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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清跟蒙古贸易的同人···目前只有这一点···同人写作情况完结情况
完结首次发布
2015-04-05最近更新
2015-04-15字数统计 (千字)
24
第一章
嘎达梅林是个刚结婚没半年的蒙古小伙,昨天他听说从东边女真来了一伙贩子,所以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把家中活计都忙得差不多了,就跑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给老婆买个珠花什么的,珠花这东西他在边市上看见过,当时就觉得戴他老婆头上一定很好看,只可惜当时手里钱不多,那贩子要价又高,一文钱也不肯减,等找兄弟们凑了钱回来那贩子早走了,虽说他老婆一直说没什么,但梅林心里总放不下。这回他可把钱带足了,要是还有珠花一定不会错过。这么想着,梅林看到前面远远戳着一根杆子,上面飘着一条红布,知道到地方了,就加了一鞭,直奔那根杆子。
杆子底下,早已形成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小集市,到处都是牵着马,脸色黑红的蒙古人,甚至间或夹着几个从南边来的明朝人,梅林惊奇的看到上次那个卖珠花的行脚商牵着匹马,正站在一个卖一包一包好像是药材的摊子前,吐沫横飞的跟摊主讲着价,全然不顾周围人惊奇的目光。
梅林扫了这个家伙几眼,发现他身上没了上次那个装珠花的包袱,不由得叹了口气,就开始随着人流在各个摊位间乱转,想看看有没有珠花之类的。没想到这一转却让他大开眼界:比雪还白,一点异味都没有的盐;用竹管包装的12支一包的缝衣针,不但钢口好,针身针鼻上一点毛口也没有;套在油纸袋中的剪刀,斧子,刀子,从袋子里拿出来后光滑的钢口在太阳底下泛着幽幽的蓝光;一大箱一大箱的钉子,梅林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钉子;藤壳的瓶,听摊主说滚烫的开水放在里面过一晚上倒出来还是热得;厚厚的满是线圈的”毛巾”,摸起来柔软又舒服,还特别的吸水,比光板一块的洗脸布好不知道多少;不知道用什么料做得轻薄柔软又透气的袜子;不用打火石,随便在哪里一划就能点着火的小木棍;雪白光洁的纸,梅林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白的纸,他见过部落里的活佛亲手抄录经书,据说那用的是最好的南面皇帝用的宣纸,仔细看还是略略有点微黄,这种纸却是彻底的纯白,和冬天的雪花一样;拿草纸包着印着润世堂标志的“梅苏丸”、“秘制陈皮”、“荷茶”、“枯草茶”、“炖肉香料”等药材,打着奇怪符号一块一斤的茶砖;最后是一个卖锅的摊子,各种大小各种形状的锅都有,这个摊子周围也围了最多的人。梅林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挤进去。
站在那个贩子摊位前的草地上,梅林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这口直径尺许的小铁锅,仿佛要从上面看出花来:平心而论,这口小锅确实做的不错,不但没有平常锅上常见的沙眼灰垢,表面光滑的好像打磨过一样,锅沿边上还有一个寸许高和茶砖上的符号一模一样的精致图案:一个有九个齿的圆中包裹着一只紧紧攥着的拳头。如果不是因为整口锅黑漆漆的,估计这锅都可以当做镜子用一用了。梅林把锅翻过来,轻轻敲了敲锅底,发现敲起来声音很是脆生,一听就是好铁。比起常见的女真人卖过来的自己铸造的破印锅,这锅不知道要好多少倍,甚至比起梅林以前在边市上见过的那口据说是广里来的广锅更好。那口锅不知道让梅林的老婆念叨了多久,可惜到最后梅林都没能买下它:太贵了,一口八印锅竟然要一头牛加一只羊,够换成粮食让家里吃一个月了。现在买了这口小锅,应该能让老婆开心开心。想到这,梅林看了看那个一脸爱买买不买滚表情的女真人,从马背上拿下了五张黄羊皮交了过去,把小锅小心翼翼的挂在了马鞍边上,向着自己家所在的草场扬鞭而去。
梅林家今年的年景还算过得:尽管去年冬天的白灾带给了草原上大部分牧民以惨痛的回忆,但是靠着家里男丁众多,这个察哈尔部的小小部族硬是靠着秋天积攒下的粮食草料挺过了严冬,又靠着挖野菜,猎黄鼠挺过了春天的青黄不接,迎来了充满希望的夏天,才有了梅林今天跑来跟女真人贸易的底气。要不然吃都吃不饱,哪还有心情看女真人。
带着锅回到了家中,梅林果然获得了老婆的极大欢迎,就连族中的其他人都被这口小锅吸引了,一群老老少少围在梅林家的毡房前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纷纷对这口小铁锅评头论足,交口称赞这口锅的小巧精致,夸梅林五张羊皮花的值,这一切都极大的满足了梅林的虚荣心。等到人们看完了锅,围在梅林身旁听他绘声绘色的讲女真贩子那里比雪还白的盐,比族长手里的斧头更亮的斧子···末了族中人们一致决定趁着女真人还在,明天大家一起去看看平时只会卖破烂的女真人手里还有什么好货。
第二天一大早,梅林的整个部族就浩浩荡荡的直奔女真贩子的摊位去了,一路上甚至还碰上了同属察哈尔族的几个小部族,汇成了一股不算小的洪流。杆子底下的集市比昨天大了一倍有余,但这还容不下从四面八方汇聚来的人流,每一刻都有更多的人加入到这草原难得的集市中。
明代蒙古的社会经济长期处于极端困难的境地。由于蒙明对立和蒙古内部动乱,由于同内地的经济联系几乎断绝,蒙元时期在蒙古地区发展起来的农田弃而不耕,城市变为废墟,手工业生产萎缩,畜牧业也遭受很大损失。自明初开始,社会经济急遽衰退,人民生活至为贫困,"衣裳坏弊,肌体不掩",为了活命甚至不得不卖掉亲生儿子以换取食物。封建主也时常感到物品缺乏,颇为不便。尤其在每年春天,贫苦牧民缺少粮食,“愈见狼狈,有畜者每次于巡边各口,求官权易。一牛易米豆石余,一羊易杂粮数斗。无畜者或驮盐数斗,易米豆一二斗,挑柴一担,易米二三升。或解脱皮衣,或执皮张马尾,各易杂粮充食。其瘦饿之形,穷困之态,边人共怜之。”
往日在于大明或后金的贸易中,牧民往往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对方给出的价码。就是这样买死人卖死人的不对等贸易,都不是时时都有的。因为大明会间歇性的执行贸易封锁政策,而后金的商品供应自己都不够。
平日里蒙古草原上物资缺乏到了甚至不得不用石头做箭头的地步。这次后金的贸易队伍带来了大量的货物,而且价钱也比往日要的要低一些,这就极大的刺激了这些饱受物资匮乏之苦的牧民们积压已久的消费热情,颇有一些不管有用没用反正现在买了以后肯定有用的人出现。每个摊子面前都挤满了讨价还价的牧民。
梅林的部族进入这个集市的第一时间就散开了,每个人都去找寻自己平日里苦思而不得的物品:梅林亲眼看到往日严肃无比的父亲抱着一把马刀在脸上蹭了又蹭,脸上全是按捺不住的喜色;族中箭射的最好的乌云大哥扛着个画着箭的小木箱子就往外走,一路上横冲直撞使得人们纷纷侧目;自己的阿妈和老婆都在个摊子前拿着块布比比划划,手里还紧紧攥着个装着针的小竹筒··
·梅林看着这一部族的人们的失态,不由得叹了口气,全然忘记了自己昨天看到这集市时的震惊。
正在叹气的同时,梅林突然看到了一个昨天没看到的奇特的摊子,两个头发短短一老一少的草原汉子和一个穿着一身奇怪黑衣服,头发都奇怪的向后梳着的叼着小白棍子的男人守着几个装着花花绿绿方块块的透明罐子,几个硕大的瓷坛子,还有几个大木盒子。摊子后面还停着两辆漂亮的马车:一辆两轮,一辆四轮。有个瓷坛子中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酒香,这让梅森不由得向这个摊子走了过去。
摊子后面,巴特尔熟练地一把拍开了父亲特木尔伸向酒坛的黑手,同时抱怨道:“爸你就别喝了,要不是首长怕你喝酒误事,我现在还在临高呢!”
