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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时报》国际新闻版 1690年3月15日
随着春天的气息逐渐笼罩欧陆,一场持续近两年的血腥战争终于在这个季节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折与结局。去年岁末,当法军的兵锋在莱茵河畔与荷兰平原上所向披靡之际,澳宋帝国以愈发坚定的姿态从幕后走向台前,最终以其独特的方式为这场冲突画上了一个充满争议的休止符。整个和平进程如同一场精心编排的外交戏剧,从最初的调停倡议到最终的条约签署,每一步都深刻烙印着澳宋帝国日益增长的全球影响力与务实战略考量。 这场和平序曲始于1689年12月一个寒冷的日子。澳宋帝国元老院经过连日紧张的闭门磋商后,通过其驻欧洲各国使节,向交战各方发出了一份正式照会,首次公开宣布“基于对恢复欧洲和平与稳定的人道主义关切,以及防止冲突进一步升级的共同愿望”,帝国愿意“以公正、中立的立场,充当交战各方之间的调停人”。这份措辞严谨的声明,明确要求法国方面“立即停止一切军事进攻行动”,为和谈创造必要的条件。这一举动,并非空穴来风,它紧随澳宋海军在比奇角的威慑性集结之后,是武力恫吓之外的政治延伸。声明一出,立刻在欧洲各国宫廷引发了巨大反响。对于精疲力竭、屡遭败绩的奥格斯堡同盟而言,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缕曙光;而对于志得意满的法兰西,则是一个必须严肃对待的信号——这意味着,任何进一步的军事胜利,都可能面临来自东方帝国的直接政治挑战,甚至潜在的军事干预风险。 令人颇感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到了1690年1月,曾经攻势凌厉的法兰西大军,真的在广袤的战线上逐渐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法军下达了明确的指令,各军团开始转入防御态势,主动巩固其既有的战线,不再寻求与溃退中的联军进行决定性会战。战场上震耳欲聋的炮火声,被一种诡异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寂静所取代。这一战略转变的背后,蕴含着凡尔赛宫复杂而无奈的算计。一方面,持续的高强度战争对法国的财政和人力造成了巨大消耗;另一方面,也是更为关键的,是澳宋帝国所展示出的海上绝对优势与干预决心,迫使路易十四及其顾问们必须重新评估战争的成本与收益。在陆地上,法兰西陆军或许无人能敌,但在浩瀚的海洋上,澳宋的蒸汽铁甲舰队足以切断法国的海外生命线,并将其封锁在欧洲之内。继续进攻所能获得的领土收益,可能远远无法抵消与一个新兴全球强权发生直接冲突所带来的战略风险。因此,固守战线、暂停进攻,既是对澳宋调停倡议的一种回应,也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旨在为即将到来的外交博弈积累筹码。 在这一相对缓和的氛围下,由澳宋帝国全力促成的和平会议,于1690年2月在法国首都巴黎召开。这座古老的欧洲城市,一时之间成为了各方外交官、政治家与军事家云集之地。会议在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中展开。澳宋首席谈判代表、元老院外交委员会资深元老张志峰阁下,以其一贯的冷静与坚定,主导着谈判的进程。会议的焦点,自然而然地集中在领土归属这一核心问题上。出人意料的是,此前气势汹汹、要求吞并大片荷兰与德意志领土的法兰西王国,在谈判桌上却表现出了一种“惊人的克制”。在澳宋代表的持续压力下,法国最终提出的领土要求,被严格限制在了“澳宋介入调停之前,法兰西军队实际有效控制的战线之内”。具体而言,这包括了在莱茵河—普法尔茨以西的广大区域,这部分是法军在1688年至1689年初的攻势中占领的;以及,在决定性的沃尔库特战役后,从荷兰共和国手中夺取的部分边境地区,但远非其最初觊觎的荷兰核心省份。这一要价,与法军全盛时期的军事优势相比,显得颇为“谦逊”。 