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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zmr1628

【原创】中篇集 澳宋核生化三篇 11.22更生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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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油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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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8 16:17:31 | 显示全部楼层
zg612612 发表于 2025-11-18 09:53
核武器这东西就算在20世纪也是需要举国体制才能搞出来的,光靠几十个元老私下进行理论研究没什么问题,但是 ...

实际上是几十号核心人物,包括常委、核开发元老和奥山等极少数归化民中的数理天才这种核心科学家知道全部的计划和技术参数
剩余的几万人全部都只知道很少的信息,比如说引子三里面乌海工厂的人只知道核工业工人的安全手册和那些机器的参数标准,乌海工厂高层知道一些紧急处置方案,但是没人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干什么的,只有乌海工厂的最高层比如说奥山等人和负责工厂的一两个元老明白自己干的是什么,需要注意哪些全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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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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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19 23:48:0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刚好从某位两弹一星元勋的博士学校出发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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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油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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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2 14:58:30 | 显示全部楼层
生物篇:白色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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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2 14:58:42 | 显示全部楼层
引子一
1698年,冬,南海某珊瑚环礁,神农岛。
对于特别勤务部队最高长官薛时准将来说,这里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一场悖论。从高空俯瞰,神农岛是一串完美的、上帝遗落在蔚蓝丝绒上的翡翠项链。洁白的沙滩,摇曳的椰林,澄澈见底的潟湖……这里拥有一个热带天堂应有的一切元素。
然而,薛时乘坐的“蜂鸟”直升机,却降落在岛屿中央一片被三层高压电网和密集监控探头包裹的、由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冰冷地狱。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作为帝国最隐秘、最强大的暴力机器的掌控者,薛时的军衔仅仅是“准将”。这是一个刻意为之的低调安排,元老院不希望在伏波军和海军之外,出现第三个拥有上将的军事山头。但帝国的核心圈都清楚,他胸前那枚由其父薛子良亲自设计的、象征着特勤部队的“衔尾蛇”徽章,在某些时候,分量甚至超过将星。他负责守护帝国所有最致命的秘密,从高山岭的大图书馆,到乌海沙漠深处那个代号“竖琴”的装置,再到眼前这座代号“雅努斯”的设施。
他更习惯于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他可以为一座核设施规划出一百种应对武装突袭的预案,可以用交叉火力、雷区和狙击点构筑起铜墙铁壁。但在这里,他所要防御的敌人,没有体温,没有脚步,甚至没有实体。
“将军,内部环境参数稳定,A区负压正常。”基地指挥官——一位挂着上校军衔、却对薛时恭敬有加的卫生部门老归化民,在他身边低声报告。
薛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走在一条长长的、被密封玻璃走廊隔开的参观通道上。玻璃的另一侧,就是P4实验室的核心区域。他看到几名穿着臃肿、仿佛来自另一个星球的白色正压防护服的研究员,正在超净工作台前,进行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操作。他们动作轻柔、精准,像是在侍奉某个看不见的神明。
薛时对生物学一窍不通,但他看得懂安全规程。他知道这里的空气要经过五级过滤才能排出,所有固体废弃物必须在出口处的高温焚烧炉里化为灰烬,每一滴废水都要经过反复的化学与高温处理。这里的安保逻辑,与他之前负责的所有项目都截然相反。
高山岭和乌海的防御核心是“防进”,防止外部的威胁渗透进去。
而神农岛的防御核心,是“防出”。
他们在这里建造的,不是一座堡垒,而是一个人类有史以来最坚固、也最致命的……笼子。
他想起一年前,在利亚霍夫群岛那撼天动地的光芒之后,卓小敏主席在一次绝密的内部会议上,对“天罚”与“雅努斯”两个计划的总结。
“‘天罚’,是帝国的拳头,”主席的声音平静而冷酷,“一拳打出去,敌人灰飞烟灭。它的威慑力在于其狂暴与确定性。”
“而‘雅努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包括薛时在内的几位核心主管,“是帝国的毒药。它无声无息,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瓦解你的生命。它的威慑力在于其未知与不可控性。”
“不可控性”……这三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深深刺痛了薛时作为一名职业军人的神经。他毕生的训练,都是为了将暴力“可控化”。而他现在守护的这个秘密,其终极形态,却以“不可控”为荣。
“将军,”身边的上校指着玻璃墙内的一个小型高压灭菌釜,“高桥元老刚刚完成了一轮高致病性炭疽杆菌的筛选,活性和抗逆性都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平。这是‘神之盾’项目的巨大突破。”
薛时看着那个银色的金属罐子,面无表情。他不懂什么叫“抗逆性”,但他知道,这个罐子里装着的东西,一旦逃逸出这个完美的牢笼,他所拥有的一切军队、武器和防御工事,都将形同虚设。
他在这里守卫的,不是帝国的荣耀,而是悬在帝国头顶的一柄……双刃剑。
而他最担心的,不是敌人来抢夺这柄剑。
而是握剑的手,会不会有朝一日,因为哪怕最微不足道的失误,而划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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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2 14:59:01 | 显示全部楼层
引子二
1700年,春末,帝国西陲,和田东北一百五十公里的戈壁深处。
这里是地图上的空白,一个连风都绕路走的死亡之地。特别勤务部队中校张涛,已经在这里驻守了五年。他的官方身份,是帝国地质矿产勘探总局下属“第7号战略物资储备库”的指挥官。但他和基地里所有的官兵都清楚,这只是一个代号。他们真正的称呼,是“阎罗殿”的守门人。
张涛不知道他们守护的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每隔几个月,就会有一支神秘的、由政保总局和科学院联合护送的车队,穿越数千公里的无人区,来到这里。他们会带来一些用铅和贫铀合金制成的、沉重无比的密封罐。张涛的任务,就是指挥他的工程兵,将这些罐子,通过一个深达千米的垂直井道,永久地、不可逆转地,封存在地底深处的花岗岩岩层之中。
整个流程,像一场沉默的、重复了无数次的宗教仪式。来人从不多说一句话,交接、入库、封存,每一个步骤都严格按照操作手册执行。张涛早已习惯了这种沉默。他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就会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单调的黄色中,迎来终点。
直到今天。
远方的地平线上扬起的烟尘,预示着新一批“货物”的到来。但张涛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来的不是那支他熟悉的、由重型卡车组成的车队,而是一列涂装着帝国科学院标志的、拥有巨大罐体的特种运输列车,在刚刚铺设不久的专用铁轨上缓缓驶来。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押送人员的变化。
从列车上走下来的,不再是那些面无表情的政保干员和神情肃穆的科学家。这是一群穿着蓝色工装的技术人员,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厌恶。当起重机将那些巨大的、闪烁着暗绿色光芒的、如同巨大玻璃棺材般的“货物”吊起时,张涛看到,那些技术员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几乎无法掩饰的憎恶。
那不是对危险品的敬畏,也不是对高价值物品的小心翼翼。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仿佛在处理某种世界上最污秽、最不祥之物的……憎恶。
张涛和他的士兵们,依旧按照规程,穿着厚重的、被他们戏称为“守护者”的铅衬防护服,进行着操作。今天的“货物”,不再是金属罐,而是一块块巨大的、半透明的玻璃体。透过那诡异的绿色,他能隐约看到里面凝固着一些黑色的、如同淤泥般的物质。
整个封存过程,依旧是沉默的。但空气中,多了一种无形的、压抑的紧张感。那些新来的技术员,在交接文件时,手甚至在微微颤抖。当最后一车“玻璃棺材”被沉入深井,巨大的混凝土闸门缓缓关闭时,张涛看到,为首的那名技术员,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甚至下意识地,对着闸门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他们沉默地登上了列车,沉默地离去。仿佛急于逃离这个地方,也急于摆脱与那些“货物”的任何一丝联系。
张涛脱下沉重的防护头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他凝视着那座巨大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混凝土封存井口,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困惑与不安。
过去,他以为自己看守的,是帝国工业化进程中产生的、某些剧毒的、但依旧可以被理解的“工业废料”。
但今天,从那些人的眼神里,他读到了一种全新的东西。
一种近乎迷信的、对“诅咒”本身的恐惧。
他们到底往这片大地之下,埋葬了一个怎样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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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2 14:59:21 | 显示全部楼层