斋藤一则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天都要上演好几次的父子间的闹剧,对他来说只要有烟卷,吃得饱穿得暖,在哪里都是天堂。巴特尔可不这么想。
自从元老院与后金达成贸易协议后,因为与后金的协定中食糖、辣椒酱和白酒都被直接pass,为了打开这三样物品在蒙古的销路,贸易部从手下归化民中找到了巴特尔,企图利用钟博士的这个徒弟作为打入蒙古的钉子,然后他们失望的发现这是个满口广东话的蒙古小伙,无计可施的贸易部只好在元老院控制区四处搜罗蒙古人,最后巴特尔的父亲特木尔光荣中标。这个前夷丁在经过净化之后,一直在尼克的手底下当马夫和力工,临高的高度白酒一直让这个蒙古汉子有这里是天堂的感觉。一听说是去卖酒特木尔立刻把胸脯拍的震天响,当场就让司凯德有了这人靠谱不靠谱的疑问。为了确保这一趟推销活动的圆满进行,贸易部把巴特尔和斋藤一组了个三人小队,配上两辆殖民贸易部大肆鼓吹推广的新型货运马车拉上货物就直奔蒙古草原而来。
巴特尔却在这一起安排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受伤:伙食质量下降的不是一点半点,而是由天堂到地狱的转变。在钟博士手下当人肉起重机的时候吃的饭是钟博士精心烹调的各种美味,来辽东的一路颠簸上只有猫都不吃的海军口粮。在由后金控制区到蒙古部落贸易的途中更是风餐露宿。尽管贸易站的人慷慨的提供了各种口味的草地口粮,还有大量的海军口粮,但在巴特尔看来这东西最大的作用就是在煮的时候能刺激一下周围人的食欲,吃的时候伤害一下自己的胃。
周围臭烘烘的蒙古人也很难让巴特尔升起见到同胞的亲切感,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目前无限思念钟博士,思念钟小英,思念自己在太白天文台那个不大但舒服的小宿舍···至于这个趁着自己一不注意就偷酒喝的酒鬼老爹,总让巴特尔有种无奈的感觉。
特木尔和巴特尔这爷俩在被俘虏之后,一直处于父子分离的状态,要不是贸易部的急切需求这父子的团聚真得到猴年马月了。只是这前夷丁,现马夫的特木尔面对这么多酒,要是不打主意就奇怪了。只能靠着巴特尔的时时提醒,才能让这些酒在卖出去前不被喝光。
这酒是贸易部为了针对蒙古部族特地推出的国士无双蒙古版——成吉思汗。这款酒没有走采用国士无双的高档礼品路线,而是试图走经济实惠量又足的亲民路线:为了防止在路途上损坏,包装用是5L装的镀锌铁皮小桶,外面是印着蒙古武士骑射图的纸包装。整个包装在巴特尔看来是相当的高端大气:伟大的元老院也是承认蒙古的大英雄的嘛!
不过这亲民路线就是失败了,现今的蒙古部落,除了草不缺啥都缺,要放以前这一桶酒拿出去够给自己换个好媳妇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看到面前走过来一个年轻人,巴特尔立马来了精神:又有冤大头上门了!特木尔也来了精神:又能喝酒了!
梅林可不知道这个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年轻人肚子里打的鬼主意,他只是闻到了酒香想来看看这酒怎么卖。
只是刚走到摊子前他就被特木尔的热情吓了一跳:特木尔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两个小马口铁杯子,满满地倒上之后不由分说地塞了一个给梅林。梅林看着特木尔以夸张的动作唱完祝酒歌后,一仰脖就把杯子喝了个底朝天,然后特木尔就直勾勾地看着梅林,仿佛他不喝就是不给自己面子一样。梅林这个小伙子哪受得了这个年龄能当自己阿爸的人的这种眼光,也跟着喝光了杯中的酒。
一杯酒下肚,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很快梅林就在特木尔这个老油子的尊尊诱导,巴特尔的热情鼓励以及酒精的三重刺激下,把自己部族有多少男女,多少牛羊,多少草场一丝不漏的全说了出来。末了还热情地邀请二人去自己的部族中做客,全然不顾三人认识不超过一顿饭的功夫。
巴特尔心想这个小部族完全符合司凯德元老临出发前所说的条件:人数不多,草场不大,年轻人所占比例高,生存压力大,用来当做商站来个鸠占鹊巢应该相当不错。至于元老交代的另一个招募蒙古汉子去为元老院效劳的任务就更简单了,刚才就有好几个几杯酒下肚就急吼吼地把自己和自己的熟人打包卖掉的二百五穷酒鬼,再说自己父亲认识的没饭吃的穷牧民没一百也有八十,满打满算任务都能超额完成。只可惜斋藤一的烟草推销任务没有完成,烟草这东西对于蒙古人来说尽管并不陌生,但这鬼地方实在太穷,烟草实在不好打开局面。
巴特尔正在思量着怎么早日完成黄骅元老交代的任务好快点回到临高,冷不丁听到眼前的梅林对着一个年老的牧民一声招呼“阿爸来这里!”巴特尔立刻在脸上堆满了职业化的笑容:这可是自己早日回临高的关键,马虎不得!同时他迅速的拍了自己老爹一把,示意自己老爹立刻展现出元老院的慷慨大方,至少先把对面这个少年的阿爸灌倒拿下。特木尔满面红光的把两个杯子再度灌满,开始用自己最大的嗓门对着梅林的老爹莫日根嚎叫那首唱了无数遍的劝酒歌···
莫日根不知道自己昨天最后到底干了什么,只记得那个满脸憨厚的奇怪短发汉子唱了一遍又一遍的敬酒歌,以及那只喝完又满上的精致杯子。那么好的酒是自己从来没喝过的,真是个慷慨的草原爷们。自己在最后好像是邀请他们来做客来着?是了,这么慷慨的人,怎么能不好好地招待一番?昨天是自己失礼了。想到这,莫日根不顾宿醉之后带来的头疼,挣扎着从毯子上爬了起来,想要亲自去问候一下这几位贵客。
莫日根家的毡房外挤满了附近的牧民,人们都来争相看看这三位原来的客人和他们漂亮的马车。机枪马车塔强卡在军队苏派中的呼声一直很高,军务总管庭后勤司令部主任参谋洪璜楠做梦都是塔强卡编队像狂风般掠过草原,调转车身,用古老的骑射战术向一切敢于与临高为敌的势力倾泻火力。只可惜临高的对手从来都没有需要机枪马车对付的,造出的几辆样品只好扔在济州岛供骑兵训练使用。这次为了打通贸易线以便推销临高的烟酒糖辣椒酱等一干消费品,贸易部迫切需要一种可以承载大量货物样品通过蒙古草原的马车,而吝啬的企划院则在李赤骑开发新马车的呼声中发挥了他们一贯的吝啬作风:从在济州岛破破烂烂的几辆塔强卡中挑了一辆状况比较好的修修补补,再添上一辆转了好几手的二轮马车就组成了这只小小的商品推销队。而不知所以的后勤部还对这辆原塔强卡的载重能力赞不绝口,大肆吹嘘。
现在领队巴特尔正抱着个玻璃罐子在满面笑容的给每一个围观的小孩子和女人一块让他们流口水的水果糖,特木尔则忙着和一群拿着奇奇怪怪容器的牧民比较各种土烧与成吉思汗的优劣,至于斋藤一,他很高兴在这里他能操着不熟练的普通话向那些拿着烟袋锅,水烟筒的土老帽们炫耀一下自己的卷烟和司凯元老殿赐下的转轮打火匣。
挣扎着走出毡房的莫日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拿着个杯子正冲着他在唱祝酒歌的特木尔,吓得他差点一个趔趄栽到地上,惹来了一阵混杂着不知名吼叫的嘲笑,让这个黑红脸膛的汉子的脸变得更红,以至于连凑上来散烟的斋藤一什么时候往他手里塞了一根烟都不知道。莫日根犹豫着看了半天这根白色的精致小棍子,最终还是在斋藤一混合着期待和炫耀的眼神中让斋藤一帮忙点着了这根烟。然后莫日根就在这烟气中沉沦了:莫日根不是没见识的人,小时候曾作为小喇嘛跟着活佛四处游走布道,见识过这世上的种种事物,烟草这东西在他看来并不稀奇。只是这种裹在白纸里的细烟丝丝毫没有以前他见过的烟草那种呛人的气味,让人忍不住细细品味,这一细细品味更让他有了欲罢不能的感觉,直到烟都烧到了手指才依依不舍得学着斋藤一的样子把烟屁股丢掉踩灭。
这一根烟迅速拉近了斋藤一和莫日根的距离,也让莫日根对这个穿着奇怪黑衣服,操着奇怪口音的男子起了一点好奇,等到斋藤一磕磕巴巴的连说带比划的表明他是坐着很大的船从南边来的时候,莫日根不由得一拍巴掌:这是个倭寇啊!听说打的小王子魂飞魄散的戚爷爷以前就是在南边打倭寇的,灭完了倭寇之后才被大明的皇帝调到北边来打大元汗的,怎么这还有一个?据说那倭寇刀法精良,个个都是青面獠牙五尺长刀不离身,这个除了头发衣服怪了点也没见啥稀奇的啊?
