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攻略系列之一《京口焚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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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1638年8月，伏波军在第三次反围剿战役中主动出击，先后攻占舟山、上海、镇江，截断漕运，并以镇江为前进基地威胁南京。崇祯皇帝被迫和澳宋展开议和。本文是镇江本地士人钱邦芑写的一篇笔记，记录了其在镇江陷落前后的种种见闻。

镇江之战是第三次反围剿战役中，明军抵抗最坚决、伏波军伤亡最大的一战。此战伏波军伤亡261人，毙伤明军918人。此战之后江南士人彻底认识到自身与澳宋在国力、军力上的巨大差距，之后江南地区再也没有爆发过针对澳宋的大规模武装冲突。这也为之后澳宋对江南的经济和文化渗透创造了条件。

正文

髡贼之乱，由海入江，知吾郡为南北要地，以二时攻而陷之，淫掠之惨，亘古未有也。予居闭城中七日，亲受剥肤之灾，城破出走，目击死者，断首焚肢，生者，形销泪尽，不胜悲愤，欲略记其终始，为奸谀身后之诛。

崇祯壬寅六月初一日，日食。

是日未申之间，日食不尽如钩。日食者，阴盛阳微之象也，当此警报沓至，有贼船直走大江犯京口江甯之信，而天象示变如此，有识者大有髡贼侵中国之忧焉。

初二日，贼船入福山口，是时讹言，繁兴内外居民无不惊扰，或曰：“商船也。”复稍定，然自五月初旬，邑中富户已有迁去外方者，总兵郑鸿逵令其迁也，至是迁者日益众。先是，京口总兵郑鸿逵躁扰特甚，散布营兵满城，捉路人作汉奸付邑宰监禁拷掠，不容置辨。营兵且有乘此行刼者。赖邑宰钱稍晓事，明其枉，多所宽释，而总兵恶其不附已，径欲提兵并捉邑宰，目为大汉奸居功矣。赖其下谏止之。由是，将北门外防江之青州兵，尽撤入驻，四城门为闭门自守计，城门则辰启申闭，西小门竟闭绝不通，谓防汉奸出入也。是时，由五月初旬贼船远在松江，并未有入江之信，而举动如此，致居民无不惶惧迁。徙闻有制军手札，诮其张皇恐众，则又立启小门出示安民，历指崇明福山鵞鼻嘴，圌山诸险，谓贼船必不能驶入，即入总兵立即提兵出击，已有制胜奇策，尔民无得摇惑迁徙等语。至是，虽亦调兵防守，然仅于城四门添设鎗礮，外向城中日夜捉行路者作汉奸而已。每有妇人孺子见营兵惊走，即追而杀之。向总兵报功获赏矣。

初三日，贼船至江阴。两江总督出示安民。

贼船泊江阴岸，一民不扰，且属其避鎗礮无自误。吾郡绅士已有密信，迁者愈众，河下船价昂贵至数十倍，而城内外奸民众党要索，饱其欲乃克行至，有家具宅眷皆已登舟，而终不得去者。乃制军出示，谓某都司妄报，已经参革。实商船也。且料其贼人断不敢深入，尔民可以高枕等语。至初八日，贼船已过圌山，犹处处张挂此示也。

初四日，贼船驻江阴。

兵备道周及参将某陆续调兵，防鵞鼻嘴。吾邑大港江口团聚乡勇防江，而总兵仍深坐城中为醕酒妇人之乐，外事不问也。参赞大卧齐两江总督牛先后至京口调集之兵，已近万人，而防御之策寂无所闻。牛公驻京口一夕，竟往江甯，不知作何勾当也。

初五日，贼船渡鵞鼻嘴。

兵备道周参将某走回京口，兵备道旋往扬州，总兵仍安坐营中，若无事者。然闻本府命，拘集減运粮艘，拟装土石往塞圌山下隘口，一夜得五十艘然究未施行也。

初六日，圌山开大礮。

击碎来船二只，红旗报捷，然遍询诸人，或曰贼船，或曰商船，不能明也，而开礮之座已受封赏矣，船亦并未击碎。

初七日，贼船至圌山下。

是夜二更时，闻逃民填塞街巷。开门询之则曰圌山隘口已失，乡兵逃归，故相率走也。葢贼船至圌山，施放大礮，击去礮台，弁兵遂轰然而散溃入城中，圌山竟不复设备。圌山虽有兵数十，并未预储火药。至是，遣急足至，秘火药而都统不发，故溃也。而贼船得以长驱直进矣。连日总兵连府县各令宅眷出城逃去。

