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北上嘉兴府（原名嘉兴起义）

长安何处

引子

原著《临高启明》是一本穿越小说。2008年有三个普通人在厕所发现了一个可以穿越到明朝末期（1628年）的虫洞，于是组建穿越公司（领导层为“执行委员会”），通过网络征集来了500人。经过一年的筹划和准备，500人携带了大量现代设备，乘坐远洋货轮“丰城轮”穿越到了海南省临高县。

随后穿越者在临高县百仞滩建立了现代化的百仞城，后和平夺取临高县城，开始逐步恢复现代科技。期间穿越者确定最高权力机构为议会“元老院”，每个穿越者皆是元老，并自称是流亡澳洲的宋朝人，建立了澳宋帝国。之后他们一边攀爬科技树，一边不断进行内部派系斗争。实力慢慢覆盖了整个海南岛，而后开始与当时的明朝朝廷发生摩擦，直至开战。

到1636年，澳宋帝国版图包括海南岛、广东省、广西省、台湾南部、济州岛、越南沿海等地，定都于广州。在随后的几年中，澳宋帝国把发展重心定为南下，建立东南亚殖民地，为帝国获取足够多的资源，以筹划1644年北伐战争，统一全国。与南下派的志得意满相反，北上派在元老院中举步维艰，意欲改变现状。

长安何处

第一章 远行

1639年的秋天比以往几年来的更早，才到9月，广州的夜晚就能感受到寒意。晚上10点，霍容走出广州市政办公楼，扣上干部服最上面的那颗扣子，骂了句“该死的小冰期”，匆匆往家走去。

最近来了一批矿产报告，为了赶进度，霍容所在的小组搞起了007，天天加班到深夜，有几个晚上甚至觉都没睡。直到刚刚，霍容小组总算是全部整理完了那些报告，部长闻铎元老说了，再坚持两天，下周起给大家放一周的假。

霍容住在广州小南门附近，那是个新建没多久的归化民干部集体宿舍。这个宿舍楼下有好几家吃食店，霍容扫了一眼，发现看到自己常去的店没开门，就随意选了一家，走了进去。

“……去年听说这里是公务员宿舍，住的都是官老爷啊，花了50银元才拿到的店面，谁知道这些官老爷一上任，相亲的队伍都排到城外去了，没一两个月就全都结了婚，搬出去住了，我可太惨了”店老板看到有客人来了，立刻停止和朋友的聊天，摆出职业假笑迎了上来，“欢迎光临，这位老爷，要吃点什么？”

霍容皱了皱眉头：“不要叫老爷，要叫同志，被蒸包局听到了就完了……来一份抄手和单人份的烧鹅，打包带走。”

“好嘞，一共5角2分”店老板接过钱，举起来朝向灯光，辨了辨真假，“客官稍等！”

“对了老板，问你个事”霍容叫住了店老板，“隔壁羊肉米线店的吴老板怎么今天没开门？”

“你是说吴老板？”店老板眉头一皱，立马朝店外张望了几眼，看到没人才小声地说：“听说被元老索贿，一气之下去临高上什么访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

霍容嘴角抽搐了几下，想着这人怕是有去无回了，说道：“好吧，赶紧做饭去吧”。

在等待的时候，霍容从包里拿出了今天的临高时报和广州日报，这些报纸都是归化民干部必读内容，不定期还要考试，元老院称之为“学习强国”。报纸由勤务人员每天早晨分发到每个干部的办公桌上，如果有信件包裹之类的，也会一并送达。

“咦？我怎么会有封信？”霍容打开信封，信的内容让他为之一窒。

“长兄近来无恙否？弟再拜安，家遇突变，霍记漆器坊连月欠债，无以为继……父亲积劳成疾，时日无多，每日必言及长兄，望长兄早日回嘉……”

信是霍容弟弟写的，大致意思就是霍容的老家嘉兴府税收越来越重，霍容父母的手工作坊破产，欠了一大笔债。父亲整日劳心还债，积劳成疾，日子所剩不多了，让他这个长子尽快回家，见最后一面。

霍容五年前因热衷于髡务，没考上举人，于是就和家里闹崩了，一气之下逃了出来投了髡，这几年除了偶尔的家书，和家里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算了，好歹是亲爹，奔丧还是必须得奔的，正好赶上放假，再多请几天假回趟家吧。”想到邻里亲戚必定要对自己说三道四，谴责他不孝不忠，霍容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第二天到了单位，霍容找到了组长肖红，打了个马虎眼说家里有急事，要请个事假。正在偷偷摸鱼的肖红直接打发他去找部长闻铎。结果霍容还没走出办公室，就有人来告知他，让他赶紧去闻铎元老办公室一趟。

闻铎元老在旧时空从事传媒工作，安徽人，在两广攻略前一直是个酱油元老。两广攻略后人才紧缺，闻元老没法继续酱油了，经过简单的培训，来到广州分管矿业口这个没油水、没人要的部门。至于闻元老个人，他是一个坚定的北上派，在南下派占据上风后一直郁郁寡欢，沉迷在读书抄书中。

闻元老的办公室很简单，除了办公桌椅和沙发茶几外，全部都是书柜，其他元老通常喜欢摆放的屏风、玉石、手办一概没有。因为书多，平日时常有归化民前来借书，闻元老都会很大方地借出去，从来不催促归还。

看到霍容进来，闻铎开口问道：“小霍，听说你要回老家探亲，我记得你家是在江南吧？”

“闻部长果然神机妙算，我正打算过来请假呢……我弟弟寄信过来，说家里有急事，让我回去一趟。我寻思着这段时间的工作正好结束，就打算请假回去看看，期间一定会为元老院侦查一些情报回来！”霍容答道。

“哎，这没必要，既然是放假，那就好好休息休息，多陪陪家人”闻铎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我有个小任务想要派给你，你有空的话顺便做一下。任务就是你回家之后啊，要找机会宣传一下澳宋和元老院的精神，向他们描述一下解放区的工作和生活，告诉他们解放区的天才是晴朗的天，争取对你的家乡进行一些思想改造。”

霍容何尝不知道闻元老话里的意思，顺便做就是必须做，闻元老就喜欢这种官话风气。“保证完成任务，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那我能否向宣传部申请一些宣传资料？”

“我早就想到了，为了方便你行动，我给你准备了一些行李，已经让秘书处的小章给你送到家里去，离开广东前切不可打开查看，里面有些机密。另外这里有封介绍信，你拿去”闻元老顿了顿，接下来说的话让霍容如坐针毡，“切忌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虽然可做可不做，但是这件事是矿业部绝密级行动！组织上计划了很久，就决定是你了。”

闻元老说完，随即掏出了笔，开始写写画画起来，示意霍容可以走了。

“这神神秘秘算是个什么事啊……元老泄密啥事没有，我要是被发现估计就完了，老闻这是要坑死我啊”，霍容惴惴不安地回到家，一眼就看到了闻元老以“澳宋土特产”为包装送他的物资，虽然体积不大但是死沉死沉的，摸起来方方正正，似乎都是些书籍。上面还有一封说明信，有着元老的盖章，写着沿路安检人员不得打开的要求。“这……难道是禁书？老闻到底想要我干嘛……”霍容囔囔道。

几天后，霍容从广州出发，打算在香港上船，走海路前往宁波，然后经杭州再沿大运河回嘉兴。香港本是珠江口外海万山列岛的一个小岛，岛上植被繁茂，荒无人烟，连渔村都没几个。经过这数年的建设，已然成为了全广东、乃至全亚洲最大的港口城市，一座座楼房拔地而起，剧院、集市、学校、医院、银行、客栈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居心叵测的元老开了个“澳宋秘戏”电影院，虽然收费极高但是场场爆满。

“霍同志，一看你这样子就是第一次来香港吧？大多数第一次来香港的人都会像你这样，被惊得目瞪口呆”，在边上说话的是金鹿。闻元老为了霍容能快去快回，很大方地帮霍容开了后门，对接人就是金鹿，据说是澳宋国营海运公司的一个处长。

“哈哈哈是啊，我也算跟着首长好些年了，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城市，涨了不少见识”霍容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元老特有的王八之气，但是却穿着归化民干部的衣服。

