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姜淑影 于 2025-11-28 21:09 编辑
第十七章 朱门
d-1日下午 磷溪镇 何家宅院
春饼行动的事情告一段落,林长庚开始着手处理陶瓷的事情。结合元老院提供的材料,林长庚又重新认识了一遍粤东陶瓷现状。
潮州瓷窑主要有笔架山窑、虎头埔窑、惠来窑、车水窑、高陂窑、九村窑等。磷溪镇的笔架山窑近在咫尺,窑火常年不熄。白日里,青烟直上,夜晚看去,火光如血。林长庚在考察途中,常见窑口边一地碎瓷与釉片,阳光照射下泛出斑驳光点,仿佛被时代踩碎的镜子。
他在心里暗暗比较:在瓷器的烧制上,景德镇的青花质量上是优于潮州窑青花的,这很好理解,景德镇是御窑厂,属于官窑,烧制比较精美,讲究礼制与纹样的规整;不过林长庚比较惊讶的是,但是在产量上潮州窑青花却多于景德镇青花。林长庚一边看报告,一边自嘲地笑了笑:“这倒真像国营厂和民企的差别——官窑烧的是面子,民窑拼的是饭碗。”
潮州黑釉料中通常含有少量氧化铜、氧化锰、氧化钴,而氧化钴就是青花的原料,所以青花瓷器常会透出棕黄色、铁锈、微蓝的斑点。在潮州最早已发现的具有青花特点的点彩作品中,是北宋笔架山窑的描绘瓷,有佛像、动物像、狮枕等。其色料应该既含钴又含铁,当钴含量较高,铁含量较少时,其呈色为青褐色、黑褐色;反之,呈色为褐色。
这里还有几张照片,附注了字,是上次司凯德找荷兰商务员提供的鉴定报告,下面写了批注。“青花缠枝花卉纹盖罐,罐通体绘画缠枝莲纹,青花色泽比较浓、深,青花最深处出现泛白的腐锈点,很像宣德时期进口苏泥勃青料的仿制效果……”“青花福禄寿纹三足炉,口部圆形、筒形腹、三乳钉足,青花纹饰主题为福禄寿三星人物和三个文字,底内外没有上釉,青花釉色蓝中轻微泛灰,釉色与图画风格都与记载的万历时期民窑作品相近。”除此之外,还有花卉飞鹤纹碗、花鸟青花大盘、青花仕女笔筒等各式各样的,每一样荷兰人都愿意出不菲的价格购买,而且理论上也可以出给西班牙人、英吉利人,等霸王行动之后,打通了东北亚航线,还可以卖给日本人、朝鲜人和后金、甚至蒙古,销量绝对不愁。(注:此段瓷器相关论述参见于[1])
“主要是技术上要如何提升……”林长庚合上材料,喃喃自语。轻工业部在莫笑安组织下也充分讨论了,给了若干意见——改良窑炉结构以精确控制窑温、优化釉料与坯料的配比、引入标准化的原料处理流程等等。但纸上谈兵终觉浅,具体如何落地,还得看潮州本地瓷窑实际的生产技术水平和资源条件。
令林长庚感到棘手的是,相较于当年雷州糖业公司从无到有的建立,他要在粤东开展陶瓷生产的劣势相当明显。第一,工业口根本抽不出得力人手支援潮州,现在元老院有多项比粤东陶瓷更重要的事情要推进,工业资源必须向那些“国策”倾斜,特别是那个倒霉催的二五计划,萧白朗喝醉的时候说,“二五计划,瞎编乱画”;其次,由于刘香集团盘踞粤东沿海,形成阻滞,大型或沉重的机械设备无法安全运抵潮州,而制成的瓷器要大规模、低成本地运出粤东也同样困难,目前只能依靠苏雄的船队进行小批量、高成本的“准走私”贸易;第三,元老院自身也面临运力和资源的双重短缺,更希望林长庚能发挥主观能动性,在本地“就地取材”、“自我造血”; 第四,他极度缺乏陶瓷行业的熟练工匠,而近几年因香港基地建设、临高工业扩张以及雷州糖业的虹吸效应,想从相对富裕的珠三角地区招聘工匠,已是难上加难。
“这不跟费祎让姜维打仗只带一万人一样,刮刮乐是吧,十块钱一张,能刮出来最好,刮不出来也就算了。”
当然,林长庚自己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的性格和职责都不允许他躺平。他必须在资源极度紧张的局面下,想方设法让粤东这片看似贫瘠的土地,开出属于自己的工业之花。
尽管身处小冰河期,时令也已近冬季,但粤东午后的阳光依旧带着几分狠劲,在密闭的房间里坐久了,不免感到闷热与压抑。林长庚出了门,招呼了一下“有福”。蔡有福小跑着过来:“首长”。“走,出去透透气。”“是!”
