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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李海平的野望
1636年1月4日 济州，第二舰队军官宿舍，李海平元老的房间。 屋内电灯中的钨丝向外散发着光和热量，在昏暗的雪夜中勉强将屋中照亮。济州岛一月的风夹着雪，在窗外吹着。雪花从黑暗中出现，无声地拍在玻璃窗上。 在花了几天时间安排完年初的工作后，第二舰队提督李海平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整理对东江镇的攻略计划。这个计划他从去年年末就开始制订，现在已经基本完成。 东江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打下旅顺至皮岛的一系列据点将提升海军在辽东和朝鲜的部署能力，退一步能有利于与后金的贸易，进一步也能在未来为对后金的可能的军事行动提供前进的支点。更不用说东江各岛上大量说辽东官话的军民——能说普通话无论在那个时空都是很重要的能力。 另外，李元老还有自己的想法。作为支持满清入关线路的鼓吹者，清除东江各岛将极大的减轻皇太极入关劫掠乃至改朝换代的后顾之忧——特别是这个时空元老院半路把本来最后投了鞑子的孔有德给截胡了，导致后金没能像旧时空那样于1633年在孔有德军的支援下打下旅顺。之后虽然后金于1634年尝试过围攻旅顺，但因缺乏海上支援最终未能成功。 况且，在发动机行动结束后第二舰队就一直处于半闲置状态，麾下船只除了少数在初期支援过两广攻略外就未再执行过作战任务，只是在北亚的各个据点间执行运输与护航。 但海军众怎是闲得下来的，对于李提督这个前PLAN下士而言尤为如此。而对东江的攻略将会是第二舰队获得战功的绝好机会。 就在李元老边整理边思考时，渐渐的，雪下得愈来愈紧。 前几天在元旦晚会上，他对一票济州的元老说了他的计划。不出意外地，他的计划获得了一致的支持。一众呆在在济州这个天涯海角的元老们早就想搞点什么事情了——现在济州的内政事务已经步入常态化，已是进一步行动的时机。 现在两广的形势也已经不像去年上半年那样紧急。瑶乱即将平定，各地的官匪、土匪也大多偃旗息鼓，治安战形势大为好转。至少抽千把人打东江是没太大问题的。李海平自信这份光荣的战争计划能够获得通过。 不过到临高跑部这种事不能让他自己来干。由于他之前有关后金的“过激”言论，李中校在元老院的评价很微妙。而皇汉们更是视他为仇寇，在心中给他戴上了“汉奸”的帽子，并会因此直接认定这份计划目的是为了减轻满清的战略压力而坚决反对——虽说这个理解并没有错。 不过海军还有其他人，只要分分利益，拉拉关系，事情总会通过。光是那东江十来万能懂普通话的人，就是各部门争抢的宝贝。就连皇汉——只要说辞合适——也会沉浸在对满清进一步行动的春秋大梦中，帮他们数钱。 李海平哼的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攻打满清这么大的事，需要的人力物力不可胜记，现在元老院早就打治安战打怕了，怎么可能同意这种投入巨大，获利甚小的冒险行径。到了元老院，皇汉的一腔热血估计只会换来一片摇头，打鞑子的事估计十年内都不成。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愈发的好了，心里开始有些飘飘然，思考起了有关天下大势的事情。 李海平穿越到新时空，自然不是打算就混一混，仅仅当个人上人就行了。就像大多数元老一样，他也有自己的野望，也期望能建立自己的功业，也因此他才会加入伏波军海军。 此刻他正想着自己支持满清入关的“伟大计划”。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之后清军入关，与农民军一起把大明的旧社会打得四分五裂，旧的士绅们仓皇逃窜。旧的上层建筑只剩下一堆冒着黑烟的废墟，而这一切只需要元老院在“历史的平衡点”上轻轻地推一把就好。 就当他想到元老院如何“吊民伐罪”，向着叛匪与鞑子进攻并重整河山时。外面的雪就像是为了响应他的宏愿，已然越下越大，风呼呼的在外头吹着，连带着漫天的白雪在小冰期寒冷黑暗的空气中乱窜。连玻璃窗在这暴风雪中也不住地动摇。 对的，就要像这暴风雪一样，席卷、破坏地面上的一切。 忽然，轰轰的风雪声却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叫醒，让他从他的展望中回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嘲地笑了笑——说到底东江对于大明、对于后金、对于澳宋都不过是一串边远的岛链和一组边疆前哨，算是哪门子的“历史的平衡点”。 不过这也不是多么要紧的事，他提出这个行动主要还是为了能让自己不至于在别人都在建立功勋时自己只能呆在海军宿舍里摸鱼。合纵连横的国家大事还是让执委们去头疼吧——哦对，现在他们叫人民委员了。更何况，这次的行动或许将会是针对大明北方的更大规模的海上行动的开始，不过或许也不是。 屋外的风雪已经没那么猛烈了，但也还在不紧不慢的下着。即使风雪呼啸，黑夜依旧如石油般浓稠，透过冰冷的空气看不到多少远处的景色，只有远方朝天浦停泊舰队的地方发出者星星灯火。 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命运就像这风雪一般飘忽不定。元老院的争斗、刘香的入侵、昌化堡、济州登陆，这一切似乎还是昨天发生的——其实他昨天一天都在协调舰船的调度——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多么强烈地怀念着过去运筹帷幄的时候，以至于他的内心执拗的认为这些事发生在昨天。倏忽地，似乎这一切又变得渺远了起来，犹如是前世发生的一般，和现在这个呆在天涯海角指挥几十艘船的李中校并无关联。 李海平定了定神，他知道自己性格就并不适合闲下来，或许这才是他想要提出攻打旅顺的真实理由。只是不想闲下来，一个人呆在这个只有昏黄白炽灯的房间里指挥着并无要紧任务的舰队。他突然感到命运的无常以及自己在命运面前的渺小——哪怕他是伏波军海军提督，有权悬挂将旗的四个人之一。 他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让它随着舰队乘风破浪。他来这个时空就是为了干这个的，他打算开展新的攻略就是为了干这个的。是的，他将重新开拓新的事业，就像过去一样。 屋外的风雪依旧猛烈，甚至更加猛烈了。但风的方向却变得确定，雪的方向也随之变得有序，猛烈的风雪正朝着同一个方向刮去。 现在，他渐渐真正地下了决心。迷茫在暴雪中并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想当的是那个引导暴风的人。他现在确信了，确信自己已经紧紧地抓住了自己命运。他将化为暴风雪，吞噬澳宋的敌人，让他们迷惘，迷失在乱世无常而凶险的命运，最后悲惨的死于其中。待到大雪刮过之后，留下的只剩下一个空白世界，等待被澳宋，被他收入囊中。 远方，漆黑的夜里，整排的战舰稳稳地泊在暴风雪之中，好像它们正主宰着这风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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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25 13: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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