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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op717211

【原创】面首(25年10月8日更新至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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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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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同人《面首•二十五》

房间里,陈宛娘依旧蹲在床边,回忆的闸门一旦打开,无数画面便在眼前疯狂闪回,尸山血海奔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溺毙。她再也承受不住,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着,却依旧感到窒息。这四面白墙仿佛是无形的牢笼,正无声地挤压过来,要将她和那些逝去的亡魂一同囚禁于此。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她对自己说。必须离开,必须到有光、有人声的地方去,用现实的景象驱散那些纠缠不休的鬼魅,否则自己一定会疯掉的。

她将那流苏仔细叠好塞进包袱,走到房门口,抬手将门推开。走廊内光影斑驳,次卧朝东,金黄色的晨光穿过那房间,从门框四围溢出,内里隐约传来宣春和刘诗诗的谈笑声,间或夹杂着一诺咿咿呀呀的稚语,热闹而温馨。宛娘盯着那扇门看了许久,缓缓低下头,面无表情地踮起脚尖,像一抹游魂般无声地走下楼梯——那里面不过是虚伪的热络、假意的奉承。此刻,她张不开嘴,更融不进去。

下到一楼,宛娘推开大门,阳光顷刻涌入,在她周身流传。她微微抬起头,享受着这份独属于自己的温暖。眼前的庭院是典型的澳宋风格,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点缀着几丛叫不上名字的南方花卉,一条鹅卵石小径蜿蜒通向院门,精致、静谧,美好得近乎虚幻。她静静看着,忽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尸山血海重叠、碰撞,她眉头轻蹙,闭眼揉了揉太阳穴——这眩晕的毛病,从目睹那颗飞舞的人头起就如影随形,两年了,依旧如附骨之疽。

定了定神,她迈步而出,走到了院门口的传达室前。王勇和李柱正叼着烟卷,凑在一张小木桌上打着近两年流行起来的澳式“扑克”牌戏。见宛娘出来,两人都是一惊,慌忙将烟卷踩灭,起身行礼。李柱躬身问道:“夫人可是要出去采买?”

宛娘微微颔首,声音有些飘忽:“新来广州,想随处走走看看。”
王勇上前一步抱拳道:“夫人们若要外出,需得有人随行。小人与李柱皆是轮流陪伴,今次便由小人护卫夫人周全。”说罢转身走入传达室墙角,取出一支南洋式步枪。他右手握枪颈,左手“咔嚓”一声拉开枪栓,瞥了一眼枪膛,又利落推回;卸下弹仓略一查看,“咔”地复位。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三五秒。他持枪躬身:“夫人,可以了。”

宛娘微微点头,转身朝院外走去。王勇将步枪背在身后,始终落后五步跟随。

走出元老居住区,宛娘依宣春的介绍向右拐去,街景顿时鲜活、嘈杂起来——新修的水泥路面平整宽阔,两旁建筑虽多为木质,外墙却皆粉饰一新,整齐利落。店铺招牌林立,行人熙熙攘攘,步履从容,间或夹杂着零星的吆喝声。一种蓬勃、忙碌的生机弥漫在空气里。

宛娘徐徐前行,目光掠过街边林立的店铺与往来的人流。街对面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正举着一架五彩风车欢快跑着,忽然脚下一绊,跌在地上。身后的父母脚步悠闲,见此都莞尔一笑,一人一手将那孩子拉起。一家人牵着手,又行了几步,走到了一座小小的神祠前。夫妻二人忽然神情肃穆,双双站定,朝着祠像深深一躬,方才继续前行。
这神祠青砖砌就,形制简朴,上面的石碑刻着“林公祠”三个楷体大字。宛娘缓步走近,只见祠内供着一尊粗糙的泥塑半身像,五官略有些扭曲,鼻梁上还架着一副不伦不类的眼镜,看着颇有几分滑稽,不知是供奉得是哪路神明。

王勇见宛娘瞧看得仔细,上前两步躬身道:“夫人,这林公祠乃是去年疫后,左近街坊们感念林默天首长恩德,自发凑钱修建的。”
他顿了顿,见宛娘没有制止的意思,便继续解释道:“去年广州大疫,人心惶惶。林首长主持大局,设立‘街闸’,将各处街巷隔绝开来,又派了防疫队,挨家挨户消毒、查验。羊城上下都说元老院德政昭昭,活人无数。这条街因处置得早,更是无一人感染。街坊们由是感激,便商议着……”

“元老院……活人无数……”

王勇话未说完,便被宛娘这没来由的两句打断了。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却见宛娘目光凄凉,双眼发直,应是触动了心事。

他轻轻叹了口气——外省来澳宋的,几乎人人身上都背着一段悲苦,这些年他见得多了,便不再言语,躬身又退了回去。

宛娘驻足了一会儿,又继续向前。街对角一个穿着旧式伏波军军装的独臂男人,正与一名妇人合力支起一个水果摊,摊上的柑橘、香梨个个饱满丰盈。那男子间或抬头,见到宛娘身后的王勇,突然眉开眼笑:“勇哥!”

