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穷途之哭（24.7.9更新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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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美同人！最近正好在看侦探小说，迫不及待地想看后续了

我妻由乃

赞美更新，另外30楼倒数第五行是不是有个错字，挺括成挺恬了

江上数峰青

我妻由乃 发表于 2023-6-22 18:50
赞美更新，另外30楼倒数第五行是不是有个错字，挺括成挺恬了

啊是的，谢谢您指出

江上数峰青

第十章 钓鱼执法
江深水一边翻译速记符号，一边和马赫汇报着那天的调查情况。虽然在查出陈江的身份之后，这些情况都没什么用了，他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周围的确有一些人见过陈江，说他是个无业游民，经常在供销社买酒——朗姆酒、啤酒、有时候甚至还喝国士无双。据一位话很多的街道主任所言，陈江“前段时间”——马赫判断，是在他在冶金部找到新工作，住进600之前——就住在他们这条街上的一个仓库里。
“总之，他在临高没房子没工作，还天天酗酒，”江深水总结道，“这足以解释为什么他身无长物，在某一天猝死在街道上，也是有一定可能的……”
“你这速记在哪学的？”马赫随意地问道。
“广州。”江深水说，“那时候我还在财会学习班。”他写完最后一行字，放下钢笔，说道：“老大，完事了。”
“好小子，回头请你吃饭。”马赫说，“东门市，十块流通券以下的地方随便挑。”“客气了，老大。”江深水笑得露了八颗牙，“咱俩谁跟谁啊。以后您高升，想着点兄弟就行了。”他突然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哎，昨天罗婆婆来找我，问你的情况。”
罗婆婆是局里人私下给罗思明起的外号，因为他有时候絮絮叨叨，爱损人，而且作为一个接近中年的男人，居然还有看言情小说的癖好。他和江深水都是广州人，不过他可是第一批加入国家警察的老资格——和他同期的人中，最出名的就是现任广州市警察局刑侦处长的李子玉了。罗思明当初在广州第一届国家警察培训班中也是表现比较突出的，和李子玉同样是张允幂亲自颁发结业证书和警衔的几个人之一，只是因为调动到临高，又从事的是文职工作，所以晋升的慢一些。
马赫有点警觉：“都问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平时工作态度，与同事之间关系什么的，”江深水说道，“老大，不是我说，你现在是一中队长，虽然来的时间短，但是你工作什么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估计是组织考察，他们要提你当头儿，接老顾的班了。”
“提什么提啊——什么接班？”马赫惊讶地睁大眼睛，“老顾要走了？”
“是要走了，广西，广东，都有可能。新区的警察局需要一个老干部执掌大局。”江深水说，“听罗主任和几个首长说，会调顾处过去。他走了之后，看工龄和工作成绩，八成就是你接班。我就跟你私下说说，你得保密啊。”
“放心。倒是你，别什么都说。首长让你速记是信得过你，可没让你当大喇叭。”江深水连忙点头称是。马赫拍了拍他的肩膀，拿着笔记本和翻译出来的纸急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
江深水吹了声口哨，往后舒适地伸了个懒腰之后，也站起身来。他刚准备出门，叶志高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一见他便伸出手：“哎，小江，你怎么在这？证件交一下。”
江深水从口袋里掏出证件给他，又问道：“叶中队，这是干什么？证件复核？”
“对，今年提前了。”叶志高身材高大，每天还要在楼上楼下四处奔波交代工作，额头上已然沁出一层薄汗，“给你们马中队带个话，他的证件我拿走了。”说完，叶志高的高壮身躯就从狭窄的门框里挤了出去，直奔三楼档案处。
         
