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山非常满意展销会的结果,甚至这个结果有些超出他的预期。仅展销会上谈下来的布匹订单就达到了二十万标准匹的棉布,价格从0.3元/标准匹到0.6元/标准匹的都有。而国营纺织厂的订单价格在0.4元以上,甚至有些供不应求。
最大的需求是在宽幅布上,欧洲人对尺寸的追求似乎比北方来的商人大很多。这回也有一些四川等地来的商人购入棉布,但他们主要购买的还是窄幅印染布,这想必和实物赋税带来的影响有关。
不过,比较让人意外的是染料的订单。原先以为本地染坊会守着自己的秘方抗拒化工染料,但实际上他们似乎没有那么多包袱,已经前前后后不下十家染坊过来购买染料了。而受欧洲人的订单影响,漂白粉也卖的不错。黎山便赶忙写信给齐楚秦,希望他能够再生产一些,之后几年随着远洋贸易的扩大,需求将会越来越大。
“哎哟!”二叔被人架着抬到了一间屋子里头,只见一堆壮汉围绕着二叔。“你们,你们干什么?”二叔惊恐的说道。
“别慌,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一个男子从外面走进来,慢慢的接近二叔。紧接着他俯身对着二叔说道:“只是你欠了那么多钱,小弟我生意也周转不开啊。”
“欸,是你自己要赌的。”被称为吴元印的人摆出一副不干他事的表情。
“简单,你要么还钱,要么帮我做事抵债。”吴元印的脸从上往下,俯视着二叔。
“你侄子的产业,你怕是不知道吧?”吴元印一脸阴险的说道。
“你瞧瞧,一家之主连自己侄子干了什么都不知道。我要你去做一件事,若做成了,这债就抵掉。”紧接着吴元印附着二叔的耳朵低语了几句。
“不行不行不行!莫说那些人还会不会听我的,这样岂不是破坏了叔侄之情?”
“你想清楚,如果你侄子知道了你又欠债,你觉得他还会不会顾及叔侄之情?做好了,我们帮你夺回陈家话语权。”
“……”二叔陷入了一丝丝犹豫,也不知道脑海中在想些什么。
很快,吴元印就走到了大堂,里头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当时和陈家打官司的王家人。
“都安排好了,已经把脏水泼在了髡贼身上,纱工布工都认为是髡贼要亡他们了。”
“很好,髡贼断我华夏根基,不仁不义,将来天军杀回,皇上必然会封赏我等。”
陈霖终究只买了一些脚踏铁木织机。他虽然有些想购些提花机,但目前接了几个大单,资金周转之下,财力还是比较紧张的。
这些订单比较严苛,只有用澳洲机器才能准确的统一质量。至于之后的印花部分,陈霖还是打算织完布后花些钱让澳洲人来印花。如果在10月之前将这些订单做完,或许能有一两千元的利润。
不过当他回到南沙村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张夫人抱着一卷布,不知道在和阿清说些什么。当陈霖踏上码头的时候,阿清赶忙迎了上来说道:“霖叔!出事了!”
原来之前收布的人跟张夫人说,要一百二十经的布。张夫人觉着有些奇怪,但收布的人也照样给钱,她起初也没有怀疑。但是越织觉得越不对劲,一百二十经的似乎有些过差了,便抱着布来到了阿清这里问个清楚。
“一百二十经?!”陈霖有些惊讶,这种经纬密连澳洲人的六等标布都达不到。陈霖赶忙抱过那布一看,很明显外行人都知道质量差上了一个档次。
很快,收布的那个人便过来了,看到这种情况他有些不解,说道:“不是霖哥你寄回来的信吗?”紧接着就掏出了一个信封,上面写着“以后收布要一百二十经的。”下面还盖了个“霖”字的印子。
“这……这怎么回事?”这个笔迹肯定不是他的,但是印戳却是他的无误。文人和生意人经常随身带个印戳,以表明自己的身份,或者在外写信时用。陈霖赶忙翻看身上带着的那个印戳,似乎还在腰间。那这个戳是哪来的?
