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江南皮革厂【共九章，暂时完结】

张敬渔

W-sheep 发表于 2022-2-21 15:32
我估计化工口的十几二十位元老每年要完成100多个品种的精细化工品小试，投产3、5个大化工项目（千吨级）， ...

其实我提出这个pH试纸这个问题主要是想说，元老院穿越这么多年了，这种最基础的东西怎么会还没搞。最起码的，当初穿越第二年雷州糖厂就上线了，那是最后一次提供pH试纸。换句话说，那个时候或者之后没多久就该有了，不然后面各类化工品生产，难道都不考虑pH值吗？这显然是不合理的。所以我寻思，干脆就后面提出个工具人来说其实已经有了，只是没有大规模投产，现在我们要扩大产业规模，就也正式扩建厂房生产试纸得了。

我就是小明

赞美更新！

珠江蝶王

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例行催更

张敬渔

珠江蝶王 发表于 2022-3-1 11:12
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例行催更

我以为已经都没人看了，写了一半，这两天更新

张敬渔

唐二平觉得自己的命运实在是太神奇了。

他祖籍山东，本是个农民。后来学了点硝皮的手艺，因此又私底下开了个硝皮作坊。但皮子毕竟不能吃，后来发大水闹灾，只好丢下家业背井离乡。孔有德席卷山东的时候被抓了壮丁，本以为要就此作为炮灰了却一生，心灰意冷之际，却又因为硝皮的手艺成了叛军的皮匠留了条性命。待到后来屺坶岛的鹿庄主灭了叛军，他就又因为皮匠的本事在济州岛的畜牧场寻了份差事。而现在髡人，哦不，是首长们，要修自己的皮革厂，他就又被送来了临高。兜兜转转，从山东到济州又到临高，原本只是想赚点外快的手艺现在竟成了保命的本领，这让五年前的唐二平是万万想不到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自从被调来皮革厂做事，倒是从来也没让他亲手硝个皮子，每天只是戴个围裙，发一把刨皮刀给皮子削肉。好在他做皮匠这些年，给皮子刨肉是他看家的手艺之一。只见这唐二平一手握一边的刀柄，在那皮子上削起肉来是又稳又快，肉去而皮不破，一大张牛皮被他削的平平整整，厚薄匀称。

削完一张皮，他放下刨皮刀，擦了擦额头的汗。站在一边的胖首长过来看了看皮，摸了摸皮面，掂了掂厚薄，满意地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唐二平赶紧点头哈腰：“谢谢首长！”

这看皮的胖子正是三个月前号称要带动整个临高轻工“更上一层楼”的张三。现在，他的江南制革厂已经初步地建立起来了。出于工人、元老的安全考量，当然也是为了图省事，他最终把自己的厂选在了儋州工业园里。虽然这里气候潮湿闷热，不利于皮子的储存堆放，但这毕竟是可以解决的技术问题——大不了加强通风嘛！但是选到江浙闽粤就不同了，还要和当地的官绅，外派的元老打交道不说，回头材料进口，产品出口，运输保存都是麻烦事，甚至还可能要负责情报收集，厂房保卫……想想都头大更不必说若是做了地方大员，这元老院内部的监视和监察也是够恼火的。所以张三思考再三，决定搞技术就是搞技术，技术解决不了的大不了先适当质量降级，反正以后外面太平了，天下归于元老院了再搬厂也无所谓。但是如果要牵扯什么经济、政治问题，他张三是敬谢不敏，当年在高校的工作经历让他对这些人事和人世的玩意有很深的PTSD。

当初说明会结束以后，他的项目很快就得到了批准。原因无他，投入产出比太理想了。现在临高最大的革材料需求是军事和工业用的重革，这主要依靠植鞣工艺。凭借旧时空带来的鞣制技术，原本需要3-6个月才能完成的植鞣现在只需要短短的3天时间，他们可以大批量的制造廉价的皮件——尽管以旧时空的标准看是粗糙的堪称无法使用，但依然在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上远远领先于1636年的水平。另一方面，神灯计划的上马使得大批的铬矿进入了临高，化工和冶金部联手没日没夜地生产和研究铬盐，大量的重铬酸钾被生产了出来。这就给了张三搞铬鞣的机会。铬鞣的轻革在旧时空主要是箱包鞋服用革，但是对目前临高的铬盐产量来说，生活用轻革还只能小规模的覆盖到元老和资深归化民身上，批量生产用于大规模出口还做不到。所以现阶段主要是用作光学器材，小型活塞机构等的密封件之类特种用途。另外，为了一些元老的特殊需求，张三还试着搭了个毛皮车间，生产一些定制的皮草。考虑到醛的产量和安全性，因而主要是采用铝鞣工艺，算是做着玩的东西。

