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过年（二）
我拎着大包小裹一脚就进了屋，把东西一撂，抄起水缸上的葫芦瓢，猛地揺了一瓢子水灌进嘴里。没等水到肚里我就急忙说：爽！，娘，你看看这些，我还买了套宝贝哩！我把压在篮子上的糖果先拿出来，说这个是最新的硬糖，下乡的时候给俺们送给养的送过这个，可好吃哩！再看这个，娘，这套壶碗可是能换两头羊羔子，我小心翼翼把这套手绘金竹茶具拿出来，放在屋里仅有的一张小方桌上。又拆开了一盒子糖果，打开包装给娘了几颗，娘脸上挂着笑，把其中一粒糖捏起来放到嘴里，脸上的笑更大了，眼睛都亮了，对我说：啊，嗯！真好吃啊！这挺贵的吧？我摆摆手，不贵不贵，想吃天天买都买得起，娘，俺还买了件稀罕物呢，你看看，我急忙把糖盒放下，从小包里往外掏，是一个皮质的小盒子。俺娘说，这是啥？我说你打开看看，就是给你的，俺娘接过去，稍微用力一掰，那小盒子就开了，里面是一只小戒指，俺娘瞪大了眼睛说：这是？金滴？我猛点了一下头，是哩，就是送娘滴哩！我娘盯着那戒指，直说：这太贵哩，太贵，太贵哩。我笑着说：这不算啥，咱们就是再买上几个也够，之后我掏出来一沓子流通券放桌子上，说：娘啊，俺们单位发的，正经说法这叫工资，我现在每个月能赚小二百斤白面，能敢想吗？放在三年前，这二百斤白面能换多少地？
我这正说着呢，娘看到了我的手，我低下头看了一眼又抬起头说：娘，我这手是遇袭的时候的事儿了，怕娘担心，没带人传话，娘，我这手按我们领导的说法是为元老院和人民受的伤，元老院和人民不会亏待咱的，这不是还给我评了残疾级啥的，我们单位的说过了年补贴就差不多能下来了，只要我活着，就算是家躺着，也饿不死，岁岁年年都会给咱们一份粮米的，再说了我这手也不耽误干活，我这就算是命最大的了，你是没见到那场面，哎，那些凶恶的土匪……我花了大概半个多时辰把来龙去脉才讲完，我娘虽然听了个云里雾里，但是大概意思还是明白的，我们这些人为了农民种粮被土匪袭击，后又剿匪，擒获匪首，为大宋立了功，虽然有些牺牲，有些伤亡，但为的是保境安民，打击反动，我娘最后点点头，用一种夹杂着欣慰感动又心疼的眼光看着我。
这一晚上我和娘简单的把螃蟹和鱼做熟，又用新送来的面烙了几张大饼，可是结结实实的美餐了一顿，又点着澳洲蜡聊到深夜才休息。
第二天一早，我就着昨天的剩饼吃了些鱼后就去上班了，这圣历七年临高的冬天不比俺们老家暖和多少，之前下乡还听他们本地农人说这天是一年比一年冷，还经常性的下那么几场雪，这在之前是不可能发生的。我紧赶慢赶在八点之前到了单位，因为我们是外派人员，临高农业局根本就没有我们的办公室，赵局安排我们这几个外派科室这几天分别出去给农委会、农庄茶社、农庄元老宿舍区、南海教堂和烟厂酒厂粮食厂食品厂啥的，主要是悬挂彩灯条幅和大字标语，比如喜迎新年，欢度佳节，平安顺遂，祝战无不胜的元老院与人民节日快乐等等。悬挂的彩旗彩带也都是花花绿绿的好看极了，我们一个科套上一辆大车就出发了。
我们三科分配去的是护堤那边，农庄牧业中心，一旁就是南海教堂，自然装扮也归了我们了，我自小就喜欢马，每次看到那些马儿站立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就感觉漂亮。这南海教堂旁边就是马厂，我就申请来马场这了，我自己拉了个小板车，车上堆得条幅彩带如同一座小山，这南海教堂并不算太大，但塔尖老高了，而且这院子里不知道为何有一颗小树孤零零的伫立着，很是突兀。
今天阳光充足，穿着厚衣服干活是有些热的，我把车上的欢度佳节四个大灯笼展开，从马场里扛来了梯子，将四个灯笼依次挂在门梁上，虽是马场，讲究却一点不能少，灯笼下面是一副写好了的春联。犹记得小时候家家户户每到过年时总是要贴上一副春联，到了临高节日气氛更是浓烈，无论是临高城区还是乡下农村，这过年贴春联的习俗还愈演愈烈，现在这春联一般是对偶上下两联，写在红纸上，贴于门户两边，字数一般在三字以上不等。这春联还讲究平仄格律，结构对称，对仗工整，有上下之分，一般来说，以末字音律来判断，仄音为上联，平音为下联。上联贴在门左，下联贴于门右。也有人以门楣横批的首字左右位置确定上下联语的位置。这次贴在马场的对联是：“骏马飞传一路喜讯，牧歌扬送万家春风”横批：“春满人间”说是今年农委会下属机构的对联都是农相派侯局写的，侯局不愧是写材料出身，这写的真是花团锦簇，字字生风。
除了那灯笼和春联就是剩下的一道道小彩旗了，爬上爬下，这几十条小彩旗我整整忙活了两天。