“莫不是……备用的印戳?”陈霖也不管手头的布匹,三步并两步的跑回了家中的屋内。他翻开自己的抽屉,果然备用的印戳不见了。
“呀!”陈玥住的那间厢房中传来了陈玥凄惨的叫声,陈霖赶忙跑了过去喊道:“堂妹!”但屋中却没有其他人,只是陈玥呆呆地瘫坐在地上。
“霖……霖哥!我的钱!”陈玥拿着手中空空如也的荷包,里面是阿清给她存的私房钱。
“这……难道遭贼了?可似乎……”陈霖思索着线索,很显然窃贼是有目的而来,并没有把陈家翻个底朝天。但陈家平常也不是阿猫阿狗随便就能进来的,既然如此犯案的就有可能是族内之人。“丢了多少?”
“你一个女孩家家哪来那么多现钱?”陈霖惊觉道。平日里女孩儿出门不多,陈家给家中女儿的月钱也不会给太多,许多吃穿用度都由家长补足。如果有三十,那就意味着陈玥至少得存好几年。
“我……其中有一些是阿清的工钱……我存的……”陈玥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简直是给陈霖火上浇油了,突然间大声道:“你们可是同宗的姑侄辈!你们这样弄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不要再继续了吗?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陈玥明显被陈霖的神态吓到了,以前她似乎没见过陈霖发这么大的脾气。而陈霖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陈玥,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愤懑的说道:“回头再说你们。”紧接着就小跑到了仓库边上。
“一百二十经的布一共收了多少?现在都在哪?”陈霖问工厂管仓的后生仔。而后者说入了两百多匹,昨天都已经拉到端云祥的铺子上去了。
陈霖内心暗自道不好,紧接在码头想招一个船夫,但老天爷似乎跟他对着干,现在江面上一个摆渡的都没有。
在岸边苦苦的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一艘路过的沙船。在太阳落山之前,陈霖终于赶到了白坭镇中的铺子。
“掌柜!昨天……拉过来的布……在哪儿?”陈霖气喘吁吁道。
“少爷,您先歇会儿,在后面的厢房内呢。”掌柜的说道。
陈霖也顾不上歇息,走到了厢房内,拆开包裹着布匹的纸卷,但似乎没有找到他的目标。紧接着问掌柜:“都在这里了?你有没有见到一百二十经的布?”
“一百二十经的?这么差的布…………”掌柜的正想说点什么,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昨天卸货的时候,似乎有个行商说要买布,便直接买走了一堆布。
陈霖大叫不好,有人给他设了一个局,有人故意买走他的劣等布。
但是两天过去了,似乎没有什么动静,比起明处的对手,暗处的敌人其实更可怕。
不过这次风波大大加速了陈霖想开织布工场的意图,他不想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办织厂就成了最优解了。澳洲人的人力织布机却是便宜,5澳元就能购得一台,城市里已有许多妇人购置后在家织布了。但在南沙附近,道路比较差,货运交通有些不便,陈霖首先想的还是集中妇女劳作之事。
布曾经是很重要的实物税,不过自万历以来已经折了银钱税,所以“机户出资,机工出力”也并非什么新鲜玩意儿,很快就召集了周边村的三十来个妇女们约定农闲期间定期上工。
又过了两天,安玖随着船带着陈霖订的三十台织布机到了此处。简易码头几经扩建,现在已经是一个能停两艘沙船的码头了。虽然比起白坭的很不够看,但是在村里已经相当不错了。码头边上有一个木板房,外头就是水车,随着水流哗啦啦的流动,里面的机械也在嘎吱嘎吱作响。
“你这厂子,办的还可以啊。”安玖下了码头,看着陈霖这边忙碌的工人说道。
“这回,一共三十台机器,你让人收一下。”安玖拿出账本,一点一点记录起来。
“多谢安玖姑娘,没想到这次你亲自送来了,快接近晌午了,是否赏个脸,与工人们在敝舍吃个饭?”陈霖说道。
安玖思考了一会儿,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厂子边上就有一个屋子,里面摆了几张木桌,工人们下了工便能过来就餐。
不过,这边都是一些工人,饭菜有些咸,肉食自然是没有的,只有每人一点儿鱼饼。但好在,饭还是管够的。
和安玖过来的那些安装工人,自然是吃得惯,不过安玖却是吃不惯,只是稍稍的进食了一点。
陈霖看出了安玖的不习惯,有些尴尬。因为事业草创,他自己平常只能和工人们一起吃这个,就习惯了。但是招待客人这样似乎不太好 ,他便挠挠头道:“要不,待会儿我请安玖姑娘去镇子上吃好了。”
“不必不必”安玖连忙摆手,说道:“我本身吃的就不多,这次来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其实陈霖也知道这是借口,不过为了缓解尴尬,便顺着道:“是有何事?”