上述种种，对目前的皮革厂来说，只需要一大批低质量劳工就可以了。生产设备用水泥和木头就可以搭建。所需材料除了进口的牛羊皮等皮子，就是些硫酸，硫酸钠，苏打之类的常见化料。至于鞣剂，植鞣的栲胶，铝鞣的明矾都可以自产或者进口，都是成熟的东西没什么可操心的。铬鞣用的硫酸铬一般采用糖还原重铬酸钾生产，他当然也可以自己搞，并没有很高的技术难度，而且白糖管饱。但是这样就要再额外搭建合成设备，通风设备，密封设备等等，铬盐、白糖、硫酸等等也都要从化工区的厂房运过来，实在是麻烦得很。出于一个胖子该有的偷懒精神，张三死皮赖脸地都推给了化工部的季部长代为合成。这样一来，几乎不需要费什么事，只要再拜托木材厂和临高建筑公司给做几个木头设备，浇筑几个水泥池子，这皮革厂就正式上线运营了。为了通风和干燥，整个厂除了几个棚子遮风挡雨几乎就是露天生产，算下来最高级的厂房竟然只是需要尽量低温的原料皮仓库。当然，这并非现代皮革厂的模样，放在旧时空就算是六十年代的老工人来看了也要摇头说一声简陋——但是反正现在在大明，简陋不重要，出货就行了。

现在，唐二平负责的工作就是给皮子削肉。皮从动物体上取下的时候，难免会带些肉下来，这些都要仔细地削干净。这原本是可以用专门的去肉机来完成，但是为了节约成本，而且反正有些现成的熟手皮匠可用——之前都是草草地被分去种地或者做学徒了——就直接采用人工操作了。这个工段被直接安排在一个大水泥池子旁边，池子里泡着从仓库里取出来的原料皮。几个工人正在里面清洗皮子表面的血污泥垢和防腐用的盐粒，一个有丙种文化的“技术员”正在按照戳记和手册指挥另外几个工人把洗好的皮分别码好等待按需求和皮的情况，比如伤残疤斑，再分别去做下一步的处理，比如送到唐二平的手里。

等到唐二平这批人削好了肉，皮会被放进划槽里。划槽就像是旧时空动画片的独木舟，巨大的弧形底槽子里纵穿了一根带叶片的轴。槽里是正在浸水的皮，浸水是为了让皮子充水，同时也是清洗。一开始，因为懒得维护机械设备，张三选择让几个苦力来人肉转动这根轴来带动槽里的叶片搅动。但是充水的皮实在重得惊人，后面工序处理后，一张大号的牛皮甚至能胀的有二指厚，需要三四个成人才能拖得动。负责人肉转轴的工人很快就累得要死，而且效率很低，所以最终还是上了机械厂的蒸汽机来带动设备。这一度让张三很失望，因为他一向认为能用几碗干饭解决的事，就犯不着上煤球。

等皮子充水完全了，就要开始脱毛。除了少数特殊的毛皮产品的需求，其余的张三直接选择毁毛法脱毛。简单说就是直接用烧碱，硫化钠和石灰脱毛。这样效率很高，甚至不需要上机械设备，几个工人用手就能完成。不过这项工作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毁毛法的化料对角蛋白腐蚀性很强，换句话说，不仅仅是毛发，对指甲也有很好的脱除效果。在开厂头两天，就有自作聪明偷懒的工人没有使用工具，而是直接赤手从皮子上推毛。这项工作一开始带给了他极大地快感，原本长得结结实实的牛毛使劲力气也很难拔掉一根，现在毛囊都破坏了，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哗啦啦掉下一大片毛露出底下白色的皮来。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和牛毛一起脱落的还有他的手指甲。甲床受到脱毛试剂的腐蚀和刺激后，其疼痛堪比酷刑。于是水厂的工人们很快就从这个倒霉家伙的惨叫声中认识到，相比其他厂房，也许很难在制革车间里死掉，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是份安全的工作——张三的安全生产教育工作就这样轻松地完成了。

W-sheep

关于产量问题，化工部铬盐产能 每个月至少1000kg起，全部给皮革厂的话可以处理几十吨生皮，这个数量元老院自己根本用不完，也足以碾死半个明国的硝皮作坊，所以实际产量只受生皮收购量的限制。然后就这个话题可以跟广州的鼠疫结合起来，就假设在临高完成中试后把皮革厂建在了广州，处理了来自关外的毛皮…………

sudun

赞美更新。
听说以前印度许多华侨就是靠制革致富的。

sudun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 ... id_from=333.337.0.0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zq4y1s74j?share_source=copy_web
B站上也能搜到不少制革的视频

珠江蝶王

张敬渔 发表于 2022-3-1 12:57
我以为已经都没人看了，写了一半，这两天更新

我是不明觉厉，但只要有同人就一定支持除了太监的

风鸟云z

加油更新

张敬渔

第五章 原料皮

自从铬矿大规模开采以后，元老院的各种基于铬的项目陆续开展。初步估算，以目前临高的生产水平能够月供应铬盐1000kg以上。若是按红矾计算用量，全部拿来鞣皮，能生产25吨左右的铬鞣革。成年黄牛皮单张皮重可达20kg，平均可能在8-15kg，换言之，就是可以鞣制1500-3000张牛皮。若是鞣制皮重仅6kg的小牛皮制作高档奢侈品，可以达到4000多张。这还仅仅是铬鞣法，算上原料不限的植鞣法，张三原本计划怎么也能在五年内实现年产10万张各类皮革的水平。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最终给他迎头泼了冷水的却是农业部和贸易部。