户籍处是一间宽广的大办公室，说是大厅也不为过。房间里密密麻麻的排满了临高家具厂批量制造的圣船十六型数据办公桌，这种办公桌还附带可以插入单据和表格簿册的专用架子和小抽屉。这里是国家警察里使用女警最多的部门，三分之二的人是女性，所以刑侦处那些小子总是抢着来户籍处跑腿。
马赫走进去的时候，看到靠门口的第一张办公桌是空的。户籍处的副处长李永薰在审讯处也有职务，所以经常不在岗。李永薰虽然很年轻，警龄却比他们大多数人都长得多，几乎没有她撬不开口的犯人。听局里的人说她的“家庭成分”是南京的锦衣卫，她本人似乎以前也有些不清不楚的案底，还差点被牵连到闹临高的案件当中，但后来又给放了出来，被调到佛山开发区去培训警察，最近才返回临高。
“马中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李永薰片刻便出现在门口，“以前您组里常来的可都是那些小伙子。”
“李处说笑了，我这次是替三队老张来的。”
“老张怎么转性了？他可是来户籍处最频繁的人啊。”
“唉，反正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马赫开了个一语双关的玩笑。
李永薰听懂了马赫这话的言外之意，又想到局里关于张拥嗣的沸沸扬扬的传言。她表情虽然还是一本正经，但嘴角似乎也隐约流露出一丝笑意来。“没想到啊马中队，您也是很会开玩笑的嘛。”她领头往自己办公桌走去，“您有手续吗？”
马赫把张拥嗣那里拿来的、有关东门市那桩案件的报告和调查申请递给她。他在需要查对的人员名单里补上了吴奇久，希望能够浑水摸鱼过去。
“唔，是东门市那个案件，”李永薰很感兴趣地翻着案卷，“为了躲避自己的合法妻子而从楼上跳下来，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呢……马中队，我刚才就去审讯了那位黄票。她似乎对这位客人的身份一无所知，所以我个人认为，可以排除这件事情与‘针对国家的阴谋’相关了……”
马赫点头应和：“说得很有道理。不过老张对这案子可不是一般感兴趣——他调查的力度倒是会让人有这种错觉。”
李永薰在警察局呆了这么久，经历过不少大事件，早就练就了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态度，再配上她的漂亮面孔，如今也能把扮猪吃老虎这一套用得熟练了。所以她只是笑了笑，继续把案卷翻到最后一页。一切手续都没有什么问题，她又扫了一眼那几个名字，在调查申请上盖上批准的印章：“可以了，您在这签个字。”
几小时后，户籍处依据刑侦处递交的案卷，调出了五份档案。这其中除了涉及到“东门市捉奸”事件的几名当事人以外，还多了一位——政治保卫局第三行动大队大队长、原广州特别市资源部质监局一处处长吴奇久。
这些案卷被一名推着小推车的警察局工作人员送到了刑侦三处张拥嗣的办公桌上。办公桌上摆着制式的文具、文件夹和一些书籍：《文德嗣王洛宾马千瞩萧子山重要讲话》、《临高时报重要社论精选：1636-1641》、《圣船精神学习读本》等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书籍：《澳宋劳动模范人物志》、《怎样征服美丽少女》、《参谋助手论——为首长服务的艺术》，等等。
或许各位读者还记得，刑侦三处的处长张拥嗣同志为了澳宋的革命事业鞠躬尽瘁，直到五十多岁还没有解决自己的个人问题，仍是孤身一人。他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着力于调查涉及到社会生活的案件，以及学习澳宋模范人物的言行。只有这些对于“社会”和 “人”的接触和了解，才让他感到一种轻松和平静。从报上读到的吴奇久的故事令他很有感触，他活到这个知天命的年纪，心中所想只剩下能够为这个新生的澳宋社会多发一分光。
而此时，很巧合的是，吴奇久的档案就这样被偷梁换柱地转移到了这位“粉丝”的桌子上。
         
胜利广场与战士广场只隔了一条街，由于它临近商馆区，所以更显出独特的澳宋-临高式风格，广场上最醒目的地方飘扬着澳宋启明星旗和星拳旗，在这里驻扎的一个伏波军班会在每周一早上举行升旗仪式。眼下是中午，十一点半的汽笛声刚刚响过。广场上的人不算太多，只有一些年轻男女在四处溜达。
“马警官。”马赫正在环视升旗台附近，就听见背后有一个熟悉的男声叫住他。他转头看，原来是那天的那个“小杨”。他看起来也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剃得很短，胡子也刮得干净，除了个子不高以外，算是个清秀的小白脸。他穿的不是四个兜的蓝布工作服，而是一件时兴的澳宋式薄“夹克”，双手插兜。
“杨同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杨敬敏。”那人说，“印刷厂的编辑。”“你也是芳草地的学生吗？”杨敬敏摇摇头：“不是，以前在松江府华亭县住。十四年背着家里跑出来的。”“家里几口人？”“恕不奉告。”杨敬敏看了他一眼，“今天我可不是您讯问的对象。”马赫决定不和他掰扯这个：“夏记者呢？你没和她一块来？”“没有。我是从单位来的。”杨敬敏说，“夏姐可能还在家收拾东西。”
他们沉默了一会，马赫自觉无话可说，便又点上了一支烟。杨敬敏许是闻不惯烟味，特意站得离他远了些。
“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夏莉总算出现在他们面前，打破了这两个男人之间尴尬的沉默。今天她穿的是一条黑色连衣裙，翻着白色的领子和袖口，手里还是拎着那天的手包，“怎么样，警察同志，有什么收获吗？”
马赫摇摇头，问道：“说起来，您知道吕松长什么样子么？”
“知道。”夏莉回答得干脆，“我当时在吴奇久家里见过他——是个皮肤有点黑的小伙子，广府口音。应该可以认得出来。”随后她转向杨敬敏：“小杨，你怎么也来了？”“我……”杨敬敏欲言又止，“我不是很放心。听你说那人意味不明的，不太安全。”“你还是先走吧。有马警官在这边就行。”“可我……”杨敬敏在她面前总是有些张口结舌。“没关系，你回去等消息吧。万一我和马警官遇到什么问题了，也好找你帮忙。”夏莉安慰道，“我一回来就联系你，再做打算。”“好吧。”杨敬敏还是答应了下来，“马警官，麻烦您了。”“放心。你走吧，有消息我们告诉你。”马赫说，“我们要是两点之前没有回来，你就去找叶——算了，他不靠谱——邢星邢法医，他今天不上班，住在百仞公社纬三路89号二单元。用我给你把地址写一下吗？”“不必，我听了一遍就忘不了。”马赫看向夏莉，她点点头，表示杨敬敏此言不虚。杨敬敏说完之后，手抬起来有些僵硬地摆了摆——马赫怀疑他本来是想行个旧日的抱拳礼，权当告别，便转身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马赫把笔记本拿出来，还给夏莉。后者道了声谢，把它放回手包里。
“我越想越感觉，”她主动开了口，“是吴奇久的主意了。他对我了解很深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记者，他甚至能知道我的父亲是元老，而我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孩子。但我唯一想不通的是，我是怎么得罪了他？”
“我看了你的采访记录，”马赫说，“又对比了一下报纸上的原文，似乎删去了一部分。你的初稿就是采访记录中的内容吗？”
“是的。”夏莉答道，“可能顺序有所差别，但内容上基本都包括了。在我印象当中，总编建议我主要润色他在广州的艰苦奋斗和认真负责的工作，而把其他细枝末节的内容删去——但我认为这样树立不起人物的形象，还和总编据理力争，但最后还是受版面所限妥协了。”
“这么说来，拍板定调子的还是总编，”马赫分析道，“那么假如吴奇久就是为难你，把你调离临高，他是为了什么呢？”
“马警官，我不想再推测了，”夏莉说，“我现在听天由命，就算是济州岛又怎么样？我——”
她还没有说完话，十二点的钟声就敲响了。马赫环视四周，感觉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流动了起来——那些或站或坐的青年男女都站起来了，似是向着什么目标围拢过去。
“不是那个人么？”夏莉看向后方，“那人一直在盯着我们看。”
马赫向她那方向看去，那是个蓝布工作服的干瘦小伙子，看似佝偻着背脊、畏畏缩缩，但眼神却亮得很，一直在打量他们。
凭借警察的直觉，他感觉他们被包围了。
这是个圈套。
         