说罢他抓起摊上一个柑橘朝王勇掷去,王勇“哟”了一声,慌忙双手接了,抬头见摊后夫妻二人都朝他挥手,王勇也笑着打了声招呼,又抱了抱拳。宛娘见那妇人挥手时袖子下落,露出的前臂上满是一个个圆圆的疤痕,显是用烟头烫下的印记。她心下讶异,面上却不动声色。
待走过了那摊子,宛娘回头问道:“那人是你旧识?”王勇再次上前躬身:“回夫人,此人名唤马云腾,是小人旧日的袍泽。”

“哦…那…”

王勇抬头,见宛娘支支吾吾的,似有疑问却不好开口,他略一思索,心下了然,便道:“身旁那妇人唤作梅三姐,是他浑家,原是……呃……在珠江画舫上讨生计的。”

说着他眼神突然现出一丝愤恨,咬牙道:“三姐臂上那些疤痕,都是恩客留下的。那人予了鸨子十五两银子,鸨子便任由他胡来,只说别把人弄死弄残,就任凭他作践……”

宛娘听了,面露惊惧之色,忙关切道:”那后来呢?“
王勇深吸了口气,似在平复情绪:“我澳宋光复广州后,将这些姐儿们统统解救了出来,不愿再事这贱业的,有些分配了工作。”他说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有些嘛,便由王君、杜易斌两位首长主持,嫁与了我等废人,小人与马兄弟的浑家,都是那时候讨来的。”他说完,兀自嘿嘿笑了两声。

宛娘听罢缓缓点头,她对此事的知晓程度,怕是要远胜于王勇这个当事人——集体婚礼的事情不单在《临高时报》上做了连篇累牍的报道,各部门及不少元老还专门写了评论文章,且都挑了新话说得好的规划民教师,在班上做了声情并茂的朗读,其中马国务卿的评论文章更是被剪下来贴在了墙上,要求全体学员通篇流利背诵。

不仅如此,学院里还要求所有人就此事写读后感,宛娘读过书、文笔好,先后帮了十余人润色捉刀。

此刻,她抬起了头,远远看着那重获新生的一家人——梅三姐似乎丝毫不以为意,她袖子高高挽起,正一边利落地将柑橘摆成齐整的金字塔,一边和旁侧一个卖针头线脑的妇人高声说笑着。阳光照在她微汗的侧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几人衣着虽不华贵,却浆洗得干干净净,不见半个补丁。

一个相貌俊朗、身穿黑色巡警制服的年轻差人走了过来。梅三娘见到差人却丝毫不惧,扬声调笑道:“玉哥儿,两日不见,越发精神俊俏了,可是相看哪家姑娘了?”李子玉霎时羞红了脸,脚步更快,走过去又低声对那几个摊贩叮嘱了几句“注意保持街面整洁”之类的话,引得妇人们一阵哄笑。

宛娘静立一旁,看着这迥异于大明治下的市井百态——父亲下乡催缴钱粮时,乡民们或是跪地苦苦哀求,或是聚众抗拒,那眼神里都交织着恐惧与怨恨。平日里,县城的商贩见了衙役公差,也是战战兢兢。
她默默看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悄然滋生——眼前的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到让她觉得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学院里平日不时有人会来宣读《临高时报》,她知道此刻天下早已由盛转衰,东虏、流寇、海匪……神州处处烽烟,饿殍遍野,易子而食……可眼前这广州一隅,不,是整个澳宋,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琉璃罩子隔绝开来,自成一方乐土,将外间的血雨腥风都滤去了。

她忽然想起学院里,罗雨老师在课堂上慷慨激昂,用力挥动手臂的样子:“夏、商、周、秦、汉、晋、隋、唐、宋、元、明、qi…切……” 一向口才了得的罗老师当时不知为何嘴瓢了一下,他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历朝历代都逃不过这治乱兴衰的循环!唯有我们元老院,能打破这千年的魔咒!未来的中华,在元老院的治理下,必将屹立于世界之林,永享太平繁荣!”

