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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5 15:2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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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谈心
冯珊回到机械厂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她也喝了不少朗姆酒,脸上看起来红扑扑的。
冯诺正在和一名她不认识的首长谈话,不是钟首长,不是机械厂和电力口那些常来的首长们,也不是项目攻关小组里的任何一位首长。
“老冯,这个项目很重要,我们肯定是要下几套订单的。”不认识的首长说。
“哈哈,这样给我的压力很大呀。不过这套系统已经基本开发完毕,分类机也已经定型了,样机明天就能送到,我们一定尽最快速度测试整个系统,抓紧生产一批。除了你们的订单,民生省和警察总局也都催着呢。质量保证没问题,终身保修。”冯诺满面春风,完全看不出有压力的样子。
“那太好了,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那个李加奈就拜托你照顾一下。”
“没问题没问题,老乌,一定支持你们的工作。”
他们又握着手交谈了几句,不认识的元老才告辞了。
冯珊感到有些奇怪,来人似乎是对穿孔卡计算机系统感兴趣,怎么又提到了李加奈呢?不过她并没有多问什么,只说了声:“老师,我回来了。”
冯诺没太在意,他哦了一声,接着想刚才来人的话。
来人其实是政治保卫总局技术处处长乌佛。毫不意外,政保总局对建立穿孔卡资料库和采购穿孔卡计算机系统也充满了兴趣,这倒是个好消息。不过,乌佛来访的另一个目的却是李加奈的工作调动问题。
尽管一贯胸有成竹的常务副局长表示不必在意这点小事,但政保局内部对李加奈的事情还是颇为关注的。这个小侦查员的事牵扯了独孤求婚和卢炫两名元老,这两名元老的身份本来就有些敏感,事情又不凑巧弄成了现在的僵局,很是令周伯韬等人烦恼。
其实这根本就是个巧合,首先,自己手下的归化民里面有没有政保局的侦查员,部门的元老主管都是清楚的,大概只有独孤求婚是个例外;其次,政保局对元老们的“侦查”,靠得是工作网的“无心插柳柳成阴”,并无刻意搜集某位元老黑材料的计划。这也是政保局一直声称从不针对元老“侦查”的底气,毕竟一旦有这样的指示存在,不论是口头还是书面的,以后对景起来就是麻烦。
当然,他们也没那么无辜,元老们位于归化民的汪洋大海中,就算不刻意搜集,各类关于元老言行的材料还是源源不断地出现在政保局的案头,只不过暂时不做任何处理,仅仅简单归档了事。——他们只是承诺不针对元老侦查,可没说过会销毁包含元老言行的一切原始材料。
所以,当冯诺通过正常程序,以“在电子设备车间的**工作表现优异”和“有进一步学习深造潜力”为由,发备忘录要求把李加奈的人事关系从天地会正式调往机械厂时,政保局自然也乐得就坡下驴,把李加奈从独孤求婚和卢炫的眼皮子底下弄走,免得这二位每天如鲠在喉。
于是周伯韬再次亲自去天地会协调此事、说明情况。独孤求婚有了台阶,也就懒得再给自己找不痛快,不再加以阻拦。况且事情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年,就算这次再拦着,两个月后李加奈也要轮岗到其它地区了。
保险起见,几个人又商量让乌佛亲自来找冯诺说明李加奈的身份情况,免得再出纰漏,——原本这事按规定让下面的人来送个条子就行了。
好在冯诺的部门属于较高安全级别的涉密部门,与政保局颇打过几次交道,并没有再起波澜,很爽快就答应为李加奈的工作提供方便。再加上顺便还谈成了采购穿孔卡计算机系统的事情,双方都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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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珊见老师脸上微带笑意,显然心情不错。她喝了不少酒,头也有点晕晕乎乎的。不由得鼓起勇气说:“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
问题?冯珊经常会问他问题,当然,是数学方面的。冯诺没有注意到今天她的态度有点不一样,他点了点头,示意冯珊继续说下去。
冯珊迟疑了一下,她又发现自己不知该从哪儿问起。其实以前她的心里也曾隐隐约约地盘桓过一些杂乱无章的想法,只不过她并不愿意、也不大有兴趣深入思考。今天听女孩子们聊了这么多,这些问题渐渐在头脑里变得清晰起来。
她决定先从一个具体的问题开始。
“加奈的一个学姐在建筑总公司,她是……首长的生活秘书。今天和我们说过一件事,她们公司有个干部,前段时间在契卡的例行巡视时,被发现有受贿舞弊和滥用职权的问题,好像还挺严重,也曾被举报过,但是因为公司上面有首长保他,所以就没有公开,现在又回去工作了。老师,如果这个人这么坏,首长们为什么要保他?”
