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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年二月初三日 大学士温体仁、直隶总督徐光启、山东巡抚孙元化奏:
窃为髡情之强悍,萌於天启年间,迨广府赎城,鸱张弥甚,至本年直入南京,要挟狂悖,夷祸之烈极矣。论者引历代夷患为前车之鉴,尊意用剿。
自古御夷之策,固未有外于此者。然臣等揆时度势,髡人强悍叵测,泰西、倭寇从而阴附之。窃谓江南未败以前,其时可剿而亦可抚,江南既败而后,其时能抚而不能剿; 至髡兵入城,战守一无足恃,则剿亦害,抚亦害。就两者轻重论之,不得不权宜办理,以救目前之急。
自换约以后,髡人退回两广,纷纷南驶,而所请尚执条约为据。是髡人并不觊觎我土地人民,犹可以信义笼络,驯服其性,自图振兴,似与前代之事稍异。
臣等综计天下大局,是今日之御髡,譬如蜀之待吴。蜀与吴,仇敌也,而诸葛亮秉政,仍遣使通好,约共讨魏。彼其心岂一日而志吞吴哉? 诚以势有顺逆,享有缓急,不忍其忿忿之心,而轻于一试,必其祸尚甚於此。今髡人虽非吴蜀与国之比,而为仇敌,则事势相同。
此次髡情猖獗,凡有血气者无不同声忿恨。臣等粗知义理,岂志国家之大计。惟念鞑虏炽於外,流贼炽於内,饷竭兵疲,髡人乘我虚弱,而为其所制。如不胜其忿而与之为仇,则有旦夕之变;若志其为害而全不设备,则贻子孙之尤。古人有言,“以和好为权宜,战守虑实事”,洵不易之论也。
臣等就今日之势论之: 流贼交乘,心腹之害也;鞑虏壤地相接,有蠹食上国之志,肘腋之忧也;髡人志在通商,暴虐无人理,不为限制,则无以自立,肢体之患也。
故灭流贼为先,治鞑次之,治髡又次之。惟有隐消其驽疾之气,而未遽张以挞伐之威。倘天心海祸,贼匪渐渐平,则以皇上圣明,臣等竭其颛蒙之力,必能有所补救。若就目前之计,按照条约不使稍有侵越,外敦信睦,而隐示羁糜,数年间即系偶有要求,尚不遽为大害。
谨悉心参度,统计全局,酌拟章程六条,恭呈御览。恳请饬下内阁六部共同商议。如蒙俞允,臣等即遵照办理;其馀琐屑事务,并间有损益之处,随时再行奏闻。
一、 京师请设立总理澳务衙门以专责成也。查髡人事件向由外省督抚奏报,汇总于内阁。近年各路军报络绎,髡人事务,头绪纷繁,驻京之後,若不悉心经理,专一其事,必致办理延缓,未能悉协机宜。请设总理澳务衙门,以熟悉澳情之阁臣领之。
并请另给公所,以便办公,兼备与髡人接见。其应设司员, 拟于内阁、部、院各司员内,挑取八员,轮班入直,一切均仿照内阁办理,以尊责放。俟军务肃清,髡人事务较简,即行裁撤,仍归内阁办理,以符旧制。
二、南北口岸请分设大臣以期易顾也。查隆庆年间开海之初,只有广州一口,设立监造太监一员。现在广府失陷、新定条约,北则直隶之天津、山东之登州,南则福建之福州厦门,并长江之镇江九江汉口,地方辽阔,南北相去七八千里, 仍复设监造太监办理,不独呼应不灵,髡人亦不愿从。且天津一口距京甚近,髡人在津通商,若无大员驻津商办,尤恐诸多窒碍。
拟请于天津登州二口设立办理通商大臣,驻扎天津,专管两口事务。直隶为畿辅重镇,督臣控制地方,不能专驻天津; 而藩臬两司各有专职,亦未便兼理其事。
