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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李丝雅筹备白银造飞剪 文德嗣屈尊船厂做总师
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这文德嗣评论了当今世界、尤其是泰西各国所用之各类大海船的各自特点,一 一点评。最后说道,现如今欧洲人最引以为傲的几种盖伦大海船,它——很慢! ——很慢! 说盖伦船很慢,这李丝雅是不服的。可一想到澳洲人的神奇洋货,便信了几分。虽然说没有亲眼见过澳洲大海船的样子,但既然这位澳洲大掌柜敢这么说,想来,是有根据的。 这花船茶楼顶层,可是个吹风纳凉的地方,珠江两岸,酒楼林立、茶肆比肩,一到晚上那是灯火通明,一片光明啊。可这李丝雅的心思,全被文掌柜的话给吸引去了,观赏夜景的心思那是一点儿也没了。 “德嗣兄,如果,如果我肯出钱,你……当真能造出大船?” 文德嗣却神秘一笑,“稍等片刻,我去去便回!”说完,他转身回了船舱。 没过一会儿,文掌柜的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叠画稿。 文德嗣把这画稿往这书案上一铺,言道,“丝雅姑娘请看,”他从画稿中抽出一张,双手递给了李丝雅,“这画稿,便是当下澳洲比较流行的一款船型:——飞剪。” “飞剪?” “因其高速如同飞行在水面之上,故名‘飞’;因其前倾斜桅与水面上的倒影像把剪刀,故名‘剪’。其名‘飞剪’,是一款高速货运帆船。” 列位看官,我这里正好,也有一张澳洲快船的画稿,各位不妨一观。这一船型,在澳洲本名‘飞剪’,但当年澳宋之人刚到广州地界的时候,因其速度飞快,也得名“澳洲快船”。恰如此样。(配图)
这船它漂亮啊!用一句澳洲名言来说,那就是“颜值就是生产力”!展无涯展总工曾经说过,“一切优良的工业设计,首先,它是漂亮的、看着好看、顺溜,用着也就好用。” 回到故事里,这李丝雅看了这艘如同梦幻般的画稿,也是赞叹不已。“德嗣兄说它‘高速如飞’?小妹问一句,它能跑多快?能跑10节吗?” “节”是一种行船速度的单位,现如今洋面上的船,能跑5-6节那已经是快的了;若能跑7-8节,恰如上回书所说,在马尼拉,西班牙人建造马尼拉大盖伦帆船的时候,都是秘密进行的,生怕有人偷偷学了去。 “10节?嘶……”文德嗣咬着牙,似乎想从这个数字里面嚼出点什么来。 “马尼拉盖伦能跑7到8节,若澳洲快船跑不到10节,我想,德嗣兄也不会那么贬低它了吧。”李丝雅品着清茶,满怀信心地追问。 “丝雅姑娘,这么跟你说吧,典型尺寸的飞剪船,平时跑15-16节没问题,设计速度是18节,在无浪顺风的好天气,曾跑过21节的高速。”文德嗣语气平静地说。 列位看官,换句话说,这船如果是造好了,慢了说,能跑一般大船的三倍、马尼拉大盖伦帆船的两倍,往快了说,能跑一般大船的四倍、马尼拉大盖伦帆船的三倍!我这么一说,您大概也就有个印象了,这澳洲快船,到底能跑多快! 在这里,插句题外话。咱们知道,澳宋可是有一种带着大烟囱、冒烟的火轮船。火轮船也有桅杆、也挂着风帆。可即便是没风,它也有水火之力驱动。——文掌柜的一个人流落前明,仅以登台说书为生,他一个人可造不了澳洲机械。所以,咱们前面说的澳洲快船,还是那种只有风帆的,并不是澳洲火轮船。 李丝雅端详画稿,一会儿再看看文德嗣,一会又低头看这艘帆船。半天没有说话。许久,才问,“德嗣兄你,你可没有骗我吧,21节?这速度,……那简直是在水上飞呢!” “——所以才叫飞剪嘛。” “如果以这个速度,”李丝雅在心里估算着,“如果以这个速度,就算是平时跑15-16节,那……从里斯本到濠镜澳,也用不了……” 文德嗣点点头,把手里的一叠画稿在桌子上一张张铺开,“若不是经过荷兰人把持的布劳威尔快船航线,沿传统航线,从葡萄牙里斯本坐船到濠镜澳或者广州,得跑一年多吧,如果错过了季风,耽搁了,就是两年。但如果是飞剪船,即使是跑传统航线,三四个月,时间足够了。” “三四个月?”李丝雅举起飞剪的画稿,望向极远方,仿佛穿过万里空间,看到了外婆见到她的父母的情形。