正当霍容拿捏不准对方是元老还是归化民的时候，金鹿开口了：“听说你要去嘉兴，正好我要去杭州办点事，我们可以一起去。听你口音应该也是浙江人吧？我是钱塘的，当年饥荒，实在饿不过就投了五百废……哦不元老院。”

“对，我是嘉兴县的，家里有点事，回去一趟”。霍容小心翼翼地答复道。

说实在的，霍容对于这个金鹿的身份有点将信将疑，暗下决心路上要小心谨慎，真要是个尊贵的元老，自己但凡说错一句话，后半辈子可能就要在蜉蝣地度过了。

“还有四个小时开船，我先带你到维多利亚港逛逛吧，到处走一走，活到九十九”，金鹿不由分说地把霍容拖上了通往维多利亚港的有轨电车。

“我跟你说，你别看现在维多利亚港这么繁华，要不是南下运动把资源都给了三亚港，维多利亚港还要繁华几百倍”，金鹿愤愤的说道：“就现在这样子，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解放我们家乡。对了，霍同志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浙江的税赋一直在加重，我有几个族叔都开始讨论要不要起义了，甚至其中有个都开始刻独眼石人了。”

“起义？独眼石人？莫道石人一只眼的那个石人？”霍容大吃一惊。

“暂时还只是说说，毕竟还没到活不下去的程度”金鹿嘴角微微翘了一下，话锋一转：“看，前面就是港区了，里面有上百个龙门吊，每一个初来香港的人都会惊掉下巴……看到那边的蒸汽火车没？时不时就会有欧洲红毛对着火车下跪膜拜，以为这是上帝的法宝。呵呵，白鬼一拜，黄金十万，实在太好骗了”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说顺口溜？”霍容暗想，但是也不好说出来，只得再次转移话题：“话说这维多利亚港可真大啊，广州那几个小码头和这里一比，简直就是孩子过家家用的。”

“可不是嘛，整体计划造72个泊位，现在一共造好了36个泊位”，金鹿朝远处一指“看到那个特别大的龙门吊没？那边是维多利亚港最大的泊位，7000吨级，用来停圣船丰城号的。边上还有马逆……啊不，马国务卿亲笔题词的石碑，一会儿我们可以去看看，俗话说‘不看督公题字，出门菊花被刺’”

“算了吧，在广州没少见马国务卿的题字，这位大人太喜欢到处题字了。”霍容讪笑道，“不过最近好像没有新题字了，临高时报几个月都没他的新闻，听说是去研究飞什么艇去了。”

“呵，飞艇这玩意儿贼不安全，迟早兴登堡号事件要再来一次”

“新灯宝？这是个什么？”

“没事没事，随口一说，你看这边是……”

金鹿带着霍容在维多利亚港逛了一圈，一路上从香港的历史说起，絮絮叨叨讲了很多伪明的昏庸行为，两人因此差点误了航班。霍容所乘坐的航班是长三角航运公司经营的商务特快航班，15天就能从香港抵达宁波，而金鹿不知怎么的混入了船上工作人员的名单，一上船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在航行的最初3天里，霍容有一半时间都晕船。商务特快船属于小型船只，又没有后世的减摇鳍，摇晃幅度一直在10度以上。船上那些不经常出海的乘客，不论高低贵贱，都很有默契地抱着栏杆，向外呕吐。好不容易稍有缓解，霍容也只能躺在床上，如同喝醉酒一般天旋地转，吃得一点食物没多久就会全部吐出。

“早知道不买饭票了，全都吐到海里，这点钱我攒着去澳宋秘戏电影院不香么……”

艰难撑过了最初几天的晕船后，霍容终于不再呕吐，能勉强做些其他事情。这时他才想起了闻元老送的那个包裹中，他因为晕船还未曾打开过。拆开包裹，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不大的铁皮盒子，打开的瞬间霍容惊呆了。

“妈耶，这……这是左轮手枪？竟然还是线膛的！”

虽然这种手枪在伏波军中已经有不少军官在用，但是绝大多数归化民干部还是没有资格持有的。“老闻可真大方，给我这么一把枪……”

然后霍容翻出了其他的东西，分别是闻元老赠送的一些书籍、真理部的宣传资料、报纸、临高照片和一面澳宋国旗。

“唔……《新解放城市社会问题及其治理》……《民兵操练手册》……《怎样做一个澳宋干部》……《文德嗣选集》……怎么还有一本手抄书？《布耳侍卫客宣言》……作者是马千瞩的爷爷马克思？”

霍容打算先读《布耳侍卫客宣言》，“一个幽灵，元老院的幽灵，名叫布耳侍卫客，在澳洲大陆游荡。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邪恶的围剿，反动派的一切势力，皇帝和国戚、官员和地主、贪婪的商人和迂腐的读书人，都联合起来了。”

freeman

支持新同人！要去长三角领导奴变了吗

长安何处

freeman 发表于 2021-11-2 22:26
支持新同人！要去长三角领导奴变了吗

暂时保密哈哈哈，现在存稿不多，我会尽量快点写完的

长安何处

第二章 杭州

“布耳侍卫客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意图。他们公开宣布：他们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射慧制度才能达到。让桶治阶级在布耳侍卫客格命面前发抖吧。无铲者在这个格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逝界。”

“我算是无铲阶级么？元老又算啥阶级？感觉应该在加一个官僚阶级。”

眼看着就要到杭州了，霍容终于断断续续把《布耳侍卫客宣言》看完了。

在看完后的几天中，霍容每天都在回想其中的语言。以霍容的见识，这本册子的内容着实精彩，但是作者文笔极烂，错别字很多，名词也经常混淆，每句话都需要读好几遍才能看懂其中含义。

最可气的是，作者还刻意说明这些不是错别字，而是什么劳什子的通假字。

“霍老爷，前面就是杭州了”，正当霍容胡思乱想之时，车夫突然说道。

“哦好，不要叫我老爷”霍容答应了一声，伸了个懒腰，顺手拉开了帘子，随即就呆住了，“杭州……怎么变成了这样？”

霍容看到了杭州城外一片凋敝的景象，路上随处可以看到饿殍和乞丐，曾经的农田变成了荒地，少数仍在耕种的农民形容枯槁，看上去随时都会倒地不起。

进了城后，霍容更是眉头紧锁，杭州城被一条无形的线，划成了一个天堂和一个地狱：一边新房林立，绿树成荫，往来的土著和归化民个个衣着得体，红光满面；另一边残垣断瓦，硕鼠横行，见不到几个活人，犹如世界末日一般。天堂和地狱的分界线上矗立着一座慈惠堂，慈惠堂门前躺满了等着发粥的贫民，个个衣衫褴褛，目光无神。

霍容一打听才知道，这些贫民已经把家搬到了慈惠堂门口，每天除了晒太阳就是捉虱子，一听到慈惠堂开饭的声音就一拥而上，抢夺慈惠堂分发的免费粥，每周都会因为抢夺免费粥死几个人。

霍容很好奇地问了其中一人：“你为什么不去打工？”，那个贫民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

正当霍容在感慨“不知这慈惠堂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霍同志，别来无恙啊。”

霍容转身一看，是金鹿，“金同志？你去哪儿了？下船时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只能留了封信，信你看到了吗？”

“信？没看到，我当时先下船去办了点私事……不提这个了，走，吃饭去，我请客！”金鹿打了个哈哈，拖着霍容往富人区的酒楼走去。

饭桌上，金鹿主动提起了杭州的现状，对贫富两极化的情况很是不满。霍容应和道：“我当年经过杭州，杭州还是个很繁华的城市，如今却成了这样，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啊。”

“屁个造化，这就是人祸。赵公公……哦不，赵引弓元老你知道吧？”金鹿问道。

“知道啊，赵首长在杭州开设凤凰山庄、完璧书社吸纳了很多贫苦百姓就业，还开设慈惠堂施粥……额……据说救了不少快要饿死的人。”

“当初是吸纳了不少流民，也为临高输送了很多劳动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金鹿叹了口气“凤凰山庄，现在叫凤凰丝绸集团，自己是做的风生水起，但是把其他行业挤压得很惨。比如木工，我敢打包票，你在全杭州都找不到做普通家具的木匠了，凤凰丝绸集团里流出来的家具，都是广东工厂里做的，东西比本地木匠做得好，价格还比本地木匠便宜，这里的木匠要么进凤凰丝绸集团打工，要么背井离乡、远走外地。杭州本地甚至有个顺口溜：不进凤凰丝绸厂，就在慈惠门口躺。”