冯珊这还是第一次“质疑”首长的正确性,她略带紧张地望着冯诺。
冯诺一愣,没想到她问得是这样的问题。他想起来,最近的“情况通报”上曾经说过,对于问题不严重的归化民干部采取内部警告处分,重点还是“治病救人”的思路,毕竟现在培养干部不容易,要“爱护”。弄到符有地那简单,之前花的工夫和气力可就白费了。
但这个问题就难回答了,他想了想,才斟酌着回答说:“嗯,有两点可能的原因。其一,人不是神仙,都会犯错,犯错误的原因也多种多样,可能是一时糊涂,可能是以前在伪明的旧习难改,元老院要允许他们犯错。如果不是很严重的过错,也要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嗯……其二,目前我们的各项事业都很缺乏有能力的人,如果这个人的能力突出,或暂时难以找到替代的人,那么即使他犯有比较严重的错误,我们可能也会暂时容忍和留用,免得因为其个人的因素影响到我们全盘的建设计划。”
要不要说这第二点,他本来有些犹豫,因为这含有实用主义的成分在内。思考再三,他还是决定把这一点说出来,冯珊应该已经足够成熟接受这样的观点了,从她问出这个问题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他也留了半句话没说:恐怕这个人还是很快就要去符有地那报道了。——现在他已经知道李加奈就是政保局的“隐干”,这桩消息的扩散情况大约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政保局掌握,一旦他们判断这个人的“消极影响”大于“积极作用”,元老院自然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他彻底抛弃。
“老师,如果这个人是个贪腐舞弊的坏人,他怎么可能为我们的建设事业作贡献呢?”
冯诺的脑门开始见汗了。
“首先,坏人不一定就是没有能力的人,如果坏人都是无能之人,也就不会造成多少破坏了;其次,人是很复杂的,这个人可能在舞弊方面损害了我们的事业,但他可能同时也在建设方面支持着我们的事业,他的私欲可能令他舞弊,但是他也未必就没有为元老院忠心做事的想法,所以我们要权衡利弊。”
“最后,与这个人无关,但是你要认识到,元老院在用人方面,通常是考察其能否胜任本职工作,如果不能胜任本职工作,那么无论私德如何都不应任用,如果能够胜任本职工作,那么即使其人有一些无碍法律和规定的缺点和私心,也会被任用。完全没有私念和缺点的人很少,若是仅仅因为其缺点而不用其长处,可用的人就不多了。”
——这是为了避免从小受到芳草地正面教育的冯珊陷入到唯道德论的窠臼里去。
“老师,首长们也有缺点吗?”