他话音一顿,目光如炬,声音变得更加深沉而富有感染力:

“而你们——在场的每一位,将来走出学院,肩负的便是辅佐元老们完成这一伟业的崇高使命!不要以为你们的工作仅仅是端茶送水、整理内务。不!你们站在距离元老最近的地方,你们的悉心照料,保障着首长们能以充沛的精力规划国是;你们的忠诚守护,维系着元老院核心的稳定与安宁。你们是基石,是后盾,是这项伟大事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想想看,当未来的史学家书写这段开创历史的篇章时,他们不仅会铭记元老们的雄才大略,也同样会记下你们的功绩——是你们,以女性的坚韧与智慧,在幕后支撑起了新时代的天空。你们的价值,将与元老院的伟业,与中华的复兴,永远紧密相连……”

“我们的价值……中华的复兴”怀着这样的幽思,陈宛娘信步缓行到一颗大树前,背倚着树干回望那条充满生机的街巷。身后,是一所澳宋新式学堂,白色的围墙,明亮的玻璃窗,朗朗读书声不断从里面传来。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距离她最近的班级窗口传出,带着浓重的广里口音:“同学们,尊敬的席亚洲元老的《春》这篇文章,把我们澳宋治下的春天写得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字里行间,表达了席元老热爱生活、追求光明的积极情怀……”

那老师顿了顿,似乎环视了一下课堂,又开口道:“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同学们,我们带着这份感情,再把这篇优美的文章齐读一遍吧!”

“好——!”孩子们充满朝气地应和。

紧接着,一阵充满稚气却又整齐、欢快的朗读声便清晰地传到了宛娘的耳中: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

宛娘静静地听着。这文章的语言直白如话,与她自幼在黄县学堂里背诵的那些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的经文截然不同。但就是这样朴素的文字,却仿佛有一种奇特的魔力,透着古往今来那些酸楚文人笔下从未有过的力量,万物尽发,生机盎然。这种充满力量的文字,她从未在那些晦涩的书本中读到过。

在澳宋待得越久,她便越觉得元老们不是凡人。他们能造出无坚不摧的铁炮巨舰,能将这乱世治理得井井有条、万象更新,甚至连写出的文章,都是这般……这般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鼓舞着人心。她听着听着,心头那股混杂着敬畏、感激与难以言状的崇拜情怀,愈发激荡起来。首长们果然没有骗人,他们真的在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新时代。也不知写出这样文章的席亚洲元老,是何等模样,估计应是和大哥类似,清瘦文弱吧……

她这么想着,不知为何,刘三的样子突然跳进了脑海——来广州的船上,刘元老捧着自己的脚,眯着眼睛,一脸陶醉地舔舐着自己脚背的猥琐样子以及脚背上的黏腻触感……她皱起了眉头,被舔舐过的左脚条件反射似的抬起轻晃了几下,随后又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这“不敬”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

她努力定了定神,把注意力专注在了孩子们的声音上。此时,学堂里的朗读声已进入最后一段:“……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春天像健壮的青年,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他领着我们上前去。”
“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领着我们上前去……” 宛娘轻声重复着这句话,孙维孝那挺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 那也是一个春天,阳光和现在一样温暖……

……

崇祯四年,农历四月,黄县学堂。

窗外杨柳依依,春风和暖。林映竹先生一手捻着山羊胡,另一只手捧着一卷《孟子》,正抑扬顿挫地读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

说罢,他将书卷背在身后,目光扫过底下正襟危坐的学子们,问道:“孟轲此言,论及邦国根本,尔等谁可解其深意?”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前排的陈宛娘身上:“宛娘,你说说看。”

宛娘心中暗暗白了一眼:“又来了。” 她站起身,略一思索,朗声道:“回先生,学生以为,孟子此言,是道出了治国之基在于民心。天子之尊,非天授,实乃民授。若失民心,纵有强兵利器,终难持久。譬如秦隋,其亡也忽焉,正在于此。” 她声音清脆,思路清晰。

待她回答完毕,林映竹捻须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示意她坐下。又问道:“嗯,见解不俗。还有谁要补充的?”

宛娘身后的孙维孝闻言,立即挺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先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林映竹会心一笑,心中暗道:“这对小鸳鸯,学问上总也如此较劲,实在有趣得紧。” 随即开口道:“哦,维孝,那你来说说看。”

课堂内瞬间传出了伙伴们低低的笑声。孙维孝似是充耳不闻,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声音洪亮地补充道:“先生,学生以为,陈同窗所言极是。然则‘民贵君轻’非是纵民散漫,仍需礼法约束,贤者引导。犹如舟行水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然操舟之术,舵手之能,亦不可或缺。故治国之道,在于得民心与立纲纪并重。”

宛娘向后转过头,抬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他结实、微微起伏的胸膛,那件半旧的青衿撑得鼓胀。她不得不将目光抬得更高些,才看见孙维孝那慷慨陈词的脸庞。阳光下,他眉宇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与自信,眼神明亮。她忽然有些走神:这个傻小子,啥时候偷偷长得这么高了?还这么……结实?至于孙维孝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引经据典的话,她竟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听林先生抚掌笑道:“妙!维孝此喻,恰如其分!看来你二人,将来一个可安民心,一个可定纲纪,正是珠联璧合啊!”