1698年,初夏,时袅仁国立大学毕业典礼。
林逸作为微生物学博士毕业生代表,站在了礼堂的主席台上。台下,坐着帝国卫生系统的元老和归化民精英,而在他们之中,最让林逸心潮澎湃的,是他第一排的导师——那位帝国医学界的传奇、归化民女性的最高典范、卫生部首席科学家郭芙主任。
聚光灯下,林逸的发言沉稳而又充满激情。他的普通话带着一丝广州地区特有的柔和口音,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他讲述着自己的人生——一个在“革命老区”广州市长大的普通归化民子弟,如何在元老院的光辉下,摆脱了旧时代的愚昧与疾病,获得了接受新式教育的机会。他提到了自己就读的、由文德嗣主席亲自题写校训的广州第一中学,那里的校训“格物致知,实干兴邦”至今仍是他的人生信条。
他的学术履历堪称完美:以全额奖学金考入帝国最高医学学府时袅仁大学,凭借对细菌耐药性课题的突破性研究,成为郭芙主任最得意的关门弟子。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帝国教育体系最辉煌的成功。他聪明、勤奋、履历清白,更重要的是,他对元老院和帝国,怀抱着一种近乎宗教般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感恩与忠诚。
毕业典礼的喧嚣散去后,郭芙主任将林逸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他尊敬的导师,还坐着两个陌生人。一个穿着民生劳动部卫生厅的高级干部制服,气质温和,像一位学者。而另一个,则穿着一身没有任何标识的深灰色制服,坐姿笔挺,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林逸立刻认出,那是只在传说中听闻过的、元老院最神秘的暴力机关——特别勤务部队的成员。
“林逸,”郭芙主任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骄傲,“这位是卫生厅的刘副司长,这位是……呃,薛先生。”
那位“薛先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起身。
卫生厅的刘副司长微笑着开口,声音和煦:“林逸博士,我们详细研究过你的档案和学术成果。你的才华,是帝国宝贵的财富。现在,元老院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也是高度保密的生物科研项目,需要吸纳像你这样最顶尖、也最可靠的人才。我们想问你,你是否愿意为了帝国的未来,前往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参与一项可能会改变世界的研究?”
林逸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导师,郭芙主任向他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他又看了一眼那位沉默的“薛先生”,从对方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中,他读懂了这项任务的份量。
“与世隔绝”意味着奉献,“高度保密”意味着信任。这是一个帝国精英梦寐以求的机会。
“我愿意。”林逸没有丝毫犹豫,声音坚定地回答,“为了元老院,为了帝国,我愿意奉献我的一切。”
刘副司长满意地笑了。而那位“薛先生”,脸上那如同冰封的表情,似乎也微微融化了一丝。他站起身,第一次向林逸伸出了手。
“欢迎加入,林博士。”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的新生活,从今天开始。”
林逸握住了那只手,感觉一股强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的命运,引向了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充满了光荣与危险的未知深处。
林逸的新生活,始于一次漫长而又与世隔绝的航行。他和其他几十位从帝国各地抽调来的、同样年轻而优秀的科学家与技术员,乘坐着一艘没有任何标识的海军运输舰,在南海的迷雾中航行了三天三夜。他们被禁止携带任何通讯设备,甚至连航行的具体方向都一无所知。
当运输舰最终在一座地图上不存在的珊瑚环礁前下锚时,林逸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这便是他们的目的地——神农岛。在这里,一切都遵循着一种近乎强迫症的、绝对理性的秩序。
他们的生活遵循着元老院在旧世界推崇的“八小时工作制”原则,作息规律得如同一座精密的机械钟。工作、用餐、体能训练、有限的娱乐……每一个环节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旨在维持每个人最佳的生理和心理状态。
而工作的核心——那座P4等级的生物安全实验室,则是秩序与严密的终极体现。林逸第一次进入核心实验区时,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某个神明的手术室。空气经过了严格的过滤,带着一股干燥的、略带消毒水气味的纯净味道。走廊的墙壁由一整块不锈钢板构成,光洁如镜,没有任何死角。
真正的“战场”,在被称为“盒子里的盒子”的多层负压系统中。林逸的操作台,是一个完全密封的玻璃柜,他必须将双臂伸入固定在柜壁上的、厚重的长臂手套中,才能进行操作。柜内维持着持续的负压,确保即使发生最微小的泄漏,空气也只会从外部流入,而不会从内部溢出。
而他所在的操作室本身,相对于外部走廊,同样是负压环境。在进入这间操作室之前,他们必须穿上那种被称作“守护神”的正压防护服。尽管林逸从基地的资料中知道,这种由厚重橡胶和帆布制成的防护服,在元老院理想的技术目标面前,只能算是 “丐版”,但在1698年的当下,它已经是帝国工业能力的巅峰之作。当外部空气被压缩泵入防护服,将整件衣服撑得微微鼓胀时,一种被科技铠甲包裹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在踏入实验室的第一天,他们所有人都被注射了炭疽灭活疫苗。护士告诉他们,这是“雅努斯计划”的标准预防程序,是元老院赐予他们的第一道“神之盾”。
林逸迅速适应了这里的一切。他为能在这里工作而感到无比自豪。这里的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目标:绝对安全。负压的操作台、正压的防护服、严格的消毒程序、预防性的疫苗……一道道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屏障,将他们与那些致命的微生物彻底隔绝。
他坚信,在这座由帝国最顶尖的智慧和最强大的工业实力构筑的、完美的科学温室里,任何意外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林逸的直属领导,是这座实验室的首席科学家,高桥元老。
高桥是个四十余岁的“年轻人”——在普遍超过六十岁的元老院核心层里,这个年纪确实只能算年轻人。据说,他在三四年前刚刚从因病隐退的父亲手中,接过了宝贵的元老席位。他并非传统意义上靠着父荫混日子的“元二代”,而是一直在科技战线埋头苦干的技术型官僚。
他的履历相当耀眼:主持帝国病毒学研究,首次在本土条件下成功分离并培养出病毒活体;协助开发了帝国第一代高精度电子显微镜……这些实打实的成果,让他在科学院里赢得了一席之地,也让他获得了主持“雅努斯计划”中部分关键课题的资格。
然而,在林逸眼中,高桥元老身上总是萦绕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混杂着焦虑与渴望的复杂气质。
论学术成就,他固然远超林逸这样的归化民科学家。但当他与那些真正奠定帝国科技基石的巨擘——比如大图书馆的吕馆长,或是已经封神的帝国科学院老院长——站在一起时,他的年龄和资历,就显得过于单薄了。那些第一代元老,是知识的源头,是行走的神明。而高桥,更像是一个天资卓越的“神使”,他的一切成就,都建立在“神明”赐予的知识体系之上。
这种微妙的地位,让高桥元老对“证明自己”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望。他渴望做出一个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无可辩驳的、能够让他与父辈并肩而立的原创性成果。
而他选定的突破口,就是炭疽疫苗的研发。不是简单地复制大图书馆里的成品,而是要筛选、培育出一种毒力更强、抗性更高的新型炭疽杆菌菌株,然后再针对性地研发出全新的、更高效的疫苗。
这个课题,危险,但极具诱惑力。一旦成功,不仅能为帝国的“神之盾”增添最坚固的一层,更能让他高桥的名字,永远镌刻在帝国生物学的丰碑之上。
林逸很敬佩高桥元老渊博的知识和严谨的科学态度,但有时,他也能从元老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里,看到一丝……过于急切的野心。
每月一次的“安全保障日”,是神农岛基地最严肃的仪式。在这一天,所有科研活动暂停,由薛时准将派驻的特勤部队安全官,会同基地自己的技术专家,对岛上所有的安全措施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近乎吹毛求疵的检查。
从P4实验室的负压系统,到防护服的气密性,再到消防和电力保障,每一个环节都会被反复测试。但所有检查项目中,最核心、也最神圣的一项,是对基地药品储备库的盘点。
在一个由厚重合金门保护的、恒温恒湿的地下储藏室内,存放着这个完美温室的“最后防线”——两款针对炭疽杆菌的特效抗生素:环丙沙星和多西环素。
林逸作为高桥元老的首席助理,有幸参与过一次盘点。他亲眼看到,那些被封装在惰性气体填充的棕色玻璃瓶里的白色药片,被小心翼翼地取出,清点数量,并随机抽样进行活性检测。气氛庄重得如同在清点国库里的黄金储备。
他从内部学习材料中得知,这两款“神药”,是元老院知识体系里,应对炭疽感染的终极武器。然而,以帝国目前的工业基础,还远远不具备大规模工业化合成它们的能力。每一片药,都是高山岭深处那个同样是帝国最高机密的特别化学实验室里,由顶尖的有机化学家们,通过极其复杂和低效的“半合成”方式,耗费无数珍贵原料和工时,才少量制备出来的。
它们不是药品,它们是战略物资。其珍贵程度,甚至超过了同等重量的黄金。
这些数量有限的储备,是基地里每一位科研人员信心的最终来源。他们坚信,哪怕前面所有的物理屏障——负压系统、防护服、疫苗——都奇迹般地同时失效,只要有这两款“神药”在,他们的生命就依旧拥有最后一道、也是最坚固的一道保险。
它们的存在,让这座致命的牢笼,多了一丝属于“人”的温度。也让所有在这里工作的人,包括高桥元老和林逸在内,都下意识地,产生了一种“意外即使发生,也终将是可控的”的终极安全感。
这道最后的防线,坚固,可靠,无可置疑。
直到,握剑的手,自己开始颤抖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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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2 14:59:46 | 显示全部楼层

