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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珊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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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股灾纪念章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南洋船票

发表于 2019-6-26 14:49: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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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h754321


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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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第六卷 战争 第N+i节 灵珊寺



状态

未完结,等待转正。
开 始  时 间: 2015-11-27
最后更新时间:2016-04-22


正文

第六卷 战争 第N+i点五节 灵珊寺

髡贼-灵珊寺-大纲

一、故事背景
这个故事粗略讲,算是小说《临高启明》的衍生作品,所谓的同背景再创作作品。
故事发生在大约荥阳大会前后,荥阳附近。从故事时间上来讲,这时临高的“澳洲人”正在积极准备攻略(而不是攻掠)大陆;北方的农民起义(流寇)正是烽烟四起,是从陕西、山西的局部战场,转向全国范围作战的重要转折时间点。从地点上讲,荥阳正是某些史书上所谓“荥阳大会”的发生地点(这个荥阳大会,某些历史学家认为真实存在,而另一些认为是虚构事件误入史书。本文的立场是,原本的历史上“应该”存在,却被误入的穿越者们给搅黄了),此地地处黄河南岸,是流寇渡河的关键地点。
此地距离髡贼的据点:北京、山东屺姆岛、杭州的距离几乎一样,都是约七百千米——而这三个据点与髡贼的其他几个据点,济州岛、台湾、广州和主基地临高的各个相邻据点间的间距,基本上也在七百千米上下。所以,我认为,荥阳这个地方,应该有条件与北京、山东、杭州通无线电。
所以,元老释红恩受命在此潜伏,当了灵珊寺的住持方丈。但这个点与其他据点的区别很明显,这里不是开分基地,所以几乎没啥建设改造,条件艰苦。红恩大师一方面调查附近风土人情,一方面收集相关情报(主要是公开信息,几乎不涉及保密信息的窃取),另外一方面,也是计划着要调查这个“荥阳大会”的真实情况。
故事发生时,似乎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

二、剧情简介
一个日军大队(1944年的守备大队,人员老龄化、幼龄化严重,几乎无重武器,而且还严重缺员,不满编)连同它所驻扎的河阳镇,整体“搬迁”穿越到了荥阳西南的环翠峪落鹤涧,恰好距离红恩大师的灵珊寺不远。起初以为发生了地震,后来发现无线电完全寂静了,发的联络电报也没有回音(它的电报机收不到临高势力的信号)。
但临高方面发现了这个神秘的信号,并通过几个据点的联合定位,确定了大致地点。于是派特侦队过来侦察。
第1节
交待时间、地点,红恩大师出场。特侦队出场。特侦队与应门僧人发生冲突,红恩大师解围。意外发现竟然是熟人。交流、接头,剧情发展,引出地下通道。对话,推动剧情,同时介绍故事的背景是发现了神秘的无线电。由于穿越者最怕的是另一拨穿越者,所以吓得不轻,派人过来侦察。
第2节
侦察员出发。附带交待蒋优的来历、背景。他是个从小羡慕特种兵的人,征被被刷、报军校被调剂,大学生参军却被分配去养猪——穿越后造酱油,觉得没意思,当了侦察员。侦察进度推进……
第3节
支线剧情——本文不时穿插进一些小段子,基本上属于“如果在此刻,故事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会怎么样”这类的推理,但大多缺乏逻辑上的连续性。本节写了六段支线。后来有人觉得故事跳跃性太大,以致故事主线太混乱了,所以,后来不再这么集中地出现支线剧情了。
第4节
侦察员发现一个被人追杀、逃跑中受伤,有性命之忧的神秘人物,疑似穿越者。在队长与队员发生冲突的同时,也把这人救了下来,并成功抓到一个俘虏。但这人受伤严重,需要手术,队长决定回灵珊寺再说。于是没来得及清理战场,留下了一些线索。

第5节
通过地下通道回到寺里,蒋优跟红恩大师对话,进一步交待穿越者的一些线索,几支二战时的枪支。伤员醒了,对话……这时,双方都没有掌握要点,却无意透露了更多情报。河阳济世堂酒馆伙计交待了一些基本情况。

第6节
特侦队决定夜探河阳镇。发现先前战斗的地方已经被人处理过了。交待镇子的基本情况。安排支援人员后,剩下的人分组进了镇子。进了济世堂,交待酒馆的情况。突然遇到巡夜的来检查——可能是另一组不小心被发现了。躲过了搜查。

第7节
巡逻的日军军官竟然又回来了。
他以为刚搜查过,这里很安全,这个潜伏的特工与共事好几年的同事第一次正式见面并交待近几天的不可思议的情报——穿越到了明朝!这时,军官心情有些混乱,怀着不安的心情,说了很多话。被特侦队听去了。
对话透露了梅寡妇和王启年、地下交通站、重庆潜伏小组峨眉峰。实际从暗号中也能听出,这位军官应该不止是1944年的人——暗号摘自毛选,时间点都在1944年之后!但似乎蒋优暂时没发现这一点。
转换视角,站在工藤少佐的视角,交待这个四次穿越的潜伏特工。交待大队的基本情况。
转回视角,蒋优决定去军营侦察情况。王启年失眠睡不着。

第8节
工藤也睡不着。半夜起来去打热水。无意中碰到蒋优,擦肩而过。工藤发现了疑点,军营也乱了。工藤发现厨房没粮食了。犬冢大队长烦心事一大堆,近来的情报和神秘的子弹壳让他睡不着觉。
枪走火了,外面负责支援的人误以为队员被发现,就发动了“捣乱”,用肩扛导弹打了外面的哨兵,以掩护队友撤离。大队会议。发现无线电信号。是蒋优在把情报发回去。他估计了二战时的电子技术水平,觉得可以使用无线电了。
工藤的谍报小组试图接收电报,发现无能为力。会议继续。交待一些基本情况。对话,反映中队领导层的一些情况。
第9节
粮食问题。发现了勤务兵的尸体,夜里,蒋优“借”走了衣服。镇上的基本情况。修枪所的情况。谍报小组的情况。
第10节
再次发现电报,无法理解。实际是蒋优发了一组侦察图片。
征粮队,同时继续交待一些背景。洋车队与小队长进了千户所——明军的军营,抢粮。
工藤心烦地训整新队员。同时也避免直接写战斗场面。
征粮队回来,从收获中发现神秘物品。
第11节
发现火柴盒,令工藤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简单是历史上的明朝,很可能另一股势力已经发展起来了。
千户所两支队伍出发。一支很无耻地去报功领赏,另一支去灵珊寺请高僧做法事。介绍那场战斗。
灵珊寺正在举行新住持就任典礼。谈论袭击千户所的“髡贼”。红恩大师装傻。
第12节
蒋优担心红恩的安全,提出取消行动,失败后退一步,要带人保护。队员们打扮成和尚。千户所的葬礼情况。同时介绍时代背景。守夜、诵经。半夜,被抓的人被放回来了。
神父李范济登场。
第13节
视角转换,犬冢大队的会议继续,整编方案与中队层的初步矛盾。针对镇民的看法,与从镇民中征召新兵、工匠。犬冢大队长的担忧与局面分析。方案在镇民中引起的轰动。工藤少佐决定“学汉语”(他本来就会的),顺便找到与王启年经常见面的理由。
第14节
视角转换,蒋优与李范济聊天,了解到一些情报,并发现他去过临高。蒋优也开始装傻。
出殡。道士上场。
工藤学汉语。犬冢决定开日语学校。
第15节
葬礼与出殡。“pioneertime说过,这是个比烂的时代。”两支队伍再次相遇,“抗髡先锋”千户升官。
王启年与工藤心烦,散步偶遇,聊天。
第16节
工藤在头绪纷乱的情报简报中读出这个世界缺粮,生存不易。
半夜,谍报组仅存的特工邱晓佳登场。旅店发现神秘人物,大概有可能发动袭击?
蒋优准备撤离。最后劝红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失败。打算留下队员保护红恩,被拒。
第17节
蒋优强行留下两名队员。红恩带两人进城办度牒。
邱晓佳的视角介绍她的发现。旅店被查抄。客人也被带走。神秘人物失踪。牢房情况。原来是洋车队私自行动,任务失败。
第18节
和尚逛县城。一些暗流。碰到李范济。喝茶、聊天。
河阳镇上同样存在暗流,茶客们私下的聊天。插写工藤与王启年接着交换情报。
第19节
另一组地下党,假装日本私人医生的田木七野(化名)、护士源芳子(化名)、护工(团政委)王明山、失忆的美军飞行员白乐特(领航员(其实有想法把他设定成金刚狼罗根的哈哈))登场。(暂时没有向读者公布这组人的身份)工藤凭感觉觉得,这个护工似乎有问题——但没有跟别人透露。还扯了一堆“要团结”的废话。
邱晓佳回到谍报组,帮着训练一群笨蛋。
医生护士收拾新房间,病人白乐特感叹自己的情况。
第20节
白乐特的感想。
红恩四人回寺。寺院附近的新情况——流民。旅店的四个神秘人物中的两个——八路军团长邱海鹏、晋绥军团长欧阳青云登场。两人闯寺,本来只是问个路,结果引来了严重的冲突——不同时空人物的对话、误会、矛盾。李范济解围。
第21节
好吧,我还没想好。