学堂内顿时响起一阵更大的哄笑声,夹杂着伙伴们的打趣。孙维孝的脸微微泛红,却依旧挺直站着,嘴角带着一丝得意,低头看向宛娘。宛娘则羞得满脸通红,赶紧转回身,伏在案上,心里却砰砰直跳……

PS:有些内容在脑子里已经成型了,但实在不知道怎么嵌合到内文里,想着干脆写成番外吧,算是同人的同人。以后尽量一正文一番外这样更新,买一送一,优惠实在。啊不对,你们也没买……

番外:《读报》

临高女仆学院最大的阶梯教室内,近两百名身着统一制服的女仆学员端坐无声。主体思想课是全员必修,无人敢怠慢。

“哐当”一声,教室门被有些粗暴地推开。罗雨沉着脸走了进来——他极不喜欢自己的课程被临时安排的政治任务打断。跟在他身后的助教关之琳战战兢兢,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文件夹,里面露出一叠厚厚的剪报,那都是关于广州“集体婚礼”事件的各类评论文章。

罗雨看也没看讲台,径直走到一旁,在一张为听课元老准备的靠背椅上坐下,双臂抱胸,闭目养神。关之琳深吸一口气,小步快跑登上讲台,翻开文件夹,用尽可能抑扬顿挫的嗓音开始朗读起来。

“……这充分体现了元老院对退役残疾军人的关怀,以及对受压迫妇女的解放决心,是践行元老院人道主义精神的典范……”关之琳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内容无非是各部门官样文章的堆砌。

十多分钟过去,关之琳口干舌燥地念完了法学俱乐部一篇冗长评论,手又伸向了下一张。

“还没完啊?”罗雨猛地睁开眼,不耐烦地瞥了一眼手表,“后面还有多少?”

关之琳吓得一个激灵,嘴唇嗫嚅了一下,没敢出声,只抬手在文件夹里剩余的剪报上划拉了一下——后面至少还有五、六篇。

罗雨顿时大怒,霍地站起身,几步就跨上了讲台,关之琳立刻闪身躲到一边。他一把抓过文件夹,一边快速翻检,一边低声斥骂:“他妈的,比例模型俱乐部也来凑热闹?他们懂个屁!格子裙俱乐部……这他妈的又关他们什么事情?真是……”

他嘴上骂骂咧咧,但目光在扫过其中一篇剪报时,却渐渐专注起来,原本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并频频点头,脸上怒容渐褪。

突然,他抬起头,用手指关节敲了敲讲台,清了一下嗓子,朗声道:“同学们!”

所有学员精神一振,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

“嗯……”罗雨扬了扬手中那张来自“格子裙俱乐部”的剪报,剪报的背面都被涂成了黑色——即使是《临高时报》,也不是所有内容都适合让女仆学院的学员们看到的。

此刻,罗雨的语气已然完全不同,“格子裙俱乐部的袁子光元老,这篇评论文章写得还是不错的,抓住了问题的本质,很有深度!下面就由我来给同学们读一下其中的片段——”

他调整了一下站姿,用一种比关之琳更具感染力、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开始朗读:

“……这场集体婚礼,其意义远不止于为功勋将士解决家室之忧,或是给予受难女子一个归宿。它更是一场深刻的社会革命!它用最温情也最坚决的方式宣告:在元老院治下,每一个个体的尊严与幸福,都至关重要。澳宋打破的不只是妓院的门锁,更是千年以来套在人性上的枷锁;元老院撮合的不只是一个个家庭,更是要将‘人尽其才、家得其安、国获其利’的理念,扎根于这片新生的土地。这证明,元老院所带来的,不仅是坚船利炮与秩序,更是一种全新的、尊重人、发展人、成就人的文明范式。它告诉我们,一个伟大的时代,必然建立在每一个普通人都能享有安宁与希望的基础之上!”

陈宛娘的眼中噙着泪水。这篇文章对新入学的学生而言或许有些晦涩,但她完全明白了袁子光元老所阐述的内涵——这是制度的根性,是文明的更迭,元老院所建立的秩序与大明、与历朝历代都截然不同。

过去读史书时,她也曾幻想过生活在一个爱护百姓的君王、吏治清明的朝廷治下,百姓的生活会是何等光景。宋仁宗赵祯、汉文帝刘恒……若是在那样君仁臣贤的盛世下,生活又是如何安乐祥和。而元老院却比这些如雷贯耳的君王们还要强上百倍,首长们,正在以一种自己从未想过的力度和方式,从史书的字缝里,用力地将“人”字拽了出来。首长们看见的不是模糊的“万民”,而是活生生的“人”,关心每一个个体的悲欢与尊严。他们是真的在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将每一个普通人都视为基石的新时代。