……终于来了,“人都有缺点”,“首长也是人”,以冯珊的逻辑水平,自然就会问出这个三段论的问题。
虽然知道元老们迟早会走下神坛,迟早会被归化民和土著质疑“伟光正”,——而生活秘书们离元老最近,感受着他们的七情六欲,看得到他们的优点缺点,这个神话自然也将在她们的心中被最先打破。但是真正面对这样的疑问时,冯诺还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冯珊紧张地注视着老师的反应,已经做好了冯诺一旦发怒就马上认错的打算。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用问,如果按照国民学校里所教导的道德标准,元老们当然是有缺点的,而且还很不少。就算没有学校的品德课程教育,单以朴素的良知来判断,也难说元老们没有缺点。
所以,她在心里当然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想听一听老师的回答。
或许,她的心底还期望着老师能够像往常那些数学问题一样,令她信服地否定她的答案。——是元老院把她从地狱里救出来,让她进入天堂,她希望天堂里面都是天使。
“当然,我们也是有缺点的。”冯诺艰难地答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似乎是一个旁听者,而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干涩。
长时间的沉默。冯珊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冯诺则是还没有回过神来。
“啊,我只是……我的意思是,首长们什么都懂,平时都很拼命工作,也从来没有腐败舞弊……”虽然老师并没有发火的意思,但冯珊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些什么。
冯诺默默地在心里对她说,这便是所谓“皇帝没有私事,也不接受贿赂”。元老们的超国民地位和权利是在《共同纲领》、也就是宪法里面写好了的,是通过穿越国家政权各项法律、行政制度和整个权力体系所保证的,自然不需要腐败舞弊。元老院并不教归化民“屠龙之术”,因此你现在当然还意识不到。
至于拼命工作、加班加点,和元老们现在一个个表现得“走路带风,声音似钟,握手带摇,满口同志”是同样的道理,那不过是因为“权力是最好的**”罢了。当然,换个说法就是“伟大事业”的激励和**。冯诺自己从前些年咸鱼一样的生活,到这一年来工作劲头的变化,对此感触尤深。
“嗯……而且我认为老师您就没有缺点。”冯珊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
冯诺当然不会没有缺点,不过在冯珊看来,老师确实并没有诸如“贪婪”、“舞弊”、“粗鲁”或者“不分是非”这类值得一提的缺点,连首长身上最常见、归化民中大约人人皆知的“好色”,也没有。
呵呵,冯诺心想,萝莉控还不算缺点?
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我怎么会没有缺点……”
不过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气氛也轻松了一些。
“您说元老院在用人的时候,最先考虑的其实是一个人的能力,有些私念和缺点也不会影响其任用。但是我们在学校里上德育课的时候,都是说让大家无私奉献,为元老院的事业牺牲一切,说元老院不辜负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这是为什么?”
芳草地的德育课程还是“我们好敌人坏”的初级阶段,元老院并不喜欢归化民在这方面想太多。
冯诺沉吟了一下,对她说道:“真实世界是复杂的,但是学校的孩子们,却还不能接受这样的复杂性,我们的教育,‘世界观’要‘正’,也就是必须要赋予学生们‘正确’的概念,使他们认识到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这样等他们长大了,在自身的阅历中认识到权谋和不那么伟光正的东西时,才能立足于‘正确’,而尽可能地摒弃‘错误’。我们不能一开始就教育孩子们不辨黑白,不分对错,不知好坏。”
“那,报纸广播,是给所有人看的,为什么也只是报道正面的新闻,不提大多数人都是有私念或者缺点的,也对……那些错误的东西避而不谈。这,不是一种偏颇和谎言吗?”
“你在芳草地,德育课上应该讲过所谓的‘真’、‘善’、‘美’吧,‘真’是好的,‘善’和‘美’也是好的,问题是,‘真’的东西,并不总是‘善’和‘美’的。”
冯诺有意忽略了,“真善美”之中,“真”其实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因此,在舆论宣传之中,一方面,我们要让广大人民群众认识世界的‘真’,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引导他们向‘善’,向‘美’。而当二者不能兼顾的时候,就必须有所取舍。”
他耐心地向冯珊解释着,只是其中的一些论调连自己听了也要皱眉头,在旧时空,他对此是嗤之以鼻的。然而,现在他却不得不对冯珊这样讲。
大概是冯诺耐心温和的语气感染了冯珊,她渐渐不再紧张了,露出了一点俏皮的笑意想开口说些什么。冯诺见到她的表情,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他笑了。
“临高时报,胡说八道”,两个人差不多同时念出了这句话,冯珊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气氛又安静了一会。冯珊似乎在发呆,但冯诺知道她肯定还有别的问题放在心里,于是他静静地等着,心里也在想着她之前的问题。
“老师,元老院的目标是什么?”