第二章
斋藤一当然不知道自己说自己从南方来会让这个蒙古汉子起这么多联想,这个前穷逼武士现在正沉浸在一种心满意足而又患得患失的奇怪心态中:司凯殿交代我要我见着一般人散高山岭,有点身份的人散百仞滩,身份尊贵的直接把圣船恭恭敬敬的递上去,前几天一直在抽高山岭,今天终于抽到百仞滩了,味道果然不一样,不知道身份尊贵的人什么时候可以出现呢?我也好再品味一下圣船的味道。自从平元老殿去了日本再也没有自己可以凑上去聊两句再讨根烟的元老了···
斋藤一走了一会神,看见莫日根正在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自己手中的黄铜打火匣,便把打火机递了过去,顺带展示了一下这玩意儿可以怎样方便快捷的打着火,然后他就发现周围不少人的眼都直了,一群三头四十的大老爷们围成一圈开始研究这个神奇的打火匣,间或有人也想打听打听这东西怎么卖,想看看自己偷偷攒下的私房钱够不够给自己换这么一个精致的小玩意儿。可惜这种燧石打火机一直是作为中高档产品出现,而这些蒙古汉子们瞒着自己婆娘的能力很显然不怎么达标。最后除了一个满脸憨厚的壮汉扣扣索索的从自己的水烟筒里倒出了块银元递给斋藤一外,别人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斋藤一此刻则陷入了无止境的烦恼中,他突然发现自己把牛皮吹破了!这群家伙怎么搞的?自己不过是炫耀了一下元老殿恩赐的打火机,这群家伙怎么就想买了?这货竟然还真拿出钱来了!这打火匣可是自己深受主家信任的象征,胆敢卖了自己还不是分分钟切腹自尽的命?澳宋的好日子自己还没享受够呢,我还没过上一天一包圣船的生活呢,怎么办?面前这家伙还伸着手呢!陷入绝境的斋藤一突然间福至心灵,举了举手中的打火匣,又伸手指了指被小孩子包围着的巴特尔,接着他就满意的看到那只手的主人直奔巴特尔而去。
巴特尔当然不知道这个日本鬼子成功的完成了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推销澳宋打火匣的壮举,他很高兴有个人能把自己从被小孩子们缠着的泥淖中解救出来。至于这位烟鬼要买打火匣的要求更让他开心不已:终于开张了!巴特尔走到了那辆二轮东风改前,掀开车座,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长条形木盒,里面是满满的十个马口铁打火匣和附赠的小煤油桶。贸易部企图效仿当年美孚灯买油送灯的典故,推销澳宋的一系列工业制成品。随着临高工业化的进行,这个钢铁巨兽的胃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好,也就需要更大更多的原料产地和商品倾销地。发动机行动带来的大量人口使得季退思的化工厂终于有了向外倾销的底气,澳宋打火匣也就紧随它兄弟澳洲火柴的步伐走向各地。在巴特尔手把手的交给这个壮汉怎么灌油怎么打火之后,对方立刻跑去找人炫耀顺带收获羡慕的目光去了。最后在众多人嫉妒的作用下这个倒霉家伙的打火机还没到晚上就被他老婆掕着棍子没收了。
巴特尔小心收好剩下的打火机,掏出出发前钟博士送的钟式怀表看了看,发现快中午了,便从那群酒鬼中把正抱着桶成吉思汗大吼着什么的特木尔拖了出来,两个人开始商量怎么在这部族里建个商站,主要是怎么让这群蒙古牧民接受自己。虽然中古时代游商一般都很受欢迎,但你一个外来人跑到人家的地盘说以后就不走了在这一直做买卖,人们第一反应肯定是非奸即盗。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一对父子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最后特木尔还真拿出个主意来:无非是把所有人都喝倒喝高,然后人们迷迷糊糊中就接受你了···
决定了行动方案的父子俩开始分头行动了:特木尔跑去和莫日根商量了一会儿就达成了拿杂货换头牛的协议,顺带着让莫日根通知附近的人今晚他们请客。巴特尔则去向刚才围在他身旁讨糖吃的妇女们宣布这个消息,同时请她们帮忙挖些野菜来。果不其然这消息一宣布就引发了一阵小小的欢呼,人们看向这对慷慨的父子的眼神也亲切了许多。至于斋藤一,则在莫日根的宣传下变成了这对父子的倭寇伙伴,不然这对蒙古父子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而又妙用无穷的小玩意儿。
就在许多小孩子流着口水等待的过程中巴特尔则正和一群妇女混在一起苦逼地挖着野菜,妇女们对这个高大魁梧而又彬彬有礼的小伙子很有好感,得益于钟博士的精心喂养,巴特尔这个正在发育中的小伙子比起同时代的同龄人要高出一大截,而常年担当人肉起重机的室内工作也使他比他的蒙古同胞要白不少。时不时就有热心妇女跟巴特尔打趣要给他说个媳妇,每每使这个小伙子羞红了脸。
巴特尔跟在莫日根老婆的身边听她给介绍草原上的各种野菜的名称:什么牛耳大黄、灰灰菜、野葱、车前草···这个健壮的蒙古妇女还能说出各种野菜的生长期和味道。巴特尔一面按照她的指点挖野菜,一面想:她对野菜这样熟悉,说明人们一定没少吃,看来草原上缺粮缺的很严重啊。浑然忘了自己老爹也是这么辛辛苦苦的四处挖野菜追兔子过来的。
草地上的野菜并不多,辛辛苦苦寻了个把钟头,每个人才弄到一小把,不过这也够了,人们聚到一起把野菜仔细清洗干净,送到了正在宰牛的人那里去放着备用。
正在挨宰的是一头年老体衰的老公牛,眼看着是活不过今年冬天了,所以莫日根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把这头牛换给特木尔,但是价钱上他可没少收,他管特木尔要了整整两桶成吉思汗,知道的人都夸莫日根狡猾的像只狐狸,纷纷羡慕他的好运气,莫日根自己也很得意,这下子老嘎达妹妹的嫁妆立马就有着落了,光看看那桶就很气派,谁敢看不起我莫日根的闺女?不知道特木尔的儿子讨老婆没有?他要是愿意留下来入赘倒是个好人选。
巴特尔可不知道这位莫日根大叔的头脑风暴已经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他现在正在看人操刀宰牛,并时不时的感叹这头牛真是瘦。不过这头瘦牛并没有妨碍操刀人手艺的发挥,随着刀子的行进,牛身上的肉就纷纷落进了锅里被人们拿去清洗了。
夜晚终于在流着口水的小孩子们的期盼中到来了,而随着夜晚的到来,锅里也渐渐飘出了炖肉的香味,诱惑着人们的神经,哪怕是大人,也忍不住擦擦嘴角的口水,毕竟很久没吃过肉了,这些年年景不好,就连马奶酒都得兑上水才敢放开来喝。临时伙房设在草地上,两顶汽灯高高的悬在莫日根家的毡房上,给这漆黑的蒙古大地带来一丝难得的光明。
白光照耀下,几口大锅成“一”字形排列着,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锅内热气腾腾,一块块巴掌大的牛骨头,被沸腾的水卷起来又按下去。一阵微风吹来,香喷喷的牛肉气味直钻鼻孔。巴特尔父子又打开了一桶酒,在男子们中间传递着,伴随着酒香肉香,牧民们谈笑着,赞美着,夸赞着巴特尔父子的慷慨,称赞着这酒的甘香凛冽,说今天的晚餐是一顿丰盛的“牙祭”。 最后的一口大锅里煮的不是牛肉,而是巴特尔这些日子来深恶痛绝的海军口粮,稠稠的煮上一大锅,对于很久没见过正经粮食的牧民们来说根本就是意外之喜。
牛肉炖野菜,闻起来香喷喷的,可一吃起来就不是滋味。就说那个野葱吧,香气和家葱一样,味道却像刚结出的李子,苦涩得使人难受。巴特尔早就吃的不耐烦了,可看周围的人仍在把野菜合着肉往嘴里送,都吃地那么香甜,看不出有丝毫难咽的样子。巴特尔推推自己的老爹,特木尔这会儿正吃得正欢,发觉儿子推自己才想起正事来。这个老油子三口两口把碗里的牛肉野菜吃完,又把杯子满满的满上,准备开始扮演一个酒后见真情的回乡游子。
特木尔伸出大手,把坐在自己身边的莫日根转了过来,莫日根刚刚喝多了酒,这会正迷糊着呢,忽然看到特木尔非常诚恳的盯着自己,当即就是一愣:这厮不会又要跟我喝吧?特木尔只给了莫日根两秒钟来了解自己的处境,然后就把莫日根非常眼熟的杯子递了过去。蒙古的汉子最是豪爽,讲究的是酒来就干,这酒来又干了很多遍,莫日根就又看到了伟大的成吉思汗在笑着对自己招手,告诉自己让这两个远行归来的商人加入自己的部族是长生天的决定,从此对待他们大家就要像兄弟一样,亲如一家···当许多年以后,莫日根依旧会向自己的孙子吹嘘自己当时是怎样英明神武的挽着澳宋派来的使者,当众向大家宣布自己的部族从此归于澳宋的。每当这时梅林总会悠悠的叹一口气,回想起当时自己父亲烂醉如泥的满口胡话,被巴特尔父子俩架回毡房的萧瑟背影。
巴特尔父子成功进驻察哈尔部下属部落的消息很快就由跟着女真商队一同返回的斋藤一带回了旅顺,斋藤一带回的牲畜与蒙古穷牧民虽然不多,但是黄骅却从巴特尔交回的报告中看到了极大的插手机会与商机:蒙古部落真不是一般的穷!后金这边虽说也是穷的榨不出二两油,但好歹还有把子抢劫的力气,蒙古干脆穷的是连抢劫的力气都没了。草原上到处都是的喇嘛寺生生把这个彪悍无比的民族变成了肾虚,不事生产却享有特殊权利的喇嘛可谓是蒙古的寄生虫,最夸张的说法是“凡有兄弟八人者,七人须当喇嘛;兄弟五人者,四人须当喇嘛”。不过巴特尔进驻的部落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端:族中有一个不脱产的萨满巫医!因为莫日根早年尽管当过小喇嘛,但还俗之后有一次急症,向喇嘛庙捐献了大批财物后却没有任何效果,眼看人要完一个游方萨满路过却给治好了,从此莫日根这一族就成了彻底的萨满信徒,同时对拿钱不办事的喇嘛深恶痛绝。
有关萨满信仰的这一段让黄骅的眼睛微微发亮,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的敲打着巴特尔的报告,末了,他下定决心对着在外屋的勤务兵大喊“准备发报机,我要向临高汇报!”
