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二集 台风眼 瞬间，台风裹挟的海水犹如幕布般遮盖了眼前的一切！舰桥缺了一块挡风玻璃还没来得及修理，使得驾驶台上门户大开。狂风暴雨裹挟着苦涩的海水疯狂涌入，让人根本无法睁大双眼。李船长只能本能地抓紧船舵，仅凭借数十年航海经验锻炼出的半规管保持着船只的航向，偶尔睁开一下双眼，试图在巨浪的缝隙里寻找那条狭窄的水道。 突然，船舷两侧的同时涌来一股强烈的潮涌，轰！船头猛地被海浪踹起数米高，飞溅起的两道巨浪扎扎实实地击打在船甲板上，咚咚作响，不知道这木制的船身能经得住如此几番敲打。激起的浪涌舔舐过船身，将甲板上散落的各种物品一口卷入海中。如此陡的斜度，人要是不抓紧身边的柱子或者把手是根本无法站立的，舰桥里各种工具杯盘打落一地，一片狼藉。随着船头到达波峰的高点，船体深处幽幽地发出了一声低频嗡响，吓得人背后一凉。大海从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黑云翻滚的天空。满载金矿砂的H800货船总重近一千吨，此时却如一片浮萍般抛入空中，任大海玩弄于鼓掌。 牧野不敢再看，只死死地抓住身旁的柱子，试图闭上双眼，心中祈求着上天能够放他一条生路，可是随之而来的恐怖失重感却由不得他闭上双眼祈求什么上苍。呵，来到这海上，一切便由不得人了！ 下一秒，满眼的天空又被白色的巨浪所代替，船头几乎以45°角扎进水里。在触水的刹那，之前修补的船头一瞬间化为了齑粉，如同撞上的是一面结实的墙。深色的海水迅速吞没了船首，向着舰桥冲杀过来，众人皆不禁失声大喊。 正在此时，海水却突然变成绿色，汹涌的白浪在眼前一分为二，巨大的船身突然一阵抖动，仿佛被大海一脚踹了屁股一般猛地往前一窜，竟然顺着洋流冲入了环礁之中，只一弹指的功夫，一切便又恢复了平静。 舰桥里安静极了，所有人似被点穴一般呆立着，怔怔地不知自己是身处天堂还是留在人间。直到掌舵的李船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好似将他们的穴位都解了，众人一下子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地。 虽然风依然很大，但是明显海浪平顺了许多。台风那撕碎一切恐怖力量在环礁外化为滔天的白浪，被消弭于无形，只有极少数风暴潮能够顺着狭窄的水道冲进环礁泻湖中。而他们的船正是被水道两侧的两股离岸波挤压进了这股幸运的风暴潮，乘着这股海流冲进了环礁之中。 李济南果然是久经沙场的老海狗，在此时依然保持着镇静：“保持瞭望，准备下锚！” 这一句话立刻将所有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准备下锚！” “左舷方向有避风船队！” “轮机长，保持炉温，两车进一，缓速前进” “水手长，立刻进行损管” 牧野回过神来，绷紧的神经让他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猛地呕吐了一地，呕吐物很快被涌入的海水冲散，和地上漂浮着各种零散物件一起从舱门流了出去。“看来还在人间”牧野心想。 “指挥，我们已经进入了环礁避风，船艏损伤很大，现在水手长正在组织损管。”李船长转过头来，向摊在地上的牧野说道。 “好，好，好.......李船长您真是沉稳老练，临危不乱！” “哪里哪里，指挥过奖了。这海上行船便是如此，不说九死一生，但多少也得被扒层皮。我行走海上二十多年，如此生死攸关之时也经历过不少，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活到今天，不知是遭老天爷嫌弃不收咱家还是海底龙王高看一眼侥幸赏得一条生路，总之是我命由天不由我。不过今日风浪确是凶险，若无指挥您元老真龙天子的身份在船上给我压阵，单凭我这把贱骨头是绝无生还的可能！” 呵，这李济南话是越说越好听了！牧野腹诽道，不过他的确有两下子，要是没了他我这什么狗屁指挥早就命丧鱼腹了。以前一直在日本朝鲜近海浪战，凭借优势火力几乎所向披靡，只觉得海上海阔凭鱼跃，是自己大展拳脚的地方。今天见识了真正的台风，还差点送了小命，才想到自己其实就是个啥都不会的公子哥，要是没有下面这些忠肝义胆经验老道的人才陪玩，怕是早就去见了马克思。看来海上一点也不好混啊，还是得赶紧回临高谋个新行当再说。 牧野接过话茬:“李船长就不必自谦了，元老院就需要您这样的人才，方能解民众于水火” …… 正在他俩商业互捧的时候，船正缓缓向环礁中心的避风船队靠近。