1699年的元旦假期,神农岛在一种短暂的、刻意营造的轻松氛围中度过。炊事班甚至动用了珍贵的储备,为所有人加了一餐配有朗姆酒的烤肉。然而,当新年的钟声刚刚敲过,实验室里那紧张的、仿佛要将空气凝固的氛围,便迅速卷土重来。
在高毒力菌株的筛选和培育上,高桥元老的团队,已经取得了堪称辉煌的成果。他们利用定向诱变和高压筛选技术,成功培育出了一株代号为“刻耳柏洛斯”(Cerberus)的炭疽杆菌新变种。这种菌株的孢子,在模拟的恶劣环境下,存活能力比标准菌株提高了百分之三十,其毒力,在动物实验中的致死速度,更是缩短了近一半。
实验数据报上去之后,元老院的嘉奖令很快就下来了。然而,这份嘉奖,对高桥元老来说,却像一根滚烫的烙铁,让他的焦虑愈发严重。
因为,“雅努斯”的两张面孔,是相辅相成的。“魔之矛”越锋利,“神之盾”就必须越坚固。
然而,在针对“刻耳柏洛斯”的疫苗研发上,整个项目却陷入了停滞。无论是传统的灭活疫苗,还是利用大图书馆技术尝试的亚单位疫苗,都无法对这种新型的、攻击性极强的菌株,产生足够有效的免疫应答。
时间,一天天过去。高桥元老变得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急躁。林逸注意到,他待在实验室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常常一个人对着电子显微镜下那些狰狞的杆菌形态,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他办公室里的烟灰缸,总是堆得满满的。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整个实验室。每个人都清楚,他们创造出了一个远比预期更强大的“魔鬼”,却没有及时地为它打造出一副足够坚固的“锁链”。“刻耳柏洛斯”的成功,反而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在元老院的催促和自身荣誉感的双重逼迫下,整个团队都被一种“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焦虑氛围所笼罩。
林逸开始听到一些传言,说高桥元老为了打破僵局,准备采用一种更大胆、也更激进的实验方案,来加速疫苗抗原的提取和纯化。
但他并没有太在意。毕竟,这里是帝国最安全的实验室。在这里,再大胆的方案,也终将被那套完美而严密的规程,牢牢地约束在“安全”的框架之内。
意外,就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悍然降临。
那天,高桥元老亲自上阵,进行新一轮“刻耳柏洛斯”菌株的提纯操作。目标是从高浓度的菌液中,通过高速离心,分离出用于提取抗原的孢子体。按照安全规程,实验室里那台从旧世界带来的、经过无数次翻修和零件替换的精密离心机,在连续工作四小时后,必须停机冷却至少两小时。
然而,当计时器发出刺耳的蜂鸣,提示冷却时间已到时,高桥元老仅仅是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林逸将其关闭。
“来不及了,”他隔着防护服的面罩,声音因为通讯器的电流干扰而显得有些失真,“数据模型显示,再有二十分钟,这一批次的孢子活性就会开始衰减。必须立刻进行下一次分离。”
林逸感到了丝不安,想要劝阻,但看到元老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他还是选择了服从。他安慰自己,规程中的冷却时间,肯定留有大量的安全冗余。偶尔一次的超时,不会有问题的。
然而,他错了。帝国的工业基础,终究不是无所不能的。那根作为核心密封部件的橡胶圈,是用这个时代最顶级的材料和工艺制成,但它依旧无法媲美旧世界工业体系下的产品。长时间的高速运转和热量积累,早已让它逼近了材料疲劳的极限。
当高桥元老将离心机的转速推到最大值时,灾难发生了。
先是一阵极其刺耳的、如同金属被撕裂般的尖啸。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爆响。
离心机内部,那根早已不堪重负的密封胶圈,在一瞬间断裂、脱落。数支装着高浓度炭疽孢子原浆的离心管,在巨大的离心力作用下失去平衡,猛烈地撞击在内壁上,瞬间粉碎。
在万分之一秒内,致命的菌液混合着强大的气流,被甩出机体。离心机那厚重的外壳,甚至被内部失控旋转的金属转子,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伴随着爆响,几个高速旋转的、不知名的金属部件,如同子弹般,从那道裂口中激射而出!
离心机在瞬间触发了紧急停机程序,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实验室。红色的应急灯疯狂闪烁,厚重的合金隔离门轰然落下,将这间核心操作室,彻底与外界隔绝。
但两件最可怕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地发生了。
第一,高浓度的炭疽孢子原浆,已经以气溶胶的形态,彻底充满了整个操作台的密闭空间。甚至有部分,已经从未被察觉的、最细微的密封缝隙中,开始向操作室内弥漫。
第二,那几枚激射而出的金属“子弹”,以毁灭性的力量,击中了操作台与操作室之间的那层防爆玻璃。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而其中一枚,在穿透玻璃后,精准地、致命地,击中了正俯身在高桥元老面前的、他那套“守护神”防护服的玻璃面罩上!
“砰”的一声脆响。
高桥元老防护服的面罩,被直接击碎。
在一片混乱的警报声中,林逸透过自己完好无损的面罩,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一幕。
高桥元老僵硬地站在那里,破碎的面罩边缘,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而那些肉眼看不见的、致命的炭疽孢子气溶胶,正通过那个破口,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疯狂地、贪婪地,涌入他的呼吸系统。
他,被直接暴露了。
“全体撤离!进入紧急净化间!”
林逸不知道是谁在嘶吼,或许是他自己。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震惊与恐惧。他和其他几名同样被困在操作室里的研究员,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了连接操作室与紧急净化间的那道气密门。
高桥元老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懵了,他呆立了足足两秒,才被身边的一名研究员猛地一拽,踉跄着跟着队伍,冲进了净化间。
厚重的合金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并锁死,将那个已经变成死亡陷阱的操作室,暂时隔绝开来。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在隔离门关闭之前,那些无孔不入的气溶胶,早已随着气流涌入了这间狭小的净化间。
透过净化间厚厚的观察窗,他们能看到外面已经乱成一团。基地的最高级别生物危害警报被拉响,凄厉的警报声回荡在整个岛屿上空。未被波及的区域,所有人员都在应急指挥官的命令下,紧急穿上备用的防护服,大部分人开始有序地向码头撤离,准备登上前来接应的舰船。只有少数负责维持水电等必要设施运转的关键岗位人员,选择留下来,与这座“毒岛”共存亡。
煎熬的等待开始了。被困在净化间里的几个人,能清晰地听到彼此因为恐惧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死神,正在那些看不见的孢子里,嘲弄地注视着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净化间外侧的物资交换通道处,传来了一阵金属摩擦声。一个由不锈钢制成的、带有紫外线消毒灯的密封箱,被缓缓地推了进来。
箱盖弹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个药瓶,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环丙沙星和多西环素。在药瓶旁边,还有一部加装了特殊过滤装置的军用无线电设备。
林逸的眼睛瞬间湿润了。他知道,外面的人没有抛弃他们。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些负责运送药品的特别勤务部队支援小组的士兵,在接近这个死亡区域时,内心承受着何等巨大的恐惧。
高桥元老第一个恢复了镇定,或者说,恢复了属于元老的威严。他一把抓起无线电,按下了通话键,声音因为虚弱和恐惧而有些沙哑,但依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是高桥!向我报告情况!”
与此同时,一条经过最高级别加密的电波,已经跨越了数千公里的海域,将这个足以动摇帝国生物安全体系根基的噩耗,紧急传送到了遥远的首都,传送到了元老院最高层那些主宰着帝国命运的大人物们的案头。
一场与看不见的死神的赛跑,一场对帝国危机处置能力的终极考验,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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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2 15:01:24 | 显示全部楼层

消息,如同一道看不见的闪电,精准地劈中了帝国的心脏——南京,元老院办公厅。
值班的秘书在看到那份通过“红线”系统传来的、标记着最高生物危害等级(Biohazard Level 4)的紧急电报时,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甚至没有权限去阅读电报的全文,只是根据预案,用最快的速度,将警讯直接上报给了办公厅主任明炬。
半小时后,一场只召集了最核心成员的元老院常务委员会紧急扩大会议,在那个熟悉的、依旧残留着“最后论断”行动前夜烟草味的会议室里召开。
气氛,比上一次决定进行核试验时还要凝重。
核武器,狂暴、直接,但终究是“可控”的。它的杀伤范围、能量当量,都可以通过精确的计算来预测。而现在,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看不见的、拥有自我复制能力的、理论上可以无限增殖的敌人。
“一个元老,三名助理研究员,两名技术员,全部被困在核心区。高桥本人……被直接暴露。”民生劳动部卫生厅厅长,一位同样是元二代的技术官僚,声音干涩地汇报着情况,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神农岛基地的外部封锁已经完成,但……我们没有处理类似事件的预案和专业队伍。”
“没有预案?”国防部长万里煌那金属质感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他猛地一拍桌子,“我们花了天文数字的预算,建了那座该死的P4,你们竟然告诉我,连一套最基本的应急处置预案都没有?!”
“我们有预案,部长同志!”卫生厅厅长几乎要哭出来了,“我们的预案,是建立在‘绝对不会发生泄漏’这个前提之下的!所有的安全措施都集中在‘预防’上,一旦预防失效……”
他的话没说完,但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帝国在“雅努斯计划”上,犯下了一个典型的、技术官僚式的傲慢错误:过度相信系统本身的完美性,而忽略了“人”这个最大的变量,以及在灾难发生后,如何收拾残局。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不仅仅是一座实验室发生了事故。那是帝国引以为傲的、建立在绝对理性和科学之上的统治体系,出现了一道致命的裂痕。
“我建议,”一个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是政保总局局长程嘉。他缓缓地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眼神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启动‘最终净化’方案。用海军炮火,或者……更有效的方式,将整座岛屿,从物理层面,彻底抹平。这是杜绝病毒扩散风险的唯一方法。”
他的话,让会议室里的温度骤然又下降了好几度。
“我反对!”万里煌立刻反驳道,“程局长,你这是在谋杀一位元老!而且,谁能保证物理摧毁就能彻底消灭那些该死的孢子?万一爆炸把它们扬到平流层,来一场全球性的生化危机,这个责任谁来负?”
“那总比现在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潜在的巨大传染源摆在那里要好!”程嘉毫不退让。
文官、军方、政保,三大派系瞬间因为这起突如其来的危机,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每个人都清楚,这不仅仅是一次技术事故,更是一场严重的政治危机。处理稍有不慎,就可能演变成一场动摇国本的风暴。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集到了那个从会议开始就一言不发的人身上。
元老院主席,卓小敏。
视角切换:神农岛,紧急净化间。
浓烈的、刺鼻的氯味,几乎要将空气都变成粘稠的液体。
自动净化系统启动了,无数个喷头从墙壁和天花板伸出,将巨量的、高浓度的氯基消毒剂,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白色的泡沫覆盖了一切,带着一种化学的暴力,试图杀死附着在他们身上的、每一个看不见的死神。
在这场令人窒息的“化学淋浴”结束后,林逸和同事们,在剧烈的战栗中,互相帮助着,脱下了那套曾经给他们带来无限安全感,此刻却仿佛被诅咒了的“守护神”防护服。当厚重的橡胶和帆布从身上剥离,他们的身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时,一种赤裸裸的、被命运抛弃的脆弱感,攫住了每一个人。
高桥元老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他没有去碰那个装着抗生素的药瓶,只是失神地喃喃自语:“没用的……浓度太高了……直接吸入……没用的……”
“元老!吃药!还有机会!”林逸强忍着内心的崩溃,抓起一把药片,几乎是硬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又抓了一把,递给离他最近的同事。
求生的本能最终战胜了绝望。净化间里所有还能动的人,都开始疯狂地、大剂量地吞服那些白色的药片,仿佛那是能赦免他们罪孽的圣餐。他们甚至顾不上喝水,就那样干咽下去,任由药片划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阵阵刺痛。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或许是极度的恐惧扭曲了他们的感官,又或许是高浓度的消毒剂和抗生素在他们体内引发了某种未知的化学反应。
林逸突然感觉,自己所在的这间由合金与玻璃构成的、冰冷坚固的净化间,开始……“融化”了。
墙壁不再是实体,而是变成了一片流动的、由无数闪烁着诡异光芒的、仿佛巨大眼球图案构成的紫色与黑色交织的背景。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脚下的地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悬浮在无尽深渊之中的、令人眩晕的失重感。
“你们……看见了吗?”一个女研究员发出了一声夹杂着恐惧与困惑的尖叫。
所有人都看见了。
在这片无法用三维空间逻辑去理解的、诡异的“缝隙”之中,一个巨大的、由纯粹的财富与欲望凝聚而成的、仿佛灾祸化身般的女性形象,缓缓浮现。她的身体似乎是由无数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和华丽绸缎构成,但脸上却带着一种贪婪而又暴虐的、非人的表情。她伸出那双同样由珠光宝气构成的、利爪般的手,朝着他们,无声地、疯狂地张牙舞爪。
那是一种超越了单纯视觉的、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威胁。仿佛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贪婪与绝望,都被这个诡异的存在具象化,并反过来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魔鬼……是魔鬼……”有人崩溃地哭喊起来。
高桥元老也看到了这一幕。他那因为缺氧和恐惧而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极致惊骇和一丝恍然大悟的、诡异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自语,“打开的……不止一道门……”
在这片紫与黑交织的、永恒的“间隙”之中,在这位灾祸之神的疯狂舞动之下,死亡的阴影,与某种更古老、更神秘、更无法理解的恐惧,一同降临了。
就在净化间里的众人被那无法理解的恐怖幻象彻底攫住心神时,那部被送进来的军用无线电,突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将他们从集体性的精神崩溃边缘,强行拽了回来。
“呼叫神农岛!呼叫高桥!听到请回答!这里是元老院!重复,这里是元老院!”
一个冷静、沉稳、带着不容置疑权威的声音,穿透了那片紫黑色的幻象,如同利剑般刺入高桥的耳膜。是主席办公室的首席通讯官。
高桥一个激灵,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无线电前,抓起话筒,声音因为恐惧和缺氧而剧烈地颤抖着,几乎不成语调:
“是……是我!我是高桥!事故……发生了!P4核心区发生高浓度炭疽气溶胶泄漏!我……我被直接暴露!净化间里的所有人……都暴露了!请求……请求指示!请求救援!”
他语无伦次地,将基地的现状和他们所面临的绝境,一股脑地倾泻了出去。
电波的另一端,南京,元老院紧急会议室。
当高桥那夹杂着巨大恐惧的、断断续续的报告,通过扬声器回响在房间里时,刚刚还争论不休的会议室,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默。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碎了在场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情况,比他们预想的最坏局面,还要糟糕。
政保局长程嘉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他再次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主席,我重申我的观点。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为了帝国……”
“够了。”
一个平静,但充满了最终裁决力量的声音,打断了他。
主席卓小敏缓缓地站起身。他没有去看程嘉,也没有去看万里煌,而是走到了巨大的地图前,凝视着代表神农岛的那个、正在闪烁着红色警报的微小光点。良久,他转过身,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帝国最高领袖的、绝对的冷静与决断。
“传我的命令。”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议室,也通过无线电,传到了数千公里外那个绝望的净化间里。
“第一,否决‘最终净化’方案。在穷尽所有手段之前,元老院绝不放弃任何一位元老和忠于帝国的公民。”
“第二,立刻启动‘白色浪潮’一级应急预案。紧急征调海军最快的驱逐舰和运输舰,组成特遣队,即刻出发前往神农岛。”
“第三,”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国防部长万里煌的身上,“我命令,紧急调拨元老院直属内卫部队‘第一反应大队’,携带库存中所有的三防装备和巨量的氯基消毒原液,随特遣队一同出发。我授权你们,不计代价,执行救援任务。”
“最后,”他重新拿起桌上的通讯器,对着话筒,用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在颁布神谕的语气说道:“高桥,还有里面的每一个人,听着。救援已经上路。你们的任务,就是活下去。运用你们所有的知识,想尽一切办法,给我活下去。这是命令。”
漫长的沉默之后,卓小敏的决断,如同磐石,彻底压倒了所有的争论与恐慌。
一场帝国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与看不见的瘟疫的战争,由最高领袖亲自下令,仓促而又决绝地,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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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油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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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2 15:02:47 | 显示全部楼层

