于梁元老这样的民科，把手伸到自己地盘的行为，深恶痛绝，毫不客气的把梁元老科普文中的错误统统揪出来，批得体无完肤。后来，在一番协调之下，科技部让钟博士事后弄了一个新的科普文，用太白天文台的名义发表出来，主编当然是钟博士，编委倒是署上了梁元老的大名，但是同为编委的还有农委、新道教等相关部门的元老，以及钟博士的养女钟小英等十几人，事实上，梁元老的排名仅比钟小英靠前，排在梁达前面的元老级别都比他高，但钟小英同时还是文章的执笔人，地位不一样。当然，在序言里的感谢人员名单里面，在梁元老的坚持之下，自家女仆的名字还是列进去了。其次，农委的元老发话了，说这些年来，农委一直管着澳宋版农历推广的事，新历法就不劳烦你梁元老费心啦，导致梁元老用元老分红权抵押才印刷出来的历法，始终无法在农委会的势力范围内销售，梁元老发现，澳洲治下，就没有哪个地方没有农委会的身影，最后，好在新道教张应宸元老的地盘没有农委会公开活动，而且，张真人对玩神迹很有心得，一口气把梁达手上的存货给吃掉了，当然，这批《历法》的主编变成了张真人等新道教元老，为此，梁元老不得不协调印刷厂临时换了封面。而造舆论这件事，则需要真理办和情报局审批和执行；再则，组织人员去做实验，先进办除了出个主意，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最后还是要靠各个地方元老们来弄，相应的功劳，大多也算在地方元老们的头上。

天道属于元老院！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天道，嗯，功勋值，则跟梁达元老没有太大的关系。除了趁此机会讨来先进办第二年的经费外，其他的，一切照旧。收获之一，是梁元老的女仆作为先进办的工作人员，领了一份薪水，多了一些零花钱，由此导致容颜更加娇艳，间接的让梁元老身心愉悦值提升了很多。

大陆攻略提出后，梁达和解迩仁先后提出了参与北上工作的申请。随着伏波军逐渐占据广东各地，申请北上的元老们一个个被派出去了，一个个的坑被占了。但梁达元老则一直处于待命状态，事实上，广州、肇庆这样的好地方，梁元老是不敢想的，小一些的县，他也不挑，好歹先转正嘛，但是，哪怕是解记者，也分到梧州这个两省交界的要冲，高高兴兴上任去了，梁元老却一直在waiting，waiting，waiting。

伏波军一路高歌猛进，迅速抵达了梧州，这片旧时空梁达元老的故乡，这时候，天道稍微休息了一下，元老院遇到了一些小问题，但但终于给梁达了一个机会和希望。

皇帝PPT

landa 发表于 2020-6-9 15:18
四、骨感的不一定是美女

根据企划院的批复，梁达元老被任命为“先进办”的小头目，他可以去明朗那儿领个 ...

澳宋至少在当时不是中华文化吧

sukidakara

支持

tere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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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thonjohn

这篇同人的质量很不错，楼主加油

Gary

写得很好，支持梁元老，不要太监

玖路雪·沃尔特

滋磁滋磁，莫要太监，莫要学刘大府

刘欣然

freeman 发表于 2020-6-9 15:34
支持一个。又是金融人士被迫来投髡啊。看样子之前没少干造假300亿罚60万的好事（doge

一看就是全倉藍田的金融大佬

stephenwu

支持挖新坑

yhqwsk

梁达和解迩仁先后提出了参与北上工作的申请，赶紧更新，要不就和解迩仁命运一样了

stephenwu

landa 发表于 2020-6-9 17:02
六、天道属于元老院

红树村的事情了断后，独孤元老自顾找他的帮扶户深入谈心去了，梁元老则径直回到办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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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使高达

文已肥，可宰了上桌

SD3DL

写的真不错！
不过有个问题，既然标题是广西攻略，那大概啥时候能开始攻略广西呢？

landa

七、提问者

In this job，the problem isn’t really finding the answers, its finding the questions! We need the man who can find the key question.
—— Sir Arnold Robinson  in 《Yes,Minister》

晨曦透过窗户上的细纱窗帘，撒满屋子；临高雨水丰富，植物长得飞快，小区里栽种才5、6年的绿化树，已经高过四楼的窗户，树上各种鸟儿叽叽喳喳，小区的花坛上，杜鹃、月季、三角梅等各式花卉带着露水在怒放；绝对忠诚于元老院的工作人员正在清扫道上的落叶，并向早期晨跑的元老恭敬的问候：“早上好，首长！”“早啊，辛苦啦”，轻盈跑过的首长平易近人的回答着。