只见十几艘大小不同各式各样的船只聚拢在泻湖中心，分成两队相互用绳缆连接以增加抗风能力。一队主要是广船福船为主的大陆商船，应该是来往于临高和高雄之间的贸易船队。另一队由三艘小盖伦船组成，还有一艘伏波军海军的蒸汽风帆战舰停在不远处，舷号311。牧野翻开伏波军海军识别手册，查到这是一艘1630型立春级轻巡洋舰，舰名惊蛰。 “看到海军的战舰便算是到家了。李船长，升起元老旗亮明身份，机要员，用无线电联系一下，相互通报下任务。”牧野招呼道 嘀嘀嘀 嘀嘀 嘀嘀嘀～ 很快，机要员便将电报递了过来。原来，这艘惊蛰号巡洋舰在巡航时遇到了台风，便掉头向东沙环礁行驶，路上遇到了这三艘英国的盖伦船，顺手就带着他们一起过来避风。这三艘船上运载的是元老院委托夸克穷在东南亚购买的奴隶，打算送去台湾进行垦殖开矿。 这元老院好学不学，奴隶贸易倒是学的挺快。台湾99%的土地还处于未开发状态，各种热带疾病流行，还有爱好猎头的原住民，我看这帮可怜虫送去怕是活不过三个月。牧野随手将电报扔到煤油灯里烧了。不过这么看来，台湾垦殖的计划已经重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想办法去台湾当个封疆大吏呢，这海上实在是有点.......牧野心中暗自盘算着。 “船长风小了！”瞭望喊道 的确，风小了不少，阳光也从云层里透了出来。渐渐地，头顶的黑云也变成了湛蓝的天空，只觉得微风和煦，风平浪静，原本猎猎飘扬的启明星旗也萎顿下来。 船上的木匠早已准备好了木板和工具，趁此短暂的间隙立刻用木板将原来破了个打洞的窗户封上。 牧野站在舰桥外，被这令人惊叹的景色所吸引住了。只见厚重乌黑的云层如铜墙铁壁般围绕着四周，目之所及只有头顶上的一片通透的粉色天空。想来在这个时空里见过此情此景的人大概都在龙王那里报道了。但身处其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安稳感。说不清这狂风到底是一座囚禁着无数水手的灵魂的监狱，还是呵护这小小天堂的坚固城堡。 “快看！有鱼！” “哪里哪里？” ...... 牧野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来是两个水手正在甲板上捡鱼。刚才滔天的白浪竟然将一条翻车鱼摔在了甲板上。这鱼在水中动作笨拙，以反应弧长出名，喜欢在浅水处游弋，所以被台风卷起也不算稀奇之事。 “水手长，怎么有人在甲板上乱跑？”牧野问道 “新来的水手，估计是觉得自己捡了条命现在正高兴着呢。”水手长不知为何牧野如此惊讶 “蠢货，立刻把他们叫回来，我们在台风眼里，台风马上就要回来了！” 牧野回头看了看墙上的气压计，指针指向986hpa “快敲钟！” 铛铛铛铛！二副一阵狂敲 就在此时，桅杆顶上的启明星旗突然直挺挺地立了起来。一阵几乎将人掀翻在地的狂风席卷而来，无数海水被吹成水雾将甲板完全遮盖住了。头顶的粉色夕阳几乎立刻消失在黑洞洞的乌云之中。 狂风大雨之中几乎无法分辨哪里是海水哪里是天空，船身随着风浪剧烈摇摆着，令人一阵眩晕。过了几秒，一个身影从水幕中出现，只见他死死抓着栏杆上的绳索挣扎地向舱门爬去。 “他还活着，准备接应！”水手长大喊 话音未落，一阵巨浪席卷而来，如同巨人般将那人握在手中，下一秒，栏杆上便空无一物。 见无人生还，舰桥上的人便又按部就班地工作了起来，木工继续抢修窗户，大副二副整理着被狂风吹散的航图工具，李船长和舵手讲着操舵的技巧，犹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石头扔到海里还能听个响，而此时一条人命落在海里，却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好吧，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快10年了，可是依然很难适应中古社会对待生命的那种冷漠感。或许自己还是太脆弱了，十年间经历的生死也不少，可是自己对那些血淋淋的瞬间总是无法释怀。不知是世界太冷漠还是自己太过温情，总之，自己依然没有能完全融入进这个时空。 到了后半夜，风浪终于逐渐小了下去，气压也逐渐回升，终于在凌晨时分看到了灿烂的银河。经历了将近两天的狂风暴雨，人人都筋疲力尽，牧野身子一沾床铺便睡了过去。
| 
楼主: raywang6963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2-4-8 14:24:49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