“为什么‘就在慈惠门口躺’？这是什么个缘由？”霍容想起了前面在慈惠堂门口的所见所闻，不禁大为好奇。

“你来的时候看到慈惠堂门口那些黔首废物了么？这顺口溜的意思是，那些不在凤凰丝绸集团打工的人，日子还不如在慈惠堂门口混吃等死的。”

“杭州民生凋敝竟到了如此地步？”霍容问道。

“倒也不是，这么说吧，丝绸集团的人简直生活不要太好，而贫民嘛……其实也就是比伪明统治时候差一些，但也没差多少。”

金鹿喝了一口酒后，打了个嗝。

“嗝……实在是凤凰丝绸集团待遇太好，半死的山鸡进去，都给你变成凤凰出来。说起来，凤凰丝绸集团里面也有个顺口溜，‘领导搂，工人偷，最没能耐的也有圣船抽’。”

“这年头，待遇好都成破坏民生的坏事了”霍容苦笑道。

“也不能这么说，不过这是就真的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我这里正好有个资料，你看看。”金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叠资料，递给霍容，“凤凰丝绸集团在杭州乃至浙北搞了个‘蚕吃人’运动，说白了就是用先进技术降维打击本地产业，让所有人破产，沦为集团的奴隶，从而……”

“你看这……”金鹿刚想对“蚕吃人”运动侃侃而谈，霍容就打断了他，并指了指资料的标题，赫然是《“蚕吃人”究竟是好是坏——论杭州缫丝工业发展带来的影响（元老院内刊）》。

霍容推辞道：“我一个归化民，哪能看元老的刊物啊。”

“没事的，这个是已经解密了的文件”金鹿尬笑着说，心里默默问候了给文件的闻铎元老的全部家属。

长期外派的金鹿不知道的是，广州的元老做事毛毛糙糙已经是老毛病了，尤其是在印刷刊物这一块，有一次印刷大字报，负责内容编写的元老竟然把马千瞩的名字印刷成了马前卒，还拿到归化民的印刷店里去印刷，结果就是这个店的全体员工当天人间蒸发。

另一边，霍容打开这份资料，越看越诧异，越看越震惊。资料上赫然写着：

“蚕吃人运动不仅吃掉了蚕养人，还吃掉了大量的农民、手工业者。由于澳宋的廉价商品大量涌入浙北地区，和新兴技术逐渐被推广，浙北地区的各类商品价格直线下滑，大量农民、手工业者入不敷出，只得典卖田地和作坊，进入丝绸产业园以工还贷。”

“从赵引弓遮遮掩掩的杭州经济报告中，可以发现杭州的茶叶产量、手工木制品产量已经面临断崖式下跌，而杭州的粮食产量也在快速下降，用不了多久杭州就要沦落为靠买粮度日的城市，这是我们不愿看到的。”

“在凤凰丝绸集团中的部分归化民干部，利用职务之便和凤凰集团的名声，提携亲朋好友，促成了数千起土地交易和产业交易。更有土著豪强，为了拉拢关系，出卖小农利益向凤凰丝绸集团的中高层干部行贿，使很多农民破产。”

“由于土地兼并和产业失衡问题，杭州大量基层劳动人口向外流失。据不完全统计，仅杭州府在1636-1638年就净流出了七十多万人口，其中绝大多数都逃往了伪明控制下的地区。”

“在蚕吃人运动的地区，贫富差距拉大，阶级矛盾突出。某些归化民干部高喊‘997是福报’的口号，强迫土著工作一天工作16小时，而自己却整日看报喝茶。这些干部对于猝死的土著不加安抚，还扣押死亡补偿金，导致土著与归化民矛盾激化，暴力事件频出。”

看完报告后，霍容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久久没有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金鹿的眼睛里流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神色。

围绕这份资料，霍容又向金鹿提了不少问题，金鹿手握信息，摆起了架子，信口开价：一杯酒一个问题答案。

酒是金鹿在路上买的绍兴黄酒，入口微甜，酒劲柔和，容易让人贪杯；但是这酒后劲十足，当感到有点头晕的时候，醉倒的结局就已然注定。

霍容的酒量原本也算是中等偏上，但是心中方寸已乱，没问几个问题就感觉到了头晕，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金鹿挥了一下手，几个归化民走了出来，把霍容抬回了旅店，而金鹿自己则挺着肚子往凤凰山庄走去……

当霍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一打听发现金鹿已经去了凤凰山庄，没三五天估计不会出来，留下的只有一封信和一袋子银币。

“嚯好家伙，这么多钱，回嘉兴我都可以当地主了”霍容囔囔道，“这个金鹿十有八九真的是个元老，估计还是个酱油元老，这帮元老就喜欢闲着没事消遣我们归化民玩，恶趣味可真无聊。”

匆匆吃了个午饭，霍容准备找个牙行租条船回家。由于凤凰山庄的弹压，浙北地区没有发生流通券快速通胀的情况，物价还是偏低的，原计划里霍容想的是用自己积蓄搭个顺风船回家。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口袋里银币叮当作响，仿佛在催他赶紧花掉它们。

霍容好歹也读过书，知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的道理，这么好的机会，不在乡亲面前嘚瑟一下简直对不起金元老送的钱。花着金元老送的银币，霍容好好地体验了一回当官老爷的感觉，不仅租了条当地官员的大蓬船，还招了几个短工和丫鬟，美其名曰警卫和秘书。

明朝的政治中心在北京，而财税主要产自江南，每年从南方运到北方的粮食、丝绸、瓷器等不计其数，那时候没有铁路，没有汽车，海运也不被朝廷采纳。因此想要完成每年这么庞大的运输量，只能选择通过京杭大运河往来交通，也就是漕运。

随着明朝王室贵族日益增多，和来自东北的威胁日益增加，到了崇祯年间大运河上的漕运船只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量。仅仅是运载粮食的漕船，其数量在数千到上万艘左右，每年从江南向北方运输的粮食数超过百万石，押运漕粮的卫所官军与水手达十万到十二万人。

霍容记得在干部学校培训时，有听到过这样的说法，大运河南段富得流油。从杭州到嘉兴的运河段作为京杭大运河的起点，沿河经济极为发达。但是由于杭州经济凋敝的缘故，运河沿线吃拿卡要的小吏、土匪数量日益增多，犹如一个个血吸虫，抱在这条“百万漕工衣食所系”的大运河上，使劲吸食着往来客商的血汗钱。

霍容之前有听金鹿说，这条运河上的吸血模式还很花哨，比如苏州段的某位漕官规定：凡是往来船只，都要交过路费，官方背景的船只收40两白银，其余船只收20两白银。普通过路百姓一看官员的船比自己的船要多交一倍的钱，基本都乖乖交钱，更有甚者还夸一句“苏州真公平”。然而这些过路费，事后官员的白银全数退还，百姓的白银由漕官和上级官员三七分成。

霍容既然知道了运河上会有种种坑人之处，自然就做足了准备——他事先买通了杭州当地的归化民干部，拿到了一面赵引弓元老的家族旗帜，然后在船上装满了沙包、麻袋，抹去所有标志，伪装成赵引弓的走私商品。

毕竟，胆子再大的漕官也只敢收官员的钱，澳宋元老的钱是一分都不敢碰的，凡是想澳宋元老要过钱的人全都人间蒸发了。

在赵引弓旗帜和霍容一口正宗澳宋新话的震慑下，霍容一路顺顺利利，真正地过上了官老爷的日子，有事警卫干，没事干秘书，殊不知一个巨大的圈套正等着他。

戬哲

捉虫，维港正文已经命名女神港了我记得

kqgold

戬哲 发表于 2021-11-2 22:40
捉虫，维港正文已经命名女神港了我记得

中央政务院已经正式发出了地名命名文件，将香山澳正式改名为“香港岛”，852基地改称“中环”；维多利亚湾命名为“圣女湾”。

TZyh_99

欢迎新坑！！！

末尾的“《布耳侍卫客宣言》……作者是马千瞩的爷爷马克思？”好评！太有创意了啦！！！

杜易斌

我这在某公众号看到你写的，不过元老索贿？你就是再怨恨元老也不能这样写吧

长安何处

戬哲 发表于 2021-11-2 22:40
捉虫，维港正文已经命名女神港了我记得

感谢提醒！

长安何处

杜易斌 发表于 2021-11-3 09:52
我这在某公众号看到你写的，不过元老索贿？你就是再怨恨元老也不能这样写吧 ...