最高领袖的命令,如同在风雨飘摇的大海上,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净化间里那种彻底的绝望,暂时被一线生机所取代。
元老院的通讯保持着持续的连接,主席办公室的秘书、卫生部的专家、甚至心理疏导师,轮流通过无线电与他们对话,安抚他们的情绪,指导他们进行有限的自救——比如如何通过控制呼吸频率来减少孢子的吸入量,如何观察彼此的生命体征。
然而,时间依旧在令人发指的缓慢中流逝。每一秒的等待,都是一场对意志力的残酷凌迟。他们知道,海军的战舰正在以最高航速向他们驶来,但从南海舰队的母港到这座孤悬海外的岛屿,最快也需要十几个小时。
在这漫长的、被恐惧填满的“黄金窗口期”内,他们的精神防线,开始在另一种更加诡异的侵蚀下,寸寸崩塌。
那个由紫与黑两色构成的、布满了眼球图案的诡异“间隙”,并没有因为最高领袖的命令而消失。它像一层薄薄的、有生命的墙纸,似有似无地贴合在净化间冰冷的合金墙壁和地板的缝隙上,让这个原本绝对理性的科学空间,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被异次元污染了的诡异质感。
而那些更加恐怖的“存在”,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频繁。
那个由财富与灾祸凝聚而成的、张牙舞爪的女性幻象,会时不时地,像一个劣质的投影,在他们面前一闪而过,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阵能刮骨销魂的、无声的尖啸。
更可怕的是,一个新的幻象出现了。
那是一个穿着古代官服的、僵硬的人形。它的身体上贴着几张歪歪扭扭的、画着看不懂符号的符咒,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它没有思维,没有表情,只是偶尔会如同梦游般,从一道“间隙”的裂缝中缓缓“渗”出,然后又在另一个角落,缓缓“渗”入墙壁消失。它那双空洞的、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眼睛,偶尔会扫过净化间里的众人,每一次对视,都让林逸他们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那空洞的眼神一点点吸走。
“它……它在看我……”一名年轻的技术员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精神上的酷刑,他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头,开始歇斯底里地哭泣。
就连高桥元老,这位帝国的精英,也在这双重压力下濒临崩溃。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歇斯底里,而是陷入了一种更可怕的、死寂般的沉默。他只是呆呆地坐着,嘴唇微微翕动,眼神涣散地盯着那些诡异的幻象,仿佛正在与另一个世界进行着无人能够理解的交流。
林逸感觉自己的理智,也正在被这无边的恐惧和诡异的幻象,一点点地啃食干净。他拼命地回想着自己所学的科学知识,试图为眼前的一切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集体癔症?神经毒素?高浓度氯气引发的幻觉?
但每一种解释,在那些真实到仿佛触手可及的、超越了人类想象极限的“存在”面前,都显得那样的苍白和无力。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元老院所教授给他们的、那个由物理定律和化学公式构成的唯物主义世界,是否……只是真实宇宙那更加宏大、也更加恐怖图景之中,一个渺小而又脆弱的……“安全区”。
而他们,因为一次愚蠢的失误,已经一脚踏出了这个安全区,坠入了神话与疯狂并存的无尽深渊。
比幻象更折磨人的,是生理上那种微妙而又致命的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净化间里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浑浊和闷热。尽管有小功率的内部循环系统在工作,但六个人呼出的二氧化碳和身体散发的热量,还是让这个密闭空间变成了一个令人窒息的蒸笼。
更加糟糕的是,所有人的体温,都开始出现了或多或少的升高。
“37度8……不,37度9了……”一名助理研究员用房间里配备的医用体温计测量着自己的额温,声音里带着哭腔。
恐慌,如同病原体本身,迅速在所有人之间蔓延开来。没人说得清,这到底是炭疽感染的初期症状,还是仅仅因为他们被困在这个高温高湿的密闭空间内,导致的生理性体温上升。这种无法确定的状态,远比直接宣判死刑更加折磨人。每一个细微的身体不适——一阵咳嗽、一次眩晕、一丝皮肤的瘙痒——都会被无限放大,变成“死神已经降临”的确凿证据。
为了延缓可能的感染进程,也为了寻求一丝心理上的安慰,他们开始按照无线电另一头专家的指导,进行着有限的、重复性的消毒措施。
净化间顶部的紫外线消毒灯,每隔一小时就会开启一次。幽蓝色的、不带一丝暖意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鬼魅般的氛围里。他们被告知,强紫外线可以有效杀灭空气中游离的细菌孢子。
自动喷淋系统,也会定时喷洒出低浓度的氯基消毒液,试图将那些可能附着在物体表面的“敌人”清洗干净。
然而,这些理应带来安全感的科学手段,却引发了更加诡异和恐怖的后果。
林逸惊恐地发现,每当紫外线灯亮起,或者消毒液的薄雾弥漫开来时,那些贴合在墙壁和地板缝隙上的、紫黑色的“间隙”,就会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活跃。那些眼球状的图案,仿佛在幽蓝色的光芒中获得了生命,缓缓地转动着,好奇地、不怀好意地,窥视着他们这些被困的囚徒。
而那个穿着古代官服的僵硬人形,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它似乎对紫外线和消毒液毫无反应,依旧我行我素地,在这片被污染的空间里,如同一个幽灵般,来回穿行。
这种“科学驱魔”手段的失效,成了压垮他们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连元老院赐予的最强武器——科学,都无法对这些“东西”产生作用,那他们还能依靠什么?
“没用的……都没用的……”有人开始绝望地用头撞击着冰冷的墙壁,“我们出不去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被魔鬼拖进地狱……”
整个被隔离的实验组,精神已经完全抵达了崩溃的边缘。理智与疯狂的界限,正在那片诡异的紫黑色“间隙”中,迅速消融。
在经历了十二个小时地狱般的煎熬之后,希望的汽笛声,终于穿透了黎明前的黑暗,抵达了神农岛。
由一艘“近海”级驱逐舰和两艘大型运输舰组成的海军特遣队,如同从天而降的神兵,出现在了岛屿外的海平面上。巨大的探照灯光柱扫过死寂的基地,给那些留守的、同样处于恐惧中的人员,带来了巨大的鼓舞。
然而,当舰队指挥官通过加密通讯,了解到岛上那令人绝望的具体情况时,这支强大的武装力量,却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束手无策的窘境。
他们的敌人不是叛军,不是海盗,而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可能在一次呼吸间就致人死地的微生物。他们拥有能够摧毁一座城市的火炮,却没有一件能够安全进入那座白色建筑的装备。舰队只能在外围海域进行封锁,所有的士兵都被严令禁止登岛,只能像一群焦急的狱卒,眼睁睁地看着那座囚禁着死神的“白色监狱”,却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在帝国广袤的疆域内,一场仓促的、混乱的集结,正在进行中。
元老院直属内卫部队的“第一反应大队”,作为帝国最精锐的处突力量,虽然接到了最高指令,但他们的职能,主要是应对暴动、恐袭等常规安全威胁。整个部队的仓库里,也找不出足够六百人使用的、能够抵御四级生物危害的正压防护服。
装备需要从政保总局、民生劳动部、甚至高山岭的战略储备库里紧急调拨。一部分被抽调的部队,甚至还在前往集结地的路上,他们需要等抵达港口后,才能领到那些他们从未见过、也从未训练使用过的、性命攸关的装备。帝国在核生化应急响应能力上的巨大短板,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时间,依旧是众人最奢侈的敌人。
而在神农岛的净化间里,死神的脚步,已经清晰可闻。
“38度……38度2……体温还在上升……”
林逸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手中的体温计,正贴在高桥元老的额头上。经过了十二个小时的消耗,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元老,已经彻底垮了。他的嘴唇干裂,眼窝深陷,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低烧,是炭疽杆菌感染最典型,也是最不祥的初期症状之一。尽管他们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服用了大量的抗生素,但在高桥元老那几乎是“饱和式”的直接暴露面前,这些“神药”,似乎也开始显得力不从心。
舰队的抵达,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安慰,反而让他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他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那双因为高烧而变得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逸,嘴里开始发出含混不清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
“……太多了……来不及了……是我……都是我的错……”
死神的镰刀,已经悬在了他的脖颈之上。而他的崩溃,也像瘟疫一样,开始感染净化间里每一个幸存者的、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高桥元老的情况,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急转直下。
林逸和其他研究员,几乎是将整瓶整瓶的环丙沙星和多西环素,不要钱似的灌进他的嘴里。然而,这些足以在正常情况下逆转生死的“神药”,此刻却如同石沉大海,丝毫无法阻止他体温的持续攀升。高烧,如同一个贪婪的恶魔,不断地吞噬着他最后的神志和生命力。
与此同时,一些更加诡异和恐怖的变化,开始在他的身上出现。
他不再只是沉默和绝望,而是开始大声地、歇斯底里地嚷嚷起一些毫无逻辑的胡话。他的眼睛,不再聚焦于净化间里的任何实体,而是死死地盯着那些空无一人的角落,仿佛在那里,正上演着一场只有他能看见的、群魔乱舞的盛宴。
“……那个女人……穿着青衣的女人……她在墙里……她在墙里对我笑!”他突然指着一面光滑的不锈钢墙壁,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别过来!别过来!”
几分钟后,他又蜷缩起来,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虫子……好多的虫子……那个发光的女人……她身上全是虫子……它们要爬过来了!”
“转……那个穿绿裙子的……一直在转……她把所有的厄运都转过来了……是我们……是我们把她引来的……”
他的胡言乱语变得越来越光怪陆离,描述的景象也越来越恐怖。他说他看到了一个浑身缠绕着嫉妒火焰的、长着绿色眼睛的女人,正从墙角的“间隙”里对他发出无声的诅咒。他说他看到了一个没有头颅、却能自由活动的怪物,正扛着它的头颅,在房间里好奇地游荡。他还说,他看到了一个长着巨大翅膀的、仿佛由贪欲本身凝聚而成的巨兽,正试图用它的巨口,将整个净化间一口吞下……
林逸和其他人,被高桥元老这副如同鬼上身般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
在他们的视野里,依旧只能断断续续地看到那个张牙舞爪的“灾祸女神”和那个行尸走肉般的“僵尸官吏”。而高桥元老老口中描述的那些更加千奇百怪、也更加恐怖的“存在”,他们却完全看不见。
这种信息上的不对等,带来了比亲眼看见更加极致的恐惧。
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到底是真的不存在,只是高桥元老高烧下的胡言乱语?还是说,它们……其实一直就在这个房间里,就在他们身边,只是因为他们“病”得还不够深,所以才幸运地(或者说不幸地)看不见?
