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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系列:澳宋大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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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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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这是本人看了bilibili小耗子的苏联大调查之后一时兴起做的一个系列,先用ai辅助写了几篇两三万字的小品试水
这一系列的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后,第一个案件发生的时间已经是1690年,所以正传中出现的大部分角色不会在本系列中出现,本系列用到的正传人物卡一般是作为出场元老的父母亲进行介绍,还有少部分一代元老是作为机要部门的掌舵者出现,如果元老人物卡的持有者表示异议,将立即修改有关设定
大致的背景设定是:
1637-165x:大陆攻略和南洋开发
165x-1668:扫平东亚势力,拿到最大法统领土和整个儒家文化圈,同时开启美洲、非洲、大洋洲攻略
1668-167x:天下布武,打击西欧和其他主要势力,做出元老院秩序的雏形
1671:马千瞩上飞艇,原有的格局彻底变动,在一系列地震后,元老院的格局更加集中和秩序化
167x-168x:持续清扫和打击敌对势力,进行精细化国际格局构建,外交缓和
168x-1690:以澳宋为中心的国际格局构建完成,大的战争基本停止
1690+:本系列故事发生
那么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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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1: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 南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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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1:33 | 显示全部楼层

澳宋帝国,圣历六十二年,夏末。 (公元1690年)
帝都南京的《临高时报》在头版用最大号的字体宣告着帝国的又一次伟大胜利:在元老院执委会的英明领导下,帝国第十三个五年计划的核心项目——成昆铁路南段全线贯通,钢铁的巨龙第一次将帝国的西南方疆域紧密地联为一体。报纸的配图上,帝国最高领袖卓小敏元老正意气风发地为通车仪式剪彩,他沉稳的面容,象征着这个帝国如日中天的权势与自信。
翻过版面,社会新闻版块的角落里,一则不起眼的短讯则讲述着另一番景象。卫生部发言人提醒广大归化民及国民,注意夏季末期流行病的防治,并辟谣称,近期在广州、香港等地出现的数起药品不良反应事件,仅为个别劣质厂商的违规生产行为,绝非系统性问题。       
当帝都的空气中还弥漫着庆典的余温时,帝国南端的三亚港,正被赤道骄阳炙烤得近乎熔化。空气是粘稠的,混杂着咸腥的海风、码头上劣质柴油的废气、以及远处雨林中植物腐烂的甜腻气息。巨大的蒸汽起重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将一个个印着“元老院财产”字样的标准集装箱从万吨巨轮的腹中吊出,稳稳地落在混凝土浇筑的码头上。这里是帝国南海战略的支点,是帝国舰队的母港,更是帝国向整个南洋投射力量与财富的心脏。几艘灰色的巡洋舰正静静地停泊在军港区内,修长而威严的轮廓在灼热的空气中微微扭曲,仿佛蛰伏的钢铁巨兽。
在这片秩序井然、象征着帝国绝对力量的图景中,一丝不和谐的涟漪正在悄然扩散。一艘刚刚从南洋殖民地返回的高速运输舰的卸货流程,似乎比往常要更久一些。几名穿着海军制服的归化民军官正与港务局的人激烈地争论着什么,表情焦躁,汗水浸透了他们笔挺的制服。但在帝国的巨大齿轮面前,这点摩擦微不足道,很快便被更宏大的轰鸣所淹没。
真正的风暴,正在千里之外的帝都南京酝酿。
帝国检察总院大厦,特别检察厅。
与外界的酷热不同,这里的空气被“力格”牌空调调节得清爽宜人。百叶窗将刺眼的阳光切割成一道道平行的光束,投射在光洁如镜的水磨石地板上。这里是帝国的最高司法监督机关,是悬在所有帝国公务人员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林远图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两份文件。一份是今天的《临高时报》,上面还残留着早餐咖啡的淡淡印记;另一份,则是刚刚从保密渠道送来的,印着“绝密”字样的红色卷宗。
卷宗的标题触目惊心——《关于“济世糖浆”系列假药致死、致病事件的初步调查报告》。
他一页页地翻看着,眉头越锁越紧。报告中,那些冰冷的数字——死亡三十七人,重症一百一十二人——与报纸上歌舞升平的文字形成了荒谬而残酷的对比。受害者遍布广州、香港、马尼拉等多个帝国核心城市,他们都是购买了帝国国营医药公司出品的廉价“济世糖浆”的普通归化民。这种被誉为“元老院的恩惠”的药物,一夜之间变成了索命的毒药。
林远图的指尖停留在报告的最后几页。法医鉴定指出,这批假药的主要成分并非有效的药物,而是一种从生物毒素中提炼出的、对肝肾有着严重毒性的替代品。生产流程被巧妙地伪造,通过数个白手套公司层层转包,最终的源头线索,模糊地指向了……广州。
林远图的目光从卷宗上移开,望向窗外。他是一名归化民,是帝国一手培养起来的法律精英。从进入帝国青年干部学院那天起,他就被灌输了一个神圣的信念:在元老院的天空下,法律是唯一至高的准绳,任何人都不能凌驾其上。他怀抱着这份近乎信仰的理想,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检察厅,并因其正直与坚韧,被破格提拔为特别检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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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1:34 | 显示全部楼层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他的导师,也是检察厅的资深检察官陈霖走了进来。这位在帝国的司法体系中浸淫了三十年的老人,脸上带着一丝林远图所熟悉的、洞悉世事的疲惫。
远图,”陈霖将一份新的任命文件放在他的桌上,“上面来命令了。‘济世糖浆’的案子,由你来主办。”
陈霖的眼神在林远图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古井无波的淡然。他用手指轻轻叩了叩任命文件,语气平稳地说道:“元老院很重视,检察总长亲自过问了。社会影响很坏,元老院和帝国的声誉不容玷污。你要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挖出幕后的黑心厂商,给人民一个交代,给元老院一个交代。”
这是一套无可挑剔的官样说辞,林远图在检察厅里听过无数遍。他点了点头,正待说些什么,陈霖却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暗示。
根据卫生部和警察总署的前期摸排,线索都指向了珠三角地区的一些民间地下药厂。你也知道,帝国近些年经济发展太快,总有些被淘汰的旧设备和技术人员流落到民间,被一些利欲熏心的商人利用起来,搞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他慢悠悠地踱了两步,仿佛在分析案情,实则是在划定边界,“你的任务,就是顺着药品销售的线索,找到这些黑作坊,人赃并获。把案子办得干净利落,明白吗?”
我明白了,陈公。”林远图低声回答,但他握着卷宗的手指,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三天后,广州。
作为帝国华南大区的经济中心,这座城市一如既往地繁荣喧闹。蒸汽公交车在宽阔的马路上穿梭,街道两旁是风格混搭的骑楼与高大的帝国式建筑,行人们衣着光鲜,步履匆匆。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一股恐慌与悲伤的暗流正在城市的几个主要工人社区里蔓延。
林远图的第一站是广州市第一工人医院,这里是假药受害者的集中收治点。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中,混杂着病人痛苦的呻吟和家属压抑的哭泣。一位名叫刘嫂的归化民女工,在两天前刚刚失去了她八岁的儿子。孩子只是普通的夏末发烧,却在服用了“济世糖浆”后引发了急性肾衰竭。林远图看着那位母亲空洞绝望的眼神,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负责治疗的归化民医生疲惫不堪,眼窝深陷。当林远图出示特别检察官证件,询问药品来源时,医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来源?还能是哪里!我们医院的药,全部是通过‘帝国中央医药采购系统’下拨的,供货方是‘广州第一医药经销公司’。那些药瓶上,全都印着帝国国营药厂的防伪标识,谁能想到会是毒药!”
医生的回答,像一块巨石砸在林远图胸口。这不是什么地下黑作坊的产品,而是通过最正规、最官方的渠道,流入到帝国医疗体系的正品。
林远图立刻带人查封了“广州第一医药经销公司”的账目。在检察厅的雷霆之威下,经销公司的经理和盘托出。账目显示,这批次号为“77A”的“济世糖浆”,确实是近期才入库的新货,总计三万箱,已经分销到整个珠三角地区。而所有的入库记录、单据和检验报告都清晰地表明,这批货物的来源,指向一个地方——广州黄埔港进口码头。
线索在这里变得滚烫,也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了阻碍。
当林远图带着调查令和封条,要求广州海关调取黄埔港过去三个月所有涉及药品的进口清单与查验记录时,他遭遇了彬彬有礼却坚如磐石的软对抗。
海关办公室的一位处长接待了他,态度恭敬,言辞恳切,却对他的要求百般推诿。
林检察官,您要的这批档案,按照规定需要上报总署才能提调,因为涉及到了‘特殊物流’的保密条例。”
我的调查令有检察总院的授权,可以越级调查。”
哎呀,我们当然相信。但您看,负责管理这部分档案的王科长,他……他正好昨天开始休年假了,去了琉球的疗养院。没有他的密钥,我们打不开那个加密档案库。”
那备用密钥呢?”
备用密钥在海关署长那里。不巧,署长大人今天一早飞去香港,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帝国贸易会议,恐怕要三五天才能回来。”
林远图强压着怒火,要求查看同期的普通货物清单,试图从侧面寻找线索。那位处长满口答应,让手下搬来了堆积如山的纸质文件。看着眼前那几乎能淹没自己的文件山,和那位处长滴水不漏的职业化微笑,林远图终于明白,他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这堵墙并非由法律条文筑成,而是由帝国的官僚体系、部门利益和某种更深层的、他暂时还无法看清的权力结构,共同浇筑而成。
在广州海关大楼那令人窒息的官僚主义迷宫中败下阵来,林远图走回到街上,南国的湿热空气混杂着煤烟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他抬起头,望着这座在帝国的力量下高速运转的城市,心中却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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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1:35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名海关处长滴水不漏的太极推手,以及那看似荒唐却无法辩驳的借口—— “主管人员休假”、“最高长官出差”,这一切都清晰地指向一个事实:他所面对的,不是个别官员的怠慢或抵触,而是一张被预先编织好的、用官僚体系的规则作经纬的无形之网。这张网的目的,就是困住他,让他在这座文件的大山里耗尽时间与精力。
他不能顺着对方的意愿来。
回到临时驻地,林远图做了两件事。首先,他通过检察厅的保密电报线路,向南京发回了一份言辞审慎但立场坚定的报告。报告中,他详细陈述了在广州海关遇到的“非正常阻碍”,并以“案件涉及多个部门、案情远超预期”为由,正式请求检察厅增派人手,包括经验丰富的痕迹检验专家和账目审计员,组成一个更为完整的专案调查组。他知道,这封电报既是求援,也是一种试探,他想看看陈霖乃至更高层对此会作何反应。
做完这一切,林远图没有被动等待。既然通往顶层的官方道路被堵死,那他就转向最底层的、最原始的信息来源。他立刻前往广州警察总署,以元老院特别检察官的身份,要求当地警方协助他对黄埔港的码头工人群体进行一次全面的摸排走访。
帝国的权力体系等级分明,检察总部的权威不容置疑。广州警察总署的署长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指派了一支由二十名精干警员组成的队伍,全力配合林远图的行动。
起初的几天,调查进展得相当顺利。在警察的协助下,林远图和他的助手得以深入到那些外人难以涉足的、由同乡和帮派关系构成的工人社区。他们走访了上百名码头工人、搬运工头和水手。在“元老院特别检察官”这块金字招牌和警棍的威慑下,大多数人都知无不言。然而,他们得到的大多是些关于走私香烟、偷运洋布之类的陈年旧事,与致命的假药案似乎毫无关联。
但几天后,情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广州警方的配合度开始直线下降。被派来协助的警员们开始以各种理由迟到早退,不是城西发生斗殴,就是城东有盗窃大案,总有“更紧急”的公务等着他们。那位热情洋溢的警察队长,也开始终日“在总署开会”。林远图明白,那只看不见的手,已经从海关伸到了警察系统。压力已经从上层传来,精准地施加到了每一个可以为他提供帮助的节点上。
林远图没有声张,他只是默默解散了大部分已无心工作的警察,只留下两三个还算可靠的本地警员做向导。他改变了策略,不再大张旗鼓地排查,而是换上便装,在码头旁边的廉价茶馆里一坐就是一天,和那些歇工的工人们闲聊,用几张高额钞票换取一些酒桌上的零碎信息。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这条线索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发现,像一道微弱的闪电,划破了重重迷雾。
一位喝多了劣质朗姆酒的老搬运工,在抱怨海军的“丘八”们如何蛮横时,无意中说漏了一句:“……那帮海军运输船的,神气什么!卸货都不走正经地方,一半在军港,一半的箱子却深更半夜用小驳船拉到民用码头的仓库区去,谁知道里面装的是炮弹还是金条……”
林远图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不动声色地追问下去,又从其他几个工人的闲谈中拼凑出了更完整的图景:近半年来,确实有几艘隶属于海军后勤司令部的运输船,在黄埔港的停靠和装卸流程极为古怪。它们的主体货物确实是在戒备森严的军港码头完成交接,但总有那么一部分——有时是几个,有时是十几个标准集装箱——并未列入军港的公开装卸清单。这些物资会在夜间或利用码头工人轮班的间隙,被异常地调配到非军事设施区,进入特定的民用仓库,随后便不知去向。
这是一个严重的违规操作,它完美地绕过了海关与港务局对民用码头的联合监管,利用了军港的保密特性作为掩护。
那堵密不透风的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个发现就像一剂强心针,驱散了林远图连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他立刻将这一关键情报通过保密电报线路发回了南京,详尽地描述了海军运输船的异常装卸行为,并直言不讳地指出,这可能是一条绕过所有官方监管的、规模化的走私渠道,与假药案存在重大关联嫌疑。
这一次,他没有等待太久。
第二天傍晚,回电便抵达了。电报的内容让林远图精神一振,其分量远超他的预期。