“我们被人盯上了。”他尽量保持冷静，对夏莉说道。
“你们的人？”
“不是，我一个都不认识。”马赫说，“很可能是政治保卫局的人。”
“政治保卫局？”夏莉的眼睛睁大了。
“先走吧。”马赫说，“虽然吕松没来，但是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而且就是吴奇久在捣鬼。我很好奇他是怎么请动政治保卫局的，但现在不是时候……”他指了指前方：“去百仞公社，他们不会在那里公然抓人……”
夏莉急急忙忙就要转头。见他们要走，那边那些人也不再掩饰了，一窝蜂围拢上来——
“不许动！政治保卫局！”那干瘦小伙子带头喊道，“说你们呢！再动一下试试！”
“你们为什么在公共场合抓人？”马赫说道，“证件呢？”
干瘦小伙子亮出了他的证件，的确是政治保卫局签发。“符严杰同志，”马赫看到了他的名字，“我是临高县警察局的警察，这是我办的一件案子的证人，我们接到线报，是来这里监控犯罪嫌疑人的——为什么抓我们？”
“那就奇怪了，”符严杰说，“我们也是接到线报，来抓黑尔-石翁反动分子的，你说你是警察，证件呢？”
马赫心里暗骂，自己的证件早不到期晚不到期，偏偏今天早上被拿去复核了，他穿的还是一身便服。夏莉更没办法，临高时报社已经把她的工作证收回了，她的情况只怕更为困难。
“这样，你们带我们去百仞北，或者东门市派出所。”马赫说，“据我所知，政治保卫局没有权力在公共场合抓人，必须要向派出所备案。到那里自然有人会证明我的身份。”
“您这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符严杰阴阳怪气的本事倒是不小，“闹临高之后，这一条就加了一个限定条件‘危害国家安全的重要事件除外’。勾结黑尔-石翁反动分子，这叫不叫危害国家安全——‘警察’同志？”他故意拉长了最后四个字。
马赫气得牙根痒痒，他面上不动，握拳的手触及裤子的口袋——他倒是带了自己的配枪。
夏莉看他表情变了，冲他轻微地摇了摇头。她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薄汗。她站得离马赫更近了些，马赫甚至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他又打量了一下面前符严杰干瘦的身形。他想自己是有把握拿枪挟持住这个人的，但这样只会让本就僵持的事态更加恶化。而作为先拔枪的一方，他的结果肯定不会是好的——甚至会连累到夏莉。
陈江的意外死亡、陈江与吴奇久的关系、夏莉突然的调职和接到的电话、政保局出动……
这件事情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或许在那时候听陈泽芳的尽快结案……反而是个更好的选择。
他紧握的拳头放松了下来。“行了，符同志，你也是办事的，我不为难你。带我们去政保局吧，我相信清者自清。”
“你配合就好。”符严杰挥了挥手，马上有几个男女政保局干事过来给他们搜身，马赫的枪和夏莉的皮包都被他们拿走了。在这一大群人的“前呼后拥”下，他们被带上了马车。马车是封闭的，外头欲盖弥彰地刷着天地会紫明楼之类的广告。
为了抓他们，政保局出动了两辆马车。这是马赫了解到的最后信息。

wikey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我妻由乃

形势急转直下？好奇后面怎么展开，弄出这么大动静，抓了一个中队长一个元老子女，吴启久这么胆大吗

江上数峰青

我妻由乃 发表于 2023-6-27 19:17
形势急转直下？好奇后面怎么展开，弄出这么大动静，抓了一个中队长一个元老子女，吴启久这么胆大吗 ...