罗雨颇为满意地放下剪报,环视全场,这段文字,没有空洞的口号,文笔犀利,思想深刻,完美诠释了罗雨一直想向学员们灌输的“元老院伟光正”的深层逻辑。他看见不少学员眼中闪烁着触动,尤其是陈宛娘那泫然欲泣却目光灼灼的神情——那是真正被理念击中内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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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lop717211 于 2025-10-8 06:00 编辑

《临高启明》同人《面首·二十六》
窗外的日头渐渐爬高,暖融融的阳光斜射进来,在书案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讲案后,林映竹先生将手中的书卷轻轻合上,捋了捋胡子:“今日便到此吧,散学。”

学堂内顿时响起一片桌椅挪动、书册整理的嘈杂声。林映竹却低头看向前排的陈宛娘,嘱咐道:“宛娘,你留一下。”

正准备起身的宛娘动作一滞,坐在她后方的孙维孝闻言,利落地将书箧往肩后一甩。他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宛娘一眼,随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待得同窗们都走得空了,宛娘才惴惴不安地站起身,面向讲案方向,轻声唤道:“先生……”

林映竹正在讲案上不紧不慢地收拾着,闻言抬起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哎呀,宛娘,你坐,坐…”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缓步走了过来,绕到宛娘身后,在孙维孝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宛娘连忙转过身面对着师尊,心中莫名有些紧张。林映竹看着她,只是眯眯笑着,好一会儿才斟酌着缓缓开口:“明日起…你便不用来了。”

宛娘怔住了,一时竟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半晌,那话语中的含义才涌入脑海,急声道:“先生,这是何意?是学生…学生做错了什么吗?”

林映竹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摆了摆手,语气和蔼:“你呀……想到哪里去了。你父亲昨日来寻过我了,与孙县丞一道来的。”他顿了顿,又在心中理了理措辞,才不疾不徐地又开了口:“你与维孝的婚期已经定下了,就在半年后。这待嫁的姑娘,总不好再整日混在学堂里,也该在家中静静心,学学女红中馈,准备出嫁了。”

这消息如同一个惊雷,在她耳边炸开。婚期……半年后……她竟对此一无所知!父亲和孙家伯父已然商定,还有维孝那小子,他方才离去时那一眼……

一股混杂着羞涩、茫然、以及一丝隐秘期盼的热流“轰”地涌上头顶,让她耳根都烧了起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觉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

林映竹依旧含笑望着她,似是早已料到她的反应。

“先生,”宛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带着倔强,“学生…学生自忖于经义文章上,尚不算驽钝。前次县试,几位同窗皆得补弟子员,名列前茅,可他们平日课业尚不及学生精熟。学生虽为女子,无缘科场,却也知《礼记》有云‘教学相长’,既已得窥圣贤门径,何故半途而废?”

她声音渐低,却字字清晰:“为何能进者反不得进,已入者反要出之?学生…实难心服。”

林映竹听着听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方才的和煦笑意荡然无存。他猛地一拍书案,霍然起身:“荒唐!你一个还有半年就要出阁的姑娘家,整日还与未婚夫婿同处一室、共聆师训,成何体统?!”

宛娘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惊得浑身一颤,慌忙离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林映竹指着她,痛心疾首道:“过了年你便已经十六了!女子十六岁还在学堂里与小子们厮混,啊?!老夫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莫说见,听也未曾听过!临了临了,竟出在自己门下……唉……你父亲便知道你定然不依,又拿你没办法,才私下里与我来说。你看看你,仗着父亲宠爱,孙家包容,都骄横成了什么样子!”

宛娘跪在地上,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在青石地板上洇开小小的深色痕迹。她知道自己并非全然在理,先生所言,句句正论。可心头那股委屈与不甘,如同藤蔓疯长,紧紧缠绕着她。

林映竹看着她肩膀因抽泣而微微耸动,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瞬间被怜惜浇灭了大半。他长叹一声,颓然坐回位置,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开口:“哎……你若是个小子,定是我最得意的门生,将来出将入相,也未可知。只可惜……造化弄人。”

宛娘听了,抬起头望向师尊。那双噙着泪水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林映竹看不得这个,慌忙别过头去,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宽慰:“罢了,起来吧。回家去……好生准备。孙家是厚道人家,维孝那孩子,前程远大,断不会委屈了你。这学堂里的学问,日后……日后亦可在家中温习。”

宛娘听罢,以额触地,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学生……谨遵师命。先生教诲,永不敢忘。”

说完,她缓缓站起身,默默地将自己的书箧背起。行至学堂门口,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对着林映竹深深一躬,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学堂内霎时空寂下来,只剩下林映竹一人。他望着那扇轻轻合拢的门扉,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在满是书卷气的空气中缓缓消散。

宛娘走出学堂大门,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一下,正要举步离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宛娘!”

她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只见孙维孝正负着手,懒洋洋地靠在墙边,脑袋歪着,对着自己一脸坏笑。

宛娘突然觉得这人真是讨厌极了,杏眼一瞪,斥问道:“你……你都知道了?”

