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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临高的女孩(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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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贡献勋章翰林1637股灾纪念章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00:54: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adol 于 2019-7-6 00:31 编辑

30. 营救(上)

钱羽夕和赵传一沉默地一前一后走在百仞城里的街道上。钱羽夕心里在想怎样才能营救梅如春,而赵传一的心里却乱得很,一会回忆起钱羽夕那天来自己家里的事情,一会担心起梅如春现在的情况,一会又想到自己还没表白就已经失恋……终于他还是先忍不住开口说道:“小夕……钱姐姐,咱们现在这是去哪?”,他心里固执地不愿意称呼钱羽夕为“小夕姐”,便只叫她“钱姐姐”。

“百仞新城。”

辛元老预计得十分准确,她的确只有初雨和艾贝贝两个人可以找。现在是晚上,艾贝贝自然已经下班,她住在飞云号上,根本不在百仞。因此,钱羽夕只能到百仞新城碰碰运气。然而,她今天离职后,通行证剩余的两个月有效期也就作废了,百仞新城又怎么可能混进去。她想请哨兵给初雨打电话,哨兵表示他们不能晚上往元老家里打电话,只说让她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其实,这本来就是辛元老精心为钱羽夕安排的时间。如果他能得手,钱羽之和李加奈都不在家,整晚乃至第二天上午都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失踪,辛元老可以有至少10个小时的时间从容地“调整”她。而现在,尽管辛元老没有得逞,但钱羽夕晚上找不到人求助的情形却不会发生变化。

钱羽夕没有办法,只好到办公厅大楼的门口,找了一个背风的角落,与赵传一两人默默地坐在墙角等待天亮。

二月的临高,夜里平均气温只有10度上下,赵传一还好,钱羽夕忙了一个晚上,又被辛元老吓了一回,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疲惫不堪。凉风一吹,浑身都打起战来。幸好这里离百仞总医院不太远,她又跑回妇幼保健中心,从夜班的前同事那里借了两件厚衣服,才算捱了过去。

为了抵御困意,钱羽夕向赵传一询问他和梅如春相识的始末,赵传一便给她讲,他所知的梅如春是怎样的,如何地努力学习,如何地积极向上,如何地温柔体贴,如何地成熟大方,家政工作如何一丝不苟地完成……眼神中毫不掩饰地透出爱慕之情。钱羽夕心想,过了这么久,赵传一应该不会意识不到梅如春与他父亲之间的暧昧关系,但人家既然没有谈起,她自然也绝口不提。之后赵传一又问起钱羽夕和梅如春相识的过程,还侧面地打听罗小米的事情……

有了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时间就过得很快,天边渐渐开始发白,启明星也在东方亮起,新的一天开始了。启明星旗是元老院的主要旗帜,钱羽夕和赵传一都是元老院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孩子,自然清楚启明星的意义,他们停止了交谈,注视着启明星渐渐消失在熹微的晨光中。

此时,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百仞公社的归化民居住区通往工业区的道路并不经过这附近,因此,大多数的行人都是住在百仞新城中的元老及元老家属。

最先三三两两往北面走去的是工业口的元老,他们中有些人要去火车站搭乘元老专用的早班小火车前往博铺上班,另一些在百仞工业区上班的元老也要前往经济产业省参加工业口的晨会,还有担心车间夜班工作情况赶去检查的,不一而足。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步行或者骑自行车,极少有乘马车的,其中不少人身边都跟着生活秘书,偶尔还有和秘书手挽着手的,看得钱羽夕二人啧啧称奇。

大部分元老都已经在家里吃过了饭,匆匆赶往办公室,但也有为数不少的元老走进了办公厅一楼的元老专用食堂,吃些简单的早餐。有人看到在门口冻得瑟瑟发抖的钱羽夕和赵传一,还会投来疑惑的视线。不过并没有谁多问什么,元老们的头脑里都被无穷无尽的事情占据着,很快就把办公厅门口的这两个归化民忘到了脑后。

又过了一会,在行政区工作的元老和归化民陆陆续续地上班了,钱羽夕终于看到了初雨的身影。初雨看到钱羽夕守在办公厅门口等她,十分意外。今天,元老院全体大会的预备会议照例是李元元亲自负责组织,而机要处的其它日常工作就都交给了她,故而她上午安排了不少的工作。不过,当她听完钱羽夕的叙述后,表情严肃了下来,二话不说,带着钱羽夕就往百仞新城的元老俱乐部赶去。

初雨把赵传一打发了回去,赵传一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确实需要去学校报到,彻夜不归已经是严重的违纪了。此外,赵诚是办公厅出来的老人,对于初雨的“威名”,赵传一自然也是如雷贯耳,他知道初雨的“副处长”比他父亲的“副处长”含金量不知高出多少,也知道这个女人手腕厉害,精明强干,据说还是很大的首长的妻子,在归化民中人望很高。他没敢多言,乖乖地回学校了。

初雨领着钱羽夕径直前往元老俱乐部的440房间,她使劲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开了,辛元老的脸再次露了出来。

“辛首长,现在有人反映您非法拘禁了一个女孩,请您把她交出来。”初雨脸色阴沉,但还是用了尊称。

辛无最一脸预料之中的表情:“初处长,我记得当时有过约定,你管不到我这440房间的事情吧?”

“那时说的是,你正常的……嗯……工作。现在你如果是非法拘禁,我可要叫保安来强行救人了!”初雨强硬地说道。

“呵呵,就凭那个小姑娘的一面之词?真可笑,我倒要看看谁敢强行搜查一名元老的房间。初处长,你这样做,问过你家阿德没有?”辛无最半步不让,他心里很清楚,初雨的权威并不完全来自她的个人能力和职位,而是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她邬德妻子的身份。归化民且不说,许多元老只是对邬德敬畏三分罢了。

但他却不怕,根据他长时间的观察,邬德虽然工作作风硬朗,但在政治上的谨慎小心是高层元老里排在前几名的,说不定仅次于办公厅的萧子山。像没有过硬理由就强闯元老房间这种事,就算事后被证明是正义的救人行动,邬德也不会支持初雨做的。或者说,正因为是初雨,他才不会支持,避免在元老院里落下“跋扈”之类的名声。如果是他的普通下属,他或许反而能支持一把。

辛元老猜得很准,初雨的确是在虚张声势。如果她单纯以办公厅机要处的职务和归化民干部的立场思考,说不定真会冒着从此被闲置或打压的风险,喊人踢开房门,但要顾忌邬德在元老院里的处境,她实际是不敢的。

见初雨语塞,辛无最冷笑一声关上了房门。他走到房间的屏风后面,对狼狈不堪的梅如春说道:“我知道你一直盼着这一刻。但是,怎么样?没有用吧。她救不了你的。”

梅如春一直盼望着钱羽夕能来救她,他当然清楚,而且整晚都很有技巧地让她维持着这一希望,甚至是尽可能依靠这一希望坚持下去。这样在希望倒塌的时候,他才更容易瓦解对方的抵抗意志。

他满意地看到女孩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不少,继续说道:“放弃吧,受这么多苦,有什么意义呢?她怎么可能对抗元老院?过几天她就会把你给忘了。”

这时辛无最发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曲线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他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什么:“嗯?怎么?你好像很怕她把你忘了?”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女孩的表情。

“不会吧,你们有那么要好?我想想……前几天我调查钱羽夕的时候怎么没听说她有你这样一个朋友?居然肯替她挡这件事!难道说……是你单方面的……”辛元老不断拿话试探,不时瞥向旁边的笔记本电脑。

“嗯……看起来,你也不太明白自己的感情?你是怎么想她的?想和她很要好?你想和她做朋友吗?或者……比朋友还要好?”然后他看见女孩的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困惑神色,其中还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慌张。

“哈哈哈哈,怪不得你不明白,有意思有意思……”辛无最惊喜地发现,这个女孩虽然很刚强,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弱点。掌握了这个弱点,估计再有几个小时就能攻破她的心理防线。

“所以,你很喜欢她吧……但是,你高攀不上,不是吗?”随着话题的展开,女孩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辛无最得到了更多的信息,他对短时间内搞定这个女孩,甚至利用这一点去对付钱羽夕,更有信心了。


“那……你想不想和钱羽夕朝夕相处?”恶魔循循善诱,“想吧。可是,她那么好,你怎么能配得上她呢?除非……”,他在女孩耳边低语,“除非把她变得和你一样,然后你再去救她……你看,要是有我的帮助,你就能很轻易地做到这一点了。所以,服从我吧,我能让你达成愿望,也只有我能让你达成愿望……”

他兴奋地发现女孩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动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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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贡献勋章翰林1637股灾纪念章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00:54: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adol 于 2019-7-6 00:30 编辑

31. 营救(中)

底细被辛无最看破,初雨暂时没了办法,只得带着钱羽夕下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此时已经过了8点钟,她给邬德打了两个电话,被他的秘书告知预备会议已经开始,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会议的举行。她又试图找萧子山或者李元元,前者与邬德一样在参会,而后者则与自己一样没有办法。

李元元此时倒是就在元老院议事堂里,元老院大小会议的组织实施均由办公厅机要处办理,是她一手操办的,但安全保卫工作却是由互不统属的元老院护卫总局负责。

护卫总局的元老不同意让这种事去干扰重要会议。首先,这件事虽然紧急,但对元老院的整体来说,却根本不重要。其次,关于事实的描述太模糊了,“有归化民反映辛无最元老非法拘禁了一名归化民女孩”,只有这一句话,既无旁证,又无人作保。如果为了这么一件事就中断商讨元老院未来一年重要计划的会程,这是说不过去的。要知道,连两广发来的军情电文现在都等在外面。

而且,李元元也不可能让保安去闯辛元老的房门。其实不要说李元元,就是萧子山,在没有元老院决议或者授权的情况下,也未必肯招呼元老俱乐部的保安力量强行闯入辛元老的房间。这是一件极为敏感的事,自独孤求婚事件以后,“调动归化民武力对付元老”是大忌中的大忌。

这与辛元老如何作恶并无关系,而是元老们最重视的“人身安全问题”。——今天可以对付辛无最,明天又能对付谁?今天对付辛无最或许是有理有据的,明天对付别人的证据焉知是不是捏造的?元老里面,又有哪一个不知道国会纵火案呢?所以,他们必须亲眼确认有此必要,并且一事一议。如果不按照这样苛刻的程序取得元老院的授权,王洛宾也是没有权力调动归化民武力对付元老的。

其实,这正是元老政治特权非常明显的表现。如果一名元老非法拘禁了另一名元老,那么元老院大可出面纠集许多其它元老想办法对付那个人;而一名元老非法拘禁,甚至杀害一名归化民,又有谁会为归化民出头呢。不仅事后因为“自动豁免权”、无法追究元老的刑事责任,就算是事前、事中,也很难有足够的能力去阻止侵害的发生。

初雨听李元元回电话说明了那边的情况,颇觉棘手。她内心最深的地方,也不知道应该怎样看待元老的政治特权。她是从旧明时代就懂事过来的,自然知道元老们比旧明的士绅大户不知好了多少。然而,在邬德身边多年,她对于元老院的体制有十分深刻的理解,对于隐藏在共同纲领及其第一修正案中的元老特殊地位条款,有比绝大多数归化民更清晰的认识,也能明白元老们其实是享受着极大的特权,只不过这种特权更加隐蔽,寻常看不见而已。可是今天,不就是元老特权偶尔一露峥嵘吗?一名女孩子危在旦夕,难道元老院还要召开大会,就怎样对付辛元老这个问题专门讨论一番,再投个票?这要等到猴年马月?

在钱羽夕眼中,初雨是能“通天”的,此时见她也奈何不了辛元老,心里十分焦急。她正想对初雨提议再去找艾贝贝试试,却见初雨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站了起来,招呼她立即返回百仞城。

钱羽夕跟在初雨后面沉默地走着,刚才辛元老打开门时,她没有听到屋内的任何声音,想起之前那个女孩的呼救声,又想到梅如春现在可能受到的对待,担忧之色再难掩饰。走到百仞新城出口的时候,初雨忽然开口了。她指着门口一个竖立的铁牌说道:“小钱,你看到那个标志了吗?”

钱羽夕顺着初雨的手指望去,只见一根细长铁杆上固定着一个圆牌,圆牌中央上面画了只栩栩如生的鸡,鸡被红圈围住,上面斜着打了一条红杠。

“禁止鸡?”钱羽夕知道这种标志是禁止的意思,可是禁止鸡做什么?初雨又为什么让自己看这个呢?