拟仿照两淮等处之例,将监政裁撤,归直隶总督管理; 其监政衙署养廉,即拨给通商大臣,不必另议添设,以节经费。旧管关税一并归通商大臣兼管,分晰造报。并请颁给“办理两口通商大臣关防”一颗,无庸加“钦差”字样。
仍准酌带司员数员,以资襄办。遇有要事,准其会同两省督抚、府尹商同办理,庶于呼应较灵。至天津上海两处所办一切事件,应仿照各省分别奏咨之例,由该大臣随时知照总理处,以免歧异。再,现在天津一口,将来办理通商,只有进口货物,并无出口大宗,如果日久贸易不旺,彼必废然思返。拟仍临时酌量情形,
三、 新添各口关税,请分饬各省就近拣派公正廉明之地方官管理以期裕课也。查税一项,向系尽徵尽解,该关税吏视为利薮,侵蚀偷漏,百弊丛生,于关税大有妨碍。现在髡人免税,尤宜及早清结,免生枝节。
天津关税,臣等现拟归新设之办理两口通商大臣管理。惟事关通商,有中外交涉事件,该监督应听办理两口通商大臣统辖,以免歧误。
至登州向系私设口岸,隐匿多年,现既新立口岸,自应派员专理,应由天津通商大臣会同山东巡抚妥商具奏。其福州、厦门、宁波、上海四口,应设管理税务之监督、道员,至新立之长江通商之镇江、九江、汉口等,於何省附近,均由本省督抚合同上海钦差大臣奏明派员经理。
四、各省办理髡人事件,请饬各省督抚互相知照,以免致贻误也。查办理髡人摺报以及恭奉寄信谕旨,向以事涉髡人,内阁既不发钞,各督抚亦不互相关会,原以昭慎密而防泄漏。惟现既令各该省及通商大臣、钦差大臣随时咨报京城总理处,而各省府尹、督抚随时应办事件,亦应彼此声息相通,方不致稍有歧异。
嗣后天津通商大臣、上海钦差大臣,以及各省一切奏牍及钦奉上谕事件,除咨报总理处外,均应饬令随时互相咨会。惟事宜慎密,仍令各该省派亲信可靠之人钞录知照,不涉胥吏之手,以期格外防范,而杜漏泄之弊。
五、通解髡人新语之人,请饬南京派二人来京差委,以备询问也。查与髡人交涉事件,必先识其性情。今髡人新语难解,深意难辨,一切隔膜,安望其能妥协。
从前鞑虏文字,锦衣卫曾命人学习,具有深意,蛮夷鄙语,尚能通晓,今髡人皆言汉语,不过新造词句,自然可解。闻江南士子商人,有专解髡人新语之人,请饬各省督抚挑选诚实可靠者,每省各派二人,共派四人,携带髡人书籍来京。
并于内廷中挑选天资聪慧,年在十三四以下者各四五人,伸资学习。其派来之人,仿照鞑文教习之例,厚其薪水,两年后分别勤惰,其有成效者,给以奖叙。俟内廷学习之人于文字言语悉能通晓,即行停止。
六、各海口内外商情并髡人新闻纸,请饬接月咨报总理处,以凭覆办也。查新定条约,以通商为大宗,是商情之安否,关系地方最为紧要。嗣后新售各日中外商情是否和协,如为钦差大臣耳目所不及者,即饬令各该府尹、督抚按月据实奏报,一面咨报钦差大臣及通商大臣,不得视为具文,稍涉虚假。
至办理髡人事务,尤应备知其底细,方能动中空要。近年来临事侦探,往往得自传闻,未能详确,办理难期妥协。髡人新闻纸虽未必尽属可信,因此推测,亦可得其大概。应请一并饬下钦差大臣及通商大臣并各该省府尹、督抚,无论新语旧语,按月咨送总理处,庶于髡人情形了如指掌,于补弊救偏之道益臻详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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