孙维孝慢悠悠地站直身子,讪笑道:“伯父伯母前两日便来过我家,合过八字……其实他们早知道的,还换了庚帖……”

宛娘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胸口,原来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唯独将她蒙在鼓里。她越想越气,恨恨地跺了跺脚,冷哼一声,扭过头便大步朝前走去。

“喂!”

“诶!诶!陈同窗!”

孙维孝见状,连忙在后面连连追赶。

“陈同窗,你为何不理我?”

孙维孝见宛娘越走越快,只留给他一个气鼓鼓的背影,心下着急。行至两人往日比武的空地,他见四下无人,胆子一大,开口喊道:

“娘子!”

宛娘霎时羞得一脸绯红,猛地转过身喝道:“你要死啊,你!”说着,想也不想便飞起一脚,朝他踢去。

孙维孝连忙向后闪身,双手夸张地护在下身处笑道:“好险好险!陈同窗,你这可是谋杀亲夫啊?”

宛娘见状,脸上更是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只低声急斥:“你……你胡说!我又没要踢你那里……”说罢转身又要走。

孙维孝连忙快步闪到她身前,张开双臂拦住去路。宛娘向左,他便移向左;宛娘向右,他又挡在右边。她又羞又烦,跺脚道:“你到底要干嘛啊?!”

孙维孝依旧笑嘻嘻的,指了指旁边那棵老槐树:“别气了。你可愿……再与我比一场?”

宛娘低着头,愤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近几次你都让着我,赢了也没意思,比了作甚?”

“那这次,”孙维孝收敛了玩笑神色,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不让了。你可敢再来?”

宛娘毕竟少年心性,被他一激,杏眼一瞪:“比就比!”

孙维孝这下笑开了,他朝宛娘一点头,跑到那槐树下放了书箧,利落地三两下攀上树干,从隐秘的树杈间取下了两支笔直结实的榆木长棍。他走回空地,将其中一支轻轻抛给宛娘,随即后退两步,手腕一抖,摆开了架势。

宛娘刚凝神静气,也要摆开起手式,却见孙维孝忽然收了势,只是直直地望着自己。她心下讶异,刚要开口取笑他是不是怕了,却听他声音不高,开口道:

“幼时你我商定,我若是连败于你五十次,便都去与父母说,退了这婚。”

宛娘听了,想起旧事,小声嘀咕道:“最初约定是十次,后来不知哪个赖皮,硬是加到二十次、五十次,好生不要脸……”

孙维孝却充耳不闻,目光依旧锁在她脸上,继续道:“虽是父母之命,但我……我亦钟情于你多年。如今婚期已定,我必要娶你进门。”

说着,他重新稳稳摆开驾驶,声音坚定:“这是第四十七回。宛娘,今次……我不会再输了。”

这话如同静湖投石,在宛娘心中漾开层层涟漪。一股滚烫的热流自心底涌起,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她握着榆木棍子的手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指尖微微发颤,方才那股非要与他分个高下的心气,竟被他这直白又笨拙的告白冲散了大半。心头像是揣了只受惊的小鹿,砰砰乱撞,震得她耳根都在嗡鸣。

就在她意乱情迷之际,孙维孝一声低喝,长棍直刺而来!力道、速度,果然与之前截然不同。宛娘慌忙举棍格挡,“啪”的一声脆响,一股大力传来,震得她虎口隐隐发麻。不等她缓过气,孙维孝的长棍便如疾风骤雨,点点寒芒罩向她周身。

宛娘左支右绌,脚步微乱,心头却莫名地泛起一丝甜意——这力道,看似凶猛,落在棍上却比方才收束了不少,定是他瞧出自己招架不住,暗中留了情……

孙维孝显然颇有余力,行止间尚能开口,语带笑意:“陈同窗,今日怎生如此……手下留情?可是不忍心伤了官人?”

宛娘被他言语一激,那点旖旎心思瞬间被羞恼取代。“谁不忍心!”她娇叱一声,使出浑身力气,看准空档,一招“毒蛇出洞”奋力朝孙维孝胸前刺去,这一招含愤而发,去势极快。

孙维孝不惊反喜,瞧准破绽,从容侧身闪避,同时左手如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棍身中段,顺势向后用力一扯——

“呀!”

宛娘全无防备,被他这么一拉,脚下顿时踉跄,惊呼声中,竟收势不住,一头撞进了他温热坚实的怀中!

一股混合着汗水和少年特有气息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她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想要脱离这羞煞人的境地。

孙维孝感受到怀中徒劳的挣扎,低笑一声,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几分得意:“今次……算是我赢了吧?”