随着元老院的社会治理推进,教育的压力越来越大,师资力量不足逐渐暴露,于是就提出了推广夜校,先解决文盲问题。院有企业自然不用说,绝对不会缺师资,但是对于民营企业来讲就有些不足了。于是一合计,便想了一个法子,在企业中推广夜校,进行夜校教育的可以给与税收优惠和政策优惠。
按照元老院发的教材,数学和语文两本,民营企业要么自己教,要么请老师,总之一个民营工厂里面的文盲越少,元老院给的好处就越多。
但是考虑到一些现实的实施情况,决定先在元老院的合资企业中先行推广,定期派人过来检查。
“工人还要识字?”陈霖听到,稍稍皱了皱眉头。宗族内到是有义学,他也是义学里出来的,不过很显然义学只对族人开放,其他人自然是没法享受的。
“为了将来能开机器,必须要识字,否则会出人命的。”安玖解释道。
对于大户而言,澳宋的机器其实不算特别贵,但是他们没有相应的人可以用。学校教育里头出来的人,早就被瓜分干净了,自然而然的没有他们的份。
但是考虑到政治民生和国家治理层面,这样的情况明显是不太利于社会发展的,于是出台了这个政策。
听到此处,陈霖放下了碗筷,说道:“也就是说,只要工人们去县里考试,中了就行了?”
“这是教材,你先学学,把工人数量报给我,我下个月给你带课本。”安玖递出了两本书,封面很单调,只有“语文”和“数学”二字,后面都写了“扫盲夜校专用”
虽然元老院也清楚,如果这些企业主自己教,指不定会整出什么幺蛾子。问题是,元老院的老师不够,比起成堆受不到教育的文盲,还是先抬升识字率的更重要。
“那便劳烦安玖姑娘了。”陈霖收下课本,对安玖施了一礼。
“对了,还记得你那个学习班吗?等你旗下的工人考到了证书,可以派到我们那儿委培,以后就能上岗开动力机器了。”
“就是临高见着的那些?”陈霖对那些蛮有兴趣的,虽然有些贵,但似乎不用再建水利之类的了。事实上,陆先生对于他开办工场利用水力的事情是比较不放心的。因为一旦旱季到来,宗族里面必须引水入田,这就意味着陈霖的工场得停工。但如果利用临高那种动力机械,即使大旱也不用停工了。
“是的,你们有一个司机的委培名额,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派谁去。”
一个名额,陈霖脑中就想起阿清,但是忽然间又把这个念头甩出了脑袋。自己似乎还没找陈玥和陈清两人算账呢!
实际上,阿清作为远房支系宗亲,在血缘关系上与陈玥已经如同地位一样隔得相当之远了。但宗族的规矩就是如此,同宗同姓的婚姻是不被允许的。
陈霖罚阿清在祠堂跪了一天,希望他能够好好和列祖列宗交流一下。而陈玥,陈霖还是苦口婆心的劝她,同宗不能结婚,何况他们还是姑侄辈,这样辈分一乱怎么了得?