吴奇久的三次元原型就是比较自作聪明的一个人，别人都不爱搭理他还自我感觉良好的那种，但这次确实只是单纯地抓错人，把真正想处理的人给漏了。
马赫没什么背景，而且之前还私自把他档案调走了。夏莉不受家里喜欢，她父亲看她被调济州岛了都不会出手。
更新到这儿才发现之前写的背景有点薄弱，毕竟一开始是以其他作品为基础的，后面就分歧越来越大。现在还在边写边改~

江上数峰青

第十一章 如临大敌

马赫和夏莉被带到了位于行政区的政治保卫总局。这里离他供职的临高县警察局并不远，但他却在这里因为没有证件而与世隔绝。马赫坐在一把几近朽烂的木凳子上，他所在的房间窄小无光，墙壁潮湿得生出青苔。
他最开始觉得，这是陈泽芳元老的一次报复，警告他还在拖着陈江的案子不结束。但这样岂不是名正言顺地宣告陈江的死因另有隐情？一位元老没有必要在这上面做文章。那就还是夏莉，他想道，是她得罪了吴奇久。可夏莉再怎么样也是元老子女，这重身份是一桩天然的保护层，又何至于落得“发配济州岛”、连她元老父亲都不愿从中说合的地步？
他试着捡回中午在广场上的思路，那政保局的小伙子把他们叫做——
“黑尔-石翁集团！”
这个词语突然击中了他的脑海。
黑尔和石翁虽然秉承两个立场，但是在归化民的眼中，这两种人都可以被统称为反元老院的坏分子。但他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便突然有个人狠敲了两下门：“马警官？是马赫警官吗？临高县警察局的？”
“我是。”
门吱呀一声响，从外面打开了，一个政保局的小干事走进来，给马赫开了锁。“请您跟我走。”
“同志，我想问问那个跟我一起来的记者怎么样了？”
“请您跟我走。”那小干事面无表情，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马赫便不再问，跟着他往前走去。他所在的地方是政保局地下二层的审讯室，幽暗的长隧道更加增添了其中的恐怖气氛。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被带到审讯室体会政保局的雷霆手段，而是被带进了一间装饰高雅的小房间，里面有藤编沙发和实木茶几，墙上挂着几张元老院的宣传画。那政保局干事甚至拿茶壶给他倒了水，但马赫没有动——主要是他的膀胱如今开始造反，他实在是不敢冒这个风险。
政保局干事站在门口，示意他进门去。沙发上坐了两个人，主位上那人靠在沙发背后，翘着二郎腿，虽然瘦高，但一点也不显得虚弱，戴着一副大黑框眼镜，穿着件半袖衬衫，下摆一丝不苟地扎在裤子里。他举止随性自在，眼神坚定自信，马赫一眼就看出他是名元老。侧面较小的一张沙发椅上则蜷缩了一个粗壮如牛的大个子，剃着平头，满脸横肉，一双带着些天真的牛眼和他的面孔并不太相配，这必定是这次逮捕的始作俑者吴奇久了。
他如今在政保局职务一定不小，所以才能够摆出如此大的阵仗。
“自我介绍一下，”待马赫站定，主位上的那人方才开了口，“方涵州，政保局的。以前在大图书馆也干过一阵。这位是政治保卫局的吴奇久。”
马赫向方涵州立正敬礼：“首长好。”他有意地没有看这件事情的当事人吴奇久一眼。
方涵州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姿势没有一点变化：“马警官，关于这次事件，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首长，我是为了调查前几天在百仞公社发生的一起意外死亡案件，来这里监控一个很可能与此次事件有关联的人的。”马赫说道，“我因为证件被拿去警察局复审了，没有携带，所以被带到了这里。”
方涵州听完他的话，脸上甚至带了丝笑容：“警察同志，我劝你最好交代得详细一些。我们知道的事情可不像你描述的如此简单。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你的出现正好与政治保卫局抓捕黑尔-石翁分子的线报符合。”
马赫咬了咬牙，便把陈江的死亡、陈江和吴奇久的联系、夏洛特接到吕松的电话等一系列过程讲述了出来，只是略去了李有容的参与，末了补上一句：“这当属一次误会。”
全过程中，方涵州并没有插话或者问问题，甚至都没抬头看他几眼，在他说完之后，反倒是吴奇久先开了口。
“警察同志，您很擅长制造误会嘛。”这人身材胖大，声音倒尖细得很，“想来我作为‘东门市捉奸’案件的当事人之一被调取档案，也是一桩误会了？”
“我负责调查的一直都是陈江意外身亡案件，东门市的案件不属于我的职权范围内。”
“您还知道您在调查一桩人命关天的案件！”吴奇久那张肥胖臃肿的面孔一发脾气，五官都皱在一块儿，居然显得有些滑稽，“任何时候，所谓忙于调查都不能成为你不遵守警察规范的理由！据我所知，这起案件的死者陈江系意外猝死，你不尽快结案，反而拖延搪塞，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我想你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吧，把案件当做副刊的花边新闻，专挑死者背后的故事报导深挖！”
这一通颠倒黑白、避重就轻的说辞让马赫很想往那张胖脸上揍上一拳。“吴大队长，”他强压着火气说道，“您得知的情况并不完全。首先临高县警察局法医科受检测技术限制，无法得出陈江的确切死因，已经报请法医总部元老警官复核，我们目前还不能排除他杀或意外死亡的嫌疑。其次，死者的档案显示陈泽芳元老和您都曾经是他在广州期间的上司，我们也对所有涉及此事的相关人员进行了走访，夏莉记者也是其中之一……”
吴奇久刚听到这个名字出口，便像一头看到了猎物的狼一般，正想继续发言，就被方涵州打断了：“哦，小夏的女儿嘛。”他说到这里促狭地笑了一下，像是在看什么乐子：“小夏没少为她伤脑筋。哎，你说的黑尔-石翁分子，该不会就是她吧？”这话是对吴奇久说的。
