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TZyh_99 于 2022-3-5 20:09 编辑
—— 长篇连载同人文《芳草地上的杨老师》系列 ——
008 涵芬楼(1)（上）
（2022年3月5日 · 初稿）
午睡后的杨老师，精神很好，伏案工作很有效率，时间也不知不觉流逝得飞快。突然，办公室原本就掩着的那扇门被轻轻地敲了三下，再慢慢儿被推开了……
“兽掌……你滴，时噶到啦！”门后边探出大半个身子，正带着些紧张望了过来。
“啊，是嘛！”看来，今天在此值班的警卫员是名东瀛武士呀，便相应地回复了句，“我滴，明白！”
杨老师立起身，简单收拾下桌面，便夹起公文包走了出来。
“阿里阿多！(2)”出门时，他还不忘冲警卫员点头道声谢。
“啊？！”对方显然有些被吓着了，随即反应过来，昂首挺胸收腹再笔挺挺地用力一撞脚跟，大声回应以一句娴熟流利的口号，“哈伊！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
“哟西！很有精神嘛！”他略一摆手，径直向聚集于不远处走廊上的助理、见习生们一群人走去。警卫员也赶紧跟了上来。
汇合之后，一行人便朝临高国民学校(3)办公楼走去。那是一栋邻近操场的砌石铺瓦清水砖墙的漂亮的巴洛克式三层楼房，楼体中央的钟楼已然给安装了钟博士的大钟，顶层还设有几间专供元老教师的办公室，也包括了贵宾接待室兼小会议室兼最佳观景台等，二层和底层则全都是归化民教师的大通间办公室，甚至还有能兼做教职工大会场所的。(4)
熟门熟路地进了其中一间办公室，杨老师还没待坐下，便从公文包掏了三粒骰子(5)出来，在办公桌上掷了一把。
“四，一，三！”随着骰子逐一落定，他分别报出了三个数字。
“现在，我宣布，今天上午公共选修课，通识之《民谣、讽刺诗、政治笑话及其现实隐喻》的随堂练习答卷纸，批改与打分情况随机抽查座次如下……”对面的人群已然蓄势待发。
“第1排的3座、4座、7座、12座、34座、43座。”
“第3排的1座、4座、14座、41座。”
“第4排的1座、3座、13座、31座。”
“第5排的3座、7座、8座、13座、31座、34座、43座。”
“第7排的1座、5座、12座、13座、34座、41座、43座。”
“第8排的……”
每报出某一排的座次，都有一人飞快地从堆叠的对应一摞纸中抽出那几张来，再递送到杨老师所在办公桌上。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顺畅自如，令初来乍到的几位见习生暗自惊叹。
当然，他们也都明白这原本就是一种刻意的训练，为的是有朝一日去了元老院的直辖部委、伏波军的参谋或后勤部门、新收复的广州府等做文职工作，能提前适应这等节奏跟工作氛围。
而这区区三粒骰子，三个随机数，借助排列组合跟加减乘除幻化出这么一大串抽样的编号来，更是杨老师一种因陋就简的创举。为此还有好事者私下给编排绰号，称呼他为“三色”老师——显然，那个好事者可能是个留学生，或是和族的归化民，至少是懂日语的。(6)
喊出最后一个座次号，杨老师就转身入座了，开始心无旁骛地审阅起来。因为察觉到他的生活秘书并不在身边，本周轮值组长悄悄沏了杯本地出产的给归化民教师们免费敞开供应的苦丁茶(7)，放到桌旁，还在桌脚内侧给贴心地放了个藤编外壳的热水瓶，这才去安排那几位见习生的工作任务。至于跟着来的助理们，早就如同进了自家的门般忙碌开，无须照应。
杨老师看的很仔细，还取出自己公文包里的专属签名章跟蓝印泥，在答卷纸的右上角戳记“已查阅！”，并给表现优异者题写几个赞扬的词汇，而相对落后者题写的字数显然要多出不少。他一贯是“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8)的信奉者，深知在这学业压力甚大且竞争激烈的芳草地，有时一句普普通通的勉励话语便可带给孩子继续前行之莫大勇气。