不是元老索贿，而是伪明的官吏不敢向元老索贿，名义上杭州可是敌占区

杜易斌

长安何处 发表于 2021-11-5 16:19
不是元老索贿，而是伪明的官吏不敢向元老索贿，名义上杭州可是敌占区

自己看第一章 隔壁羊肉米线店的吴老板怎么今天没开门？”

“你是说吴老板？”店老板眉头一皱，立马朝店外张望了几眼，看到没人才小声地说：“听说被元老索贿，一气之下去临高上什么访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

盒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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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何处

第三章 归家

从杭州回嘉兴的路上，霍容看到的是周遭农田越来越荒废，断壁残垣越来越多。

“凤凰集团看来是真的对浙北地区带来了极大的灾难，回广州后我一定要写个报告说明此事”，霍容喃喃道“文主席说过，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才是我们澳宋干部的奋斗目标，为了发展经济而破坏民生，实属不可取”。

因为大蓬船无法驶入嘉兴内河，霍容只能将船停在城北望吴门外的北丽桥边，计划改乘轿子入城。虽然匆忙间霍容没有找到十分奢华的轿子，不过由于“警卫与秘书”较多，服装又是澳宋干部装，在城门外倒也如愿所偿地吸引了大量的目光，连知府都遣人打听是谁来了。不过当嘉兴知府得知霍容是澳宋官员后，下令禁止一切官吏接触霍容，并将霍容拦于望吴门外。

嘉兴府城极小，这道禁令小半个时辰就传得全城皆知。但是这条拍脑袋做出的禁令，却引发很多人的强烈不满。这是第一次有澳宋官员来嘉兴，对于想要进凤凰丝绸集团的人来说，这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让霍容进城就等于断自己财路。

于是各路官员纷纷上门要求放人进入，闹闹腾腾了小半个时辰后，霍容终于获得允许进入了嘉兴府城。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父亲他……”刚进入嘉兴府城，霍容的弟弟霍易就迎了上来，霍容见他披麻戴孝，心中一颤，知道父亲估计已经逝去，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虽然父子关系不好，但真得知父亲去世，霍容还是难以淡然面对。

“父亲……何时走的？”霍容拉着霍易上了轿子，急忙问道。

“三天前，本来病已经开始好转了，那帮要债的突然上门打砸，说我们是大明叛贼，理应被抄家，还扬言要把母亲的坟给……给掘了，父亲当场就气到吐血，那天晚上就走了”说到那帮要债的混混时，霍易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等过了头七，大哥你和我一起去把那些混混给宰了，替父亲报仇！”。

“要债的混混都敢如此欺人？我们家好歹有背景的好伐……那时候报官了么？没人管？”霍容大惊。

“那帮人的头头是嘉兴通判的外甥，谁敢管啊……通判可是正六品的官，管着全嘉兴的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还能直接检举州府的长官。”说起嘉兴府的官员，霍易怒气更盛了……

回家路上，霍容和霍易商量着如何把葬礼办得风光一些，霍容带来的警卫则阻拦在轿子边，不让想攀关系进凤凰丝绸集团的各色人等靠近。

“草踏马的瘟哔，当年还向我借书呢，现在当了个什么宋的官，连说句话都不肯了”，有街坊痛骂霍容目中无人。

“大胆髡贼，我堂堂嘉兴府照磨（掌管宗卷、钱穀的属吏）的舅舅，竟被如此无视，岂有此理”，有官员家属怒斥霍容蛮不讲理。

“大哥，要不和他们打个招呼？”霍易因为一直生活在嘉兴，见这么多人骂自己兄长，不免有点犯怵。“虽然狗官可恨，但得罪了太多也不太好”

轿子中的霍容喝了口秘书递过来的龙井茶，“呵呵”了一声后说道：“不用，伪明的官罢了，等澳宋伏波天军一到，一个个都得吊路灯……”

轿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叫喊，随即是一片打斗之声，轿子也摔在了地上。霍容捂住磕破的脑门，急忙钻出轿子，发现有一群穿着衙门捕快衣服的人，正在和自己的警卫扭打。

“都住手，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当街厮打成何体……”话还没说完，霍容的脑门上挨了一棍子，随即就失去了意识。

当霍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败的院子中，身边坐着两个挂彩的警卫。

“少爷……哦不，首长，我们刚刚被衙门的人埋伏了，打不过对方，我和老袁只能背着你先逃，躲到了这个没人的院子里，我们走的时候老文和老马已经被砍死了……”一个名叫方脍投的警卫说道。

“是啊，首长，你也知道我们之前是种地的，哪里打过的衙门那些人，能逃出来都是万幸了，您说会不会是知府老儿反悔，要杀我们澳宋百姓吧？不是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么？”另一个叫袁瑙代的警卫补充道。

“屁个两国，伪明狗官狗该死！半道截杀算什么英雄好汉……”霍容的拳头重重锤向地面，随即又想起了什么，霍容四下看了看，说：“霍易呢？”

“小首长他……他被衙门的人捆起来带走了……”

“什么？！”霍容感觉自己心跳停了半拍，大脑轰的一下——自己现在就只有这么个亲人了，竟然还被抓走了，“狗日的衙门，走，跟我杀过去救人……”。

看到两个警卫面露难色，一动不动，霍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两个警卫都身上挂彩，自己虽然有把手枪，但凭这点水平还没进衙门就得被全部干掉。

“先回我家，你们包扎一下，然后再商量怎么办。”霍容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往自己家走去。

回到家中，霍容先让警卫自己去找清洗伤口和包扎，自己打算先去老爹的灵堂中祭拜一番……刚走进灵堂，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就冲了出来，把霍容团团包围。

“伪明逆贼真特么阴魂不散”霍容大怒，二话不说掏出左轮手枪，朝向几个黑衣人，“都给老子滚！”

黑衣人万万没有想到霍容竟然有手枪这种东西，明显受到了震撼，也不敢乱动。此时一个黑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背后的包裹里拿出了一杆明晃晃的南洋式步枪，枪口对准了霍容。

“不许动，举起手来”那个黑衣人说道。

“南洋式？你个宋奸！”霍容又惊又怒，“我这可是最新式的左轮，一发爆头你就没命了，衙门的走狗受死吧……”

“停停停，什么走狗？我们怎么会是衙门的人，恨他们还来不及呢”那个黑衣人突然放下了枪口，大声喊停，“你认错人了吧？我们是来讨债的，姓霍的老头子欠我们钱，他死了，我们当然来找你这个当儿子的还钱啊！”

“讨债？你们就是那群混混？”霍容依然把枪口对着那个黑衣人，红着眼睛破口大骂：“就是你们来我家打人，逼死了我老爹？那你们更该死了……”

“停停停，什么逼死？谁逼死谁啊”黑衣人再次大声喊停，“你搞错了吧，那天被打的明明是我们好伐？你看看我腿上，到现在还肿着呢。”

那个黑衣人撩起了裤管，露出了腿上一条条凸起的红印，那是被竹梢狠狠抽过的痕迹。霍容那老爹最擅长用竹梢抽人，霍容从小没少挨抽，被抽过的痕迹与那黑衣人腿上的红印如出一辙。

“你……你胡说，分明就是你们这帮混混欺人太甚，破产的作坊哪里来的钱？”霍容脑子飞速运转，想通了大半。这些人来催债八成是被自己老爹抽跑了，但自己这个病重的老爹这么一生气，气血上涌不就加重病情了嘛，更何况据自己的医生朋友推测，自己老爹本来就有高血压。

“啊呀，我们也没办法啊，你老爹欠了我们总旗大人三十两银子，我们要不回来就没饭吃，不然也不会在灵堂这种地方打埋伏啊”那个黑衣人也是机灵，听出霍容言语中有些犹豫，赶紧大倒苦水博取同情，“府衙的那些狗官，天天就知道吃酒玩乐，没钱了就到处收税讨债，没钱的就把房子、田地都拿走，我们也不想当混混，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仗着会点手脚，干点脏活。”