吴奇久连忙解释：“当然不是的，首长。我当然相信夏记者的本意是好的，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好奇而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我们接到的线报表明，有个叫王娅的女性收了黑尔-石翁势力的白银，被他们从广州派驻到临高，将有一名男性与她‘接头’，我们这次在战士广场布控就是为了抓获这些人。”
“那看来你今天运气的确不太好。”方涵州很适时地讥讽道。
“我听马中队长说，”吴奇久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试图找补，“这位王娅与陈江曾经有过一段亲密关系，两人还互赠礼物？那么也不能排除陈江是黑尔-石翁分子的嫌疑。至于那个自称吕松的人，你说他是什么口音？广府？不，我想那应该不是吕松。吕松是我在广州时的秘书，一个山东人，尽管在广州工作了很久，但口音没什么变化。所以这个打电话的一定另有其人，如果不出我预料的话，大概率就是陈江。”
“你是陈江的上司？”方涵州看向吴奇久。
“是的，首长。我在广州时在行政安排上算是他的上司，但并不算熟络，只是说过几次话而已。”吴奇久立刻换上了一副悲伤的面具，“他似乎并不尽心于工作，后来更是由于所谓身体原因辞去了职务，回到临高。我实在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一名黑尔-石翁分子，这种危害元老院和人民利益的蛀虫直到死去都没意识到他错误的思想，更是令人遗憾。”
方涵州放下翘着的二郎腿，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裤子：“奇久同志，我在政保局做了快三年的教育工作，这样的话已经听得耳朵起了茧子。我时间有限，你现在详细说说你的下一步方案。”
吴奇久听方涵州话里态度似是在支持自己，连忙说道：“首长，如今篡明的局势内外交困，篡明的统治很快就要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崩溃。目前这个时候，北上解放全中国的军事行动即将开始，我们现在最不希望看到的事，就是部分愚忠于篡明的反动势力依旧把元老院看作假想敌，纠结黑尔-石翁分子动摇元老院的统治。所以首长，我建议两案并为一案，彻查有关王娅的去向，安排巡警加大巡逻力度，从火车站、港口和东门市附近的人流密集区开始调查王娅的下落。”
“可以。”方涵州简单地评论道。“是，首长！保证完成任务。”“国家警察这边让马赫盯着，协助你们调查。”方涵州说道，“知道老百姓都怎么称呼我们政治保卫局的吗？你们以后工作要注意方法。”“是，首长。”吴奇久恭敬地答道，但马赫注意到，他投向自己的是一种刻毒的眼神，他毫不惧怕地回击回去。“行了，你走吧。我和马赫单独聊聊。”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方涵州喝了一口茶水，对马赫很直白地说道：“我是真不想管这些事，主要是你的朋友们很够义气。”
马赫这才明白，他留的后手起了作用，方元老应该就是被邢星（或者杨敬敏）请动的。
“你跟杨敬敏很熟？”
“不算很熟悉。”马赫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看来你也不知道他曾是篡明的秀才了？”
马赫有些惊讶，因为他根本无法把那个一身澳宋式打扮的年轻人与他小时候村里花白胡子的儒生联系起来。“不知道。”
方涵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另外一个，小邢法医，他做事倒是很踏实。我记得他是那个谁……谁来着，记不得了……的学生，专业素养不错，人也很积极，追求上进。你不要老站着，坐下吧。”他随手一指吴奇久坐过的那把沙发，马赫也只得说了声“谢谢首长”，拣了一处边角坐下。
“毕竟近朱者赤，我看你群众基础就很良好嘛。”方涵州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说道，“就是有一点不好，太爱——刨根问底了。小夏记者好歹有她家里兜底，你呢？”他敏锐地观察到了马赫的表情变化：“你有顾虑。你无法全力去追查这个案子，所以只能限于旁敲侧击。哪有什么元老警官复核？要是有的话你也不至于一路追查到小夏记者身上了。你不敢说出来的顾虑……我不用问，要么是家人前途，要么是元老的明示暗示，没有错吧？”
方涵州把他的内心看得很通透。马赫用沉默表达肯定。
江深水那句话又回荡在他耳边：“他们要提你当头儿，接老顾的班了……听罗主任和几个首长说，马上就要动干部……”
“人啊，总有顾虑……”方涵州盯着墙上的一副宣传画，自言自语道，“所有人都会有。我们中有的人推崇没有顾虑、一往无前的殉道者，但是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呢？”
他正想继续抒发感情，外面却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方首长？”
“萧途，进来。”方涵州冲门外说道。
方涵州元老的机要秘书萧途，一个浓眉大眼、满脸正气的芳草地毕业生，走了进来，他只用余光瞥了马赫一眼，便俯下身子在方涵州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后者点了点头，便再一次转向马赫：“马警官，今天就谈到这儿吧。你回去以后正常完成工作，”他意有所指地看了马赫一眼：“不要有心理压力。”萧途殷勤地给方元老打开门，后者从沙发上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待方涵州走远了，马赫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走到了门口。那个带他来的政保局小干事正在那守着，看了他一眼之后向后退了一步，并没有拦着他的意思。