初雨依然年轻的脸上,却露出了缅怀的神色,她娓娓道来:“几年之前吧,那时百仞新城刚刚建好不久,我还在办公厅后勤处工作,发生了一件事……”

“嗯,从最开始说起吧。自首长们第一天来到临高,他们就有一条规定,不能随便吃这里未经检查的肉食。你是医师,当然明白,病从口入嘛。而且,那会儿刚刚打退伪明的第二次围剿,元老院派到儋州的工作队遇到了土匪的毒害,所以这条规定执行得特别严格。”

“以往,首长们都是住集体宿舍,在办公厅的食堂吃饭,自然没什么问题。但百仞新城建好后,有了单独的住所,许多首长就各自开伙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的食材是由办公厅后勤处统一供应的,特别是肉类,只能选择农庄那边养殖的畜、禽,并且必须经由百仞新城生活服务中心的检疫和初步处理。所以,数量和种类上就不是很丰富,每日还有固定的配额限制。”

“当时,有一位张首长,他的……生活秘书吧,特别厉害。因为怀孕了,想吃她老家乡下的鸡炖的汤。而且要求必须是活鸡现杀。那张首长被磨得没办法,只好由得她去折腾。她就真去乡下买了好几只活鸡,带回百仞新城。外面弄来的禽类好像是有可能带病吧,我也不太明白,按规定是不能放进百仞新城的。可是那张首长的生活秘书很强硬地说是首长要的,非要让值班的战士放进去。”

“那些鸡本来是放在筐里面运的,帮她拿鸡的人进不了百仞新城,就换了几名战士帮她拿。但进去以后,不知她怎么弄得,鸡就突然全跑出来了,在百仞新城里到处乱跑乱飞。她就跑回值班室让警卫赶紧去抓,结果一大群人就在百仞新城里面到处抓鸡,闹了个大笑话。事后,她还骂那几名战士没有帮她拿好,骂了很多话,很难听。这件事在百仞新城的服务人员那里流传很广,影响也很坏,我听说之后非常气愤,可是这件事不归我管,我也没有办法。”

“后来,有一次元老院开会,首长们就谈到他们内部也要执行纪律,不仅要约束生活秘书和家属,也要约束自身。那次我正好是服务员的领班,听他们讨论得很激烈,当时也没跟邬首长商量过,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插嘴说了这件事,首长们全都哈哈大笑。我也知道自己有些冒失了,就没有再提。”

“可是,没过几天,我就看见百仞新城的每个入口上,都立了这样一个牌子。从那以后,凡是有可能带病的活物,都会被值班的战士严格地拒之门外,搬出谁来也没用。而我,也变得勇敢了很多,凡是遇到我觉得不正确的事情,我就会努力去阻止,无论对方是谁。”

“我说这些的意思是,你要相信首长们,相信元老院是能明辨是非的。”

“但是”,她话锋一转,“我也可以告诉你,那位张首长,和他的生活秘书,并没有受到任何批评或者惩罚。怎么说呢……这是元老院的一种……规则吧,所以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钱羽夕经历过海林性骚扰的事件,虽说事情不大,最终海元老也算是委婉地道了歉,但对于初雨想要表达的意思,她还是能体会到其中三味。其实,现在她只求梅如春能够脱险,辛元老不再报复她们,并不奢求其它。

两个人边说边走,很快就进入了元老院。来到会议室外,初雨直接就往大门处走。警卫没有得到命令,自然是拦住了她。护卫总局的元老也走过来劝她等中午休会再说,态度还算客气。初雨把钱羽夕拉过来,对他讲了一通事情的紧急程度,李元元也在旁边帮腔,那名元老虽然不同意,但见初雨亲自过来,又带来了人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初雨朝门口的两名警卫瞪了一眼,他们立刻就蔫了,乖乖让开了路,初雨就这样带着钱羽夕闯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马千瞩正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去年四季度和今年一季度,财政状况稍微有所好转,这是好消息,不过是暂时的,一会请程栋同志详细介绍一下。我想说的是,现在我们的经济状况,说白了是很不健康的,是战时经济。两广那么大的盘子、那么多的人口,目前总得来看还是在吸岛内的血,岛内物资紧缺的问题没有得到根本性的缓解;登州、杭州等处维持艰难、贸易量骤减;各工厂超负荷运转十分严重,干部职工都很疲惫;大量干部被抽调北上后,岛内治理水平也明显下降……这种情况是不可能持久的。”

“今天文总也特地回来了,我想提几点建议,大家一起研究研究。第一,新占领区不能只满足于挖广州大户的银子,也不能一味地赎买人心,必须要立足自给,必须能反哺海南,必须得看到实物而不仅仅是货币。征收力度要加强,我们没有对两广造成什么战火损失,征收效率比旧明更高,不能搞什么三年不征之类的举措,而且征收总量必须比明据时期上一个大台阶。要有粮食、有铁、有煤,还要有运力,也就是船。最后,还要有人。”

“第二,我不是干预军事指挥,但希望华南前指的同志们要树立大局意识,选择合适的战略战术,注意前线的军事开支。漫长边界上的长期低效军事对峙对我们的经济来说是沉重的负担。两广都要看军力延伸到哪里是极限,见好就收,一方面当然要把战略要点拿下来,但另一方面也不要离主要水道太远,后勤补给上消耗很大。广西的剿匪、镇瑶,要好好算一笔账,到底是政治手段划算,还是军事手段划算。”

“第三,外务省、对外情报局也要全力配合,做通浙江、登莱地区明国官吏的工作,尽快恢复贸易。还要精确掌握两湖、江西、福建地区明国官军的动向,尽可能与边界地区明国地方官达成默契,以便减轻边境的军事压力。”

“第四,工业口的同志们再辛苦一阵,到广东几个重点的地方看一下合适的工矿布点位置,尽快选址、尽快建设、尽快投产。这个上次经产省的会上已经说了,这里不多讲了。”

“第五,在全岛所有县级以上城市开办中心小学,暂时可以只包含初小。动员各县文化程度较好的干部利用空闲时间去义务讲课,当然元老也要去,但主要是芳草地的毕业生。我们现在的教育补贴了很多,值得自豪。但实际上所有芳草地的毕业生都等于欠了我们、欠了整个社会一大笔钱,他们平时的工作我们又支付工资,如果不能加倍努力工作偿还,我们可就要加利息追讨了。教育总是要花钱,花钱总是要回报,权责应该对等[1]。”

“另外,我还要多说两句,我们的教师队伍现在已经开始劣化了,要警惕。质量最高的一届学生就是元老带出来的第一届学生,越往后,归化民教师的比例越大,学生水平也就越来越差,而这些学生又有不少进入了教师的行列,教师水平也越来越差,恶性循环。这个趋势要扭转,今年第一批中学生要毕业了,我建议多分配一些毕业生充实到各地小学,教育是百年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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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贡献勋章翰林1637股灾纪念章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00:54: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adol 于 2019-7-6 00:30 编辑

32. 营救(下)

“咣!”初雨推门的力气稍微大了一些,会议室的门发出了很大的声响。不仅马千瞩停止了讲话,在座的所有人都把视线转了过来。

这间会议室的装饰非常简单,中央是条形的会议长桌,靠墙摆着几排椅子。白色的墙壁和天花板,地面上虽然有地毯,却不是什么高级货,比元老俱乐部的地毯差远了。会议室不是很大,因此也没有安装扩音和投影设备。

会议桌的周围坐着16个人,分别是元老院主席、国务内阁的13名成员,以及海南、广东两个大区的区长。部分二级部门的负责人,以及会程中需要发言或备咨的元老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连初雨见到这场面也不免有些紧张,钱羽夕更是被这些传说中的首长看得心中发毛——她在元老俱乐部**了一年多,能认出这里几乎全是名字常常出现在报纸广播里的首长。不过,想到梅如春现在的状况,她还是尽力镇定了下来。准备回应元老的问话。

“初处长,发生什么事了吗?”虽然一开始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过萧子山反应很快,初雨又是他的下属,所以由他最先开口询问。

初雨回过神来,连忙说明了辛无最在元老俱乐部里非法拘禁了一名女孩子的事情。钱羽夕也鼓足了勇气,简单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然而,她说完话以后,会议室里却陷入了难堪的沉默。没有人愿意先就这个问题发言。文德嗣微眯双眼盯着桌上的笔,似在思考什么问题;马千瞩趁着讲话的间隙,在手中的发言稿上不停地勾勾画画,一言不发;王洛宾环视四周,观察在座元老们的反应;萧子山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好像有茶叶喝进了嘴里,细细地咀嚼着;展无涯和程栋从刚才起就一直在交头接耳地谈话,此时仍没有停下来;马甲面带微笑地目视前方,可是他目光指向的地方却只有墙壁;钱水廷在打量钱羽夕,他听艾贝贝说起过这个女孩子;吴南海似乎想开口说句什么,可是看到其它人都没有发言,嘴巴张了两下又合上了;邬德则是有些无奈地看着初雨,他肯定是不方便第一个开口了;冉耀、何鸣、刘牧州、胡青白、何影等人都在低头看会议的材料,仿佛上面有一朵花;而单道谦真的正在会议材料边缘的空白处专心地画一朵花。

这辛元老就是一个马蜂窝,虽然人人不喜,可也没人愿意去捅。而且,重要会议中间,初雨突然闯进来打断正常会程、说了这么一番话,终究还是得有个说法。先发言的人,势必就要定调子,定得轻了,怕元老院里说不过去,定得重了,怕邬德面子上不好看。

靠墙坐着的二级部门元老们却没有那么安静,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说话声还越来越大。

这段时间说长其实也不长,大概只有几秒钟,可就是这么几秒钟的空挡,让会场显得十分尴尬。萧子山咽下茶水,准备救场;吴南海似乎下定了决心还是要发言;邬德看到没人说话,也硬着头皮想为初雨解围。三人都想开口,但还都没发声的时候,后面有一名元老的声音响起来了:“今天的会很重要,初处长你看是不是等中午休会了再说?”

这人的话还算客气,语调却有些阴阳怪气。不少元老只凭声音就能听出来,这是萧白朗。

“打搅会议真是不好意思,但是这个事情真的是很紧急……辛首长的情况各位首长也不是不知道,我们想尽快把那个女孩子救出来。”初雨心里很急,但在这个场合只能耐下性子进一步解释。

“辛元老有什么情况?我们需要知道什么?”
“具体怎么回事还不清楚,贸然干涉怕是不礼貌吧。谁和辛元老熟的,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嗯,辛元老再怎么样也是元老,总不能凭一面之词……”
“我元老院自有情况在此,便是辛元老有问题也得按照程序,由荣誉法院处理吧……”
“话说咱们对这问题有明文规定吗?”
……

会议桌边的人还是都没说话,墙边这些元老便七嘴八舌地扯了起来。

“看看,看看,这会都搅成什么样了?是一句‘不好意思’能过关的?初雨你也是老归化民了,又在办公厅工作这么多年,怎么连这点规矩都忘了。”萧白朗又开口了,最近因为资源调配的问题,他对邬德有些气儿不顺,这是故意挤兑。

“我们都没有办法说动辛元老,我也知道今天是很重要的会,所以首长们才都在这里。只好进来打搅一下了,我回去会写检查的。”初雨这时也看出萧白朗是有意找茬,可除了继续委曲求全以外别无选择。

“嗬,这不是挺清楚的嘛。这里是什么地方?元老院。元老院讨论军政大事的地方。就这么直接冒冒失失闯进来自说自话。邬院长,你平时是怎么管教你家初雨的?怎么连这点基本的道理都没讲明白?”萧白朗一向是说话无忌,这话就很难听了,偏偏还有少数元老在暗自点头。

听到这话,初雨终于忍无可忍了。她的声音锐利起来,再也顾不得其它,高声质问:“这儿是什么地方?这儿难道不是元老院?平时说什么元老院伟大。人民的事情,难道元老院不该管?人民安全受到威胁,难道在这里说不得?人民现在正在受到侵害,难道不能到这里来申诉?伪明的县衙还能击鼓喊冤呢!”

“初雨!”邬德终于开口了,初雨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太重了,他不得不喝止。

不过,初雨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会议室里顿时彻底安静了下来。初雨虽然是邬德的妻子,但是归化民敢当着几乎所有高层元老的面这样质问,只怕也是空前绝后了。

若是经历了这次的全场寂静,就会觉得刚才那几秒钟的沉默根本不算什么。会场内圈的领导们开始都认为这是件小事,也很容易解决,只是没人乐意牵扯进辛元老的破事里,大家都想观望一下有没有自愿出头的;后来没说话则是出于领导的本能,在有争议的情况下准备看看风向,尽量靠后发言。

谁也没想到初雨的态度这样激烈,没聊上几句就说了这么重的话,还有些犯忌讳,现在倒是无论说什么话都不好了。大家先是互相之间你看我、我看你 ,大眼瞪小眼,然后又不约而同地都往文、马、王、萧、邬、程等人看过去。

又过了几秒钟,终于还是萧子山开口说,“我写个条子……”,说到一半,他又改了口:“嗯,我还是去看一下吧。初处长的问题……就下不为例?”他没说是闯门下不为例还是失言下不为例。

“我去吧。子山和我一起去,马国务卿你们继续讨论吧。”王洛宾这时双手扶着桌面,站直身体说道。

“另外,我觉得初雨说得很好,这句话应该挂在这屋的墙上。”他又补充说。

王洛宾说话之后,不知道谁起的头,会议室响起了掌声。

“这掌声也许有些是给王主席的,但更多是给初雨的吧。”钱羽夕想着。

……

辛无最百思不得其解。

他早就料到这个女孩很难对付,这不意外。他昨晚在咖啡馆里其实已经做好了鸡飞蛋打的心理准备。而且,与钱羽夕不同,他对这个女孩没那么大的兴趣,更多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吃吃苦头,让自己受到嘲弄的自尊心好过一些。如果可能的话,还冀图以她为跳板继续对付钱羽夕。

所以,当他发现梅如春对于羞辱和刑罚方面的抗性很强后,立刻就改变了策略,打算利用她对获救的期望作为突破口,从心理上击穿她的防御。

他也的确一度取得了些进展,不仅发现了梅如春似乎对钱羽夕抱有“朋友以上”的情感,而且成功利用这一点使她动摇了起来。他本以为找对了路子,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地重复“打击”和“诱惑”的过程,很快就能令她屈服。

然而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顺利,辛元老遇到了很古怪的现象:每当他试图分析梅如春对钱羽夕的真正想法时,这个女孩就会出现很强的抵触情绪;而当他试图诱惑梅如春把钱羽夕从纯洁的云端拉进泥泞的污秽中时,这个女孩又显得动摇起来。

他非常纳闷:“难道猜错了?这个女孩对钱羽夕并不是那方面的感觉?可是后面的动摇又是怎么回事?真是奇怪了,这到底是朋友还是仇人?”