霍容仔细看了看黑衣人们的衣服，哪里是什么黑衣，纯属是太脏，隐隐还有说不清的臭味……“欠多少？三十两银子？我给你们，赶紧滚……”

说着霍容掏出了一个包裹，丢给了黑衣人。霍容前面逃命的时候，别的东西丢了不少，闻铎送的箱子和金鹿给的银袋子倒是全都还在，掏出三十两银子毫无问题。

那个男子看到讨到了债，眼珠子一转，紧忙抽了自己几个巴掌，讨好地说道：“霍家少爷，您可真是个大好人，老爷的事实在对不住，我这就抽烂我这张嘴……”

“你也没必要这么做戏”霍容喊停了黑衣人，“你先跟我说说，这把澳宋国民军的南洋式是从哪儿来的？”

黑衣人似乎早就等着霍容提问这个问题了，张口说道：“这是我家李长安李老爷给的，说催债用这个效果好。”

“对，就是我给的”一个男子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只见此人个子不高，体型削瘦但皮肤白皙，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明显是个富家子弟，“鄙人李长安，之前一直在广东经商，今年家父要我回来认祖归宗，我就回来了。哪儿知道嘉兴府的老爷们已经腐败堕落至此，根本没法做生意，就只能带着他们几个，做起这些脏活了。”

“你就是那个总旗？”

“非也非也”李长安摇了摇头，“总旗是指岳总旗，我们鄂王军的老大岳震。鄙人不才，只坐了第三把交椅，虽然负责赚钱但一分钱都留不到手上……鄙人听说霍少爷你弟弟被衙门的人抓走了，要不要我们帮你走一趟，救你弟弟出来？我们也好赚点银子。”

“你是怎么知道我弟弟被抓走的？”霍容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这可能是唯一救出弟弟的机会了，于是咬了咬牙回道：“行，每人十两银子，必须把我弟弟完完整整地救出来！要是少了个毫毛，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好说好说，没问题”李长安笑了笑，随即又严肃起来，“去衙门救人这活我们接了，但有三点要求，一是你得听我的指挥，衙门可不好进，一个不小心大家都完蛋；二是我们人太少了，也没什么兵器，我有个计划你得帮我；三是如果我们死了弟兄，得再给十两丧葬银子。”

“钱好说，但这要听你的，那要帮你的，你有点得寸进尺啊”霍容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似乎不简单。

“第一，衙门里面的路线你不知道，不听我的听谁的？第二，计划就是你假装想入伙，利用手枪可以藏衣服里的特点，干掉岳震。鄂王军说白了就是个小帮派，岳震老是吹自己是祖上传下来的总旗，吓住了一帮子人。只要干掉了岳震，鄂王军的一切资源我们都能用了，这件事鄙人自有妙计”，李长安露出了一丝冷笑“这两点做不到，救你弟弟的事就没戏。”

“进鄂王军帮你干掉头头？你想当老大？”

“老大？我不稀罕，我只是看不惯姓岳的那扒皮作风，仗着自己舅舅是官老爷，又号称自己是岳飞岳爷爷的旁系子孙，简直是为所欲为。要不是惹不起，所有人都想把他杀了”李长安呵呵一笑，“但现在不一样了，你霍少爷是澳宋的官，他舅舅都想巴结你，还会在意这个不成器的外甥？”

霍容闻言，越想越不对劲，寻思着自己只是想救弟弟，怎么还要干掉鄂王军的老大，要是真是个总旗那自己就等于宋对明宣战了……霍容想了想，说道：“这会不会阵仗太大了一些啊？晚上偷偷潜入进去救人不就行了？我救了弟弟，你们也赚了钱。”

李长安白了霍容一眼，说：“你以为衙门是你家，想进就进？想要救你弟弟，就得利用上鄂王军的人，来个调虎离山，才有七成胜算。”

李长安也不等霍容多加思考，三言两语就开始安排夺权事宜：两人留在霍容家看守灵堂，两人赶回据点通知岳震，就说霍家长子不仅还了钱，还想入伙；李长安则先去找鄂王军几个当家的，说服他们加入夺权行动。

一切准备妥当，李长安和霍容离开了霍家老宅。此时已是傍晚，夕阳西斜，整条巷子里一片金色，微风吹起李长安的衣服，也吹过了霍容的脸……“这个李长安的走路姿势怎么和首长们有点像？”突然一个念头蹦到了霍容脑海里。

长安何处

杜易斌 发表于 2021-11-5 18:56
自己看第一章 隔壁羊肉米线店的吴老板怎么今天没开门？”

“你是说吴老板？”店老板眉头一皱，立马朝店外 ...

哦哦这个啊，归化民道听途说的东西，怎么能相信么？明明就是请去临高开分店去了

杜易斌

长安何处 发表于 2021-11-8 00:33
哦哦这个啊，归化民道听途说的东西，怎么能相信么？明明就是请去临高开分店去了 ...

这种话连道听途说的可能性都没有，不想去政保局和符有地几日游的人根本不会说。

maihajime

元老院什么时候占领杭州了?

ychyssss

为什么看一楼，感觉有星球大战的背景音乐响起，哈哈哈

长安何处

[h1]第四章 匪帮[/h1]

农历九月的嘉兴府秋风萧瑟，傍晚时分，漫天的红霞映射在遍地枯叶上，短暂地呈现出一片赤色，好像那燎原之火，在大地上蔓延。随着日头沉入地平线，霍容一行人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郭，来到了鄂王军的据点——岳王庙。

岳王庙位于嘉兴府西南城外，紧邻大运河，在嘉兴人口中也叫岳鄂王祠，是用来纪念鄂王岳飞的地方。相传宋孝宗赵昚即位后为抗金英雄岳飞平反，追复原官以礼改葬，并赠谥号“武穆”。宋宁宗时候岳飞又被追封为鄂王，渐渐地纪念岳飞的祠堂就多了起来，遍布浙江各地。

嘉兴这个岳王庙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已经无从考据了。由于无人修缮，这座岳王庙早已破败不堪，透过周边的杂草，霍容隐隐约约看到庙里竟然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僧人。

“诶？这岳王庙不是鄂王军据点么？而且怎么还有和尚？”霍容好奇地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些和尚本来也是军户出身，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当了和尚，却不懂规矩来了这岳王庙。总旗大人看他们可怜，所以允许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平日里负责打扫厕所什么的，每月也会给他们一些吃的，也算是让他们能维持生计了。”回答霍容的是一个穿着破旧布衣的喽啰——在得知霍容想来投靠后，岳震派了几个喽啰出门迎接。

“霍公子您真是澳宋的官？”另一个喽啰好奇地问道。

“如假包换，这还用问？”霍容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

“那你怎么连个生活秘书都没？听说一起回来的几个还是在杭州租的？”那人继续问。

霍容顿时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着什么买不如租、什么生活秘书只有元老才有……一时间众人身边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你觉得这个总旗怎么样？”霍容大囧之下，紧忙换个话题。

那个喽啰收住了笑，看了看周围的人，小声说道：“那可真是小气他妈给小气开门，小气到家了，铁公鸡都没这样的。说好每月一两二钱，结果每次都只有五六钱，吃饭都不够，每个月都有几天饿肚子……”

“你小声点，不要命了，姓岳的可从来都杀人不眨眼……”另一个喽啰听着不对，紧忙出来制止。

霍容眼见李长安所说情况实属，心里有了七八分底气，哈哈笑了几声，对几个喽啰说：“放心，等我入了伙，保证你们每个月都足钱，情况好的话还能加一点。”

一行人絮语了几句，很快就来到了正殿门口。只看到正殿中放着一张八仙桌，周围坐了四个人，一个李长安，一个女子，一个大胡子男人和一个长相魁梧但看起来有些痴傻的大汉。

霍容惊叹于李长安的神速，想不到在自己慢悠悠走过来的时候，李长安不但完成了游说，还在这里吃上饭了。看到霍容来了，李长安刷地一下站了起来，高声喝到：“霍家公子且在门口放掉所有武器后再进来，这是规矩，见谅”。

霍容往里看去，发现除了那个大胡子身边有把火枪，和那个魁梧男子背后挂着刀，其余人都没带任何武器。此时霍容才明白，为什么李长安说只有左轮才能进行刺杀（霍容手里的左轮可以说是这个时空最小的火枪了）。没有多想，霍容直接回道：“霍某身无寸铁，何来武器？”

