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古称“上郡”,始于春秋战国,兴于明,明朝九边重镇“延绥镇“(又称榆林镇)驻地,有“南塔北台中古城,六楼骑街天下名”的美誉,如此奇特城建,在神州大地实属罕见。永乐年间,建榆林寨,榆林之名始见于史。因当地的土壤特别适合种榆树和柳树,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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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盘望楼上,张七郎的右眼不住地跳动,多次与极狼群搏杀的经历,让他对自己右眼对危险的预警准确性寄予了足够的信任。他几乎马上就挂上弓弦,拈起裹了毡布的火箭点着,张开了寻常军士半弓也开不了的四石强弓。
火箭飞掠,一百二十步,那层扎营时就铺下的干草被点着。
远处无数杂乱脚步声已然清晣可闻,一百二十步外的熊熊火光仍不能照亮的黑暗处,无数的身影耸动,向朔方的大营蜂涌而来。张七郎的面上没有一丝慌张,作为朔方仅存的三千骑军之一,从五年前就开始跟随杜氏一门——对于他而言,漠视生死渴望战斗已不需要勇气和热血,只是习惯。
但当他伤痕累累的手握紧了示警的铃绳时,他愣住了。
那是天督军!天子亲军天督军!那些奔跑过来的人们,终于冲入了一百二十步外火光所能照亮的区域,尽管他们已然面黄肌瘦,但那残破的衣甲和一缕缕挂在衣上的战袍,倒拖在地上的战旗,都明白无疑地宣告,他们是天督军,号称大明第一军的天督军!
张七郎奋力扯动了铃绳,放声高呼:“绕营!绕营而走!”望楼上那几个无甲白袍少年才醒觉过来,连忙吹角亦作角音之韵。随着北风大作,远远似将百二步外的焰火逼得向外吐出数尺长的火舌,张七郎的声音也在风中远远传开了出去。
此时那些衣甲狼狈的天督军残部已纷纷绕营而走,两三迷糊的,未奔入营盘五十步内,便被弓箭射倒了,只是百二步外那黑暗里,无数绿莹莹的眼珠子,万马齐奔似的蹄声,冲入火光照亮的范围里,竟是漫山遍野的牛头犬。
营盘内战鼓如雷,近千无甲白袍少年列阵奔向营盘木墙,这五年之间杜弘域使良师教他们修文习武,自己更是苦心教授他们战阵之学,却从不使他们参与极北盗贼和狩猎狼群的征战。少年人总是好强,尤其是身怀绝技未曾一试的少年,是以尽管大多数人双股战战,仍是随着军令,扣动那练习了千万次的扳机,把心神探入南方离火之中,一时间,近千火星骤然放亮,星芒一涨,几使人疑白袍少年手握银河群星坠于人间! 星光消逝,只随那发号的白袍少年一声令下,呼啸着的弹丸便借着风力,如流星雨一样灿烂绚丽,淹没了那些带着恶臭气味的牛头犬,接连的爆炸声在火光里响起,不时有零散骑兵被轰得支离破碎地飞起。 如果修道者关于大罗金仙的传说是真的,似乎神仙已经开始眷顾大明? 明月不知何时躲进乌云,也许大罗金仙只是美好的传说,或者他们根本不曾留意华夏的苦难。朔方军,大明土地上成建制存在、战力最强的军队,在这夜,崩溃了。 说时迟,那时快,从张七郎引弓到近千白袍少年扣动扳机,前后不到半刻钟的工夫,其间有天督军残兵惊恐的呼叫,有猎犬的低声咆哮,有清军骑兵的马蹄阵阵,以至火球引起的连环爆炸。 近万朔方军,大部分都是被征召的平民,而长途的行军已经让他们的神经比最柔弱的蚕线还要可怜,这突然而来的无数声响让他们惊恐万状,营盘里发生了杜弘域军旅生涯中第二次最为可怕的事:营啸。 紧接着西面的营盘被天督军的残卒涌入,跟着涌入的还有无数的牛犊般壮硕的猎犬,悲泣与号叫,在夜空里,如瘟疫一般传染了这支长途跋涉而来的军队。 营盘外,那株被雷殛得只剩半截的枯树,几片可怜的残叶,颤颤地发抖。 营啸是军队最无奈的失败,连杜弘域和杨老爷子也被裹在其间,溃军下意识地向西北方狂奔。杜弘域站在马车上,望着那仍在苦苦支撑、离他愈来愈远的白袍少年,苦笑地自语:“要是知道终究未能改变这天下棋局,也许,之前应该让你们去参加与北方盗贼的征战。” 扬天波带着十来个军中兄弟,挥枪驱逐着身边的溃卒,以防他们把节帅和他爷爷的马车也掀翻了。也许为了安慰自己,也许为了安慰杜弘域,杨老爷子悠悠地对扬天波道:“不要太在意,意料之中的损失罢了……” 杜弘域只是无奈地笑着。或者别人会指责老爷子这话——这所谓的损失,都是活生生的子弟性命,但对于杜弘域来说,冲龄整村整村的械斗,接着随父去西北边关历练,荣华富贵从未享受过,纨绔子弟倒是没少做。蛮夷入侵时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也干过了,然后十八九岁便首尝败绩——南京一战边骑几近战没,其他人的性命实在顾不得许多。 也许唯一让他牵挂的,只是那远远的、仍在奋战的白衣少年们,但杜弘域知道在这疯狂的时刻,一定要给予败兵溃卒们信心和坚定,如果他跳下马车企图去与那些白袍少年会合,唯一的结果,就是被无数大脚踩倒在地……所以,他能做的,也唯有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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