陈霖正在为这些事情苦恼的时候,有一个浑身破破烂烂的女子忽然出现在了南沙村,看起来是流浪过来的。陈霖问了问,似乎是人和镇那儿过来的,姓鲁,好像是一个寡妇。
鲁寡妇只想找个活混口饭吃,陈霖也没有太多疑虑,便让她在织布场那儿与村妇们一起做工,每个月也给一个例钱。
先前张夫人做事细致,陈霖便让她做了场里头的工头。张夫人说她虽然是寡妇,但她模样周正,手脚都壮大,又常常顺着眼,是一个安分耐劳的人。试工期内她干活勤快有力,很快就被提拔成了正式工。
但陈霖瞅着鲁寡妇似乎年纪不大,估摸着也就二十出头,最多也不过二十七八,不知为何就成了寡妇。人们问起,她就使劲的摇头,似乎不想提起过去的事情一般,只说自己的丈夫命短。
麻烦终究是找上了门,一堆人拿着端云祥的布匹来铺子前面找说法。他们拿着原价购买了端云祥的布匹,却是劣等货物,掌柜的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最终,陆先生和陈霖一商议,选择了全部原价回购。自古经商以次充好者有之,讲求信誉者有之,但若要长久的做下去,信誉的构建是必须的,哪怕这是对手的恶意打压,他们也只能选择回购。
陈家管事的人们聚在了端云祥的后院,面对着这两百多匹劣等布不知如何是好。虽然产量提升了许多,但这两百多匹布也不算少了,少说也有六十多元的价值,再加上赎回的赔偿,损失接近七十多元了。若不是发现的早,损失远不及此。
“分给家中族人家用也行,给工人做工资也行。”又有人说道。这时候实物工资是很正常的,特别是布匹这种民生物资,曾经还是冲抵赋税的,工人带回去家用或者出售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但陈霖似乎想起了之前游临高的事迹,便拍板道:“这次失误由我而起,是我没管好印戳,我一人罚没五年月钱买下这些布匹,去铺子前面当众烧毁。”陈家的宗族之内很多用度虽然可以向长辈讨要,嫡脉的吃穿也不太需要发愁,但银钱大都是账房给的月钱,陈霖曾经作为嫡长子,每个月的例钱是二两。
陈家的族人自然是面面相觑,陈霖的行为是他们无法理解的。
“为何?这布明明能用,只是劣了一点,为何要烧毁?”
“是啊是啊,而且霖哥,你也不用罚没月钱啊。”族中的后生仔也附和道。
“是啊,现在洋商来广,布匹那么好卖,低价卖掉也没事。”
不过,陆先生此时却说道:“既然阿霖已经有决议,便遵从他的意思吧。”陆先生算是在座资历最长者,他一说话便不再有人反对。陆先生此时又高看了陈霖一眼,七十元对陈家而言,只是伤点皮毛。不过对于陈霖一个人来讲,意味着接下来五年的娱乐零花直接没有了。放在以往,陈霖要那些布匹,完全不用掏任何钱,何况现在他已经成为事实上的陈家家主。当然,作为现任家主,想要给自己多发点月钱当然也是可以的。就像二叔那样强行去账房支钱,除了尊长,谁也拦不住他。不过,陈霖选择偿付,哪怕是形式上的偿付都表明了他的担责,对于现在近乎没落的陈家而言是提振信心的好事。
只见陈霖站起来说道:“我意已决,陈家想要做大做强,端云祥的招牌要保住,损失亦需人承担,此番失责确实在我。”说罢,便让人将铺子里头的劣布都搬了出去。
如此动静很快就吸引了一堆路人围观,陈霖对着围观的路人说道:“端云祥近五十年承蒙乡亲们厚爱,能有今天多亏乡亲们帮衬。但是今天,端云祥铺子里面出了劣等货,是我陈霖失职,这些货是端云祥的耻辱。”
“有人劝我,这两百匹布数量不少,低点价处理掉也不亏心。但我说,这是缺德。今天偷料勉强卖掉了,但如果不止住,将来偷料是不是也会想着处理掉?端云祥一定会一分钱一分货,绝不以次充好。别说两百匹布,就是一千匹一万匹,我烧光了陈家家底也不干愧对祖宗的事。”
说罢,周围一阵叫好。陈霖正想点火,只见远处传来一声喝止之声:“住手!”