发回电令的并非陈霖,而是检察总院的第二副检察长,一位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元老。电文中,副检察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完全认可了林远图的调查方向,并批准了他关于成立专案组的请求。一个由五名资深检察官、审计专家和痕迹检验员组成的加强调查组,已搭乘最快的火车从南京出发,预计三十六小时内抵达广州。电令的最后,副检察长用加粗的字体写道:“排除万难,彻查到底。元老院是你坚实的后盾。”
这封电报给了林远图前所未有的授权和信心。但真正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夹在电报文件袋里的、一封由陈霖亲笔书写的加密便签。
便签上的字迹一如陈霖本人,沉稳而内敛:
“远图,见信悉。你做得很好,也比我想象的更勇敢。在你发出电报后,政治保卫局的柳处长——第四处的负责人,亲自给我打了一通秘密电话。他让我转告你,政保局对‘某些部门的肌体健康状况’表示严重关切,他们‘乐于见到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去切除正在腐坏的病灶’,并会在‘必要的时候’提供‘规则内的支持’。”
林远图读到这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政治保卫局,这个帝国最神秘、最令人畏惧的暴力机关,它的介入,瞬间将这起案件的性质提升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层面。这不再仅仅是一起以牟利为目的的刑事案件,它已经触及了帝国权力结构深处的、某些敏感而危险的领域。
陈霖的笔锋在便签的末尾变得格外凝重:
“远图,你现在有了元老院的尚方宝剑,也有了暗处盟友的许诺。但你要记住,你脚下已非坦途,而是万丈深渊之上的钢丝。支持你的力量有多大,想要将你推下去的力量就会有多强。从现在开始,你走的每一步,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建立在铁证之上。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你自己亲手掌握的证据。万事,小心谨慎。”
林远图缓缓将便签折好,收进口袋。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广州城的万家灯火映入他的眼帘,远处珠江的航船灯光连成一片璀璨的光带。这座伟大的城市,这个强大的帝国,此刻在他眼中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面貌。繁华的光明之下,深邃的暗影正在涌动。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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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1: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六小时后,来自帝都南京的增援力量分毫不差地抵达了广州。
站台上,当林远图看到从“飞剪”级特快列车上走下的五个人时,他知道,这起案件的性质已经彻底从地方调查升级为元老院的直辖要案。为首的是检察厅审计处的副处长方回,一个年近五十、头发花白的老归化民,据说帝国刘三元老与民间资本合作的“润世堂”进行改组的资产清算,都有他的深度参与。他那双老花镜后的眼睛,能看穿任何伪造的账本。跟在他身后的,是两名精干的审计员和两名沉默寡言、眼神锐利如鹰的痕迹学专家。
没有寒暄,没有废话。在临时征用的地方招待所里,林远图召开了专案组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他将目前所有的线索——从假药的源头、官方渠道的渗透,到海关与警方的软对抗,再到最后发现的海军运输船异常卸货——全部摊在了桌面上。
“情况很清楚,”方回扶了扶老花镜,用铅笔在地图上黄埔港的位置重重画了一个圈,“敌人有两条腿,一条是‘货’,一条是‘账’。货,从海上而来,藏在军港的阴影里;账,则在这些医药公司和贸易公司的流水里,用来掩盖非法的资金流向。两条腿必须同时打断,才能让他彻底倒下。”
会议迅速确定了调查策略:分兵两路,同时突进。
林远图亲自带领两名痕迹学专家和几名可靠的本地警员,组成第一路,负责最艰难、也最危险的任务:追踪那些从海军运输船上“消失”的货物。他们不能直接冲击军港,那等于政治自杀,但他们可以从那些被指认的民用仓库着手,秘密调查仓库的归属、租赁记录以及近期的人员与车辆进出情况。这是一项极其耗时且枯燥的工作,如同在巨大的干草堆中寻找一根绣花针,而且还要时刻提防来自暗处的监视和反击。
而方回,则带领另外两名审计员,组成第二路,直扑“广州第一医药经销公司”以及所有相关的上下游企业。他们的武器是元老院授予的最高审计权,他们的战场是堆积如山的账册、发票、入库单和出货记录。
方回的团队如同一台精密而冷酷的机器,在进驻医药公司的当天,就调取了其过去三年的所有财务档案。公司的经理和会计被分开隔离审查,面对着来自帝都、气场强大的检察厅审计官,他们那点小聪明很快便土崩瓦解。
然而,最初的审计结果却令人意外。从表面上看,这家国营医药公司的账目堪称完美,每一笔采购都有合法的发票,每一次入库都有完整的质检报告,每一笔款项的支付都严格遵守帝国财经纪律。那批要命的“77A”批次“济世糖浆”,其入库手续更是天衣无缝,所有的文件都证明它是一批合格的、来源于正规渠道的药品。
方回对此不发一言,他只是将自己锁在堆满账册的房间里,没日没夜地翻阅着,房间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算盘珠被拨动的清脆声响。
第三天下午,方回把林远图叫到了审计现场。
“远图,来看看这个。”方回指着一本厚厚的采购总账,又从旁边抽出了几张单独的采购申请单,“你看,这家医药公司除了采购‘济世糖浆’这类帝国标准化成药外,每年还会采购大量的滋补类中成药和名贵药材。”
“这有什么问题吗?为了满足一些元老和富裕阶层的特殊需求?”林远图问。
“问题不在这里,”方回的指尖点在供应商一栏,“大部分药材的供应商都是帝国几家著名的老字号药行,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但你看这几笔,从去年开始,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大宗供应商——‘香港华安贸易公司’。”
他将那几张采购单推到林远图面前:“你看这价格。同一批次的‘特级长白山参’,从那些老字号那里进货是一百二十元一公斤,而从这家香港公司进货,价格是三百八十元!还有这个‘安宫牛黄丸’,价格更是高得离谱,几乎是市价的三倍。采购申请的理由写的是‘特供出口转内销,品质优异’,纯属胡说八道!”
方回的眼中闪烁着发现猎物踪迹的兴奋光芒:“我查过了,这家所谓的‘华安贸易公司’,在香港成立还不到两年,主要业务是向南洋出口帝国的工业品。它根本没有医药经营许可。一个做工业品出口的贸易公司,突然开始向帝国国营医药公司高价倒卖中成药,而我们的国企居然还照单全收,用人民的钱去支付这笔荒唐的溢价。远图,你闻到没有?”
方回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这里面,全是钱被洗到境外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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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1:36 | 显示全部楼层

方回的发现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这宗案件最关键的一道暗门。原本看似完美无瑕的账目,在这几笔溢价离谱的采购记录面前,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专案组立刻将全部力量聚焦于这条线索。方回亲自坐镇,对“广州第一医药经销公司”的采购部、财务部及仓储部的所有相关人员进行了一轮高压谈话。他没有恐吓,也没有威胁,只是将那些记录着三倍市价的采购单、银行转账凭证,以及“香港华安贸易公司”那份漏洞百出的工商注册资料,一份份地摆在他们面前。
在帝国的体制内,渎职与腐败是两条截然不同的罪名。渎职或许只是丢掉饭碗,但与境外公司勾结,以虚高价格采购,套取国家资产,这在检察厅的罪名手册里,离“叛国”也只有一步之遥。
重压之下,心理防线最先崩溃的是采购部的主任。他面如死灰,汗如雨下,在被隔离审查的第三个小时,彻底坦白了。
真相与方回的推测几乎完全一致,但内里的细节更加肮脏。大约一年半以前,“香港华安贸易公司”的一位代表通过私人关系找到了他。对方开出的条件简单而粗暴:医药公司只需将部分“滋补类”中成药的采购订单交给华安公司,并接受其远高于市价的报价。作为回报,溢价部分的三成,将以“咨询费”的名义,通过香港的银行账户,返还给所有参与此事的经办人员。
这是一笔足以让人铤而走险的巨额回扣。采购部主任和公司经理一拍即合,迅速将这个利润丰厚的“业务”纳入了公司的采购体系。
“那批‘济世糖浆’呢?”方回冷冷地追问,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那……那是协议的一部分!”采购部主任的声音带着哭腔,“华安公司的人说,要想长期合作,我们除了要吃下那些高价的补药,还必须‘帮他们处理’一批其他药品,其中就包括……包括这批‘济世糖浆’。他们说这是他们从南洋那边弄来的渠道货,价格便宜,利润空间很大,而且所有报关和质检文件他们都会‘办妥’。我们……我们被回扣蒙了心,就……就答应了……”
谜底在此刻完全揭开。所谓的高价中成药采购,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用以输送利益和建立捆绑关系的工具。其真正目的,是利用国营医药公司这个金字招牌,为那批来路不明、甚至可能就是毒药的“济世糖浆”,打开一条畅通无阻、直达帝国千家万户的“合法”通道。香港华安贸易公司,就是这个阴谋的关键执行者。
然而,就在林远图准备将力量集中,对这家香港公司进行穿透调查时,一个紧急的坏消息从他之前布下的线人那里传来。
深夜,一名与林远图单线联系的本地老警员,乔装成送夜宵的小贩,敲开了专案组驻地的房门。他带来的不是食物,而是一份令人心惊的情报。
“林检察官,”他压低声音,神色紧张地说道,“市卫生局和行政总署刚刚联合下发了一份红头文件,要求我们警方配合,立刻对全市所有查封在库的‘问题药品’进行集中销毁。”
林远图心中一凛:“销毁?为什么这么突然?”
“文件上的理由是‘为防止问题药品在查封期间因保管不善而失窃或再次流入市场,危害公共安全’,”老警员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苦笑,“理由冠冕堂皇,时间却定在后天凌晨。他们要组织一个‘联合监督小组’,把所有查封的药都拉到城郊的垃圾焚烧厂,一把火烧个干净。我听到风声,说这是‘为了尽快消除社会不良影响’的行政命令。”
林远图瞬间明白了对方的险恶用心。
物证是证据链的基石。那数万箱被查封的假药,不仅是起诉医药公司相关人员的直接证据,更是未来追溯药品来源、分析其成分、并最终锁定生产源头的关键。一旦这批物证被“合法”销毁,即便他们撬开了所有人的嘴,对方也可以用“死无对证”来挣扎。更重要的是,这将彻底斩断林远图追查幕后黑手的最重要线索。
这是一记釜底抽薪的毒招。敌人已经察觉到了审计路线的突破,并且用一种雷霆万钧、甚至不惜动用行政权力的方式,开始了凶狠的反扑。
“他们这是在销毁罪证!” 痕迹学专家之一,一个名叫老高的沉默男人,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林远图的脸色阴沉如水,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以专案组目前的权限,根本无法阻止一项由大区行政总署和卫生局联合签发的行政命令。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让对方抓住“妨碍公务”的把柄,将整个调查拖入更深的泥潭。
“我们不能阻止,但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林远图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方处,我需要你的授权。老高,老李,带上你们的勘验箱。我们现在就去药品查封仓库,进行最后一次现场取证。在他们烧掉那座山之前,我们必须从山里取回足够多的石头样本!”
这是一个在程序边缘游走的大胆决定。但方回只思索了片刻,便重重点了点头:“我批了!以‘复核证物’的名义,留下完整的取证记录和封条变更记录。他们可以烧掉药品,但烧不掉我们检察厅的证物保管记录!”
那个深夜,专案组展开了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在广州警方象征性的“陪同”下,林远图和两名痕迹学专家进入了阴冷潮湿的药品仓库。面对堆积如山的查封药箱,他们没有时间进行全面检验,而是采取了随机抽样的方式,从上百个不同批号、不同封存位置的箱子里,取出了数百瓶“济世糖浆”作为样本。每一瓶都被重新编号、蜡封,并记录在案。
当他们完成这一切,带着几大箱关键样本离开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两天后,大火在城郊的焚烧厂冲天而起,数万箱假药在“联合监督小组”的见证下化为灰烬,广州的各大报纸随即刊登了“元老院重拳出击,彻底消除假药隐患”的正面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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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1:36 | 显示全部楼层
对外界而言,案件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但对专案组来说,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销毁物证的行为,彻底暴露了敌人的虚弱和恐惧,也让香港那家“华安贸易公司”成为了唯一的突破口。留下少量人员驻守广州,继续追查仓库那条线,林远图和方回亲率主力,搭乘蒸汽快船,直扑帝国最南端的金融与贸易中心——香港。
香港的空气比广州更加湿热,也更加自由和混乱。在这里,作为指定的自贸港,元老院的控制力不像在帝国的其余地方那样无孔不入,金钱的法则高于一切。华安贸易公司的办公地点很好找,就在维多利亚港边上一栋贸易大楼里。然而,当他们推开门时,只看到了一个几乎空壳的办公室和几个百无聊赖的本地雇员。
这里显然只是一个资金流转的中转站。方回的审计团队立刻接管了公司的所有财务记录。在没有微电子技术的时代,所有的账目都依赖于纸张和算盘。但对于方回这样的老手来说,这反而更容易发现问题。墨水的色差、纸张的磨损、签名笔迹的微小差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经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追查,一条清晰的资金流向图被绘制了出来。华安贸易公司付给“上游供货商”的资金,并没有流向任何正规的制药厂,而是通过十几家皮包公司的账户,被拆分成无数笔小额资金,最终都汇集到了同一个地区——潮汕。
线索直指这片以宗族势力强大、民间经济活跃而著称的土地。在政治保卫局的秘密协助下,一张针对潮汕地区地下工厂的大网悄然张开。数日后,在当地警备部队的配合下,专案组对三个位于偏僻村镇的院落发动了突袭。
行动非常成功。他们当场查获了三个正在开工的假药生产作坊,缴获了大量的制药机器和包装材料,抓捕了包括作坊老板在内的十几名涉案人员。同时被捕的,还有华安贸易公司派驻在潮汕,专门负责“收货”的业务经理。
审讯室里,面对来自南京的特别检察官,那名业务经理的心理防线很快崩溃。他承认,自己受雇于华安公司,长期在潮汕组织这些地下作坊,生产仿冒的“济世糖浆”和其他几种常用药,专门供给华安公司,用于完成与“广州第一医药经销公司”的“供货协议”。
然而,当林远图追问药品的具体配方时,这名经理的回答却让他脊背发凉。
“配方?哪有什么配方!”那人哭丧着脸说,“老板给的指令,就是用最便宜的淀粉和糖精,压成药丸,装进瓶子里就行!成本越低越好,反正吃不死人,就是没效果而已!”
与此同时,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从后方传来。专案组的痕迹检验部门,对突袭缴获的潮汕假药,以及他们从广州仓库抢救出的样本,进行了同步化学分析。
结果出来了。潮汕作坊生产的假药,其主要成分确如那名经理所言,是淀粉、糖精和少量色素——是彻头彻尾的无效药,但确实没有毒性。
而从广州查封仓库里取出的那些样本,经过反复化验,证实含有致命的毒素——那种能导致急性肝肾衰竭的剧毒成分!
两种药,来自同一个“供应商”,拥有同样的批号和包装,但内容物却截然不同!