初八日，城闭，贼船二只至江上。

是日早间，贼船犹在圌山，下去郡城六十里，而四城门已紧闭，居民遂惊扰罢市。参赞大臣先营北门外防江，一闻圌山警报，旋即拔营内徙直向西门外山西会馆屯札。葢此地深在腹里，髡贼火器虽猛，不能及也。总兵郑鸿逵黠兵上城巡视一遭，归而涕泣目尽肿。是时城内外居民犹望其出城迎击，一践前言，乃仅于城上时时虚放鎗礮火箭而已。前一夕尽收江上，篷内荻薪数千捆及桐油之属，载以空船，曰：将顺流纵火焚贼船也。想即其奇策矣。至是，先于江上试之，烟燄涨天，不能直下，意沮而罢。奸民以城闭，法令不行，遂聚众抢掠，各店铺米榖所至一空。城内外一日数十起，是日巳午二时，城暂开，城内逃民纷纷如螘，余家城外，就余宅暂憇者甚众。箱笼囊槖布满无隙地，皆俟其家毕出，各就舟车而走也。俄而城闭，有既出复入者、欲出不得者、仅出一二人而全家犹闭城中者，皆相视悲叹，不能出一语。在余家者二三十人，他处可知矣。是日辰刻，适有江北舟至余宅，眷二十余口，仓皇登舟，令就江北安插，余与弟守宅。申刻贼船二只，游奕至金山以西，岸兵发二空礮，贼船驶去甚迅，江水一道如沸者，良久水定，他舟乃敢行。郡守邀总兵往圌山筹守备，都统却之，郡守独往探视，一遭而返。是晚城上火箭鸟铳时发，居民徬徨，彻夜不敢寐。

初九日，提督刘至，禁抢掠，总兵郑鸿逵戮人。城门一闭，民愈乱，抢掠公行。西门外提督刘永孝下令抢掠者以军法从事，遂斩一人、一割耳徇于市。次日南门外犹抢掠不已。兵备道与县令驻都天庙，奉提督令斩一人、鞭朴数人，奸民乃少。戢提督劄至，民皆额手曰：“闻此公老于军旅，髡贼所畏，必能却敌人之意，中隐若一长城矣。”刘公见城门不启，曰：“贼船仅数只至江上，何畏葸乃尔？且军无见粮，皆购买熟食，今以城闭，市肆皆罢，大军万余何自得食，不虞内变耶？“遂入城。以此情形商之总兵开城，总兵一意坐守，以为金城汤池，贼人不能飞入，即城外有变无损于内。未暇䘏也，城仍不开。遂令县令逐户晓告，抢掠既息，速宜开市，而民以城闭之故市仍不开。是日交午，西门暂开一时辰。官兵森布，刀剑如林，许出不许入，或有强入者，立即斫死。路衢先是总兵令营兵满城捉汉奸，营兵遇他县人在城者，及居人只行或夜出者，见即追而杀之。至是捕城内外居民百七十余人，于小教场行刑，并及妇人孺子呼冤之声不绝。郡守惟流泪而已。暂至十三人，闻贼船至乃止。申亥，贼船数只至，江上游奕礮声不绝，官兵若弗闻也，有自江北至者，南岸不见一兵，是晚，城上仍放鸟铳火箭，彻夜不敢寐。

初十日，贼船五只至，江上礮声雷动。

自是城门不复开矣。总兵郑鸿逵令营兵遍搜汉奸。街巷夜行者，面目稍生，即杀之，且声言閤城皆汉奸，当尽勦之，遂令运大礮置红旗口，若将轰击者然，居民无不惴恐欲走，则四门紧闭，南门东门且累土焉，无隙得出，惟束手待毙而已。后北门逃民云：贼人屯兵数百北固山，本拟十五日攻城，其大帅闻此信，立即下令攻城，且诫勿用大礮，恐转伤百姓，但使火箭而已。后官兵开大礮，始放礮。击破府署后十三门即止。及大队入城，并不妄杀一百姓，一听男妇逃走。其有死者皆系误中枪礮，及畏而自尽者耳。是时，调集之兵万余惟城上鸟铳火箭时发，而江上空礮亦不闻矣。余家门临运河，见往来兵丁沿岸而行，终日络绎不绝，皆言乏食由城闭故也。时出怨忿之词，县令以公事欲入城，总兵拒之，谓其为大汉奸也。时县令与本道驻都天庙管理粮饷。

十一日，贼船五只驻江口，城上撤防，夜西门外火。

是日登山而望，焦山下樯竿如林矣。城上自此守陴者皆撤，并击柝者亦罢。夜漏三下，余弟望见西北天色表里通明，熌烁不定，急呼余起。其视之不解其故，静听亦无人声，惊疑至曙。

日哺，在城孝廉诸生十多人，复至府署为饥民乞命，署中空无人，惟教官四，分日到府伴太守，太守不肯，复与总兵言，众乃太息而归。贼船住江中，日放空礮十多声。十四日已刻，群贼登岸，鸟枪一发，参赞、提督兵即退，知群贼攻北城放礮，将府学署后雉堞轰塌，适城隅有绳梯一，是驻防营兵缒人出城，借索重赀者，竟忘撤去。驻防兵闻礮即逃，弃刀枪戎衣盈路，髡贼乘虚攀槎而上，开北城群贼拥入，上四城楼。青州兵与之力战，贼兵被杀伤数百人，青州兵亦死二百多，实皆敢死士，惜乎城失势弱，后援无人，犹惜不令守礅台，无由放礮击贼船，听其深入。总兵驻城中，不过事急之时，欲借其力，拥护而逃，徒令拼命于城阙之中，冤哉！总兵闻北城破，乘篮车至南城，知府祥随至，请开门放难民，总兵畏人指摘，意欲独窜，仍不允，反以鸟枪击众，众惊散。知府愤然策马回，时已不能返署，赴县学自缢。一李姓书吏解下，负入舟中复苏，道至丹阳。营兵中亦有未及出城者，叩户乞留，家家噪逐，无已跳入空宅中，堕厕箐，触树石者甚多，匿久则多饿死，承尘上檐霤间。其妇女不能逾垣，又难匿迹，每伏池内，大半溺死，或出水潜逃，浮萍占满面上，望之如蓝面鬼然。亡其身以及其家，视战死者，相去奚啻天壤？