毫无疑问,这样一个和平方案,在凡尔赛宫内部引发了强烈的不满情绪。许多法国贵族与军官视此为一种羞辱,认为胜利的果实被澳宋粗暴地剥夺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法国宫廷成员在会后向本报记者抱怨道:“我们在战场上赢得了每一场重要的战役,我们的军队站在了敌人首都的门前,然而,我们却要在谈判桌上,像一个战败国一样,放弃我们凭勇气和鲜血换来的土地。这根本不是和平,这是在澳宋枪炮威胁下的投降。” 然而,尽管不满情绪弥漫,理性的声音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法国海军部的秘密评估报告明确指出,在可预见的未来,法国海军在面对澳宋以蒸汽动力为核心、装备着重型线膛炮的舰队时,“毫无胜算”。一旦爆发海上冲突,法国不仅将失去其庞大的海外殖民地与贸易航线,甚至本土海岸线也将完全暴露在敌方的炮火之下。为了那些尚未完全消化、且管理成本高昂的领土,去冒与澳宋全面开战的巨大风险,无疑是一场疯狂的赌博。因此,尽管心怀不甘,路易十四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一现实,批准了和约草案。 相较于法国的失落,西班牙帝国与神圣罗马帝国则成为了此次和约意料之外的最大赢家。西班牙成功保住了其南尼德兰(今比利时)的大部分核心领土,避免了最可怕的领土肢解命运。而神圣罗马帝国,虽然在莱茵河左岸损失了部分土地,但帝国整体的架构与核心区域的完整得以保全,避免了被法国进一步撕裂的厄运。对于这两个在战争中屡战屡败、一度濒临崩溃的古老帝国而言,这样的结果已堪称奇迹。而创造这一奇迹的,并非他们自身的武力,正是澳宋帝国的外部干预。会议结束后,澳宋代表团旋即向全球发布了公告,高调宣称帝国“作为负责任的全球性力量,成功促成了欧洲和平的回归”,是“和平的缔造者”与“稳定秩序的保障者”。这一叙事迅速通过澳宋控制的各大报刊与通讯社传遍世界。 回到澳宋帝国本土,元老院正不遗余力地将此次外交行动塑造为一场伟大的道德胜利与人道主义救援。在临高举行的盛大庆祝集会上,元老院发言人慷慨陈词:“当欧洲大地被战火蹂躏,当无数平民在硝烟中流离失所、哀鸿遍野之时,是澳宋帝国,秉承着对生命的基本尊重与对和平的坚定信念,毅然挺身而出。我们运用智慧与力量,成功地解救欧洲万千民众于战争阴霾之下,将和平与希望的曙光重新带给了那片饱经沧桑的大陆。” 这一宣传口径,巧妙地将澳宋的战略干预包装成了一种无私的国际主义行为,极大地提升了帝国公民的自豪感,也为元老院的统治合法性增添了新的光辉。 帝国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陈子轩教授在接受本报专访时,对此进行了深入分析:“元老院此举,实现了一石数鸟的战略目标。首先,它成功阻止了一个过于强大的、可能挑战澳宋全球利益的陆权霸主在欧洲出现,维持了欧陆均势。其次,通过‘拯救’西班牙与神圣罗马帝国,澳宋在这两个帝国内部赢得了巨大的好感度,为未来更深层次的经济渗透与政治合作打开了大门。再者,将自己塑造为和平缔造者,极大地提升了帝国的国际形象与软实力。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此举向全世界,包括潜在的对手,清晰地展示了澳宋帝国不仅有意愿,而且有能力,在远离其本土万里之外的地方,塑造对其有利的国际秩序。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霸权体现。” 尽管和平已经降临,但巴黎和约所缔造的,无疑是一个脆弱的和平。法国的不满如同地下的暗火,随时可能复燃;同盟各国虽得以喘息,但内部的裂痕与虚弱并未消除。澳宋帝国虽然赢得了巨大的战略优势,但也因此将自己更深地卷入欧洲事务的漩涡之中。未来的欧洲,是在澳宋主导的秩序下走向稳定与发展,还是在积压的矛盾中酝酿着更大的风暴,这一切,都将是历史留给下一个时代的课题。但无论如何,1690年的这个春天,已被深深地烙上了澳宋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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