江上数峰青

*本作中，夏莉的小伙伴、前篡明翘家青年现印刷厂工人杨敬敏的故事，可参见前作《决裂》。如果鲤城奇人2能写完的话，他也将在里面出演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色。崇祯九年（1636）的时候他刚刚十九岁，从家里润出来之后满心想着找他哥，至今（1644年，27岁）无果。
*方涵州元老在《鲤城奇人2》中也有出现过（NPC罢了）。

我妻由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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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数峰青

第十二章 胜利万岁
马赫匆忙地返回了警察局，路上还在想着怎么解释自己接近一天的失联。当他走进警察局的玻璃门时，却惊讶地发现整个楼里空空荡荡的，以往喧闹的三角厅和各个办公室都一片死寂，空无一人。
他的办公室门也锁着，马赫拿钥匙打开门，拉开抽屉，自己的配枪和证件都妥帖地摆在第一层。枪套里压着一张纸条：“老马，我要走了。有问题找杨敬敏。——邢。”邢星的字迹依旧符合他的职业，马赫只能勉强看懂里面的几个名词。
他收起枪和证件，走出门去。隔壁的大办公室门倒是敞开着，马赫抬手在门上敲了敲，还真敲出一个人来——
“老大？”江深水从一摞文件后面抬起头，手里还拿着筷子，“你怎么才来？”
“我……人都去哪了？”
“在操场啊，”江深水说道，“刚才说让所有人去听广播，你没听见？我刚才是在这儿赶结案报告，这不刚吃完饭准备走。”
“听什么广播？”马赫感觉自己像是个刚刚返乡的烂柯人，耳目所及全是他没听说过的消息。
“不知道，应该是重要的事情。”江深水把筷子往饭盒里一丢，站起身来，“走吧。全警察局估计就差我们没到了。”

操场上已经人声鼎沸，国家警察的所有人都集中到了这里，元老和归化民，刑警和文职人员。归化民们自然是保持着良好的警容警纪，甚至有的部门还搞了个列队。分布在人群当中的几位元老就相对要随意一些，他们的表情没有那么严肃，甚至在相互开着玩笑，但是对每个战战兢兢想来打听消息的归化民都报以一句“这个你们待会就知道了”。
警察局的正门已经锁上了，不再放人进出，有几个人在调节操场四面的大喇叭。马赫在人群中看见了李永薰，正在跟几个年轻女警聊天，不时发出轻微的咯咯笑声。他还看见了叶志高，高大的身影像堵墙一样。叶志高也看见了马赫，急的冲他直比口型。马赫摆摆手表示听不到，回头再说。
“对了，”马赫看向江深水，这小子还挂在二组叶志高的名下，“你结的什么案？”
江深水刚想说话，可就在这时，《歌唱帝国》的曲子几乎和马袅传来的汽笛声一同响了起来，已经到了临高广播电台新闻和报纸摘要的时间。
——中央广播电台！中央广播电台！
“就那个你让我查的，百仞北文化广场，发现尸体。”
马赫急了：“谁让你结的案？”
“叶中队啊。”江深水不解地看向他，“我本想问问你，但是一直没找见。这不，报告刚写完，叶中队就说那边催的急，亲自给送去的。”
——临高时报社十七年四月二十六日电。
马赫刚想说些什么，但广播里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呆住了——
——篡明反动派的头子，中国人民的公敌，伪皇帝朱由检，四月二十五日在伪都顺天府自缢……[1]

