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点将
看着面前昏暗地烛光,崇祯把玩着一串从湖广进贡来的佛珠。
佛珠很精致,比之前大明各个府州进贡的佛珠都要精致许多。一根金丝贯穿始终,佛珠大小重量,形状摸样一模一样,无一例外。
其中一颗尾珠底端镌刻有串小字,定眼细看,义乌制造。
这髡贼真是奇淫巧技。
将佛珠随手扔到桌上,崇祯窝进一把澳宋制造的太师椅中,右手时不时揉起已经疲惫不堪的脑袋。
剿髡一事,他自然是不想剿的。
自他登基以来,大明朝是四处漏风,拆东墙补西墙。
尤其是关外的破虏日渐有起势之意。这个时候再与南边开战,真不知大明还能否扛得住这寒风瑟骨。
不过自从髡贼攻下广州,兵锋直指广西。他现在是不想剿髡也不行了。
祖宗土地沦陷,若他连丁点反应都没有,九泉之下,如何再见大明的历代先帝?那些尸位素餐的文人墨客,又会在背地里怎样编排他的绯闻事迹。
熊文灿虽然屡屡呈递奏报,称其收获“广西大捷”“梧州大捷”“斩杀俘虏髡贼无数”“差点俘获髡贼重要头目员劳解髡”等事迹。
但明军在两广活动的范围却越来越小,熊文灿堂堂两广总兵,剿匪历时两年,剿的两广都快全丢了。
熊文灿真乃无能之辈!
崇祯愤恨攥拳捶桌,鄂下长须被震的盈盈作舞。
怒斥过后,自当思索剿髡良策。
尤其近日朝中主抚的王业浩一派,不知何故,竟开始销声匿迹起来,朝中主剿之人义愤填膺,捶胸顿足。崇祯虽不想大动干戈,但局势如此,自不可逆也。
既要剿髡,首当选将。
崇祯翻开兵部呈递上来的名册,花名坠坠,然他可选之人,却并不算多。
此次剿髡,兵饷、粮饷皆不充足。
若是像对付破虏那般固守关隘,无异于作困兽之斗。
知兵、速战。
崇祯暗暗在心中敲下剿髡首务。
谁能担此重任呢?
兵部尚书杨嗣昌?
崇祯缓缓摇头,此人可是他手中的一张王牌,除非髡贼登陆天津,炮轰京师,不然杨嗣昌他是绝舍不得动用。
洪承畴和孙传庭,这二人不仅十分知兵,而且相当骁勇善战。
但此二人如今正在川陕围剿农民叛军,再将剿髡重担交予二人,恐分身乏术。
故经过一阵深思揣摩,崇祯将剿髡的重担,交到了宣大总督卢象升身上。
此人
此后历任郧阳抚治、湖广巡抚,在湖广地区镇压农民军,又与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分别从东南和西北两个方向围剿农民军。算是一员良将。至于副将。
崇祯辗转反侧,决定复用傅宗龙!
此人在四川剿匪得力,常年在南方作战,熟悉水土人情,让其为卢象升做副手,二人相互扶持,必能德胜而归。
捧着用黄娟布绢写的旨意,卢象升走在破落的市井官道,心情无比的沉重。
皇帝将他紧急传唤回京,无关其他,必是救火。
结果也正如他所预料那般,只是稍稍超出他些意外的是,这次他不再是去陕西与洪承畴作伴,围剿李自成,而是要南下,与髡贼交战。
对于髡贼。
卢象升透过朝廷与市井闲谈,多少有些了解。
知道崇祯元年,从澳洲远来了一支海贼,依仗船坚炮利,占据临高,后日渐做大,如今侵占两广,风头直逼西边的李自成。
除此之外,卢象升对这群髡贼毫无印象。
哦,对了。
他们的商品倒是精美无比,无论是京城亦或者陕西都有商贩倾销所谓的澳洲货。
不过这些消息对战事毫无帮助。
若是在之前,没有髡贼的各项消息,卢象升心中也并无太大波澜。
可此时即将对髡贼开战。
大战在即,却对敌情一无所知,此乃兵家大忌!
“建斗兄,别来无恙啊!”
突听一人友唤,卢象升后知后觉抬头,看清对面来人,拱手感叹:“仲纶兄,不想你我竟是搭档!”