据《大明会典》记载，万历年间屯田用牛不计品类，其数量为五万余头，民间私养牛数虽不可计，但即使是十倍数量亦不过五十万头。再到崇祯末年，经历连年灾害、战争，牛的数量更是大幅减少。相比之下，四百年后的2003年，仅河南省唐河县黄牛存栏量即是58万头，而当年全国牛屠宰量约为4.06千万头。其间差距，令人咋舌。1988年，轻工业部成都设计院设计的制革厂预计最低产量为每年5-10万张。换言之，若是以这个标准建厂，即使考虑到临高的铬盐产量，张三也能在一年之内就能把全大明上下的牛都给做成皮衣，三年之内做到亚洲无牛。好在，一来铬盐不会全都拿来给他鞣皮，二来他的设备人力眼下也还做不到月处理牛皮4000张的水平，三来还有猪皮羊皮鳄鱼皮，骆驼鲨鱼蜥蜴皮来给他充数，否则这十年之内真要让他鞣的天下无牛了。

之前化工部和矿业部对张三要搞铬鞣技术还颇有微词，认为铬盐的产量太低，拿来鞣革未免杀鸡牛刀，成本太高。但真的核算过产能以后，实际的短板却是原料皮的产量。张三大概估计了一下，现阶段江南皮革厂的月产量有百来就算不错，年产量可能也就千把张。这让他大失所望，毕竟这点产量放在旧时空只是小作坊水平。

更麻烦的是，他手上的皮种类并不可控，完全是进了什么皮再考虑下什么工艺。旧时空他在厂里做实习工的时候，看着漫山遍野连绵山丘一般五花八门的牛皮只觉得心酸，惆怅什么时候才能做得完。而现在，小小的原料仓库里不过蛐蛐千把张皮还要堆成几十个批次只让他觉得头大。黄牛皮，水牛皮，牦牛皮，山羊皮，绵羊皮，猪皮，马皮，驴皮……品种倒是五花八门齐全得很。但是来源五花八门，有的是专门的进口来的生皮，这样的倒还好些——相对专业的饲养，精心的照顾让皮板还算完整可用。至于因为食用、战死、病死、老死或者其他不知什么原因搞来的皮，经常是遍布旧疤新伤，削掉瑕疵以后可用面积减少一半都还算不错。而且因为饲养水平低，屠宰能力差，牲畜病害多，皮板的质量往往比较差，纤维松散老化是常见的问题——换句话说，经不得鞣。

劣质的原料皮对张三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因为不可能一次只做一张皮，这样既浪费工时也浪费化料，成品的成本会高得惊人。解决方法只有长期堆置，等凑够了足够的原料皮再做处理。这就意味着有很多皮张在潮湿闷热的海南堆积，时间一长，难免有腐坏变质的情况出现，皮张质量再次下降许多。而且，生皮的可怕臭味仿佛来自血肉磨坊的地狱深坑。“一股死人味”是化工部下属其他厂的工人们对制革厂区的直接评价。张三不止一次听到工人抱怨说下班后妻嫌子厌，而还没组建家庭的工人更是抗拒到皮革厂上班，因为没有女孩子愿意和浑身臭肉味的家伙约会。其次，劣质的原料皮使得鞣制工艺需要大幅调整来适应孱弱的纤维，鞣制中需要时刻监测皮革质量以免把皮鞣坏。时刻变动调整的工艺不仅杀死了张三大量的脑细胞，而且也让工人们时常犯糊涂搞错工艺条件。硬要说有什么好处，就是张三和下属的工人们在短时间内见识到了大量旧时空工人们需要一辈子才能见完的幺蛾子，能勉强说服自己这是积累了更多的实操经验。

却说张三这边等了大半个月，终于又等来了十来张堪用的牛皮。这是他专门从济州岛方面订购的，精心伺候出来的黄牛皮。因为一些密封件和精密器材的需要，他没办法用海南两广一带粗糙厚重的水牛皮或者脆弱娇贵的羊皮。他倒是也想过用蜥蜴皮甚至鲨鱼皮来做，但是可供参考的工艺太少，现时空也缺少皮革检测设备来确定这些特种革的质量。所以几个试验后，都当玩具送给工人们回去收藏了，没能投入应用。

而他之前站在唐二平背后监工的，正是这批相对而言皮质优良的皮子。为了这批好皮，他特意让唐二平这批老皮匠亲自上手，而不是他们的学徒，毕竟这样的好东西可经不起丁点的破损浪费。眼见着这十来张皮已经都被削的干净了，他拍拍唐二平的肩膀以示鼓励。又指挥其他工人们把皮子仔细清洗干净，细细地抹上纯碱洗去皮子里剩下的油脂。待到后面抹了石灰和硫化钠脱净了毛，又要再次洗净。清洗池里水流潺潺，几个工人坐在小板凳上各拾一角温柔仔细地清洗着微黄的皮张。单身许久的工人们戏称这是“华清池”，而这细嫩光滑的牛皮就是他们的杨贵妃，而干了这活，他们也算是能理解当年那君王为何从此不早朝了。

当然，清洗这活按理说不该这么费人费时费水的干，但毕竟特事特办，产量小就搞得奢侈些也无妨。待到洗净，就该进入张三这次特意引入的一个工序了。只是这需要一些农业部才能搞来的特殊原料。现在，他就在这“华清池”边上等待着吴南海的下属给他送这些稀罕玩意来。

万阵方元

赞美更新

机器马

很有意思，催更催更

珠江蝶王

又过了七天了，例行催更

张敬渔

第六章 江南皮革厂（三）

却说吴南海这边，收到张三的请求时很是吃了一惊。因为他要的这玩意不是没有，但是一时间没有库存，还需要些时日来筹备。毕竟这东西常人难以接受，却没想到这张三还这么重口味。不过反正也是顺水人情，不费什么功夫，还是很快给备齐了，派了个工人给他送去。。