马袅钢厂里，杨文里和工人们暂时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站在一起一同听广播。实际上，杨文里对皇帝这个名词没有什么概念，他的童年充斥着战乱和饥寒交迫，小时候张献忠的农民军打进老家烧杀抢掠时，他的立场让他只觉得农民军是坏的，官军是好的；后来他和家里人一路辗转逃到了广州，被元老院收容去了临高，又觉得篡明是坏的，元老院才是好的。在立场上，他是那一类对元老院最忠诚老实的芳草地学生，希望元老院的启明星旗插到他家乡的巴蜀大地上。刚才那通广播让他心情很是激越，似乎明日就能“一鞭直渡清河洛”[2]了。
“杨老师，你看外头，”一个年轻工人拉拉他的衣袖，“大家都在自发庆祝呢！”“是啊！”“等站完这班岗，咱们也出去敲锣打鼓！”“行吗，杨工？杨老师？”
杨文里探出头看了一眼，外面确实热热闹闹，在大家的眼里，整个社会似乎都随着旧秩序的崩塌，有了一种新的生机与活力。
“行！”于是杨文里痛快地答应道，“大家注意安全，抓紧时间工作，等过一会我们也出去庆祝！”

临高县警察局的操场上一开始还是死寂与平静，后来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打到顺天府，解放全中国！”随后，这股声浪逐渐大了起来，每个人都在大声吼着：“打到顺天府，解放全中国！”
这声浪甚至压倒了广播喇叭里接下来播出的新闻的声音。几位元老看到这种情况，凑近了交头接耳了几句，然后一位在警察局身居要职、并且比较善于发表讲话的元老便快步离开了人群。
耳边的声音变得更加激越，马赫好像又看见了把他们带去临高的那艘大铁船，在当时还没有见过世面的他看来，那就是一座山。澳宋的首长们从他们中间穿过，他们的身影也高大的像山一般。
首长们把他们带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里。
他们在临高每天都会听到广播，但这种整个集体共同收听的只有有限的几次。一次是文主席宣布北伐战争开始，他所在的伏波军海军准备离开海南作战时——当时的马赫二十五岁，他身边站着的老战友现在已经长眠在翠岗。第二次则是胜利日的大阅兵，那时马赫才刚刚加入国家警察的队伍，在盛大的阅兵与游行之后，元老院在翠岗举行了一次规模盛大的公祭，来告慰“在解放战争中为了元老院和人民英勇捐躯的英灵”。
“同志们！”当声音渐渐平静下来之后，那位元老的声音从广播当中传了出来，“同志们！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你们所有人都曾经或多或少地在篡明的统治之下生活过一段时间。在篡明，你们受到的教育是所谓‘忠君爱国’，可那时的国家只不过是朱明皇室的私产，你们辛辛苦苦保卫的东西，都属于朱家王朝和他们的子孙；但现在，站在这里的大家都已经在元老院的带领下，过上了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同志们！我们的征程还没有结束，你们中有一些人的家乡，比如北直隶，南直隶，湖广，川蜀，还有很多地方，都仍有被压迫欺凌的人民，篡明的时代已然过去，而元老院将带领大家走向辉煌，让所有人都过上新生活！同志们，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是辉煌而伟大的，在元老院和人民的共同努力下，我们将会消灭压迫人民的恶势力，让澳宋的启明星旗飘扬在每一个角落！”
虽然这番演讲只是即兴发挥、因宏大叙事居多而显得有些高屋建瓴，但在这个时候，任何来自元老们的激励都会让大家更为壮怀激烈。元老这一番话说完之后，顿时掌声雷动，部分感情丰富的人甚至已经涕泪交加。
“胜利万岁！元老院和人民万岁！”元老用这句话结束了他的即兴演讲。
“胜利万岁！元老院和人民万岁！”激昂的口号声顿时回响在了整个广场上。在澳宋的每一个角落，海南和两广，山东和辽东，高雄和济州岛，南洋和大陆，城市和村庄，工厂和学校，都有很多人呼喊着这样一句口号，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老百姓正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而聚集在了一起，为的是保卫他们的新生活，也为了带领更多苦难的兄弟姐妹走入这样的新生活……