不过,辛元老考虑了片刻,又觉得无所谓了,反正他本来的目标就是钱羽夕,他的贪欲也只针对钱羽夕。只要能通过这个女孩达成目的,也不算白费这番工夫。至于这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懒得细想。

这时,梅如春的坚持已经接近极限了。不要说辛元老层出不穷的手段,单只是10多个小时不让睡觉,就大大削弱了她的抵抗意志。她虽然很坚强,但毕竟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辛元老纯熟专业的技巧很是令她吃不消。如果只是肉体的折磨和羞辱,她其实是不太在乎的,可是这个恶魔仿佛能够看透她心底的欲望,甚至比她自己看得还要清楚,这给她带来了深深的恐惧。

——自己心里有什么想法,他问几句话,看着自己的表情和眼神,就能猜到八九分。即使努力地隐藏真实的情感、不在脸上和眼中表露出来,他只要看一眼那个奇怪的发光玻璃板,也能说中,大约是与贴在自己身上的几个连着线的铁片有关。以前东门市坊间传闻澳洲人有办法看懂人心,这次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特别是,辛元老敏锐地察觉了她内心最大的一根支柱,正在不断地骚扰和冲击。

那天的决裂以后,她无数次地想过,钱羽夕在自己心里到底意味着什么?“那点光亮就是你”,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无意识的。这涉及到她在那个夜晚重生以后的精神内核,是她内心最深处的困惑。

“想比朋友还要亲密”,辛元老似乎是这样认为的,她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好像有一点道理,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不过,她本能地要尽全力保护这根支柱,维持自己的精神世界不会再次倾覆。

所以,对于辛元老尝试的另一个诱惑方向,她没有过多抗拒,反而借着由此而生的一股阴影,试图把这根支柱隔离起来。

“把钱羽夕从纯洁的云端拉进泥泞的污秽,然后自己去救她,她会怎么样?”阴暗的幻想就像甘美的果实一样,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曾经那么憧憬钱羽夕,然而,憧憬和嫉妒却是一体两面。当她纵容阴影侵蚀心智之时,憧憬也就变成了嫉妒,意志自然会动摇起来。然后,当辛元老用“朋友以上”冲击那根支柱的时候,阴影消退后涌上来的罪恶感和负疚感,就可以把自己的精神内核护住,从而表现出明显的抵触情绪。

她就靠这样的办法,与经验丰富的辛元老又勉强对抗了一个多小时。她不知道这样下去还能坚持多久,或许,下次面对诱惑,自己就无法抵御了吧。

“砰!砰!砰!”门再次被敲响了。

“是她来救自己了吗?”梅如春的心里燃起了希望,可是,她又怕再次失望后,自己会立刻失去继续抵抗的勇气。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想起了她的话,“是啊,她救过我一次,这一次我还愿意相信她。”

“啧”,辛元老看到女孩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不爽地咂了一下嘴。“大概是艾贝贝来了,这女人不太好对付,如果她拉来了杜雯或者姬信,就更麻烦了。”辛无最一边思忖着对策,一边走到了门口。这次他没有开门,而是隔着门不耐烦地问道:“谁啊?有事吗?”

“我是王洛宾。”门外传来了沉稳的男声。

门后的声音消失了。王洛宾却没什么表示,只是沉默地等待着。

钱羽夕心里非常着急,她担心辛元老会狗急跳墙,对梅如春有什么伤害。初雨看出了她的想法,用手在她的背后轻拍了两下,示意她不用太担心。辛元老是个精明人,玉石俱焚不是他这种人会做出来的选择。

似乎等了许久,但其实只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门开了。辛无最面色如常地朝门外打招呼:“王主席,萧主任,怎么突然过来了?”身后站着衣着整洁,头发一丝不乱的梅如春。她的脸部、脖子、手臂等露在外面的部分,看不到任何伤痕,只是脸色十分苍白。如果仔细观察,能发现她站得不是很稳,双手有些颤抖,胸前的起伏也稍大。

王洛宾直接说道:“现在有人反应你在这里非法拘禁了一名归化民女孩。就是她吗?”

“呵呵,王主席,她们误会了,其实我只是和这个女孩谈谈话。”辛无最神色自若地说。“不信,您问问她?”

王洛宾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但还是和颜悦色地对梅如春说:“我是王洛宾。你不用怕,你说说,你和辛元老是怎么回事?辛元老有没有非法拘禁的情况存在?”

梅如春看了一眼辛元老,对王洛宾行了一礼,却回避了他的问题:“谢谢王主席的关心。我们——,我和钱羽夕,同辛首长之间有一些矛盾,只希望他以后不要再找我们的麻烦了。”

王洛宾点点头,他能体谅这两个归化民女孩的心思,让初雨带着钱羽夕和梅如春下去休息。

然后,他进房间里看了一圈,对萧子山说道:“全体大会上要审阅的年度预算安排还在修订,财政省那边任务很重,我看就请辛元老这段时间辛苦一下,直到全体大会之前,多加加班吧。请你一会安排护卫总局送他回高山岭。”

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辛无最,接着说道:“关于这件事,我会在这次全体大会上提议对你进行纪律审查的。”

扔下这句话,他也不管辛无最有什么反应,直接离开了。

……

另一边,钱羽夕正在抱着梅如春抹眼泪:“小梅……呜呜呜……对不起,我来晚了……你没事吧?”

梅如春勉强在脸上露出笑容,尽量以开朗的语气说自己没事。钱羽夕又问她在辛元老那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梅如春却摇了摇头,不肯告诉她,只是对她说辛元老不会再出手了。

钱羽夕只当她不愿意回忆痛苦的事情,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今天我请假了,你要不要紧?去我家休息一会吧,我可以帮你检查看看身上有没有暗伤。对了!一会我哥哥就要出来了,你陪我一起去接他吧,然后,嗯,一起去吃饭庆祝一下。”她甚至一时间忘了哥哥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拘留的。

“晚上,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来住一晚吧。啊,不过,我哥哥的女朋友今天好像也会回来,所以你可能得和我挤一张床……”她还在不停地说着,没有注意到谈话对象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梅如春此刻感受着钱羽夕柔软身体的亲密接触,目光被她说话时不停开合的双唇吸引,耳中不时传来挑动心神的零星词语,双手不敢动弹,心跳渐渐加速,她仿佛明白了辛元老讲的“比朋友更亲密”是什么意思,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完了。她把我当朋友,我却想着……”

然而,经历了这件事的洗礼。梅如春的意志力又强大了几分。她很快镇定了下来,对自己说:“不是这样,肯定不是这么简单。我现在要停止想这件事,我需要静下来独自整理一下心情。”

于是她不露痕迹地离钱羽夕远了一些,显出非常疲惫的神色,委婉地拒绝了她的邀请,说自己还是回旅店里休息一下,一夜未归,也要看看有没有物品丢失。下午还要去之前答应录用自己工作的地方打个招呼,确定入职时间……

钱羽夕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才隐隐觉得她的态度有些不对,果然还是之前辛元老伤害她了吧。或者她责怪自己来得太晚了,心里还是有怨气吗?

不过,既然已经是“朋友”了,以后总有详谈的机会吧。另外,自己还要找机会劝她不要再做那些,嗯,那种投机取巧的事情了……如果她不答应怎么办呢?这么说来,她说她找到工作了,不知是什么样的工作……

钱羽夕不断地想着她的新朋友,还有自己以后与她的相处方式,便把这丝疑虑抛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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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收养

初雨把誊写得十分工整的两页纸交给了萧子山,萧子山看了一眼,笑着说:“怎么?还真写检查了?”

初雨难得地失了平日的干练与活力,蔫蔫地说:“那天我的行为太鲁莽了,说的话也欠缺考虑,邬首长回家已经严厉批评我了,检讨书重写过两次才在他那里过关,在这一过程中我也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所以才晚了两天给萧主任您送过来。”

“哈哈,阿德也太严肃了,用不着嘛。你也没说错什么。下次多注意工作方式就好了。”萧子山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又低头看了看初雨交上来的检查,稍微考虑了一下:“阿德的意思我也清楚。这样吧,你这份检查就放在我这里,我记得这件事了,就不再往上送了。那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你不要有什么负担,回去还是要像以往一样工作……”

出了萧子山的办公室,初雨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打算去邬德那里,跟他说一声萧子山的态度。走到邬德办公室门口,秘书对她说邬首长正在见一名干部,她便打算在门口等一下。这时,邬德似乎是听到她走过来了,声音从没有关严的房门后传了过来:“初雨吗?你也进来吧。”

初雨走进房间,发现是符有地来找邬德谈工作,谈话看样子已经结束了,符有地正准备起身告辞。他看到初雨进来,忙不迭地向她打招呼问好,初雨也还礼致意。

这时,邬德突然想起来之前符有地请他给总医院写条子的事,问道:“你儿子的病,怎么样了?”
“唉,不行了,说是遗传病,现在还没办法根治。”符有地愁眉苦脸地说道,“拖一天算一天吧。”
“这样啊……用不用我再给医院那边打个招呼……”邬德又说。
“不用,不用,医院的首长们已经很照顾我们了。”符有地连忙回答。
“听说,你不打算生了?准备收养一个孩子?”邬德似乎无意间问了一句。
“是,首长消息还挺灵通。”符有地恭敬地说道。
“有合适的孩子了吗?”
“嗯,倒是有一个,不过我还没和那个孩子的妈妈细谈,另外我自己也有些顾虑。”
“哦?怎么说?”
“嗯……是个女孩。就是630专案里面那个罗大辅的孙女,但又是梅宝敬的外孙女。我想这孩子真是挺可怜的,她父亲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不肯认她们娘俩。都是为人子女,我也能理解一点。她母亲呢,又没能力抚养好。所以我就……首长您看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能有什么不妥?老符你做得好啊。这件事,其实我们心里也有数,孩子挺可怜,有什么问题嘛。哦……原来孩子已经出生了,是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现在是跟她母亲姓梅,就叫梅花”
“嗯,不错,我看跟你可以叫符美华……”
“好啊,好,还是首长有水平,您亲自给她起了名字,是她的福气。”
“哈哈,以后得告诉她,好好给你养老,要不然我也不答应。”
“是,是,谢谢首长!”
……

又闲谈了几句,符有地就告辞回去了。他心里相当满意,——这算是在一定程度上隐晦地对他的未来暗示了保证,稍微打消了“被元老院用过就丢”这个他一直以来的顾虑。

“这么说来,收养那个孩子的事,最好能办成……”他一面盘算着,一面往东门市一间茶馆走。茶馆依然是苟布里的产业,他中午约了那个孩子的妈妈见面,准备详谈收养的事宜。前几天他们曾经短暂地见过一面,那时她说还想再考虑考虑。

符有地来到茶馆,看到梅如春已经等在茶馆里了,与前几天一样,仍然是精致的脸蛋,仍然是颇显风姿的穿着。她见到符有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向他问好:“符主任。”

符有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坐到了她的对面。桌子上早已预备了好茶,——自然是苟布里奉送的。他也没有矫情,此时茶水温度恰好,端起来喝了一口。才与梅如春谈了起来。

梅如春的许多族人,包括她的母亲,甚至包括罗小米,现在统统都在劳改队里。之前想到要见这位临高鼎鼎有名,“匪属”间更是闻风丧胆的劳改管理中心主任,心中还极为忐忑。不料,上次实际见到后,发现那传闻间可止小儿夜啼的符有地,其实是个丢在人堆里找不出来的普通中年人。

梅如春自然不会不识趣地提那些正在劳改队里的亲戚,简单寒暄以后,就进入了正题。符有地也不废话,直接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

梅如春已经下定了决心,——把女儿送出去。

仔细考虑之后,她还是在海清那里办理了入职。梅如春两次失业,海清都颇为照顾,她还是十分感激海清的。而且,海家的船队也是颇具规模的“准官方”企业,能进入财务部门工作,符合她对自己未来发展方向的计划。更不用说自己曾经承诺要用工作偿还海清以前付的高额日薪。最后,海清的个性、身份、年龄、相貌都还蛮讨喜的……

然而,每月7角的工资,是无法继续为女儿提供良好生活条件的。而且,与在赵诚家当“保姆”不同,海清这边是全职的工作,她不可能像之前那样,时常有空去看望、照顾女儿了。所以,决心已下,现在她其实主要是想考察收养人家的态度,——会不会真的对女儿好。而符有地这个在传说里头上长角、满嘴獠牙、白发赤眼的临高活阎王显然不能令她放心。

梅如春于是慢慢地向符有地介绍女儿的各方面情况,甚至还有自己家里的情况、罗小米家里的情况,很详细。当然,她也尽量不动声色地打听符有地家里的情况。在这个过程中,她偶尔会貌似无意地问符有地一些问题,或者自顾自地讲出一些事情。这些话题看起来没有关联,但其实它们都指向一件事,——符有地究竟出于什么心态想要收养一个孩子。而梅如春甚至并不需要他的明确回答或者回应,只是很礼貌地微笑注视着他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仔细地查看他的神色。