接下来的几天,文德嗣和李丝雅跑遍了广州城外大大小小的造船厂。当然咯,这些船厂平时只能造些造广船、福船、沙船,而能跨跃大洋的西洋帆船,他们见过,却没造过,也不知道怎么造。就更别说澳洲快船了,那是连见都没见过。 几天看下来,文德嗣也算是对广州地面的造船能力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心里筹划着,该怎么开工建造这澳洲快船。 而李丝雅呢,她回了趟濠镜澳,回收了别人的欠款、找澳门的朋友借了些现钱,在掮客的撮合下,从一个荷兰人塔斯曼那借到了一些现货抵押款。 而在塔斯曼的介绍下,还认识了一个来自意大利的没落小贵族,来自萨丁尼亚的范那诺华伯爵。范那诺华伯爵也没啥现钱,不过他到底是个贵族,手底下也有些值钱货。一场拍卖会上,他拿出来一整套精美的欧式玻璃茶具,拍卖的钱,被范那诺华伯爵全部交到了李丝雅的手里。人家根本没提还款的期限,更别说利息了。他只是提了个条件,要求这趟泰西之行,他要占用八分之一的货舱。运费还是按照市价另算的。 李丝雅寻思一番,觉得也可以,毕竟范那诺华伯爵那可是拍卖了东西凑来的钱。 回到广州,李丝雅盘算着手里的二十万两银子,很是担心不够用。毕竟,她可是听人说,谙厄利亚——在大宋的地图上,叫做“英格兰”,那是在荷兰更往北去的一个岛国,他们国王造了艘大船,花了……折合六十五万多两银子!而西班牙人在马尼拉造大帆船,生怕别人学了去,工地上一切都是保密的,一艘船多少钱,谁也不知道。据传说也得二三十万两银子! 这些天,文德嗣也没闲着,他除了晚上在花船茶坊上说书,白天便筹划着造船的事。 除了帮李丝雅造船,文掌柜的还有别的打算。你可别忘了,他可是因为错过了季风,被伙伴们托付给了广州城高氏洋货行的高老爷。虽说计划好了,下个季风来临时,还会过来,可万一有什么事给拦下了呢?文掌柜的现在如果组织起了造船厂,给李丝雅造船先不说,这船厂的工人们也熟悉了澳洲快船的样式,那时候,能不能造艘船回澳洲呢? 所以,文德嗣对造船这事也很是上心思,他利用伙伴留给他的钱财——当然是不够造艘船的,可还有高老爷那边积压着的澳洲洋货,等那些货物一出手,又能回收到不少银钱。……或许仍然不够,到时候,帮李丝雅造了船,她总归得给点辛苦钱吧? 文德嗣是这么想的,结果,跟李丝雅一碰面,张口就是,“德嗣兄,赶快帮我造船,你猜我筹到了多少钱?” “啊,这,很多么?” 文德嗣找出一张筹划表,一项项地,跟李丝雅商议。 “澳洲飞剪船身修长,那些广船、沙船、福船厂根本没有足够容纳船身的干船坞。”文德嗣在筹划表上比划,“所以,我看中了广州城外十多里、有两家相邻的船厂,若把两家船厂盘下来之后,可以打通两处干船坞,合二为一,应该勉强够用。不行就再找人挖一挖,那边还是有足够的空地的。” “你,要盘下来两家船厂?”李丝雅瞪大了眼睛,似乎要在文德嗣身上看出点“奢侈感”,“难道不是签个合约委托他们建造么?” 文德嗣摇摇头,重新翻出来一叠分解设计图,“当然,直接盘下来船厂,这会拉高建造成本。可这样一来,船厂如何改造、如何管理,都是我们说了算的。——咱们要在这广州地界把一艘澳式飞剪快船造出来,这船厂的设备和建造流程,就得大改。” 话头一转,文德嗣又问,“在澳门,你找到熟练建造海船的葡萄牙人工匠了吗?” “嗯。我带回来十多个熟练工匠,还有四个建造师。可他们一听说,要跟着明国人造船,工钱要价都很高。……我……我手头没有筹到多少钱,你可得省着点花!” 