宛娘又急又气,被他这般无赖言语一激,更是面红耳赤,挣扎着道:“你…你先前胡说八道些什么……如此赖皮,胜之不武……” 这声音在孙维孝听起来更像是娇嗔。

他将自己手中那根榆木棍弃了,自然而然地扶上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隔着薄薄的春衫,那滚烫的掌心几乎要将她灼伤。她身子一僵,挣扎的力气瞬间抽空了大半,软了下来。

正午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斑驳地照射在宛娘潮红的脸上。她细密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汗珠,那双倔强的杏眼此刻水光潋滟,带着慌乱与羞怯,朝他飞快地看了一眼,便又迅速垂了下去,再也不敢抬起。

孙维孝看着怀中人儿这般情态,不觉痴了。

他已年过十七,对男女之事并非全然懵懂。早两年,他便曾按捺不住好奇,在县城的书肆里,偷偷买过一部《拍案惊奇》。书中如《乔兑换胡子宣淫,显报施卧师入定》《酒下酒赵尼媪迷花,机中机贾秀才报怨》等故事,其间露骨的风月描写,直看得他面红耳赤,血脉偾张。更有甚者,去年学堂里几个相熟的纨绔子弟,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几页春宫画页,那纸上男女肢体交缠,姿态淫靡,几人躲在学舍后偷偷传阅时,个个看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然而此刻,他看着宛娘羞涩挣扎的模样,只觉得那些书中的香艳描述、画页上的撩人姿态,加起来也不及怀中人万一。她微微起伏的胸脯,鼻尖细密的汗珠,尤其是那挺秀鼻梁下,因轻抿着的樱唇,娇艳欲滴,似在无声地邀请……

他喉结滚动,只觉一股冲动自小腹升起,再也按捺不住,低下头,朝着那诱惑之源吻了下去。

“唔……你……唔……干嘛……唔,不要……”

宛娘含糊地抗拒着,初时还徒劳地扭动着身子,双手抵在他胸前想将他推开。可被他这般紧密地拥着,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夹杂着他灼热的气息,她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身段不由自主地渐渐软化,抵在他胸膛的手也失了力道。

孙维孝一手轻轻捧住她发烫的俏脸,另一只手在她纤细的腰背间轻抚。宛娘身子剧烈一颤,仿佛过电一般,最后一点坚持也溃不成军,握着榆木棍的手终于彻底松开。

“当啷”一声,木棍掉落在地。

这声响不大,却如同惊雷般在孙维孝耳边炸开。他做贼心虚地猛地抬起头,四下张望,心脏狂跳。待发现并无他人,这才稍稍安定。他喘息着望向宛娘,只见她云鬓微乱,眼波迷离如水,面泛红霞,显然也已动情。他心中讶异,虽不懂何为“敏感体质”,但本能地觉得,自家这未来的娘子,身子似乎比书中描绘的那些可人儿们更加娇柔婉转,更……撩人心魄。

此刻,他浑身燥热难当,那股自小腹升腾的火焰越烧越旺,某处更是坚硬如铁,胀得发痛。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又想伸手去捧宛娘的脸,继续那未尽的美好。

然而,手刚抬起,却僵在了半空。

一个冰冷的闪念如同兜头冷水——此处虽是空地,但并非绝对隐秘!若是此时恰好有人经过,撞见这番情景……宛娘的名节怎么办?她日后如何在乡里抬头?自己这番冲动,岂不是要害了她!

想到此处,孙维孝猛地咬紧牙关,几乎将钢牙咬碎。他强忍着体内奔腾的欲望,硬生生收回了手,又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随即抬起手,“啪”、“啪”两声,在自己双颊上重重拍了两下。

宛娘正兀自沉浸在方才的迷乱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讶异抬头。

孙维孝强稳心神,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指着地上的木棍,刻意轻松地说道:“这两根棍儿,可是你我的定情之物,莫被他人拾了去。”

说罢,他不等宛娘回应,几乎是逃也似地转身,先捡起自己那根,又快步走到宛娘身边,将她那根也拾了。然后跑到老槐树下,三两下攀上去,将两支木棍重新藏回那隐秘的树杈之间。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粗糙的树干上,仰头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心中燥热。



《番外·马云腾和马化云》

广州城内,一个小小的水果摊前,马云腾正悠闲地摇着蒲扇,身边的梅三姐正忙碌地给顾客称斤两。马云腾原名马十三,关中连年大旱,他没了活路,一路要饭到了江西,然后被起威镖局送到了临高。在净化营里,新任主管刘嘉臣看他脑袋又大又扁,像个“外星人”,便笑着对身边的罗雨道:

“这脑袋,又姓马,必须叫马云啊”。

马十三是个有眼力见的,刚想拜下去谢短毛老爷赐名,罗雨却笑道:

“马云好像已经有了,这名字也缺了点气势,不如再加个腾字吧。”

两人抚掌大笑,马云腾这才施施然跪了下去。然后,他便听到了之后经常听到的那句话:“起来,我们元老院不兴这一套!”