三、后续情节畅想
几天过去了,团长们与大师们谈得来,大师急于了解未来世界,团长也感叹世事沧桑。然后聊到这个世界似乎跟他们从书上了解的不一样,“这髡贼,是哪儿来的?”不过,想想附近镇子上的犬冢大队,也就释然了。
寺外的流民越来越多,邱海鹏提出穷人要翻身,先得组织起来。先以护寺队的名义,组织一些和尚,再从流民中招人参加。然后想到如果政委在,就好了。于是,潜回河阳镇,偷偷弄出政委王明山。
潜伏的峨眉峰还是没有消息。邱晓佳审问旅店掌柜,结果却啥收获也没有,掌柜是个潜伏,却是中统的,孤立、没有帮手,就是过来拉拢皇协军吴团长的。而吴团长现在一个兵也没有。
粮食不够吃,犬冢打算攻击县城。却愁没有重武器。侦察情报也模模糊糊,明军的实力怎么样,说不准。这时,河阳镇受到了流寇的先头部队的袭击——一边倒的战斗,对面血流成河。但犬冢这边也损失了不少子弹。缴获一些流民的物资,却是聊胜于无罢了。
从投降的流寇和抓获的战俘中,重新招募皇协军,吴团长和旅店掌柜不再是光杆。
炮灰有了。犬冢的攻城计划一步步制定着。工藤过来挑人,实际是受交通站所托,寻找两位团长的警卫员。交通站帮王明山“逃跑”,工藤派手下笨蛋和警卫员“追击”。结果是警卫员与交通员合伙打掉笨蛋,投奔灵珊寺义勇军。
红恩大师是义军名义上的领导人,内心却是明白,这支队伍绝对不是自己可能掌控的。他暗中吩咐悟粥悟饭小心潜伏,不要暴露身份。当义军决定在“十三家七十二营齐聚荥阳开大会”的时候,正式扯旗加入义军行列的时候,却得知——
犬冢大队攻击县城,不战而拔城,得兵两万!人称——中原一片红!
红恩大师感叹——“啊!我的荥阳大会!”
(未完待续)

四、出场或还没来得及出场的人物简介(暂定)
主角是谁还没想好。计划中,戏份最多的是工藤浅夫和释红恩。基本上以工藤为主角和主线来写,红恩大师感觉自己不是主角,要求加戏未果,决定下手抢戏!
=======================
谍报小组、潜伏特工 工藤浅夫少佐(梅寡妇)(男)
大队长 犬冢一多郎大尉
大队副队长 佐藤一健大尉
重机枪中队长 小野田宽郎少尉
战斗中队长 铃木中尉
技术中队长 高桥少尉
运输中队长 渡边少尉
新军中队长 山田中尉
病马场场长 伊藤曹长
修枪所所长 佐々木曹长
潜伏特工 邱晓佳(秋筱宫佳子少尉)(仅剩的一个外派特工)(女)
军医 今野麦郎
翻译 王得财
洋车队便衣特务 高顷
皇协军团长 吴有金
征粮小队长 高木准尉
济世堂酒馆、潜伏特工 王启年掌柜
伙计、潜伏特工 王大柱子(左小腿已截肢)
日办私人诊所医生、潜伏特工 田木七野(田慕麒)
护士、实习潜伏特工 源芳子(袁芳) (诊所这两位跟工藤、王启年不认识)
交通站 余达(站长)
牛启(指导员)
秦秀英(女)
鲁大超
包仁贵
八路军 第十八集团军一二九师直属一团团长 邱海鹏
警卫员 李二牛
政委 王明山
晋绥军 第七集团军新编三十八师三八一团团长 欧阳青云上校
勤务兵 杜义
美军飞行员 白乐特(piloteer领航员)(失忆)
潜伏者 “峨眉峰”(领导人代号。小组总人数暂时不详)
千户/指挥佥事暂代千户 胡胜贵
总旗 胡一亩
凤仙观道长 天灵子
传教士神父 李范济(字仁方)
灵珊寺住持 释红恩大师(真髡贼)
酱油 指挥 特侦队蒋优(真髡贼)
丁香 医务 女
豆蔻 通讯 女
桂皮狙击
芫荽观察
冰糖装备
豆豉火力
芥末重武
八角爆破
孜然潜入
花椒情报
胡椒弓弩 悟粥 客串和尚
辣椒格斗 悟饭 当过和尚会念经


只是初步想法,不一定按这个写

=================
护寺武僧团就这么草率地完成了“成立大会”,灵珊寺一共有近一百位出家人,从中挑出三四十个青壮,不是问题。想着到寺里躲避兵灾的,男女老幼有好几百人,从里面也能挑出几十个人来。俩“傻大胆儿”当上了正副团长,另挑出几名胆子大、敢说话的,当了小队长。
还别说,这俩人还都挺有想法,做起事来,还挺像那么回事。时间不长,各自就把乱哄哄的场面收拾干净。乱轰轰闹了一个上午,到下午的时候,在邱海鹏和欧阳青云这两位“军事专家”的安排下,队伍已经小有规模,看起来,像个样子了。
成立团练这事儿,虽然是朝廷提倡的,可也得到官府报告备案才行。红恩大师便带着刚刚选出的团练骨干,一起去荥阳城办理正式的手续。
路上,悟粥、悟饭两位小师傅很想不通,“红恩大师,为什么不让我们加入武僧团?你知道……我俩的身手,可不差。”
红恩大师看看走在前面的众人,悄悄说,“喊什么?怕别人听不见?咱们在这边设点儿,可是有任务的!刚当几天和尚,就把纪律都忘光了?”看两人若有所悟,又说,“不仅不能加入,你俩还得老实点儿!人家可是三百年后来的人!还是正式的军官!你们现在只是普通的和尚,可别让人家给看出来你俩原本是军人!现在你们是情报员,不是特侦队!”