文德嗣也跟着点头,“船厂要盘下来,还要经过改造,这的确是比我计划中的,要多花一些钱。”文德嗣翻着手稿,找出来一份放在最上面,“而且我还得在其他船厂或者工匠铺订制一些特定规格的零部件,这也需要一些投入。” 说着,文德嗣又拿出几支长尺,“为了便于你到葡萄牙后把船送进船坞检修,而且考虑到熟练工和造船师傅也是从澳门请来的,我绘制的手稿,全部使用了葡萄牙的度量衡单位:‘布拉萨’,也叫‘葡寻’。一布拉萨,大致合明式营造尺的三尺四寸多一点。——这就要重新找木匠订制一批测量工具,还有各种零件的模具。” “啊?这……德嗣兄,你……考虑得这么周全么?” 文德嗣倒觉得没什么,“呵,反正,澳洲飞剪快船的建造尺寸,原本也是以澳式度量衡标记的,到了这就算不换算成葡萄牙单位,也得换算成明式单位。……这都不算什么,还有几项大的花销,你……” “啊,这……”李丝雅下意识地用手捂了随身荷包。 什么是大花销呢?结实的龙骨木,高大的桅杆,经过几年干燥处理的板材,飞剪上使用了大量铁制支撑件,特殊订制的紧固件,各式缆绳,特殊造型的船帆,……尤其是这澳式软帆,它既不是中式硬帆,也不像西式软帆,澳式软帆的每一片帆,不仅仅是形状、尺寸不同,而且还是带有一定弧度的立体形状。被风吹起来以后,风帆的立体形状方能比西式平面软帆吃得住更多的风、才能跑得更快。可是,缝制这样的软帆,每一片帆布都要精密计算,才能缝制出需要的弧度。 经过一番扳着手指头的计算,最终,李丝雅咬着牙,皱着眉、听着文德嗣估计的造价…… “当然咯,我们改建造船厂、定做一些工具和零件,这的确是推高了造价,——但以后咱们还可以造更多的澳洲快船嘛,平摊下来,这部分花销,还可以回笼一部分。” 李丝雅继续提心吊胆地等着文德嗣即将提到的那个数字,那都是银子啊! “所以,我估计船只的造价,要比在澳洲的船厂高出五成到七成!……或许还会更高。估计……” 李丝雅想了一下自己筹措到的二十万两银子,心想,大不了再去钱庄票号贷款。 “估计……建一艘典型的澳式飞剪快船,得花掉:五万六千两银子。” “啊?这?” 看李丝雅这愁眉苦脸的样子,文德嗣低头寻思,“当然,这是考虑到了船舱装修、家居、装饰,以及必要的火炮和火枪的价格,毕竟海面上也不太平。可如果充分发挥我们快船的三到四倍的速度优势,在海面上,没人能追得上我们!如果采用简单装修,以及减配一些火器,……” “啊?我是说……” 文德嗣拍着自己的头,摇了摇,“不,不能再低了,不能再减低其他投入了。如果咱们只建这么一艘,事后可以把船厂再转手卖掉。——甚至现在就可以签转手合约,提前拿到一些订金,这能让我们节约一点资金。” “我是说……” “‘四万八千两’,不能再低了。如果能提前拿到转让船厂的订金,你最少最少,得拿出来这个数字,不能再少了。——你知道的,我属于意外滞留在这的,我可没有随身携带太多的钱。”看着李丝雅已经呆掉的目光,文德嗣最后下了狠心,说,“这样吧,我的工钱可以不要了,我再往里贴五千两银子。我只有这么多了,这还得几个月以后,等收到高氏洋货行的尾款,……” 噗嗤,李丝雅笑了,“没,没必要这样,德嗣兄,先按六万两银子准备吧。我……我筹措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刚才我是想到,据说马尼拉一艘大盖伦得二三十万两银子,我怕……我怕拿不出来那么多钱!没想到,……” 这回,轮到文德嗣目瞪口呆了,“啊,啊这,……可据我所知,西班牙人建一艘马尼拉大盖伦,也就五万五千两到七万两千两银子的样子,……” “这个范那诺华伯爵,满嘴没一句真话!”李丝雅咬牙埋怨道。
正是,李丝雅筹备白银造飞剪 文德嗣屈尊船厂做总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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