“那就请进吧”那个大胡子说道，“这澳宋人也没传闻中长相吓人，看来青面獠牙都是官老爷诳我们的，除了髡首没啥不同……霍公子快进来让我岳某仔细看看。”

正殿不大，霍容没走几步就到了八仙桌边上，还在寻思着怎么和岳震打招呼，只见李长安把杯子往地上一摔，与身边一女子同时发难，按住了那个长相魁梧的男子。见此情形，霍容紧忙从衣袖中拿出上好膛的左轮，没等岳震举起一旁的火枪，就让他的脑袋开了花。

虽然霍容在澳宋是个文官，但也没少接触枪支，除了每个月例行打靶外，还帮助人手不足的国民军客串过几次行刑队，击毙岳震自然不在话下。

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除了八仙桌上的人，其余鄂王军众人皆目瞪口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看着众人不知所措，李长安在把魁梧男子捆起来、堵上嘴后，立刻站上了八仙桌，高声发话：“各位将士恐怕有所不知，今天这岳老头让我去杀个人，也就是我身边这位大人。你们可知道他是谁？这人可是澳宋的大官，比知府还大的官……”

此时有一个愣头青大声说道：“髡贼本来就是我大明的敌人，该杀……”

“嘭”地一声，这个愣头青应声倒地，开枪的是李长安，用的正是岳震那把火枪。

李长安吹散了枪口冒出的烟，大声呵斥道：“胡说什么话？这大明哪里还有个朝廷的样子？你们自己说，这几年收了多少税赋？多人少破了产？你，你，还有你，在这大明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还是越来越难？”

见无人说话，李长安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各位应该也听说了吧，澳宋要打南直隶啦，老底子的募兵全都已经开拔去了应天府，估计没几天咱们这些军户也得悉数去送死。”

“啊不……不一定死吧？我们最多当个辅兵……看到人就直接跑啊”有个人结结巴巴地说道。

“动动脑子吧”李长安大怒，对着那人呵斥道“自从十多年前大宋澳洲行在复国，至今有打输过么？说书的瞎子姚也说了，凡是伏波军打仗，都是先火炮洗地，然后轻步兵包抄。不管战兵还是辅兵，不到一个时辰就死光了，还想活下来？”

“杭州凤凰山庄赵公公是个阉人，现在这位澳宋的官总归是个有把的，不知道比他高到哪里去了，还是咱们的老乡，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李长安继续鼓动道“是给稀巴烂的明国陪葬，还是跟着澳宋老爷吃香喝辣，你们自己选吧……”

一番鼓动后，李长安见众人依旧面露难色，不禁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澳宋的兵可是顿顿有肥肉吃的！”

“我加入澳宋！”听到有肉吃，喽啰们瞬间转变立场，投向了澳宋，纷纷高喊“澳宋万岁”“打倒大明”“我要吃肉”。

李长安见大功告成，不禁笑了起来，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声说道：“诸位弟兄，平时岳扒皮抠得很，大家都吃不饱穿不暖，现在投了澳宋，自然不能再这样了，岳扒皮的小金库就在外面的歪脖子树下，大家去把银子分了吧，今晚我们喝酒吃肉……”

众人一阵欢呼，纷纷向外面跑去，人群自然也就散开了。霍容看到李长安也想跑，赶紧抓住了他。

“你这不是瞎胡闹嘛，我一个澳宋的公务员，怎么就成大官了？杭州赵引弓元老那可是真元老，我算个啥啊……”气急眼的霍容抓住李长安的衣领，张口就是质问：“你这玩的太大了，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当老大，结果你把我拿出来说事，我怕不是要被第一个杀头……”

李长安没有回应霍容的质问，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壶酒，喝了几口，才转头看向了霍容，缓缓说道：“你想没想过，救了你弟弟之后的事情？”

“当然想过啊，带着弟弟直接离开嘉兴，回广东去”

“你以为你现在代表的是你自己？你代表的可是澳宋！”

霍容愣住了，他这一天大起大落，脑子都有点晕了，自然想不到这一层。

“没想过吧？你带着你弟弟逃出这嘉兴城没啥问题，问题在于你劫了衙门，可能还要杀几个人”李长安顿了一顿，又喝了一口酒，才继续说道“现在全城都知道你是澳宋的官，你代表的可是澳宋，澳宋人打了明国的衙门，这会有什么影响你不会不知道吧？比起‘挑动宋明开战’这个高帽子，到时候你祖坟被掘都是小事咯……澳宋元老院那些人会把你撕成碎片的。”

“卧槽，那可怎么办？”霍容闻言大急。

“你以为我说澳宋要打南直隶是假的？嘿嘿，我消息可灵通着呢，我来跟你说说我的计划……”

一个时辰后，鄂王军的大小人物，纷纷来到岳王庙的大殿中。大殿内摆放了十多桌酒菜，为首的一桌正好在神像底下，正中间坐着的则是霍容。

见人来的差不多齐了，李长安拉着霍容站了起来，朗声说到：“诸位鄂王军的兄弟，让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边上这位是澳宋帝国特派到嘉兴的知府大人，伪明朝廷已经和澳宋议和，浙江归澳宋，南直隶归伪明。这位霍知府是过来和伪明知府交接工作的。”

霍容一边拱手致意，一边暗自吐槽李长安的不靠谱，刚刚明明说好他是来嘉兴视察的监察使，怎么一下子成了嘉兴知府了。

李长安继续说道：“然而霍知府刚刚来到嘉兴，伪明却翻脸，不愿让出位置，还抓了霍知府的弟弟当人质……诸位啊，你们也都听过澳宋伏波军的名声吧？在广东仅仅三千人就击垮了广州府城二十万守军。一天能拿下广州全城，打一个嘉兴还不是探囊取物？到时候我们这些军户，肯定要被拖上城头与伏波军为敌，下场……大家自己想想吧”

“那我们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刚才那个率先投靠澳宋的喽啰假装着急的问道。

“为今之计，只有先反了他娘的，今夜我们就打进衙门，活捉伪明知府！”李长安高声喊道。

随即造反的声音响彻岳王庙，群情激奋之下，没有人注意到李长安那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也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李长安的亲信离开了大殿，带着一封信往城里跑去。

FOX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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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Xking

感觉节奏好快

我要当髡贼

感觉这些义军可以改编成国民军啊，老霍当政委或者监军。

ychyssss

太快了太快了。

针灸大师容嬷嬷

这个《文德嗣选集》就很秀了。

miaomiwu

ychyssss 发表于 2021-11-9 12:11
为什么看一楼，感觉有星球大战的背景音乐响起，哈哈哈

哈哈哈妙啊

miaomiwu

ychyssss 发表于 2021-11-28 11:51
太快了太快了。

金鹿是元老？？

长安何处

FOXking 发表于 2021-11-23 18:50
感觉节奏好快

中篇嘛，计划15章以内结束

长安何处

【第五章 商议】

酒足饭饱之后，李长安向霍容介绍起鄂王军的详情。

正如之前李长安所说，鄂王军是由一些落魄军户和流民组成的，人数虽有上百人，但是纯属乌合之众。李长安刚来时候，还想按他所了解的芳草地小学军训的方式来训练这些人，结果折腾了一个月，除了浪费不少钱，一点点效果都看不到，哪怕是最简单的立正，这些乌合之众都站的歪歪扭扭，没几分钟就跳起了“海草舞”。

不过鄂王军的几个头头还是有点能力的，原先的老大岳震，虽然成天不务正业，但好歹有个总旗的名头，管理着一批军户；他舅舅还是个在嘉兴府当官的，在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只不过因为岳震实在太抠门，又不懂得笼络人心，才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老二司德枣负责外出劫掠、干脏活。司德枣祖上的辽东籍，他爷爷曾经参加了萨尔浒之战，是马林军副将麻岩的亲兵，兵败后当了逃兵，劫掠了一些钱财，一路南下逃到了嘉兴。到了司德枣这代，钱财早已花得一点不剩了，但武艺好歹还有一些，打遍全城无敌手，因此就在鄂王军坐了第二把交椅。不过司德枣在上个月出去劫掠乡里的时候，膝盖中了一支涂了粪的箭，此后的日子里伤口一天比一天溃烂，最后痛苦而死，霍容来的时候司德枣刚刚过了头七。