很快在莫日根部族的度日如年的啃草地口粮的巴特尔就在盼星星盼月亮中迎来了来自旅顺的特别贸易队和一张由黄骅亲自签署的任命他为当地商站负责人的任命书。根据带队的黄熊中尉的说法,当时这个蒙古少年是激动地嚎啕大哭,表示绝不辜负元老院的信任与期望。
且不说因为无法回到临高而哭晕在厕所里的巴特尔,黄熊带领的这只35人小队的成分可谓十分复杂:既有被誉为元老院骑兵未来的济州岛学兵,又有治安军的前马上武士,还有几个白马队员,最后是个穿着盗泉子设计的军服式制服的道生——他还兼职这支小队的随队医生。
作为领队,处在戴罪立功状态的黄熊可谓雄心勃勃。在济州岛操练白马队的日子让他一直让他有种壮志难酬的感觉,当济州岛医院确诊王保儿怀孕之后,这种感觉就成为了焦虑:到现在了还是个中尉,别人都是上尉了,听说族兄黄安德都是大尉了!所以当接到调令之后,黄熊立刻收拾停当准备出发,发誓要给王保儿娘俩挣个军功章回来。
哭够了的巴特尔带着这支分队到了他选定的驻扎地点。等待回信的这几天巴特尔一直在寻找一块排水方便,地基结实的平地,在莫日根的指点下,这块小小的高地最终入选。按照平时训练的流程,小队里的除军医外其他队员开始挖排水渠,搭帐篷,军医则挎着医疗箱开始给莫日根部落里的老老少少进行身体检查,顺带拉近关系。
莫日根部族里的萨满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这个年纪的人在本时空的蒙古草原已经可以称为高寿了。作为一名巫医,或许是盘鞑天神保佑,这个名叫苏合的老头子身子骨一直很硬朗。今天就在他晾晒平日里收集的草药的时候,听到了部族里传来了一阵热闹的喧哗:有医生来了!苏合立刻扔下了手中的活计,想看看是不是南面来的医生,自己也好跟着学两手。
结果让苏合大失所望,这是一个连胡子都没有的年轻人,脸色白的好像女人一样,短短的头发倒是跟身上那身奇怪的衣服很合得来,脖子上戴着一个奇怪的分叉的皮管子,时不时还用皮管子的一个金属头在病人的胸口肚子上碰来碰去,箱子里的药也不像医生一样是一包一包的。苏合几乎立刻就下了这是个骗子的结论。作为受部落供养的唯一的萨满,自己有必要揭穿他的骗局!
苏合大刺刺的插到了队伍的前面,被插队的人一见是苏合忙不迭的给他让开了位置。很快,苏合就坐到了这个骗子的面前,挑衅而又戏谑的看着他:“后生,我身上不舒服,给我看看!”
作为腐道长的得意弟子,明清在业务方面可谓是非常熟练,毕竟哪儿都不缺少砸场子的闲人。不过在这种原始部族里碰到砸场子的还是第一次,黎苗部族对于医生都是当大爷供奉的。明清也来了精神,开始仔细揣摩这个倔老头的来路,同时想怎么把他打发走。末了结合出发前首长给的情报,明清得出了这就是那个巫医的结论。
有了结论也就有了处理方法,明清先让苏合坐到自己面前,接着就跟苏合东拉西扯聊起了病情,然后发现苏合患有轻微关节炎,心里有点底儿的明清越发的慎重:他小心翼翼地从医药箱里取出了一盒特效精力补充剂,按照比成年人略少的剂量让苏合服下一剂,接着就给苏合身上扎满了针,好让他能老老实实的等待精力补充剂的生效。
第三章
苏合对明清的疑心在这个少年人给自己扎针的时候开始逐渐消退,只要这不是个不学无术的骗子就成,至于对方让自己吃的药,在苏合看来无非就是种安慰剂,在平时他也没少给别人开。就在苏合准备扎针结束就回去接着整理药材的时候,苏合突然发现平时困扰自己的关节竟然没有了那种钝疼感,同时四肢百骸暖洋洋的无不舒畅,这一下子就把苏合镇住了,莫非这小子还是个高手不成?心中好奇的苏合结束扎针后急急忙忙的跑回了自己的毡房把药材收好后就重新跑来看明清看病 。
这边被苏合缠住的明清在无奈中接受了自己多出了个尾巴的事实,那边搭帐篷挖排水沟拉铁丝网的挺进队员则受到了全部落小孩的围观,那群身穿咔叽黄套头制服、打着白色帆布绑腿戴着藤编糊油纸的斗笠盔的猥琐小矮子们受到的关注尤为热切,个别胆大的孩子甚至凑近想看看在斗笠下的脸是什么样。当一个学兵从口袋里掏出块水果糖递给其中一个小孩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被一群流着口水的小孩包围了,无奈的黄熊从马车上翻出一把水果糖打发走了所有孩子,不然在这群孩子的包围下啥都别想干了。
作为特别贸易队,这支队伍的目的自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平:马车上堆积如山的箱子下面,藏着的是一箱箱伪装成救济口粮的南洋式步枪最新简化版。这种被后世称作蒙古步枪的奇葩击发枪,据说全程由企划院元老参与设计,工艺成本下降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没有刺刀,枪口准星很小,枪机上的照门直接取消,改为在木质枪托上车出一个缺口,通条套管被减少到两个,枪管被缩短了7厘米,并且使用熟铁管而非冷拔钢管,在设计的过程中该元老甚至一度有使用木通条的打算。枪上所有黄铜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能使用木头的地方绝对看不到金属。而且考虑到这枪主要目的是用来武装就地招募的炮灰,这种滑膛击发枪没有采用需要进行防挂铅处理的米尼子弹,而是一箱五杆步枪配一个圆铅弹钳。不过拜临高过剩的机械加工能力所赐,这种步枪依然有着笑傲任何一种褐贝丝的精准度。
能让黄熊对这次任务信心满满的其实并不是这些蒙古步枪,而是拆散藏在座位底下的两挺六管加特林。自从海军装备上哈奇开斯五管机炮后,陆军就一直在吵闹着要上自己的机关炮,而且要求的是更为复杂射速更高的加特林机关炮,也不看看陆地上根本没有需要机关炮对付的目标。海军则大度的表示可以把所有的打字机配上陆用枪架送给陆军。最后在双方的折衷下李一挝实验性的造了几挺六管加特林装备了需要压制火力的小分队。口径与米尼步枪相同,弹壳则用的是机械厂的新冲压机造的直筒弹壳——他们同时生产打火机外壳。荷兰人的合作使得元老院的铜储量略有好转,不过每挺加特林依然有弹壳回收袋这一标配。洪璜楠的塔强卡也算是有了雏形,只是这种猴版塔强卡根本别想在行进中打中哪怕一头大象。黄熊并不知道发生在元老中的海陆之争,他只知道陆军有了自己的机关枪,而且比海军那群咸鱼的射速更快枪管更多。在这个老兵看来,如果说打字机是丧门星,那么加特林就是亲自跑到人间来收人的阎王爷。
不过负责伺候这两挺加特林的学兵应该不会同意黄熊的意见,对于站在枪口面前的人来说或许加特林就是真的阎王爷,但对于负责伺候这两挺加特林的人来说这玩意儿才是真的大爷,刚开始生产的冲压弹壳品质低劣,在试验时弹壳断裂,卡壳简直是家常便饭,随后而来的修理根本就是一场噩梦,虽然李一挝在随后的生产中对其结构进行了改良使其便于迅速修理,同时冲压弹壳的质量也随着生产的进行有了较大提升,但是学兵们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些日子,受那些家伙支配的恐怖…