就在林远图被这个匪夷所思的结果震惊时,广州留守的同事也发来了报告:他们想尽办法追查当初与医药公司接洽的那名“香港公司代表”,却发现此人已经彻底人间蒸发。他留下的所有身份信息全部是伪造的,当初登记的住址也查无此人,他就如同一个幽灵,在完成任务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矛盾的化验结果,如同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横亘在专案组面前,让整个案件的逻辑链断裂成了两截。
一头是来自潮汕、无毒但无效的淀粉药丸。另一头,则是流入广州市场、能致人死地的剧毒药剂。它们共享着同一家供货商——“香港华安贸易公司”,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本质。这说明,在某个环节,有人进行了“偷梁换柱”。那批真正的毒药,利用了潮汕假药作为掩护,通过华安公司的渠道,被投入了帝国的医药流通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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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所有的线索再次汇集到了香港,汇集到了华安贸易公司的身上。
林远图和方回立刻将调查重点转向了这家公司的更高层。他们试图穿透其表面的贸易业务,挖出背后真正的主导者。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撞上了一堵比广州海关那堵墙更厚、更光滑的壁垒。
华安贸易公司的所有注册文件、董事会成员名单、股权结构、税务记录……一切都无懈可击。公司的几位挂名董事都是香港本地有头有脸的商人,他们的个人背景和商业往来记录清白得像一张白纸。方回的审计团队对公司的资金流水进行了地毯式的排查,发现除了与广州医药公司和潮汕作坊的往来之外,其绝大部分业务都集中在与南洋和日本大区的香料、丝绸、奢侈品贸易上,流水巨大,但每一笔都对应着合法的报关单和运输记录。
“这是一家‘干净’得不正常的公司,”方回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对林远图说,“它的账目太完美了,完美到就像是专门为了应付审计而做出来的。我们找不到任何一个支点去撬动它。”
就在调查陷入僵局,整个专案组都感到一股无力感时,来自南京的压力,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而至。
陈霖的加密电报再一次送到了林远图手中。这一次,他的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严肃和隐晦。
“远图,”陈霖在电报中写道,“元老院办公厅后勤服务处的王科长,一位归化民干部,今天上午约我喝茶。他受人之托,要我给你带个话。他说,‘香港华安贸易公司’同时也是元老院办公厅的注册供应商之一,长期负责为元老们采购一些大陆不易寻获的南洋滋补品和珍稀药材。办公厅希望检察厅的同志们在办案时,能够注意区分。如果该公司的这部分业务,在程序和账目上没有问题,就不要因为其他案件的牵连,而干扰到这项事关元老们身体健康的正常贸易流程。”
这封电报如同一盆冰水,从林远图的头顶浇下。
“元老院特供”,这五个字在帝国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红线。王科长,一个区区的归化民科长,绝无可能也绝无胆量,敢用这件事来向特别检察官施压。他背后站着的,必然是办公厅里某位手眼通天的元老。这条信息,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一道包裹着官僚主义糖衣的严厉警告:查案可以,但到此为止,不准再碰那条涉及“滋补品”的线。
而那条线,恰恰是他们找到的、华安公司进行资金流转和利益输送的核心渠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林远图还在揣摩这道警告背后深意的时刻,广州留守的同事打来了紧急电话,带来了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案件根基的噩耗。
那位之前全盘招供的广州医药公司采购部主任,在被移交到广州地方拘留所后,突然全面翻供。他通过律师向外界宣称,自己之前的所有供词,都是在特别检察组“连续数十小时不让睡觉”的刑讯逼供下做出的违心之言。
他矢口否认曾与“香港公司代表”有过任何私下交易,更没有收受过任何回扣。他声称,采购“77A”批次的“济世糖浆”和那些高价滋补品,都是正常的、手续齐全的商业行为,完全符合公司的采购规定。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采购部主任的证词,是连接广州医药公司和香港华安公司的最关键人证。他的翻供,瞬间让专案组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变得摇摇欲坠。而且,翻供的地点和时机都极其微妙——恰恰是在他脱离了专案组的直接控制之后。
很显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不仅能影响到元老院办公厅,还能精准地伸入地方司法体系的内部,在专案组的眼皮底下,撬动了他们最关键的证人。
一时间,整个专案组的气氛压抑到了冰点。关键人证翻供,元老院高层施压,两条线索同时被掐断,他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香港这座繁华的孤岛上,推向了波涛汹涌的伶仃洋。
在招待所的临时会议室里,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方回那张一向波澜不惊的老脸上,也写满了罕见的烦躁。
“他们这是要将这案子做成死案!”方回低声吼道,“人证废了,物证没了大半,资金链又被‘元老特供’这块挡箭牌护着。再拖下去,我们在香港就成了聋子和瞎子!”
林远图没有说话,他只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大脑在高速运转。退缩是不可能的,但硬冲,下场只会是粉身碎骨。对方的每一步都精准地打在帝国的规则之内,利用体制的漏洞和特权来对抗体制的审查。要破局,就必须跳出对方预设的战场。
“我们得换个地方。”林远图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广州和香港,都是他们的主场。在这里,他们可以轻易地干扰司法,影响证人。我们必须把所有嫌疑人,带回我们的地方。”
“带回去?谈何容易。”一名检察官忧虑道,“按照帝国司法程序,跨区域移交嫌疑人需要非常充分的理由,我们现在……”
“理由是现成的,”林远图打断了他,“此案已涉及广州、潮汕、香港三地,案情复杂,牵扯面广,远超华南大区一级司法机关的处理能力。同时,案件核心‘香港华安贸易公司’涉及为元老院服务的特殊业务,案情敏感。基于以上两点,我将正式向检察厅提请,将案件定性为‘跨区域重大经济犯罪与危害国家安全案’,申请将所有在押嫌疑人——包括广州医药公司和潮汕作坊的人——全部押解至南京,由帝国检察总院南京分院进行并案审理。”
南京!这个名字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林远图的意图。南京作为帝国的首都,司法体系自成一体,直接对元老院负责,地方势力的影响被降到了最低。将人带到那里,就等于将鱼捞出了浑水塘,放进了透明的玻璃缸。
“我同意。”方回立刻表态,“我来起草关于资金审计困难的补充报告,强调此案可能涉及境外势力渗透,必须提升管辖级别。”
决定做出后,林远图立刻行动。他连夜撰写了两份内容详尽但侧重点不同的报告。一份通过官方渠道,直呈第二副检察长,详细阐述了提升案件管辖级别的必要性与紧迫性。另一份,则通过私人加密渠道发给陈霖,坦诚地说明了他们遇到的巨大阻力,以及此举背后“脱离地方干扰”的真实战略意图。
在等待南京批复的同时,专案组在香港的调查并未停滞。既然官方渠道这条路已经被堵死,林远图便将目光投向了水面之下的民间世界。他将手下的人分成若干小组,不再去碰华安公司的账本,而是像撒网一样,去接触所有与华安公司有过业务往来的下游企业——船运公司、码头仓库、报关行,甚至是给他们供应办公用品的文具店。
调查的目标不再是寻找直接的罪证,而是还原出华安贸易公司最真实的“运营画像”。
几天后,一个看似微不足道却极其关键的反常现象,被一个年轻的调查员从一家码头劳务外包公司那里挖了出来。
“林检、方处,”年轻的调查员在一个只有核心成员参加的碰头会上,摊开了一本密密麻麻的记录本,“我查了华安公司过去一年的所有公开船运记录,根据他们申报的货物种类和吨位,我估算了一下,要完成这么大的吞吐量,他们每个月至少需要三百人次的码头装卸工时。但是……”
他翻到另一页,指着上面的数字,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抖:“我从劳务公司那里拿到了他们实际的雇佣记录。华安公司每个月雇佣的临时工,平均下来还不到八十人次!我也核查了他们的正式员工名单,加上他们所有人,也远远凑不够完成他们账面上十分之三货物量的人手!”
这个发现,就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所有人脑中的迷雾。
方回一把抢过记录本,戴上老花镜仔细核对,嘴里喃喃自语:“没错……没错……他们的流水是真的,但他们的货……是假的!至少,大部分货物的流转,根本没有经过他们自己的手!”
一个庞大的幽灵轮廓,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浮现出来:香港华安贸易公司,很可能只是一个精心搭建的舞台。它用海量的、合法的贸易流水作为掩护,构建起一个庞大而“干净”的外壳。但在这个外壳之下,真正为它运送那些“不存在的货物”的,另有其人。
那支神秘的、不计入公司人力成本的“幽灵船队”,到底是谁?
答案,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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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南京的回电比林远图预想的还要快,还要有力。
仅仅十二个小时后,一封由第二副检察长亲笔签发的最高密级指令,便送抵专案组手中。指令完全批准了林远图的全部请求,并授权他动用一切必要手段,将所有嫌疑人“安全、迅速”地押解至南京。指令的措辞强硬,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雷霆之威。
而真正的“雷霆”,在指令下达的次日清晨,便抵达了广州。
一架灰色的帝国陆航运输机降落在广州的军用机场。飞机上上走下的,是林远图的导师,陈霖。他神色肃穆,一身笔挺的检察官制服,肩上扛着代表检察总院督办大案的金色绶带。
“副检察长让我来督战,”陈霖见到林远图,只说了这一句,便侧过身,露出了他身后一个穿着便服、气质却比战列舰上的主炮还要冰冷的中年男人,“这位是政保局四处的高级调查员,高健同志。”
高健只是对林远图微微点头,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看透人心。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林远图。
那是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却盖着一枚足以让整个华南大区官场为之震颤的印章。签发人,是帝国政治保卫局第一副局长,潘璁元老。这是一道手令,授权高健调查员在粤港地区,拥有“超越地方行政与司法部门”的最高调查权。
当天上午,一场迅猛无声的突击行动开始了。在政保局广东大区分局的全程协助下,原本对专案组百般推诿的广州地方拘留所,连一个字的疑问都不敢提出,便交出了那名翻供的采购部主任。同时,潮汕地区所有在押嫌疑人,也被秘密转移。他们被统一押上那架飞机,在政保局和检察院的看押下,直航南京。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小时,快到让任何可能存在的本地干扰势力都来不及反应。
解决了后顾之忧,专案组的矛头,带着潘璁元老手令的无上权威,再次指向了香港。
这一次,华安贸易公司的董事们再也无法用“律师”和“程序”作为挡箭牌。他们被“请”进了政保局在香港的秘密安全屋——一间连窗户都是从外面封死的密不透风的铁屋。
面对沉默如铁的高健,以及他摆在桌上的、潘璁元老的手令,这些养尊处优的商人们的心理防线,比潮汕假药作坊的土墙还要脆弱。
他们没有扛过一个小时。
“我们……我们冤枉啊!检察官先生!”公司的董事长,一个姓梁的胖商人,最先崩溃了,“我们只是个‘通道’!是个‘白手套’啊!”
在接下来的质询中,他和其他董事会成员竹筒倒豆子般,说出了一切。但他们所说的“一切”,却让林远图感到了一阵更深的寒意。
梁董事长承认,华安贸易公司确实是一个外壳。它那庞大的、合法的贸易流水,就是为了掩盖一小部分“特殊业务”而存在的。他也承认,公司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处理那么多的货物。
“那批货是谁在运?”林远图追问。
“我们不知道!”梁董事长急忙摇头,“我们的任务,就是处理账目和文件!当有‘特殊业务’时,我们只需要按照指示,制作一份天衣无缝的、合法的采购或销售合同,并处理好相应的资金流转。至于货……货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怎么运输,我们一概不知,也一概不敢问!”
“指示是谁给的?”
梁董事长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地说道:“是……是元..老..院..办..公..厅的人。每次都是不同的人来接头,我们只认他们持有的一种特殊的蜡封印鉴。他们会告诉我们这批货的‘品名’和‘价格’,我们照着做账就行。货款到账后,他们会派人来取走大部分资金,只给我们留下约定的佣金。”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补充道:“特别是那些……那些特供的滋补品。我们公司名义上是供应商,但我们连那些药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所有的货,都是由那些办公厅的人自行提走,自行处理的。”
一句话,让所有的线索都汇集到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终点——元老院办公厅。
那个负责帝国中枢运转、服务于五百元老的神圣机构。
那支神秘的、不计入公司成本的“幽灵船队”,其轮廓已经清晰可见。它不属于任何商人,而是直接隶属于帝国权力核心的某个未知部门。他们利用华安公司这个“白手套”,将一只黑手,伸进了帝国的经济血脉之中。
这个供述像一枚重磅炸弹,在专案组内部炸开了锅。审讯室里一片死寂,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元老院办公厅——这个仅仅名字就代表着帝国最高权威与机密的机构,像一头深不可测的巨兽,第一次在这起案件中露出了它的狰狞面目。
“现在,我们面对的已经不是一条鲨鱼,”陈霖在当晚的秘密会议上,声音沙哑地打破了沉默,“而是一头藏在深海里的利维坦。我们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被它瞬间吞噬。”
政保局的高级调查员高健,这位从始至终都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也开口了,他的话语简短而冰冷:“我的手令,可以让我质询香港的任何归化民商人,但动不了元老院办公厅的一根毫毛。我们需要新的授权,更需要……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理由。”
林远图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知道,案件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缘。退后一步,就是前功尽弃;前进一步,则可能粉身碎骨。但他想起了广州医院里,那位失去孩子的母亲空洞的眼神。
“我们不能停。”林远图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既然供述指向了办公厅,那我们就必须找到办公厅和这批货之间的物理联系。他们可以伪造账本,可以操控证人,但他们无法让已经发生的运输凭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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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1:38 | 显示全部楼层

专案组再次兵分两路。
一条线由林远图和高健负责,转入更深、更危险的地下。利用政保局在香港经营多年的情报网络,他们开始对那些被梁董事长等人指认的、曾用于“特殊业务”交接的秘密仓库,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秘密监视。这是一项极其考验耐心的工作,他们的人手像水滴一样融入了香港嘈杂的市井之中,化身为码头工人、茶楼伙计、黄包车夫,默默地注视着每一个进出仓库的人员和车辆。
另一条线,则由陈霖亲自操刀,这是一场在刀尖上跳舞的政治博弈。他立刻起草了一份最高等级的加密电报,直接发给南京的第二副检察长。电报中,他详细汇报了香港方面的惊人突破,并直指元老院办公厅为最大嫌疑方。但他巧妙地避开了任何直接的指控,而是换了一个极为高明、也极为凶险的角度。
他以“存在严重安全隐患”为由,向副检察长提出:“……经查,香港华安贸易公司作为元老院特供滋补品的供应商,其内部管理混乱,与潮汕地区假药作坊存在明确资金与业务往来,已沦为犯罪分子的工具。我组有理由怀疑,提供给元老院的特供物品,其供应链已遭到严重污染,可能危及元老们的身体健康与生命安全。为确保万无一失,恳请您向办公厅高层通报此风险,并协调指派一名熟悉特供品接收流程的办公厅负责人前来香港,协助我组甄别、核查相关货物,以杜绝一切潜在风险。”
这封电报,名为“请求协助”,实为“将计就计”。它将一把剑递到了元老院办公厅面前,看他们是接,还是不接。如果他们拒绝,就等于默认了自己心中有鬼;如果他们派人来,就等于在专案组的棋盘上,主动落下了一枚关键的棋子。
就在南京方面紧张运作的同时,林远图和高健的地下监视,终于有了突破性的发现。
一个监视小组报告,他们发现一个被严密监控的仓库,在深夜时分有车辆进出。这些车辆并非普通的货车,而是几辆刷着深绿色油漆、没有任何民用牌照的军用卡车。更重要的是,经验丰富的政保局特工,从车辆驶出的方向和其严格的行驶路线判断出,它们的来源地,正是戒备森严的帝国海军驻香港保障基地!