这是她从辛元老那里学到的技巧。那十几个小时的时间,辛元老问了她许多问题,有时甚至不是问题,只是对她说了许多话,然后观察她的反应。她发现这一点以后,便竭力控制表情和眼神的变化,抵御辛元老对她内心的窥视。虽然她失败了,——辛元老依然能从那发光玻璃板上的奇怪图形中看出她的心事,但随着对抗的持续、辛元老不得不更多地依赖那个发光玻璃板时,她也就明白了,自己对表情和眼神的控制是有效的,并从中反向判断出,辛元老到底是根据哪些细微的神态变化来推测自己的想法。

几天前,她在入职时与海清交谈了一番,暗暗地用这一招观察他的表情,发现这个办法确实有效,只是自己还不熟练,准确率较低,充其量只能算一般的察言观色,不能像辛元老那样一语中的。不过,她像个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甚至有些忘记了辛元老带给她的恐惧,这几天到处去试用这新学会的能力。她没什么朋友,只能去街上的店铺与人讨价还价,最后买了一大堆东西回住处。她还去找了几名以前认识的流莺聊天,散出去好几包烟,弄得流莺还以为她想了解“黄票”的行情,准备下水呢。

不过,钱没有白花,有了这些练习,梅如春摸索出了许多窍门。比如突然转换话题的时候,更容易看出对方的真实态度,特别是之前的话题很无趣、对方注意力有些涣散时;再比如,只需对方回答“是”或者“否”的问句,更容易看出对方的真实答案;还有,最好先问几个自己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以便从对方的反应中建立起答案和表情的联系;此外,当对方处于焦急、愤怒、忧虑、经受压力或者极为放松等精神状态的时候,更容易显露出真实想法……梅如春再联系到辛元老用在她身上的手段,便有了更多的体会。

但符有地显然比海公子、售货员、**这些人要难对付得多,他那一张木然的脸上,很少出现大幅度的表情。不过他想不到梅如春会有这种技巧,所以也没有刻意地掩饰自己的心理活动。梅如春还是看出了不少东西:他似乎对女儿有梅家血统的事情已经不甚在意了,他似乎对自己出身梅家也不太在意,他似乎还是蛮重视罗小米的出身,他对男孩和女孩没有特别的偏好,他是个很关心自己家人的人,他对自己的工作是很热衷的,他对女色没有特别的爱好,他不吸烟,他似乎不想或者不能自己生孩子了,他是真心想收养个孩子养老……

最令她费解的是,符有地的态度变得积极了很多。她回忆起上次见面的时候,符有地还是一副可与不可无所谓的态度,此时却似乎已经完全做好了收养的准备,只等她点头就可以立刻办手续了。她有些怀疑,不免多问了几句,引起了符有地些微的警觉。再往后,她就难以获得什么信息了。

不过,这已经差不多了,她终于作出了决定。于是,她提出了最后的条件——要求他保证自己的女儿能上芳草地的国民学校,至少学到中学毕业。如果那个时候有大学了,她要求符有地保证出资送女儿去大学。

符有地木然的脸似乎是笑了,这算什么了不得的条件?他本来就是这样计划的。谁不知道在首长那里学上得越多越好呢?于是,他欣然地答允了。

这便基本敲定了,接下来两个人开始谈一些技术细节。梅如春拿出了女儿的出生登记卡,交给符有地查看,——她自己都是刚刚落户东门市,还没来得及给女儿去办户口。可是符有地看到以后,却皱起了眉头说道:“你女儿的父亲一栏写得不是罗小米啊?钱羽之?这是谁?”

梅如春暗骂自己粗心,最近事情太多,竟然把这茬给忘了。她连忙解释说这是她朋友的哥哥,因为当时帮自己接生和办理婴儿出生登记手续,医院的人弄错了。符有地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他可是在邬德面前说收养了罗大辅的孙女,要是搞错了爹,事情就太滑稽了。当然,630事件的内情他是清楚的,梅如春和罗小米的资料也早被他查得底掉,所以倒不太怀疑她在说谎。

只是这文件上的错误终究给这件事添上了一点瑕疵,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还是趁这个机会修正一下,我让人把罗小米带过来作个证,去警察局落户的时候顺便改过来吧。”随后,他喊来了门外等着的秘书,让他回办公室安排人把罗小米从劳改队提出来。

时间不长,秘书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一脸的不安。

“罗小米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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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可怜的罗小米,因为后面剧情需要,他还是必须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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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00:54:2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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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亲子鉴定

符有地的脸阴沉了下来。就算不是罗小米,劳改队犯人自杀也是管理人员的重大过失。罗小米只不过是拘役三个月的轻微处罚,据说还和林业部的首长关系不错,就这么自杀了很不好交代,更何况他还正要用到罗小米……

看来,相关责任人肯定是要处理几个了,他想。不过,符有地没有当着梅如春的面说什么,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也惊愕地捂住了嘴,大约是差点叫喊出来。


“一起去看一下吧。”符有地脸色难看地说道。

梅如春点点头,她虽然已经和罗小米恩断义绝,但终究也称不上反目成仇。罗小米已经没有了任何家人,人死恩怨消,她作为活着的一方,自然是要去的。

案件很简单,没有任何可疑之处。罗小米在某次外出劳役时藏起了绳子,昨天又故意崴了脚,今日便没有出去劳动,等同监室的人回来以后,发现他已经荡了秋千。

他留了遗书。遗书中看不出什么特别激烈的情绪,而是十分理智地说,这是他思考了很多天作出的决定。他说他反复地追问了自己的本心,觉得自己过不至此,然而一切错误和扭曲又的确是他自己铸成的,所以没有办法接受现实,只能选择离开。

然后,他说请劳改队不要责怪同监室的人以及管理人员,他就算是三个月后出去了,也同样会走上这条路,现在只不过是想提前从痛苦里解脱出来,请原谅他的任性。他还交代了不少自己工作上的未完成的事宜,多次提及自己对不起元老院的栽培……

最后,他希望把他的遗产交给梅如春处置,但并没有在遗书里给她任何留言。

符有地心想,哪怕他在遗书里提了一次他的女儿,姑且也可以当成证明,可是现在这个遗书对他来说毫无价值。他对罗小米走向死亡的心路历程不感兴趣,此事对他收养罗小米的女儿也没任何影响,或者不如说,收养反而更加免去了他的道义责任。——到了他的层级,对劳改犯自杀这样的事,领导责任本来就已经很小了,他再收养了罗小米的女儿,谁还能批评他什么呢?

所以,目前就只剩下一个问题,怎么证明他收养的是罗小米的女儿呢?

这时,罗小米所属的劳改队长惶惶赶来,符有地把后事甩手丢给他不管,回到办公室分别给警察局和总医院等处打了几个电话。

……

“罗小米死了。”艾贝贝放下电话,简洁地对钱羽夕说道。

“……”钱羽夕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原谅了梅如春,可没原谅罗小米,按理来说应该乐见此事。不过,她并不认为罗小米其罪当死,所以实际也没什么快意的感觉。

艾贝贝见钱羽夕的表情没有变化,眼巴巴地等着自己接下来的话,苦笑了一声:“我们科又来新任务了,说起来,还和你有些关系。”

她喝了一口水,决定从头开始说起:“上次那个地中海贫血的孩子,你还记得吧?他的情况不太好,又是遗传病,所以他父母就想收养一个孩子。他父亲你可能也听说过,是人民保安省的劳动改造管理中心主任,叫符有地。他知道了罗大辅——就是罗小米的父亲,去年为了保卫……”

艾贝贝十分苦恼该怎么解释其中弯弯绕绕的关系,钱羽夕连忙说她以前听海林元老讲过罗小米父亲的事迹。于是艾贝贝便略过不讲,继续说道:“总之,符有地觉得这个小女孩身世挺可怜的,又是烈士的后代,就想收养她。”

钱羽夕倒没听梅如春提起过此事。——不过这也正常,梅如春和她自从上次分别后,都没空再见一面。虽然成为了“朋友”,但实际谈过的话少得可怜。

“原来如此,她要把那个孩子送给别人了……”钱羽夕想想也是,小梅孤身一人在东门市里闯荡,既要生存,又要抚养和照顾孩子,没有任何人能帮她。现在她又丢掉了冒充自己的那份“工作”,大概真的是无法维系下去了。

艾贝贝接着又说:“本来符有地已经和那个孩子的母亲谈得差不多了,却发现孩子的出生登记上——”

“写得是我哥哥的名字!”钱羽夕恍然大悟,也终于把这事想了起来。

“就是这样,真不知道你们当时是怎么搞的,一团乱麻!本来很简单的事,让罗小米作个证,报户口的时候改一下就好。偏巧在这节骨眼上他还自杀了。现在可麻烦了,符有地很执着于那个孩子的烈士后代身份,非要让我们想个办法证明罗小米和孩子的关系。”艾贝贝有些头疼地说。

“这怎么办?”钱羽夕一呆。

“办法不是没有,就是太麻烦。不过既然是你惹出来的事,就交给你去解决好了。你想想,该怎么办?”艾贝贝有意为难她一下。

“嗯……我可以让我哥哥证明他不是孩子父亲,我也可以证明,我们以前都不认识孩子妈妈。”钱羽夕马上回答。

“口说无凭。”

“那……”她灵光一闪,“可以验血,血型不符的话,肯定就不是了。”

“不错,但是有两个问题。第一,也有可能相符吧,血型相符就能认为你哥哥是孩子父亲了吗?”艾贝贝又问。

钱羽夕摇了摇头。

“第二,就算血型不符,否定了你哥哥是孩子的父亲,但又怎么证明孩子与罗小米的父女关系呢?”

“那……不是我哥哥,自然就是……”

“听说那个女孩在男女关系上很复杂……”

“这不代表她以前……”钱羽夕忍不住要为朋友反驳一下,只是底气难免略显不足。

“好了,不考你了”,艾贝贝看到她可爱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声:“这次的任务是遗传学的一种应用,只不过是法医学领域的,叫做‘亲子鉴定’。”

“我们都知道孩子像父母,最容易被理解的就是长得像,或者说是外貌上的‘像’。然而,外貌上的‘像’太主观了,在法医领域要想作为证据使用就是儿戏。而且,婴儿的外貌还未发育成熟稳定,也很难判断,并不是好的评判标准。不过,‘越像越可能是亲生’,这个思路的本质并没有错。‘亲子鉴定’实际上还是从亲代与后代之间的遗传相似性入手,寻找亲缘关系的证据。”

“你学过遗传学,所以知道子代的遗传信息是源自亲代,这是他们相似的基础。因此,最理想的情况是,我们直接比较亲代与子代间的遗传信息”,艾贝贝没有说DNA序列,因为钱羽夕还理解不了,“如果是一致的,那么自然可以断言亲权的存在。但是,我们不能直接观测到这些遗传信息,庞大的信息被存储在微小的染色体上,我们看不见,也无从比较。”

其实,元老院从船上带了用于DNA亲子鉴定的试剂盒及包括电泳仪在内的多种分子生物学实验设备。后来,又从原理开始,重建了基于STR的DNA亲子鉴定技术。这是由于穿越者后代的血统问题是很严肃的事情,故而元老院早有准备。然而,鉴定至今没做过几次,无论是直接采购的试剂盒、还是重建流程所需的新时空无法自产的试剂,却大都已经过期了。目前,该流程处于半瘫痪的状态,连元老想做都很难,更别说给归化民用了。

“所以,我们需要间接地确认这一点。这就分为两种策略。第一种,是通过遗传信息在亲代和子代身上表达出来的共同宏观特征——最好是确定性的特征、而不是‘外貌’之类的模糊特征——来判断他们的亲子关系。比如你刚才说的血型,就是一种很好的宏观特征,我们叫‘性状’;第二种,我们采用一些办法,让微小染色体上遗传信息的差别更明显,从而能被观测到。第一种,代表性的方法是HLA分型技术;第二种,代表性的方法是染色体显带技术。”艾贝贝继续讲道。

考虑到精细化工和生物化学方面的短板不是一日两日能够补齐,从前两年起,百仞总医院就开始试验性地复原更古老的亲子鉴定技术,主要是HLA分型技术与染色体多态性检测技术。这两种技术都是20世纪70年代前后发展起来的,配合传统的红细胞血型系统与酶型系统,能够达到90%以上的排除概率。

所谓HLA,是指人类白细胞抗原,实际也是一种“血型”系统。与红细胞ABO血型一样,遵循孟德尔遗传定律,并且终生不变。只不过,其分型比最经典的红细胞ABO血型要多得多,非亲子关系的样品间相容的可能性也就小得多,所以能够较容易地排除“可疑父亲”。进而,剩下的“可疑父亲”也就更可能是“真实父亲”。当综合多种血型共同判断的时候,根据Hardy-Weinberg平衡定律,并且在人群血型多态性背景频率已知的情况下,可以计算“累积排除概率”,当累积排除概率超过95%,或者谨慎一些,超过99%的时候,从统计学意义上就可以做出肯定父权的判断了。

所谓染色体多态性,是指使用不同的染色方法对细胞核内的染色体进行染色时,一些染色片段的存在与否、长度、位置以及荧光强度等特征存在个体性差异。这些差异不是染色体畸变,不会导致染色体病。它们同样是按简单的孟德尔方式遗传,如果测得这些差异的遗传方式、类型以及频率,也能够计算“累积排除概率”,并且排除概率最高能达到95%,合并红细胞血型后能够增至99.99%,再合并HLA分型后,能够达到99.9999%。染色体多态性鉴定的准确性比HLA更强一些,甚至连十分罕见的亲兄弟间的亲子关系纠纷也能够做出判断。

从实现难度来讲,HLA分型技术成本更低,缺点是需要长期维持血清库,还需要养兔子获取兔补体等,实验过程也较为繁琐。染色体多态性鉴定的成本较高,涉及到多种企划院管控物资,部分荧光染料的发光需要紫外线光源照射,但方法相对简单,结果更加准确。