莫日根部族有一支商队常驻的消息很快就如春风一般传到了草原的各处,但除了那些穷的连饭都吃不饱的穷棒子们蜂拥而去希望找碗饭吃外,其他势力都是半信半疑,察哈尔部是流着黄金家族血脉的大族没错,可莫日根部只是察哈尔部下属的小的不能再小的小部落,商队怎么会驻扎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伴随着疑惑,各色各样的探子也被派向了莫日根部的方向。
莫日根部族圈出的贸易区域入口旁,苏合正精神抖索的扛着杆蒙古步枪站着岗,同时死死盯着正在给人看病的明清,希冀能够从中再看出点门道来。自从享受过特效精力补充剂以后,苏合就整日跟在这位小先生的身边,希望再多讨点以便在阴雨天的时候能够让自己舒服一点。不堪其扰的明清也不敢再用这种纯中药制剂忽悠这个知天命的老头子,便用手中能找到的玻璃器皿拼拼凑凑弄出了一套小火罐送给了这个巫医。看到那套玻璃火罐自觉受了大人情的苏合便成为了这只小贸易队的铁杆拥护者,在贸易队招募保安队员的时候更是一个报了名,让黄熊诧异了好久。不过面对这么个身份特殊,年龄更特殊而且劝也劝不走的倔老头,黄熊无奈之下还是发给了他制服,蒙古步枪和马刀,让他跟着莫日根的大儿子扎那一起去看大门了。
苏合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自从这个小先生来了之后困扰苏合多年的关节炎终于遇到了克星,现在下再大的雨苏合都能笑嘻嘻的看着别人淋雨了。而出于还人情而加入的保安队更让苏合有种新生的感觉。制服,马刀,还有手上这杆沉甸甸的鸟铳,没有火绳,只有个小铜帽,放上去就能打响,而且打得还特别准,比以前见过的大明鸟铳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以前苏合就想弄一杆鸟铳,只可惜一直没弄到,现在突然就有了这么一杆,这让苏合不由得总想跟人炫耀一下这杆鸟铳有多好。
很快第一个苏合步枪下的牺牲品就出现了,倒霉的莫日根有一副家传的宝甲,一天正在保养上油的时候百无聊赖的苏合出现了,苏合拿出了当萨满时的本事,很快就忽悠的莫日根起了我的宝甲天下无敌,再好的鸟铳离远了也打不中,打中也打不穿的豪迈情怀。然后在围观群众的起哄下,苏合和莫日根定下了六十步的距离苏合打莫日根宝甲一枪,打穿了各回各家,打不穿或打不中苏合就把那套火罐分一半赔给莫日根的约定。结果以莫日根哭丧着脸去商队驻地找铁丝铁片而告终,而明清的摊子也被搬到了贸易区门口,防止这个好奇心过剩的萨满得到新玩具后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宝音兄弟俩在这里干活已经快一星期了,自从玛德佛爷(这人是我瞎编的)降下法旨要求他俩来这里刺探情况后,一直在寺院里做牛做马的两兄弟就换了个地方继续做牛做马。对于他们这种最卑贱的阿拉巴图来说,最差的下场也不过是惹主子不开心被拉出去一刀杀掉,被主人送来送去根本就是家常便饭。至于佛爷交代的刺探军情择机汇报之类的任务,在这两个啥都不懂的人看来就是永远也不用回去了。这俩兄弟干活挺巴结,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同时充分发挥了在寺院最底层多年养成的察言观色的能力,使得特遣队上上下下都对这对苦出身的兄弟充满了同情,对残暴的大喇嘛充满了愤恨——平时二人与别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聊天使得人们都以为他们是逃奴来着。在巴特尔的笔记本里这两兄弟属于苦大仇深的阶级兄弟,是自己人,等明天一早他们和其他穷牧民就将随同旅顺来的送货队回到旅顺,接受完整净化与简单培训。
在寺院里念经诵佛养尊处优坐等消息的玛德佛爷坐了足足一个月后,终于坐不住了:不过是最下贱的阿嘛,竟然敢违背伟大的玛德上师的旨意,到现在还不回来禀报,是可忍孰不可忍?还有那些不信佛祖的部落,发了财也不知道供奉上师我,死后必将当鬼作畜生下地狱!气归气,玛德终究是最智慧的佛爷,凡事都讲个谋定而后动。有了教训的玛德招来了寺中最受自己信任的洛桑扎嘛,向他交代了几句后,就继续起了自己的今天的功课,区区两名阿嘛,哪里比得上每日的修行重要?
洛桑去管账的洛翁那里领了钱,又换了身好衣服,就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策马直奔商站而去。洛桑扎嘛,不,现在是洛桑老爷,眼下最着急的是吃喝玩乐,佛爷的神通无边,但也是远在天边。先去吃好喝好,再找个女人,宽容的佛祖也不会怪罪的,毕竟我这么辛辛苦苦不还是为了佛爷的命令嘛。
策马狂奔的洛桑用了小半天就到了商站,刚下马的他立刻就被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吓了一跳,上一次看到这么多的人还是上师说法的时候了。这么多人牵着马进去忒不方便,不牵着又怕丢了,正在两难之际洛桑看到一个牵着马的汉子把马交到了一个头发短的不像样的人手上,同时从那人手上取走了一个小木牌。看到那短发的人身后的一大群挂着木牌的马,心里有了底的洛桑立刻有样学样的领了个木牌,随着涌动的人流走进了市场中。
虽说这个贸易市场已经被经营了月余,但是不管以什么时候的眼光来看这儿依旧很简陋:只有珍贵的澳洲货物得以占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土坯柜台与低矮屋顶,剩下的被人流和澳洲货物吸引来的小贩行商只能满足于被草绳圈出的一片片方地来展示自己的货物。不过那些琳琅满目的澳洲货物足以晃花一切初来此地的牧民的眼:精盐,白糖,糖果,白酒,烟草,辣椒酱,中成药,小五金用品,各种香料···离澳洲柜台不远就是个烤肉的摊子,拿铁扦子插着的五六块肉上不知道撒了些什么,烤的喷香喷香的,旁边放了几张桌子椅子,不少人坐在桌子边大吃大喝。
闻到肉香的洛桑喉结耸动了一下,咕噜一声咽下了一口吐沫,尽职尽责的洛桑为了践行佛爷的法旨,马不停蹄的奔走到现在,早已是腹中空空,现在美食在前哪里忍得住。大摇大摆的走到张空桌子前坐好,洛桑就开始了祭祀五脏庙这一神圣工作。不过洛桑是尽职尽责的,他就如佛祖座下的金毛吼一样,哪怕在吃饭的时候也竖着一只耳朵:“这地方卖的东西都不错,比女真人的还便宜”
“胡说什么,这群人根本就是女真人”
“哪啊,你看看这群人的头发,女真人哪有这样的?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识的多了。刚才我打听了,这群人不知道是哪来的海商,怕让人欺负,冒的女真人的名”
“不说这群人了,反正他们不管从哪来也不是咱们该关心的,你听说了吗?听说最近这边从南边来了几个娘们,那皮肤可不是咱这儿的人能比的”
······
诸如此类的对话不断传入洛桑的耳中,吃饱喝足的洛桑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佛祖割肉饲鹰般的慈悲笑容:南国来的小娘子在哪?让洛桑大爷给你开个光!