“唉,国家危亡,我等岂能坐视不理?”
摇头叹气一声,傅宗龙此时也是脑袋发胀。
卢象升旋即将其引入卢府,二人看茶问盏,推心置腹。
“建斗兄,朝廷此次,准备筹集多少兵马伐髡?军饷,粮饷如何?”率先发问,傅宗龙忧心忡忡。
卢象升凝重皱眉:“延绥、固原二镇,出两万兵,蓟、辽二镇出三万,直隶出两万,江南三万。”
傅宗龙惊呼:“十万大军?朝廷这次好大的手笔啊!”
卢象升怨道:“哼,朝廷手笔确实够大,然兵饷粮饷却匮乏异常,虽皇上已在征收加派的琼饷,然地方侵吞一二,入了京,官员再侵吞一二,朝廷国库再侵吞一二,到我们手中,怕是能够有个十分二三已是不易!”
傅宗龙低头叹气:“如此,我军只能速战也。”
“话是如此,可我等如今对髡贼是一无所知,贸然发兵,恐遭惨败啊!”
一口将茶水引尽,卢象升表情尽显忧愁。
傅宗龙赶紧安抚道:“建斗兄无需过伤,朝廷虽有意剿髡,然照例又免不了要互相撕扯争斗一番,再者十万大军,兵马调集,钱粮运抵,都需要不少时日,你我尚且有充足的时间,了解敌情,钻研破敌之道!”
卢象升点点头,二人说话之间,管家凑近过来,从怀中掏出本名册,呈递说道:“老爷,这是您让小的们去搜集的澳宋密报。”
“嗯!”
赶紧接过名册,卢象升仔细翻看。
名册上的内容,大多是京师之中坊间收集而来。
自从髡贼夺下两广后,这种写有澳宋秘闻的小册子就时不时透过天津卫的港口流入京城。
内容大多是皇上的宫廷秘闻,还有许多明朝的丑陋旧事,关外鞑子攻势,农民叛军的进攻路线。
卢象升快速略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将重点放在名册最后面一篇澳宋华南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报道上。
“这髡贼的军队不是叫伏波军吗?这华南军又是何军?难不成髡贼有两支军队侵占广州?”卢象升疑问。
管家赶忙回答:“回老爷,据从广州来的客商传说,这华南军就是伏波军,是从伏波军中抽调士兵组成的,是髡贼专门应对两广攻势,组成的军队。”
“居然是一军之力?髡贼兵力不足!”
迅速从管家有限的信息中抓住重点,卢象升继续翻阅名册,目光仔细从缺损混乱的报道中,搜索这华南军的编制。
“第一昏城旅、旅长朱明霞、怎么听起来像个女流之辈?下辖第三、第八、步兵营。炮兵三个连,弓兵一个连?髡贼火铳远超弓箭,为何还要弓兵?”
“第二昏城旅、旅长游老虎、参谋长音韵、下辖第五、第九、第十步兵营,炮兵三个连,弓兵一个连。”
“第三昏城旅、旅长付三四、参谋长张柏林、下辖第一步兵营,炮兵两个连,弓兵一个连。”
“华南军军长,席崖州。”
卢象升指着最后一页上穿着呢子大衣,体态臃肿的胖子,严肃吩咐:“立刻搜寻髡贼华南军军长席崖州的全部信息,此人吃什么,穿什么,喝什么,喜欢什么,早晨如厕几时,我都要统统都要知晓!”
管家惶恐点点头,正要离开。卢象升突然将其喊住。
“老爷,还有和吩咐?”
卢象升严肃询问:“这些消息,都是从澳宋字翻译过来的?”
管家惶恐答道:“是,先有通髡学之文人翻译注解,再与民间传阅。”
卢象升严肃道:“以后不要翻译,直接将澳宋……新闻,拿与我看!”
“还有!立刻去找澳宋华南军军长席崖州的澳宋文字原贴,找到立刻拿与我看!”
管家惶恐拱手,不多时立刻将印有澳宋字体的名册原贴拿了过来。
卢象升快速翻开最后一页,看着上面用澳宋字体书写的华南军番号名册,卢象升操笔执墨,在崭白的澳宋纸上,郑重其事地写上。
华南军军长,席亚洲!
“对了,去找澳宋字典来,从今开始,我要学习澳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