钱羽夕做染色实验很拿手,因此艾贝贝是打算让她采用检验染色体多态性合并红细胞血型的方法来确定罗小米与梅花之间的亲权关系。本时空的多态性频率数据自然是没有的,只好用旧时空汉族人的频率数据顶一下,大约也不会相差很多。

艾贝贝看了一眼手表,说道:“这会儿不再细谈理论了,总之,你来分别做孩子和父母的染色体显带,用外周静脉血做,这个容易采。每人10毫升吧,罗小米多抽点,抽100吧,反正他也用不上了……,用肝素抗凝。需要检验的多态位置及特征列表我稍后给你。背景频率我需要去查一下,而且你还不会算,出结果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算一下父权概率。这是个女孩,没有Y染色体,概率可能还会低些……不过嘛,主要是走个形式。上次邬首长特地打电话过来,说要多照顾一下符有地的情绪。好了,你马上给符主任打电话,让他把罗小米抓紧弄过来,别烧了,也别拖得太久凝血了。”

“哦,还有,让你哥也过来,索性一同做一下对比。另外,细胞先养着,养好了我再给你批管控材料。”艾贝贝又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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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节参考了不少的文献,不一一列举了……不过,仍有可能存在各种谬误,请大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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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00:54:2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adol 于 2019-7-6 00:28 编辑

35. 这是最好的时代

一辆马车行驶在平整的道路上,车窗上蒙着黑纱。梅如春独自坐在车里,膝上放着一个木匣子,里面是她曾经如此爱恋过的人的骨灰。

亲子鉴定的实验会持续好几天:细胞要养72个小时,用秋水仙素处理,多次离心、固定,制成标本,然后还要老化3-7天才能进行最主要的Q显带、G显带和R显带。——本时空没有合适的高温恒温烘烤设备,37度恒温箱还要靠人工不断盯着和调节。

罗小米自然不会一直在医院里停着,采过样品就送去火化了。梅如春是他的遗产受益人,也就肩负了整理遗物和安排下葬之类的工作。为此,她不得不在海清那里厚着脸皮请了几天的假,奔波这些事情。

罗小米的遗产少得可怜。他刚刚工作一年多,去年前半年的工资大部用于供养梅如春在东门市的生活了;去年后半年则为了奔波家人的丧事,工资花得精光;中途还借了一笔外债让钱羽之送给了梅如春,直到年关时才还清;过完年,元宵节便进了拘留所,后来又是劳改队,直到自杀。他家里没有人了,家产也在630事件时被梅家纵火烧了干净,宿舍是林业部分配的,甚至连里面的主要家具也是公有财产。梅如春收拾了小半天就整理完毕,属于他自己的财产不过是1元多的现金和少许衣物、铺盖、文具之类的东西罢了。

不过,梅如春翻出了自己以前送给他的几件信物,都是不值钱的饰品、丝帕之类,放在一口箱子最下面,应是有意保存,而不是忘了扔掉的。她犹豫了一下,把这些统统都放到了罗小米的骨灰盒里。衣物和铺盖典卖,现金和文具拿回自己的住处,——总住旅店也不是个事,她已在东门市边缘的宿舍租了一个床位——,算是办完了遗物的处置。最后,就是骨灰的下葬了。梅如春决定把他葬回到梅家寨——现在的大辅林场去,和他的家人葬在一起。

她昨天从百仞前往定安,晚上在定安县里住了半夜。天还没亮,就再次出发,赶着一大早,重返了离开一年多的家乡。这里似乎没什么变化,远处的山形、清浅的小溪、袅袅的炊烟,梅家寨里斑驳的房屋,都与记忆中的样子别无二致。然而,这里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实际已称不上是她的家乡。她的家消失了、她的家人消失了、寨子里的族人和乡亲消失了,她熟悉的一切生活方式几乎都消失了,连“梅家寨”这个与她的姓氏相连的地名,也消失了。今天,她把她与这里的最后一点联系也送了回来,——她情窦初开的少女时光。

天色还很早,梅如春悄悄绕过寨子,来到了新修的公墓。公墓修在一片风景秀丽的缓坡上,里面安葬着630事件中牺牲的林场工人们,也包括罗大辅一家,是元老院出资修建的。守墓人是个伤残的退伍士兵,不是林场工人。前几天林业部曾经托人打过招呼,请他关照罗小米的下葬事宜。他领着头戴黑纱、身穿素服的梅如春走向坡顶的墓园中心。那里是个小广场,广场入口处的一块照壁上,镌刻着630事件的始末以及对牺牲工人的悼念等辞。距离中心小广场十分近的一处小丘,立着一块比其它墓碑都要高的墓碑,正是罗家的墓室。

梅如春走到墓前,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碑文,上面记载着罗大辅英勇保卫元老院财产的事迹。然而,在她的印象里,罗大辅却没有那样激昂英伟,他是个话很少、憨厚、壮实的中年人,个子不高,平时很忙,她没怎么见过他。罗大辅的名讳旁边,还用小字刻着他的妻子和女儿的名字。罗大辅的妻子,也就是罗小米的母亲,梅如春见过两次,是个很精明的女人。仅仅一年之前,梅如春对未来最大的担心,就是她不接受自己与罗小米的关系,担心日后生活习惯不同,担心婆婆挑自己的错处,担心自己如果生了女儿可能让她不喜……

守墓人帮忙打开了墓室,梅如春看到里面摆着两大一小三个骨灰盒,还剩不少的空间。她捧着罗小米的骨灰盒轻轻放了进去,眼睛却有些离不开那个小小的盒子了。——罗小米的妹妹,她是很熟悉的,很可爱的小女孩,总是帮自己和罗小米传递信件,就连私奔那个夜晚最关键的口信,也是她跑来告诉自己的。乌溜溜的大眼睛,脏兮兮的脸,每次她立功,自己都会给她一点好吃的,她会露出非常幸福满足的笑容。

是自己的母亲亲手掐死了她。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守墓人合上了墓室,以为她在为死者哭泣,略略劝了两句便放开。——这里是公墓,哭泣他自是已经听到麻木,只是,他大概想不到,梅如春是为死者的妹妹而哭泣吧。

安葬结束,两手空空的梅如春又静静地在墓前站了一会,然后,她向墓碑深深鞠了三次躬,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给罗大辅夫妇和罗小米的妹妹鞠的躬,——不包括罗小米。她想代替自己的父母和族人,向他们道歉。

鞠过躬后,梅如春没有再多加停留,转身慢慢向墓园外走去。罗家是客籍,罗小米一死,其实已经完全绝户,大概连个扫墓的也不会有。不过,符有地既然看中了女儿的烈士后代身份,想必以后会跟她说明身世的吧,自己倒也不必烦这个心了。而且,这么说来,罗家也不能算是绝户,正是自己帮他们留了后。这样想着,她的心里好受了一些。

这时,前方迎面走过来一名中年男人,风尘仆仆,面带疲惫,像是赶了很远的路、没有休息便直接过来的。他看向了梅如春,显然认出了她来,犹豫着是否要出声打招呼。但梅如春却似乎没有看到他,毫无反应地与他擦肩而过,继续向外走去。

赵诚见状,不禁摇头苦笑一声,拎着手中的祭品继续走到罗家的墓前祭奠。祭奠完毕,他又给守墓人塞了两包烟、几角钱,托他日后帮忙照看罗家的墓,这才下了山坡。

赵诚心里一边想着一会的事情怎么办,一边只顾低头走出墓园的大门。身后突然传来了柔媚的声音:“赵处长真是有心了,还想着来看看小米。”

赵诚刚从公墓出来,听到这幽幽的女声,吓得一激灵。回头看去,梅如春不知什么时候摘掉了头上的黑纱,一身素色俏立在门口含笑望着他,未施粉黛的脸仍然楚楚动人,看样子是一直在门口等他出来。赵诚长出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又转念一想,自然明白了,人死为大,刚才她不与自己打招呼,是因为身在墓园之中,是对罗小米的尊重。

不过,这句话听起来稍微有些调侃的意思,赵诚也难以回答,想着怎么岔开话题。结果不知脑中哪根弦搭错了,竟问出一个不着调的问题:“你头上的黑纱呢?”

“黑纱?扔了。”梅如春随意地说。

“扔了?”赵诚一愣,不知该怎么回应。

“呵呵,我是他的什么人?我又没有嫁给他,戴什么黑纱。刚才在公墓里,我是怕被林场来扫墓的工人认出来挨揍……”梅如春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心情。

赵诚哭笑不得:“唉,难为你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仿佛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话。

“其实……在林业部里,我和小米是很合得来的。而且,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赵诚带着一丝感慨说道。

不过,他马上知道自己说的后半句话欠考虑了。果然,梅如春的脸色尽管没什么变化,却没有接口。

“呵呵,这好像不是我有资格说得话,也不是你需要别人说给你听的话,更不是我应该对你说的话……”赵诚自嘲地说道,然后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这次,其实我也不是专程来扫墓。林业部发现,罗小米其实有一笔不小的遗产,只是被他借给……应该算是借给林业部了吧。”

“这笔遗产就是他父亲罗大辅牺牲的抚恤金和奖金,大约有20元左右。去年财政紧张,除了特殊的情况外,奖金和补助发放都不足额。罗小米负责的大辅林场安置补偿金有一部分没有到位,但他父亲的抚恤金和奖金自然不会拖欠,所以,他就把这笔钱‘借’给了林业部,垫作大辅林场的迁移经费。这件事他没有跟财务部门报备,只是在林场管理中心内部与相关负责人约定今年补偿金到账后再还给他。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这次我过来,就是为了从已下拨到大辅林场的补偿金里,把那20元再划回来给你,罗小米的遗产都由你处置吧……”

梅如春有时觉得生活充满了讽刺,有时觉得命运充满了恶意,她不知道这件事应该算什么。罗小米的父亲是被自己的父亲杀死的,到头来他的抚恤金却落在了自己的手里。她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向赵诚致谢后就回临高了,她是不可能去林场露面的。

……

“羽夕,做得真是太好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艾贝贝一边调节显微镜的旋钮,一边赞叹道。把她在新旧两个时空见过的同事和学生都算上,钱羽夕的染色体显带实验技术也是数一数二的。她小心地拿起了一旁的显微镜相机,为玻片标本显微摄影,否则Q带的荧光带型会很快消减。

看过Q带带型以后,艾贝贝又简单看了一下G带、R带和C带的带型,这三种带型是分别采用胰蛋白酶(37度,5分钟),热磷酸氢钠溶液(88度,10分钟)和氢氧化钡溶液(50度,20秒)处理后,再用吉姆萨染色得到的显带核型。其中,胰蛋白酶和之前抗凝血采用的肝素,都是直接以猪、牛、羊等动物的内脏为原料,通过提取、纯化等步骤制备的。

在艾贝贝的安排下,钱羽夕一共制备了5组共20枚玻片标本,分别是她自己、钱羽之、罗小米、梅如春和梅花的样本。她根据艾贝贝提供的染色体多态位置及特征列表,一一观察和记录中期染色体上的显带情况,并进行了对比。随后,又在艾贝贝的指导下,基于旧时空的汉族人染色体多态性频率数据,试着计算罗小米与梅花之间的父权概率。钱羽之则老早就被排除了。不过,这对她来说很难,概率统计在旧时空是大学才会深入学习的数学分支,钱羽夕在数学上只有小学水平,自然帮不上什么忙,最后基本上是艾贝贝自己计算完成的。

结论自不用提。艾贝贝填写了“关于罗小米(已故)与梅花亲权关系的鉴定意见书”,最后签上了字,让钱羽夕拿给梅如春。

钱羽夕换好衣服走到门口,看到梅如春正等在大门外面,她把鉴定书递给梅如春,梅如春打开看了一下,除了开头结尾,上面全是看不懂的术语:

“委托人:梅如春;检材类型:血;样本来源:1-罗小米(已故,21岁),2-梅花(6个月),3-梅如春(18岁),4-钱羽之(18岁);……”

“……样本进行了染色体多态性检验及红细胞ABO、MN、Rh……血型抗原检验……样本4与样本2排除亲权关系,排除证据:红细胞MN型、Rh型、染色体多态位置……”

“……经过对比,样本1与样本2在诸红细胞血型,以及1、9、16号染色体G带次缢痕、13-15号染色体C带随体、21-22号染色体C带随体、5、11、13号染色体C带中心、3、4号染色体Q带中心荧光带长度……等染色体多态特征上均体现一致性……,样本1、样本2、样本3的红细胞型及染色体多态特征符合孟德尔遗传定律……”

“依据上述结果分析,完全排除钱羽之与梅花的血缘关系。在不考虑多胞胎、近亲及外源干扰的前提下,支持罗小米是梅花的生物学父亲,累积父权概率为97.83%。鉴定人:艾贝贝,钱羽夕。(签字)”

报告后面还附有几张示意图,梅如春同样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压低声音对钱羽夕说道:“那个……虽然我能肯定你这结果是对的,但你们真的不是胡乱瞎说的?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时,钱羽之和李加奈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今天鉴定结果出具后,梅如春就要去给女儿落户、顺便更改生父的记录,约好了让他们也一同去警察局做个证人。看到二人走近了,梅如春笑吟吟地对钱羽之招手说道:“哟,孩子她爸。”引得李加奈怒目而视,钱羽夕连忙拉着他们一起去了东门市警察局。