在荥阳县城外面,新任武僧团的邱团长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前面排除进城的那群人,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

几天过去了,团长们与大师们谈得来,大师急于了解未来世界,团长也感叹世事沧桑。然后聊到这个世界似乎跟他们从书上了解的不一样,“这髡贼,是哪儿来的?”不过,想想附近镇子上的犬冢大队,也就释然了。
寺外的流民越来越多,邱海鹏提出穷人要翻身,先得组织起来。先以护寺队的名义,组织一些和尚,再从流民中招人参加。然后想到如果政委在,就好了。于是,潜回河阳镇,偷偷弄出政委王明山。
潜伏的峨眉峰还是没有消息。邱晓佳审问旅店掌柜,结果却啥收获也没有,掌柜是个潜伏,却是中统的,孤立、没有帮手,就是过来拉拢皇协军团长吴有金的。而吴团长现在一个兵也没有。
粮食不够吃,犬冢打算攻击县城。却愁没有重武器。侦察情报也模模糊糊,明军的实力怎么样,说不准。这时,河阳镇受到了流寇的先头部队的袭击——一边倒的战斗,对面血流成河。但犬冢这边也损失了不少子弹。缴获一些流民的物资,却是聊胜于无罢了。
从投降的流寇和抓获的战俘中,重新招募皇协军,吴团长和旅店掌柜不再是光杆。
炮灰有了。犬冢的攻城计划一步步制定着。工藤过来挑人,实际是受交通站所托,寻找两位团长的警卫员。交通站帮王明山“逃跑”,工藤派手下笨蛋和警卫员“追击”。结果是警卫员与交通员合伙打掉笨蛋,投奔灵珊寺义勇军。
红恩大师是义军名义上的领导人,内心却是明白,这支队伍绝对不是自己可能掌控的。他暗中吩咐悟粥悟饭小心潜伏,不要暴露身份。当义军决定在“十三家七十二营齐聚荥阳开大会”的时候,正式扯旗加入义军行列的时候,却得知——
犬冢大队攻击县城,不战而拔城,得兵两万!人称——中原一片红!

红恩大师感叹——“啊!我的荥阳大会!”

红恩大师的主线任务失败!于是跑去放了鸽子(紧急通讯手段)。下一步干什么呢?渡河的义军已经漫山遍野,虽然大多数都是奔着县城等人口多的地方,可就是有些人愿意钻山沟嘛。或许他们认为保险?
红军(护寺武僧团因为是红恩大师的军队,打出的又是红旗,所以被叫做红军)镇住了流贼,名气越来越大,越传越远,十里八乡的老百姓(成分很复杂)都跑来参加。可把两位团长给乐坏了。可是,人员组成复杂,自身的矛盾自然也就起来了呗。怎么办?政委会发动群众,找大家谈心交流;邱团长订下规矩,十一条军规编成歌来唱。悟粥悟饭学得很快,被欧阳团长发现……
官兵来啦!吓人!流贼跑了,老百姓松了一口气。可是官兵比流贼更可怕!中原一点红也跑了,红恩大师慌了,怎么能跑呢?你不是子弹够多么?官兵也能把你吓成这样?工藤少佐可不这么想。子弹能省还是省一点比较好。
官兵越来越觉得红恩大师的武僧团不对劲儿,怎么光帮着老百姓说话呢?你这样,我还怎么欺压老百姓!官逼民反,红军正式走上历史舞台。
这时候,伏波军……已经占领南方几个省份了,特侦队也已经腾出手来,蒋优又来了。……欧阳青云觉得,还是抽空去临高看看比较好。反正我在这里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听说他们医术不错?带飞行员过去碰碰运气?
听说中原一点红跑去凤阳,把皇帝祖坟挖了?这还得了?组织镇压啊!别的流寇都跑回四川、陕西,就你一个,还敢乱来?——结果当然可想而知。但犬冢也吓得不轻——子弹库存消耗得厉害!再不补充,可麻烦了!可是,子弹怎么造?谁会?——听说郑芝龙曾经向一个日本人买过大炮?听说临高的澳洲人也挺厉害的?派人联络一下?
王大柱子同志该出场了吧!哈哈,差点都不记得你了呢。




工藤没能阻止惨案再次发生……南京大屠杀……犬冢好像坚持认为南京就是大明朝的首都?

占领南京之后,吵得很厉害。一方面,收拢的辅兵已经十几万,拖家带口甚至上百万;另一方面,新兵招不起来,原因也简单——武器跟不上。别说现代武器,就是明末的火器,也很难制造,别看有一群三百年后的人,没有人懂这个啊。于是,剩余的弹药被当成压轴菜,藏着不再轻易使用了。
工藤似乎发现,很难再见到近于半潜伏状态的重机枪中队长小野田宽郎少尉。连带那部分最精锐的士兵,也不见了。暗中追查的时候,发现问题不对,似乎,峨眉峰有动静了!
峨眉峰小组登场。感叹这些日子的感受,感叹再一次发生南京惨案,感叹自己这群人的命运……唉!
起初,他们信心受到打击,觉得没啥希望了,几乎绝望之中,感觉这辈子混日子得了,反正日本人对镇子里的人们还算不错(其实是需要他们提供超越时代的知识和技术)。后来随着事态的发展,犬冢的最大弱点——弹药不足,暴露出来了。再加上再一次的南京惨案,击破了小组特工们的心理防线,决定得做点儿什么,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考虑到明军主力卢象升被打败,再想到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进北京、清朝入关,有人提出投奔他们。有人提出,这帮澳洲人……是怎么回事?还有竟然有一股农民起义军叫“红军”?会不会是……投谁?吵。
欧阳青云在临高参观了几个月之后,决定投奔澳洲人。白乐特也被劝降。但王大柱虽然几乎被说服,但内心还在坚持。那个鬼子战俘,没多久就被劝降,进了反战同盟。反过来劝降犬冢那边的采购团。
鉴于陆上攻势放缓,后劲不足;又考虑各势力形式,临高决定派出交流团,和红军接触。红军这段时间其实混得也不太好,或者说,农民起义军日子都不好过。被洪承畴追着打的日子,怎么能好过?高迎祥几乎被追上杀掉,被蒋优救了,暂时安置在红军里。因为交通不便,交流团其实也没多少人,也运不了多少东西。但带来了急需的技术和关键物品。最重要的是,达成了合作协议。
朝廷决定孤注一掷了——派关宁铁骑镇压犬冢的中原一片红。洪承畴还抽了部分人过来帮忙。这样,红军站住脚,开始经营第一块根据地。犬冢损失巨大,防线被击穿,只带了少数精锐逃掉。但实力其实损失不大,他的战斗力,虚的成分太大,完全是打卢象升时一顿机枪的功劳啊。
清兵见关宁铁骑不见了,倾巢出兵,入关。北京被破,崇祯迁都南京。天下真的大乱了!但大明朝个头还在,还是最大的一股势力!
在王启年的劝说下,峨眉峰小组决定投靠澳洲-红军联盟。
这时,派往马尼拉的贸易小组回来了,带来急需的物资。另外听说那位神秘人物也是日本人……嘿!
(怎么感觉到这里可以暂停了,第一部就这么结尾吧。可以写第二部了……)




招安?朝廷决定招安澳洲人。坤兴公主朱媺娖(Zhūměichuò) (1629或1630——1646年9月26日)下嫁文德嗣?!朱媺娖怎么想的?1635年,好像只有5岁啊!!!她喜爱诗文,擅长针黹zhǐ、烹饪。断左臂。