腊月二十傍晚，因为我们农业局在临近示范农庄旁边，我回家必须要穿过工业区和百仞公社。我正走着，抬眼看到了一个熟人，这人叫吕鑫赞，是当初在鹿庄主庄上一起当护庄的，交集不深，不过当时睡觉的铺面离得不远，就在我右后方，我喊了一句：老吕！他把脑袋转过来，笑起来回了一声：哎！这吕鑫赞貌似长胖了不少，一笑起来脸上的肉一颤颤的。我问他：你怎么来临高了？吕：咳，这庄上的人一轮轮的往临高运，你走了没多久我也来这临高了，咱们这种的算是半拉规划民的只要是剃了头还都管分配，当初问我有啥技能，我说我就一人，也不会写字啥的，就有力气到哪都行，然后就给我分配来污水厂了，我这都干好几个月了，现在主要就是修公共茅房啥的，我们人手少，我现在都会看图纸哩……
我记得这老吕原本不是个话痨，怎么说起来没完了？不过听起来看起来他过得不错，至少比老家和庄子上要好，我请他去我家晚上吃饭，他却推脱了，说是今晚说好了回宿舍有事，他记下了地址，说是过几天再来。
除了家长里短外，还剩的就是一些“秘闻”了，一个是他说后来临来临高前遇到过一次张三东，说是张三东魁梧了不少，不像以前那么瘦了，说他还出过几次任务，见过血了，回庄上也只是短暂停留，本是不能下船，不过和上官说了后，就派他下船运给养了，要不然吕也见不到小张子。第二件事是程大队回临高了，因为他在外面执勤满了一年，再加上他腿不好，据说是他上面有人，上面派人把他给弄回来了，现在就在临高，不过在哪个部门就不知道了，也没见过。
二天一早就是腊月二十一了，这天农业局上下要大扫除，毕竟除了在当地有家有业的外，更多的外派人员都是住在宿舍的“单身贵族”，局里也给他们预备下了年货和贺礼，还有些自导自演的节目，这也都是所谓的澳洲风气，说起来还没看过电影，有些被传的神乎其神，不过说起来第一次看电影要等到两年后了，而且那一次是单位组织一起去的。单位一楼的大厅里挂上了一副由农相前两天亲自提写的“临高农业局，搞得不错再接再厉！将农业现代化推广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吴南海”
展开挂上之后，看起来还是很震撼的，这张大纸的宽长要比我还高，而且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元老的提字，心里还是非常激动的，回家和老娘说完，老娘亦同我一般。
我们单位除了几个本地人外，都是北方人居多，单位后勤酌情考虑买了几包大袋的面粉，又割了些鲜肉与白菜还有必不可少的萝卜，要给大家改善伙食，吃上几天饺子。这回过年上面拨了两千元流通卷作为活动资金，当然大部分都被去挪用买彩灯彩条给农委会做贡献了，当然这是侯局做的决定，我们也不懂里面的弯弯绕，随他去吧，彩条彩带花去了大概一千多元，剩下的还有七八百元，这些钱就让赵局自己决定了，赵局岁数小，但是头脑灵活，说是除去做贡献的还剩七百多元，零头不算分成了三份，一份叁佰元是给在留在单位过年的弟兄们的改善伙食的；第二份叁佰元是买些年货，分别送到牺牲和受伤兄弟们家里的，如果牺牲的兄弟是无亲无故的，就把那份买些供品或烧纸用来祭奠，组织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为元老院和人民流血牺牲的勇士；第三份还剩壹佰元，这些钱用来买些炮仗烟花，今年开放烟火管制了，以单位名义可以购买，而且我也打听了，一挂大五百响的也就是两三块钱，小地鼠、小花筒、三级浪这种的更是便宜；剩下的咱们搞一次年前趣味活动，比如扔标、投球、猜谜……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又祝大家新年安康啥的。
实际上临近春节这小半个月，我们单位几乎就没什么事情了，除了抽调配合其他兄弟单位外，就是聊天打屁了，要不就是谈论我们三科的案子，下午一过稀稀拉拉就走了大半，这几天我也得了个清闲，日头刚往西走不大会，一般我就回家了，这几天还养成了个毛病，喜欢买份《临高时报》读读，这《临高时报》的每份报纸各两大张，总共十六个版面，内容大多是社论、政策宣讲和科普类，我都爱看，里面透着新鲜，不过我也就是个丙等文凭，还是有好多字不认识，句子也不懂，有人撺掇我考乙等，更多时候我是以沉默应对。
楼主: Umik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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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5-4-23 19:23: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