民间寇至捐躯者：何氏一门三人，已故生员旌孝子谨铭妻节妇鲁氏，生员西铭妻张氏，谨铭子源豫妻鲁氏，同时键户投缳死。童生何恩沐妻钱氏投井死。生员张曾得妻万氏，子元叔妻万氏并一子一女共投井死。生员许光达妻茅氏，路遇贼兵，避入市廛中缢死。故生员笪渊妻郭氏，与其戚李栋妻笪氏、栋三人，又冯锡铭妻董氏，锡恭妻张氏，同坠楼不死，复同缢死。监生袁信立妻节妇李氏，吞针不死，刺心死。举人徐元佐妻马氏，年七十多，缢死。李祥甲妻邹氏，子勋奎妻吴氏，联润妻吴氏，先溺死。幼男女四人后同缢死。刘静先妻李氏，并子女，又式之女，善之女，刘克瑞女，盛岐山女，俱投井死。柳应增妻戴氏，应元妻张氏，袁量妻张氏，同一子，与李苓生妻钱氏，戴熙和妻袁氏，虞凤岐妻何氏，朱霭如妻赵氏，李春亭妻黄氏，张增妻华氏，法意妻柳氏，童鉴铨妻陈氏，邹士全妻谢氏，同二女，张树之妻节妇黄氏，程如川妻李氏，并投井死。张金响妻茅氏，同女，李映奎妻张氏，马步洲妻花氏，张翰魁妻高氏，胡厚斋妻张氏，杨鉴妻张氏，并投河死。茅淸泉妻张氏，史彭龄妻沈氏，并携女，投江死。胡镕妻李氏，投二女于井，与胡鉎妻袁氏同缢死。耿拱辰妻陈氏，包立德妻王氏，吴墉妻张氏，何钟妻童氏，何廷干妻节妇梅氏，程廷矩三女，徐允元女，并缢死。

城中文武官既逃，罪囚七十多人，亦破狱去。伪陆路提督郭居府署，分遣贼兵守四门，府学亦住髡贼，栗主多遭弃毁。翌日黎明，放炮鼓吹，自是日始每早必鼓吹，俱在府前之鼓楼上。

当是时城中盗匪四起，西门外奸民纵火，乘势抢掠，自桥下至苍，两边店铺居宅火，日夜不息，尽成白地。又隝中为本城及各路富商大贾百货屯聚之地，被东村及丹阳并江南北洲民抢掠，银钱货物不可纪极。奸民每来，男妇约数百人一队，日夜不绝。路人莫敢谁何，几五六日搬运一空。十二日，越河大港乡民二千蜂拥入城，持械抢掠，势不可当。予家土匪来一次，破箧搜索，见无金银，即去。乡民来四次，衣物虽空，书籍犹存，至是抛衡践踏净尽，闻信顿足，无力救护，半生辛苦，捐衣食费，积书盈室，屡史屡易，皆罕觏，忽一旦丧失，痛欲身殉。

十三日，伪提督出示安民，有劫夺者立斩。是日，擒获匪人六，皆斩之，沉于河，城中渐安。

富商倡义殓遗尸，设局城南大觉寺，以善念化冤毒之气，通计井内及空宅中约二千多，骸骨混淆，且多零落不全，沉池者，巨鱼攒食，状尤惨。城外尸少多，在城内，无非因总兵闭城而死者。

十七日，府前擂鼓数通，黎明鼓吹前导，伪提督坐知马车出城，城内贼兵多相随出城北去。或曰，髡贼欲北进以攻南京。或曰，朝廷起杨嗣昌，赐上剑总制四省兵，已渡淮且至扬州矣；又云某将军统兵数万，皆白衣摇橹，潜伏圌山左侧，俟上游兵集首尾，具举四面蹙之，将使贼人片帆只将无存，以雪此耻，以伸中国之气也。城内外居民恐大兵蹂躏，皇皇然复思迁避者甚众。

九月一日，郡守出示安民。

示略云：奉督宪来文，髡宋和好，不复交兵，谕逃民入城，且禁抢掠。

当日，髡贼亦张伪示。其示历叙破郡城及讲和之事，且云不及安民，将所馈之银拨一百五十万。俾郡守令其抚恤京口之民，复安生业，其戈船自九月十五日启行，大约侭是。月底可以退清。