“起床啦，我的小宝贝！”梁元老亲吻着半醒的女儿说道。小家伙嘴里发出一些呢喃声，抱着自己的洋娃娃，把身子转到另外一个方向，想继续睡着。“再睡十分钟，必须起床！”“嗯”小家伙嘴里模糊应了一声，继续睡。梁达站起身，离开女儿的房间。接过生活秘书递过来的牙刷，先去刷牙洗漱。待洗完出来，却见女儿已经来到客厅，一面揉着眼睛，一面打折哈欠，自己生活秘书则蹲在地上帮她整理鞋子。还没有到十分钟就起来了啊，这小家伙，自己这个当爹的叫不起来，倒是听自己女仆的劝，这也好，省得没人管得了她。

用过早饭，梁达先送女儿去上学，各种大包小包的东西，要一一搬上马车，都是女仆提前准备好的，足够在学校住宿的一周所用。马车停在芳草地前，女儿背着书包走向校门，其他的东西则由工作人员搬运。哪怕注定会成为帝国未来的统治者，小元老们也需要自己步行校园，坐马车飞驰而过这种事，深受元老们所恶，你爹是哪个刚都不行！

小家伙走到校门口，突然回过身，对着梁达挥手：“老爸，加油，你一定行的！！”梁达笑了，也挥着手：“放心吧，你就等着爸爸的好消息吧！”

女儿身影消失在芳草地漂亮的林荫道后，梁达和女仆转身上马车，让驭手驶向今天的目的地。大约半个小时后，马车再次停下，梁达钻出马车，女仆也随同下车，并马上帮他整理衣服，为了避免张扬，梁达今天没有动用旧时空的存货，而是特地穿着一件九成新的熨得笔挺的元老服。“你先回去吧，不用在这儿等我！”梁达在大门口向女仆吩咐了一声，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提着临高版的公文版，向院子里走了进去，并微笑着向边上敬礼的门卫轻抬右手以示回礼。

……

钱水协敲着木槌，把正端着茶杯，吃着点心，在走廊或过道处三五交谈的元老们的注意力拉回来：“同志们，茶歇时间结束，请大家入座！！下面审议梁达同志提交的议案！”

“各位尊敬的元老，大陆攻略实施至今，伏波军可谓势如破竹，成果有目共睹。但是，我们也要看到，目前，在广东西路，我们遇到了很大的问题，我们主要的作战对手，已经从成建制的明军，转为地方武装、狼兵等各种非正规军，现在，敌人伏击我们的巡逻队，攻占我们的县城，杀害我们的干部和县长，我们的损失已经远远超过了在正面战场上遇到的损失。坦率的说，我们有着陷入阿富汗这样长期治安战的风险。而漫长的治安战，会毁了我们的事业，我们不能等过了15年，再在这个地方高喊：make元老院great again！所以，问题必须马上、现在就解决掉！”梁达强烈的挥舞着手臂，期望加深评委们的印象。

“骂街谁不会啊？靠，有本事……”

“问题发生了，不能视而不见！我们要找到原因，并解决问题！”

“咚！咚！”钱议长敲着木槌吼道：“请同志们注意发言顺序，现在是梁达同志陈诉阶段！梁达同志，请说出你的观点，不要跑题！”

……

“广西的问题，关键在于壮族。在旧时空，广西虽是壮族自治区，但汉族人口却多过壮族，而且，壮族和汉族已经完全融合，连壮族人自己都对是否保留自治区无所谓。但是，同志们，这个时空，壮族在广西占到人口的绝对多数啊。

我这里有个数据，从总人口上看，根据大明官方的记载，整个广西布政使司管辖地，在明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有民211263户，口1482671人；弘治十五年（1502年）有民182422户，口1005042人，万历六年（1578年）有民218712户，口1186179人。当然，明国皇册数据十分垃圾，后世学者根据洪武年间的数据为基准，参考清朝人口增长率进行计算，估计到万历六年，广西应有民籍人口300万左右。此外，明国在广西境内共设置有11卫，19个直隶千户所，大约有军户（包括家属）人口约50万；此外，广西西部有大量未编户的土司管辖地区，据估算有人口至少50万。本时空的广西大约有400万人口，如果加上本时空还属于广东管辖的钦州、廉州（防城港、合浦、北海等）地区，本时空，广西的总人口在440万左右。

