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节,朝议
“臣周延儒跪奏:……今外患初宁,群盗将息,饥荒之极,民不聊生。若再兴兵,对髡人施围剿之法,则行粮犒赏,所费不赀,结果恐诛髡人而不胜,民变而又兴。解而散,散而复聚,犹弗散也。唯有暂熄刀兵,外抚髡人,使之沐恩王化,内施赈济,使之糊口有资。借髡人之机工精巧,兴天朝之灌溉农桑。如是则无论髡、贼,皆有生之乐,无死之心,自必帖然就抚。抚局既定,剿局亦终。臣所谓欲行剿抚之实著,必有剿抚之实费者此也……况费之于剿,金银一去不还,且斩首太多,有伤仁和。费之于抚,金钱去而民在,活一人即得一人性命,盗息民安,内外和宁,利莫大焉……伏乞皇上睿鉴,谨奏”
“诸位爱卿,周延儒的这篇奏疏,尔等都看过了吧?”崇祯拿着奏本,缓慢的在书桌前踱步,眼睛却在一旁侍立的内阁大臣们身上扫来扫去。见崇祯有问,内阁首辅温体仁奏道:“禀陛下,臣等具已看过。”“哦?那诸位觉得,是当战还是当和呢?” 见其他人不答话,温体仁又奏道:“臣等以为,玉绳(周延儒字)所言,实乃腐儒之言。昔年髡贼不过数百海匪,皆因两广疏忽,以致坐大。如今其袭扰两广,已然是养虎为患,若不剪除,再过数年,恐又为一鞑虏矣。况如今我军连胜,士气正旺,而髡贼陷于两广,我义兵风起云涌,熊督从旁牵制,贼兵已是兵疲马乏。以我大胜之兵击之,当真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至于甚么借髡贼之工兴我农桑?笑话,我大明天朝上国,用得着一帮海匪来教?陛下,臣以为再无犹疑,当即刻发兵,扫清南疆,收复失土。”
“嗯”崇祯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后面的其他阁臣。“臣附议”内阁次辅张至发率先表了态,“臣附议。”另外两个阁臣黄士俊、贺逢圣在犹豫一会后也表了态。但是最后一个孔贞运却眉头紧锁,迟迟没有说话。“孔卿,你觉得呢?”“臣以为,玉绳之言,并非全无道理,盗贼方止,兵疲民困,再兴刀兵,似乎…似乎粮饷不易啊。”
不等崇祯评论,温体仁便答道:“用行(孔贞运字),去岁内阁议定征派粤饷,皇上已然首肯,怎么你到忘了?”见崇祯默然,孔贞运只好退在一旁,不再异议。
看到众人都表示同意,崇祯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早做准备好啊。诸公,看你们能达成一致,朕心甚喜。祖宗的基业交到朕的手上,朕若是守土都做不到,还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于地下?周延儒居于乡野,如何能知天下之事?髡贼虚实,朕早已知之,如今忠义之士耕耘于外,两广旧臣辅佐于内,孤视髡贼,洞若观火,正如温卿所言,其今已内外交困矣。今日请诸位来,便是想请诸位戮力同心,收复我大明江山。卿等速去议定进剿方略呈于朕看,不得有误。” “臣,遵旨”
退出来后,张至发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温体仁:“阁老,阁老,在下有一事想向阁老请教啊。”温体仁哈哈一笑:“不敢不敢,圣鹄(张至发字)请讲。”“阁老是如何知道皇上会支持伐髡啊?”“呵呵呵,圣鹄啊,你平日忙于办事,这宫中之事,了解的少吧。”“这……”“皇上不是说忠义之士,两广旧臣嘛,忠义之士自不必说,是两广的士绅。这个旧臣,可就大有玄机了。”“不知是?”温体仁压低了声音说:“圣鹄,你是自己人,我且说与你。原临高的县令,去岁末被东厂寻着,逮入京中,却没有问罪,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皇上身边的顾问,所以皇上才敢说洞若观火。”“这……这,皇上为何不将此人交与内阁顾问啊,莫非皇上……”“唉”温体仁摇摇头,皇上已不比继位之初了,如今呐,东厂曹公公可能才是皇上真正的心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