南国来的小娘子倒是不难找,不过找上南国小娘子的可不止洛桑大爷一个,长长的队伍排了足足十一人,也让洛桑大爷刚刚因为吃饱喝足而好转的心情起了阴霾:爷在寺院里帮忙开光的时候,哪次不是千人求,万人捧得?别说你们这群冒了女真人名的了,再彪悍的女真武士,见了我洛桑也是恭恭敬敬的!刚刚喝下去的酒已经充满了洛桑的血管,现在洛桑大爷已经进入了佛爷附体的状态,可是偏偏有人不识好歹要来捋佛爷的虎须。
苏合挂着红袖标领着两个白马队员雄赳赳气昂昂的行走在集市中,见到有不守规矩的先是苏合上去“好言相劝”,相劝不成就只好有请白马队员的大棒了。本来在守大门的苏合随着集市里各色人等的增多,被借调来充当临时的翻译角色。苏合对这个角色进入的倒是挺快,这个老游方萨满在草原上游荡了十几年,眼睛毒的和钩子一样,几天下来已经有不少希冀发外路财的倒霉蛋被白马队的大棒教做人了,这两天游手已经少了很多,苏合却并不满意这难得的清闲。然后不好好排队正在和人争执推搡的洛桑就这样落入了苏合的眼中。正在推搡洛桑的汉子见到红袖标先是一愣,然后立刻选择了认怂,不明所以的洛桑还在兀自对苏合大喊我是佛爷的近侍,然后就尝到了这个老萨满对佛爷二十年来的怨念。
当白马队的大棒劈头盖脸落下的时候,洛桑已经完全愣神了:这群人是什么人?他们怎么敢这样对我?酒精已经彻底变成了冷汗从头上飘走,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洛桑从看马人手里抢过马缰绳,一路愤恨的向着寺院快马加鞭而去。
“大,你要给我做主啊大!”洛桑抱着玛德佛爷的腿哭的泣不成声,一向慈悲心肠的佛爷看到自己的侄子被人揍成这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没儿子,这个侄子打小就是当儿子养的,还指望以后把寺院传下去,这帮子女真人下手竟然这么黑?等听完洛桑添油加醋的把事实经过细细描述了一遍后,佛爷更加愤怒了:一帮子托着女真人名的海商连佛爷的近侍也敢打?反了天了!不让他们看看金刚怒目,他们只知道菩萨低头!
暴怒的佛爷很快冷静了下来,眼下林丹汗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被沙尔巴呼图克图这个藏地来的家伙一顿忽悠信了红教,正对自己这样的黄教寺院大力打压,导致那些头人也不像以往那么恭敬,自己想要对付这帮子海商可能不会那么容易,毕竟寺庙里的僧众不多,自己还必须要依靠那些头人,只是依靠那些头人,赶走海商后的收获可就要大大受损了。
很快,寺院附近的大小部落头人都收到了玛德佛爷的邀请,这些头人一边嘀咕着莫不是又要让我们出血修葺寺院吧,一边纷纷汇集到了寺院。
“有一伙海外来的不信佛祖的魔鬼 ,正盘踞在我们美丽的草原上,希望各位头人能够助本座一臂之力,为苍生驱逐这些魔鬼,也好得了这一次大功德”端坐在巨大的曼陀罗前,宝相庄严的玛德佛爷对着下首的头人们如此说道,引起了头人们的一阵议论。等到过了一会儿声音平息之后,头人中最德高望重的额哲站了起来,他先对玛德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缓缓开口道:“佛爷的法旨我们理当遵守,只是不知道这群魔鬼有多少人,是何来路?我听说最近从东边女真来了一群海商,不知道这群海商和魔鬼有什么联系?”说完这一切,额哲目光炯炯的盯着玛德佛爷的脸,仿佛要从上面看出花来。
“既然众位都知道了,我也就实话实说了,那群海商正是魔鬼!不过这群魔鬼并不是女真来的,而且人数不多,只有区区二三十人,但他们不敬佛祖,不理佛法,亵渎苍生,本座派去弘扬佛法的弟子都被打伤了,端的是胡作非为!”玛德佛爷心中暗骂这厮倒是消息灵通,不过还是不得不把自己从洛桑口中知道的情况一一说明,“而且他们携带了大量的魔鬼的造物用于引诱无知的牧民坠入地狱,驱逐这些魔鬼之后我准备做一场盛大的法事来超度那些无知的灵魂,顺便净化那些魔鬼的造物,这就需要各位的大力相助了。”
第四章
玛德佛爷的消息颇让其中有些头人心动,这年头年景一年比一年差,不少小头人连绸缎衣服都穿不上了,那商站流出来的东西在座人大部分都见过,端的是精致好用,要是破了那商站自家虽说占不了大头,跟着喝口汤还是没问题的,只是必须注意点千万不能让自己的人被当了打前阵的,那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一时间各怀心思的头人们让这间不大的佛堂中产生了一阵小小的冷场,人人都等别人拿个能让大家心服口服的方案出来。
要说这时候还得德高望重的人才能镇得住场子,额哲轻咳一声,等到众人的目光都转过来了,这才不紧不忙的说:“驱逐魔鬼的事缓不得,只是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还是先把这伙子魔鬼的情况打探清了再说,要不这样吧,我看佛爷这里地方不错,我们先在这里等几天,一方面召集部众,另一方面等到把消息打探清楚了,也好一鼓作气,驱逐魔鬼”。额哲话音未落便得到了底下的大小头人的一致叫好:谁不知道玛德佛爷的酥油糕百里闻名,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享用一番简直对不起这上天恩赐的机缘,至于一旁玛德佛爷铁青的脸色则被欢呼的头人们彻底无视了。
苏合领着两个白马队员在市场上巡逻着,苏合总觉得最近的市场上风声不对:每天都会有很多生面孔出,而且这些人一点都不像商人,更像是要打听消息的探子,商队驻扎的小山坡周围更是总是有闲杂人等出没。自己也向明小先生说过好多次了,可他总说不碍事,不行,一会儿还要再说一次。只要有了防备就凭这儿的百十条汉子和百来杆步枪,来多少人也是有来无回,怕就怕没防备的情况下让人一锅端了。
苏合的心事并没有传递到明清心里,就是传递到了他也会一笑了之。最近明清的日子过得可是相当不痛快,师傅让他多收集一些俊美少年当作道生,可也许是蒙古草原的风沙太大,这儿的少年全都阳刚有余,俊美不足,而且在传播新道教方面进展也是相当迟缓,好歹大明的儒生还有点朴素的唯物主义意识,可是这帮子草原汉子就只会倒头就拜长生天了,新道教的宣传神器格物小识除了苏合如获至宝的收藏了一本其他人根本看不懂,而拿到册子的当天苏合趁着雷雨夜放风筝的行为更是吓得明清魂飞魄散。不过有了这前萨满,现道生的宣传,至少莫日根的部族是彻底的皈依了。莫日根甚至主动让大儿子扎那去了旅顺长见识,而扎那回来后对旅顺见闻的讲述,更是让莫日根部族里的每一个人都对那个到处都流淌着奶酪和糖的元老院庇护之地充满了向往之情,整个部族现在每天都绷着一股劲的狂热工作,希望能够成为元老院光辉照耀下的归化之民。
作为本地商站的负责人,巴特尔和黄熊面对这副山雨欲来的形势并非没有察觉。藏在库房里的加特林早已经被拖出来并组装完毕,莫日根部族里凡是还能拿得动枪的男丁都被组织起来进行了两星期的紧急训练,而且位于坡地上的驻地一直在进行扩建,尽管由于劳力的限制规模并不大,但是还是完成了一个小小五星棱堡的雏形,棱堡里有水井,燃料,和大量的武器弹药,而且还用救济口粮充当了非承重墙,这给了巴特尔和黄熊以充足的信心对抗任何敌人:巴特尔是切身吃过这种棱堡的苦头,黄熊则是对元老的智慧充满了崇敬。
在玛德佛爷的寺院中,探子们陆陆续续带回的消息令各位头人的心情都是阴沉沉的,就连玛德禅师用酥油和糌粑做成的精致供糕都无法让各位头人的心情有所好转。仿若平地而起的小城池,人人都有的火枪,这块肉明显没那么好吃,一个弄不好男丁损伤过多的话整个部族都得完蛋,正当诸人一片愁云惨淡之际,往日稳重的额哲头人却兴冲冲地冲了进来,一踏进佛堂大门就招呼大家都过来。
各位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位额哲大人有了什么好主意,待到众人围在一起后,额哲却稳稳当当地坐在座位上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悠悠地说“我去边市老关系那想找找有什么新货没有,没想到遇上了一位自称石翁的贵人,知道我们要驱逐魔鬼,特地从关内调出了一位大将军炮借给我们。”这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人,以至于各位头人都不敢相信,以往连铁锅都不愿意往草原上卖的南人竟然会主动出借大炮这种军国利器,怎么想怎么不对,这些头人都疑惑地望着额哲,等待着他的下文。
额哲非常享受这种被众人簇拥的感觉,他又端起茶碗,撇了撇上面的茶叶,轻轻地抿了一口,放下茶碗后,这回他也不再卖关子了“当然是有偿的,不过代价不重,石翁说到时候打下来商站后,凡是纸张文件都归他,其余财物如果他看中了的话他有权利优先购买——比市价高一成!”匆匆赶来的玛德佛爷得知了大炮的消息,不由得心花怒放,连这些人在他这里混吃混喝了好多天都不介意了。他迅速招来洛桑,让他去修葺曼荼罗,同时让伙房的僧人尽心一点,把供糕做的更精致一点,玛德上师要亲自来向时轮金刚、莲花生大士求取破敌制胜的法力,明日出征,一举破城!