这个独眼的归化民赶到制革工地时，正赶上张三在华清池沿子上望眼欲穿。他连忙跑到池子边放下手中的紫电改，赶到张三跟前一个立正：“原伏波军第二营二连二排炊事二班二等兵熊二虎向首长报道！吴部长安排的物资已经顺利送达，请首长指示！”

“炊事员？吴老总上哪找了个炊事员来送货。”

熊二虎腰杆挺得笔直：“报告首长，是第二次反围剿时候立功心切，追得太快，被二个敌人在脸上劈了两刀，这才复员。吴首长说您要的东西一般人搞不赢，我祖上是屠户，部队里也是炊事员，吴首长说我经验比较丰富，特地派我来为您服务！”

“嗯，那就有劳你了”

说着，张三低头往熊二虎的手推车里一看，只见里面粉粉白白褶褶皱皱的满满一车，在粘稠的粘液里黏黏糊糊的泡着，还在随着停车时候的后劲在滑溜溜地轻轻晃荡。他满意地点点头，“去那边拿个桶，喊两个人，对，就那边的，说是我让他们跟着你的。把这黏糊汤都给我挤出来，不要掺水，弄干净点。然后再取一半，细细地剁成泥，带刀了吗？案板都带了？你这炊事员还真是称职！剁成泥和在这粘水里，找个凉快地，别在太阳底下都晒热了。嗯，剩下的今晚烤烤吃。去吧！”

“是！首长！”

熊二虎敬了个礼，赶紧推起车子，赶到张三指定的棚子里分了家伙开工。两个人负责把粘液先倒进桶里，再捞起那些黏糊玩意挨个使劲挤攥。挤干净的就放到案板上，由熊二虎亲自细细地斩做肉泥。凉棚里duang duang的切剁声响了一下午，到傍晚时分，一桶粉红色的肉泥就提到了张三的跟前。

“不错，剩下的你和刚几个人去做烤了吧，今晚给大伙开开荤。诶，二平你过来。”

听到张三的招呼，早早削完皮在华清池里 “摸鱼”洗皮洗了一下午的唐二平赶紧跑了过来。

“你把这个，抹到咱今天洗的那些皮上，约莫好分量，别弄的不够了。通知大伙晚上吃烤肉，可能要加班，做好准备。”

唐二平看着张三脚边上那桶透着一股子猛烈腥臊臭气的红白之物，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之前屺坶岛鹿庄主炮击叛军的时候他也在，亲眼看过那些兵被炸得肚破肠流，内脏淌得满地的场面。而这一桶玩意，和那个时候空气中的味道无比相近。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强忍恶心，提起那桶黏糊糊的玩意，“请首长放心！”

“不错，这次皮要是做得好，我提你做工段长！”

天渐渐黑了，制革厂的空地上升起了篝火，熊二虎架起大烤架，铁钎子上的肉块发出阵阵异香。因为着实太过恶心，唐二平带着几个人用尽全力尽快抹完了皮子，又把剩下的粘液也都倒进划槽里。看着皮子都已经糊满了肉泥泡在粘液里，唐二平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张三身边汇报。张三又亲自过去看了看，捞了捞皮子，确定确实抹好泡好了，就喊唐二平召集工人们吃烤肉大餐。

站在篝火旁，张三想着自己这些年的辛劳总算没有白费，终于是把个皮革厂的项目上线了，虽然现在还只是草创，但未来还大有所图。本想就着这篝火明月璀璨星空大发感慨一番，可是仰望天空，却是漆黑一片只觉意兴阑珊。这也难免，临高自打穿越众到来，不顾污染大肆发展，工业区里早就看不到蓝天了。叹口气，张三招呼大家吃肉。

熊二虎赶忙一手拿钎，一手拿刀给围坐的工人们分肉，到张三盘子里的时候还特意割了好大一块。待到都分好了，张三环视一圈，说：“咱们皮革厂初创未久，现在规模还小了些。但是大家不要担心，除非人类灭亡了，否则都要穿皮鞋穿皮衣！咱们皮革事业那可是永远的朝阳产业！大家现在好好干，未来盘子大了，咱们这些老师傅都能做厂长！流通券大大的有！开吃！”

工人们听不懂什么人类灭亡朝阳产业之类的词，也不在乎什么做厂长，但是开吃是听得很明白的。叫了声好，乱哄哄地喊了些什么首长万岁，厂长千古之类的话，就都低头开始扒肉。只是这肉看着外焦里嫩焦香酥脆的，吃到嘴里却完全不是一回事。又软又韧，又滑又弹，隐隐约约地有个什么怪味……

“呕……”唐二平第一个倒下了，他盘子还端在手里，就直接吐了一盘。这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其他的工人们也纷纷呕吐起来，有的双手撑地跪在地上干呕，有的握紧喉咙仿佛窒息，也有的连午饭都吐了出来，像是黄绿色的喷泉从口中喷射而出。

熊二虎看得目瞪口呆，他手足无措地给张三解释道，“首长，这都是今早新杀的猪新摘的胰子啊，都是新鲜的……我，我绝对没有往里加东西，只有烧烤料啊。诶，首长？”