“嗯……应该说是,建立世界的新秩序吧。”
冯珊摇摇头,“我还是不太明白……学校的老师说,元老院要为人民创造一个新世界,这是同样的意思吗?”
冯诺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说,“等你真正明白其中区别的时候,也就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接着他正色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在元老院建立的新秩序下,人民将过上比伪明、后金、欧洲各国……比世界上当前的一切统治者统治之下都更好的生活。”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少女的瞳孔中放出了璀璨的神采。
冯诺不自觉地躲开了与她闪闪发光的眼睛的对视。
他想,元老们对于建设新社会和新世界的意义其实并不比归化民的认识更强烈、更深刻。“创造一个新世界”,元老们自己未必相信的口号,归化民们却切切实实的信了。
冯珊能够整日整夜地思考学习,平时承担繁重的教学工作,空闲时间还要到这里帮助他的开发……可以说她几乎完全没有个人的时间和空间。然而,冯诺却从未见她流露过不耐烦或厌倦的表情……有的只是温和的坚强与固执。就连他,之前也并不能完全理解这样的坚持。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或者不如说,是感受到了原因。
“那,首长们的目标是什么呢?也是为了让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女孩子真的长大了,冯诺想,她能察觉二者的不同之处。
“嗯,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不一定每一位元老都会为此付出自己的全部,但每位元老都始终为此而奋斗着。”
“每一位首长都这样想吗?……您,是这样想的吗?”
“他们……我们怎样想的并不重要,冯珊。”
冯诺思考了一会才慎重地说道:“历史和时代的发展,有其自然的规律。尽管创造历史的是人,但世界的改变并不是人的想法所能够决定的。我可以毫不谦虚地讲,未来的几十年、几百年,即将在这个世界的改变中起到最关键作用的就是我们——元老们。但是世界的改变,依旧并不全然是我们中每个人的想法的结果。相反,我们的想法,只是在顺应着世界改变的趋势。”
这段话的含义并不易理解,冯珊眼神中的迷惑之色渐浓。
“在历史长河中,人的行动除了产生他们原本目的那种结果以外,通常又产生一些附加的结果。他们的确是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和利益,但这并不是全部,在他们的行动中,还有着并不是他们的目的、而且他们自己也未必会意识到的结果也同样完成了。”
“打个比方说,某个人,被复仇心所驱使,或许是正当的复仇也未可知,而烧了他仇家的房屋。则这一行为,可能将产生他期望以外的结果。尽管他仅仅是在仇人的房梁上放了一把小火,但由于被放火的那段梁柱连接着其它各段、仇人的房屋又连接着其他的房屋。最终可能将导致一场大火灾,这场大火灾不仅仅焚毁了他的仇家,而且使许多别人的财产都变成了灰烬,甚至还可能出现伤亡。”
“这样的结果或许并不是那个人初始的企图或者想法,但却有着远远超出他想象的破坏性。而且,这个人也必须为此负责,从而受到处罚,并不会因为他本来并没有酿成一场大火的想法,就放过他所犯的罪行。”
“那么从相反的方向考虑,那些推动了历史发展的人,比如嬴政、杨广,他们统一全国、统一文字和度量衡、开创科举、修建长城和大运河,或许其初始想法只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更舒服,只是希望拥有更多的权力和力量,只是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和野心。”
“然而当他们完成自己的目的时,同时也完成了当时历史发展所要求的某项任务,或者说,顺应了历史和时代发展的潮流。因此,他们成为了推动历史发展的人。这样的人,可以称之为‘英雄’。说他们是英雄,并不是因为他们个人的品德是楷模、或者有多么高尚和善良,而是他们在改变这个世界,使之更符合时代趋势和历史发展的内在规律的过程中,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所以,重要的并不是我们怎样想的,而是我们是怎样做的,我们做了些什么,我们在达到自己目的的时候,为世界带来了什么。”