茶水续过两遍，他才终于给翻完了。舒了一口气，再揉了揉腰，杨老师不由感慨自己年岁渐增是越来越吃不消喽，同时也愈发感激起这些归化民教师们——正是这些年被不间断地注入新鲜血液，芳草地虽规模日益壮大却始终能扛下来，还卓有成效。然后，他站起身来，挪开并无靠背的单人板凳，四下打量。
时不时瞟向这边，密切关注着的那位组长，一见杨老师起身站立便暂放下手头的活儿，赶紧迎了上去。
“啊，你好！这些我都看过了，也做了些批注。你们的批改是一如既往地出色啊，没有任何问题，辛苦了，谢谢！”他说道。
“为元老院和人民服务！”组长也不多说什么，一个标准的敬礼，一句标准的口号。
“从答卷纸上的情况来看，很多同学对于形式逻辑的那道题，还是有些吃力啊……”他继续说道。
“报告首长！我们小组刚才已商讨过此事，除了公布答得比较好的可为典范的那几位，还将选定芳草地图书馆的某馆藏图书指定其章节，列为课后参考书目一并公示……”组长侃侃而谈，毕竟似这等轮到自己表现的机会，也不是常有的。
“除此之外，今明两晚，我们小组会安排相对较擅长该科目的教师在自习室轮值，专为此问题答疑解惑。具体的教室房号，在跟其他小组商议并报备教务处后，一并公布的。请首长放心！”最后，她用了短促有力的一句，结束本次难得的面对面汇报。
“好的，非常好！”杨老师重重地点了头，表示肯定，“希望能在他们本次的课后作业簿上，看到这方面的进步。后天我抽查时，但凡是没被抽中然而在随堂练习答卷纸上表现不佳的，烦请帮忙单独抽出来，也交给我。”
“是！保证完成任务，首长！”干净利落的回复。
“接下来，我要去一趟洗手间，也是稍作休息。麻烦你跟大家，把这给收拾一下，汇总统计，归档存放，然后换上我执教的前天其他课的课后作业簿。具体的还是基于刚才那三个数，每门课给抽个十册罢，也就是ten哈(9)，排列组合由你们自己定……”说完，他就抬腿往外走去，只留下组长招呼几位同事以及跟过来的助理、见习生们一起帮忙。
才出办公室的门，就见一人小跑着跟过来。杨老师朝廊道那边扫了一眼，仅剩下两名警卫聚着闲聊，也就是说，今日下午此时此刻本楼层也就三名元老教师而已，真个是人丁不旺了呀！
唉，遥想几年前，这芳草地上还有许多酱香型元老扎堆着呢，现在竟凋落到如此地步……但换个角度想，不正说明元老院治下的地盘已然扩张，大家都有新的更好的去处了嘛！
也不知远在台湾岛的项天鹰(10)、金晓宇(11)，济州岛的楚河(12)，他们都过得如何？生儿育女开枝散叶了没？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了没？
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着，杨老师和他的警卫进入大楼外、操场边的一公共厕所里，解手洗手。之所以这般舍近求远，是因为整幢大楼全面禁烟，仅元老们在顶层的那几间，可以室内吞云吐雾而不受限，最近的吸烟区给设在这公厕，暗落落期许能恰巧碰见那么一位顺便也打听一下消息。但遗憾的是，他似乎并没有诸事顺遂的好运气，往来进出的只有自己这一位元老。
回到大办公室，落座，习惯性地端起杯子，打算先给泡上水再开始审阅呈放于桌上的已批改作业簿，惊讶地察觉居然是满的。想必是那位轮值组长给悄悄续的水，也难为她这么有心了！
微微一笑，喝了一大口，便继续投入工作。
但没过多久，杨老师的眉头不再舒展，而是不知不觉间紧锁起来。待得查完所有的课后作业簿，他收起了笔、签名章、蓝印泥等物，放进公文包，再喝一口茶，就起身朝办公室刷了黑板的那面墙走去。
粉笔就在黑板下方，长长的木托凹糟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杨老师先拿了半截白色的，在黑板中央写了个大大的“文”字；再给换了一小截红色的，绕着那字画个圈儿，而后呈辐射状又画了几道直线出来，感觉就像是一种太阳的图案；最后，他换了支蓝色的，在直线亦即太阳光芒的远端分别写了几个字：纹、蚊、紊、雯、抆、汶、炆……
在这过程中，陆续有人注意到他的动静，放下手头的活儿，静悄悄靠了过来。杨老师依旧是我行我素，继续忙着自己的板书。此刻，他是又换回了白色粉笔，正在蓝字的边上写相应的词语：
纹：花纹、斑纹、波纹、纹章、纹饰、纹路、文（纹）身