却见张三蹲在个石头上吃的津津有味，完全没有身边工人们分离狂呕的惨像，“慌什么，猪胰子吃不惯的人多了，我觉得你手艺挺好的。想不想跟我干？我回头去给吴老总申请下把你调到我这来？来来来反正他们也不吃了，你也吃两口嘛。对嘛，屠户哪还在在乎什么味道不味道的。一会吃完了去煮一锅救济干粮，草地二号三号之类的，多放点鱼肉菜叶吧，看这些不争气的东西，晚上还要干活呢饿着肚子怎么行……”

原来，这是张三拜托吴南海搞得猪胰脏。因为临高还没有成熟的酶工程，这次的皮板比较紧实，要得货又需要柔韧些，所以他特地弄了些胰子来做胰酶软化。这当然相对来说非常粗糙，比当年用得成品酶剂风干粉差得远，用量很难把控，纯度根本谈不上。但是有聊胜于无，制革本就是经验为主的活，所以更需要的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而不是学历殷实的高材生。张三以前在厂里就见过目不识丁的老工人，但他需要仪器检测，数据分析的结果，满脸褶子的老工人用手拈了拈就知道了。

说回这猪胰脏，即使在旧时空也不是什么常见的食材，只是部分地区或者部分人的小众爱好。张三原以为这些工人们当年逃荒的时候在腐道长手下连泔水一样的救济粮都吃得盆干碗净，现在这再难吃也是肉，应该会吃得很香才是。没想到这猪胰子的味道远非常人所能接受，一时间差点害得他失去所有劳力。

待到工人们一个个喝了些清水，吃了些“泔水”缓过劲来，几乎都要半夜了。张三过去划槽里摸了摸皮子，还是有点紧，但是他不敢再过夜。酶软化是一次性的，一旦效果过头了是没办法还原的，即使补救也很难恢复如初。所以他决定到此为止，招呼工人们过来洗刷皮子准备浸酸。

虽然老大不情愿——毕竟刚刚才被这肉泥顶得呕吐不止，工人们还是围过来一张张地把皮子拖出来到华清池里洗了，只是这次没有摸杨贵妃的感觉了。滑腻腻粉嫩嫩的肉泥随着水流从手上流过，唐二平再次发挥了他工段长的先锋带头作用，率先呕吐起来。这立即引发了新的一波呕吐物狂潮，以至于张三不得不在皮子洗干净以后再安排两个人去刷洗池子。等所有的皮子都被装进划槽里，调好pH开始浸酸，一时间，空气里浸酸的酸味和呕吐物的酸味混合，若非这是通风良好的敞篷工地， 那这制革厂就可以直接考虑爆破掉推倒重建了。

张三看着差不多了，赶紧放所有人都回去休息了。明天要开始正式鞣皮了，他可不希望这群呕的五迷六道的工人脑壳昏沉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珠江蝶王

张敬渔 发表于 2022-3-8 14:17
第六章 江南皮革厂（三）
却说吴南海这边，收到张三的请求时很是吃了一惊。因为他要的这玩意不是没有，但是 ...

好有味道的同人

风鸟云z

支持技术文同人

伍制使

赞美更新

机器马

张敬渔 发表于 2022-3-8 14:17
第六章 江南皮革厂（三）
却说吴南海这边，收到张三的请求时很是吃了一惊。因为他要的这玩意不是没有，但是 ...