第二天,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这一次,监视人员看得更清楚。从仓库里运出的,是一些封装严密的木条箱,与梁董事长描述的“特供滋补品”的包装规格完全一致。
物证的链条,终于被接上了!那些“幽灵船队”的真面目昭然若揭——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民间走私团伙,而是帝国海军自己的运输力量!
几乎就在林远图拿到这份关键情报的同时,陈霖也收到了来自南京的回电。
副检察长亲自回电,只有两个字:“已阅。”
但随同电报而来的,是一份来自元老院办公厅的正式公函。公函上说,办公厅领导对特供品供应链的安全问题“表示高度关切”,并决定派遣办公厅第二处的一名副科长符思麟同志,即刻启程前往香港,“全力协助”检察厅的工作。公函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元老院办公厅第二处,后勤科副科长,符思麟。
虽然不是元老,但这个身份依然分量十足。一个来自帝国心脏部门的科级干部,足以代表其背后元老的意志。他是来“协助调查”的,更是来“监视调查”的。
两天后,符思麟抵达香港。他是个三十多岁的归化民,面容白净,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典型的京官派头——彬彬有礼,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陈检察官,”符思麟在与陈霖的第一次会面中,开门见山,“办公厅领导对特供品供应链的安全极为重视。我的任务,就是配合专案组,厘清华安贸易公司在特供业务上的所有流程,确保没有一丝一毫的纰漏。这是我的证件和授权书。”
陈霖与他握了手,脸上是滴水不漏的公式化笑容:“符科长,欢迎。你的到来,对我们查清事实有重大帮助。方回同志会向你介绍审计工作的进展,所有与特供品有关的账目、文件,都将对你开放。”
一场无声的角力就此展开。接下来的两天,陈霖与方回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与符思麟的周旋之中。他们组成了一个联合审查小组,对华安公司的账目进行新一轮的、更为深入的审查。符思麟表现得极为专业,他对特供品的采购流程和单据规格了如指掌,在他的“协助”下,特供品这条线的账目被梳理得“清清楚楚”,所有手续都“完美无缺”,最终的结论指向了——华安公司的特供业务流程合规,问题出在其他业务上,两者并无关联。
陈霖不动声色,他知道符思麟的任务就是来切割、来做防火墙的。他便顺水推舟,与符思麟在文件和账本的迷宫里打着太极,既表现出合作的姿态,又暗中拖延时间。他相信,真正的突破口,绝不会在这间办公室里。
他把希望,寄托在了林远图那条看不见的战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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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林远图正面临着一个生死攸关的抉择。
他的监视小组刚刚传来最紧急的情报:又一辆军用卡车驶入了那个秘密仓库,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辆车在短暂停留后,并未返回海军基地,而是径直朝着香港的公共货运码头驶去!
“他们要把货运走!”高健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意,“一旦装船出港,混入成千上万的集装箱里,就等于石沉大海!”
时机稍纵即逝。
林远图的大脑飞速运转。向陈霖请示?绝对来不及了。陈霖此刻正被符思麟缠住,任何一个请示的动作,都可能打草惊蛇,甚至被符思麟以“干扰办公厅正常工作”为名义直接叫停。到那时,他们将彻底丧失主动权。
这是开战以来,唯一一次人赃并获的机会。他们必须赌!
“高健同志,”林远图深吸一口气,对着通讯器下达了决心,“我以特别检察官的身份,请求你立即采取行动。我们不能通报陈霖检察官,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他停顿了一下,给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以‘怀疑车辆涉嫌走私国家管制物资,危害帝国经济安全’为由,立即扣留这辆车!你的手令,授权你这样做!”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高健简短而有力的回答:“收到。行动。”
几分钟后,在通往货运码头的一处僻静路段,一辆正在行驶的军用卡车,突然被两辆从路口斜刺里冲出的黑色轿车截停。不等车上的司机反应过来,七八名身着便衣、行动迅猛的汉子已经围了上来。为首的高健面无表情地走到驾驶室前,将那份印着潘璁元老印鉴的手令,贴在了防弹玻璃上。
“政治保卫局,”他冷冷地说道,“例行检查。”
军用卡车的后车厢被强行打开,一股浓烈的海洋腥咸味扑面而来。车厢里没有军火,也没有药品,而是装着十几个用湿布和海藻包裹着的、正在渗水的木箱。
高健的手下撬开其中一个木箱,里面装的并非预想中的“滋补品”,而是一种被帝国法律严令禁止私人交易的珍稀生物——数十只色彩斑斓、体型巨大的活体砗磲。而在其他的箱子里,他们还发现了大量的、刚刚采摘下来还带着生命光泽的红珊瑚,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深海珍珠贝。
这些都是南海最珍贵的宝藏,是严格管控的战略资源,其价值甚至远超同等重量的黄金。它们出现在一辆本应运输“特供滋品”的军车上,本身就是最确凿的罪证。
“立刻封锁现场,人车并扣!”高健的命令不带一丝感情。
有了这车赃物作为铁证,林远图不再有任何犹豫。他当机立断,绕过了正在与符思麟周旋的陈霖,直接以高健的名义,调动了政保局在香港的全部行动力量。就在扣车后不到半个小时,那间被严密监视的秘密仓库,被政保局的特工们如水银泻地般包围、突入。
仓库里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两名负责看守的退伍军人,在看到那张代表着潘璁元老意志的手令时,便放弃了所有的抵抗。仓库内部,俨然是一个小型的海洋珍品处理工场。大量的砗磲、珊瑚被分门别类地堆放在注满海水的玻璃缸里,旁边还有专业的切割和加工工具。
在政保局“友好而高效”的审讯技巧面前,两名看守很快就交代了所有他们知道的情况。
他们承认自己是受雇于“香港华安贸易公司”的,负责接收和看管这些从“特殊渠道”运来的货物。他们证实,这些货物确实是以华安公司的名义进行流转,最终的目的地,是作为“办公厅特供品”的一部分,送交上去。
当被问及具体的接头人时,其中一名看守犹豫再三,最终供出了一个关键信息:“我们不直接和华安公司的人联系。所有指令,都是通过电话传达。但每个月,都会有一位从南京来的大人物,亲自来这里清点货物。他……他自我介绍说,是元老院办公厅二处的……”
这个供述像一把利刃,精准地刺破了符思麟之前精心构建的所有防火墙。
就在林远图和高健取得决定性突破的同时,正在联合审查办公室里与陈霖“磨洋工”的符思麟,还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以“核对单据细节”为由,要求方回的审计团队,将过去三年所有涉及“海产品”类目的特供采购单据,与华安公司的出货记录进行逐一比对。这是一项浩如烟海的工作,即便所有人都加班加点,没有三五天也完不成。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把陈霖和专案组的主力,牢牢地拖死在这些无尽的文件里,为其他人处理掉那些“尾巴”争取宝贵的时间。
陈霖不动声色地配合着他,内心却在焦急地等待着林远图的消息。他知道,林远图一定会行动,但他不知道,这场豪赌的结果会是什么。
就在符思麟拿着一张采购单,就“一只海参的干重与湿重换算标准”提出程序性质疑时,联合审查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林远图一身风尘,眼神锐利如刀,径直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高健,以及两名押解着仓库看守的政保局特工。
“符科长,”林远图无视了符思麟惊讶的眼神,将一份刚刚出炉的、附有现场照片的查抄清单,重重地拍在了堆满账本的会议桌上,“我想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在元老院特供品的仓库里,会出现这些帝国严禁走私的战略物资?另外,”他侧过身,指着那名瑟瑟发抖的仓库看守,“我的证人说,他每个月都会向一位自称来自办公厅二处的人汇报工作。我想,你或许认识他?”
符思麟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看着桌上那些砗磲和红珊瑚的清晰照片,再看看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仓库看守,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精心构筑的防线,在铁一般的物证和人证面前,瞬间崩塌了。
符思麟的心理防线一旦被物证和人证撕开,便再也无法弥合。在政保局那间没有窗户的密室里,面对高健冰冷的目光,他那套来自帝都官场的圆滑话术失去了所有作用。
他没有坚持太久。
符思麟最终承认,他确实是利用职务之便,与华安贸易公司合谋,通过军方运输的隐秘渠道,将这些未经报关的奢侈品和珍稀生物制品,伪装成“特供品”的一部分,秘密输送进办公厅的供应链中。
“这些东西都去了哪里?”林远图单刀直入地问。
“都……都用作‘非正式开支’了。”符思麟的声音低如蚊蚋,“用来打点关系,维护渠道……有时候,一些元老或者他们身边的人,会需要一些‘特殊’的物品,这些都不能走正账……”
“具体是哪些元老?哪些人?”
一提到这个核心问题,符思麟的嘴巴就像被焊死了一样,立刻紧紧闭上。他拼命地摇头,脸上是极度的恐惧:“我不能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是我利欲熏心,为了谋求升迁,为了巴结领导,才想出来的歪门邪道!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他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到了自己一个人身上,摆出了一副任由处置,但绝不出卖上线的姿态。他很清楚,承认贪腐渎职,最多只是被投入监狱;但如果供出背后那尊真正的神佛,他和他在南京的家人,可能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尽管符思麟守口如瓶,但他这条线索已经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将“走私珍稀生物”与“元老院办公厅”这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点,用一条无法辩驳的证据链死死地钉在了一起。
陈霖抓住这个战机,立刻将“办公厅特供渠道被用于走私帝国战略物资”的惊人发现,连同符思麟的初步供词、现场查获的赃物清单,一并加密上报给了南京的第二副检察长。
这一次,报告引起的震动远超之前。走私假药,或许还可以被解释为归化民的贪婪与堕落;但利用为元老服务的“特供”渠道,走私足以动摇国本的战略物资,这已经触及了帝国的绝对禁区。
几个小时后,一份由元老院办公厅、政保局和帝国海军政治处联合签发的命令,下达到了帝国海军南海舰队司令部。命令的内容简短而严厉:要求海军方面,“无条件配合”元老院特别检察组对香港保障基地进行“内部安全检查”。
海军那扇一直紧闭的大门,终于被迫打开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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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林远图与陈霖,在高健的陪同下,第一次踏入了那片充斥着柴油味和钢铁气息的军事禁区。接待他们的是海军政治处的一位少校,态度客气但表情僵硬,显然对这次“检查”充满了抵触。
专案组的目标非常明确,他们绕过了所有作战和情报部门,直扑基地的后勤与仓储区域。凭借从仓库看守那里得到的交接记录和符思麟供述中的时间节点,方回的审计团队很快就从基地那看似杂乱无章的后勤流水中,发现了一连串的“黑洞”。
大量的燃料、备件、食品……在账面上被消耗,却没有对应的出航或维修记录。而最关键的,是几次数额巨大的“特殊物资”入库记录,品名标注为“远航训练补充给养”,但其入库时间,却与那几批珍稀生物的到港时间惊人地吻合。
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了一个人——主管整个香港保障基地后勤补给与物资调配的最高负责人,海军上校,曹洪。
这位在归化民军官中已经算是位高权重的上校,面对来自检察厅和政保局的联合调查组,表现出了军人特有的强硬。他矢口否认一切指控,声称所有物资调配都符合海军的内部条例,账目上的“模糊之处”则是军事行动保密的需要。
然而,当林远图将那辆被扣军车的照片,以及符思麟签了字的供词副本,放到他面前时,曹洪上校那张晒得黝黑的脸上,第一次掠过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
他虽然一言不发,但专案组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那支“幽灵船队”的直接指挥官。

对香港海军基地的检查,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南海舰队看似平静的水面,激起了滔天巨浪,却又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迅速抚平。
海军方面的反应快得惊人。就在调查组撤离基地的第二天,一份内部处理通报就下发了。通报以“加强纪律整顿,清除害群之马”的名义,宣布处理了十几名涉及后勤违纪的中下级军官,罪名从“玩忽职守”到“违规操作”,不一而足。这是一场典型的、弃车保帅式的内部清洗,迅速而冷酷,将所有可能延伸的线索都斩断在了基层。
而风暴的中心,曹洪上校,则仅仅收到了一个“留职察看,记大过一次”的内部处分。海军给出的理由是,曹洪虽对后勤管理存在“重大渎职”,但他本人并未从走私活动中牟利,其行为主要是“被归化民奸商所蒙蔽,为不合规的‘特供’任务提供了便利”。
一场足以动摇舰队根基的走私大案,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定性为了一起“渎职”事件。自此之后,海军方面便开始了无休止的扯皮。任何试图对曹洪进行进一步刑事调查的请求,都被海军政治处以“涉及军事机密”、“需等内部审查结束”为由,礼貌而坚决地挡了回来。
与此同时,对符思麟的审问也陷入了僵局。无论高健和林远图如何旁敲侧击,这位办公厅的副科长都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械人偶,一遍遍地重复着那套说辞:一切都是他个人为了升迁而进行的投机行为,与任何上级、任何元老都毫无干系。
两条最重要的线索,被人为地堵死了。调查组虽然手握重证,却发现自己面前横着两堵看不见却坚不可摧的墙:一堵是海军的“军事壁垒”,另一堵则是办公厅的“忠诚壁垒”。
面对此番局面,陈霖做出了一个果断的决定。他将香港的调查工作暂时交给了林远图和高健,自己则带着所有关键证据的副本,登上了返回南京的专机。他清楚,棋局已经僵住,想要破局,就必须由更上层的力量,在更高的层面上落子。
南京,帝国中央检察院。
在向第二副检察长详细汇报了案件的全部进展和当前遇到的巨大阻力后,副检察长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
一个小时后,陈霖被带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过自己能进入的地方——位于检察总院大厦顶楼的检察总长办公室。办公室里,一位头发花白、眼神却依旧清澈锐利的老人,正静静地看着他。
帝国检察总长,帝国“土著保护协会”会长, “元老院的良心”姬信之子,姬诺。
“陈霖同志,”姬诺元老的声音温和而有力,“你的报告,我都看了。你们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他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走到陈霖面前,目光中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深邃:“你是不是觉得,你们撞上了一堵铁墙?”
