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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长江首战
1640年4月1日六时,澳宋的舰队迎着滚滚东逝的江水进入长江,太阳在他们背后升起。此时,江南的织农已经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京师的大臣同往常一样踱步渡过金水桥,前往太和殿开始今天的早朝,广东的工人结束晚班准备回家,临高的元老还在酣睡之中。十五分钟后,舰队进入长江,大雷雨行动开始了。
此时,崇明南沙还隐藏在海雾之中,不远处的宝山卫所已经传出了号角与战鼓声,尽管在陆地上他们声势浩大,但传到舰队上时声音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伏波军没有过多迟疑,元老院战舰的炮响远比明军的呐喊更加响亮,震耳欲聋的炮声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开来。随后,炮弹如雨点般落在宝山卫所上,明军的惨叫反倒是很清晰的传到伏波军中。在两轮舰炮的还击后,宝山卫所在烈火中陷入沉默,成为这场战役的第一个牺牲品。
宝山惨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迅速在各地传开。塘报将在五个小时后送到松江府,十二个小时后送到苏州府,一天后送到南京。然而,近在咫尺的吴淞江所却没能收到宝山所的警告。传令兵策马竭力,也只看到燃烧的所寨和逃亡的残兵。吴淞江所也未能幸免,只比宝山晚了半个小时,便同样陷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进入内河后,舰队的速度明显放缓,航速下降到三节甚至更慢。澳宋的指挥官们深知,此时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舰队的安全,如果海雾重重,火攻船可能从任何地方出现。他们必须小心翼翼地观察两岸的情况,确保舰队的安全。两岸往来船只虽然不算太多,但明代长江入海口很宽,部分江段宽度甚至接近20公里,足以满足这一历史时期任何一支舰队的活动需求。
离开吴淞江所一个小时后,已经是早上八点,天已经很亮了。尽管海雾还未散去,但已经可以发现两岸多了很多快速活动的人影。李海平在心中默念:“侦查骑兵?不对,这应该叫斥候。”他们如同幽灵一般,在两岸穿梭,试图寻找澳宋舰队的破绽,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们的努力将是徒劳一场。
作为长江临时舰队的司令,李海平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他从第二舰队提督调任到此处,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更多的是对这场行动的期待,为此,他还向执委会立下军令状以表决心。第三次反围剿的海战让他建功立业的心思落了空,但这一次,他决心要打出自己的威名。
“文季楼,”李海平回头看向身后一位穿着黑色皮衣的年轻人,“我们离下一站还有多远?”
文季楼看了看手表,然后恭敬地回答道:“报告首长,距离浏河堡中所还有十五分钟左右。”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文季楼是海军军官学校的一期生,他在第三次反围剿中独立指挥一支分舰队阻击明军水师主力,打出了0:17的惊人战损比。这一战绩不仅让他声名鹊起,更让他获得了火线提拔的机会 。作为一个归化民军官,他能够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实属难得。因此,在战后他接受了更进一步的培训,并被送到了长江临时舰队当参谋。
李海平对这个年纪轻轻却卓有战功的参谋非常满意。他看着文季楼那坚定的眼神和自信的表情,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欣慰和期待。虽然他觉得不可能,但还是在心里默默准备好了复刻101下令的剧本:“文季楼,我做如下部署……”
然而,话未说完,李海平便改口道:“通知各舰,准备作战。还有,让水兵队准备登陆作战。”
浏河堡中所是个千户所,虽然明军吃空饷严重,但料敌从宽,李海平还是预设敌军有五百人以上兵力。炮火摧毁敌军固然容易,但插下伏波军的旗帜才更有政治宣传意味。尤其是打下此地后,浏河将畅通无阻,伏波军可以直插太仓乃至苏州府。因此,他必须谨慎行事,确保万无一失。
随着舰队的不断前行,两岸的建筑逐渐多了起来。跨越小溪的砖石拱桥、八角高塔和红墙的庙宇以及略显气派的宅院逐渐取代了阡陌纵横交杂着桑树林和鱼塘的桑基农田。岸边上逐渐出现了小镇的影子,那是一些看起来还算宁静祥和的村落,才十点多钟,一些房子已经升起了炊烟。面容枯槁的村民们忙碌于田间地头,以求满足地主的盘剥。他们并不知道,一场足以决定他们脚下土地命运的战役即将在这里打响。
“首长,这里就是浏家港了。前面那边就是浏河。”文季楼指着前方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和紧张。年轻的士兵渴望建立功勋,李海平心想。
李海平顺着文季楼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一千米左右躺着一条百余米宽的大河——浏河。两岸都是房屋,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仿佛一幅繁华的市井画卷。岸边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他们或指指点点,或交头接耳,全然不像是战争来临的样子。
浏河堡中所位于浏家港西郊,而明代的浏家港则是远近闻名的大港。郑和下西洋的壮举就是从此地开始,它见证了明朝的辉煌与荣耀。然而,到了明末,浏家港已经没有了永乐年间的盛况。泥沙淤积后,浏河之上只有小船还在穿梭往来。但即便如此,它依然是一座繁华的港口城市,吸引着无数商贾和船只前来交易。