二十二日，文武官往拜夷目，次日夷目答拜，时各员馆南城外，游民忽闻然传看贼将，自南桥以下二里，挤拥如六月初避难时，尤怪者，妇女又巧妆艳饰，倚门逼视，或升高而望，无羞长心，无怨恶心，至于此极，吾不知所终矣！

人类虽众，大约不出三等：曰兵，曰民，曰士，而在镇城则为三大害。即在其中驻防营兵，本名镇海兵，总兵衔亦是镇守沿讧沿海，兼管水师三营。盖守海口则拒寇于门外是上策，人江则放寇人门守之，已是下策，至城下则引入卧榻之内，尚可守乎？乃总兵一闻寇至，拥兵闭城炮台，所贮大炮十八子，母炮八，远掷江外，以资敌人。两手牢握四门锁钥，西门破则率兵开东门走，北门破则率兵开南门走，而城中百姓，禁闭不许出城，破城刃死，不破饿死，殆欲尽死百姓，而专生官与兵也。误国殃民，莫此为甚。且兵不用力，总由安居城中，豢养既久，视为分所应然。骑兵步卒二千多人，合之闻散七八千人，倂七八千人之力，杀深入无用之髡贼，未必不能，而乃巳正攻城，午初即下，纷然鸟兽散，逃至丹阳，向阳令索口粮，恬不为怪。京口不用兵者垂二百年，养之二百年，不能用之一日，又乌用是以糜粮饷为？安得当路诸公，具封事请撤驻防兵，省粮饷安民，诚第一善政。即不然亦必移驻图山以下，俾日见江水海潮，或可冀其顾名思义也。

镇江之民，一逢旱涝之灾，虽家仅中人之产，无不捐赈，动以一二十万金为常，而平时育婴、恤嫠、留养、救生、施药、施棺，以及给寒衣，散年钱诸善举，无微不至，富家出资，寒士亦多出力，桑粹之情已至厚，乃乘机劫夺，即力不能移之物，亦不肯留，必断碎烧毁而后去，若宿怨甚深者，人无心肝，至此已极。城民乡民，固属同恶，而首恶犹在回民。白布裹头，持刀入人家，千百成群所得，金帛充栋，并衢巷亦为之满塞，前后巷口，不许民出入，意犹未足。富户避难至远方，咸踪跡之，诈索多钱文。予在金坛，亲见山巷回民，至一寓所，谓代伊守宅，需银数百，其人言俟回里时，宅果无恙，如数相与，大骂而去，立毁其宅，肆行无忌，目无法纪，不早除莠，实为养拥。士之劣者，包漕揽讼，小头锐面，为患乡里，此等人作贼犹在意中。又有衣裳楚楚，言笑温温，并无为恶之才，乃亦穿壁逾墙，无所不至。昨丹阳令始捕一冯姓老诸生去，赃至数千，法当斩，恨漏网者尚多耳。更可骇者，东马头一张姓生员，至贼船报机密事，言议和是诱计，大兵已将至矣。贼首赏澳银四百，责问大吏，始知其妄。张复与二生至丹阳，见县尹传贼言索牛、羊、鸡、猪、月饼、菱称等，阳令如数购齐，差人送去，行至丹徒，三生使县差即归，差不从，知计不行，乘间逃去。差见贼酋，贼酋曰：“我未索物，尔主先施，可谓有情，但牛尚少，可速速补足！”阳令受累无穷，士习之坏，为古所未有。此三者实镇城之豺虎蛇蝎，城破死者不乏人，而未死一豺虎蛇蝎，皇天报施不爽发，愈迟而祸愈烈，贼船即退，恐祸犹未已也。噫！

nqstvqefcp

支持下 加油

Umikey

全文言，牛B啊

晏辞故

徒令倂命于城��之中?

恶魔猎手7399

此战伏波军伤亡261人，毙伤明军918人。

这明军怕是有点凶哦，比棱堡克星何如宾还厉害？

恶魔猎手7399

艹，文言文搞这么多生僻字干什么？

nqstvqefcp

还是写白话文把。文言文看着太累

timej

不是，明朝有两江总督吗

GGBo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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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plo~sion

正文翻译

髡贼作乱，从海上进入长江，知道我们镇江是南北要害之地，用了两个时辰进攻并攻陷，奸淫掳掠之惨状，自古未有。我被困在紧闭的城中七天，亲身遭受切肤之灾，城破后逃出，亲眼看见死去的人，断头焚肢，活着的人，形销骨立泪已流干，不胜悲愤，想简略记录事件的始末，作为对奸佞之辈身后的诛伐。

崇祯十一年（壬寅）六月初一，日食。

这天下午未时到申时之间，日食如钩而不全。日食是阴盛阳衰的征兆，正当此时警报纷至沓来，有贼船直闯长江进犯京口（镇江）、江宁（南京）的消息，而天象如此显示变异，有识之士深感髡贼侵扰中原的忧虑。

