诹仿子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了。他只是一个信仰天主教的农民,由于土地连年收成不好,已经许久交不出足额的税了——这事其实要赖当年统治天草的唐津藩主寺泽广高。正是由于当年寺泽广高对天草检地过于严苛,导致天草要交农田收入三万七千石,桑、茶、渔业和盐业折合收入五千石,合计四万二千石。随着小冰期的到来,土地的产出每况愈下,农民的生活困苦不堪。自己种出来的大米,自己都吃不上,只能吃豆子和野菜拌米汤。至于肉类更是奢侈,偶尔才能吃上一条鱼。天灾到来后,现任天草的统治者松仓胜家不断催收上缴税赋,农民们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反抗。但松仓提议让带头抗租的一些农民去他家谈判,从此不见了踪影。
正在恍惚,猛然听到外面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嘈杂声中有人大叫:“大家一块找松仓家算账去!”匆忙的脚步声中夹杂着刀剑的撞击声,不由得让她感动一阵寒意。突然房子的们被推开了,是邻居家的大叔。大叔喊了一道“一起去松仓家找你爸爸去”就扭头走了。出于对父亲的关心,诹仿子跟着队伍一块出发了。
“前面就是富冈城,松仓家的住所。”四郎指着前面的堡垒对紫川秀次说。紫川秀次身边有上千名切支丹的武士,这对切支丹的暴动是支柱性的作用。身为统帅,四郎对只有村战能力的农民们的战斗力不敢保证,何况要面对的是有天守阁的堡垒。
接下来如同原时空的发展一样,起义军围攻数天,仅仅攻下一轮外墙就死伤惨重。农民们的士气是很低的,连续数日久攻不下让他们士气低落,虽然寒冷的11月到了,不至于令疫病蔓延,但如此下来,幕府的中央军马上就会赶来。四郎想着要不要在援军赶到前退往海对面的岛原,部署防御工事。
“嘟~~~”一声长长的汽笛声打断了他的念头,一阵狂喜笼罩了他的内心。“这一定是上帝派来的援军!”他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随即,这句话一传十,十传百,像秋天被风吹过的芦苇,掀起一阵波澜,直到海边。
一艘8154黑船缓缓驶来。这艘船是当初穿越时带来的渔船之一,在博铺一战后已经鲜有出场。如今柴油非常金贵,8154已经改装了蒸汽机,但柴油机的引擎依然保留着。此趟陈海阳不惜动用血本调出8154,一方面是为了用铁甲战舰震慑这群日本土著,另一方面是为了后续跟着吴宇去东南亚试验当地的油品。
土著们被这个场景震撼了。别说200吨级别的铁船,就是普通铁船,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大人把孩子举到自己的肩上看着这“上帝的奇迹”——拖家带口是农民军的常态了,他们从不介意在营地里面做饭晾衣。
陈海阳坐着驳船来到岸上,他对着紫川秀次招募的武士们亲切地挥手:“同志们好!”
武士们集体欢呼:“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了元老院和人民!”