老三就是李长安，因为识字，会算数，被岳震扶上了第三把交椅，派去主管钱粮账目。虽说是主管钱财，但手里一分都拿不到，每次算账都得在岳震的监视下，在岳震的小金库里完成，什么都带不出来。而在司德枣受伤后，李长安自告奋勇接管了干脏活的事务，这才有了他去霍容家讨债的一幕。

老四就是八仙桌上那个魁梧男子，叫肖黑熊，是个有多次战斗经验的老兵，差点就当上了把总，但是一次头部受伤让他变得有些痴傻，而后被仇家排挤除出了军营，流落街头差点饿死。岳震发现他之后捡了回来，因为武德充沛，给了第四把交椅。肖白熊对岳震忠心耿耿，这也就是为什么李长安需要第一时间制住他的原因。霍容对此人一直不太放心，怕他报复，但李长安说包在他身上，劝服痴傻者他很在行，据说是在澳宋解放区时专门练过这事。

老五是个女子，就是和李长安一起制住肖黑熊的那个，名字叫顾丽，来自江西一个苗寨，被人贩卖至嘉兴某青楼，后来被岳震赎了出来。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在李长安到来后，顾丽和岳震之间出现了巨大的矛盾，还被岳震打过几次，所以很愿意帮李长安干掉岳震。不过据喽啰们说，顾丽和嘉兴府诸多官员都有一腿，霍容十分恶趣味地怀疑李长安应该也和她有一腿……

正胡思乱想着，李长安偷偷踢了霍容一脚，说：“下面让新大当家说两句”。

“咳咳”霍容连忙收回思绪，举杯敬酒，“我来敬诸位一杯，我弟弟的事，还望诸位多加帮助，我在此谢谢大家了。事成之后，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会尽量满足大家”。

“大当家的客气了，这是妾身应该做的，哪怕是看在李郎面子上，毕竟昨夜……”顾丽瞥了一眼李长安，笑着说道。

“咳咳，瞎说什么呢，我们这……这是……吊民伐罪，解救无辜百姓”李长安略显尴尬，紧忙换了话题，“霍老大，人你都是认识了，我们来说说具体怎么劫狱吧”

霍容心想李长安和顾丽果然有一腿，得找机会揶揄一下李长安……不过现在不是时候，霍容面色一肃，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要好好谋划一下的，李长安你前面说你有计划，现在可以细细说来让大家听听。”

“当然有计划，我人称赛诸葛，能没计划？”李长安用手指沾了沾酒杯里的酒，在桌子上写了六个字：天时地利人和。

“先来说天时，如今澳宋之先进、伪明之腐朽全嘉兴皆知，仅仅是百姓一个个都想加入凤凰丝绸，就可以看出澳宋比伪明更得人心。此外澳宋即将攻打南直隶的谣……啊不消息也人尽皆知了，整个知府衙门人心惶惶，看守肯定不严，这对我们来说是天赐良机。”

“然后是地利，我们鄂王军都是嘉兴本地人，对各种小道、密道都十分了解，虽然日落后城门就关了，但是依旧有办法可以进入城去。甚至我还知道一个狗洞，可以钻进嘉兴子城，直通大牢后门。”

“最后是人和，鄂王军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敌人也半斤八两，嘉兴府里唯一能战的一个百户早已开拔去了南直隶，现在留下的不过三百多临时的募兵，训练程度没比鄂王军好到哪里去，假如我有澳宋国民军一个排，我就敢直接打嘉兴城，这些募兵在枪炮下分分钟作鸟兽散……”

“什么是纷纷忠？”

“别插嘴！”李长安喝了一大口酒，继续侃侃而谈：“澳宋有先哲说过，情报是一切的前提，李某随不才，但是情报还是收集了很多的，《嘉兴府志》我都能背出一些来……”

“嘉兴为古槜李，春秋时名始著说者，以前此属荆蛮，故外之……唐文德元年，吴越王命制置使阮结筑嘉兴县城，晋天福四年，经邑为州始拓罗城，在宋为军城，元曰路城。旧经云罗城周迴一十二里，高二丈二尺，厚一丈五尺，子城周廻二里十步，高一丈二尺，厚一丈二尺……”

“停停停，你怎么背起书来了，有没有具体的救人方案，我们到底要怎么做？”霍容不满地说道，“而且你这个是哪门子嘉兴府志，不管是嘉靖年还是万历年的嘉兴府志我都看过，不是这么写的。”

李长安很鄙夷地看了霍容一眼，撇了撇嘴呵斥道：“你懂个锤子，我说的这本可是康……可是比万历的好多了……”

霍容看李长安有了几分醉意，赶紧偷偷拿走了他面前的酒，换了一碗茶水给他，而后开口问：“好好好，你说得对，但我们总不能靠什么天时地利人和进去救人吧？还得有详实的计划。”

李长安端起茶碗脸色一肃，骂道：“你这个粗坯，酒可以大碗喝，但话只能一点点说，懂不？行吧，我就跟你说说具体怎么做。一会儿等大家吃饱喝足，我们就从城南那段半坍塌的城墙进去，让肖黑熊带着几十人去街上闹事，把衙门仅剩的卫兵都吸引过去，然后我们走小路进入子城，直奔大牢后门……呸，这酒怎么变白水了……”

“一会儿我再给你倒，你先说明白，到了后门怎么进到大牢里面？”霍容问道。

“当然是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啊，丽丽已经拿到钥匙了，一进去我们先把守卫干掉，然后把所有犯人都放出来，引发混乱，趁机逃跑。”李长安胸有成竹地说。

“没错，不仅是后门钥匙，各个牢房的钥匙也很容易就能搞到，这对李郎来说完全是轻而易举~”顾丽补充道。

“释放所有犯人……这不太好吧？”

“不搞点动静，我们能逃得出来？要成大事，不能拘于小节啊……我曾经在广州的时候，听到有人说，永远健康的马国务卿，为了……”

眼看李长安要跑题，霍容赶紧叫住他，“等等，那肖黑熊带的那些人怎么办？”

“哦，他们啊，最多被拘押一晚上，第二天我们进城交了赎金，就没事了。衙门老爷哪个不是见钱眼开，能用钱摆平的事情，还不简单？”

随后，李长安抱起一个酒坛，去挨个找诸位小头目，逐一吩咐起任务来了，似乎完全忘了霍容这个名义上的老大。

霍容看着摇摇晃晃的李长安，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从杭州开始，霍容就有一种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不管是金鹿元老的言辞，还有如今李长安的计谋，明明一路上不断发生突发情况，他们却都能如同早有准备一般，拿出各式各样的东西或方案，帮自己应对突发情况。

但是吧，这些突发情况看似解决了，但每次都会引发新的问题……

“哎不想这么多了，先救出霍易要紧，然后就赶紧回澳宋，待在这嘉兴总觉得不踏实。”霍容如此胡思乱想着，片刻后看到李长安叫人抬进来了一箱碎银子，高声吆喝这是开拔费，让拿了银子的喽啰赶紧去领木棍、钉耙等武器，准备进入嘉兴府城，闹个底朝天。

霍容被一众兴奋的喽啰裹挟着出了岳王庙的门，却不经意间看到天上有几颗流星划过，他记得澳宋的女元老说过，对着流星许愿，可以心想事成。

“希望一切顺利”，霍容暗自呢喃。

此时此刻，在遥远的广州，闻铎元老赤裸着躺在紫明楼的天台上，也正看着这几颗流星，默默许愿道：“希望李长安那边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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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何处

【第六章 夜战】

嘉兴府作为一座拥有千年历史的府城，城防体系在明末也算是较为完善的，绕城的城墙原本有7米多高（二丈二尺），外部是水深4米的护城河，城池共有四座城门，皆设敌楼，此外还有数座水门，皆设有兵丁看守。但是毕竟地处平原，无险可依。绕城的城墙又是砖土墙，时间长了就开始垮塌，原嘉靖、万历、天启朝都有修缮，但在天启二年的修葺后，就再也没有维护过了。所以嘉兴府的城防，从某种角度上可以说是漏洞百出，只要是有心人，都能轻而易举进城。