初二，贼船进入福山江口。

这时谣言四起，城内外的居民无不惊恐慌乱。有人说：“是商船。”众人稍定，但自从五月初，城中富户已有迁往外地者，是总兵郑鸿逵命令他们迁走的，到这时迁移的人越来越多。

此前，京口总兵郑鸿逵尤为暴躁鲁莽，在满城散布营兵，捉拿路人当作汉奸交给县令监禁拷打，不容辩解。营兵甚至有乘机抢劫的。幸亏县令钱某稍明事理，知道他们是冤枉的，大多宽大释放。而总兵厌恶他不附和自己，竟想直接提兵捉拿县令，视其为大汉奸以邀功。幸亏他的部下劝阻才作罢。

于是，他将北门外防守长江的青州兵全部撤入城内驻扎，紧闭四城门作自守之计。城门辰时（上午7-9点）开启，申时（下午3-5点）关闭，西小门竟完全关闭不通，说是为防止汉奸出入。当时，五月初贼船还远在松江，并未有进入长江的消息，而举动如此，导致居民无不惶恐，纷纷迁移。

听说有总督的手令，讥讽他慌张恐吓民众，郑鸿逵便又立刻开启小门，出示安民告示，一一指明崇明、福山、鹅鼻嘴、圌山各处险要，说贼船必定不能驶入，即便进入，总兵也立即提兵出击，已有制胜奇策，尔等民众不得动摇迷惑、迁徙等语。到这时，虽然也调兵防守，但仅在城四门添设枪炮外向，在城中日夜捉拿行路者当作汉奸而已。常有妇人小孩看见营兵惊跑，就被追上去杀掉，然后向总兵报功领赏。

初三，贼船到达江阴。两江总督出示安民。

贼船停泊江阴岸边，一个百姓也不骚扰，并且嘱咐百姓躲避枪炮不要自己误伤。我们镇江的绅士已得到密信，迁移的人更多。河下的船价昂贵到几十倍，而城内外奸民结党要挟，需满足其欲望才能成行，甚至有家具家眷都已上船，却最终未能离开者。而总督出示告示，说某都司妄报军情，已经参奏革职。其实是商船。并且料定贼人绝不敢深入，尔等民众可以高枕无忧等语。到初八，贼船已过圌山，各处还在张挂这份告示。

初四，贼船停驻江阴。

兵备道周某及某参将陆续调兵，防守鹅鼻嘴。我们县的大港江口聚集乡勇防江，而总兵仍然深坐城中，沉湎于醇酒妇人，不过问外面事务。参赞大臣、两江总督牛某先后到达京口，调集的兵力已近万人，但防御的策略却沉寂无闻。牛公在京口住了一晚，竟前往江宁，不知作何勾当。

初五，贼船渡过鹅鼻嘴。

兵备道周某和某参将逃回京口，兵备道随即前往扬州。总兵仍安稳坐在营中，像没事人一样。听说知府命令，拘集减运的粮船，打算装载土石去堵塞圌山下的隘口，一夜征得五十艘，但终究没有施行。

初六，圌山开大炮。

击碎来船两只，红旗报捷。但问遍众人，有的说是贼船，有的说是商船，弄不清楚。而开炮的炮位已受到封赏，船也并未被击碎。

初七，贼船到达圌山下。

这天夜里二更时分，听到逃难的百姓填塞街巷。开门询问，说是圌山隘口已失守，乡兵逃回，所以相继逃走。原来贼船到了圌山，施放大炮，击毁炮台，弁兵便轰然溃散逃入城中，圌山竟然不再设防。圌山虽有兵数十名，但并未预先储备火药。到这时，派快马急取火药，都统却不肯发给，所以溃败。贼船得以长驱直进。连日来，总兵连同府县官员各自命令家眷出城逃走。

初八，城门关闭。两只贼船到达江上

这天早上，贼船还在圌山，距离郡城六十里，但四城门已紧闭，居民于是惊恐慌乱，集市停止。参赞大臣原先在北门外扎营防江，一听到圌山警报，立刻拔营向内转移，直到西门外山西会馆驻扎。大概因为此地深在内陆，髡贼火器虽然猛烈，也打不到。

总兵郑鸿逵带精兵上城巡视一圈，回来时哭泣，眼睛全肿了。这时城内外居民还指望他出城迎击，履行之前诺言，但他仅在城上不时虚放枪炮火箭而已。前一天晚上，他们将江上篷内的芦苇柴薪数千捆以及桐油等物，用空船装载，说将要顺流放火焚烧贼船。想来这就是他的“奇策”了。到这时，先在江上试验，烟焰涨天，却不能顺流直下，心意沮丧而作罢。

奸民因为城门关闭，法令不行，便聚众抢掠，各店铺的米粮谷物被抢一空。城内外一天发生数十起。这天巳时和午时（上午9点到下午1点），城门暂时开启，城内逃难的百姓纷乱如蚁。我家在城外，到我家暂时歇息的人很多。箱笼包裹摆满，没有空隙，都是等家里人全出来后，各自找车船离开。不久城门关闭，有已经出来又想回去的、想出来出不去的、只出来一两个人而全家还关在城里的，都相视悲叹，说不出一句话。在我家的有二三十人，其他地方可想而知了。