紊：紊乱、有条不紊、一丝不紊
蚊：蚊子、蚊帐、蚊力负山
雯：杜雯、晴雯
汶：汶水、汶河
抆：抆泪、抆屎
炆：？？？
等杨老师写完最后三个问号，整间办公室的人都聚拢过来了，等着他开讲。没错，除了几位见习生还有些不大习惯，其他人都知道，这是他给归化民教师们、助理们的另一种授课，或者，用首长们惯常的话语来形容就是，开小灶。
注释：
(1) 旧时空的商务印书馆（上海时期，而非解放后迁址于北京）藏书楼，由张元济创设，取名有着浸润书香知识芬芳之独特意境。
(2) 日语ありがとう的音译，意为“谢谢”。严格地讲，一般都读作“阿里嘎多”，而杨老师却读作“阿里阿多”一方面是他学得不够好，就像新话（普通话），发音不甚标准，另一方面也可能是他原本就学的日本某地方言发音，却浑然不知。
(3) 芳草地的本质是一个教育园区而非单一学校，建成之初在校门口就挂有“临高国民学校”、“临高军政学校”、“南海职业技术学校”和“教育人民委员会”四块牌子。相关情节，具体请参见《临高启明》网文版第三卷（新社会）第118节（学制）。
随着教育事业的发展，相信后续会挂上更多的牌子。
(4) 本段描述，均是基于小说设定而略作修改，如终于给装上了钟博士的钟。相关情节，具体请参见《临高启明》网文版第五卷（进入）第123节（禽兽不如）。
(5) 骰子（tóu zi），又名色子（shǎi zi），是一种有着悠久历史的中国传统娱乐用具，多见于赌博、占卜等场景。最常见的是六面骰，为一正立方体，每个面分别有一到六个凹孔代表点数，且两两背对的点数之和必为7。习惯上，一点跟四点还专门给涂上醒目的红漆。
(6) 此处的“三色”应读作sān shǎi，可视为日语せんせい的音译，意为“先生”亦即“老师”。
(7) 此为海南岛所特产的茶叶品种之一，也可视作是一味中药、一种保健饮品。至于其近乎福利的免费敞开供应，是笔者特意如此安排，也因为随着现代农业的推广与发展，临高周边的丘陵大都被开辟为种植园了，包括茶叶这一项。相关情节，具体请参见《临高启明》网文版第八卷（深耕经营）第52节（如行画中）。
在旧时空，澄迈（火山岩）苦丁茶还于2006年6月被列为中国国家地理标志产品。
(8) 旧时空，如百度百科这样的都认为该俗语典出《增广贤文》，实则不然。
笔者家中藏书有东南大学出版社的“中华传统蒙学精华注音全本”系列，其《孝经·弟子规·增广贤文》一册2013年9月第2版的第183页中，最为接近的原文分明是：好言一句三冬暖，话不投机六月寒。
经查证，该俗语可能是因为民国时期评书名家常杰淼及弟子所创作的长篇评书《雍正剑侠图》（又名《童林传》）得以流传，如其中的第18回（丧良心行刺神枪李，捉淫贼奋勇上湖南）。
(9) 因为普通话不甚标准，说出来的“四”跟“十”往往令人难以分辨，容易误事儿，芳草地上的杨老师是习惯了再给添个英文词汇。
顺便，也相当于是督促归化民教师们学英语，掌握最为基础的常用词。
(10) 项天鹰元老的故事，请参见同人文《高雄国民学校》，为2017年度铁拳爆菊大出血杯Top30作品。又，WiKi版的要更好些，有章节标题，有全文完结后的作者感言。
(11) 金晓宇元老的故事，请参见同人文《金晓宇高雄工作记》，可视作《高雄国民学校》的姊妹篇。
(12) 楚河元老实则已在从济州岛回来的路上了，正火急火燎地赶着要为南洋公司出谋划策呢，并因此遭遇不少事件。相关情节，具体请参见《临高启明》的网文版第七卷（大陆·两广攻略篇）第296节（融资一）至第329节（两难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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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6 22:0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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