“在河口处停船,”李海平下达了命令,“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主动出击。”
“是,首长。”舰队在浏河口停泊了下来,沥青涂黑的船面宛如长江中凭空竖起的铁壁,又如同一条巨龙静静地蛰伏在江面之上。在明面上,双方都保持着高度的克制和冷静。在元老院的黑船面前,官府如浏河一样温顺而无力;而伏波军则像长江一样蕴含着无穷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长达六个小时的对峙足以让居住在浏家港的每一个人都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官府无力对抗元老院的舰队。
在这漫长的六个小时里,浏家港的居民们纷纷走出家门,来到河边看热闹。围观的人群和叫卖的小贩,在岸边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枯瘦的百姓的脸上洋溢着好奇和兴奋的表情,仿佛在观看一场盛大的表演——一场髡贼教训官府的表演。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逐渐升高,海雾也逐渐散去。澳宋的舰队在江面上显得更加清晰和壮观,一眼望不到头的舰队好似一道从天而降、横贯长江的铁幕。而明军则如同一只被被恐吓的凶兽,昔日耀武扬威,如今却龟缩在城墙里作困兽之斗。
时间来到下午四点,天色还算不上渐暗,岸边的人群已经逐渐散去,漫长的等待让他们产生了今天打不起来的错觉。
明军准备的火攻船部署在浏河西岸,数量还在增加,现在大约一百余艘,也许是因为此地富庶,用的都是大船,但现在的伏波军已经有了成熟的反火攻船战术,在打字机射出的铜质子弹面前,木板加厚与否没有什么区别。
油老虎走上甲板,看向岸边,转头问身边的李海平,“咱们是晚上进攻还是怎么着,我看现在就行。将士们都准备好了,你总不会想等敌人把火攻船凑齐才打吧。”
李海平思忖片刻,点头道:“那就定在半个小时后吧,通知下去,争取一个小时内结束战斗。 油老虎笑了,“犯不着那么久。”
半个小时后,舰炮转动到卫所和火攻船的方向,随着整齐的炮火声响起,伏波军登陆艇以一种不太轻柔的姿势被抛入水中,随后又摇晃着划向岸边。
明军几乎没有组织起任何有效的反击,在第一轮炮火中,浏河西岸聚集的船只就已经被轰成了碎片,一些已经堆满了干草和浇了油的木船借势燃烧起来,原本不大的港口瞬时变成了一片火海,明军的惨叫被熊熊烈火的燃烧声覆盖,站在甲板上,只能看到火焰在河面上跳跃,一根桅杆高高竖起又缓缓下沉,一面残破的旌旗在风中张扬、燃烧。
另一边,一百多名伏波军士兵跳上岸,凭着长期训练的默契在草丛中集结队伍,又分散为几十个战斗小组钻入林中消失不见。
第二轮炮火落在卫所之上,卫所城墙不算高,但修缮得很好,质量过硬,从它们撑过了一轮炮击而没有崩塌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但城墙上的守军却没有城墙那般顽固——全然化作齑粉,尸骨无存。城墙上的士兵被炸得粉碎,断肢和碎肉像炮弹一样同雨点一样落下,稍远一点的人则被冲击波震死,明明毫发无损却也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瘫倒在地上。
本就没有什么纪律性的明军如丧家之犬般向卫所北大门逃窜,因为南边就是伏波军进攻的方向。千户侯非常恼火,他呐喊着、挥舞着旗帜、许以重赏或加以恐吓也没有阻止士兵溃逃——许多士兵都已经在炮火中失去了听觉,在他们的世界中,惊雷之后便是无边的死寂。千户侯最后靠着亲兵染红的白刃才重新拉起一支队伍,但在第三轮炮击后,队伍彻底崩溃了,大门已经被炮火轰塌了,穿着灰色军装带着钢盔的伏波军从浓密的硝烟中跑出,这些带着怪异面具的士兵像阿修罗一样从地狱中杀出,高举着步枪与刺刀向他们奔去。一个胆大的亲兵举起刀就冲向伏波军,然后被霰弹枪打得肢解,举着刀的手臂向枯枝一样飞出,随后亲兵的头被另一枪打得粉碎,脑浆与头骨粉碎爆开,粉色的、白色的粉末溅得四处都是。
千户侯组织起几个亲兵逃命,但伏波军的子弹轻松穿透的亲兵的棉甲和他的锁子甲,他倒在血泊之中,挣扎着向前爬去,血液和泡沫从胸口的枪口中涌出,他沾满灰尘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再也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一名逃窜的明军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压碎了他的肋骨,扎进了已经破裂的肺部,加速了他的死亡。
那名士兵也没有逃出生天,踩到他后士兵也摔倒了,他挣扎着爬向一边的残垣,想要翻过这堵被炮火摧毁的矮墙,但一名伏波军士兵很快发现了他,伏波军抬起枪口,“砰”,明军士兵也倒在了地上,睁大的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死亡,就好像额头上花生米大小的、往外渗血的口子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一样。
几名伏波军士兵拿着一根长杆走向一片空地,杆子上挂着一面蓝色的旗帜——元老院的启明星旗。卫所中央的一片空地上,几个沾满灰尘和鲜血的明军士兵脱光衣服抱头蹲在地上,伤兵躺在地上呻吟和求饶,卫生员则不紧不慢地站在一旁。另一旁的伏波军则把各处收集起来的尸体堆积起来,浇上汽油,准备点燃。一片嘈杂后,旗帜升起,远处的刘家港和长江上的舰队都可以清晰的看到卫所方向飘扬的一抹蓝色——胜负已分!
致临高:
我部畅通无阻。
长江 一日晚八时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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