九难师太现在很烦——要嫁人了啊!可长平公主现在只有五岁啊!听说那个文得四已经五十多岁了呀!……而且还是髡发,髡发啊!那得多难看!五岁就要嫁人……唉!父皇说“汝何苦生在帝王家!”想想还真是,何苦啊!
公主逃婚啦!
听说,华山派的岳灵珊女侠很厉害!我要去找她!听说,岳女侠因为令狐大侠在少林寺出家伤了心,就在少林寺附近,建了一座灵珊寺,也出家了!——我要拜师!我要学武功!啥?祖师已经死了?还好,住持红恩大师收留了我。
护寺武僧秀英师太懂得可真多!淑女剑法 无双无对宁氏一剑 玉女十九式冲灵剑法 思过剑法 玉女素心剑法……还有那一套出神入化的玄铁刀法!
太厉害了!奇怪……这么厉害的武功,为什么红恩大师自己却不会练呢?什么叫“只适合女生练的武功”?
崇祯十五年。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七年过去了。九难小师太也已经十二岁了!有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在七年前,还是个只有五岁的小丫头呢?
李自成已经在关西攻下了半壁江山,据说正在猛攻西域,听说还打了几场胜仗。——管他呢!只要他不再进攻我大明……好吧,其实现在他的地盘与我大明朝并不相邻。
张献忠也占据了四川,好像有心攻占云南。
邱海鹏占据大别山,似乎并没太多的动作。
髡贼……哦,澳洲人,招安之后嘛,驸马粤王文德嗣、琼王王洛宾、宋王肖紫珊带领的“伏波军”改编成了大明南疆水师,镇守长江,总算止住了满清南下。这几年,延平王郑森等人训练的大明新军,在伏波军的配合下,已经北伐小成,收复了不少失地,据说前线已经能看得到北京城的城墙了呢!
说起驸马文德嗣……九难师太有点儿脸红……(真不好意思,小时候弄错他的名字了)(而且他似乎也没那么老,看照片还挺英俊的嘛)(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在想我呢)(哎呀我怎么在想这些,师傅教的新刀法还没学会呢!)
犬冢大队损失殆尽,犬冢大队长及数名中队长被押回南京,死于天牢。只有小野田少尉带领一百来人,抢了艘船,逃掉了,据说逃回了日本。也有人说是逃去了吕宋。谁知道呢。工藤少佐和邱晓佳投了满清,然后不知所踪。另外,听说有人在临高见过王启年?

这天,九难师太盗取了祖师岳女侠留给灵珊寺的镇寺之宝——碧水剑,给秀英师太和红恩大师留下张字条,不告而别。小丫头一个人闯荡江湖去了。
――――――――――――――――――――――
姓名——朱媺娖/阿九/九难师太
门派——灵珊寺华山派
师父——红恩大师秀英师太
武器——碧水剑格洛克17
武功——淑女剑法无双无对宁氏一剑 玉女十九式 思过剑法 玄铁刀法;澳洲火铳。
另有:冲灵剑法 玉女素心剑法 没完全练成,因为找不到陪练。
――――――――――――――――――――――
走路可真累,练轻功也没觉得这么累!唉!要是有头坐骑就好了。九难师太摸摸口袋里的几枚“崇祯银币”,“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邯郸啊!驸马驻军邯郸城,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呢。
什么?这里是……兖州?不可能!怎么可能?我阿九怎么可能会走错路呢!……好吧,去登登泰山也不错。



=======================
怎么让这十几个人逃跑?怎么设计,戏才精彩?
实际身份与掩护身份,互相之间的认识程度(单向知道,互相知道,表面认识,实际认识),……
似乎这场戏应该围绕着军医组来展开?因为他们才是沟通这些人的枢纽?不会吧?可是原本我打算以工藤为主线的呀?怎么办呢?这里面,就数工藤这小子认识的人少了啊!他只认识王启年啊!
重新设计互相之间的认识程度?除了小说中已经写明的不变之外,暗中计划的认识程度,怎么修改,才比较入戏?
这里的焦点是,
1.医生潜伏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应该不应该认识交通站,应该不应该认识团长(即:田大夫和王政委的关系,是私交,还是公务?)
2.团长、政委应该不应该认识交通站?如果不认识的话,戏很难演下去了。可是如果认识,似乎前面邱海鹏在欧阳青云面前的表现,就有问题了呀。
如果不是因为要硬塞进去一个飞行员(因为临高缺飞行员嘛),临时添加了军医四人组,原本计划中,是王政委受伤,想借交通站送进城里的医院……这样的话……哎呀,哎呀……

现在状态:河阳镇准备大搬家,又收拢了投降的义军,很混乱。
最终状态:工藤组留下,其他组逃掉。
过程:……过程是啥呢?如果这是一部电影,两个小时的戏份,该怎么排演?主角是谁?如果让工藤当主角,那么,主题是什么?如果让邱海鹏当主角,情况又有什么不同?我觉得还是让工藤当主角比较恰当一点儿。原因不详。
现阶段各组的任务及想法:
A工藤组:在得知了交通站要逃出去另开分基地,工藤决定帮他们逃出去。
B军医组:他们应该不认识交通站,才有戏看。他们的目的是借日本医生的身份,给团里搞到药品。所以他们认识团里的人。他们到处给人治伤,应该有机会溜走。但是王政委应该知道这里有交通站,这样,各组才能有可能联系。不然,互相不知道,戏没法走了。
C交通站:他们要出逃。他们知道了梅寡妇,要她一起逃,结果她不干。于是决定单独逃。路上碰到……谁?没时间对暗号,所以,他们只能碰上原本就认识的人才行。原本认识谁?王启年?没用。碰上政委?还是警卫员?因为前面的情节,团长应该不认识交通站,才合理。可是既然团长都不认识了,一个警卫员,咋有理由认识他们啊?
D僧团:过来寻找警卫员、卫兵、政委,要接他们逃离。
E新军:俩人碰巧在街上见到王政委?又碰巧见到邱团长?这也太巧合了!这样不行。再设想:俩人被工藤假意派去追逃跑的交通站——总归是要追一下的嘛。也不行。这样就和军医、僧团错过了嘛。再设想:俩人……算了,太麻烦,俩人不如自杀算了。
这样看来,政委这个人还挺重要。如果他不幸被流弹击中,牺牲……就不好玩儿了。

势力:
01工藤:工藤、王启年
02军医:田木,源,王政委,白
03交通:余达,牛启,秦桂花,鲁大超,包仁贵
04僧团:邱海鹏,悟饭
05新军:李二牛,杜义

人员:
01工藤少佐 梅寡妇
02王启年 掌柜
03田木七野 田慕麒 军医
04源芳子 袁芳 你怎么看 护士
05王明山 大夫 政委
06白乐特 飞行员
07余达 站长 主厨
08牛启 指导员 前台掌柜
09秦桂花 女 后厨
10鲁大超 进货 跑腿送信
11包仁贵 伙计 前台接待
12邱海鹏 团长
13李二牛 警卫员
14杜义 欧阳青云的卫士
15悟饭和尚 (辣椒)近身格斗

h754321: 这段剧情决定废除。因为太乱了。



第20节
白乐特的感想。
红恩四人回寺。寺院附近的新情况——流民。旅店的四个神秘人物中的两个——八路军团长邱海鹏、晋绥军团长欧阳青云登场。两人闯寺,本来只是问个路,结果引来了严重的冲突——不同时空人物的对话、误会、矛盾。李范济解围。

第21节
邱海鹏和欧阳青云扮作寺院杂役,慢慢适应这个世界。红恩大师“很好奇三百年后的世界”。两团长失眠,睡不着。察觉到这个世界与历史的不同,感慨。红恩大师睡不着,担心流民生变。工藤睡不着,店掌柜招供,峨眉峰仍然没消息。犬冢备战,打算扩军。吴团长睡不着,担心后路。

第22节
俩团长半夜睡不着,出来聊天。决定组织起来抗日。欧阳表示有点担心澳洲人。红恩大师出寺察看难民的窝棚。工藤感叹情报缺乏。提及蒋优,出船舱透气。

第23节 重写
工藤派任务。灵珊寺难民们跟住持大师聊了起来。热闹的交谈。决定成立护寺武僧团。

第24节
成立护寺武僧团。担心流民粮食不够吃。动员大会上,红恩大师拿出道具“碧水剑”,其实只是个现代技术下的工艺品。

第25节
俩侍卫要加入僧团,被红恩拦了下来。邱海鹏安排女班长王秀英烧火,王女侠不服,找红恩理论。山下的流寇头领上山上香。
从工藤的视角观察河阳镇。镇上的人们在搜集“科技造物”,弄得街上一片狼藉。军医们在治疗不小心受伤的人们。工藤在王掌柜的济世堂酒馆儿得到了新消息……