他们对于高桥元老看到的这些景象,又是害怕,又是紧张。他们害怕高桥元老会突然暴起伤人,更害怕当自己的病情也发展到那个阶段时,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看到”那些更加不可名状的恐怖。
净化间,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隔离室。
它变成了一个精神病院,一个单向的“阴阳路”。而高桥元老,就是那个第一个踏上这条不归路,并不断地向身后还停留在“人间”的同伴们,疯狂地、徒劳地,描述着“地狱”景象的……可悲的信使。
“审判……是审判官……”
就在众人被恐惧彻底攫住心神时,高桥元老的呓语,突然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也是最后的阶段。他不再描述那些千奇百怪的妖魔,而是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充满了忏悔与恐惧的语气,望向了天花板的某个角落。
“……绿白色的官服……手里……手里拿着那个……那个笏板……”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嘶哑,“她在看我……她在审判我!她在念我的罪……我的罪……”
突然,他的身体猛地一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击中了胸口。他那双因为高烧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啊——!”
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叫。然后,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陷入了近乎休克的状态。
那块代表着帝国最高科技结晶的电子体温计,在他的额头上,显示出一个触目惊心的红色数字——40.5℃。
他就那样躺着,身体还在微微地抽搐,嘴里时不时地蹦出几句破碎的、含混不清的胡话:
“我有罪……我有罪……”
“大人饶命……不是我……是元老院……是元老院指示我做的……”
“别打了……别打了……”
他再也没有说出任何一句有效的信息,彻底变成了一个被高烧和幻觉击垮的、只会喃喃忏悔的废人。
而就在高桥元老被那无形的“悔悟之棒”彻底击溃的同一瞬间,林逸和其他幸存者的世界,也一同坠入了最深的地狱。
仿佛某个无形的“开关”被打开了。
之前只有高桥元老才能看见的那些恐怖“存在”,在一瞬间,也清晰地、无可辩驳地,出现在了他们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那个穿着青衣、在墙壁里自由穿行的诡异女人,正隔着一层“间隙”,对他们露出一个冰冷而又充满恶意的微笑。那个浑身散发着荧光、仿佛被无数昆虫簇拥着的少女,正好奇地扑打着翅膀,在他们头顶盘旋。那个穿着绿裙子、不断旋转的少女,似乎将整个房间的厄运,都凝聚到了她的裙摆之上……
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啊啊啊啊!”一名年轻的技术员嘶吼着,像疯了一样,用拳头狠狠地砸向那面浮现着青衣女鬼的墙壁,直到指关节鲜血淋漓。
“别过来!别看我!”另一个助理研究员则蜷缩在角落,抱着头,对着空气胡言乱语。
还有人,则彻底放弃了抵抗,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眼泪和鼻涕流了满脸。
而林逸,选择了沉默。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滑坐到地上。他没有哭,也没有喊。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幅群魔乱舞的、超越了人类所有认知极限的疯狂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科学、理性、秩序、忠诚……他过去二十多年人生里建立起来的一切信仰,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地、无情地,碾成了碎片。
净化间,终究还是变成了疯人院。
一个被神话与瘟疫同时入侵的、与世隔绝的、小小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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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2 15:03:3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事发整整三十个小时后,黎明的第一缕微光,艰难地刺破了南海的晨雾。对于帝国卫戍第一师直属内卫反应大队一等兵周毅来说,这是他人生中最漫长、也最诡异的一夜。
他和他的战友们,被从温暖的被窝里紧急拉起,塞进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运输机,经过数小时的颠簸飞行后,降落在一个陌生的海军基地。在那里,他们第一次见到了那些只在训练手册上见过的、如同外星宇航服般的、银白色的重型三防服。
没有时间进行系统的培训,教官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教会了他们如何穿戴、如何检查气密性、以及如何操作背上那个沉重的、只能维持四个小时呼吸的氧气瓶。然后,他们就被塞进了一艘全速航行的驱逐舰的船舱,在剧烈的摇晃和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度过了后半夜。
当登陆艇的舱门在神农岛那死寂的沙滩上打开时,周毅感觉自己不像是一名士兵,更像是一个即将踏入古墓的盗墓贼。
整个岛屿,安静得可怕。除了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听不到一丝人声,甚至连鸟叫都没有。那座银白色的、充满未来感的实验基地,此刻就像一座巨大的、沉默的白色陵墓,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们的任务明确而又恐怖:穿过这座被致命瘟疫污染的基地,找到被困人员,并将他们活着带出来。
“一组!二组!保持战斗队形!喷洒组跟上!前进!”连长的声音,因为隔着厚重的头盔面罩和通讯器的电流声,显得有些遥远和失真。
他们端着自动步枪,一步步地,踏入了这座白色地狱。脚下的每一步,都踩在由喷洒组预先铺设的一层厚厚的、冒着白色泡沫的氯基消毒液上。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即便隔着防护服,似乎也能闻到一丝。
基地内部,空无一人。走廊里散落着各种文件和实验器材,显然撤离得非常匆忙。应急灯闪烁着幽红色的光芒,将每个人的影子,在光洁如镜的墙壁上,拉得如同鬼魅。
他们就像一支行走在深海之中的潜水队,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次呼吸,都消耗着背上那有限的生命。
终于,他们抵达了那扇闪烁着最高危害等级警报的、通往净化间的厚重合金门。周毅能感觉到,自己和身边所有战友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门后,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也是这座陵墓里,最危险的“主墓室”。
连长通过无线电,与里面的幸存者进行了最后一次、极其简短的通话,确认了开门程序。
“所有人注意!开门后,不要进行任何交流!喷洒组,直接对目标进行覆盖式消毒!转移组,准备密封舱!”
随着一阵沉重的气压声,那扇隔绝了生与死的合金门,缓缓地、向侧方滑开。
门开的瞬间,周毅没有看到他想象中那些劫后余生的、激动的幸存者。
他看到的,是一群如同疯人院里跑出来的、眼神涣散、衣衫不整、浑身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疯子”。
但命令就是命令。
“喷!”
两名早已准备就绪的喷洒兵,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手中高压喷枪的扳机。两股强劲的、混合着消毒剂和镇静剂的液体,如同消防水龙般,粗暴地、劈头盖脸地,浇在了那几个刚刚看到希望之光的幸存者身上。
惨叫声、哭喊声、咒骂声,瞬间被压制下去。
紧接着,是高压清水的冲洗。
最后,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转移组士兵,如同拖拽麻袋一般,将那几个被冲击得东倒西歪、几乎失去意识的幸存者,一个个踉踉跄跄地,拖进了停放在门口的、那几个用钢铁和橡胶临时拼凑的、充满了粗犷工业风的简易密封舱内。
“砰!砰!砰!”
密封舱的舱门被一一锁死。
周毅看到,透过密封舱那小小的观察窗,一个年轻的、长得像个学者的幸存者,正用一种混合着恐惧、屈辱和一丝……解脱的复杂眼神,呆呆地看着他。
然后,这几个装着“高危污染物”的铁罐子,被迅速地抬上转运车,送往岛屿另一侧的直升机停机坪。在那里,一架重型直升机早已待命,它将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送往大陆,送往广东的海军总医院,接受下一阶段的隔离与治疗。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温情,没有一句安慰。
只有绝对的、冷酷的、将“人”彻底物化的……专业流程。
将幸存者转移出去,只是这场噩梦的开始。真正的战争,现在才打响。
周毅所在的喷洒组,成了这场战争的第一批“敢死队”。他们没有撤退,而是转身再次冲入了那间刚刚被“清空”的净化间。高压喷枪发出愤怒的嘶吼,将浓度更高的消毒液,如同白色油漆般,一遍又一遍地,涂刷着这间疯人院的每一个角落。
墙壁、地板、天花板、观察窗……任何一个可能的藏污纳垢之处,都被反复冲刷。直到整个房间,都被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白色结晶所覆盖。
连续作业了近一个小时,直到背后的氧气瓶发出刺耳的警报,周毅和他的战友们才第一次撤了下去。他们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通过了内卫部队在基地大门口紧急设立的、同样简陋但流程一丝不苟的洗消通道,脱下了那身几乎要将人闷死的防护服,瘫倒在临时帐篷里,大口地呼吸着咸湿但自由的空气。
短暂的休息换班后,下一班次的“敢死队”又冲了上去。他们重复着同样的流程:从基地大门口,一路用消毒液“铺路”,铺到净化间门口,然后再把那间已经被洗了三四遍的净化间,用消毒液再“淹”一遍。
如此反复,如同愚公移山般,进行了整整四五轮、持续了近二十个小时的、饱和式化学清洗之后,民生劳动部派来的、最顶尖的微生物专家组,终于得以在重兵的陪护下,第一次踏入了这片曾经的禁地。
专家们同样穿着最顶级的防护服,小心翼翼地,从那间几乎被消毒液的结晶体漂白了的净化间中,提取了数十个环境样本。样本被立刻送往运输舰上紧急设立的移动实验室进行分析。
几个小时后,一个让所有指挥官都感到脊背发凉的结果,传了回来。
结果,令人惊掉下巴。
在那个已经被高浓度消毒液反复“腌制”了近一天的、几乎可以说是“纯白”的净化间中,在一些墙角、设备底座等最细微的、难以触及的缝隙处,检测仪器……依然发出了微弱但清晰的警报。
他们,仍然可以检测到痕量的、具备潜在活性的炭疽孢子!
虽然专家解释说,这个浓度的孢子,已经很难对穿着防护服的人员构成实质性的威胁。但这个结果本身所代表的意义,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连暴露程度相对较轻的净化间都如此难以清理,那么,那间作为污染源核心的、发生过直接爆炸泄漏的、至今无人敢踏入的操作室里,又会是怎样一番地狱景象?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一种技术上的、近乎绝对的无力感,第一次笼罩了这支强大的、代表着帝国最高意志的救援部队。他们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或许是一个用现有手段,根本无法被彻底“杀死”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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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2 15:03:59 | 显示全部楼层