在警察局办完落户和更改生父的手续,钱羽之和李加奈就先回电子设备车间了,他们只请了一小会的假。钱羽夕则与梅如春在东门市的街上慢慢走着,这是她们第一次作为“朋友”一起聊天。

“早知道会有这20元钱,你还会答应把孩子送出去收养吗?”听说梅如春继承了罗小米的20元“巨额”遗产后,钱羽夕问道。
“会。你是不知道,20元不好做什么。我女儿去的那个托儿所,每月托儿费2元,对了,你应该也去过的,就在河源街的另一头,也是苟老板开的……”

梅如春今天只画了淡妆,不过仍然穿着那件新款的风衣,看起来又漂亮又时尚。她从兜里掏出烟来,手法娴熟地划了根火柴给自己点上,随手把火柴棍丢进了路旁的垃圾箱里。

“舍得吗?”
“嗯,舍得,孩子跟着我,也是受罪。”梅如春吐了一口烟。
“吸烟有害健康!”钱羽夕不禁抗议道。
“呵呵,对不起,但是我是戒不掉了。明明吸的时间也不长。为什么呢……嗯……应该是一种心情吧……”她望着早已熟悉的东门市街景,店铺、人流,似乎一成不变、又似乎时刻在变。心中不知从哪儿涌起了一股惆怅。

“你说……罗小米他同意吗?”钱羽夕试探着问道。
“罗小米?”梅如春笑了,“他有什么资格管这件事?他敢不同意,老娘辛苦带孩子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你才18岁,说什么老娘……不过说起来,你真的变漂亮了。”
“可能女大十八变吧。”梅如春扬了扬眉毛。
“你恨罗小米吗?”
“不,我不恨他。都过去了,那一点事情,真的不算什么。他……其实也挺可怜的。”

“那……你的家人……”钱羽夕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是想问我恨不恨元老院吧。”梅如春看了她一眼。

钱羽夕吓了一跳,连忙左右看了看,瞪了梅如春一下,怪她胡乱说话。

“呵呵……”梅如春无所谓地笑了笑,才继续说:“不,我不恨。一点也不恨。我在扫盲班学习,我在芳草地的成教班上课,我天天在东门市生活,我还在赵处长家里住了那么久,学到了很多东西。”

她又看了一眼钱羽夕,有点严肃地说:“别小看我,我也算是受了元老院的教育,明白了很多事情,其中当然也包括这件事。我……不知多少次、反反复复地思考过这件事……”

“这个世界,元老院创造的这个新的世界,和以前不一样了……我阿爹阿娘、族长、堂伯,还有其他的族人,他们都还活在过去的世界里。他们……是错的,而元老院是正确的。”

“梅家?呵呵。”她又想起了罗小米的妹妹,那小小的骨灰盒。把烟头在垃圾桶边缘摁熄后扔了进去。她的母亲是在堂伯的命令下动手杀死那个小姑娘的,但是她能想到,母亲大约不会有很大的抵触。她的堂伯觉得这件事理所当然,她的母亲觉得听从堂伯的命令理所当然,没人想着那个善良可爱的小姑娘,没人想着女人也该有自己的主见,而不是事事遵从夫家、事事听从族里。

罗小米在遗书里说,他觉得自己过不至此,不明白为什么落到了这个境地。其实,不正是630事件、正是梅家,让他、让自己,落到了这个境地吗?她能清晰地记得630专案情况说明上的文字:“思想泯灭人性、罪大恶极”。是啊,他们难道不是泯灭人性吗?他们难道不是罪大恶极吗?元老院制裁了梅家,又有什么错呢?

她回过神来:“我完全不同情他们,更不会报仇……但是,哎,现在就指望符主任看在他养女的份上,能让她外婆多分点轻巧活干干。当然,我也偶尔会去看看她,到底还是我阿娘啊……”

“至于我自己,元老院的处置,又不是特别针对我,更不会有什么仇恨的心思。而且,我其实已经离不开这个新的世界和新的生活方式了。只是……”

只是,那代价确实也让她伤痕累累、刻骨铭心。她没有说出口,回想起自己最初在东门市经历的那些黑暗的日子,出卖身体、出卖灵魂,一步步挣扎……无意识地张口:“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是光明的季节,也是黑暗的季节……”

钱羽夕听到她又开始瞎说大实话,赶紧强行转移了话题。

“对——对了!那天我跟赵传一聊天,他好像真的很喜欢你!看你以后怎么办。”

梅如春也觉得刚才自己陷入了某种情绪里面无法自拔,这时解脱出来,又恢复了平常:“传一?哈哈,他是个好孩子,对我也很好。说来我有点对不起他。不过嘛……他还太小、太天真了,要不要再给他点甜头,看我的心情了……”

然后,她的脸上促狭一笑:“好了,别总是问我了,现在轮到我问问你。小夕,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钱羽夕的脸红了,她没有梅如春那么放得开,扭捏着不肯回答。

“我知道,你肯定喜欢你哥哥,对吧?”
“你!?乱说什么!”钱羽夕又气又恼。

“好好好,我知道不是那种喜欢,那是……同事?”
“不会是首长吧。”
“医院里的?”
“现在你工作的地方……好像是位女首长吧。这么说是以前的?是你在广州时候认识的吗?”
“原来如此……”

梅如春不等钱羽夕回答和辩解,用连珠炮一样的问题淹没了她,还自顾自地得出了结论。

钱羽夕终于反应了过来,大声抗议:“讨厌!小梅,你这是跟谁学的?”
“辛元老。”
“我就知道!不许对我用这一招!”
“好吧。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喜欢谁。”
“滚!”
“小夕,我跟你说,你喜欢那位首长,就要主动……给他写封信怎么样?你这么漂亮,绝对没问题的。听我的没错……”她眨了眨眼睛。

看到钱羽夕真的要翻脸,她拍了拍额头,仿佛突然想起来似地,从包中拿出一个小盒子。

“其实,罗小米那20元钱已经被我花光了。”

她看见钱羽夕用看傻瓜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笑着继续说:“这笔钱……说实话,我本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确实可以理直气壮地花掉,但这是罗小米父亲牺牲的抚恤金和奖金,我不想用在我自己的生活上面。所以……”,她从小盒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我就自作主张,买了一件礼物,送给你。算作……我和罗小米一起送给你的,为我们做过的事情道歉,也……请你原谅他吧。”

她低头操作那个小东西,没有看到钱羽夕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这东西叫做‘八音盒’,能发出好听的声音哦。是我在海老板的办公桌上看见的。他说,这是因为我们公司去年给林业部的首长帮了大忙,有一位正好还和他是本家的首长,送给他的。还说这个曲子是**的样品才有的,一般市面上的音乐盒都没有这首曲子。还有附带的曲谱和歌词呢……我好说歹说,才用20元买下了这个音乐盒。”

她的操作不太熟练,试图把发条上紧,却听到耳边已经响起了叮叮咚咚的音乐声,正是那首曲子,不禁大为奇怪。抬头看去,发现钱羽夕的手里也拿着一个小盒子,正在摇动上面安装的一个手柄,音乐就是从她的手中传来的。

“这……”她也愣住了。

原来,钱羽夕也想感谢梅如春上次救了自己、还替自己去和辛元老周旋,想到她最近忙于罗小米自杀和处置遗产的事,很快还要把女儿送给别人收养,可能心情低落,便打算为她鼓鼓劲,决定把那个八音盒作为礼物送给她。结果,两人恰好准备了一样的礼物想送给对方。

钱羽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个也是以前林业部的海首长送的,只是被我不小心摔坏了,我哥哥后来修过,但是只能用手摇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梅如春却没听她的解释,急切地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八音盒,又把自己手里那一个完好的塞给了她,然后她看着钱羽夕,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夕,我知道,你送我这个八音盒,肯定是觉得这个曲子很好听吧。但我……不是、不完全是,我和你有点不一样,这其实是一首歌。嗯……既然说了是我和罗小米共同送给你的,那么曲子就当成是罗小米送给你的吧,歌词呢……就当成是我送给你的。”

钱羽夕有些没理解她的意思,不过此时她们已经走到了百仞总医院的大门口,钱羽夕就要回去上班了。梅如春忽然抱住了钱羽夕,对她说:“这个世界,给了我们很大的空间,我们会有很精彩的人生,我还要继续在这里闯荡,你等着我吧。小夕。”然后,她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走了。

钱羽夕一边想着她刚才的话,一边摆弄八音盒。虽然梅如春说八音盒附带了曲谱和歌词,可是她却并没有一同交给自己。

“咦,这是八音盒吧,有意思。”正巧,艾贝贝从对面走了过来,看到她手中的八音盒后说道。于是钱羽夕就拧动了发条,把音乐放给她听,并请教这是什么歌曲。

艾贝贝听过之后,笑了,“这是一首……嗯……澳洲,而且就在我原来住的那个地方,很流行的一首民歌,你现在也学了一点英语,我可以给你写一下歌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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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00:54:2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adol 于 2019-7-6 00:27 编辑

附录1:致敬与梗

补充一下本文“致敬”的地方,以及一些梗的来源,可能还有些缺漏,不过主要的应该都在这里了:

1. 首先剧情的构思,特别是小梅这个人物,来源于西西河媚如春事件,不赘述了。
2. 关于细胞生物学实验的部分,参考了《细胞生物学实验技术》
3. 元老俱乐部,参考的是某回忆录里的养蜂夹道。
4. 儒学论争,是前段时间论坛里的风潮。
5. 罗小米的姓名其实就来源于罗密欧,这个人物关系和矛盾其实都是参考了《罗密欧与朱丽叶》。
6. 许多百仞城和东门市的规划、地图、楼宇的场景设定,来源于我自己的《百仞:天际线》。
7. 《关于630定安梅花岭特大恶性械斗事件的调查报告及处理决定》,在公文结构和部分用语及词句上参考了昆山砍人案的警情通报
8. “To be or not to be”,这是《哈姆雷特》里的名台词,应该属于成语了吧,不能算抄袭……
9. 卖头发,这个情节混杂了两部经典,情节本身自然源自《悲惨世界》。包括三四句对话吧,都是有意模仿着写的。关于买头发的那个老婆子的一些描写,则是致敬了《罗生门》里那个拔死人头发的老婆子。
10. 海林的家宴,包括海林最后暗示警告钱羽夕不要再打小报告的话,借鉴了某回忆录里面作者去某领导家做客的情节。
11. “只有受过一种合适的教育之后,人才能成为一个人”,这句话是夸美纽斯说的。
12. “Gone with the wind”,自然是致敬《飘》的,这一节里面梅如春意识到时代的改变、思考着怎么去接近赵诚、考虑用衣服(白大褂)去诱骗赵诚,都是向《飘》致敬的,有不到十句话吧,是照搬了原句或者模仿着写的。
13. 匿名信事件,以及最后因街头争吵琐事而导致匿名信从笔迹上被识破。这个同样借鉴了某回忆录里面的匿名信事件和被破获的过程。
14. 《快要坏掉的八音盒》,是一部动漫的名字。“我的妹妹总是这么可爱”,《我的妹妹不可能那么可爱》。这节结尾是有意写成的白学现场,台词也是暗示。这一节全是动漫梗。
15. 八音盒的音乐是“You are my sunshine”,这首曲子确实有八音盒版,很多地方可以买到这首曲子的八音盒。改发条为手摇则是网上也有一段手摇纸带编程的“you are my sunshine”的八音盒的视频。在这里:http://video.tudou.com/v/XMTc5OTg5Mzk0OA==.html?__fr=oldtd
这个歌原唱节奏应该比较快,但是我那个八音盒是个很舒缓的版本,我在网上找了很久,大概这个钢琴版的感觉比较相近:
https://music.163.com/#/song?id=479512781
16. 成长的烦恼,只是借用一下名称。
17. “海峡”化妆品店,海峡就是CHANNEL,多一个N
18. 东门市上警官学校、制皂学校、商业学校、法律学校的广告,参考了某自传,另外漫记也可见相关描写。
19. 地中海贫血,参考了许多相关的文献和学术论文,不赘述。
20. 钱羽夕目睹元老**生活秘书,内心斗争后决定写信举报。这是致敬《双城记》。
21. 海林在元老院轮值常务委员办公室收到许多来信,秘书帮忙处理。前四封信的内容是致敬马克吐温《我给参议员当秘书的经历》。对信的处理方法,公式化回复,从来件筐到去件筐,这是《yes, minister》。
22. “新的一天”,以及该节梅如春的部分心里活动,还是致敬《飘》的结尾。
23. 可能导致亲属收到行为限制的犯罪的种类,直接参考了刑法。
24. 罗小米自述自己是“预谋性”地写匿名信,完全承担罪名。罗小米相貌清秀、博文强识的人设,参考了《红与黑》于连。
25. 活鸡事件,借鉴某回忆录里面的情节。
26. 小梅作为单亲妈妈要求符有地保证收养女儿后送她去上大学,这是乔布斯的梗。
27. 亲子鉴定原理及最后的报告,参考了不少文献,不赘述。
28. 梅如春把罗小米的骨灰盒放在膝头,坐着马车去安葬他。这个场景也是致敬《红与黑》的结尾。
29.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自然是致敬《双城记》
30. 结尾小梅对小钱暗示“You are my sunshine”,参考了《双姝怨》,一度打算用这个名字做全篇标题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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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6 00:54:29 | 显示全部楼层
附录2:论坛上的一些讨论

简单整理了楼里的一些讨论:

630事件中,梅家的动机:

其实元老院给事件的定性是一回事,梅家人怎么看待自己的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可以说,梅家人主观上肯定是不敢有“造元老院的反”这种企图的。