“是,总长同志。”陈霖立正回答。
“这不是铁墙,”姬诺元老摇了摇头,“这是我们这栋大厦肌体内部的腐肉。腐肉和好肉长在了一起,想要切掉它,就会流血,就会痛,甚至会伤筋动骨。所以很多人,宁愿看着它烂下去。”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郑重:“但是,元老院建造这栋大厦,不是为了让它从内部腐烂的。现在,我以检察总长的名义,郑重地嘱托你一件事。你,以及你的专案组,任务只有一个——把这块腐肉,不管它和多少好肉连着,一刀给我切下来!不要怕流血,不要怕疼!天塌下来,有元老院顶着!”
走出总长办公室时,陈霖感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但心中却燃起了一团前所未有的烈火。紧接着,政保总局的一位高级联络员找到了他,向他传达了第一副局长潘璁元老的最新指示:政保局将成立一个特别支援小组,全力配合专案组在南京的行动。
带着姬诺元老的郑重嘱托和政保总局的全力支持,陈霖手持副检察长签发的最高级别调查令,走进了元老院办公厅那座气氛森严的大楼。他的目标,是约见办公厅第二处的负责人,就“符思麟渎职案”进行正式的司法交涉。
就在陈霖于帝国的权力中枢展开正面交锋的同时,远在南方的林远图,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新的、异样的气息。
海军虽然高高挂起了“免战牌”,但政保局对华南地区所有军港的监视从未放松。一份来自广州军港的例行情报,引起了林远图的高度警觉。
情报显示,一支原定由广州调往香港执行日常换防任务的小型护航舰队,出现了异常的滞留。这支由两艘护卫舰和一艘补给舰组成的舰队,在离开广州军港后,并未直接驶向香港,而是在珠江口外的一个非正式锚地,无故停留了超过二十四小时。
这个举动,与当初假药案爆发初期,那些行为诡秘的海军运输船,何其相似!
广州,那个最初的疑点,在调查绕了一大圈之后,再次以一种不祥的方式,浮出了水面。
这个异常的舰队动态,就像黑夜中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林远图脑中的某个盲区。之前的调查,一直聚焦于香港这条“出货”的终端,而忽略了广州——这个帝国华南最大的物流与军事中心,很可能才是整条走私链条的真正源头。
“他们这是在顶风作案!”林远图在与高健的紧急会议上,一针见血地指出,“香港基地被查,符思麟和曹洪落网,对他们来说,只是斩断了一条触手。这条走私链的本体,依然在运转!他们甚至猖狂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在尝试用同样的手法转移或处理某些东西!”
高健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你是说,这支舰队,就是他们的另一条运输线?”
“极有可能!”林远图斩钉截铁地说,“他们以为我们的注意力全在香港,广州暂时安全了。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
事不宜迟。利用政保局的高级授权,林远图立刻绕过了所有常规程序,直接向南海舰队司令部发出了一份措辞严厉的质询函,要求对这支护航舰队的“异常滞留”行为做出解释。同时,他命令政保局在广州的力量,对舰队的所有主要军官,特别是三位舰长,进行全天候的秘密监控。
面对来自检察厅和政保局的双重压力,尤其是在香港事件的余波未平之际,南海舰队不敢再公然对抗。舰队在进入香港军港后,三名舰长立刻被“请”到了专案组的临时驻地,进行“协助调查”。
审讯室里,林远图亲自面对那艘补给舰的舰长。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的归化民军官,眼神中还残存着一丝属于老海军的质朴与正直。
“舰长,”林远图没有绕圈子,直接将那份标注着异常航迹的海图拍在他面前,“我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你们的舰队,要在毫无军事意义的‘七门’锚地,停留整整二十六个小时?”
舰长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林远图继续施压:“你知道‘顶风作案’在帝国法律里意味着什么吗?在检察厅和政保局联合调查期间,任何不配合调查的异常军事调动,都可以被视为对元老院权威的直接挑战。这个罪名,你和你手下的兵,都担不起。”
这句话显然触动了舰长。他紧握的双拳微微松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挣扎。
林远图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放缓了语气,转换了策略:“舰长,你是个老兵,我也是归化民出身。我们都受过元老院的恩惠,才有了今天。现在,有人在利用你们的忠诚,利用海军的荣耀,去干那些走私毒药、出卖国家利益的肮脏勾当。你真的愿意看着自己和手下的弟兄,为那些躲在幕后的人背这个黑锅吗?”
长时间的沉默后,那位舰长终于抬起了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地开口了:“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谁的命令?”林远图追问。
“南海巡逻舰队司令,万延煌准将。”
这个名字一出,林远图的心脏猛地一跳。万延煌,归化民海军将领中的明星人物,以作战勇猛、治军严苛著称。
“命令的内容是什么?”
“命令我们……在指定时间,于‘七门’锚地,接收一批来自民用船只的‘特殊补给’,并将其运抵香港。”舰长艰难地说道。
“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舰长猛地摇头,“万司令的命令是最高机密,我们只负责运输,不负责查验。货物交接时,也是由司令部的直属卫队操作的。我们的人,连靠近都不允许。”
无论林远图再如何追问,这位舰长都坚称自己毫不知情,他只是一个命令的执行者。他的良心让他无法再继续沉默,但他军人的天职,也让他不敢透露更多。
与此同时,一份措辞强硬的函件,由海军部直接发到了专案组。函件中,海军方面以“严重干扰正常军事部署与官兵士气”为由,对调查组“无端审查”一线舰队指挥官的行为,表示了“最强烈的抗议”,并要求专案组立刻停止所有针对海军内部的直接调查。
面对海军这块啃不动的硬骨头,林远图冷静地决定,暂时改变方向。既然直接从军队内部突破困难重重,那就回到案件的起点,从那些“货物”本身去寻找新的线索。
他将主力从海军这条线上暂时撤回,交由政保局继续秘密监控。自己则带领另一队人马,重新开始梳理那些被查获的珍稀生物的来源。
他发出了一连串的指令:
“联系帝国科学院生物研究所,请他们对查获的砗磲和珊瑚进行产地鉴定,精确到具体的海域!”
“联络两广总督区和海南大区的渔政部门,调取过去一年所有关于盗采珍稀海洋生物的案件记录!”
“通过政保局的情报网,排查整个华南沿海,所有具备大型远洋捕捞能力、且与官方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民间渔业公司!”
林远图决定,不再去硬撞那堵由海军构筑的铜墙铁壁,而是要为这起走私大案,找到它真正的、来自民间的“供货源头”。他相信,只要找到了源头,就一定能顺着这条线索,揪出那个躲在万延煌背后、真正与办公厅进行交易的幕后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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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1:39 | 显示全部楼层

南京。
陈霖与元老院办公厅的交锋,进入了最核心,也最危险的阶段。
他以核实符思麟证词为由,获得了与办公厅第二处副处长,酱油元老张晓茜进行正式谈话的机会。这次谈话在办公厅内部的一间小会议室进行,气氛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张晓茜,这位女性元老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言谈举止间带着一种久居权力核心的从容与淡漠。她对符思麟的“贪腐堕落”表示了“震惊与痛心”,并将所有责任都归结于“对归化民干部思想教育的放松”,完美地将自己与案件切割开。
但陈霖是有备而来。他没有在动机上纠缠,而是将方回审计团队整理出的、一份关于符思麟经手的所有“特供品”采购审批文件,递到了张晓茜面前。
“张元老,”陈霖的语气恭敬,但问题却如手术刀般精准,“根据办公厅的内部财务规定,所有超过五万元的特殊采购,都需要您这位主管副处长的亲笔签字。这里有十七份由符思麟提交的采购单,总金额超过一百万元,上面都有您的签名。而我们的审计结果显示,这十七份采购,其价格都远超市场价百分之三百以上。您在审批这些文件的时候,难道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吗?”
张晓茜的脸色第一次微微变了。她拿起文件,仔细看了看,然后淡淡地说:“二处每天要处理的文件堆积如山,我不可能对每一份文件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符思麟是我的下属,我信任他报上来的专业评估。现在看来,是我的信任被辜负了。”
“或许如此。”陈霖点了点头,随即又抛出了更重磅的炸弹,“那么,这份文件呢?这是香港基地查获的那批走私砗磲和红珊瑚的清单。我们的证人,符思麟和仓库看守都指认,这批货物最终的接收方是办公厅二处。如此大规模的、非正常的‘物资补充’,完全没有通过正规的入库流程。作为主管领导,您对此当真一无所知吗?”
这一次,张晓茜沉默了。她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她可以推说自己没有审核出账目上的问题,但对于这么大一批实物的、非正常流入,任何“不知情”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这在帝国的官僚体系中,是无可辩驳的“重大渎职”。
陈霖没有再继续逼问。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谈话结束后,陈霖立刻将完整的谈话记录,连同所有的物证、账目证据,整理成一份详尽的报告,同时递交给了中央检察院和元老院常务委员会。报告的结论措辞严谨,只说“张晓茜元老对其下属的严重渎职乃至犯罪行为,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与失察之责”,并未提及任何“同谋”的字眼。
随后,中央检察院以该报告为依据,正式向元老院荣誉法庭——这个专门处理元老内部纠纷与纪律问题的最高机构,抄送了一份此案的备忘录。
陈霖不知道这份报告会掀起怎样的波澜,他只是做了一个检察官该做的事。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从一些与检察院相熟的元老秘书那里,听到了一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据说,在最近一次只有元老参加的内部会议上,姬诺总检察长和第二副检察长,就“某些部门对归化民干部的监管缺失问题”提出了极其尖锐的批评。更有传言说,元老院荣誉法庭已经非正式地启动了内部问责程序,对张晓茜元老展开了审查。
一张针对元老级别的、无形的网,似乎已经在帝国的最高层,悄然张开。
马尼拉。
就在陈霖于南京的权力中枢纵横捭阖之际,林远图的调查也取得了决定性的突破。
根据帝国科学院生物研究所的鉴定结果,那批被查获的红珊瑚,其微量元素特征,明确指向了菲律宾群岛的巴拉望水道附近海域。那里是帝国新开拓的疆域,管理相对松散,是走私和海盗活动猖獗的灰色地带。
林远图立刻将调查的重心,转向了帝国在东南亚的桥头堡——马尼拉。
在政保局驻马尼拉分局的全力协助下,专案组很快就在当地的黑市上,发现了一批正在出售的、与查获赃物同源的红珊瑚制品。顺藤摸瓜,他们迅速锁定了一个盘踞在马尼拉多年的、最大的海洋珍品走私头子,一个名叫巴颂的当地土著。
抓捕巴颂的过程干净利落。面对政保局那些能让石头开口的“专家”,这位在刀口上舔血的走私头子,仅仅坚持了不到六个小时。
在招供出自己所有的走私网络后,巴颂提供了一个让林远图心跳加速的关键情报。
“那些最顶级的货,我自己是不敢碰的。”巴颂浑身颤抖地交代,“那些……那些是‘大人物’预定的。每个月,我的人只需要把从巴拉望采来的最好的东西,送到珠江口外的‘七门’锚地,就会有……就会有挂着四芒星的大船来接货。”
“接头的是谁?船是什么样的?”林远图追问。
“不知道……我的人只负责把货送到指定的浮标那里放下,然后就得马上离开。他们只看到过,来的是灰色的、船舷上架着炮的铁甲船。有一次离得远了点,看到接货的是……是海军的军官。”
这个口供,如同一块完美的拼图,严丝合缝地嵌入了之前所有的证据链中。它将马尼拉的货源、珠江口的神秘交易地点,以及那支“异常滞留”的海军舰队,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至此,整条走私链条的“供货-运输”环节,已经完全清晰。所有的矛头,都再次指向了那片迷雾的最终核心——帝国海军。
巴颂的口供,如同一枚精准制导的炸弹,彻底摧毁了海军方面之前构筑的所有壁垒。这份由政保局专业人员记录、并有巴颂本人画押的完整证词,被林远图以最高密级,与那名舰长的证词副本一并传送给了南京的陈霖和政保总局。
证据链已经完整且闭合。从马尼拉的源头,到珠江口的交易,再到海军舰队的反常巡航,最后指向香港基地的仓库和曹洪。民间的供货方、军方的运输方,以及具体的执行人,全部被锁定。
这一次,元老院高层没有再给海军任何“内部处理”的机会。
一份由姬诺总检察长和潘璁副局长联合签署,并得到元老院常务委员会默认的命令,直接下达到了海军南海处和政治处。命令措辞严厉,要求海军方面“立即解除曹洪、万延煌的一切职务,并将其移交专案组进行刑事犯罪调查”。
面对这份代表了帝国最高司法与情报机关意志的命令,海军方面终于放弃了所有抵抗。两天后,穿着普通军便服的曹洪上校和万延煌少将,被海军的宪兵,“护送”到了专案组在香港的驻地。
失去了军队的庇护,又面对着政保局和检察厅的联合审讯,这两位曾经在归化民中叱咤风云的海军将领的心理防线,比符思麟更加脆弱。尤其是当高健将巴颂那份详细描述了珠江口交易细节的供词,扔在他们面前时,万延煌少将那张素来强硬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在铁一般的实证面前,两人彻底放弃了抵抗,交代了他们所知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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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1: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庞大而隐秘的黑色产业链,终于露出了全貌。
根据他们的供述,自几年前开始,以万延煌为首的一批海军中高层归化民军官,利用海军巡逻舰队的便利,与马尼拉的走私头子巴颂搭上线。他们利用军舰作掩护,大规模地将南海的珍稀海洋生物走私回本土,再通过曹洪控制的香港后勤基地进行“洗白”和处理。
而负责将这些黑货销售出去,并将资金回笼的“白手套”,正是“香港华安贸易公司”。海军方面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与华安公司达成了秘密协议。华安公司负责销售这些珍稀生物,并将大部分利润,通过复杂的金融操作,打入一个开设在帝国中央银行——德隆银行的秘密账户中。作为回报,海军则为华安公司的其他“业务”,包括与办公厅的“特供品”交易,提供运输上的便利与安全保障。
“那个德隆银行的秘密账户,户主是谁?”林远图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不知道。”万延煌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恐惧,“这是……这是最高层的指示。我们只负责把钱打进去。那个账户的级别是最高的,我们无权查询。”
“最高层是谁?”
“我不知道!”万延煌的反应和符思麟如出一辙,“所有指令都是单线联系,我们只听从一位……一位‘联络员’的命令。”
至此,所有归化民层面的涉案人员,都将线索指向了一个模糊的、看不见的“最高层”,便再也无法提供更多信息。他们都只是这个巨大犯罪网络中的高级打工者。
最后,林远图提出了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那批致命的假药,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和你们走私珍稀生物有什么关系?”