第26节
传令兵插话报告,运输队遇上了袭击。会议室乱象。视线回到灵珊寺,王女侠的排骨刀上。王秀英砍人,悟饭夺刀。义军头领消除误会。王秀英巡逻。欧阳青云与邱海鹏闲谈,聊到了受伤的飞行员。
王启年的消息仍然是悬念。

第27节
红恩大师的视角,观察附近的义军形势。僧团首领和义军头领开会。义军聊起了起义的经过。入夜,红恩大师以历史人物的口气从邱统领那里“套话”。一段“跨越时空的谈话”。悟粥悟饭的感悟。聊到了三百年的往事,聊到了河阳镇的人,聊到了澳洲人。最后,邱海鹏向红恩借人。

第28节
工藤从恶梦中惊醒,巡视军营。王启年半夜伤感。交通站有自己的想法。视线转到王大柱在临高所见所闻。视线回到工藤这边,感慨命运的安排。
清晨的河阳镇外,突然发生了战斗。

第29节
正在写


第六卷 战争 第N节

大明,崇祯七年,冬。河南开封府,荥阳,汜水河畔。
汜水河汇入黄河的地方,是著名的虎牢关。而汜水河的源头,在荥阳西南的环翠峪落鹤涧,嗯,一个名字很好听的地方。这里有座灵珊寺,据说,是华山派岳灵珊女侠出家的地方。——这里离少林寺其实不算远。
传说当年大侠令狐冲为了治疗内伤,在少林寺落发出家。岳女侠伤心之余,便在这翠山环绕、绿水深深的山涧修建了这座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寺院,然后在此出家为尼,伴佛一生。或许,在岳女侠心里,是期望着有一天,令狐大侠能够搬过来,和她一起修行的——起初的时候是只收女尼的。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寺里便只有和尚了。
转眼到了明末,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北有后金掠边,南有髡贼渡海;在这中原大地,也是天灾人祸不断,洪水、大旱、蝗虫、地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闹起了流寇……据说是从陕西那边被官兵们追得没有了活路,逃过来的。唉——
“身在佛门也不得清净哪!”
环翠峪落鹤涧的风景是不错的,尤其是雨后晚霞,彤云如火,真是有滋有味的美景秋色。但这个时候,谁也没有这个兴致欣赏景色,都是抓紧了太阳落山之前的时光,匆匆赶路。刚才发出如此感慨的,是灵珊寺兼任代理住持的讲经堂首座,红恩大师。后面是几个僧人,一起做完超渡,赶路返回寺里。
“要我说呀——”一位年纪大约十七八岁的年轻僧人接住话茬,“这闹流寇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大师你看,光是今年秋天,就有三四十人来寺里剃度出家,咱们寺里的僧人,已经快到一百人了!想想当年,我出家那会儿……一共才十几个,就这还得算上您!当年您还在寺里挂单呢!”
“嗯,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不过,天下大乱,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红恩大师催促众人,“快走吧!太阳落山之前,还得回去寺里呢!”
灵珊寺坐落在半山腰上,放眼望去,真是翠树环绕、山涧落鹤,好个佛门清净之所!此时的山门外,向西望去,已是残阳低挂,眼看就要落山了。山门前面,有十几个身着黑衣、牵着马匹的人,被应门僧人堵在了门口。
“众位施主,不是小僧不允,实在是……住持不在,小僧做不了这个主啊!”
“小师傅,天快黑了,我们只是借宿一下,这么冷的天,附近又没有什么村寨,忍心让我们在漫天地里过夜啊!”领头儿的说。
“就是,我们也没别的地方住啊!”其他人附和着。
“你们寺里就没有什么能做得了主的长老么?”
“你们住持什么时候回来?”
“算了算了,咱们在这边搭个帐篷过夜算了!”
……
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应门僧人也不知道听谁的才好。
“AMITABHA!让几位施主进寺去吧!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天气寒冷,进去躲躲寒风也好。AMITABHA!”
“可是,首座大师,寺里,已经没有地方了啊!这些日子新添了不少人,咱们……”僧人还在抱怨。
红恩大师想了想,“把我的房间腾出来吧,我去经堂对付一下。去告诉饭堂,给施主们准备晚饭。”
“是。红恩大师。”
众人进寺。
寺院年代久远,略显破败,有几处地面的石砖坏了,从砖缝中长出了丛丛杂草。天气寒冷,杂草早已枯透,不知为什么,僧人们却没有人去清理,任其生长、枯黄,或许明年还会发芽、结籽……谁知道呢。
远处,墙头、墙角,甚至大殿的瓦片上,也隐约可以见到一些枯黄的干草。
但地面是干净的。枯枝落叶都被仔细地清扫干净,佛堂大殿更是打扫得没有尘土蛛丝。
“这枯黄的干草,怎么……红恩大师……红……红恩大师?释红恩?你是释红恩?”
“NAMAS AMITABHA!贫僧释红恩。施主认得贫僧?”
“哈哈!当然认得,我是【元老A,冠名权拍卖】啊!”见和尚没有应声,又道,“怎么在这儿碰上你了,我们还以为,你在武昌那边呢!”
红恩大师听到他说这个名字,心底一愣,好像勾起了久远的回忆。“施主是从杭州来的吧?”
元老A一愣,哟,这是要对暗号啊?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大师好眼力!杭州清河坊!”
“清河坊有座完璧书坊?施主可知道,书坊对面有座赵家酒楼?”
“那都是过去的事啦!现在酒楼改成建设银行了。”
“建设很行?”大师似乎听错了。
“何止建设行,中国人民很行!”元老A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暗号谁编的?
“唉!物是人非了!施主请!”
入夜。僧人们各自用过晚饭,回房去了。饭堂也只剩下这些个黑衣人还在漫不经心地“品味”着这顿斋饭。其实就是少量的小米加了大量的红薯炖成一锅烂粥。说起红薯,这还是近几年从南方,据说是澳洲传过来的呢!这东西产量高,对肥力又没有太高的要求,便渐渐地传开了。
红恩和尚见僧众渐渐走开,便拉了元老A,轻声寻问,“怎么,有任务?”
“还不是为了你!”元老A抱怨。
“不可能!”红恩大师心道,刚才还那么吃惊呢,怎么可能是专门来找我的?
“哈哈!看出来了。”
“当然,谁都看得出来。刚才你还没认出来我呢。你要真是专门来找我的,就算不认识,你也可以从开封府起威货栈找联络人嘛!——说明咱们根本就是偶遇嘛!说来听听?不会是保密吧?”红恩大师轻声一笑,“保密就算了。”
元老A环顾四周,“这里安全吗?”
“上我屋算了。”
“单间啊!”
“嗬!好歹我也是个兼任代理住持的讲经堂首座啊!……话说过几天,寺里就要评选住持,老衲是唯一候选人!”
“那行!去你的方丈室!”
其实还不是方丈室,那是一间看似个小型仓库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疑似货物的东西都包装归整,一件件堆放在货架上。货架对面,小方桌上有个红陶香炉,香炉后面有尊佛像,大概是红泥烧制的。窗边,只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土炕。
“这……‘把我的房间腾出来吧!’嚯!听起来倒大气,原来就这么点儿个地方啊!我们可十来个人呢!我说……”
“行了,行了!要不你们出去睡!”
“你!”元老A怒火上冲。
“……反正我也不是主角儿!看出来了。”
“是啊。你不是主角。论戏份,还不如我多呢!要不然这黑心的作者怎么连我的名字都挂出来拍卖,却给你取了正经的名字呢!”
“哼!喊你的人进来吧!早点儿休息!”红恩大师揭开铺盖,拉起拉环,竟是一个地道入口!“这可不是我挖的,上任方丈圆寂之前才告诉我的。”
地道不深,只是一间不大的地下室。有简单的家具,贮存了饮水、食物,还有部分衣物,看起来只是个躲避灾祸的地方。地下室是用砖砌了墙的,墙上,还有个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的出口,有木门,但没上锁。
“通向哪儿?”元老A指指通道。
“对不起,这是本寺的秘密,非本寺方丈不得过问!”红恩大师笑着说。
“你!行。我不问了。”
“哈!开个玩笑!这下面是个溶洞,空间不小,有四五个出口,还有条地下河,通道错踪复杂,跟个迷宫似的。甚至还有间兵器室,不过都是些生了锈的冷兵器,有些年代了。——哎,贫僧都把本寺最高机密告诉你了。来,说说,你们来干嘛的?我能帮得上忙吗?”
元老A瞪了和尚一眼,“无可奉告!这是特侦队的机密,你们情报局无权过问!”
红恩大师双手合十,“施主不说,贫僧就不过问了。让你的人都下来吧!”
元老A却没有喊人下来,却说,“算了。不是说这是机密吗?人都下来了,万一有和尚过来,发现人不见了,多不合适。特侦队风里雨里过惯了的,有个房间已经很不错了。”
“那你随便。今晚我得去讲经堂睡。”
元老A却没有让红恩大师离开,“想不想知道我们的任务?”
“不想。别到时候又告我的刁状。”
“开玩笑的!”元老A拉和尚坐下,“其实……出了件怪事。”
“哦?”
“十多天前,北京、山东、杭州站同时收到了一个奇怪的无线电信号!综合测向的结果是,大概就在荥阳附近,哦,就是你这边,距离误差不会超过五十千米。”
“什么!!”和尚差点儿跳了起来,“这个时空,还有谁有无线电?”
“具体内容还没有破译出来,大概猜测是在做汇报,长篇大论的。无人回应,第二天又发了一次。然后后面几天,就是试图联络的简单呼叫了。”元老A说完,像是卸下了一个什么沉重的秘密,“大家都吓得不轻。你知道的,穿越者最怕的是什么?是另一拨儿的穿越者!”
“是够吓人的。”和尚跟着说。“然后就派你们来了?”
“是啊,带了测向装置。得把它找出来!你没发现,这段时间电台都沉没了,谁都不敢轻易发声。”元老A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摇摇头。
“我怎么能发现?我又没电台!”
元老A一扭头,“那你怎么联络?”
“我?呵呵,每个月,会有开封来的香客过来上香……”
(未完待续。『本文字由路边社记者 胡扯 提供』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N+2i节 酱油特侦队