这天辰时（上午7-9点），恰好有江北的船到我宅边，家眷二十多口，仓皇上船，让她们到江北安顿，我和弟弟守宅。申时（下午3-5点），两只贼船游弋到金山以西，岸上守兵放了两声空炮，贼船迅速驶离，江水一道像沸腾一样，过了很久水才平静，其他船才敢行驶。郡守邀请总兵前往圌山筹划守备，都统推辞不去，郡守独自去探视一趟就返回。当晚城上火箭鸟铳不时发射，居民彷徨，整夜不敢睡。

初九，提督刘永孝到来，禁止抢掠。总兵郑鸿逵杀人。

城门一闭，百姓越发混乱，抢掠公然进行。西门外提督刘永孝下令，抢掠者按军法从事，于是斩杀一人、割一人耳朵在街上示众。第二天南门外还在不停抢掠。兵备道和县令驻扎在都天庙，奉提督命令斩杀一人，鞭打数人，奸民才稍微收敛。提督的公文到达，百姓都额手称庆说：“听说这位大人久经军旅，是髡贼所畏惧的，必定能击退敌人。”心中暗将他当作一座长城。

刘公见城门不开，说：“贼船仅数只到江上，何至于如此畏惧？而且军队没有现成的粮食，都是购买熟食，如今因为城门关闭，市集都停了，大军万余人从何得食，不怕内部生变吗？”于是入城。将这种情况与总兵商议开城，总兵一意坐守，认为金城汤池，贼人不能飞入，即便城外有变也不损害内部。无暇顾及，城门仍然不开。

于是命令县令逐户告知，抢掠既已平息，应尽快开市。但百姓因为城门关闭的缘故，市集仍不开。这天正午，西门暂时开启一个时辰。官兵森严布列，刀剑如林，许出不许入。有强行要入的，立即砍死。此前总兵命令营兵满城捉拿汉奸，营兵遇到他县人在城内的，以及居民独自行走或夜间外出的，看见就追上去杀掉。到这时抓捕城内外居民一百七十多人，在小教场行刑，连及妇人小孩，呼冤之声不绝。郡守只是流泪而已。暂杀十三人，听说贼船到了才停止。

申时到亥时（下午3点到夜里11点），数只贼船到达江上游弋，炮声不绝，官兵好像没听见一样。有从江北来的说，南岸不见一兵一卒。当晚，城上仍然施放鸟铳火箭，彻夜不敢睡。

初十，五只贼船到达江上，炮声雷动。

从此城门不再开启。总兵郑鸿逵命令营兵遍搜汉奸。街巷夜行者，面目稍显陌生，立即杀掉。并且扬言全城都是汉奸，应当全部剿灭。于是命令运大炮放置到红旗口，好像要轰击的样子。居民无不惴惴不安想逃走，但四门紧闭，南门东门还用土堵上，无隙可出，只有束手待毙而已。

后来从北门逃出的百姓说：贼人屯兵数百在北固山，本来计划十五日攻城，其主帅听到城内要开炮轰击百姓的消息，立即下令攻城，并且告诫不要用大炮，恐转而伤及百姓，只用火箭。后来官兵开大炮，他们才开始放炮还击。击破府署后十三门即停止。等到大队入城，并不妄杀一个百姓，任凭男女逃走。有死伤的都是误中枪炮，以及因畏惧而自尽的。这时，调集的万余兵力，只在城上不时发射鸟铳火箭，而江上的空炮也听不到了。

我家门临运河，看见往来兵丁沿岸而行，终日络绎不绝，都说缺粮是因为城门关闭。不时出怨忿之词。县令因公事想入城，总兵拒绝，说他是大汉奸。当时县令和兵备道驻扎在都天庙管理粮饷。

十一日，五只贼船停驻江口。城上撤防。夜里西门外起火。

这天登山眺望，焦山下桅杆如林了。城上自此守城的都撤了，连打更的也停了。夜里三更时分（约晚上11点到凌晨1点），我弟弟望见西北天色表里通明，闪烁不定，急忙叫我起来。一看不解其故，静听也无人声，惊疑到天亮。

下午申时（下午3-5点），在城的举人、秀才十多人，又到府署为饥民乞命，署中空无一人，只有四个教官，分日到府陪伴太守。太守不肯，众人又与总兵言说，众人叹息而归。贼船停在江中，每天放空炮十多声。

十四日巳时（上午9-11点），群贼登岸，鸟枪一响，参赞、提督的兵即退。得知群贼攻北城放炮，将府学署后的城墙轰塌。恰巧城角有一绳梯，是驻防营兵用来缒人出城、借此索要重资的，竟然忘记撤去。驻防兵一听到炮声就逃，丢弃的刀枪军衣满路都是。髡贼乘虚攀梯而上，打开北城门，群贼涌入，登上四城楼。青州兵与他们力战，贼兵被杀伤数百人，青州兵也战死二百多，实在都是敢死之士。可惜城已失守，势力转弱，后援无人。更可惜的是没让他们守炮台，无法开炮击打贼船，听任敌人深入。总兵驻在城中，不过是事急之时，想借他们的力量，拥护自己逃跑，白白让他们拼命在城阙之中，冤枉啊！