“我们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这次回答的是曹洪,他的脸上充满了懊悔和惊恐,“我们以为……那只是一批和潮汕货一样的、没效果的假药!是华安公司的人拜托我们,利用运输‘特供品’的便利,夹带一批‘补充药物’进港。我们当时以为,这只是帮他们省点关税……”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然后补充了一句至关重要的话:
“但……我后来听符思麟提过一句……他说,‘特供品’里,有一批是从某些特殊的海洋生物体中提取的‘生物活性素’,据说是给几位年迈的元老们用的……他说那些东西的毒性处理起来非常麻烦。现在想来……会不会是香港的仓库在处理那些‘活性素’的时候,发生了污染,或者……或者有人忙中出错,把两种东西给……给搞混了?”
这个听起来有些荒唐,却又在逻辑上能够解释“两种假药”并存的“意外事故”理论,为这起致命的假药案,提供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结局。
它将一切都归结于一场由渎职、走私和管理混乱所导致的、不幸的“意外”。虽然牵扯到了海军将领和办公厅的干部,但最终的致命错误,似乎可以被限定在一场归化民层面的操作失误上。
曹洪和万延煌的供词,像一块经过精心计算后抛出的巨石,在帝国政坛激起了恰到好处的涟漪,既足以让案件在程序上得以推进,又巧妙地将最终的冲击力导向了一个可以被接受的“意外事故”的结论上。
然而,在帝国的权力核心南京,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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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1:40 | 显示全部楼层

针对元老张晓茜的内部调查,如同一台生了锈的机器,虽然启动了,但每转动一寸,都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并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阻力。
陈霖虽然不再直接参与,但作为此案的最初捅破天窗的人,他发现自己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更高层面的角力旋涡之中。
一周之内,他接到了两个让他坐立不安的“邀请”。
第一个邀请,来自帝国国防部长,元老院常委,第一代元老万里煌的秘书。在一个私密的茶室里,这位年轻的秘书以闲聊的口吻,对他和专案组的卓越工作表达了“钦佩”,随后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说:“万里煌部长一直强调,海军是帝国的第一道防线,舰队的稳定和士气是头等大事。出了曹洪和万延煌这样的败类,海军内部自然会清理门户。但如果把问题无限制地扩大化,让一线官兵都背上‘走私犯’的嫌疑,那敌人还没来,我们的长城可能自己就先倒了。”
这番话,绵里藏针,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第二个邀请,则更加出人意料。帝国船舶工业集团的董事,第一代元老钟利时的养女,钟小英,亲自约见了他。这位在帝国工业界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女性精英,没有谈论海军,而是从“帝国大局”的角度,表达了她的“忧虑”。
“陈检察官,”钟小英的语气平静而诚恳,“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帝国的法治。但是,任何事情都要考虑它的影响。现在帝国的经济形势很复杂,很多关键项目都需要各个部门通力合作。办公厅二处虽然出了问题,但它毕竟是服务于全体元老的核心部门。如果因为一个符思麟,就让整个部门的运转陷入停滞和相互猜忌,那对帝国造成的损失,可能比十个走私案还要大。有时候,为了保护森林,我们不得不砍掉几棵坏死的树,而不是放火把整片林子都烧了。”
这两次元老的“关怀”,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陈霖的心头。他清楚地知道,万里煌代表的是军工复合体的利益,而钟小英则代表着庞大的工业元老集团。他们都不希望这把火继续烧下去,烧到动摇国本的程度。
然而,就在陈霖感到压力几乎要将自己压垮时,第三个“邀请”来了。这次,是政保局局长,元老院常委程嘉元老的秘书。
这位秘书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只是在将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递给陈霖时,不动声色地对他说:“程局长让我转告您,乌云遮不住太阳,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请你们,务必坚持下去。”
三位立场迥异的实权元老,通过各自的渠道,向他传递了截然不同的信号。陈霖意识到,这起案件已经不再是一起单纯的刑事案件,它已经变成了不同元老派系之间政治博弈的棋子。而他自己,以及整个专案组,都正走在这枚棋子的最前沿。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危险。他知道,再往前一步,就可能被这些神仙打架的余波碾得粉身碎骨。作为一名在体制内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归化民,他那根名为“政治嗅觉”的神经,开始发出最强烈的警报。
于是,他开始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将工作的重心,从“继续深挖”转向了“整理卷宗”和“完善证据链”。
与此同时,作为专案组的前线总指挥,林远图被一纸调令,从香港召回了南京,名义是“亲自向元老院述职”。
然而,回到南京后,林远图并没有得到片刻的喘息。他陷入了一场无休止的“车轮战”之中。元老院常务委员会、海军政治处、国防部、办公厅纪律检查委员会……几乎所有与此案相关的强力部门,都以“了解案情”为由,对他进行了轮番传唤。
每一次传唤,都是一次长达数小时的、对案件细节的反复盘问。他被要求一遍又一遍地复述案情,提交各种报告。这些会议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让他根本无暇去推进那个最关键的线索——德隆银行的秘密账户。他心里清楚,这是有人在用合法的程序,将他这位主办检察官牢牢地“钉”在文牍工作上,让他无法再往前冲。
整个专案组的调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停滞。
而一直作为专案组最坚定后盾的第二副检察长,这段时间却出人意料地“沉寂”了。他不再亲自下达指令,甚至连面都见不到了。检察院内部有传言说,副检察长在最近的元老院内部会议上,因为力主彻查此案,与军方和办公厅的代表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
整个南京的上空,都笼罩在一片压抑而沉闷的政治低气压之下。案件的真相似乎已经近在咫尺,但那扇通往真相的最后一道门,却被数只看不见的巨手,死死地按住了。
在一场令人精疲力竭的、向检察总院某委员会的案情通报会结束后,林远图终于在检察院的走廊里,逮到了一个与陈霖独处的机会。连日来的汇报与盘问,让他像一个被困在原地打转的陀螺,心中充满了焦躁与憋闷。
“陈公,”林远图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急切,“我们不能再这样被拖下去了。所有线索都断了,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那个德隆银行的秘密账户!只要查清了户主,所有迷雾都能散开!”
陈霖停下脚步,他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确认无人后,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林远图从未见过的、混杂着疲惫、焦虑和严厉的神情。
“远图,”陈霖的声音同样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关于那个账户的事情,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包括我。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可是……”林远图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陈霖的语气陡然加重,他上前一步,几乎是贴着林远图的耳朵说,“你还年轻,不懂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你以为我们面对的是几个贪官污吏吗?你以为凭我们手里的这点证据,就能扳倒一整座山吗?听我的,到此为止!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该做的,甚至做得太多了。再往前一步,我们两个,连同整个专案组,都会被碾得粉身碎骨,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是陈霖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甚至近乎恐吓的语气和林远图说话。看着导师眼中那不加掩饰的忧虑和警告,林远图感到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瞬间浇灭了他胸中燃烧的火焰。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明白了,陈霖不是放弃了,而是恐惧了。那种恐惧,来自于一个在帝国官僚体系中沉浮多年的人,对更高层级权力斗争的本能敬畏。
林远图失落地回到了自己的临时办公室,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包裹了他。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奋力挥拳的拳击手,却打在了一团巨大的棉花上。所有的力量,都被那柔软而坚韧的体制吸收、化解。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桌上的内部通讯器响了。
“林检察官吗?我是潘璁副局长的秘书。副局长想了解一下案件的最新进展,请您现在到政保总局三号接待室来一趟。”
林远图的心头猛地一跳。潘璁,这位一直以来在幕后给予他们最强硬支持的政保局大佬,终于要亲自过问了吗?
在戒备森严的政保总局,林远图见到的依然是那位年轻的秘书,潘璁本人并未露面。秘书的态度依旧客气,但问题却直指核心。在听完林远图关于案件停滞不前的公式化汇报后,秘书忽然看似随意地问道:“林检察官,除了这些已经明确的线索,专案组是否还有一些……尚未查证,但具有很高调查价值的线索?”
林远图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想起了陈霖那张写满恐惧的脸,和他那句“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的严厉警告。
这是一个抉择的时刻。是选择听从导师的劝告,明哲保身,就此收手?还是选择相信自己对正义的信仰,将这颗最后的、也可能是最致命的火种,交给这位代表着帝国最锋利刀刃的人?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那些死于假药的无辜者的面孔,闪过了姬诺总检察长那句“不要怕流血”的嘱托。
他最终抬起头,直视着秘书的眼睛,用一种平静而坚定的语气说道:“有。在对曹洪和万延煌的审讯中,他们交代,所有走私所得的非法资金,都汇入了一个开设在德隆银行的最高级别保密账户。但由于我们的权限不足,无法对该账户进行调查。我认为,这个账户的户主,就是解开本案所有谜团的‘最终答案’。”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这个账户的一切信息,毫无保留地全部说了出来。
那位秘书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没有做任何记录,只是在林远图说完后,点了点头。
“好的,林检察官。你的汇报,我会如实转达给潘副局长。感谢你的配合,你可以回去了。”
仅此而已。没有许诺,没有表态,仿佛只是听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走出政保总局的大门,南京深秋的冷风吹在脸上,林远图却感到了一丝解脱。他知道,自己已经将那枚滚烫的山芋,递交到了唯一有能力处理它的人手中。从这一刻起,这件事的走向,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
他也明白,自己能做的,到此为止了。
回到检察院,林远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不再去想那个秘密账户,也不再去思考案件背后那深不见底的黑幕。他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整理卷宗、撰写结案报告的工作中去。
他开始像陈霖一样,专注于将这起案件,办成一个程序上无懈可击的“铁案”。一个能够将曹洪、万延煌、符思麟等人,永远钉在罪犯席上,却又不会再向上牵连到任何一个“不该被牵连的人”的,完美的铁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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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宋帝国,圣历六十三年,春。 (公元1691年)
春天,如期降临在帝都南京。元老院广场上的紫荆花开得如同一片绚烂的云霞,象征着这个帝国依旧稳固的统治与无法撼动的繁荣。
持续了近半年的“南海假药案”,终于在帝国最高法院的法槌声中,尘埃落定。
审判是公开的,但又是有选择性地公开。旁听席上坐满了来自各大官方媒体的记者和经过严格筛选的“公民代表”。整个审判过程高效、严谨,充满了法治社会应有的庄重与威严。
最终的判决结果,通过《临高时报》的头版社论,传遍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前海军上校曹洪、前海军少将万延煌,因犯有“走私国家管制物品罪”、“渎职罪”以及“滥用军权罪”,被剥夺一切军衔与荣誉,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
前元老院办公厅副科长符思麟,因犯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和“渎职罪”,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
其余涉案的军官、商人、作坊主等数十人,也分别根据其罪行,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那起导致了数十人死亡的“假药案”本身,则被最终定性为“在走私犯罪链条中,因管理混乱与操作失误,导致的重大生产安全责任事故”,由曹洪、符思麟等人负主要责任。那个听起来有些荒唐的“海洋生物毒素污染”理论,被法医和鉴定专家们用一套复杂而深奥的科学术语,包装成了一份无懈可击的官方鉴定报告。
至于那家“香港华安贸易公司”,则被认定为“犯罪集团用于洗钱的工具”,被勒令取缔,并处以巨额罚款。
一切看起来都天衣无缝,罪恶得到了惩处,正义得到了伸张。
在判决书之外,另一场无声的审判,也在元老院的内部悄然结束。元老院荣誉法庭经过“内部审查”,认定办公厅第二处副处长张晓茜元老,对下属的严重渎职行为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最终,她被解除了在办公厅的一切职务,并被处以一笔象征性的罚款,保留了元老的身份与待遇。
这个结果,在元老院内部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有人认为处理得太轻,也有人认为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极限。但无论如何,这是建国以来,第一次有元老因为非政治性的渎职问题,而被公开撤职。
林远图坐在检察院的办公室里,平静地读完了报纸上的每一个字。他的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失败的愤怒,只有一种巨大的、挥之不去的无奈。
他知道,那个真正的“主犯”,那个开设了德隆银行秘密账户、将海军和办公厅玩弄于股掌之上、并最终导演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依然毫发无损地隐藏在帝国的权力迷雾之后。这个判决,不过是砍掉了他伸出来的几根手指而已。
这便是妥协。为了维护帝国的稳定,为了平息元老内部的纷争,真相最终被裁剪成了当权者们都能接受的模样。
但他并非一无所获。曹洪和万延煌等人的倒台,至少斩断了一条已经成型的、足以动摇军队根基的黑色产业链。张晓茜的被撤职,也为所有心怀不轨的元老敲响了警钟。最重要的是,那些死于假药的无辜者,他们的家庭,都得到了一笔来自国库的、丰厚的抚恤金。
这便是抗争。在坚冰之上,他们用尽全力,砸开了一道裂缝,让一丝光芒得以透入。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是陈霖,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笑容。
“远图,准备一下,《临高时报》的首席记者要来对我们进行一次专访。”陈霖将一份采访提纲放在他的桌上,“题目都拟好了——《铸就帝国法治之盾,记南海假药案背后的无名英雄》。”
林远图看着那充满了溢美之词的标题,只觉得有些讽刺。他拿起提纲,上面罗列的问题,都是关于他们如何“克服万难”、“智勇双全”,最终将“犯罪分子一网打尽”的。
“陈公,”林远图放下提纲,轻声问道,“那个账户,后来……有消息吗?”