有一个细节体现了这一点,梅氏族长的儿子(梅宝政)选择杀人的对象是有考虑的,他一定要唆使和强迫梅如春的父母(梅宝敬和梅郑氏)去杀罗小米全家,就是打着“私人仇恨”这样的幌子,避免他们的行为升级到“造反”这样严重的性质;他让家仆去杀在械斗中杀人伤人的工人,而不是所有工人;而且也不是一到林场就杀人打人,而是有一个对峙的过程。这些都说明他在策划行动的过程中是有算计和考虑的,可以说是步步留了退路。再不济,他还可以把梅宝敬、梅三等人推出去做替罪羊。

至于日常训练寨丁、收买些武器、低买高卖、仗势欺人、私下里牢骚不断,这哪家大户没有?要罗织起来搞他的时候就全是罪名,要是不想理会他的时候也可以视而不见。抢劫财产就更难说了,那种情况下兵荒马乱的,哪个人手脚不干净拿了林场的东西也可以说是抢劫元老院财产。

当然,这是梅家自己的看法,他们觉得自己的做法既在一定程度上(他们的观念里)是有些理由的,反应虽然过激了,但恰好有些借口、也正好可以显露一下力量。旧时空这现象也是不少的,特别是……呵呵。

但是他们打错了主意的地方就在这里,其实杀个把人、烧个把房子对元老院来算个啥?他们是无形中触犯了元老院最大的忌讳,也就是事件定性里面说的,“以宗族为组织、暴力对抗基层政治秩序”,说白了就是触犯了元老院在基层的权威。

这是他们失策、短视、还没完全弄清楚元老院这个政权与前明或者历代政权区别的地方:要政权下乡、充分动员社会生产力。他们觉得元老院高高在上,山高髡贼远,乡里还是他们说了算,元老院不会为了一两个工人就收拾他们,其实恰恰相反,收拾的就是他们。

也所以元老院要把事件定性得很严重。说句实话,这件事本质上还是经济矛盾为主、各类矛盾交织的土客矛盾,甚至“朱丽叶和罗密欧”的事情也是主要导火索,而并不是主观的有意“谋反”。但元老院就是要把事件定性为“武装叛乱事件”,虽然是偏重了,但梅家自己撞到了枪口上,有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最后的处理结果,就是梅家人大部分都受到了惩处,主要骨干全部是死刑和无期劳改,村子解散。这已经是很严厉的惩罚,除了三亚和儋州的两次事件,正文里好像还没有过这种严厉程度的。放在前朝,其实已经算是“株连九族”、“满门抄斩”之类的惩罚了。

----------

梅如春的名字:

梅如春原来设定没有大名,但是写到第8节时觉得她出身一个大家族,虽然是旁支,但也应该还是有个名字。可以看到,梅家的人显然有家谱的,和大斧小米之类的名字的一对比,也能体现出来阶级属性不同,暗示土客矛盾的阶级属性。所以就添了个“蘩”,取《诗经》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小名还可以叫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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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羽夕为什么会扔掉胎盘:

胎盘其实也算不错的一块肉,有的地方流行吃这个,据说很“补”。这事我当时也想过,胎盘怎么办。后来还是扔了,毕竟让钱羽夕他们去吃胎盘,感觉挺恶心的;而梅如春要住院,也没机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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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元老的纪律处分:

海元老其实是被罗秘书坑了。

如果他清醒的话,首先就不会贸贸然给女服务员丢钥匙,(因为被拒绝是可以想象的,他没必要丢这个人);其次,就算被拒绝了,也只会一笑了之,事情就算过去了,不会像罗秘书那样不懂规矩,拉拉扯扯把事情闹大。

对海元老的处理,其实有督公借机收拾他一下的因素在内,王工狠批他,也是和督公妥协的做法。最后他其实也没怎么样,事情虽然终究会传开,但是除了王工私下里给他批示训了一顿以外,又没什么损失。

那材料存在哪其实是很模糊的事情,王工批示要传政务院总务厅存档,意思就是这个事情应该是政务院系统管,也就是记在归化民干部系统,再换句话说罗小米的头上;而督公的意思,包括最后肖主任的处理,是把材料存档在了组织处,也就是元老干部系统,或者说海林的头上。但这最多算是个伏笔吧,至少明面上对海元老其实是没什么影响的,连公开批评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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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如春的悲惨遭遇,是制度错了吗?

我认为,制度其实问题不大,现代人当然文明了,可就是在刚建国的时候,也是要在政治上歧视一批人的。罪属这个事情实际类似于一种政治权利的剥夺,这在并不讲究平等的元老院体制下是难以避免的。

之前正文里有个差不多的例子就是忻那春,这个女的才是典型的匪属,绝大多数的匪属也都是这样的人,制度就是为了大多数这样的人准备的。当然即便这样的人元老院当时也是允许她去服装厂纺织厂劳役的,只不过她自己好逸恶劳不肯去罢了。(6卷344节)

而小梅其实只是个特例,她很倒霉,如果是督公还在主持专案组那阵子,亲自甄别,其实她就可以不算什么匪属,或者随便哪个知道内中曲折的元老,说不定大笔一挥当个青天大老爷还能让她进入体制内当个职工学生之类,这完全没什么。

她作为她父母杀罗小米全家是否属于私人寻仇这个问题上是很关键的证人,专案里自然也是跑不了她的,然而当时并没有因为她的父母犯了罪就把她抓起来,这其实已经体现了专案组的态度。

但是她就倒霉在去办暂住证的时候面对的是归化民警察,试问归化民警察不了解那些没有公开的隐情时,可能冒着政治风险说她不是罪属吗?那630专案可是元老院抓的典型,专门为了震慑潜在的大户宗族用的。谁敢网开一面?不可能的,人家只会按照规定办事,所以她就悲剧了。

同理,她找不着工作也不是因为元老院有明文规定禁止雇佣匪属,否则那红灯区的幼儿园也不会敢用她。同样也是东门市的普通商家不肯冒这风险罢了,只有那些同样的灰色地带才能容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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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殴事件中,几名元老干涉司法的问题:

严格地说,肯定是干涉了。但面子上还算过得去,冯元老虽然直接出言,但干预的其实只是治安处罚,还算不上司法;艾元老说的话属于作证;其余几次都是目光说话,最后海元老还圆了面子上的话让他们回去“再研究”,已经够收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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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林的人物形象:

其实我没有特意黑海林。相反,我觉得海元老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一个元老,个人品质说不上高尚,但是也没有很低劣,为元老院工作也是任劳任怨。有点部门小利益,这是大家都难免的;爱搞些小阴谋,也是原设如此;好面子、会玩弄权术,元老又有几个不是这样?

实际上本篇我没打算黑特定的元老(而且也因为黑谁都不好),就连辛无罪也不打算太黑,稍微黑一点,考虑到他是难得的几个能黑的元老之一。另外就只剩下卢老爷和程婊了,卢老爷上次机械式计算机里已经被我黑了一回,这次就不再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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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再多的人也比不上允许人自救”:

因为元老院的治下是相对早期的、尚有活力的资本主义制度,把束缚在家族和土地上的人解放了出来,这些人尽管总得看来是受到了比以往更有效率、更严苛的剥削和压迫。但从个体角度讲,他们,尤其是“她”们,获得了“自由”,获得了通过自身努力而改变命运和在社会中上升的机会。尽管这样的机会或许是出卖了尊严获得的,但这仍是临高以外的一切社会都不具备的东西。

资产阶级在它已经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般的关系都破坏了。它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的封建羁绊,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它把宗教虔诚、骑士热忱、小市民伤感这些情感的神圣发作,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水之中。它把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用一种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代替了无数特许的和自力挣得的自由。总而言之,它用公开的、**的、直接的、露骨的剥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盖着的剥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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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小梅这个人物:

小梅的情况是典型的男女关系复杂。但我不想把小梅这个人物写成纯靠身体上位的人,这也不符合临高的基调。

小梅的定位还是自我奋斗型的,只不过不介意用身体作为资本。而且只是为了交换利益,不是为了依附。随着她的情况越来越好,能让她卖身的交换价格也越来越贵了,到一定高度以后,她也许就会不再卖了。

就我个人看来,其实和当年西西河的媚如春事件时的观点完全相同,那就是小梅作为一个个体和一名女性,是令人钦佩的,人际交往、工作等等,从任何角度都不会有歧视。

但是找老婆还是会选择小钱。

就这么简单,说穿了就是叶公好龙吧。

多说一句,小梅和小钱在价值观上其实仍然是存在冲突的,我在文中并没有写到这里,而是用一场大的危机让小梅洗掉了原罪,最终和小钱成为“朋友”,达成了Happy End。但这个故事如果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小梅和小钱的友情实际是存有隐患的,特定条件下,潜伏的矛盾仍有可能会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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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的进步是不是太快了,这些归化民的现代思想是不是太多了:

小梅确实进步太快了一些,这是为了提高故事的紧凑程度,有意缩短了她融入新世界的时间。我曾经考虑过,正常情况下她需要在黑心幼儿园工作1-2年,需要被赵诚包养2-3年,然后才能差不多有现在的应变水准。有的人可能知道,我在最开始也提到了,这个人物的原型是西西河媚如春事件里的媚如春。大概覆盖了她自述的奋斗生涯的3年左右时间。不过,文中小梅的遭遇比这个原型更惨,所以进步更快也是可能的。

还有些人物看起来现代化的思想和行为,或者可能超越其见识的思想和行为。其实是我强加给他们的,这是因为本文的主角是归化民。所以我想说的很多话也必须通过他们的口中说出来。

比如让初雨说元老院对人民负有义务、让小梅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说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我会加以铺垫,使得人物的确有说出这些话的基础在,但是严格地讲,这些仍然是作者的想法。讲故事本来就是这样的……

我觉临高的主题就是把现代的理念和社会制度、技术、产品,方方面面带到新时空,所以写得稍微现代点是可以的。不过,这一篇对新旧观念、制度和习惯的对比、冲突写得少了些,主要矛盾是人物关系的复杂纠葛,所以看起来更“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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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民中现代思想的启蒙与让渡政治权利的步伐:

思想改造的问题,其实也不宜太缓。当然循序渐进这一点我是完全同意的。但是元老院目前的社会发展水平并不低,想要故意拖后归化民的开化进程也很难说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其中最主要的确实是意识形态和生产力匹配的问题。

首先,元老院是全面使用带有膛线的火枪的。这就意味着把平民训练为暴力单位的时间大大缩短,平民掌握暴力的难度大大降低。热兵器出现和火药技术的进步是促进中世纪的贵族体系全面崩塌的主要因素。它们永久改变了战争是贵族、骑士专利的形态,也就令国家政治权利不可能继续垄断在贵族、骑士阶层手中,国家要武装大量的平民去打仗,必然将向他们不断分享政治权利,这是难免的。19世纪-20世纪的民主进程,和轻武器使用的不断简单化、自动化的进程是吻合的。

元老院目前一上手就是这个阶段,所以事实上向平民逐步分享政治权利是刻不容缓的,如果让他们自发地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搞出大革命、巴黎公社之类的事情来,就太被动了。

其次,元老院是需要大量受到相当程度教育的人作为劳动力的。元老院的力量源泉是工业化,工业化产生了受到更高层次教育的、更有纪律性的产业工人阶级,这些人的破坏力比农民要大得多得多。tg早期在城市工人运动中犯下了盲动错误,这是因为工业发展程度与欧洲不相匹配导致生搬硬套理论失效的结果。但元老院不一样,元老院治下从一开始就必须警惕这一点。通过较好的福利制度和政治权利的分享作为缓解矛盾的措施也是必须的。

意识形态教育自然也应该跟得上。

最后,元老院对基层的牢固统治需要大量的“公务员”队伍,民间的商业资本也广泛地活化起来,社会各个角落的力量将具备前所未有的组织性。而这些归化民官僚阶层、归化民资产阶级作为一股庞大的政治力量,必然要求分享政治权利。如文中的初雨、赵诚、海清,乃至距离元老比较近的罗小米、钱家兄妹等人,其实都属于这一阶层,或者至少是这一阶层的后备军。

元老院对于这一批人,更加需要意识形态方向的引导,而不是一味的压制和愚昧。晚清的实践其实恰恰说明了,要想让这些人只学“术”而不学意识形态,其实是行不通的。他们有眼睛有耳朵有脑子,离元老又近,本来应该是元老的基本盘与元老院体制的中坚力量,如果不能拉住这些人,他们的破坏力是比工人阶层还要大的。就像过去农业社会里面读书人从贼一样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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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元老的处境:

辛元老很难再受更多的惩罚,他现在已经差不多是纪律处分里等级最高的限制了。如果要对他动用“约法三章”级别的处罚,比如褫夺席位,这不仅需要他自身犯下了很大的罪,而且会极大挑战元老们的心理关口。

无论辛元老在元老院里多么不招人待见,只要他不触犯元老院的大忌,叛乱投敌杀害其它元老之类的,元老们就会始终保住他的席位和应有的元老权利、地位、待遇等等。因为他就像一个保护伞一样,保住了他,也就同时保住了其余所有比他错误少和人缘好的元老。

弄掉了他,势必就得有人面临下一个被搞掉的危险。为了避免来自上层的清洗,元老们还是会捏着鼻子保他的。所以看目前元老院里的形势,我认为褫夺席位是不可能通过的,特别是辛元老是聪明人,应该不至于做出太蠢的事。