一个排两个炊事班，太多了吧:-D

张敬渔

机器马 发表于 2022-3-9 16:30
一个排两个炊事班，太多了吧:-D

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炊事排毕竟按照TG的传统，炊事兵可是全军最强兵王

cailinyaolan

赞美更新！

张敬渔

第七章

这次订的货要求轻薄柔软有弹性，这就非铬鞣莫属了。植鞣的皮张虽然也可以经过后处理做软，但毕竟还是有差距。在需要活塞运动的部件中，虽然没有实际经验，但从理论上猜测，张三认为磨损和发热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成革不仅要耐磨还要耐高温。植鞣革的耐磨还算优秀，但是机械性能方面，面对长期高温下反复弯折的场景，张三心里没底。再者说现在单宁的提纯工艺还不理想，做出来的植鞣剂成分五花八门。他既懒得去过柱子测分子量，也不可能申请到宝贵的过色谱测组分的机会。而鞣剂成分不明确，对后续工艺有很大影响。
这是因为鞣制过程本质上是皮纤维中胶原蛋白的氨基酸侧链氨基和羧基与鞣剂的结合，通过鞣剂的交联作用把蛋白质分子间连接起来。这个过程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电荷的作用。之前的浸酸就是为了调整胶原分子表现为正电荷，这样同样是正电荷的铬络合物在鞣制初期就不会与之结合，鞣剂就可以渗透到皮的中央。之后再用苏打提碱，把pH升起来，让胶原分子表现为负电荷，如此正负结合，铬的络合物与胶原形成配位键，铬鞣剂就把胶原纤维紧紧地链接到一起了。为了增强这个作用，还要引入柠檬酸等多元羧酸做蒙囿剂，让鞣剂充分渗透。这样，鞣剂与皮胶原就能够由内而外地充分结合，不会让皮子表面过鞣而中间还夹生。这个作用在旧时空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被研究的很明确了，张三的导师就是国内率先研究其中机理的这批人，后来也靠着其中衍生品大发横财。
至于植鞣剂又是另一码事了，植物单宁的单体是邻苯二酚和邻苯三酚，它们的聚合形式非常复杂，只是分类就可以画出个分叉叠分叉的庞大树状图。复杂的结构意味着它们的电荷和分子量都十分复杂。缺少足够的分离、提纯、检测能力的情况下，张三能做的只是大概按照来源的植物种类对着手册判断可能的种类，然后一股脑倒进槽子里去鞣皮。至于最后能鞣成什么样，他只能保证反正是比现时空泡上半年的工艺做出来的更硬更结实就对了。而染整工段更让张三头疼，因为并不确定电荷情况，加脂和染色时不时地就会因为电荷冲突出问题，不是泛油花就是掉色。所以张三在做了几次之后，把植鞣革直接归为工业革了——反正是拿来做传送带或者包覆料的，只要足够结实就完了，谁管好不好看软不软呢，染整直接逃课就得了。
浸酸要持续十几个小时，前一晚最终收工都已经是九十点钟了，正好工人们被猪胰子折磨的够呛，张三索性喊他们第二天吃过午饭再来上工。待到吃了午饭，又睡了个午觉，两点多钟的时候，张三才晃悠到工地上。工人们虽然个个面露菜色，看起来萎靡不振，但还是都已经在划槽边上等着了。看到张三过来，唐二平赶紧掏出个小刀，戴上手套，把一张皮的臀部割开，拿甲基红抹上。张三走到跟前，眼看切口全红，摸了摸皮面，只觉上手又紧又涩，知道是浸酸浸透了。于是吩咐唐二平带工人们把皮子装鼓，浸酸液也一并倒进去，准备开鞣。
在这个时空，鞣皮子靠的还是在大水缸里浸泡，机械作用比较弱。张三背靠元老院的工业体系，当然没有不用现代工艺的道理。因为转鼓还是不好制造，毕竟直径五米宽二米的不锈钢转鼓对刚刚才拥有不锈钢工业的元老院来说未免太奢侈。用木头做又不好批量生产，尺寸比较大，又要密封，工艺上就比较让木器厂的人恼火。所谓转鼓，顾名思义，就是一个鼓样的容器，两边夹住，像水车一样旋转，内部设置有桩或板。好比一个滚筒洗衣机，皮张在里面翻滚，在机械作用下分散纤维，加速鞣制，使化料和皮张均匀接触，是现代制革业的核心设备之一。
张三软磨硬泡几个月，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大量采用水池和划槽，只是做了一个木头转鼓在关键的鞣制阶段使用。在旧时空，张三做鞣制工艺试验的时候，是直径一米宽半米的小转鼓一长排几十个一起开工的。他曾工作过的厂里，比眼前这个还大的转鼓也常常是一二十个一起运作，成吨成吨的皮在其中翻滚。不过现在全大明的牛还不如旧时空一个村里的多，他也就无所谓了——就算真能弄那么多鼓来，难道要他去符有地那剥死囚的人皮来鞣吗。
张三本想偷个懒，但是考虑到产品质量直接关系到他的名声和未来的发展前景，最后还是决定采用分段加脂的工艺来充分填充软化皮张。也即在铬鞣前先加阳离子型加脂剂，再以阴离子型加脂剂复鞣和主加脂。说起来很轻松，但实际操作时，因为石油产品遥遥无期，只好依赖动植物油脂。因为要保证电荷性质，加脂剂是在各类油脂的基础上再磺化或醇解等制备的。张三虽然是化工口的，又是搞皮革出身，但真要搞这种具体合成还是毫无经验。对着当年的课本和笔记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敲响了季无声的门。好在他只是缺少相关经验，具体的工艺并没有十分复杂，跟着季无声补了三天课以后还是初步地搞出了差不多的加脂剂。现在，万事俱备，只差鞣革了。
皮张入鼓，张三安排唐二平照着工艺单先加阳离子加脂剂转动。电动机驱动的转鼓缓缓转动起来，能听到皮张在里面翻滚摔打的啪啪声。二十分钟后，开鼓加一半铬鞣剂，过一小时再加另一半。加料时，要先停下转鼓，工人踩着梯子到顶部打开鼓门加料。这件事微不足道，张三觉得傻子都该明白，如果瓶子里装了水，那就应该瓶盖朝上拧开而不是朝下。但真的就有工人因为懒得踩梯子，把鼓门转到脸前开盖加料，于是十几张浸透了鞣液酸肿的皮连着几百斤水倾泻而下，瞬间淹没了这个蠢蛋。事故发生时，张三就在旁边，他目瞪口呆地见证了一切，甚至没来得及阻止。被劈头盖脸砸了一脸皮的家伙究竟是被几百斤皮压死的还是被鞣液淹死的又或是被活活闷死，张三并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当大家终于拖开沉重的皮张时，这个家伙已经凉透了，面容扭曲，死相凄惨——这也是张三第一次知道原来制革厂真的能出人身安全事故。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喊工人提出一张皮来切个口子检查，铬鞣的皮呈现出蓝绿色，所以又叫蓝湿革。切口处能直观地展现出鞣制的进度，浸透的部分就会是蓝色的。他检查了几张，看着都鞣得差不多了，就让工人间隔20分钟分5-6次加小苏打提碱，直到最终鞣液pH为4。最后忙到晚上八点多，把切下来的样条放在水里煮也不会收缩以后，就算是鞣得差不多了，于是他吩咐停鼓过夜。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张三来又把转鼓开了半个小时转了下就可以出鼓了。出鼓之后就要搭马陈化。所谓搭马就是把皮张整齐地搭放在马凳上。马凳形似一匹马，就是一根粗木中间截开，平的一面钉上四个支腿，弧形的一面用来搭皮子。这个过程要仔细平整皮张，一旦搭马不平，就会产生几乎不可逆的折痕造成损失。最后，因为没有塑料布，张三选择用做雨衣的防水布遮盖，把皮子严密的盖好放在阴凉处以免风干。这之后就是两三天的搭马时间。张三决定趁这个功夫去机械厂看看他新订的设备。