根据考证，明末广西人口中，大约20%为汉人，其余都是壮瑶等少数民族。比如说，嘉靖二十五年(1546)兵部的一个奏折说：“广西岭徼荒服，大率一省．狼人半之，瑶壮三之，居民二之。”也就是说，汉人只占广西全省人口的2O％。甚至直到直到清代的雍正年间，广西巡抚李绂在《穆堂别稿》中还记载：“大约南(宁)、太(平)、庆(远)、思(恩)四府所属，土司多于流官；桂(林)、柳(州)、平(乐)、浔(州)、梧(州)五府，则僮人多于民人，甚或僮七民三。”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时任广西巡抚杨芳主编的《殿粤要纂》记载，广西每个府、县都有壮、瑶村寨，明代广西人口在民族构成上呈现出 “夷多汉少”的显著特点 ，在城乡分布上呈现出鲜明的二元模式 ，即城内多为汉民，而城郭之外多为少数民族；三是桂东、桂南乡村是少数民族与汉族杂居区。……。”

“梁达同志，你的资料很详实，但眼下不是听民族问题讲座的时候！”

……

“明国在广西的统治，除了流官，是依靠土司来实施的。土司是世袭制的，哪怕土司获罪或者被杀，继承土司官位的必须是他的后代。土司在自己的地盘就是土皇帝，享有完整的军事、财政和行政大权，但是土司对外需要向明国效忠，接受明国的统治，主要包括正式继位时必须获得中央政府的认可，定期上贡方物和朝觐，缴纳一定的赋税，维护本辖区内的驿道通畅，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义务，接受调遣，派兵为明国打仗。这就是我们熟知的狼兵。

“狼兵出征，要自带干粮和武器，没有任何军饷的。当然，获胜可以有花红犒赏，可以分配战利品。土司们之所以愿意出兵打仗，除了保住官位，主要还是太穷了。从这点意义上说，狼兵和中世纪瑞士人一样，本质上都是雇佣军。并且，对于明国而言，一纸调令就可以，分文不花！”

“这就是当前伏波军在粤西遇到的最大麻烦：我们要与广西来的狼兵作战！由于明国征调狼兵没有成本。熊文灿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大量启用狼兵来给我们添乱。哪怕我们攻占桂林，活捉熊文灿，崇祯委派的新两广总督，或者云贵总督依然会这么干。也就是说，我们会遇到狼兵，也许是几十人，也许是几百人，数量不一定多，但会源源不断！我们能够打败他们，但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本时空最强大的军队，也会陷入无休止的治安战中去！”

我认为，两广攻略当前遇到的问题，发生在粤西，源头却在桂西！在于广西的土司和狼兵。我们不能头疼医头，脚痛医脚。解决问题的关键，应该是在最快的时间内，推进到广西西部，打败土司，招安狼兵！这些狼兵可以为明国打仗，同样也可以为我们打仗嘛，至少，给我们打仗，是有军饷的，牺牲是有抚恤的，上升通道是公平的，将来封侯拜相不在话下！而狼兵们骁勇善战，悍不畏死，忠诚可靠，经过我们的改造，他们会成为毛主席，不，元老院的好战士！到那时，用米尼步枪武装起来的狼兵们，会把元老院的光芒传播到两广、云贵川和东南亚的每一处丛林、每一个山头！……”梁达右臂强有力的挥出去，然后握紧拳头，在自己身体右侧画了了一个圈，眼中散发出熠熠的光芒！

……

在一片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中，传了了一个响亮的声音：“梁达同志，意义我们都了解，但是，有几个问题：一、你如何让土司和狼兵服从我们的领导呢？你说过，他们可都世袭的土皇帝啊？二，突破口为什么选择迁江？而不是南宁或者柳州这些大城市呢？三、你如何证明自己能完成这个任务呢？”

这几个问题很不客气，嗯，没有任何寒暄过场，直奔主题，直接生死战！很不好回答。若是菜鸟，估计心里早就问候上N代祖宗了。但梁达是个被无数项目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老油条了，一听之下，反而乐开了花。This is the key question！讨论项目时候，最怕的是评审人糊涂，问不出Key question，一大堆废话，看似其乐融融，团结友爱，项目往往会黄掉。谁这么给力啊？抬头一看，他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些年的反对派没白当啊。问题是，自己上会前为了避嫌，没敢向他送礼啊！只能说，今天的天气真好！

stephenwu

landa 发表于 2020-6-10 14:56
七、提问者

In this job，the problem isn’t really finding the answers, its finding the question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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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da

皇帝PPT 发表于 2020-6-9 18:13
澳宋至少在当时不是中华文化吧

本元老认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化上的事，证明不了的。只能用绝对的优势文明成果去碾压，压到对方自己承认为止。

皇帝PPT

landa 发表于 2020-6-10 16:49
本元老认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化上的事，证明不了的。只能用绝对的优势文明成果去碾压，压到对方自 ...

说的对，现在有的元老向儒家旧势力妥协的行为我实在看不惯

sukidakara

求更 紫薯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