就在玛德佛爷虔诚的求取法力的前几天,商站中的众人也迎来了援军,来自旅顺的商队带来了两挺打字机,还有宝音兄弟等经过甄别训练的穷苦牧民,这群见识过旅顺光明的新人们发誓要用自己的鲜血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玛德佛爷的组织讨伐队的行动完全是公开的,甚至连明天的确切出发时间都被宣扬的到处都是。这位佛爷似乎是把讨伐魔鬼当成了一场盛大的法事来做了,魔鬼的反抗在聚集了足足两千男丁,包含大小十几个部族的佛爷看来是不值一提的。至于魔鬼的逃跑更不劳佛爷的操心,早有不少心急的部族派出了游骑去打击魔鬼,魔鬼就算是跑了,也得把他们的造物一点不落的留下!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本来正在策马奔驰的游骑一个趔趄,捂着肩膀纵马跑远了,苏合摇了摇头,从一脸崇敬的扎那手中接过另一杆上好膛的米尼步枪,开始搜寻另一个倒霉鬼。从三天前开始就不断有这样的游骑出现,导致集市都没办法进行了。在把市场中能拆下来的东西都拆回驻地之后,黄熊就指导所有能开枪的人开展起了这种冷枪运动。而苏合也终于如愿以偿地拿上了这种枪膛里带螺旋线的神奇步枪。这个老萨满成功的用游骑的生命展示出了他在射击方面的惊人天赋,短短两天时间,死伤在他手里的游骑就达到了十几人,跟他同属一组的扎那干脆只负责给步枪上膛装弹,剩下的全交给苏合自由发挥。
第二天的太阳很快就在众人的期望中如时升起。玛德大师端坐在一顶由黄缎子装饰起来的四人肩辇上,宝相庄严的念诵着甘珠尔经,新做的批单反射着太阳的灼灼光辉,给玛德上师平添了一丝神圣的光彩。一路上不时有牧民对着玛德上师大礼参拜,有些则干脆加入到了这讨伐魔鬼的大功德中。诵完制敌宝珠大王克敌制胜的英雄事迹后,玛德上师志得意满地望着眼前这支绵延里许的队伍,仿佛已经看到商站被打破后那些魔鬼的造物一件件地陈列在自己面前的场景,多么让人着迷的一幕!那门伴随着队伍前进的大炮更加增进了玛德的信心,只是听说那商站中还藏着几个南国来的小娘子,只希望不要被兵火波及了才好。想到这里玛德不禁轻轻抚摸了一下藏在胸口的欢喜佛,似乎要从里面找到克敌制胜的法宝。
苏合和扎那躲在这只队伍旁的草丛中,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们是出来猎杀游骑的,万万没想到会撞上了玛德佛爷所在的大队。本来他们看到这只队伍的当时就要赶回去报信,但玛德佛爷耀眼的黄缎子映入了苏合的双眼。被喇嘛撵的东躲西藏的岁月立刻就化作了无尽的仇恨灼烧着苏合的胸膛,劝不住苏合的扎那只好一起留下来助苏合一臂之力。
苏合默默计算着与玛德之间的距离,竖起的标尺框牢牢地套在了玛德的身上,扎那也有样学样的调整好标尺,等待着苏合的枪声响起。就在风减弱的一刹那,苏合的枪口冒出了一阵白烟,扎那也紧跟着扣动了扳机。表尺框中的玛德佛爷晃了两晃就倒下了,而扎那的运气似乎是变好了,托着佛爷肩辇的一个侍从也紧跟着倒了下去。两个人迅速的翻身上马,顾不得保留马力的一路狂奔而去。仗着马匹的体力比身后牧民的要好许多,二人很快甩脱了身后的追兵,看着不远处的商站,心中出了一口恶气满是豪迈之情的苏合抽出马刀,狂呼着“我打死了玛德那个秃驴!”向着商站狂冲而去。吓得棱堡上的哨兵立刻把加特林对准了这个不知死活的萨满,差点给他一些爱的教育。
佛爷被刺使得讨伐队一阵大乱,队伍中都在哄传佛爷被魔鬼杀死了。在牧民心中无所不能的佛爷也会死这一事实极大地打击了士气,这支各怀鬼胎地队伍眼看就要散伙。就在这时佛爷那顶黄缎肩辇突然又被几个头人亲自抬了起来,玛德佛爷宝相庄严的举着那尊嵌着子弹的欢喜佛向众人挥手致意,同时响起的还有佛爷那黄钟大吕般的威严法音:
“你们看到了吧?只要虔诚地侍奉我佛,哪怕是魔鬼的法术,也休想伤到有佛法加持的人的一根毫毛!而这个!”玛德一指脚下被扎那击毙的倒霉鬼,继续向众人传播佛爷的旨意,“就是不够虔诚的下场!”
伴随着佛爷的现身说法,士气动摇的队伍瞬间士气爆棚,无数内心动摇的牧民纷纷跪下亲吻佛爷走过的土地,不少人当场发下了终身侍佛的大宏愿。佛爷也在名正言顺中成为了这支队伍的指挥者。伴随着佛爷挥动的手臂,这支怀着抢劫和破坏目的的队伍终于来到了魔鬼的驻扎地,准备取得这一场讨伐魔鬼的大功德。
借着巴特尔的望远镜远远地看到了队伍中的黄缎子,本来还在向明清大肆吹嘘自己是怎样英勇的万军丛中取秃驴首级的苏合瞬间就低沉了下来,耷拉着脑袋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防位上,倒让明清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大战将启,已经没多少时间给苏合沮丧了。
加上前几天旅顺来的援军,这个不大的商站中已经有了两百来个可以开枪射击的武装人员,虽说其中有一半左右是像扎那这样命中全靠信仰的前牧民,但在黄熊看来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怎么赢的漂亮点。猴版棱堡的四个角上都布置上了加特林和打字机,射手们缓缓的转动着这可怕的武器,随时准备着向敌人射出可怕的钢铁雹雨。装满土壤的沙袋后藏满了拿着步枪的武装人员,斋藤一淡定的叼着他挚爱的烟卷,巡视着归他管理的十个武装牧民。好像受到了斋藤一的感染,这些牧民脸上那种坚定与恐惧混合的奇怪表情渐渐变成了坚定,握着步枪的手也紧了两分。
棱堡外,乱哄哄的牧民们围着玛德上师,倾听玛德上师的战前动员,原本隐隐握有联军统帅权的额哲在玛德上师表演了死而复生后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了玛德领导这一现实,他此时正愤愤地骑在马上,对着自己的手下交代着作战要领:
“等会儿都别冲忒靠前,先让玛德忽悠这帮子人冲一阵,等他们被打下来咱爷们再把大炮架上去,总之千万别便宜了玛德这孙子!”
“可要是他们把这寨子打破了怎么办?”一个小头目疑惑地问道,
额哲瞪了这个不长眼的小子一眼,看到对方缩了一下脑袋这才接着说“要是他们打破了咱就跟着冲进去,咱爷们人多,只要冲进去,准能抢个大头!还有,要是有活的海商记得留两个,将来还指着他们教咱用那鸟枪呢!”
就在额哲训话的当儿,玛德上师激昂的战场动员终于结束了,这位大喇嘛手持一杆系了黄绫的金刚杵,向着棱堡的方向一指,一帮子满脑子讨伐魔鬼攒功德全无攻城经验的牧民就嗷嗷叫着向着棱堡冲锋,全然不顾此地离棱堡还有一里多地。就在距离棱堡大概三百米的距离上,伴随着一排枪声,棱堡上冒出了一阵白色的烟雾,这群牧民的先锋就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枪一样,摔得人仰马翻。
“打得还算不错”,黄熊一边把望远镜递给巴特尔一边说,“不过挨了这一排枪之后这群人怎么停下了?”
“还不是在祈求活佛的保佑,”明清不屑的撇了撇嘴,在他看来这群人就是师傅说的坠入魔道的外道,“这帮子秃驴没一个好玩意儿,可惜了这些迷途的可怜人了。”
“快看快看,这群人撤回去了!不对,怎么他们不把伤员拖回去?”巴特尔先是兴奋地大喊,然后又是小声地自言自语,声音中满是不解
“还不是怕血污弄脏了护身符就不灵了,这帮子人都让那群秃驴忽悠了”特木尔接过了巴特尔的望远镜,一边往眼上凑一边给儿子解释,“那是什么?这帮子家伙哪来的大炮?”
第五章
“大炮?”黄熊瞬间紧张起来,等到看清楚了只有一门大将军炮后又松了一口气,“快去通知机枪射手,立刻干掉敌人的炮手和挽马!”