御坂美铃10086

刚好赶上更新

liuzheng0417

赞美更新。皮革工业真麻烦啊。

张敬渔

liuzheng0417 发表于 2022-3-10 17:16
赞美更新。皮革工业真麻烦啊。

当年做的时候就着工艺单机械性地操作其实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缺啥就去仓库里找呗。
现在要写出来了才发觉其实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当年薄薄一张工艺单背后，是几代产业人几十年的经验积累、是高校里几代师生的科研成果，更是上游无数基础机械、化工、畜牧等等产业链的最终成果。
实话说现在改行了当年很多事记不太清了，但是写写同人又都零零碎碎地回忆起来了，后知后觉才发现当年的不容易啊。

珠江蝶王

作为一个曾经是大型老厂的工人，在进入厂里班组时，师傅师兄们带着出工都会耳提面命强调安全。就连走路先出那只脚都会有解释让人照做。很多时候工业意外都是没有搞好这种帮带的作用。现在却没有了这种传统了，什么都觉得是常识不应该会犯错误的。但我早两天遇到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居然对旧式水龙头开关方向都没有搞清楚。

张敬渔

珠江蝶王 发表于 2022-3-11 07:24
作为一个曾经是大型老厂的工人，在进入厂里班组时，师傅师兄们带着出工都会耳提面命强调安全。就连走路先出 ...

生产事故源自麻痹大意和盲目自信。每个安全条例的背后都是血的教训啊。

张敬渔

第八章
现时空做的皮子，因为本身工艺水平差，纯手工操作，浪费很大。一张厚厚的牛皮，若是做皮甲马鞍这种厚重的还好些，若是需要做薄做软，就只好大把的削去肉面。一张皮最好的当然是表层的粒面层，也就是皮肤组织的真皮层。可是一张牛皮厚度可达4-5厘米，有三指厚，实际使用时根本用不了，这就需要剖层。头层革是最终可以直接使用的部分，二层革由于纤维松散，在旧时空往往需要覆膜处理，再加以多层染整才好使用。但涂层的成分往往是丙烯酸或聚氨酯类，这对现在的临高有机化工水平还太超前了。不过这不意味着二层革就毫无用处了，把它们和帆布结合起来做传送带，又或者是加单宁复鞣了做包覆材料都是可以的。二层革的缺点主要是力学强度差，使用寿命低，磨损快，不美观等等，但并非是废料——说到废料，最不济还可以打碎了混上胶粘剂做成再生革嘛！
另外一个要解决的问题是挤水和平整。张三原本打算用人力完成，但是试了几次效果都不好，毕竟人才多大力气。好在制革厂需要的机械设备粗大笨重，但是原理都不甚复杂，无外乎是各类的辊加上传动装置。他头两个月就给机械厂定了设备送了图纸过去，现在终于通知他完工了。趁着这批皮料正在陈化，他来拜访了展无涯。
张三赶到机械厂的时候，展无涯正在车间调试他定做的设备。看到张三在车间门口探头探脑，展无涯招手喊他过来：“呐，这就是你要的三台机子，分别是剖层机，削匀机和挤水机。你这个机器说起来结构倒是简单，连上给钢铁厂订货，我们一个来月就给你拼起来了。唯独你这个刀辊，我们很是费了一番功夫。说起来，托你的福，我们现在知道怎么给蒸包局和办公厅造碎纸机了。”说着，他指了指角落里堆着的一堆细碎的皮渣，“现在我们大概能做到给你把皮子完整剖开了，但是厚度上没有保证，你要的毫米级精度咱们的工艺根本达不到，只能大概的分成两层。削匀的话我是尽量给你做的薄一些免得削破了，反正你那人手多，机子里过两遍，再人工精修吧。”
张三摆摆手，“我知道，这当年旧时空的制革机械也是花了几十年也只能做到国产机和进口机二分天下的局面，我也没指望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主要我这也是当年机器用得多，根本就没上过手，让我不用机器干这活我可是真不会。反正咱们现在都属于初级阶段，有聊胜于无嘛，先解决有无问题，能用就行了。”
展无涯拍拍张三的肩膀，“嗯，你有这觉悟就好。不过我可提醒你，我这没有足够的条件和能力给你安排安全装置，只有停止按钮，你可得派个人看好了。回头几千帕的压力下去真会死人的。”
“是是是”，张三连连点头，“我也是怕了那群归化民和契约工了，当初还想着我这不需要有文凭的人，结果弄些大字不识的工人来天天花样作死，我真是教都教不过来呐。”
“嗐，彼此彼此，你安排人来搬设备吧……不不不算了你还是去联系常凯申派专业运输队来吧。你这玩意傻大黑粗的我倒是不怕你摔坏，主要再压死个把人就太不吉利了。”