林长庚想去随便走走,也亲眼看看这片他即将投入心血的土地。
何老板的宅院在此地已属鹤立鸡群,青砖灰瓦,带着些许气派。然而平民的居所则稀稀拉拉地散布着,主色调是一种沉郁的土黄。大多数房屋都是土坯垒砌,墙壁不算厚实,开间也极为狭小,仿佛大地本身生长出的、营养不良的疖肿。屋顶的材料五花八门,有的覆盖着厚厚的茅草,有的则是简陋的木片顶。不少屋顶还向前延伸出大约五十厘米,由几根纤细甚至有些歪斜的木棍勉强支撑着,形成一道聊胜于无的檐廊。这些低矮的房屋大多没有像样的窗户,仅有一个低矮的小门洞可供出入。林长庚难以想象,在本地闷热潮湿的夏季,人们是如何在其中栖身的——有些门洞挂上了破旧的草帘或布帘,更多的则只是光秃秃地敞开着,任由蚊蝇与热浪长驱直入。这与他之前查阅的一些关于岭南富庶民居的资料印象相去甚远。
“这里毕竟是韩江东岸,不比西岸的府城。”蔡有福见他对这些民居多看几眼,便在一旁解释道,“东岸开发晚些,地瘠民贫,加上一直没有座像样的桥连通两岸,往来不便,百姓生计自然艰难些。”
从功能上看,这里的生活场景几乎是完全外向的。人们做饭,往往就在屋外找个角落,用几块石头架起铁锅,升起袅袅炊烟。厕所是公用的户外旱厕,气味远远就能闻到,全镇似乎也就那么一两处。老人们聚在一起闲聊,孩子们追逐打闹,都习惯性地聚集在村口巷尾的大树下,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客厅与庭院。
空气里有点树叶的味道。林长庚看到路旁生长着龙眼和莲雾树,果实挂满枝头,却显得没什么人精心照料和采摘。蔡有福很自然地伸手折下一小枝缀着几颗果实的龙眼,递给林长庚。林长庚尝了一口,果肉寡淡,汁水不多,甜度很低,果实个头也偏小,有的甚至有点酸涩。“味道似乎一般?”他评论道。蔡有福点点头:“年景不好,老天爷不赏饭吃,果子也长得没精神。”这大概也是小冰河期气候异常,影响到作物生长的直观体现。“今年很奇怪,入秋以来一直没下雨,往年下雨。”
再往前走一段,是个比较大的水塘。在粤东地区,这种不算大的水塘似乎随处可见,像是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一块块勉强贴上去的、已失去光泽的补丁。
这水塘静静地卧在那里,水面呈现出一种沉闷的、近乎浑浊的墨绿色,仿佛积攒了太多的雨水、落叶和无声的叹息。靠近岸边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枯黄的断枝和衰败的水草,边缘处则裸露着一圈因为水位下降而泛白的、干裂的泥滩,如同大地咧开的、无奈的嘴唇。
水塘对面地势略平,是一片相对空旷的场地。那里倚着几棵半枯的老树,搭建着数排极其简陋的棚屋,歪歪斜斜,像是随时会被一阵大风刮走。这便是何家受“山海两路”任务委托,用来临时安置流民的处所。林长庚想起来,前几日何老板还专门来找过他,眉头紧锁地提及,北方即将进入严冬,草木凋零,寸草不生,南下避寒求活的流民数量恐会急剧增加,询问是否有扩大吸纳的计划。若有,他好未雨绸缪,提前备足粮米和钱币。林长庚当时已予以批准,并且特意指示,要在现有基础上,再提高对这些流民的基础伙食待遇——不仅仅是让他们活下来,更要让他们逐渐恢复能够从事体力劳动的身体。在他未来的蓝图里,若要扩大陶瓷工场的生产规模,这些历经苦难、挣扎求存、内心深处必然渴望安定生活的人,都是现成的、可塑的劳动力,是粤东基地最宝贵的人力资源。
此刻,林长庚驻足远远望去,能看到棚区里活动的人影,像是一幅缓慢流动的浮世绘。
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赤着脚,专注地用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反复画着同一个歪扭的圆圈,仿佛在复刻记忆中某个器物的轮廓;不远处,一个断了手臂的老汉,空荡的袖管打了个结,正用剩下那只布满老茧的手,一遍遍、无比珍惜地抚平一片勉强作为褥子的草席。
最近的棚户下,几个显然是新来的流民蜷缩在角落里,身上裹着难以蔽体的破絮,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或是茫然地投向未知的远方,脸上还带着长途跋涉和失去一切的麻木与绝望。他们安静得可怕,仿佛连哀嚎的力气都已耗尽。
但稍远处,景象便有了些微的不同。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正小心翼翼地用一个破陶罐从指定的取水点舀来少许清水,为她怀里轻声啜泣的婴儿擦拭脸颊,动作虽然迟缓,却透着一丝重新燃起的、为人母的本能。几个半大的孩子,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活气,围在一个稍显健壮些的老者身边,看着他用捡来的细草茎笨拙地编织着什么小玩意,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属于孩童的好奇。
