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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万里蓬莱
飞剪船的速度要比一般船型快许多,终于在1639年7月回到了临高的海域上。这时候远处一艘船打了红旗,示意他们停下。
“舷号商70023,这里是大宋海岸警备队,请告知行程编码。”一艘海岸警备队的快船很快就贴了上来,与一般商船不同,警备队配备了扩音喇叭,能在一定距离处与船只对话而不用旗语。在船上的新西班牙代理人自然是被吓了一跳,他们就像是山沟里的老土鳖进城一样,哦不,他们就是山沟里的老土鳖。
“让通讯员打旗语。”王丰示意道。因为前年的海关袭击案件影响,现在澳宋管理的港口都实施了船-证-人合一制度,以防止注册船只被人夺走后掉包,潜入澳宋港口搞破坏。至于没注册的船只或者对不上号的,自然是要登船检查了。
很快对方就获得了行程编码并记录,随后喇叭回答道:“记录完毕,欢迎回家!。”
没多久,王丰与林九携带的信件包裹就递交到了新美洲派的办公桌上,不过今日在临高的只有黎山与赵围魏,其他人只能通过电报获知情报了。
“竟然安全归来了,真想不到。”黎山把信件拆开,一件件的阅读了起来,通过各类记录总算了解到了殖民地发生的事情。
“看来西班牙国王要头疼了,如果信件无误的话,加泰罗尼亚起义和阿卡普尔科起义的信件会同时放在国王办公桌上了。”赵围魏也在一旁拆信件,殖民地方面发来了两份信件包裹,显然是为了一艘船出意外导致的遗失,这两份东西是一模一样的。
“这字倒是蛮秀气的,还是毛笔字,真奇怪芳草地的学生还会用毛笔字么?”要知道现在芳草地都是用铅笔,教出来的学生已经没几个会用毛笔字了,这一点已经被许多大明腐儒抨击为圣人之道不存焉了。
“我们还是改变了一些历史走向,原本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不该起义的。”赵围魏扶了扶眼镜,倒不是说新西班牙人忠君爱国,可现在的新西班牙明显没有欧洲水深火热,资本主义力量也没有那么强才对。
“我比较担心的是西班牙人来镇压,那样我们就失去美洲的一个漏斗了,要知道这个漏斗里面出来的白银就够元老院一年开销的。”黎山挠挠头,信件中还描述了黑尔大炮的出现,本以为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非常慢,但是现在这个传播结果绝对超出了黎山的想象。
“再议吧,正好把备份交给外情局,这样他们应该会支持我们的行动了。”赵围魏翻看了一半,数据都是一样的,于是就把剩下的信件包裹了起来。要知道现在的外情局的触手根本伸不到美洲大陆,毕竟鼻孔朝天的元老们认为即使过100年,美洲也不过是锅中的肉而已,算不得威胁,自然没有收集情报的想法。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美洲大陆已经有了变数,并且是在蓬莱公司殖民前,就已经出现了变化,走向与旧时空截然不同了。
“快看这封信!我就说怎么可能随意叛逃,就算是匪属也没有理由嘛!我去拿给丁丁看,这先进事迹一定要好好宣传!”黎山翻到了一封赵林文写来的烈士申请书,描述了整场战役的经过后向元老院申请陈康的烈士身份与家人的烈属补贴。
不过赵围魏却是面无表情的把信按了下来,说道:“你干什么?战役可以宣传,这人不能宣传。”
“为什么?为国捐躯难道不该表彰?这难道不是我们的机会?”黎山质问道。
“是我们的机会,可是我们也打了别人的脸,他们会怎么想?要知道去年已经给这事儿定性了,水手叛逃,匪属受监视,现在把这事儿捅出来大肆宣扬不就等于说他们办事不利吗?”
“他们难道就不是办事不利了?尸位素餐的呆着,结果美洲都有黑郑分子了还不知道?”
“听我的,这件事情冷处理,要知道元老是不会犯错误的,那些相关部门的归化民会怎么想?要翻案也得等下一代再说。”现在元老给归化民的印象就是解放者、拯救者、正义的化身,结果现在出了个冤假错案。这一巴掌要是打出去,相关的部门可就和新美洲派结下梁子了。“何况,另一个水手叛逃的信息还没有掌握完全,我们仍然有半条尾巴露在外面,咱屁股可不干净。”
黎山却说不出话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肉食者?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牺牲手下的归化民,一个个人的死亡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个数字罢了。惊觉之下,黎山觉得自己好像也变的不一样了,信件上的死亡人数也没有办法引起他的悲伤,反而觉得这是个宣传的好材料。最关键的事情是他竟然觉得赵围魏说的是对的,这一巴掌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看来你同意了我的说法了,我会去和相关部门的元老聊聊,这件事情冷处理对我们双方都好。”赵围魏把那封信收了起来。
“如果一开始没定匪属的身份,他们会不会就不会叛逃了呢?”黎山有些难受的说道,他旧时空的道德本能告诉他这件事情不该这样发展,可现实却无法由他一人道德观控制。
“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匪属身份,只是受控制使用对象罢了,但是在归化民眼里他们可就是匪属了。”赵围魏解释道。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人的阶级或者身份并不清晰,可是人们总是爱以贴标签的方式来定义一个人或者一群人,这样他们就能够不加思考了。
“你去说的时候,让蒸包局把监视的人撤了吧,我私下给他家属补贴一点。”澳宋经过十二年发展,黎山一个人也改变不了太多,能做的事情仅仅是给自己那尚未泯灭的良心一点点安慰罢了。
…………
美洲大陆上,郑瑞骑着马儿带领着一只队伍向北方走去,这支队伍有汉人面孔,也有倭人,甚至还有白人面孔。
“你是说,老师的理论不完整?”一个把脸隐藏在兜帽下的女子说道,她与郑瑞一样骑着一匹马儿,两人就并着排,在队伍边上慢慢的随着队伍移动。
“髡贼的教育庞杂,可是却也能从中抽丝剥茧抽出一二,特别之前的马、杜二人,有那么一丝丝影子。我再从能看到的地方搜查,髡贼与老师应该都是师出一门,可是师祖的内容却是找不到了。”郑瑞一直觉得奇怪,当今儒家学说传承万千,却仍能看到孔孟著作,到髡贼这儿怎么就溯不了源头呢?