神农岛的“白色浪潮”行动,陷入了一场消耗战。更多的氯基消毒原液,通过运输舰源源不断地从大陆运来,然后被稀释,被喷洒出去,将那座银白色的基地,染得愈发惨白。内卫部队的士兵们,像一群最勤劳的工蚁,日复一日地,重复着那单调而又危险的化学清洗工作。
而在遥远的首都,元老院紧急会议室里的气氛,也随着那份令人绝望的检测报告,降到了冰点。
卓小敏主席紧急召集了帝国最顶尖的生物学和流行病学专家——包括林逸的导师,传奇女科学家郭芙在内——进行技术评估。
当郭芙主任看着投影屏幕上,那份显示在净化间缝隙中依然检出活体孢子的数据时,即便是她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学者,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从纯粹的微生物学角度来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科学家的困惑与凝重,“这种水平的抗氯性……以及在极端干燥和强紫外线环境下的存活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自然界存在的炭疽杆菌菌株的极限。操作间内部的具体情况我无法判断,但在经过如此强度的消毒后,依然能检测出活性孢子……说实话,这么‘能活’的炭疽,我也是第一次见。”
她的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会议室这潭死水之中。
一个极其微妙而又尴尬的氛围,在元老和专家之间弥漫开来。
卓小敏、万里煌、程嘉等几位知晓“雅努斯计划”矛头部分的常委,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种混杂着“自豪”(来源于他们竟然真的创造出了如此强大的生物武器)与极致恐惧的、极为复杂的表情。他们就像一群偷偷玩火,却不小心点燃了自家房子的熊孩子,被大人当场抓住,充满了惊慌与尴尬。
而以郭芙为首的专家们,则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眼中闪过了一丝明知故问的、洞悉一切的神色。
他们都是帝国最聪明的大脑。他们当然猜得到,一种在自然界中不存在的、具备如此恐怖抗性的“超级病菌”,绝不可能是为了单纯的“研发疫苗”而存在的。所谓的“神之盾”,必然还有一个与之对应的、名为“魔之矛”的黑暗兄弟。
只是,纪律与生存的智慧,让他们选择了沉默。
这场评估会议,最终就在这样一种双方都心照不宣的尴尬与沉默中,草草结束。专家们给出的最终结论是:以现有技术手段,无法保证能够100%地、彻底清除操作间内的污染。任何进入操作间的尝试,都将是极其危险的、后果难料的赌博。
当专家们离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帝国的最高决策者们。
尴尬的气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纯粹的、冰冷的恐惧,以及随之而来的、需要有人为此负责的……政治杀气。
他们亲手锻造出的这柄最锋利的“阴”之剑,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意外出鞘后,就反过来,将剑尖抵在了他们自己的咽喉上。
专家们离开后,会议室的门被再次锁死。伪装被撕下,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帝国的最高权力核心,悍然爆发。
“……情况已经很清楚了。”政保局长程嘉第一个打破沉默,他的声音冷酷而直接,“‘刻耳柏洛斯’菌株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它是不稳定的,但也是我们手中一张无可替代的王牌。我建议,不惜一切代价,回收操作间内的菌株样本,进行封存,以备后续……”
“我同意程局长的意见。”国防部长万里煌立刻附和,他那充满金属质感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这样一件终极武器,如果因为一次意外就彻底放弃,那才是对帝国最大的不负责任!我们可以把它转移到更安全、更偏远的地方,比如……”
“比如你们国防部控制下的某个秘密基地?”一直沉默的国务卿刘牧州,突然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愤怒与讥讽,“万里煌同志,程嘉同志,你们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连你们自己都控制不了的‘王牌’,你们想把整个帝国都押上去当赌注吗?”
“刘牧州同志,请注意你的用词!”万里煌猛地一拍桌子,“这是为了帝国的长远战略安全!”
“战略安全?!”元老院办公厅主任明炬,用他那惯有的、四平八稳的官僚语调,加入了战局,但话语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我看是某些部门不断膨胀的权力欲望,已经威胁到了帝国本身的安全!一个P4实验室,在你们政保总局和特勤部队的双重监管下,都能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你们还有什么脸面,要求继续保留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你们这些强力部门罔顾风险、急功近利造成的恶果!必须有人为此承担责任!”
薛时、程嘉、万里煌,这三位出身于强力部门的巨头,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们没想到,文官集团会借此机会,发起如此猛烈的、近乎于政治清算的攻击。
“我们是在执行元老院的集体决议!”程嘉冷冷地反驳。
“但具体执行过程中的渎职和冒进,难道不该被追究吗?”明炬寸步不让。
会议室,彻底变成了派系斗争的角斗场。强力部门试图将重点放在“保留战果”上,而文官集团则死死咬住“追究责任”不放,试图借此机会,打击对手,并扩张自己的影响力。
主席卓小敏和议长杜梅,作为整个计划的最高知情者和默许者,尴尬地坐在中间,听着两派人马的激烈争吵,脸色阴晴不定。他们知道,这场争论的背后,不仅仅是技术问题,更是帝国未来权力走向的一次关键博弈。
最终,在争吵持续了近一个小时,几乎要撕破脸皮的时候,卓小敏用一声沉重的咳嗽,强行终止了这场辩论。
“都不要再吵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最终裁决意味的语气,宣布了最高层的共同协议:
“第一,‘刻耳柏洛斯’菌株,绝不能留。任何超出现有控制能力的风险,都是对帝国的不负责。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他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程嘉和万里煌,然后转向明炬和刘牧州。
“第二,为了永除后患,也为了……抹去一些不必要的痕迹。命令前线部队,将神农岛实验室所有核心的、受到深度污染的设备,全部拆解,用王水在特制处理池中,彻底溶解。”
“王水”两个字一出口,会议室里的空气都为之一滞。这是最极端、最彻底的销毁方式,也是在销毁物证。
“但是,”卓小敏的话锋一转,“所有相关的实验数据,必须完整保留,列为帝国最高等级的‘α级’机密,永久封存。”
“第三,拆除所有地面建筑。所有产生的废料,连同那座岛屿本身,使用浓度提升至10%以上的、未经稀释的氯基消毒液原液,进行地毯式的、饱和式的最终消毒。我不管成本,我不管对环境的影响,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务必杀死岛上的一切活物,把它变成一座名副其实的……白色坟墓。”
一个冷酷到极点的、兼顾了安全需求与政治妥协的“最终解决方案”,就此诞生。
它既满足了文官集团“彻底销毁”的要求,也通过保留数据,为强力部门留下了一丝未来的念想。
而代价,就是将一座美丽的热带岛屿,从地球上彻底“化学火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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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2 15:05:21 | 显示全部楼层