第二天天刚亮,蒋优【元老A冠名权流拍,俺瞎取了一个。】便告别了红恩大师,离开了灵珊寺,他们将要去为之奋斗的,是那充满未知的神秘任务。冬日山林间的黎明也透着一股寒气,曙光微启,映红了众人的背影。红恩大师慢慢转身,心中尽是无限沉重的念头。
蒋优元老带领的,是最近才成立的酱油特侦队——按照以往的传统,依然是以指挥官的代号作为这支小分队的正式名称。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并非特战出身;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支队伍的队员也不是特侦教导队的新兵。
蒋优当过特种兵,很特别的兵种。蒋优从小就羡慕军人,尤其是那些身手不凡的特种兵,总幻想着,如果有一天……然后高中征兵体验,被残忍地刷下来了。不过蒋优没有灰心,不是还可以报考军校的么?……然后调剂到了农业大学,生物工程专业。听起来挺热门,实际学的是,酱油酿造。
……没兴趣。
大学生仍然可以参军啊!于是他把别人泡网吧的时间都耗在了操场上,经过两年多的锻炼,竟然体检通过了!高兴啊!新兵营结束之后,分配表上,蒋优的名字后面赫然是三个大字:特种兵!哈!高兴啊!
作者说过,蒋优当过特种兵,很特别的兵种。当他拎着行李,走进炊事班养殖场的时候,他还能忍得住,说不定是养军犬呢?可当他看到满圈的小猪的时候,他哭了……
两年之后,蒋优选择了回校继续学业。然后是找工作,然后是进酱油厂,然后是钻山沟——老板说山沟环境好,山泉的水质优良,而且是祖传的发酵池,祖传的酿造工艺,祖传的坛坛罐罐——那你还招我这研究现代微生物技术的大学生干什么?
失望到了极点。直到……然后他报名了,然后他到了临高,明朝的临高。那段时间,他是灰心到了极点,失望到了极点,什么都没兴趣了。在报名表上,他什么也没填,结果便是漫长的“基本劳动力”。两年时间,他什么都干过,什么都干不长。今天是钢铁厂,明天是总医院,后天说不定还要上船当水手……也不是没收获,五百多人,基本上跟谁都能混个脸熟。等大家都有了工作,基本劳动力小组解散的时候,他才发现,最适合他的,竟然还是农场新建的酱油厂!
于是他打酱油去了。
但他不是酱油党,——因为酱油党里,没有哪个是真的在打酱油的。
慢慢地,蒋优身体里的那股热血又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于是,一个成立比较晚,指挥官又比较特别的特侦队成立了。
队员都是在其他小队至少待过两年,且表现足够优秀的。——倒不是说指挥官能力优异,而是肖紫珊觉得,只有队员足够优秀,才能保护指挥官的生命安全。毕竟特侦队干的都是不要命的活儿,总不能眼看着让他去送死吧……
几次任务下来,肖紫珊发现自己大概是小看了这小子,在几位教官的严格训练下,他的表现还算不太令人失望。
说远了。太阳落山的时候,酱油特别搜索小分队已经离开灵珊寺……两千多米了。山路不好走倒在其次,主要是他们来回转折四五次,最后又绕了回来。
“豆蔻,报告位置!花椒,总结情报!芫荽,清除痕迹!其他人注意警戒。”
“报告酱油,绕了一圈儿,又绕回来了。”豆蔻打开地图,在图上做了标记。
“哦。测向的结果怎么样?能算出他们的位置坐标么?”酱油放下夜视望远镜,询问身边的这位女兵。队里还有另外一位女兵,是个队医。不过,在特侦队里,很多时候大家往往都把别人的性别抛到了一边。在这里,“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只有军人。”
“不能。这段时间,他们的电台从未开过机,没有信号。”她有点儿失望。每次停留,通讯兵豆蔻都会打开额外的增强天线,这样可以搜索更为微弱的信号,但每次都是什么也收不到。
酱油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差不多了,前些天,都是这个时候开始呼叫的吧?”如果对方不开机,那只有按照地形,按照地形分区搜索这个区域了。方圆几十千米,工作量不小啊!
“报告!”通讯员喊道,“发现目标!在那个方向!”
来了!“所有人注意!垂直目标方向,急行军!在呼叫结束之前,尽量拉开测量基线!”酱油环顾四周,“那边,走!芫荽、辣椒、孜然,注意周围情况!冰糖,打开夜间行军设备!出发!”
众人都是走惯了夜路的,唯一的不便是,测量员豆蔻还要带着打开了的增强天线走夜路,但她专门为此做过相关训练,所以困难也不是不能克服的。
这次的呼叫竟然比预想中的要长一些,除了例行呼叫的简洁编码,还有一段似乎包含有编码信息。可惜没有功夫记录。
等到众人找到地方休整一下的时候,豆蔻也计算出了这次测向的结果——不算差,方向是大致确定了,距离是七到十二千米之间。从地图上看,应该还在环翠峪的范围之内。
是时候决定了,夜间休息,还是继续侦察?
冰糖携带的是聚光手电筒,夜视仪只有指挥官身上有一套。万一一头扎进敌人的包围圈子里……于是酱油特别搜索小分队抓紧时间开了个短会,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最后还是决定就地休息。酱油派出了腿脚灵活的芫荽、孜然一组,胡椒、辣椒一组,离开队伍一段距离,以保持警戒。
没啥发现。
天刚亮,众人就扫掉痕迹,轻装出发了。有了比前一天更为精确的距离和方向,众人的搜索范围已经缩小了不少,任务目标已经近在眼前了。
作者说没灵感,这一段就两千来字凑合了吧。
=======================
支线一:
支线发生在平行世界,只是任务的一种可能罢了。
“搜索前进!芫荽、辣椒、孜然,注意周围情况!豆豉、芥末、桂皮,准备火力支援!其他人跟上!”
天气不错,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味十足,换上一身临高产的(仿)数字迷彩的小队队员们潜伏在山坡的一侧,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记录:发现目标!位置:XXXX。发现AV-8B倾转旋翼机一架,可见人数七人,四人在倾转旋翼机附近,另在东、南、北方向分别发现观察哨!各有哨兵一人!”酱油看了下身边的花椒,“你带人从两测过去观察一下,注意别被发现了。……继续记录:倾转旋翼机外表未见大的损坏,基本可以确定是正常降落。……出来了!记录:从机上下来另外一,二,三……八人。好像他们在换岗!……不对。”
“酱油,他们也有数字迷彩?那个什么就是你说的倾转旋翼机?它能飞起来吗?怎么跟元老院正在试验的双翼飞机、直升机都不一样啊?”卫生员丁香没有任务,待指挥员愣神儿的片刻,抢着问道。
“那是倾转旋翼机,结合了固定翼和旋翼的优点——可以像直升机一样起飞降落,也可以转换成平飞状态。当然,它也有它自身的缺点。奇怪……这些人怎么看着不像是欧美面孔啊?黄皮肤,黑……哦,头发看不到。但东亚人的特有面部特征,还是可以确认的。”
不一会儿,派出去观察情况的队员都回来了。
“报告酱油,没什么发现。”
“你们没被人发现吧?”
“放心。没有。”
酱油再次调整望远镜,想看清更多的细节。
“那帮人在干什么?”豆蔻问。
“不知道。要不,你下去问问?”酱油回答。