隔了一天，张三的设备终于安装到位了。他给工人们大概讲了讲操作方法和安全事项，就让唐二平去取了几张之前做出来的工艺试验用的废皮子来试机。这几台机器长得差不多，两个长长的反向转动的辊中间夹着的缝隙就是进料口，把皮子往里一送，它们就会把皮子卷进去。后面的刀辊或者刀片或者挤压辊就作用到皮面上，然后从后面又把皮子送出来。操作时，前面两个人把皮子拉平整，以免有突起或弯折导致绞碎皮子甚至缠到辊上卡住机器，后面再有两个人接着放出来的皮就可以了。使用起来非常简单，只要机械地往里送皮就可以了。
安排几个工人操作过几次，绞碎了几张皮，调整好了进料口和辊的间距和压力以后，张三就准备正式把这次鞣的皮拿来剖层了。两个工人分立进料口两端，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张皮，在进料口前的平板上理平了皮子，开始往里送皮。
“我再强调一遍，”，张三一边盯着操作的工人一边大声给围观的工人们讲着，“安全，最重要的就是安全问题！咱们这是制革厂，不是屠宰厂。进料前把皮子整理好再进，不要急！进料中间出了问题，马上停机。我再说一次！只要进料了，绝对不要用手去碰！绝对！不要！诶诶诶你干嘛！快停机！”
张三这说着，正在送料的工人就伸手去试图拉平皮子腿部翘起的部分。这是常有的事，因为进皮时显然是头或者尾部先进，然后腿部再进。身体的部位有已经进入的部分引导往往没有问题，但腿部若是边缘翘起来一下子没进入进料口，又被身体带着往里进，就会造成卡皮。这个工人看到腿部的皮翘起来了，就用手压平了边缘试图把它送进料口里。而张三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连忙冲上去要按停止按钮。但是因为站在平板前给工人讲解，距离停止按钮还差两三步的距离，就这点功夫，送料工的右手右臂就连着皮子一起绞了进去。
辊间进了异物，机器转不动了，叫了两声就停了下来。但是更让所有人胆寒的是骨头和血肉被挤碎的可怕的咯吱声。停顿了一下，血马上就顺着辊哗啦啦的淌了下来，那个工人吭都没吭一声，直接就晕了过去。周围一篇寂静，大家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张三气得简直要昏厥，“又他妈的……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怕死啊！看什么看，救人啊，快去拿急救包来！谁跑得快，快去机械厂喊人来拆机器！再去叫厂区卫生室的人来！”
展无涯到场的时候，受伤的工人已经抬走了。只留一条手臂还卡在进料口里。因为需要极大的压力来挤压皮张，所以辊设计的很重，一时半会根本抬不起来。现在进去一个异物，辊轴都有点变形了，更是很难拆卸。为了不让他失血死在工地上，卫生室的急救员决定现场截肢。没有骨锯，他只好用厂里修木头设备时候劈木头的斧子把他的胳膊活活劈下来。咔吧咔吧的劈砍声，让围观的工人们两股战战。但平时总是和蔼可亲好说话的张厂长黑着脸要所有人都站在边上看着，即使有人吓得站不住，让旁边的人扶着也必须看。
直到这个家伙被抬走了，张三站在放机器的水泥台上，指着那条断手说，“安全，生产安全是第一位的，你直接死了倒还好，现在少了条手，以后怎么办？妻儿老小你都不管了？我讲了很多遍安全生产安全生产， 你们都不当回事。‘鞣皮子有啥危险的嘛’，这话我听到过不止一次了。从今天开始，所有人早上早到一小时，给我背安全手册。唐二平你负责监督，哪个背不下来的，当天不准上工，算旷工，扣工分，两次背不下来的记处分，算旷工七天，三次背不下来的直接开除！解散！”
人群散开，展无涯上去拍了拍张三的肩膀，“你也消消气，他们没见过现代工业机械的力量，出事故是常有的，咱们还是加强教育。机器坏了回头我给你安排几个人抢修一下，争取明天中午前复工。”
张三叹口气，“多谢部长了，但是这三天两头的受伤死人的，他们产生的效益还不如我们搭进去的抚恤高，办厂子哪有做亏本买卖的。要我说以后不遵守安全规范的直接按危害公共财产罪枪毙了算了，他们不遭罪，咱们不掏钱。”
展无涯吓了一跳，赶忙说“你这想法也太激进了，喊你加强教育，你咋直接给人毁灭了。咱们还是要好好培养产业工人，尤其做好班组的帮传帮带作用。不然这总是用新人，多少工人才算够用？”
“唉，是啊！”张三摇摇头，“回头我也得去要点有丙种文凭的来才行。连这文凭都没有的说明脑子实在是不够聪明，但是在厂里不够聪明可能就要付出血的代价啊。嗐，不说这沉重的了。展部长，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从立项到搞机器，可帮我大忙了。你吃烧烤不，我这前两天管吴老总那淘了个人来，做的一手好烧烤啊。啥？部长你想啥呢，当然不是烤这只手了！是有别的好吃的。诶，二虎！你今天去找吴老总拿新的那个了吗，对，就之前还做烧烤来着，挑两个好的烤起来，晚上我要和展部长好好整两口！”

珠江蝶王

张敬渔 发表于 2022-3-11 18:31
第八章
现时空做的皮子，因为本身工艺水平差，纯手工操作，浪费很大。一张厚厚的牛皮，若是做皮甲马鞍这种 ...

刚看完碎骨碎肉后还有心情吃烧烤是条汉子，有我广州人风范

万阵方元

赞美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