陈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片刻,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许久才缓缓开口:“没有。就像一颗石头扔进了大海里,没有回音。也许,过些年,等时机到了,会有人把它捞上来。也许,它就永远沉在海底了。”
他转过身,重新看着林远图,眼神变得格外深邃:“远图,你要记住。我们是帝国的检察官,我们的职责,是在现有的规则下,去追求最大限度的正义。我们不是革命家,不能指望一场案件就改变一切。这次,我们没能把山搬走,但我们至少让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座山在那里。这就够了。”
林远图沉默了。他知道,导师说的是对的。在这庞大而复杂的帝国机器面前,他们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
几天后,一篇占据了《临高时报》两个整版的长篇专访,刊登了出来。文章用最华丽的辞藻,将林远图和陈霖,塑造成了不畏艰险、捍卫法治的帝国英雄。照片上,林远图年轻英俊,目光坚毅;陈霖沉稳老练,眼神深邃。他们成为了帝国归化民精英的典范,法治精神的象征。
看着报纸上那个被塑造成英雄的自己,林远图的心中,却想起了那个在广州医院里,眼神空洞的母亲。他想,对于她来说,谁是英雄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杀害她孩子的毒药,不会再出现于市面。
这或许,就是这场不完美的正义,最终的、也是唯一的意义。
他将报纸整齐地叠好,放进抽屉的最深处。窗外的阳光正好,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他知道,在这片看似永恒光明的国土上,深流依旧在涌动。而他作为一名检察官的战斗,也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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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圣历六十三年,秋。 (公元1691年,距案件审结约半年后)
帝都南京的政治气候如同秋日的天空,高远而平静。那场曾掀起滔天巨浪的“南海案”,已经如同退潮的痕迹,在公众的记忆中渐渐淡去。然而,在帝国权力的最高层,那块巨石投下的余波,仍在以一种隐秘而深远的方式,改变着潮水的流向。
两则看似毫不相关的人事调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元老院的内部通报上:
第一则:帝国船舶工业集团董事钟小英,因工作需要,平调至帝国机械工业集团,担任同级董事,负责非船舶类的重型机械规划。这次调动在外界看来,是一次正常的横向交流,但对于熟悉内情的元老来说,这意味着钟小英这位工业元老集团的重要人物,被暂时“请”离了直接影响海军装备发展的核心圈。
第二则:帝国国防部装备发展委员会的一位归化民高级技术干部,被破格提拔,越级平调至海军,接替因“健康原因”提前退役的某位舰队司令。这位新任司令以其保守和稳健的作风著称,是“航母决胜论”的坚定支持者。
伴随着这两项人事变动,一个在过去几年里,频繁出现在军方内部刊物和元老院军事委员会讨论中的、充满激进色彩的名词,其出现的频率开始大幅减弱,直至几乎消失。
那个名词是——“早期制导武器应用项目”,一个旨在为帝国海军开发下一代远程精确打击能力,也就是俗称的“早期导弹”的绝密计划。这个项目,因为其巨大的技术风险和对现有海权理论的颠覆性挑战,一直在元老院内部存在着巨大的争议。支持它的人,认为这是帝国维持技术代差优势的“屠龙之术”;反对它的人,则认为这是在现有工业基础上,好高骛远、浪费帝国资源的“炼金术”。
而这个项目的最主要推动者和支持者,正是以国防部长万里煌元老为首的,一部分激进的军工复合体实权派元老。
在一个宁静的夜晚,陈霖的家中。
林远图作为学生,前来拜访自己已经荣升为中央检察院高级检察官的导师。两人对坐品茶,窗外是南京城的万家灯火。
“老师,”林远图在一次谈话的间隙,终于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没敢问出口的问题,“那个德隆银行的秘密账户……它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陈霖放下茶杯,沉默了许久。他看着自己这位最得意的学生,那双依旧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对终极真相的渴望。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可以让他知道了。
“还记得曹洪和万延煌他们说的吗?他们走私所得的巨额资金,都汇入了那个账户。”陈霖缓缓开口,“那笔钱,是一笔天文数字,远超任何个人贪腐的范畴。那笔钱,没有用来挥霍,也没有存进任何人的私人金库。”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答案:
“那笔钱,以一种无法被审计的方式,绕过了元老院财政委员会的监管,被秘密地……投入到了那个‘早期导弹项目’的违规研发中。”
林远图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一些人,”陈霖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一些位高权重的元老,他们认为自己的理想和规划,高于元老院的程序正义。他们认为,为了帝国的未来,可以不择手段。于是,他们与海军中的激进派归化民将领一拍即合,默许甚至主导了这场规模庞大的走私活动,用黑色的钱,去浇灌他们那个‘伟大’而激进的军备梦想。”
“所以……假药案……”
“那可能真是一场‘意外’,”陈霖的眼中露出一丝冰冷的悲悯,“在那个混乱而庞大的黑色链条中,一个小小的、致命的疏忽,导致了一场悲剧。甚至,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这场悲剧唯一的意义,就是暴露了他们隐藏在水下的冰山。为了保住冰山本体,他们不得不忍痛切掉了曹洪、万延煌,甚至张晓茜这些已经暴露的部分。”
林远图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钟小英为什么会被调离,因为她主管的船舶集团,是未来导弹上舰的平台。明白了为什么新的舰队司令是个保守派,因为要彻底终止这个项目在海军内部的延续。明白了万里煌部长秘书的警告,因为他们调查的,正是他这个国防部长的“小金库”。也明白了程嘉局长的鼓励,因为对于改革派来说,这是打击激进派、整顿帝国财政纪律的绝佳机会。
他们办的,从来就不只是一起假药案。他们无意中,成为了元老院内部不同派系斗争的一把尖刀,在帝国的肌体上,切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主谋呢?”林远图艰难地问。
“没有主谋了,远图。”陈霖摇了摇头,“当罪恶是以‘为了帝国’的名义进行时,它就很难再被单纯地定义为犯罪了。元老院内部已经有了妥协,项目被叫停,资金链被斩断,相关责任人受到了内部处分。这就是最终的结果,一个政治的结果,而非纯粹的法律结果。”
林远图久久无言。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杯,一饮而尽。茶的苦涩,在喉间久久不散。
他抬头望向窗外,帝都的夜空繁星闪烁,一如往昔。但他知道,在这片星空之下,在那看不见的深海之中,有无数的暗流正在涌动。它们有时会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汇合,有时又会为了不同的方向而相互撞击、撕裂。
而他,以及所有像他一样,信仰着法治与秩序的人,都注定要在这片深流之上,驾驶着一叶名为“正义”的扁舟,艰难地、却永不停歇地,继续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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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21:4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如果能不用AI就好了,还是自己写更能有文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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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罗马人民党 发表于 2025-10-28 21:47
阅,如果能不用AI就好了,还是自己写更能有文学性。

哎哎,奈何实力不济,以后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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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22:1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要大调查,查出避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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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美更新,以及这是完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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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2: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plo~sion 发表于 2025-10-28 22:20
赞美更新,以及这是完结了吗

没呢惠惠元老,这只是第一篇大调查
我还有四篇大调查的存货,有时间搬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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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2:5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蒸汽核心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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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22:59 | 显示全部楼层


圣历六十三年,公元1691年的初春,帝都南京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尽。
这场自广州吹来的、席卷了整个元老院高层的“南海案”风暴,虽已进入司法程序的收尾阶段,但其投下的巨大阴影,仍如融雪后湿冷黏腻的空气,笼罩在每一个归化民干部的头顶。帝国的政治气候,就像这早春的天气,看似冰消雪融,万物复苏,实则暗流涌动,春寒料峭。
秦淮河畔的枯柳已抽出嫩芽,紫金山巅的残雪在稀薄的阳光下闪着最后的光。这座古老的都城,在澳宋帝国的统治下,早已被改造成一个新旧秩序交织的庞大混合体。传统的飞檐斗拱之间,高耸的工厂烟囱正不知疲倦地向灰蒙蒙的天空喷吐着煤烟,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煤灰与泥土混合的味道。
一切秩序与力量的最高象征,无疑是那座横跨长江天堑的、正在建设中的庞然大物——帝国南京长江公铁两用大桥。数座巨大的钢筋混凝土桥墩,如同史前巨兽的腿骨,已牢牢扎根于浑浊的江底。无数蒸汽起重机与龙门吊在两岸林立,日夜不休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将一根根巨大的钢梁吊装拼接。这是帝国的意志,是元老院“人定胜天”神话的最新篇章,也是这座城市里最不容侵犯的圣域。
然而,一声突如其来的闷雷,打破了这看似永恒的工业节拍。
巨响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源于江面。就在距离一号桥墩下游约莫两公里的主航道上,一团巨大的橘红色火球猛然腾起,将铅灰色的江水映得一片通红。紧接着,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滚滚黑烟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甚至让大桥工地上数百吨重的龙门吊都为之微微一颤。江面上,一艘标示着“远东动力机械公司”的千吨级平头货轮“东风三号”,从中断成两截,在烈焰与浓烟中,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入江底。
爆炸的巨响传遍了半个南京城。无数市民从温暖的屋舍中惊恐地奔出,望向江面的方向。恐慌,如同病毒般在人群中迅速蔓延。毕竟,“南海案”揭开的黑幕刚刚让普通民众窥见了帝国光鲜外表下的腐败与暗斗,此刻这声发生在帝都心脏地带的剧烈爆炸,很难不让人产生某些不安的联想。是事故?还是又有某些被压抑的矛盾,用如此极端的方式爆发了?
帝国的暴力与行政机器以惊人的效率运转起来。爆炸发生后不到十分钟,人民保安部警察总局的巡逻艇就已封锁了相关水域;半小时后,南京警备司令部的工兵与防化单位抵达现场,开始进行损害管制与污染物监测;《临高时报》的紧急号外将事件初步定性为“一次严重的民用船只锅炉安全事故”,并敦促市民保持冷静,切勿信谣传谣。
然而,当初步的现场勘验报告被汇总到一份份加密电报,呈送到帝国各个强力部门的案头时,所有负责人都从字里行间读出了同样的不安。
爆炸的威力太大了。
根据警备司令部技术部门的初步测算,其能量等级远远超出了同吨位货轮蒸汽锅炉所能达到的极限。更麻烦的是,事发地点过于敏感——紧邻帝国最重要的超级工程,扼守着长江黄金水道的咽喉。无论真相如何,它都已从一桩“安全事故”,升级为一件必须严肃对待的“政治事件”。
爆炸发生四十八小时后,一场由国务卿办公室牵头,汇集了国土交通部、人民保安部、企划院、南京警备司令部以及帝国检察总院代表的多部门联合会议,在帝国政务院一间戒备森严的会议室里秘密召开。
会议的气氛压抑而紧张。国土交通部的官员报告了“东风三号”的归属、航线与备案的货物清单——一船准备运往日本长崎的“废旧金属与机械配件”。警察总局的代表则通报了伤亡情况与爆炸对航道交通的严重影响。
“‘废旧金属’?”警备司令部的代表,一位不苟言笑的伏波军少将,冷冷地打断了他,“什么样的废旧金属能把一艘千吨货轮炸成两截,还顺带掀翻了我们一艘巡逻艇?”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初步的调查陷入了僵局,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巨大的矛盾:一艘普通的船,拉着普通的货,却发生了一场极不普通的爆炸。
最终,主持会议的国务卿常任秘书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了帝国检察总院代表的身上。他的声音不高,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各位,情况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任何单一部门的处理能力。锅炉事故的结论无法服众,潜在的公共安全风险和社会影响不可估量。为了对元老院、对帝国、对人民负责,我们不能放过任何疑点。”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
“会议的最终结论清晰而有力:必须成立一个由帝国检察总院主导,各部门协同配合的联合调查组,彻查此案。我要求你们,把沉在江底的每一个螺丝钉都给我捞上来,查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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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务院的联合会议落下帷幕,决议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迅速在帝国官僚体系的涟漪中扩散。指令的第一站,是位于南京司法区核心地带,那座庄严肃穆的帝国检察总院大楼。
在大楼顶层一间不对外挂牌的会议室里,第一副检察长苏菀,一位以精明干练著称的女元老,正主持着一场更为机密的小范围闭门会议。与会者只有三人,除了苏菀,便是人民保安部警察总局的第二副局长和政保总局的第三副局长——帝国最强大的两大暴力机器的代表。
“国务卿办公室的意思很明确,”苏菀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上的绝密文件,声音清冷而果决,“要一个经得起检验的真相。局长同志,现场的打捞和物证保全工作,不能有任何纰漏。”
警察总局的第二副局长,一个身材魁梧的前伏波军少将,沉声回答:“请您放心,苏检察长。长江水文条件复杂,但我们已经调集了最好的工程队伍,实行24小时不间断作业。所有捞起的残骸都会在军方监督下,第一时间封存,确保证据链完整。”
“很好。”苏菀点点头,目光转向了那位始终沉默不语的政保总局第三副局长,“局长同志,任何涉及‘危害国家安全’的可能性,都需要你们的专业判断。我需要政保总局对‘远东动力机械公司’及其所有相关人员,进行最深度的背景审查。我不想看到调查进行到一半,才发现关键人物有我们不知道的‘背景’。”
第三副局长微微颔首,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明白。三天之内,一份完整的关系网和潜在风险评估报告会放在您的办公桌上。”
“那么,就剩下最关键的一环了。”苏菀的目光扫过两人,“主导这次调查的人选。他必须技术过硬,思维缜密,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在政治的风浪里,把稳手上的‘法’字这根舵。他不能是莽夫,也不能是只看派系不看案情的官油子。”
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们都清楚,“南海案”的余波犹在,此刻任何一个大案都可能成为派系斗争的角力场。这个主办检察官,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良久,苏菀似乎下定了决心:“我决定,将此案交由重案检察厅的宋文迁负责督办。”
听到这个名字,两位局长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宋文迁,检察总院里的“老狐狸”,一个深谙体制规则,总能在风暴中找到最安全航道的老资格检察官。由他来掌总,确实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
“至于具体负责调查的特别检察官,”苏菀继续说道,“我会让宋文迁自己去定。他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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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后,一纸任命书和一份加密的案情通报,被送到了重案检察厅厅长宋文迁的办公室。
宋文迁花了半个小时,仔仔细细地读完了所有文件,甚至连联合会议记录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放过。他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知道,麻烦事又来了。但他也清楚,这是命令,更是信任。
他按下了桌上的内部通讯器:“接特别检察官高翔,让他立刻来我办公室。”
十分钟后,一个身姿挺拔、面容冷静的年轻人敲门走了进来。他就是高翔,帝国检察总院里一个有些“异类”的存在。他并非法学科班出身,而是毕业于帝国中央技术学院的机械工程专业,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才通过内部遴选进入了检察系统。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只对物证和逻辑链条感兴趣,对官场上的人情世故则显得有些迟钝。
“坐,高翔。”宋文迁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将一份简化版的案情摘要推了过去。
高翔没有多问,坐下便拿起文件专注地阅读起来。他的眉头随着文字的深入而越锁越紧。
“说说你的看法。”宋文迁观察着他的表情。
“锅炉爆炸的能量等级不对。”高翔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斩钉截铁,“常规的民用船只锅炉,哪怕发生最严重的连锁爆炸,也绝无可能产生将千吨级船体从中撕裂的威力。初步报告里提到的‘超常规爆炸’,用词非常克制,但我猜,现场的技术人员恐怕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宋文迁赞许地点了点头:“说下去。”
“调查的关键,在于找到爆炸的核心源头。打捞起来的残骸至关重要。我需要最专业的金属和化学分析专家,对所有残骸进行分类、鉴定,还原爆炸前的结构。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法律问题,这是一个工程学问题。”高翔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技术人员特有的光芒。
“这正是我找你的原因。”宋文迁的表情严肃起来,“高翔,院里已经决定,由你来担任‘3.15长江爆炸案’的主办特别检察官。但是,”他话锋一转,“就像你说的,这个案子需要顶级的技术支持。而这种支持,整个帝国,只有一个地方能给得最全、最快。”
高翔抬起头,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宋文迁扬声道:“请进。”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比高翔还要年轻几岁的青年。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灰色制服,那是帝国企划院中高级干部的标志。青年面容清瘦,眼神锐利,带着一种数据和表格锤炼出的、不带感情的审视意味。
“宋厅长,您好。”青年礼貌地颔首,然后将目光转向高翔,简单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宋文迁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高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帝国企划院特别审计监察室的高级监察官,郑锴同志。根据最高指示,从现在开始,他将作为企划院的特派员,全权协助我们调查此案。”
他转向郑锴,介绍道:“郑锴同志,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本次案件的主办官,高翔特别检察官。”
郑锴的目光在高翔身上停留了两秒,冷静地开口,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精准而清晰:“高检察官。在来的路上,我已经调阅了‘远东动力机械公司’过去三年的全部进出口贸易数据和税务记录,该公司的物流清单与海关报税单之间存在一些不一致。我想,我们的调查,可以从这里开始。”
“3.15联合调查组”的牌子在南京市警察总局一间被临时征用的会议室外挂了起来,宣告着帝国机器的正式开动。正如郑锴那开门见山的风格一样,调查组的运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立刻兵分两路,高效地展开了行动。
一路以郑锴为首,坐镇市局。他从企划院和警察总局的经济犯罪调查处抽调了最顶尖的几名审计员和会计师,组成了一支精悍的财务调查分队。他们的战场,是没有硝烟的账本地狱。“远东动力机械公司”及其所有关联企业、股东、高管在过去五年内所有的财务报表、海关记录、运输单据、税务凭证,如雪片般被汇集到这间办公室里。算盘的噼啪声与纸张的翻阅声彻夜不息。
而另一路,则是由高翔亲自带领的现场调查分队。他们的战场,更为艰苦,也更为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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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京警备司令部工兵部队的全力支援下,长江航道上的打捞工作进入了高潮。数艘巨大的浮吊船在江面上固定了位置,巨大的抓斗和强力电磁铁一次次沉入浑浊冰冷的江水,带上来的是一堆堆扭曲变形、沾满淤泥的钢铁残骸。这些残骸一被吊上驳船,立刻就被警察护送至岸边一处被伏波军戒严的临时仓库。
仓库里灯火通明,高翔换上了一身藏青色的工装,正和一群来自金陵造船厂和军方装备部的技术专家们,对这些残骸进行着艰苦的分类和辨识工作。空气中弥漫着江水的腥气和金属切割的刺鼻味道。每一块被送来的残骸,无论大小,都会被清洗、编号、拍照,然后由专家们判断其在船体上的原始位置。这是一个巨大而繁琐的拼图游戏,考验着所有人的耐心和专业知识。
高翔几乎是以仓库为家。几天下来,调查进展缓慢,捞上来的大多是船体外壳、甲板、货仓的碎片,虽然能证明爆炸的惨烈,但对找到爆炸核心源头并无实质性帮助。
直到第四天下午,打捞船捞上来一个体积不大,但异常沉重的、严重变形的金属块。当这个部件被清洗干净,送到高翔和几位技术专家面前时,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这……这不是普通锅炉的材料。”一位来自金陵造船厂的老总工程师,戴着手套抚摸着金属块上一个相对完好的切面,声音里充满了困惑,“这密度,这金相结构……是高强度耐压合金,军用的!”