霍容坐在一艘熄了灯的乌篷船上，周围是趁着夜色、攀着船帮泅渡过护城河的鄂王军众人。“这城墙比我走的时候又破败了几分，防守也不行了，虽然南边本来就最破败、值守人最少，但今天一路过来一盏灯都没看到，也太夸张了”霍容不禁感慨道。

李长安笑着回应：“本来就没多少兵丁，现在驻军主力都去了南直隶，可不就无人值守了嘛……但翻墙还是太难，也太麻烦，我们走迎薰门边的水门。”

“迎薰门是？……哦哦哦广济门啊，虽然嘉靖三十九年的时候把四个门都改了名字，但我们老嘉兴人还是习惯叫老名字，比如城北的望吴门，谁会去叫那拗口的拱辰门啊。话说，我们是要从广济门的水门进去？”

李长安掏出随身带的酒壶，喝了一口，说道：“是的，守门的里面有自己人，一会儿直接放我们进去。不过这个船确实有点显眼，增加了难度……但也没办法，人可以水里游过去，火枪不行啊，火药潮了我们的火枪还不如烧火棍……”

一路无话，靠近广济门时，李长安看着时辰差不多了，随即命人点了一根火把，摇动起来……

此时在广济门敌楼上，一个瘦猴一般的身影看到火把信号，站起来走向同僚，“阿德，你去困特一歇，我休息够了，我来看着吧”。

“好，阿四头看你的了，我去睡……唔啊~”那个叫阿德的人，刚转过身就被阿四头一刀抹了脖子。与此同时，躲在暗处的一小队穿着奇异的人，立即向负责把风的众守卫袭去。眨眼功夫，把风的兵丁被全数消灭，连一声呼救都没有传出。

当霍容一行人抵达水门时，发现水门洞开，周围没有任何人影，十分顺利地进了城。李长安笑着说，没想到自己手下的人这么利索，把明兵料理的明明白白。随着说笑声，霍容所在的乌篷船也靠了岸，泅渡的众人也陆陆续续出了水，穿上了衣物，一直在船上的顾丽则在分发武器。正值混乱时刻，李长安偷偷递给霍容一张纸条，上面林林总总写着这次作战行动的分工。

“咳咳，既然大家都是要投大宋的人，我这里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咱澳宋不比伪明，是要靠实打实的成绩说话的，想要之后混个好出身，就得下苦力气。在此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到了澳宋，大家肯定都能当归化民，顿顿有肉吃、有酒喝！”

霍容看着武器分发差不多了后，爬上了路边的一个台子，开始了他的“动员演讲”。

“就拿眼前来说，要是我们一股脑全都往子城冲，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得有策略。在路上我们几个当家的已经商量过了，下面给大家分一下工。”

“肖黑熊，你带着大部分人偷偷溜到鸳湖书院那儿去闹上一出，声势越大越好。记得只要吸引明兵注意就行，兵丁多了就赶紧四下散开，分头搞事情，能拖多久是多久，拖不住了就跑。千万不要被抓住了，更不要受伤。如果有弟兄被抓起来，我们会花钱把人买出来的。”

“李投阮你带着十个弟兄守着门，我们最多两炷香的时间就出来了，务必保证这个水门是开着的……不要紧张，这里守门的都死光了，其他地方过来不会来支援的，这些兵油子才不会以身涉险。”

“葛格你带着身手好的这七个弟兄，直接翻墙进衙门四处放火，放完就走，让他们乱起来就行。”

“顾丽你熟悉路，你就负责带路吧，带我和李长安进子城救人，我们不用人多，二十个足够了，其余的都跟着肖黑熊去闹事。”

“诸位弟兄，无论事情成不成，我霍某人拼出一条性命，都会保证大家的荣华富贵……”

在一顿甚至有些幼稚可笑的动员后，七八十人分头开始了行动。一如城墙上的守卫形同虚设一般，城内的守夜岗也是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顾丽带着救人小队一路疾跑，却是连半个人影子都没遇到，如同一路上没有活人一般，平安抵达子城的一处墙根下。

顾丽一边用手势示意大家就地隐蔽，一边到处摸索，拨动着半人高的杂草。没多久，顾丽说了声“找到了”后扒开了一堆乱草，只见一个低矮的破洞露了出来，看挖痕应该是没多久前新挖的。

“金宝、银宝，你们二人看着这个洞口，别让人发现了……大家跟我走吧，这个洞进去就是大牢”顾丽悄悄说道。此时远处学堂传出的叫喊声越来越多，看来肖黑熊已经闹事成功，吸引了兵丁的注意，霍容自知时间宝贵，赶紧钻入洞中。

不料没爬几步，最前面刚爬出洞的顾丽却惊慌地喊叫起来“怎么回事？怎么起火了？”，等到霍容爬出洞的时候，只见眼前茅草屋做成的大牢已成火海……

“卧槽，葛格他们不是在最前面的衙门处放火吗，这最后面的大牢怎么会起火？”李长安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火海，不禁自言自语起来。而李长安身侧的霍容，则是一边喊着“霍易”，一边直接向火中冲去。

幸好一边的顾丽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霍容扑倒在地，并死死捂住了霍容的嘴，不让他叫出声。回过神来的李长安也赶忙上前按住霍容，说道：“这火太大了，里面的人十成十是团灭了……事已至此，不如杀光伪明狗官，为霍老大弟弟报仇！”不等霍容回应什么，李长安一记手刀，把霍容切昏了过去。与此同时，只见整个子城内同时起火，刹那间喊杀声和救火声不绝于耳……

等到霍容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霍容看了看自己四周，却并不是在岳王庙中，而是在一间布置华丽的房间中。

“这是……哪儿？”霍容看到屋子里还坐着一人，正是鄂王军五当家顾丽，不禁开口问道。

顾丽看到霍容醒了，连忙站起来，“霍市长你醒了啊，这里是鸳湖书院，你稍等片刻啊，我去喊长安。”

片刻之后，李长安走了进来……

“霍市长节哀，令弟遗体我们已经找到了，烧得……哎，不提也罢”，李长安看了看愣在床上的霍容，拿出酒壶后了一口后，走上前一番安慰。而后，霍容也知道了昨晚昏迷后发生的一切：李长安和顾丽等人本来准备带着昏迷的霍容撤走，不料不远处的城墙上传来了葛格的呼救声，众人自是带着刀枪兵器前去支援。

不曾想葛格那里遇到的是一众嘉兴府的官员及其家丁，苦战之下侥幸获得了胜利，这才有机会逃出了子城。而前去闹事的肖黑熊却是出奇的顺利，他发现前来镇压的人马竟然是自己的一位老友，于是两人一合计，设伏杀了负责镇压的吏员和把总，直接收编了一百余官军兵丁。

等到李长安和肖黑熊汇合时，全城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于是李长安一不做二不休，在城南高呼“澳宋破城了”，在城北高呼“我们败了”，竟逼得城内余下一百余明军四下而逃，直接弃城而去。

所以，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嘉兴城的时候，澳宋的启明星旗，已经飘扬在了子城之上。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那么戏剧化，如同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主导了这一个离谱的夜晚。

回到当下，霍容的头已经摇成了拨浪鼓“什么玩意儿？我当嘉兴市长？不行不行，我一个探亲的归化民干部，怎么就成了嘉兴市长了？元老院要是知道了，还以为我造反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鄂王军已经讨论过了，决定就由你来暂代市长职务，我们这里只有你是正儿八经的澳宋官身。可别忘了，现在城头插的是澳宋国旗。”

“不行不行，太荒唐了，你明明比我厉害，你来当市长，我辅佐你就好”霍容依旧摆手拒绝。

“事已至此，你觉得你还有选择吗？外头早就公布出去了，澳宋来的霍大官人，现在是嘉兴市长了……而且你一个普通归化民公务员，回到南方后拿什么帮你弟弟报仇？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你眼前，带领起义解放府城，然后带兵痛击伪明，这才是报仇。至于我，我在澳宋有案底，伏波军过来时候我就得开溜，不然肯定得被挂路灯。”

霍容开始犹豫了，说道：“这……我想想吧”

“我都说了你没得选，大家都知道你是市长了，正等着你开会呢，走吧”李长安催促道。

内心极度挣扎的霍容被李长安拖拽着拉下了床，晃晃悠悠地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