若是髡贼自创学说也就罢了,问题是老师的学说也有与髡贼学说重合之处,就好像一个树干上分出的两条枝桠。
“但是这件事情已经无法求证了,不论是马尼拉,还是临高,你我都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你也不敢向老师求证吧?”那女子说道。
“小婉,我们是我们,老师是老师,虽然此处是老师教过我们,可人的生命终究是有限的,未来的路还得我们去求索,不是么?”郑瑞指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原野,说道:“这里是老师曾经计划的退路,但也是我们实现理想的机会之地。”
“难怪你当初那么心切的帮老师筹划,原来有自己的打算。”那个女子正是郑小婉。
“郝元大哥毕竟是教会下长大的人,对老师那一套理论没有仔细思考。但如若由髡贼教育出来的人,接触到老师的知识时自然会有疑问。”其实郑瑞的成绩是可以上初中的,但是他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分数,将初中的学习时间都转到了图书馆之中,通过各种渠道学习了很多内容,可始终都没办法接触到那个他认为存在的师祖。
他相信,髡贼的图书馆里面肯定有着更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老师肯定也知道,却绝对不会对他们提起。
此时一个亚洲面孔的年轻人骑着马儿快速跑到了他身边说道:“奥尼尔带来的消息,阿卡普尔科的土生白人暴动了,马克斯总督正在调集军队前往镇压。”
“噢?他还有军队么?”郑瑞摸着下巴,挑了挑眉毛表示有些惊讶。
“都是些雇佣兵,佛朗基人的老把戏了,双方应该都是雇佣兵互相攻伐。”那年轻人说道。
“知道他们暴动的原因么?”
“听说是髡贼要求开埠,那群商人被压抑太久了。”
“我看呐,他们早就想造反了,缺个借口罢了。”这时候郑小婉在一旁说道:“老师不是说过吗?一切事物都是内部矛盾,外部的因素只是个契机。”
“小婉说的不错,只是这样一来,杀掉安德烈就没有达到我们的目标了。”郑瑞摸了摸手中的水手刀,回忆起了那日安德烈惊讶的眼神,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仆人奥尼尔早就和他不是一条心的了,这些时日的文书都由奥尼尔经手,对外只宣称安德烈病了。
本来郑瑞打算挑拨澳宋与西班牙的关系,虽然二者关系本身就不怎么好,可是浇一点油总是好的。而且他这样做还能够把郑家拖下水,毕竟出主意的是郑家,若是攻打髡贼殖民地成功了,那自然最好;如果失败了,西班牙人肯定会把锅甩到郑家身上,同时澳宋也会报复,这样三方越乱越好。
至于自己会不会被郑家拿出来谢罪,他自然是不怕的,郑家本身就是他的一个棋子,哪有棋手会被棋子拿出来谢罪的呢?
“这样的话郑家还得用一段时间,袭扰髡贼的目的也没有达成,对我们不利啊!”郑小婉把兜帽摘了下来,露出了她美丽的脸庞,但是很显然她与郑家也不是一条心的。
“不怕,现在佛朗基人已经乱了,他们自顾不暇,这也是我们壮大的机会。而髡贼将来的重心在于朱明和倭国,将来战乱之下会有大批流民逃难过来。髡贼稳定中原也至少要十来年,总的来讲我们至少有三十年时间发展。”郑瑞看着眼前的原野,这就是将来他们的理想国。
“那咱们这地方要叫什么好?新明?新中原?新郑?哦不对!跟郑家没关系了。”郑小婉歪着头,以后拉难民总要告诉他们这个地方叫什么,这样才好建立归属感。
“佛朗基人管这个地方叫阿美利加。我希望我们这个家园,未来美若天堂,军队锋利如刃,人民坚固如垒,不如就叫美利坚吧!”郑瑞目光所至,这片沃野万里,不论是澳宋称之为蓬莱,亦或是佛朗基人称之为阿美利加,未来都将成为诸侯逐鹿的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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