第 N+3i 节 支线剧情

支线二
支线二发生在另外一个平行世界。
“头儿!瞧那边,好像有股浓烟!”眼尖的芫荽首先发现了敌情。
翻过一道山梁,众人发现几百米外的空旷地面上,有成三角形堆放的三堆篝火,堆满了潮湿的枯枝落叶,火焰无法尽情燃烧,不时冒出大量浓烟。
酱油向两翼负责侦察的队员打了个手势,一会儿,队员给出信号:一切正常。
“桂皮、孜然,贴近一点儿看看!重点观察附近有没有可疑人员。……其他人小心点儿,我总觉得,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儿。”酱油放下望远镜,拿起了保养完好的现代化武器,“必要时……”酱油话没说完,篝火堆旁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两个只穿了短袖背心和短裤的年轻人从林子里跑了出来,一个身上缠了大个儿的旅行包,另一个好像裹着个被单儿——都冻得绻缩着身子,快跑几步,来到篝火堆旁,给火堆添火加柴,然后又转身快速往回跑。跑了几步,缠了旅行包的年轻人停了下来,指着山上大喊,“哈!我们有救了!快看,快!那边!”
酱油往侧面看去,心想,豆豉和花椒那组八成是暴露了。就不能小心点儿么……
另一个年轻人也挥舞着手臂喊起来,“哎~~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解放军叔叔,我们在这儿!”裹在身上的被单舞起来很像是表演用的绸带。然后又朝树丛中喊着,“大家都出来吧!解放军叔叔来救我们了!我们得救了!……”
支线三
支线三是发生在第三个平行世界的事情了。
酱油轻轻拔掉妨碍视线的杂草,调整了望远镜的视角。前方的开阔地面上,是一片零零落落的小村庄,看那破败的样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烟了。奇怪的是,村落中的一个显然已经坍塌的院子里面,却升起缕缕青烟,像有人在做饭……
“芫荽、胡椒,你们绕过去看看,豆豉、芥末,八角注意支援!”几人应声前行,酱油继续发出指令,“孜然、花椒,想办法凑近了瞧瞧,注意不要被人发现了!”酱油环视四周,“豆蔻,能不能核对一下附近的地形?这是什么村落?”
通讯员拿出地图,——图上已经结合红恩大师的情报做了部分修正。“奇怪……这里应该是一片湖泊的……”
“什么?会不会是标记错误?”
“应该不会呀?结合我们的地图,哦,还有起威货栈的情报,再加上红恩大师的标注,按道理,这里是个湖泊的——或者池塘?”豆蔻再次核对了周围的地形,“没错啊,奇怪……”
不一会儿,芫荽他们几个回来了,“看过了,附近没有特别情况。”
然后,是孜然和花椒,怪叫着从破落的院子跳了出来,一边跑着,一边不要命地喊着:“啊——怪物啊!怪物!救命啊!救命!”
“什么情况?全体警戒!”不等指挥官的命令,大伙儿已经把武器握在了手里。
却见那坍塌了一半的院墙,“轰隆”一声完全塌了下来。里面,一堆像是用奇怪零件拼成的东西摇摇晃晃,露了出来。那个东西远看像是用一件件废弃的大工业零件堆积而成的,浑身上下还冒着一股股青烟……那东西似乎想站起来,却是一个重心不稳,半个身子压向土坯的围墙,然后围墙就倒了下来。
酱油看到,那东西,身躯的正中央,相当于人类心脏部位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穿了个洞,有什么黑色的东西流了出来。
“不会是威震天吧?”酱油心怀忧虑地想。
支线四
支线四呢,自然是发现在四号世界的事情了。
酱油小队继续前行,不时清理一下周围的灌木丛——能够通过就行,不必要的枝叶不去理会,尽量不去留下什么过于明显的痕迹。渐渐地,距离汜水河的源头越来越远了。河水也不时汇入一些山泉小溪,慢慢变宽,水面也足以漂起那些打鱼用的小船儿了。
顺着河谷一路向前,距离测向天线指引的地方也越来越远了。莫非……走错路了?方向应该是没错的,只是,山在那里,众人不得不随着山坡的走向不断地改变前进的方向。
转过一道河湾,无线电的信号突然再次出现了。
“酱油!很强烈的信号啊!那个方向,快看!”豆蔻叫道。
汜水河在转过一道湾之后,是一路直线前行,两边的小山也渐渐低下去,河谷慢慢变得宽阔起来。在不远处的河滩之上,本应是附近村上农民的麦田的地方,却很不合时宜地出现一艘大船——两根高大的桅杆上挂满了三角形的船帆,形式像是欧洲式样。酱油不大懂帆船,但大致样子应该还是可以分辨得出来。“应该是海船。”
酱油心头浮起一阵怪异的感觉——海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这里,距离最近的海面,也有七百千米吧?!
酱油默默不语,芫荽提议,“我去看看。”
酱油补上一句,“注意周边!八角,花椒,你们到边上看看!”
一会儿,出去侦察的人回来了,“船上没人。”
“你怎么知道?到船上看过了?太危险了!”
“没有。就远远地瞧了瞧。那船好像是以很高的速度撞到了大石头上,整个船头都碎掉了!……而且,船体破破烂烂的,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怎么可能?”酱油问,“附近可是有村落的,这样一艘大船,怎么可能停在这里这么久,却没人搭理呢?要是这样,早就拆回去当柴烧了吧!”
“可……”通讯员豆蔻补充说,“信号就是那艘大船上发射的!”
支线五
支线五在第五世界
这是一个极为封闭的山谷。侦察小队整个绕了山谷一周,才最终确定,先前收到的信号,就出自这个山谷之中。可是,附近都是高陡的山崖,要爬上去,可真不容易!
“冰糖、胡椒,整合一下装备,看看能不能攀爬上去!咱们可以特种侦察小队,不能被这点困难给难住了。”酱油整理了一下个人装备,“看来得动动手脚了!好像好久没有攀岩了吧?大冷天的,都活动活动,暖和暖和!”
然而,当他们最终爬上山顶,看到山谷里的情况的时候,都呆住不动了。
“头儿,这……这是什么?”卫生员小心地问。
“好像……是架客机!……”
左侧机翼整个折断了,一台发动机还连在机身上,另一台远远甩在一边,与一堆机翼残片挤在一起,似乎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机身倒还大致完整,只是在断的机翼附近开了个大口子,大片的舱壁被撕了下来,附带把机身上的涂装标志一起扯掉了。
另一侧还算完整,但机身上写了什么,从这边没有办法看到。
机头斜向下插在土里。但奇怪的是附近并没有什么迫降留下的拖痕——这里的空间也不可能允许一架这么大的客机完成迫降。
客机附近,是零零散散但并不凌乱地搭起来的临时帐篷,一些行李物品被有序地堆放在一边,好像有人在进进出出,努力维持着整个营地的秩序。
稍远一些,有一片用山石围起来的土堆,还插上了显然用飞机零件临时拼凑的十字形墓碑……
“老天爷,不会吧!”酱油感叹。
支线六
支线六是某种可能的世界
酱油小队翻过一道山脊,一阵隐约可闻的隆隆起传了过来。
“好像……是机械的声音!”通讯员对声音比较敏感,第一个听出。
“嗯,像是工程车辆。”酱油以前做基本劳动力的时候,在工程队开过车。
“那,我们过去看看。”芫荽跟上孜然,小心地靠了过去。
“其他人,警戒队形散开!两人一组,注意不要离得太远!”酱油分散开整个小队,自己了悄悄跟了上去。
待追上孜然的脚步时,突然听到空气中传来另一种声音——声音不高,却传得很远,似乎是手提喇叭。风声中夹杂着工程车辆的声音,再去分辨这喇叭中喊了些什么,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但还是可以听到一些词句的,什么“往左,往左”、“再高一点儿”、“说你呢”和一些名字、号码之类的……
然后酱油被通讯员那尖锐的嗓音吓了一跳:“天哪!天!那!那不是……!”豆蔻看到了什么?
酱油绕过树丛,然后发现了面前吓倒通讯员的一切……
“圣船!是圣船!还有那,那是巡洋舰!天哪,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冰糖也跟着叫了起来。不过,他一直保持一个较为低的声调,倒还不怎么吓人。
远处的空地上,一艘一百多米长的大船,深深沉入泥土中,地平面没过了吃水线,几乎到了船舷边上;附近,几艘酱油无比熟悉的船只几乎是紧跟在大船后面,也被深埋进土地之中——这次是真的埋进去了,它们的船舷没有大船那么高。
船只周围,已经修建了大量的简易棚室,还有一些土地被平整下来,用来堆放货物。货物是从船上卸下来的,直接在船舷边上修出一道道临时的坡道,然后货物就被拖车拖到了外面。
几百人分成小组,在一些人的指挥下,在一些扩音器的口号下,有序地忙碌着。
酱油突然听到高音喇叭的广播:“同志们,我是文德嗣!我代表执委会感谢大家的努力!感谢大家!是的,我们出了一点儿小意外。但是请大家相信,执委会有能力!有办法!有预案!只要我们大伙儿团结起来,……”
蒋优也彻底愣神儿了——他看到一辆装载机驾驶室座上一个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当年,他也是这样开着装载机在海滩上卸这卸那……