没有受到紫川秀次培训的武士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元老院和人民”,但是他们内心坚定的认为,这是上帝派来拯救他们的援军。
然而黑船主要是为了威慑,并非能够容纳很多士兵的运兵船。真正的运兵船是葡萄牙人的盖伦大帆船——严格来说是被澳洲人改装后的盖伦大帆船,用的是蒸汽动力。元老们想要借此让葡萄牙和荷兰产生龌龊,元老院才能从中渔利。
农民们纷纷围了上来,毕恭毕敬的向“上帝的使者”跪下,请求上帝的帮助。诹仿子也随着大人们一同跪下,想起了自己下落不明的父亲,不由得痛哭流涕。
哭声在嘈杂声中并不显眼,但未长成的萝莉却被乔田至一眼认了出来。元老们走到诹仿子身前,温声询问。在诹仿子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大家搞明白了,有一伙跟大名谈判的农民去了大名居住的天守阁,从此再无消息。
吴宇自告奋勇要求前去“协调”,当然是以中立国的身份。日暮之后,吴宇在城外成功会晤了松仓家的家臣。这位家臣言辞嚣张,威胁澳宋不要生事。在对方吵嚷完毕之后,吴宇定了定神,中气十足的喊道:“我们澳宋有许多切支丹,这些年我们一直招募不愿意留在家乡的切支丹加入我们,也是为了减少幕府将军的负担。可是”——吴宇指了一指身旁的诹仿子——“他的父亲我们已经招募了,现在却消失在松仓大人的居城中。”
“我们招募的这位士兵离队失踪了,我们走丢了一名士兵,我们要求进城搜查!”吴宇严肃的说。
结果当然是严词拒绝。一位武士抽出武士刀,要求与澳宋方荣誉决斗。此时,吴宇在潮州府招安的海贼吴六奇上尉抢先出马,接下了这一决斗。
旧时空的吴六奇,此时还在潮汕沿海一带做海盗。但元老院对东南沿海海盗的肃清导致他提前失业了。作为《鹿鼎记》中天地会香主原型,此公在历史上名声并不太好,但也是潮州地方强大的军事力量,在死后被清廷封为太子太师。但这一切在本时空都不可能发生。吴宇在潮州主政的时候,深深的对宗族的反抗和土匪的作乱头痛,于是想到将吴六奇招安,成为干脏活的左臂右膀。当然,吴六奇也因此快速提拔,成为了国民军的上尉,在吴宇的举荐下又成为了征日伏波军的上尉,得到了营长的职务,升迁至快令人扎舌。
吴六奇调整了他的皮衣并拔剑出鞘。这是一款“迅捷剑”,叫做rapier,一些人叫它做“刺剑”。别看它叫做“迅捷”,它的重量并不亚于军刀,只有身强力壮者才能使用。迅捷剑既可以刺也可以砍。虽然迅捷剑在短兵器中劈砍能力并不强,但拖割能力极强,可以想象它细长的剑身抵在人喉咙上,像锯子一样拉下来的情景。
他深呼吸了五六下,将胸膛里的浊气排出。之后,他感到头脑清醒,状态良好,右手持剑,左手拔出短刀。武士探了探身子,挥刀向前。在一段距离外,他将剑举好保护自己。他一只脚站稳,另一只脚踏出去,与他对手交剑。当他的剑刚摆脱对方的纠缠,他用短刀横向一挥,即是为了避开对手的下一刺,同时也是为了扰乱对手。不一会儿,那个武士就被逼退了四步,绝望地进行防卫。而吴六奇带着自信,有条不紊地对付他,准备在对手第一次露出空当时,将剑的大半都送进去,将事情了结掉。这件事情基本上是十拿九稳了,尽管武士十分有技巧,同时斗得也勇敢,但他太暴躁太狂野:是他自己正在整败自己。
之后,在两剑交击声后,他听到了一声哀嚎,武士看上去受伤了,用一只膝盖跪在地上进行自卫,但越来越力不从心。他把自己的架势放低了一点,抓住武士马虎的当口,先用匕首佯攻,之后便轻松地缴了他的械。当这个外国人的武士刀还飞在空中时,他将自己的剑尖指在武士的喉咙处,然后将自己的肘部往后压了点,这是为他的刺击准备好最佳线路,把他杀了。
见到这么凶悍的海贼,松仓家臣自然是吓出一身冷汗,深感大事不妙,立刻扭头策马狂奔。
谈判当然是崩了。于是,大军“名正言顺”的包围了富冈城。
此战,元老院带来的兵力并不少,这是为了在后面的大型会战中击败幕府主力部队。海兵在元老院的两广攻略中作用寥寥,没有捞到多少战功,心中早已多有不满,希望能够扬威海外。此战,元老院带来了整整一个营的炮兵——这是张柏文亲自训练、原本驻扎在潮州的炮兵营。再加上三个步兵营的伏波军(三步一炮加一个后勤队伍为一旅),以及陈海阳带来的海兵,如果能够用好这支切支丹的起义军,那就足以应对一场中大型规模的合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