高翔的心猛地一沉。他拿过强光手电,凑近了仔细观察。金属块虽然在爆炸中被严重扭曲,但在一个相对完整的内壁边缘,他敏锐地发现了一排因高温和冲击而变得模糊,但依旧可以辨识的钢印编码。
“快!查一下这个编码!”高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一名军方代表立刻通过保密通讯器,将编码上报给了后方的装备数据库。漫长的十分钟等待,对仓库里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如同一个世纪。
通讯器终于响了。军方代表接听完,脸色煞白地放下电话,走到高翔面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报告道:
“高……高检察官……数据库确认了。这块部件,属于‘祝融IV型火管式锅炉’的核心耐压套筒……它是……它是帝国海军退役的‘903型狄青级驱逐舰改进型’的制式军用高压蒸汽核心的一部分!”
“轰”的一声,高翔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也发生了一场爆炸。
祝融IV型!903型狄青级!
那不是普通的军用物资,那是帝国海军上一代中坚驱逐舰的心脏!是元老院严令管控,连退役和报废都必须在军备总监部监督下进行彻底销毁的顶级战略物资!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艘民用货轮上,还在帝都的长江航道里被炸成了碎片?
高翔瞬间感到一阵脊背发凉的寒意。他知道,这不再是一起普通的“安全事故”或是“经济犯罪”了。这背后隐藏的黑幕,其深度和广度,恐怕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周围的人下达了最严格的封口令。随后,他没有片刻耽搁,立刻冲向仓库里的保密通讯室,抓起电话,用最快的速度接通了宋文迁的办公室。
“老师!”高翔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激动而显得有些嘶哑,“我们找到了……找到了爆炸的核心!案情有重大变化,我必须立刻向您当面汇报!”
宋文迁的办公室里,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盏台灯,光线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凝重。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高翔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老师,物证已经过军方三方交叉核实,绝不会有错。”高翔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就是‘祝融IV型’,帝国海军的核心技术之一。整件事的性质,已经完全改变了。”
宋文迁一言不发,只是缓缓地转动着手中的钢笔。他的目光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一个军用蒸汽核心,意味着这起案件的背后,必然站着一个或数个拥有巨大能量的黑手,甚至可能是元老院内部的力量。这潭水,比他预想的要深得多。
他的目光转向了从会议开始就一直沉默的郑锴。
“郑锴同志,你那边呢?一条运输着帝国心脏的船,它的‘合法’外衣是什么?”宋文迁的声音沙哑地问道。
郑锴抬起头,他的表情同样严肃,但眼神中却带着一种技术官僚特有的困惑。他将一份简报推到桌子中央。
“宋厅长,问题就在这里。从账面上看,‘远东动力’这家公司,干净得有些过分。”郑锴条理清晰地汇报道,“我们查了他们过去三年的所有外贸记录。像可控出口的初级车床、柴油机这类商品,他们完全是按照企划院的配额和规定来的,手续齐全,买家也都是帝国允许通商的势力,比如奥斯曼、莫卧儿,甚至还有几笔是卖给法国的。这些大宗贸易,利润丰厚,流程也毫无破绽。”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他们唯一存在问题的,就是您看到的这份,‘废旧金属’出口业务。存在一些数量上的漏报和价值上的虚报,但数额不大,在我们企划院的审计标准里,顶多算‘业务不规范’,罚款整改就行了。用这条小泥鳅,来掩盖‘祝融IV’这么一条真龙,这……这在逻辑上说不通。”
高翔也皱起了眉,这确实与他的预想完全相反。他还以为会查到一个巨大的走私网络,没想到对方的主营业务竟然是合法的。
“我们还发现了一个新情况,关于船本身。”郑锴继续补充道,“这艘‘东风三号’,并不完全属于‘远东动力’。他们是从‘泛亚联合航运集团’租来的。而且这是一艘老旧的货船,船龄超过了二十年,按照档案记录,这次去长崎的航行是它的最后一次任务。任务完成后,这艘船就会在长崎进行简单整备,然后直接开往亚丁港,交付给我们的盟友——也门皇室。”
“卖船?”宋文迁的眼睛眯了起来。
“是的,”郑锴确认道,“‘泛亚联合航运’有向友好国家出口退役二手民用船只的业务先例,这也是帝国开拓影响力的一种方式。我们正在对‘泛亚’进行更深入的调查,但那是一家比‘远东动力’庞大得多的集团,查起来需要时间。”
办公室再次陷入了死寂。
宋文迁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钢笔。他将高翔的物证报告和郑锴的财务报告并排放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荒谬至极的图景。
“一条即将报废卖给也门人的旧船,”宋文迁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租用给一家账目基本干净的公司,去运一批利润微薄的废金属...然后,船上出现了本该在驱逐舰里待着的‘祝融IV’,最后在长江大桥下面炸成了烟花。”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高翔和郑锴:“你们不觉得,这像一个精心策划的‘意外’吗?一个用惊天动地的爆炸,来掩盖某个真相的局?”
高翔和郑锴心中同时一凛。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这个调查组能够处理的范畴。”宋文迁站起身,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高翔,郑锴,从现在起,你们两个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所有调查暂停,封存所有文件。在我回来之前,今天会议的内容,除了我们三个,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两人异口同声地起立回答。
宋文迁拿起那两份薄薄但分量千钧的报告,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快步走出了办公室,留下高翔和郑锴在灯光下,面对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谜团。他必须立刻去见第一副检察长苏菀,只有元老院的最高层,才有权力决定这颗“惊雷”的后续处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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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迁在第一副检察长苏菀办公室外的走廊里只等了不到五分钟。门开了,苏菀的秘书脸色凝重地请他进去。
办公室内,苏菀已经站起身,绕过了她那张巨大的紫檀木办公桌,手中拿着刚刚宋文迁派人送来的那两份报告的加密摘要。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混杂着震惊与愤怒的严峻。
“老宋,”苏菀没有说任何废话,直截了当地问,“报告的真实性,你用你的人格担保吗?”
“我用我的检察官徽章担保。”宋文迁沉声回答。
苏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复内心的波澜。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帝都繁忙的景象,沉默了片刻,然后猛地转过身,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决断。
“这件事,已经不是检察总院一个部门能压得住的了。我现在上报姬诺检察长。你回去,通知高翔和郑锴,让他们做好准备。一小时后,在总院七号保密会议室,向一个临时委员会当面汇报所有细节。”
“明白。”宋文迁没有多问一句委员会的成员构成,他知道,当“祝融IV型”这个词出现时,有资格坐到那张会议桌前的人,必然都代表着帝国最核心的权力。
一小时后,帝国检察总院大楼地下三层,七号保密会议室。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冰冷的通风系统发出微弱的嗡嗡声。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已经坐着一群足以让整个帝国官场为之震动的人物。
检察总院的最高领导,检察总长姬诺元老亲自主持。他的左手边,是第一副检察长苏菀。
再往下,是政保总局第一副局长,潘璁元老。她神情冷峻,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海军的代表,是参谋长杜易斌元老。他一身纯白的海军将官服,肩章上的将星熠熠生辉,但此刻他的脸色却和窗外的天气一样阴沉。
桌子的另一侧,坐着对外情报局局长薛若望元老,以及两位特殊的“客人”——政保局长程嘉的首席私人秘书,和元老院最高领导人卓小敏的首席私人秘书。他们两人只是安静地坐着,面前放着笔记本,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帝国行政与权力的最高意志。
当宋文迁带着高翔和郑锴走进会议室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们身上。那种无形的压力,让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宋文迁也感到心头一紧。
“开始吧。”姬诺总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宋文迁首先简要介绍了案件的背景和调查组的成立。随后,他示意高翔上前。
高翔将那块被封存在透明证物箱里的“祝融IV”耐压部件残骸,轻轻地放在会议桌中央的展示台上。他用冷静到近乎机械的语调,详细阐述了物证的发现过程、技术鉴定结果,以及它与民用锅炉在材料学、工程学上的天壤之别。
“……综上所述,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引发爆炸的核心物件,就是帝国海军‘903型狄青级驱逐舰改进型’的制式军用高压蒸汽核心。其爆炸当量,也完全符合该型号蒸汽核心在极限压力下失控殉爆的理论数据。”高翔的报告结束了,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海军参谋长杜易斌的脸色已经从阴沉变成了铁青。他死死地盯着那块扭曲的金属,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接着,郑锴走上前。他没有展示任何实物,只是将几份核心的财务分析简报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位。
“各位元老,各位首长,”郑锴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就在我们发现了如此惊人的物证的同时,我们的财务调查却得出了一个几乎完全相反的结论。”
他详细汇报了“远东动力”那近乎“模范企业”的贸易记录,以及“东风三号”货轮那看似毫无破绽的“最后一次航行”和最终归宿。
“一个守法经营的公司,用一艘即将报废卖给也门皇室的旧船,运送一批利润微薄的废金属,却在船上装了一颗足以颠覆帝国的‘炸弹’。”郑锴总结道,“从审计和逻辑的角度看,这幅画面充满了无法解释的矛盾。唯一的可能性是,所有我们看到的‘合法’外衣,都是为了掩盖某个我们尚未知晓的、真正的目的。”
报告结束,郑锴退回宋文迁身后。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政保总局的潘璁元老率先开口,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杜参谋长,我想知道,海军有多少台‘祝融IV’处于‘失踪’或‘账目不清’的状态?”
杜易斌猛地抬起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潘局长!我以海军的荣誉保证,每一台‘祝融IV’的出厂、装舰、维护和报废记录,都是最高等级的机密,绝无可能出现所谓的‘账目不清’!这绝对是监守自盗的叛国行为!我要求彻查海军内部所有能接触到‘祝融IV’的部门和个人!”
“彻查是必然的。”姬诺总长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让会议室恢复了平静。他看向宋文迁,“宋文迁同志。”
“到!”
“现在,我代表这个临时委员会,授予你们‘3.15联合调查组’最高级别的调查权限。”姬诺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从现在起,你们可以直接向苏菀副检察长汇报,必要时,可以越级向我本人汇报。政保、警察、对外情报局、海军,所有部门必须无条件配合你们的调查。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宋文迁、高翔和郑锴的脸上。
“把藏在这艘船背后的所有蛀虫、所有叛徒,无论他们是谁,无论他们躲在什么位置,都给我挖出来!彻查到底!”
会议室厚重的隔音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合上,仿佛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门外是权力中枢的意志与风暴,门内,是他们三人即将面对的、深不见底的深渊。
高翔和郑锴跟在宋文迁身后,走在寂静漫长的地下通道里,头顶的白炽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刚刚会议桌上,那些帝国真正巨头们的眼神——姬诺的威严、潘璁的审视、杜易斌的愤怒——依旧清晰地烙印在他们的脑海里。
姬诺元老最后那句“彻查到底”,既是尚方宝剑,也是千钧重担。他们手中握着的是归化民干部前所未有的调查授权,但肩上扛起的,却是一座随时可能因他们的调查而引发雪崩的冰山。真相就掩埋在冰山之下,然而任何一次鲁莽的挖掘,都可能让挖掘者与真相一同被永远地封存。
走出检察总院大楼,一股早春的寒风迎面扑来,让高翔和郑锴都不禁打了个冷战。南京的天空依旧阴沉,仿佛预示着什么。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平静的日子结束了。长江上的那一声惊雷,不仅仅是炸沉了一艘货轮,更是炸开了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一场远比“南海案”更为猛烈、更为凶险的政治风暴,正随着那块被打捞出水的钢铁残骸,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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