总兵听说北城被攻破，乘篮舆到南城，知府随行，请求开门放难民。总兵怕人指摘，想独自逃跑，仍不答应，反而用鸟枪射击众人，众人惊散。知府愤然策马回去，当时已不能返回府署，赴县学自缢。一个姓李的书吏将他解下，背入舟中才苏醒，后送到丹阳。

营兵中也有来不及出城的，敲门乞求收留，家家户户喝斥驱逐。不得已跳入空宅中，掉进厕所、竹丛，撞到树石的很多。藏久了则多饿死，天花板上、屋檐滴水处都有。那些妇女不能翻墙，又难以藏匿，常常伏在池塘里，大半溺死。有的出水潜逃，浮萍沾满脸上，望去如同蓝面鬼一样。连累自身以及家人，与战死者相比，相差何止天壤之别？

民间因贼寇到来而捐躯的：
何氏一门三人：已故生员、旌表孝子何谨铭的妻子节妇鲁氏，生员何西铭的妻子张氏，何谨铭的儿子何源豫的妻子鲁氏，同时锁门自缢而死。童生何恩沐的妻子钱氏投井死。生员张曾得的妻子万氏，儿子张元叔的妻子万氏连同张元叔的一子一女，共投井死。生员许光达的妻子茅氏，路遇贼兵，避入市肆中自缢死。已故生员笪渊的妻子郭氏，与其亲戚李栋的妻子笪氏、李栋三人，以及冯锡铭的妻子董氏、冯锡恭的妻子张氏，一同坠楼未死，又一同自缢死。监生袁信立的妻子节妇李氏，吞针不死，刺心而死。举人徐元佐的妻子马氏，年七十多岁，自缢死。李祥甲的妻子邹氏，儿子李勋奎的妻子吴氏，李联润的妻子吴氏，先溺死。幼年男女四人后来自缢死。刘静先的妻子李氏，连同子女，还有刘式之的女儿、刘善之的女儿、刘克瑞的女儿、盛岐山的女儿，都投井死。柳应增的妻子戴氏，柳应元的妻子张氏，袁量的妻子张氏和袁量的一个儿子，与李苓生的妻子钱氏，戴熙和的妻子袁氏，虞凤岐的妻子何氏，朱霭如的妻子赵氏，李春亭的妻子黄氏，张增的妻子华氏，法意的妻子柳氏，童鉴铨的妻子陈氏，邹士全的妻子谢氏和她的两个女儿，张树之的妻子节妇黄氏，程如川的妻子李氏，一同投井死。张金响的妻子茅氏和女儿，李映奎的妻子张氏，马步洲的妻子花氏，张翰魁的妻子高氏，胡厚斋的妻子张氏，杨鉴的妻子张氏，都投河死。茅清泉的妻子张氏，史彭龄的妻子沈氏和她的女儿，投江死。胡镕的妻子李氏，将两个女儿投入井中，与胡鉎的妻子袁氏一同自缢死。耿拱辰的妻子陈氏，包立德的妻子王氏，吴墉的妻子张氏，何钟的妻子童氏，何廷干的妻子节妇梅氏，程廷矩的三个女儿，徐允元的女儿，都自缢死。

城中文武官员既已逃跑，罪囚七十多人，也破狱逃走。

伪陆路提督郭某占据府署，分派贼兵把守四门，府学也住着髡贼，孔庙中的神主牌位多遭丢弃毁坏。第二天黎明，放炮鼓吹，从此开始，每天早上必定鼓吹，都在府前的鼓楼上。

当时城中盗匪四起，西门外奸民纵火，乘势抢掠，从桥下到苍？，两边店铺住宅的火日夜不息，尽成白地。又，某地（原文“隝中”可能指某处或码头仓库区）本是本城及各路富商大贾百货屯聚之地，被东村及丹阳并江南北的洲民抢掠，银钱货物不计其数。奸民每次来，男女约数百人一队，日夜不绝。路人不敢过问，几乎五六天搬运一空。

十二日，越河大港的乡民二千人蜂拥入城，持械抢掠，势不可当。我家遭土匪来一次，破箱搜索，见无金银，就走了。乡民来四次，衣物虽空，书籍还在，到这时被抛弃践踏干净。听到消息顿足，无力救护。半生辛苦，节衣缩食积蓄的满屋书籍，屡次寻购交换，都是罕见之本，忽然一旦丧失，痛不欲生。

十三日，伪提督出示安民，有劫夺者立斩。 这天，擒获匪徒六人，都斩杀，沉于河中，城中渐渐安定。

富商倡导义举，收敛遗尸，在城南大觉寺设局，以善念化解冤毒之气。总计井内及空宅中约二千多具，骸骨混淆，且多零落不全。沉在池中的，被大鱼攒食，形状尤其惨。城外尸体较少，多在城内，无不是因为总兵闭城而死的。