只见是镇子里头的归化民干部,对方赶忙掐灭了陈霖手中正打算点燃的火苗,说道:“棉布是易燃物,你这样点了,风大起来点着邻里怎么办?太危险了。”
这话说的陈霖一阵脸红,似乎刚才脑子一热,没想到这事儿。虽然镇子里各家门前经常有摆水缸,但如果真发生意外了,烧穿陈霖家底也有可能。
“这个……不好意思……我拖去郊外烧……郊外烧……”陈霖挠挠头,内心嘱咐自己将来还是要注意一下。
陈霖一回到家,就趴在了床上动弹不得。早上说着威风凛凛的,可一系列的事情压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先是村妇们的伙食问题,现在周边的妇人都来上工了。有些人中午不能回家,伙食自然是需要在场子边上解决的。原先那个伙夫准备二三十来个人的伙食还好,若七八十人就有些匀不开了,那就得再请个伙夫。
接下来又是夜校问题,陈霖今天第一次开始讲课,不论男女均要学习,工人们的热情似乎也很高。实际上语文对陈霖而言并不难,这就跟义学里头的蒙学差不多,都是开童蒙的。要问陈家义学里头的教书先生哪去了?当然是之前另谋高就去了。但数学似乎有些难,他花了一些时间才读懂,陈霖思索着有没有必要再请个教书先生来开办夜校。
最后就是账目问题,陆先生很忙,如果将来继续做大,账目、报税、跟单都需要有人来,不知道是不是需要再请个帐房先生。说其帐房先生,陈霖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了安玖的身影,想着想着,他便睡着了。
“阿玥……”阿清看着在院内裁衣的陈玥,似乎有些话在嘴边,却又没说出来。
眼角有些泪痕的陈玥低着头,让自己尽量不去看阿清。她停下手中的伙计梗咽着说道:“你走吧……我们是姑侄……不可能在一起的,霖哥只罚了你跪祠堂,算是留了情面了。”
“我……”阿清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家法他能不知道吗?可自己的情感又怎能违背?
阿清握紧了拳头,但是挣扎许久,他又放开了,双手无力的垂落在了边上。
“堂姑……我……知道了,你也注意身体。”说罢便转身离去。
这一天,张夫人回到家的时候,张瘸子似乎有些不满,他嘟囔着说道:“你瞧瞧你,做什么工,害得我天天吃冷食。”
“你就不为家里头想想,是谁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害的家里过的那么拮据,我上工是为了谁?”张夫人抱怨道。早年张瘸子也是有几个钱的,但为了还债,每个月例钱都特别少。
“你上工能拿几个钱?”张瘸子被这样一激,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嘿!你还神气了是不!这陈家没一个好东西!我的酒钱还拖欠了!”张瘸子有些愤懑的说道。染坊最近的收益有些不景气,陈霖不找自家印染不说,澳洲人开始卖染料以来,陆先生似乎也没把张瘸子的染色秘方当回事了,先前那些给他的孝敬也都渐渐的没有了。
“得,要不你也跟着我织布去吧。”张夫人抬着下巴说道。
“我一大男人!怎能做妇人之事。”张瘸子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爱做不做。”张夫人也懒得理他,自顾自的就回了里屋。实际上陈霖的织布场里头也是招男工的,在明朝的城市手工织布场里头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特别是提花机,是个体力和技巧都有要求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