但是有一件事是可能的。就是辛元老受限的事情再次被元老院背书。

辛元老目前的限制实际是第一届执委会决定的。理论上,第一届执委会有第一届穿代会的紧急状态授权,做出这样对其进行限制使用的决定完全合法,而只要一天元老院没有推翻这一决定,他就将受到一天限制。就算以后推翻了,也只是以后解放出来,不大可能追溯平反以前的处分。

不过,从第一届执委会的解散到元老院体制的确立,这里面终究有些衔接不上的问题。因为毕竟还是有过一次“革命”,这个衔接脱节为限制令在新体制下的有效性打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所以,我觉得最可能的情况,是元老院在您所说的忌惮情绪下,加上本次犯错误的实锤,加上高层有意无意的推动,再次以新体制的名义确认对辛元老的行动和任职限制。

这是可以预期的,因为旧执委会的主要成员在现行体制下依然掌权,这一点没有变化,他们会乐见元老院再次以明文的方式为第一届执委会紧急状态下的决定背书。

但对于辛元老来说,这种背书不会使他的处境有什么变化。只是以后翻身变得更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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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让小梅去顶辛元老的刀:

小梅比小钱对辛元老更有抗性,对抗辛元老的过程中,她是T,小钱是DPS。

但这并不是说,小梅能完全抵御辛元老的手段。硬要说的话,我的看法是不能。

她比起小钱来说,抗性相对强,她的抗性来源于她经历过的黑暗,小钱可能也吃了不少苦,但她的环境始终是“光明”,这是本篇的核心矛盾。所以小梅无论后面如何自救、社会地位上升、摆脱匪属身份等等,都不可能抹去她内心已经残留的阴影。也恰是这块“阴影”,才是她能够得以相对counter辛元老的倚仗。也恰是这块“阴影”,让辛元老觉得她尽管也有许多例如“不屈”、“奋斗”、“坚强”之类的优秀品质,却已经“雕琢得过甚”了,而小钱则是“璞玉”。

但辛元老的手段和见识都是她所不能及的。她经历过痛苦,但是经历痛苦不等于受过专业的训练。而辛元老作为高智商犯罪分子,他是很专业的,他很可能有心理学方面的背景,他还要使用现代的测谎类技术手段支持,这些都是小梅想也想不到,更谈不上对抗的。

这就引出下一个需要解释的地方。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也不会在文中明说,但是在里设定里,辛元老并不会从性的角度去侵犯她,会使用一定的肉体折磨手段,但并非主要靠这个使她屈服。(小梅虽然不那么单纯吧,但是我也不想这样糟蹋这个人物)

辛元老是个变态,却不是单纯的性变态。他如果对付小钱,或许就会采用BAD END里面的手法,不仅仅是因为他爱好这个,更是因为这个办法对付小钱是有效的;但是换成小梅,这办法效果不好了,他自然也要换别的办法。辛元老最终如果能攻破她的防线,最有效率的办法并不是肉体上的折磨,或者是性侵犯,而是从心理上的打击。

然后还涉及到辛的目的,辛盯上小钱,主要是因为他个人的欲望,而他对付小梅,其实并不是为了个人欲望,因为他对小梅没那么大兴趣,他要对付小梅,主要是为了报复,为了让他受到嘲弄的自尊心好受一些。

至于辛的“璞玉”说法,比较微妙,并不是单纯指小姑娘是否涉世未深。我的想法是,因为他是高智商犯罪分子(尽管貌似有脱线属性),所以他其实有他的审美,他也是很挑剔的。璞玉是和他的所谓的“灵魂的美味”联系在一起的,不仅仅包含涉世未深和未受尘染的意思,更包括,嗯……应该说是人类的优秀品质?比如勇气、诚实、善良等等。

辛不同于普通的坏人,普通的一个坏人,比如**犯,他可能只会垂涎女孩子美好的肉体,说到底他是物质的。而辛则不同,比起物质上破坏美好的肉体,他垂涎的是美好的灵魂,当然可能也包括肉体,所以他就不仅仅是物质的,他的破坏欲更多是针对美好的精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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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雨为小钱和小梅“大闹”元老院,最后告状成功,写了个检讨就过关了,这一段是“青天戏”吗:

不是。

初雨根本不是靠元老院的青天大老爷才下不为例的。其实写得很清楚,初雨能下不为例,靠得是她的身份。因为她是邬德的妻子,正室。因为她是高级归化民干部。因为她是资格最老的归化民之一。

初雨并不需要青天大老爷替她主持公道,以她的身份也没必要击鼓鸣冤。她虽然说的是“伪明的衙门还允许击鼓鸣冤”,但不意味着她这次的行动是在击鼓鸣冤。

硬要说的话,她自己才是青天大老爷,是钱羽夕和梅如春的青天大老爷。然而,连这其实也还算不上,钱羽夕是普通归化民吗?仍然不是,她和她哥与好几名元老都有密切的关系,她哥是冯元老的学生,她本人是林元老的学生,又是艾元老的学生。没有这样的身份,她请得动初雨吗?

如果要写“青天戏”,应该是钱羽夕被辛元老抓走了,梅如春去闯元老院会议室。这不是笑话吗?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被击毙了。所以梅如春才会说:“你跑出去,还能找到人来救我,我跑出去,能找到谁?”当她们把获救的希望寄于人际关系上时,就注定这里不可能发生什么“青天戏”了。

所以,这一段与“青天戏”恰好相反,体现得是**裸的权贵政治。萧子山说下不为例,那是因为她是初雨,王洛宾说她讲得好,那也是因为她是初雨,元老们会鼓掌,那还是因为她是初雨。如果不是初雨,而是另一个普通归化民干部,他们就不会下不为例、讲得好和鼓掌了。

为什么?青天大老爷是谁想做都能做的吗?正义是谁想主持就能主持的吗?除了元老以外,有资格、有面子做青天大老爷的归化民寥寥无几!初雨能做,还能得到掌声,那不过是因为她勉强够了“资格”,权贵政治规则下的“资格”。

但是(这里要转折一下),即便初雨是靠了身份,在权贵政治的规则内才办成了这件事,她没有沉醉于权贵政治给她带来的优越地位,而是心中存有正义,愿意为梅如春做一回青天大老爷,这仍然是值得欣赏和赞扬的。她心中存有勇气,明确指出元老院对人民的事也有着义务,要求元老院“不忘初心”,这也是值得欣赏和赞扬的。萧子山说的下不为例,王洛宾说她讲得好,元老们给她的掌声,也的的确确是为了她心中的这一份正义和勇气,尽管只是统治阶级内部的掌声,但毕竟也是给正义和勇气的。

这个重任大概只能交给初雨了。现存的归化民高级干部里,我甚至找不出第二个能这么做的人。初晴或许也可以,但她的性格不太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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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节中王洛宾为什么说初雨讲得好:

算是半表露他的观点,半为初雨解围。

初雨的话中,最犯忌讳的一句就是“伪明的县衙还能击鼓鸣冤呢”,结合她之前说的“平时说什么元老院伟大”,言外之意就可以理解为“元老院还不如伪明”。这虽然是气话,但肯定是失言了。

但是从动机来讲,初雨并不是为了否定元老院而说这句话的,是因为她对元老院抱有着理想才这样说的。她对元老院的理想就是,元老院应该管人民的事、应该保护人民的人身安全、不应该漠视人民受到侵害,当然更不应该主动侵害人民。这是她的理想,她的行动、她的发言,体现出的是这样的正义感。

我想写的是,王洛宾也是认同这一点的,只不过,他是成熟的领导,所以他并不会要求全部元老都认同这件事,也不会强求元老院一定要把这样的理想作为纲领,但他心里是认同初雨的理想的。

所以他说初雨讲得很好,应该挂起来。首先,是把她的发言定性为“主张正义和不忘初心”,而非“恶毒攻击元老院”,这样就相当于为她解围了,一旦不会被扣这顶帽子,剩下的就是发言不谨慎小心的细枝末节。其次,也是提醒在座的各位元老,这是一种正义的主张,虽然我们不要求全体元老都这么做,但是大家起码应该尊重这样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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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应对辛元老非法拘禁小梅的事情上,元老院显得毫无准备和预案:

权贵哪个时代都有,旧时空的权贵对比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差距其实比19世纪18世纪的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只是在草菅人命欺男霸女方面不那么嚣张而已。元老们既然掌握了超越时代几百年的“权贵模式”,自然也要从一开始就做好逐步从粗暴的傻贵族权贵,过渡到隐蔽的现代权贵的准备。不能完成这一点的元老家族,也迟早会被时代淘汰。

而现代权贵也需要比过去的权贵付出更多,至少,因为他们是现行体制的最大受益者,所以也必须力图更稳定更长久地维系这种统治。在这样的目标下,他们自然必须要自我限制个人欲望膨胀,也必须允许归化民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元老阶层的个人欲望膨胀。

这其中,元老阶层的自我限制其实是最重要的。他们是统治阶级,必须有足够的自制力,这是合格统治阶级需要有的自我修养和意识,旧时空当被统治阶级习惯了的元老们迟早得学会这一点。连别人需要遵守的规则都是他们自己制定的,当然实际上是没人能真正地制约他们。那么如果他们不能自制,结果就是完蛋。

所以,元老院其实不应该就“元老侵害归化民”这样的事有预案,或者设立什么专门的机构来处置。因为默认情况下,元老就不应该侵害归化民,就算偶尔有也只能是非常少见,并且立刻摆平。如果没有摆平,还闹了出来,还很多见,以至于要设立专门机构处理这事,那只能说明药丸,机构设不设立也是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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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米的心结是什么,他对小梅的看法:

小梅的父母杀了他全家,而且林场的工人都认为是他勾搭小梅才给害了家人(其实也的确有此因素)。他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不过罗小米毕竟是受了新式的教育,是个理性的人,理性又同时告诉他小梅并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在这个基础上,他对小梅还是存有感情的。

他因为过不去自己的心结,所以抛弃了小梅。但是他无论窘迫到什么程度,也要给小梅钱,他无论落魄到哪个地步,也要把罪名都揽下,主要原因就是他的自尊心和内疚感使他希望始终在小梅那里扮演一个保护者和付出者的角色。小梅因为了解他的这种心态,所以每次都会坦然接受他的付出。我写小梅接下他的钱、接受他的揽罪行为、接下他的遗产,不是出于贪婪,而是出于对罗小米为她付出和保护她的行为的一种认可。因为她知道完全拒绝才会让他更加痛苦。

所以罗小米还是很可怜的。

关于他的结局,其实不想让他死的。因为以后说不定这个人物还能用,难得写了这么一个性格相当复杂的人。如果几年之后还能和小梅在业务上有接触,从两个人地位上的变化,能演绎出不少有意思的场景。按照小梅的性格,说不定还能送他友谊炮……

可惜,亲子鉴定的技术文那一块是动笔之前就想好要写的,当时一直在想,写得过程中,总能想到合适的借口把这一段塞进去。结果,直到结尾也没想出来,只好让他拜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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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对小钱的情感是什么:

我仔细思考过,虽然我往那边暗示过。但我认为并不是同性恋,至少不完全是(可能有1/5~1/10吧),小梅对小钱的憧憬,更多是对她所代表的的新的世界、新的思想和新的生活方式的憧憬,小钱在她的心里是一个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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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发表于 2019-7-6 17:48:42 | 显示全部楼层
最喜欢冯元老的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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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6 19:03:44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就是知乎那个最新转正的大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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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 19:39:1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遍是精品应该加精的,写得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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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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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3 03:16:16 | 显示全部楼层
超级喜欢这个同人!就是觉得主角现代意识太强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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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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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5 10:31:04 | 显示全部楼层
把小短篇写出了大河剧的感觉。希望赶紧转正。

虽然目前主线剧情还没有推进太多,但是优秀的副本可以让已经有的主线更加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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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发表于 2019-8-6 02:26:1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品,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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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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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6 04:44:08 | 显示全部楼层
合格的自我修养和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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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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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7 14:26:2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看好看好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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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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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9 16:09:1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种普通人的生活细节,还是很吸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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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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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9 17:32:32 | 显示全部楼层
solarmars 发表于 2019-8-5 10:31
把小短篇写出了大河剧的感觉。希望赶紧转正。

虽然目前主线剧情还没有推进太多,但是优秀的副本可以让已 ...

转正可能难度大 因为完全平行 但是肯定是很重要的世界观补充!
临高启明:东方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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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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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发表于 2019-10-4 23:15:0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完了,很好。正如作者所言,为了情节推进要求,强化了人物的能力。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钱羽夕开的是金手指。梅如春那加的是钻石星尘指了!确实是同人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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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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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5 23:47:54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喜欢这篇同人,写出了元老院带个这个世界的真正变化,那就是允许人自救,这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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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8 15:29:57 | 显示全部楼层
冯元老不是给罗小米和梅如春还设计了另外一个结局吗? 这么没发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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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贡献勋章翰林1637股灾纪念章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19-10-9 15:05:53 | 显示全部楼层
南海农庄店小二 发表于 2019-10-8 15:29
冯元老不是给罗小米和梅如春还设计了另外一个结局吗? 这么没发出来啊??

哦,那个if故事是一天系列里的短篇,在那边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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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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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7 16:21:41 | 显示全部楼层
梅小姐这个人物让我想到一部邱礼涛的**,雏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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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8 10: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时代中小人物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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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油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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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8 15:23:3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真好,有点焚楼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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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8 23:31: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年后一个饭局:梅如春和罗小米偶然相遇,相对无言,为了打开尴尬,罗小米说:“听说你到处跟别人讲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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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8 23:37:06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有另一个结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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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9 03:16:1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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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9 11:09:3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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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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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9 12:22:22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好!水平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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