在大会结束后，马赫还没来得及整理内心激越的思绪和复杂的现状，就被刑侦处处长顾溶再次叫去开会。顾溶快五十岁了，也是伏波军老兵出身，目前负责整个刑侦处下的六个刑侦中队，这次会议的参加者不多，主要是包括六位中队长在内的警察局干部。
陆续走入会议室的干部们依旧震撼于刚刚播送的新闻，频频交头接耳，有的钢铁汉子眼角都有泪光闪现。马赫方才明白，邢星去开的会大概也是和北上相关了。那小子虽然看着年轻，但曾经在上一次北伐过程中，在前线当过军医，医疗口很缺乏他这样的专业人才，估计是要求他重回前线了。
“同志们应该知道，我呢，准备走了，去佛山。”待所有人都坐定后，顾溶平静地说道，“所以，在我和元老们讨论过后，一名新的刑侦处处长将从你们之中产生。我现在宣读一下元老院的行政命令。”他打开一个印着启明星和铁拳徽章、以及“临高公安局”字样的档案袋，展示上面的封条。
“同志们可看清了，档案袋是已经封好的，封条没有破损。”顾溶展示一番档案袋后，打开封条，抽出文件开始宣读。
“关于临高特别市警察局人员变动的决定，一：免去顾溶同志的临高特别市警察局刑侦处处长职务，由临高特别市警察局刑侦处二中队中队长叶志高同志代理。”
“二：免去马赫同志的临高特别市警察局刑侦处一中队中队长职务。”
这三句话一出，房间内的气氛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顾溶敲了敲桌子，似乎想以此压制住干部们的窃窃私语：“行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会议到此结束。今天的广播也听到了，未来的考验还有很多，希望同志们保持状态，守好元老院最后一道安全防线。马赫同志，你留一下。”
于是，除马赫外的其他人纷纷起身离去。马赫无视他们或幸灾乐祸，或愤愤不平的目光，端正地坐在凳子上。
顾溶等人都走完了，方才看他一眼，把文件放回袋子里：“我也很惊讶。但现在这种时候，和篡明开战迫在眉睫，临高后方的安全也是十分重要的。所以，我猜政保局应该是详细地调查了你们几位的社会关系……估计是想求稳，叶志高这个人别的不说，萧规曹随、维持现状是绝对够了。而你……”他说到这里，以一个老刑侦的谨慎迅速地环视了四周，方才低声说：“政保局的调查资料表明，有人举报你私下接触‘未经考察的篡明逃亡人员’。”
——看来你也不知道他曾是篡明的秀才了？
原来方涵州的问话是为了这个，马赫狠狠地咬一咬牙。
“免除你职务的命令并非我的决定。但是，上头没有什么其他的批示，所以我想你还是可以继续你的工作的。毕竟，一处除了你应该也没什么能接班的人了。”顾溶继续解释道，“小马，我建议你放平心态，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谈到这里吧，我晚上还要赶火车去佛山新区。”他说完话之后也没有再看马赫，便起身拿着文件袋离开，龙行虎步的态势展现出他伏波军退役军人的身份。

张拥嗣一直在门外等着，见顾溶出来先是打了个立正，等到马赫出来，却亲热地揽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了一边。
“天哪，老马，我是真没想到。”他开头就如此诚恳地说道，“他们提的竟然不是你？姓叶的那老小子不就是给元老叼盘子的一条狗吗，他难道懂破案？”
马赫胡乱应付几句，却觉出来张拥嗣是真心实意为他不平，可能是同为伏波军出身的缘故，局里那些人即便再不满马赫的独来独往，也难以接受一个非伏波军出身的干部接任刑侦处长的职务。走到三中队办公室门口，张拥嗣一边说着“老马，要是想喝点的话随时欢迎”，一边带上了门。而这时，江深水却刚刚满脸喜色地从他和吴奇久共用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马赫，立刻识趣地收敛喜色，安慰他道：“哎，老大，倒也不用那么担心。你想想，谁知道朱皇帝在这时候吊死了，看这势头肯定是马上要打仗，说不定他们是要让你回军中立战功了。”
马赫只是苦笑，因为医生之前和他反复说明过，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他继续回到部队了。江深水看他如此，也懒得继续烧这冷灶，匆匆找个借口便离开了。
而马赫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形象，在政保局遇到的那个方涵州元老，以及他那句“你有顾虑”的评价。
——好，既然你有顾虑，我便让你彻底的没有顾虑。
——你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那么你还敢不敢查出真相？
查！当然要查，就算为了报复那个叫吴奇久的小人，他也要把陈江的死因调查到底。马赫分析着自己目前的情况。方涵州对他说了一句“你回去以后正常完成工作”，现在顾溶给他打了包票，说他依旧保有警察的身份，也就是说他做的事依旧能够代表临高警察局。
可是现在叶志高替他结了案，那么他还怎么继续查下去？
马赫脑中如今千头万绪，唯独方涵州那副属于元老的轻松自在的神态在他的脑海中格外清晰。杨敬敏、夏莉、吴奇久、陈江、王娅……这些名字似乎自动的排成了队伍，给他指引出了大概的方向。
他重新拿出邢星写下的纸条，管他篡明秀才还是元老子女，自己现在需要找些同盟了。

[1]此处设定的广播内容来自B站：【珍贵音频】朱由检死了：澳宋广播电台新闻16440426，UP主：不翔龍
[2]出自岳飞诗，杨文里引用这句话可能是因为岳飞-宋-澳宋-元老院这层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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