这事儿让马云腾郁闷到了现在——这“腾”字也忒难写了。他在识字夜校里呆了小半年,统共只学会了100多个字,而这个“腾”字愣是没学会,张兴教先生说他“朽木不可雕也”,打将了出去。澄迈大战前他稀里糊涂成了伏波军,嗷叫着跟着一个叫游老虎的短毛一路砍杀,然后他突然就断片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少了支胳膊。

要说短毛老爷们心是真善呐,自己这么个废人,老爷们愣是赏了份活计,每月有钱粮。短毛老爷们要北上坐龙庭了,他也被征召了,成了个劳什子“国民军”。一到广州,便遇上短毛老爷领来一群窑姐儿,说是要给他们这群废人讨媳妇。马云腾把自己拾掇得人五人六的,可窑姐儿们都嫌他脑袋大,“丑”,唯独那满手都是疤痕的梅三姐说自己看着踏实,还说脑袋大的必定聪明,日后做点小生意定然亏不了……

马云腾想着想着,不由得嘿嘿笑出声来,手里的蒲扇摇得更轻快了。



三年后,马伟霆战战兢兢地站在净化营主管办公室里,身前的罗雨拿着一纸履历,看了一会又抬眼观瞧了一番——这年轻人长得是真不错啊,身量高挑清瘦,五官俊俏柔美、皮肤白皙,一双桃花眼自带三分媚意。若是化个妆扮个伪娘,不知会迷死多少有龙阳之癖的顶帽龟们。他这么想着,突然听见老友刘嘉臣开了口:

“老罗,这是个人才啊。他之前家境阔绰,在青楼厮混多年,认得多种花柳病症。在营里一直跟着兰阳阳打下手,还是个童生,识文断字。放楼里正合适。”

罗雨听了,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放下了那纸履历,又看了看眼前这俊美的年轻人,心里思忖着:先当个龟公干几天熟悉流程,然后就让他去卖屁股吧。之前紫明楼没这项业务,好好包装宣传一番,这姿色肯定能带来不少创收……他这么想着,心里略有些愧疚,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马伟霆是吧?名字挺不错的,不用改了。过些天净化期过了,便随我做事吧。”

哪知那俊俏青年突然长长一躬,声音带着几分激动:“两位首长容禀!小人…小人恳请首长改名!”

“哦?”罗雨和刘嘉臣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马伟霆抬起头,面上一脸羞愤:“不瞒二位首长,小人这名字,听着雄壮,却…却因这副皮囊,常被同窗讥笑,还编了顺口溜辱我,说什么‘遇男则伟,遇女则霆(停)’!乃是讥讽小人看似…看似雄风不振!小人气不过,之前家中又颇有几个钱财,这才…这才带着他们常年厮混青楼,好叫他们见识见识……”

他说到这里,似下了极大决心,猛地解开裤带,褪下中衣,将那话儿露了出来。

“嘶……”

办公室内顿时响起两道抽气声。罗雨和刘嘉臣瞬间瞪大了眼睛,目光死死盯住那超出常人想象的“巨物”,脸上表情变幻,惊愕之余,竟不约而同地生出几分自惭形秽之感。

马伟霆裤子也不提,直直拜倒,额头触地:“此物招祸,亦是小人唯一所长!恳请二位首长念在小人一片赤诚,赐个新名,以去旧晦,明新志!”

看着伏在地上的白皙身躯和那晃晃荡荡的巨物,刘嘉臣脑筋一转,强忍住脸上古怪的笑意,道:“老罗,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年,咱们碰到过那个脑袋超大的?”

罗雨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哦,对对对!是叫了……马云腾!”

“那这个,”刘嘉臣挤挤眼,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笑意:“这个就叫‘马化云’!如何?”

“马化云?哈哈…哈哈哈!”罗雨重复了一遍,再看看地上那景象,越想越觉得这名字贴切,终于忍不住和刘嘉臣一起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

一旁地上,马伟霆也不知两位首长在笑什么,只隐约听到给了新名,便尴尬地跟着嘿嘿了几声附和。

却听刘嘉臣又开口道,笑声还未完全止住:“你还真别说,老罗,他是有点…马化腾那股子阴柔劲儿!”

罗雨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端详着马伟霆的脸:“马化腾?比这小子五官可差远了。”随后他抬高了声音,对着地上的人说道:“起来吧,马伟霆…不,你以后就叫‘马化云’了!”

“谢首长赐名!”马化云在地上重重地一磕头。

随后,他便听到了之后经常听到的那句话:“起来吧,我们元老院不兴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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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昨天 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赞美更新!什么时候写一下刘三开中药给宛娘调理身体,然后再来一篇类似第21章这样的。这次要玉门全开,水乳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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