十七日，府前擂鼓数通。 黎明鼓吹前导，伪提督坐马车（原文“知马车”疑为“之马车”或“马车”之误）出城，城内贼兵大多相随出城北去。

有人说，髡贼想北进攻打南京。有人说，朝廷起用杨嗣昌，赐尚方宝剑总督四省兵马，已渡过淮河快到扬州了；又说某将军统兵数万，都穿白衣摇橹，潜伏在圌山左侧，等上游兵力集结，首尾并举，四面围逼，要让贼人片帆只桨无存，以雪此耻，以伸张中原之气。城内外居民恐怕大军蹂躏，惶恐不安又想着迁避的人很多。

九月初一，郡守出示安民。

告示大略说：奉总督宪台来文，髡宋和好，不再交兵，谕令逃民入城，并且禁止抢掠。

当日，髡贼也张挂伪告示。其告示一一叙述攻破郡城及讲和之事，并且说来不及安抚百姓，将所馈赠的银两拨出一百五十万两，让郡守县令抚恤京口之民，恢复安生之业。其战船自九月十五日启行，大约到月底可以退清。

二十二日，文武官员前往拜会夷人头目。次日夷人头目回拜。当时各官员馆舍在南城外，游民忽然喧哗传看贼将，自南桥以下二里，拥挤如同六月初逃难时。更奇怪的是，妇女又巧妆艳饰，倚门逼视，或登高而望，无羞恶之心，无怨恨之心，到了这种地步，我不知道最终会怎样了！

人虽众，大约不出三等：兵、民、士。而在镇江城，则三大害就在其中。

驻防营兵，本名镇海兵，总兵的官衔也是镇守沿江沿海，兼管水师三营。守卫海口，拒敌于门外，是上策；放入江中，已是下策；到城下则是引敌人进入卧榻之内，还能守吗？然而总兵一听说贼寇到来，就拥兵闭城，炮台所贮藏的大炮十八门，子母炮八门，远远抛到江外，以资助敌人。两手牢牢握着四门钥匙，西门破就率兵开东门跑，北门破就率兵开南门跑，而城中百姓，禁闭不许出城。城破被刀杀死，城不破被饿死，简直是想让百姓都死光，而专让官兵活。误国殃民，莫此为甚。

而且兵不用力，总是因为安居城中，豢养已久，视为理所当然。骑兵步卒二千多人，加上闲散人员七八千人，合并七八千人的力量，杀深入无援的髡贼，未必不能。然而巳时正（上午10点）攻城，午时初（上午11点）即城破，纷然如鸟兽散，逃到丹阳，向阳某县令索要口粮，恬不知怪。京口不用兵已近二百年，养了二百年，不能用之一日，又何必用他们来耗费粮饷？真希望当权诸公，能拟奏章请撤驻防兵，节省粮饷，安定百姓，实在是第一善政。即使不然，也必定要移驻到圌山以下，使他们天天看见江水海潮，或许可以期望他们顾名思义。

镇江的百姓，一逢旱涝之灾，即使家产仅中等，无不捐助赈济，动辄以一二十万两银子为常事。而平时育婴、恤嫠、留养、救生、施药、施棺，以及发放寒衣、散发年钱等各项善举，无微不至。富家出资，寒士也多出力，桑梓之情已经很深厚。然而竟乘机劫夺，即使是不能搬动的物件，也不肯留下，必定要打碎烧毁才离去，好像有很深的宿怨。人无心肝，到这种地步已是极点。

城民、乡民，固然属于共同作恶，而首恶还在回民。白布裹头，持刀闯入人家，千百成群，所得金帛堆积满屋，连街巷也被他们堵塞。前后巷口，不许百姓出入，意犹未足。富户避难到远方，他们都追踪索跡，诈取许多银钱。我在金坛，亲眼看见山巷的回民，到一所寓所，说代他看守住宅，需银数百两。那人说等回乡时，住宅果然无恙，如数相赠。他们大骂而去，立刻毁掉那住宅，肆行无忌，目无法纪。不早除掉这些莠民，实是养痈遗患。

士人中的劣者，包揽漕运词讼，尖头小面，为患乡里。这种人作贼还在意料之中。又有衣裳楚楚，言笑温和，并无为恶才能的人，竟然也穿墙越壁，无所不至。昨天丹阳县令才逮捕一个姓冯的老秀才，赃物达到数千，按法当斩，只恨漏网的还很多。更可骇的，东码头一个姓张的生员，到贼船报告机密，说议和是诱敌之计，大军将要到了。贼首赏他四百澳洲银元，责问大官，才知道是他胡言。张某又与两个秀才到丹阳，见县令传贼人的话，索取牛羊鸡猪、月饼、菱藕等。阳某县令如数购齐，派人送去。行到丹徒，三个秀才让县差回去，县差不从。知道计策不行，乘机逃去。县差见到贼酋，贼酋说：“我并未索要东西，你家主人先赠送，可谓有情。但牛还少，可速速补足！”阳县令受累无穷。士人习气的败坏，是古时所未有的。

这三者（兵、民、士中之恶者）实在是镇江城的豺狼虎豹、蛇蝎毒虫。城破时死的人不少，却没死一个豺狼虎豹、蛇蝎毒虫。皇天报应毫厘不爽，发作越迟，祸害越烈。贼船即使退去，恐怕祸患还未停止啊。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