被宗教狂热忽悠的满脑子都是浆糊的牧民们在挨了排枪后迅速清醒了,他们有的尖叫着继续向前冲,有的则跪在地上祈求活佛保佑,莲花生大士保佑,少部分脑子还算灵活的立刻掉头向回跑,也不管玛德上师在大喊大叫的请求神佛的加持。额哲满意的看着这一幕闹剧,心想这回玛德算是没招了。果然没一会玛德的法驾就挪到了额哲的身旁,只是还没有看到玛德那张肥脸就先听到了玛德那让人恶心的声音着实让额哲不爽,特别这声音还是颐指气使的
“额哲头人,前面那些虔诚的信徒都在为了铲除魔鬼而奋勇作战,你贵为头人,却在这坐看魔鬼屠杀佛祖座下的护法金刚,你还是莲花生大士的信徒吗?”进攻受挫的玛德并没有如额哲想象一般气急败坏,仍然是那满口佛祖旨意,“作为佛祖在人间的行走者,我命令你和你的手下,立刻上前为驱逐这些魔鬼出一份力!”
额哲连眼皮都没眨,这些喇嘛的威胁他听得多了,就没一个应验的,就会狂吹法螺,不过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额哲迅速在脸上堆满了笑容
“上师,我从南朝请来的大炮还在准备中,等到大炮一准备完毕我就为了佛祖轰开这个寨子,驱逐这些魔鬼”
“你最好快点,要不然佛祖必将惩罚你!”说完玛德一声招呼,肩辇又走向了后方。
额哲愤愤地看着肩辇吐了一口吐沫,扭头喊道“炮手都快点,上师发话了!”
这种大将军炮在当时属于大型火炮,炮身用生铁铸造,长三五尺,重五百斤,有多道加强箍,分大、中、小三种,发射7斤、3斤和1斤的铅弹,用一辆车运载。车轮前高后低,可在车上直接发射,具有较大威力。嘉靖九年(1530)十月开始制造。只是大部分情况还是用大铁钉将炮身固定在地面上,以便消减发射后产生的后坐力,克服原有火炮在发射后因炮身后冲而自伤炮手的危险。
石翁相借的这门大将军炮属于大型,附带的几个炮手也是积年老手。在距离棱堡大概五百米的位置开始有条不紊的布置火炮,安装铁钉,玛德远远地看见这些炮手,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些市集中的南国小娘子,就在玛德开始在识海中与这些小娘子探讨欢喜禅的时候,一阵爆竹般的枪声打破了玛德的神游。被打扰的玛德愤愤地看向额哲,心想要不是这混蛋不肯遵守佛爷的指示,这座寨子早就被打破了!然而他却看到额哲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循着额哲的目光看去,玛德看到了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炮手尸体,拖炮的四匹挽马被打死了一匹,剩下的三匹正发疯的拖着已经侧翻的跑车四处乱窜,在草地上画出一个又一个丑陋的同心圆。玛德佛爷还没有来得及惊讶这群海贼的鸟枪能打到如此之远,就看到正跪在自己眼前祈求自己摸顶赐福的牧民胸口扑的绽开了一朵血花,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自己的脚下,玛德佛爷尖叫一声,整个人瞬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棱堡之上,两挺加特林的射手都在紧张的更换着弹鼓。接到黄熊急速射击毙炮手,然后自由射击一个弹鼓的命令后,这些一直没有开火的小伙子们终于有机会向敌人介绍一下自己的伙伴了。被战场上狂热气氛感染的学兵们疯狂的摇动着加特林的射击手柄,在不到二十秒钟的时间里干掉了石翁赠送的火炮炮手,在剩下的时间里找到了牧民中最显眼的玛德禅师,以他为中心射光了弹鼓中剩余的子弹——不知道是不是欢喜佛保佑,这种以玛德禅师的为中心的远距离抛射竟然没有伤到他一根毫毛。
目睹了炮手和玛德上师的倒下,额哲迅速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指挥权了,调转马头,带着自己的部族向着来路狂奔而去,跑,先跑出这个恶魔的射程再说!玛德的倒下和额哲的跑路则让那些小部族和零散牧民们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正在观察战果的黄熊无语的放下了望远镜,迅速下达了全员出动抓俘虏的命令。
随着拒马被两个白马队员搬开,棱堡中不管是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只要是能骑马能挥刀的都嚎叫着冲出了棱堡。和其他人疯狂的追逐一切能追上的活人不同,苏合一马当先直奔玛德上师而去,在他身后死死跟着宝音兄弟俩,三个人没有挥舞马刀,而是沉默不语的一脸狰狞:长生天保佑,玛德你这秃驴千万不能死了啊!
玛德上师当然没有死,他忠心的侄儿洛桑现在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拖着他一路跌跌撞撞的狂奔,只是速度实在说不上快,找到目标的苏合挥舞着马刀,一刀背就把洛桑砸翻在地上,追上来的宝音兄弟俩也抽出了马刀,准备先砍死这个秃驴报了仇再说!
弥兵卫正骑在一匹蒙古马上高兴地挥舞着自己的太刀,这个足轻组头在济州岛上得到了首长的赏识,终于从两条腿的步兵升级成了四条腿的骑兵,手下由白马队员填满了,其中还有俩熟人:金大屋和金太多这从他手下逃得一命的父子俩。只可惜首长不用人头记功,新磨得太刀也只能用刀背砸人了。金大屋挥舞着一根大棒紧紧跟在弥兵卫身后,他的儿子也学着老爹挥着大棒给没被砸倒的人补上一棍子。这三人一路狂冲,留下一地翻着白眼满头是包的倒霉鬼。
穿着华丽的正被苏合三人围着的玛德那是相当的吸引眼球,不断有牧民试图凑过去救走玛德然后被苏合宝音三人放倒,宝音兄弟的报仇大计也被阻隔了,他们只赶得及跑去踢了玛德一脚就不得不应付围过来的牧民。冲来的弥兵卫解了他们的围,这时候挨了一脚的玛德竟然醒过来想要说些场面话,弥兵卫听不懂这个喇嘛在说些啥,只觉得这个肥胖的秃驴是说不出的让人生厌。他一个手势金大屋父子俩就挥着大棒扑了上去,打的玛德上师鬼哭狼嚎,抱着脑袋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黄熊和巴特尔一脸无语的盯着面前这个流着鼻血满脸青紫却还笑得一脸谄媚的大喇嘛,心想要是刚才的覆盖射击打的再准点就好了,现在怎么留下这么个祸害。金家父子的一顿大棒子似乎彻底打垮了玛德禅师的世界观,但却增长了他装神弄鬼的心思,这货在被拖到黄熊面前的一路上竟然一直在宣扬这是佛祖降下来的天罚,商站中的人是佛祖座下的护法金刚···这让本来准备学习元老把罪魁祸首荡秋千的黄熊反而没了主意,他很想把这秃驴吊死来震慑一下敢打商站主意的所有人,但是直觉却告诉他这贱人还有用。末了巴特尔决定亲自把这次得到的所有俘虏送回旅顺让伟大的元老决定他们的未来。
等待巴特尔归来的黄熊是忐忑的,他在担心这次的战果够不够给自己换一个勋章。当巴特尔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黄熊顿时激动莫名的扑了上去,在巴特尔无奈的拿出了嘉奖令后激动的黄熊抱着这个小伙子高兴地转了好几圈。至于玛德上师则被留在了旅顺,宗教办的人正在对他进行再教育,预计完成简单培训后将被送回来开展工作。
重新开张的商站比以往更加繁华,连在牧民中无所不能全知全晓的佛爷都被这群人掳了去,自然不会有人不开眼的来惹是生非品尝一下来自地狱的问候。但是这群魔鬼的造物比他们的武力更有说服力,不断有牧民闻名而来采购货物。原来负责担任保安工作的白马队员全部换成了经过全套净化的蒙古牧民,宝音兄弟俩也在其中。
这天在热闹的市场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市场中的人们纷纷传说已经死掉的玛德禅师回来了,而且带来了佛祖的启示。本来还在市场中来回转悠采购货物的牧民们蜂拥而出,想要看看上师带来了什么样的启示。
玛德禅师身上曾经光芒闪耀的缎子批单不见了,原本出行用的肩辇也不见了踪影,现在的他穿的如同一个最卑贱的小阿嘛,灰扑扑的破旧衣服完全体现不出一个佛爷应有的尊严,浑身上下唯一比较好的衣物就是一双原本精致的皮靴,只是这双皮鞋现在又破又旧。
以前的白胖佛爷得到佛祖的启示之后变得又黑又瘦,然而眼中快活的光芒却让人不敢直视,他虔诚的为每一个牧民摸顶祈福,亲手扶起每一个跪倒的牧民。
他告诉每一个牧民天堂在东方,在一个名叫旅顺的大岛上,那里有着名叫黄骅的格萨尔王转世庇佑,那里永远风调雨顺,只要愿意劳动就能有饭吃,有衣穿,有房屋住,那里就是传说中的地上神国。
他正是在那里得到了佛祖的启示,为了将五百救世神佛转世的元老院光辉传播到草原上的每一个角落,他从东方步行而来,亦将步行向西而去。
这些商人不是地狱里爬出的修罗恶鬼,而是佛教的护法珈蓝,他们就来自地上神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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