元老院的最终指令,如同一道冰冷的圣旨,传达到了神农岛。
一艘又一艘的特种运输船抵达了港口,它们带来的,不再是常规的消毒剂,而是数以千吨计的、装在巨大合金罐中的、未经稀释的高浓度次氯酸钠原液。空气中那本已十分刺鼻的氯味,变得更加浓烈、更具攻击性,仿佛连钢铁都能腐蚀。
内卫部队的士兵们,换上了更厚重、防护等级更高的特制三防服,开始了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清洗”。
他们照例,先从基地外围,一路向核心区“铺”去。这一次,他们手中的高压喷枪里喷射出的,不再是白色的泡沫,而是一种略带粘稠的、淡黄色的液体。这些高浓度的原液,如同最强的酸液,所到之处,发出“滋滋”的声响。金属扶手失去了光泽,墙壁上的涂料成片地剥落,就连坚硬的水泥地面,都仿佛被腐蚀掉了一层。
当他们再次抵达P4核心区时,这里早已面目全非。所有的墙壁、地板和设备外壳,都已经被之前数十轮的清洗,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如同盐壳般的白色氯化物结晶。许多尖锐的金属棱角,在这持续不断的化学侵蚀下,已经变得圆润、模糊。整个基地内部,就像一个被遗弃在海底多年的沉船内部,挂满了白色的“珊瑚”。
……在用原液又将净化间和外部走廊“腌制”了一整天之后,那扇通往地狱核心——操作室的最后大门,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被遥控的机械臂缓缓打开。
门内,只有一片死寂的狼藉。那台引发了所有灾难的离心机,已经炸得面目全非,金属碎片和玻璃残渣散落一地。墙壁和地面上,布满了菌液喷溅后留下的、已经干涸的、令人作呕的黄褐色斑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也无法完全掩盖的、混合着金属铁锈与有机物腐败的诡异气味。
这里,就是“刻耳柏洛斯”的巢穴,是瘟疫的原点。
没有丝毫的犹豫。
喷洒组的士兵们,面无表情地,将原液的洪流,如同高压水枪般,灌入了这间房间。他们用化学的暴雨,冲刷着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试图将那些看不见的魔鬼,从它们的藏身之处,尽数驱离、杀死。
这个过程,同样持续了整整两天。
直到移动实验室的检测仪器,再也无法从操作室里,检测到任何一丝生命迹象的信号后,穿着最厚重防护服的工程兵,才第一次踏入其中。
他们用机械臂,将那些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实验设备——破碎的离心机、培养箱、电子显微镜——一件件地,小心翼翼地,夹起,放入特制的铅衬密封箱中。
这些密封箱,被运送到岛上紧急修建的一个巨大的、由耐腐蚀合金打造的处理池旁。池子里,早已注满了冒着黄色烟雾的、散发着死神气息的液体——王水。
在数个高清摄像头的严密监控下——这些影像将作为证据,传送回元老院——机械臂将密封箱打开,然后,将那些曾经代表着帝国生物科技巅峰的精密仪器,一件件地,缓慢地,沉入了王水之中。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坚固的合金外壳,精密的内部构件,都在那黄色的液体中,冒着气泡,迅速地、不可逆转地,被溶解、分解,最终化为一滩无机盐和重金属离子的浑浊溶液。
这场冷酷的、不留一丝痕迹的“化学火葬”,将永远掩盖帝国曾在此地研发生化武器的证据,只留下一滩记录在案的、剧毒的化学废液,等待着最后的深埋。
好的,让毁灭的范围扩大到整个岛屿生态,用环境的死亡来为这场灾难做一个宏大而又悲凉的注脚。
当实验室核心区那些最危险的“圣遗物”被王水彻底吞噬后,对整座岛屿的“最终净化”,开始了。
工程兵部队开进了基地。他们带来的不是建设的工具,而是毁灭的机器。巨大的液压剪和切割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将那座曾经象征着帝国科技与希望的银白色建筑群,一块块地、冷酷地,肢解开来。
拆除工作进行得异常缓慢和谨慎。每一块被拆下来的建筑废料——无论是一块不锈钢墙板,还是一截通风管道——都必须先被高浓度的消毒原液,如同过火般,反复冲洗一遍。然后,这些依旧被视为“潜在污染物”的残骸,会被投入巨大的搅拌机,与水泥、砂石混合,浇筑成一块块巨大的、沉重的混凝土方块。
最终,这些禁锢着一座未来主义建筑残骸的“水泥棺材”,被驳船运送到远离航线的深海海域,伴随着沉闷的落水声,永远地、沉默地,沉入了数千米之下、不见天日的黑暗海底。
而在建筑被逐步拆除的同时,更大规模的喷洒作业,在岛屿的其他部分,同步展开。
从大陆调来的、专门用于大规模农业作业的“和谐”系列飞艇,如同几头白色的巨鲸,安静地悬浮在神农岛的上空。它们不再喷洒农药或化肥,而是将死亡的“白色浪潮”,洒向这座岛屿的每一个角落。
神农岛本就没有成片的森林,只有一些为了改善环境而人工栽培的、孤立的椰林和防风灌木丛。当高浓度的消毒原液从天而降,如同最恶毒的酸雨,浇灌在这些可怜的植物上时,它们的叶片,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迅速枯黄、卷曲,最终变成一片焦黑。生命,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从这片土地上彻底剥离。
连洁白的沙滩也未能幸免。飞艇低空掠过,将致命的液体均匀地洒在每一寸沙粒之上。那些在潮汐间隙中苟延残喘的小小寄居蟹和沙虫,瞬间就被这化学的怒涛所淹没。
海水,在几处岸边的、由火山岩构成的、浅浅的潮汐潭中,因为混入了巨量的次氯酸钠,甚至开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诡异的黄绿色。潭中那些色彩斑斓的小鱼和海葵,在翻滚了几下之后,便肚皮朝上,了无生息。
整个岛屿,在短短几天之内,就从一个生机盎然的热带天堂,变成了一座被化学药剂彻底漂白、寸草不生的……白色坟场。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如同死亡本身的气味。
在阳光下,那些凝结在岩石和沙滩上的、白色的次氯酸盐粉末,闪烁着刺眼的、寂静的光芒,仿佛在为这座岛屿,举行一场盛大而又无声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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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2 15:05:43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广东海军总医院那间戒备森严的最高等级隔离病房里,林逸度过了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两个月。
最终的结局,堪称“奇迹”,也充满了讽刺。
高桥元老,在被转移到医院后的第三天,就在多重器官衰竭和无法控制的全身性感染中,不治身亡。他成为了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死于自己亲手创造的生物武器的元老。他的死,被官方以“因突发恶性疾病抢救无效”的声明一笔带过,没有葬礼,没有悼词,就像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无声无息。
而林逸和其他几名幸存的研究员,却在第一时间大剂量抗生素的“饱和式”预防性治疗下,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在经历了长达六十天的、严密到近乎不人道的隔离、观察和反复检测后,他们身体里的最后一丝炭疽杆菌的痕迹,也被确认彻底清除。
他们痊愈了。
身体上的痊愈,并不代表精神上的救赎。那座白色的岛屿,那些疯狂的幻象,已经成了他们每个人心中永不结痂的伤疤。
就在他们被宣布“临床痊愈”的第二天,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珠江”轿车,将他们从医院秘密接走,一路畅通无阻,直接驶入了位于南京紫金山深处的一座不对外开放的国宾馆。
在一间装饰典雅、气氛却无比压抑的会客厅里,林逸见到了那个只在新闻和庆典上见过的、帝国的最高主宰者——元老院主席,卓小敏。
主席没有穿他标志性的中山装,而是一身便服,脸上带着一丝与他地位不符的、仿佛家常般的温和与疲惫。
“坐吧,孩子们。”他指了指沙发,声音里听不出一丝责备,“这次……让你们受苦了。”
没有多余的寒暄,卓小敏直接切入了正题。这是一场关于补偿、封口与未来的秘密商谈。
每个人,都将获得一笔足以让他们在帝国任何一个城市,过上最顶级富裕生活的巨额“科研奖金”。他们的家人,将得到最好的照顾和工作安排。他们自己,将被调离所有一线科研岗位,进入民生劳动部下属的某个研究机构,担任清闲但级别很高的顾问职位,安度余生。
而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有一个:遗忘。
“你们在神农岛的经历,从今天起,将成为帝国最高等级的机密。”卓小敏的语气依旧温和,但眼神却变得如同深渊般,不容置疑,“你们没有去过那里,没有见过高桥元老,更没有见过……任何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你们只是参与了一项普通的、因技术故障而提前终止的疫苗项目。明白吗?”
所有人都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对你们不公平。”主席的语气,似乎多了一丝真诚的歉意,“你们是帝国的功臣,也是……牺牲品。元老院亏欠你们的。所以,除了这些物质上的补偿,如果你们个人还有什么其他的、合理的要求,现在可以提出来。”
一片压抑的沉默。
就在这时,林逸,这个曾经对帝国怀抱着最纯粹信仰的年轻人,缓缓地抬起了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直视着这位帝国的最高领袖。
“主席,”他的声音沙哑,但异常平静,“我只有一个问题。”
卓小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你说。”
“我们在那间净化间里……看到的那些东西,”林逸的嘴唇微微颤抖,但他还是问出了那个困扰了他两个月的问题,“它们……到底是什么?”
会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卓小敏凝视着这个年轻人那双充满了创伤与困惑的眼睛,良久,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人能懂的、深深的疲惫。
“我只知道,我们打开了一扇门。而门后的有些东西……或许,我们永远都不该去理解。”
这次秘密的接见,以这个充满了神秘主义色彩的、不是答案的答案,宣告结束。
林逸走出了国宾馆,夏日的阳光温暖地照在他的身上,但他却感到一阵发自骨髓的寒意。
他活了下来,但他内心那个曾经充满了理想与光明的、纯粹的科学世界,已经永远地,被那座白色的岛屿,和那些无法被解释的幻象,一同埋葬了。
他的幸存,既是帝国的医学奇迹,也是帝国一个无法言说的、黑暗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将伴随他,直到生命的尽头。
卓小敏没有告诉那些幸存者的是,在神农岛危机爆发、高桥元老那夹杂着恐惧的报告传回首都的第一个不眠之夜,祂,又来了。
他没有睡着,只是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闭目养神,试图在巨大的压力下获得片刻的宁静。然而,当他闭上眼的瞬间,熟悉的眩晕感便攫住了他。他办公室的墙壁、地板、天花板,再次“融化”成那片由无数眼球构成的、紫与黑交织的无尽“间隙”。
这一次,没有狂暴的乌鸦将他抓走。
引领他的,是一位穿着古朴、浑身散发着嫉妒与怨恨气息的绿衣少女。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充满了怨毒的绿色眼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踏上了一座由叹息与泪水凝结而成的、无形的桥梁。卓小敏知道,他别无选择,只能跟上。
桥的另一端,是那座他既熟悉又恐惧的、不属于三维空间的审判庭。
只是这一次,庭下的“观众”,更加光怪陆离,也更加……充满了恶意。
他看到了那个在墙壁中穿行的青衣女仙,正对他露出一个嘲弄的微笑。看到了那个浑身散发着荧光、仿佛被亿万虫群簇拥的少女,正不耐烦地扇动着翅膀。那个不断旋转的、收集厄运的绿裙少女,那个扛着自己头颅的好奇妖怪,那个长着巨翼、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饕餮……所有高桥元老在临死前的疯狂呓语中描述过的、以及林逸等人在净化间里窥见过的魑魅魍魉,此刻都齐聚一堂。它们不再是模糊的幻象,而是无比真实的“本体”,用一种混合着好奇、鄙夷与幸灾乐祸的眼神,围观着他,这个即将再次受审的“凡间帝王”。
审判席上,依旧是那两位不怒自威的法官——手持悔悟之棒的阎罗,与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额有新月的青天。
这一次,负责呈上证据的,不再是那个能洞悉一切表层思想的妖怪。
一个有着同样粉色短发,但双眼紧闭、气息更加空灵与飘忽的少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庭下。她没有看任何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当她伸出手,在空中轻轻一点时,整个审判庭,都被笼罩在了一片无声的、属于“无意识”的洪流之中。
卓小敏感到自己的灵魂被彻底剥开了。
这一次,被展示的不再是冷酷的政治算计和战略权衡。而是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东西:他对高桥那份急功近利的默许,他对“雅努斯”计划那份隐藏在“神之盾”名义之下的、对“魔之矛”力量的贪婪渴望,以及在灾难发生后,他内心最深处那份“牺牲少数以保全大局”的、冰冷的帝王逻辑……
所有的一切,所有被他用“为了帝国”这块遮羞布所掩盖的、最真实的潜意识,都被这位闭着眼睛的少女,赤裸裸地、无可辩驳地,呈现在了两位审判官的面前。
审判,甚至不需要言语。
卓小敏看到,那位威严的阎罗,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悔悟之棒。那根古朴的木棒上,刻满了卓小敏看不懂,却能在灵魂深处理解其含义的、关于“傲慢”、“渎职”与“造孽”的罪名。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
在所有魑魅魍魉的注视下,那根承载着因果与业力的悔悟之棒,带着比上一次核爆审判时,更加沉重、也更加冰冷的决绝,朝着他的额头,重重地,砸了下来。
“轰!”
卓小敏猛地从行军床上惊醒,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大口地喘着气,环顾四周。这里依旧是那间安静、安全、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办公室。
但他却感到一阵发自骨髓的、无法驱散的寒意。他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仿佛还能感觉到,那根木棒砸在他额头时,那种刺入灵魂的、审判罪孽的剧痛。
他赢得了政治上的胜利,成功地控制了事态,掩盖了真相,甚至还借此机会敲打了强力部门。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片无人知晓的、神话与现实交织的梦境里,他,和他的帝国,因为这起人为的瘟疫,已经接受了第二次,也是更严厉的一次……最终审判。
那份判决,将比核爆的罪业,更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伴随他,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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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2 15:06:01 | 显示全部楼层
尾声
1700年,盛夏,高山岭禁区,特别勤务部队高山岭办公室。
薛时准将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窗户,让夏日午后那带着一丝燥热的风,吹散了房间里雪茄特有的、浓烈的味道。窗外,是高山岭禁区里那片永远宁静的树林,蝉鸣声此起彼伏,一如几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冰镇的“圣船”牌苏打水,然后舒服地靠在宽大的皮质指挥椅里。
作为薛子良的亲儿子,他的童年,是在父亲那间堆满了旧世界影碟和海报的“秘密基地”里度过的。那些来自二十一世纪美利坚的动作大片,是他最早的战术启蒙老师。他曾无数次幻想自己是《空军一号》里那位临危不乱的总统,或是在《飓风营救》里凭一己之力掀翻整个黑帮的硬汉特工。
而在元老院高层履职的这些年,他真的感到,那些曾经只存在于银幕上的幻想,正在自己的手中,一步步地化为现实。他指挥过跨越整个大洋的秘密抓捕,策划过针对敌国首脑的“斩首行动”,也曾在万军之中,护卫着元老院主席的座驾,穿越骚乱的街区。
当他最初接手神农岛那个代号“雅努斯”的项目时,他的脑袋里,唯一能联想到的,是那部名叫《生化危机》的、充满了丧尸和血浆的B级片。但他并没有太在意。在他看来,那不过是旧世界娱乐至死的产物,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夸张。
现在看来,那些电影里,恰恰是因为没有正面描写过,当一个拥有绝对权力的国家机器,全力去应对一场生化危机时,场面会是何等的冷酷与高效。这本身,或许就是对这个倒霉项目的一种黑色幽默式的预测了。
那场持续了数月的“白色浪潮”行动,对他和他麾下的部队来说,是一场全新的、也是极其憋屈的战争。他们的敌人没有枪,不会反抗,却又无处不在。但最终,他们还是赢了。用最简单、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化学的洪水,将那座岛屿,连同上面所有的秘密和罪孽,一同淹没、清洗、埋葬。
他偶尔会想起那个在医院里悄无声息死去的元老,和那个幸存下来、眼神却已经死了的年轻科学家。但他不会让这些情绪困扰自己太久。在他的世界里,伤亡,只是达成战略目标过程中,一个必须被计算和接受的……参数。
他坚信,在元老院深不可测的技术储备和无往不利的特别勤务部队的支持下,他,薛时,仍然会像他青春记忆里,那些美国校园电影里永远阳光、永远自信的橄榄球四分卫一样,抱着名为“帝国利益”的橄榄球,冲破一切阻碍,达阵得分。
无论是面对叛军的子弹,还是看不见的病毒。
他将继续勇闯这个由他们亲手塑造的、充满了机遇与危险的新世界。
至于那些偶尔会从噩梦深处浮现的、紫黑色的、布满了眼球的诡异“间隙”……
薛时将杯中的苏打水一饮而尽。
那大概,只是最近任务压力太大,产生的一点无伤大雅的幻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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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22 15: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