“不错,我可以毫不避讳地承认,我们——元老们来到这里,有着许多别的热情和欲望,也有着私人的种种目的和企图。但这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不能成为我们受到庸人批判的理由。”
冯诺有些严肃地说。
“一个庸人,他可以说我们有野心、想造反,我们穷奢极欲,是这些欲望让我们改进农法、建立工业、发展教育、革新社会,这些都出于所谓‘不正确、不健康’的私人企图。”
”那么从这种说法马上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个庸人,他是优于我们的,因为他没有这些‘不正确’的企图,所以他没有做出这些改变世界的事情,他只是庸庸碌碌地活着,让别人也庸庸碌碌地活着,世界则一成不变。”
“这是庸俗的看法,而这些庸俗的看法,特别容易在一类人中出现。”他顿了一下。
“生活秘书。”
“我们不能不饮食,不能**衣,我们总有亲朋好友,我们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我们也会有个人的兴趣、爱好,乃至,缺点。这是我们的私人属性。”
“No man is a hero to his valet. This is not because the hero is no hero, but because the valet is a valet.”
“黑……澳洲有位先贤曾经说过:‘仆从眼中无英雄,——但那并非因为英雄不是英雄,而是因为仆从只是仆从。’”
“生活秘书们,她们接触我们的衣食住行,知道我们的嗜好缺点,她们与我们的私人生活太密切了,以至于在她们的眼中,只能看到关于我们的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在这样的事情上,我们就是和她们一样的平常人,平淡无奇。不仅如此,或许在她们眼中,我们身上的缺点还要更多,水准说不定还在平均之下几度。”
冯珊的脸蛋有些发烫。
“但是,冯珊,我希望你不要和她们一样。你是有能力从世界改变的角度来看待我们——元老们,看待元老院的事业、理解其中意义的。”
“不要从生活秘书的角度来观察我们,要从世界发生了怎样改变的角度来评价我们。我希望你能够成为与我们有着同样视野、处在同样高度的人。我希望你不要成为一个仆从,而要成为一个主人。自己的主人,世界的主人。”他盯着冯珊的眼睛说道。
冯珊的脸变得更红了,不过在醉酒红晕的掩饰下,并不明显。老师的话她虽然只能听得半懂,但是也大致明白其中的意思。而且,她还敏锐地察觉了老师最后的话里面另外的意思,于是她把自己本来想问的最后一个问题吞了回去,——她已经得到答案了。
“我没有问题了!我去把分类机测试要用的户籍材料再整理一遍!”为了掩饰害羞,她一溜烟地逃掉了。
冯诺没有注意到冯珊的变化,他只是松了口气,这些问题,他其实并不愿意面对,更不愿意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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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说明:
这节后半部分的谈话,是早在全文构思之初就打算写的东西,当然,当时构思这些对话的情景不像现在这样平淡。为此,我把冯珊设定为一个远在其世界观成熟以前、很早就沐浴元老院的光辉、长期受到元老院的教育、几乎没受过什么大明影响的人物,同时又让她能够长期地离元老们足够近,以便能够了解元老的种种缺点,产生神话的破灭。
她还需要与一名元老足够亲近,以便能够直接对话此事,从而破而后立地成为一名能够正确地认识到元老院来到这个时空的客观贡献的人。事实上,我认为只有这样的归化民,才可能成为元老院最为倚重的核心归化民,才可能被元老院授予一部分真正的政治权利,而不是仅仅是行政权力。
这次谈话是一个从“术”入“道”的过程,前面谈话的话题,用人的策略,教育的策略,宣传的策略,本质还是“术”,没那么伟光正,所以还要遮掩一番;而后面的话题,就涉及到元老院的“道”,这个“道”并无必要讳言,而是堂堂正正的。是同路人,就一同前行;不是同路人,就是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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