空地的中央,支着几口大锅。这里是不分早中晚饭的,因为每时每刻都有再不进食就会倒毙成尸体的流民。锅里翻滚着显然是新近增加的、能看到些许米粒和菜叶的稀粥,热气腾腾。一些已经在此歇息了几日,气色稍见好转的男丁,不再完全死气沉沉,有的在何家伙计的指挥下,帮着搬运些轻便的柴火;有的则蹲在地上,努力修补着自己仅有的、几乎烂透的草鞋;还有的,只是靠着棚柱坐着,贪婪地享受着这难得片刻的、无需奔逃的安宁,阳光照在他们依旧瘦削但已不再完全是皮包骨的脸上。
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贫困、汗液和疾病混合的复杂气味,但相比他刚到时看到的那些纯粹等死的沉寂,这里终究是多了几分微弱却切实的“活气”,那是一种从死亡边缘被稍稍拉回人世间后,生命本能地开始重新蠕动的迹象。虽然前路依旧迷茫,但至少,那一碗稠了些的稀粥,这一方能遮风(即便不能完全挡雨)的简陋棚顶,给了他们一丝喘息的空隙,也让他们眼中那层厚重的、将死的沉寂,淡化了些许。
林长庚默默地看着,心中那份基于理性计算的“劳动力规划”,不知不觉间掺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他知道,要让这些被命运摧残得几乎只剩下空壳的人,真正恢复成能用的“劳动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眼前这细微的变化,至少证明他提高待遇的决策是正确的方向。
再过去是何家的地,种的是何老板从临高天地会那弄来的“新种”番薯。番薯在此时的粤东种植很普遍,但和之前在八排瑶遇到的问题一样,产量不高,每亩年产最多只有四五百斤。林长庚记得在临高吴南海的试验田,番薯一年能收两千斤。林长庚算了一下,番薯的种植周期是四到五个月,何家这批种得稍晚,待到下一批番薯成熟可食,应该是在明年开春后。到时候如果真有个两千斤,不,甚至只有个一千斤或者七八百斤,应该也可以推广种植了。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林长庚望着那片绿意盎然的番薯地,目光深邃。只要粤东有了足够的粮食产出,就能稳住局面,养活更多人口。届时,他就可以用充足的钱粮,招募、蓄养更多的劳动力。至于银子从哪里来?陶瓷不就是现成的白银么?等生产线铺开,市场打开,这玩意儿,他将来有的是。 他站在一片土黄色的、略显荒凉的土地上,目光越过破败的村舍,望向远方笔架山窑方向那道不变的青烟。那道烟,仿佛是一条绳索,一条可能将这片土地上挣扎求生的人们,从绝望的泥潭中拉拽出来的绳索。
数日后:北京·紫禁城·乾清宫西暖阁(深夜)
更漏声在死寂的宫殿里显得格外刺耳。烛火摇曳,将崇祯皇帝朱由检伏案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冰冷的金砖地上。他不过二十余岁,鬓角却已夹杂着刺目的霜白,紧锁的眉头下是深陷的眼窝,里面布满了熬夜带来的血丝。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章,像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每一份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血腥与绝望。
御案上砂时漏的细沙簌簌而下,和更漏相互应和;檀香在铜簋里熏得发苦,混着烛泪与墨香,连空气都像裹了铅。暖阁门帘外,值宿太监与黄门跪听传唤,谁也不敢抬眼。
崇祯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正死死攥着一封封八百里加急:
辽东: 一份来自宁远的加急军报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断裂。奏报称,后金游骑愈发猖獗,不断越过防线,如入无人之境般在锦州、宁远周边烧杀掳掠,数个村庄被屠,数百边民惨遭毒手,田稼被毁,烽烟频传。
说起这件事崇祯就想骂人,在去年的大凌河战后,袁崇焕苦心构建的关外精锐骑兵损失殆尽,战马多被宰食,骑兵降虏,关宁军已再无能力主动出击,甚至难以有效遮蔽战场。 如今,前线将领泣血上陈,称若无钱粮即刻增筑堡垒、巩固防线,恐军心涣散,虏骑兵锋将直叩关门!然而,朝廷连拖欠的饷银尚且无法凑齐,这新增的筑城银两,又从何而来? 一想到关外子民惨遭屠戮而朝廷束手无策,一种混合着无力与愤怒的灼烧感便在他胸中翻腾。
中原: 另一叠奏章则描绘着人间地狱。流寇首领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等部如燎原之火,在陕西、山西、河南等地肆虐。洛阳府告急文书称流寇已破数县,裹挟饥民数十万,官军屡战屡败,疲于奔命。更有一份来自湖广的密报,言及饥民易子而食,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大明的腹心之地正在被一点点啃噬、糜烂。