点评

执委已就擒。  发表于 2025-11-22 15:21
捕捉执委同志!  发表于 2025-11-22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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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23 09:01:5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么早就搞生物武器吗()
带明笑传之财财弊
带清笑传之城池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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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3 12: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Explo~sion 发表于 2025-11-23 09:01
这么早就搞生物武器吗()

技术上允许的喵
实际上只有30年代技术的鬼子在现实世界也是那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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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23 12:27:18 | 显示全部楼层
zmr1628 发表于 2025-11-23 12:22
技术上允许的喵
实际上只有30年代技术的鬼子在现实世界也是那么干的

但是这么早搞这玩意好像没啥用吧
带明笑传之财财弊
带清笑传之城池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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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3 16:34:54 | 显示全部楼层
Explo~sion 发表于 2025-11-23 12:27
但是这么早搞这玩意好像没啥用吧

也不能说彻底没有用,微生物研究还是要做的
但是你说生物武器有没有用,反正现实世界除了鬼子用过,明确有证据搞生物武器袭击的好像只有恐怖分子了,然后就是苏联的咸海小岛生物武器泄漏事件,不但没用,反而捅了一堆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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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23 18:10:4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ngs1300 于 2025-11-23 18:57 编辑

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真心的。

在澳宋,年产个几千吨酵母菌、乳酸菌等等的厂子应该起码有好几个。如果战争需要,只需要一个这样的厂子转而生产致病性较强的大肠杆菌,只需要几个月就能让当时的全球人口全都拉出血来。

又或者在敌对地区用空军撒布小麦赤霉菌、稻瘟病菌、布鲁氏菌,足够以文明为规模消灭敌人了。相对来说直接奔着人本身的微生物还是过于危险又过于低效了——人类作为顶级消费者,种群规模还是小了点,不利于大规模传播。


同理,搞有机磷农药的厂子,转而生产神经毒剂的话,往某个大城市来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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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3 18: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mings1300 发表于 2025-11-23 18:10
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真心的。

在澳宋,年产个几千吨酵母菌、乳酸菌等等的厂子应该起码有好几个。如果战 ...

是的,真的不做人肯定是化学武器;一战西线英德已经证明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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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24 00:18: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ngs1300 于 2025-11-24 00:29 编辑
zmr1628 发表于 2025-11-23 18:23
是的,真的不做人肯定是化学武器;一战西线英德已经证明过了

不不不,虽然马克沁更有美感,但马尔萨斯更有效率。

事实上,如果多运用些现代思维,临高启明的故事在技术达到某个节点之后会相当的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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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24 11:29:35 | 显示全部楼层
mings1300 发表于 2025-11-24 00:18
不不不,虽然马克沁更有美感,但马尔萨斯更有效率。

事实上,如果多运用些现代思维,临高启明的故事在技 ...

把人全饿死了我苏伊士运河的劳工谁给我补啊
带明笑传之财财弊
带清笑传之城池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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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29 13:19:46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家在三线,早年间为了对抗美苏,搞了很多东西,典型的有大规模种蓖麻提炼毒素,家家户户都有任务,每年必须交给国家多少,这玩意儿现在看来真的是简单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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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29 15:20: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ngs1300 于 2025-11-29 20:46 编辑
Explo~sion 发表于 2025-11-24 11:29
把人全饿死了我苏伊士运河的劳工谁给我补啊

搞工业并不是把人往工厂一圈就可以的,比如我就很不看好临高启明在海南搞工业。你看现如今国家给了海南很多政策,为啥工业就搞不起来呢?原因说是海南人“懒”,只要够吃了就绝不奋斗、今朝有酒今朝醉等等……

当然,你可以说这是当地人的劣根性:但你得知道,那是个一个月可能过三次超级台风的岛。一场台风过境不说当年的收成,甚至会“十几年经济建设成果一朝清空”(当地官员原话):因此对当地人来说,费心费力照顾田地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自然环境导致对他们来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因果关系是不成立的。

既然种地不靠谱,那就只能靠海吃海,但须知直到十几年前你都很少能见到40岁以上的渔民:为什么?作为风险等级六(最高等级,完全不可投保的人群)的职业,渔民死在海上的可能性要远高于你能想象到的那些看起来很危险的职业,更早些年头甚至活过30岁的渔民都很少见——这样一群朝生暮死的人,又怎么能指责他们一有钱便醉生梦死呢?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至于苏伊士运河:法国人在有挖掘机这类大型机械的情况下,修运河是动用了十万劳工还是累死、病死了十万劳工我不记得了,但挺离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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