登莱: 虽然孔有德、李九成等叛军首领被元老院“处理”的消息已传来,但登莱地区经此大乱,十室九空,恢复遥遥无期,仍需朝廷不断投入本已枯竭的资源去赈济、安抚、重建。
他想起上午内阁票拟时几位大学士面色如土,言辞谨慎到只剩虚与委蛇;户部侍郎谈到“折色盐课”“加派湖广榷税”时,嗓音都在发抖。每一张签名,都是向空无的国库再伸一次手。
“废物!都是废物!” 崇祯猛地将一份奏章狠狠摔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狂怒与深深的无力感。他抓起御笔想批驳,手却抖得厉害,墨汁滴落在明黄的绢帛上,洇开一团污迹。他烦躁地将笔掷开,颓然靠在龙椅上,手指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偌大的帝国,仿佛一艘千疮百孔的巨舰,正在惊涛骇浪中无可挽回地沉没,而他,这个年轻的舵手,拼尽全力却看不到一丝曙光。绝望和猜忌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内心。他怀疑每一个将领的忠诚,痛恨每一个臣子的无能。
他忽而想到先帝遗训与太庙冷香,想到登基初年立志更张的少年誓言——而今尽化成了夜色里一缕寒气。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司礼监太监王承恩刻意压低却难掩一丝急促的声音:“万岁爷,广东八百里加急捷报!”
“捷报?”崇祯猛地睁开眼,血丝密布的双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随即被浓重的怀疑所取代。捷报?在这四面楚歌、处处败亡的时刻?广东?水师?打刘香?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讥笑。广东水师什么德行他虽远在京师也有所耳闻,澄迈新败的伤口还未愈合,朕看在没有丢失城池、实现州县的份上暂不追究也就罢了。他们能打胜仗?笑话!莫不是又一个熊文灿为了邀功编造的弥天大谎?
“呈上来!”崇祯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他倒要看看,这“捷报”能编出什么花样。
王承恩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沉重的漆盒和一份火漆密封的奏本捧到御案前。崇祯先没看奏本,而是示意王承恩打开漆盒。一股浓烈的石灰和草药混合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盒内,是一颗经过处理、面目狰狞可怖的海盗首级!虽然石灰使其变形,但那凶悍的样貌、特有的海上风霜痕迹,以及残留的奇异纹身或伤疤,都无声地诉说着他绝非良善。
王承恩本就见惯血腥,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灯焰因冷气一颤,投在首级眼窝里的影子像活物一样晃动。
内侍们把鼻息压得极低,殿角的风铃轻轻一响,又止住,像有人在屏气等下句。
崇祯的瞳孔微微收缩。首级是真的!这做不了假。这些年战事频发,他也逐渐学会了辨识首级。崇祯强压下心头的震动,这才拿起那份厚厚的奏捷文书。熊文灿的笔迹他认得,奏本写得花团锦簇,极尽渲染之能事:称其如何运筹帷幄,广东水师将士如何同仇敌忾,于南澳外海发现刘香主力船队,随即展开激战。文中详细描述了如何击毙贼酋“许大疤瘌”(许屙屎),焚毁、击沉贼船数十艘,斩杀贼众数百,刘香本人仅率数艘残船狼狈逃回巢穴,韩江航道自此肃清云云。字里行间洋溢着“托皇上洪福”、“赖将士用命”的套话,但核心的“斩获”却与眼前的首级和附上的几面残破海盗旗帜隐隐对应。
疑心深重的崇祯并未立刻相信。他阴沉着脸,对王承恩下令:“即刻传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还有,让东厂的人也去查!给朕弄清楚,广东那边到底怎么回事!这些首级,验明正身!刘香是不是真的败了?败到什么程度?熊文灿有没有虚报战功?快去!”
王承恩领命而退,口谕未尽,内廷传牌已出;锦衣卫校尉披甲入直,东厂檐签连夜飞笺南下,照会两广递解处与驿站火速开道。乾清门外,传马官点起风灯,八百里急递的铜牌在火光中泛冷。
[1] 罗雨琦.明清时期潮州窑青花瓷文化探析[D].景德镇陶瓷大学,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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