第 N+4i 节不合时宜的枪声

又走了几千米,转过一道低矮的山脊,侦察小队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商议下一步的线索。显然,对方每天只有一次呼叫,是这次侦察任务的最大难题。虽然前些日子积累下的测向数据已经可以大致地圈定一个相对较小的范围。但在地图上是一回事,实际用脚去走这段距离,又是一回事。
汇总一下最新的观察发现,小队重新出发。小心起见,依然是分为几个小组,搜索前行。
不合时宜地,“啪——”地一声巨响,接着又是“嗖嗖”几声。
“什么情况?”
芫荽走在最前面,“是枪声!”
跑在前面的人似乎受了伤,血已经渗透了衣服,却不管不顾,仍然没命地往前跑着。身后“嗖嗖”的枪响一声声传来,终于,那人好运气到了尽头,一颗子弹贴着地面飞过来,碰到地上的石头,又跳了起来,击中了那人本已受伤的小腿,于是突然往前一摔,翻倒在地。他努力想爬起来,但几番尝试,终究没能成功。
后面追击的人继续朝那人开枪,同时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Chottomatte!
远处追来三个人,身着枯黄颜色的短衣,手里拎着挂了刺刀的步枪。见被追的人已经倒地,便放慢了速度,轻轻地慢慢靠近,却依然紧握着手中的枪。对于这个受伤的人,他们心底还留有几分的戒备。
酱油当时心里的第一反应是,拍电影儿的?
在酱油看来,最初看到过这身儿黄绿的衣服,也是最常看到这身儿黄绿的衣服的地方,就是电视机了。曾经有段时间,几乎整个电视屏幕都被这东西填满了。这套衣服很有特点,尤其是帽子后面,还有几块飘起来的布片,据说是为了防止强烈的阳光照射。
“快!救人!”想到这些人一惯的行事作风,下一步该是杀人了吧。于是酱油下了命令。
没有人行动。“指挥官,您的命令不算明智。”桂皮表示反对,“我们只是过来侦察,不应该无缘无故发生冲突。”
“要杀人了!我们得救人,快点儿!”酱油不管这些,拣起了自己的武器就要冲上前去。见冰糖过来试图拦下自己,“想干什么?我是指挥官!”
“酱油,你还不是个优秀的指挥官。所以……”
“所以什么?见死不救?”
酱油冲下山坡,一边大喊着,一边朝那追过来的人开了枪。可手枪的射程实在有限,距离远了准头就没。心急的指挥官几乎打光了一个弹夹,眼前的敌人还是完好无损。
三人反应还算及时,听到枪声,都暂时放弃了那个受伤的人,各自找了身边可以躲藏的地方,然后开始反击。他们手中的步枪是全手动的,打出一颗子弹之后,还得操作一下枪栓,才能继续。
有人藏到了一颗小树后面,拉动枪栓,把一颗子弹推进枪管,然后扣响了扳机。子弹头在火药的推力之下,飞出枪管直奔酱油所在的方向,一路前行,没有东西阻拦它。
酱油的运气还算可以,他被后面扑来的辣椒扑到了地上,算是躲过了朝向他飞来的子弹。“头儿,你没事吧?”
不主动发生冲突是一回事,指挥官遭到攻击就要反击是另一回事。侦察小队人多武器多,几秒之后,对面已经倒下了两人,一个被击中头部,当场没命;另一个也被从几个方向飞来的子弹打中,大概也活不长了。最后一个躲在石头后面,再也不敢冒头了。侦察员们围了上去,那人看着一圈枪口,考虑了一下,远远扔出手中的武器,举起了双手,他选择了投降。
酱油让卫生员检查了地上昏过去的那人的伤情:还好,只有左腿上中了三枪,其他地方倒是没事。但腿上的血流了一地,伤口还在突突地往外冒着。队医丁香简单包扎了伤口,效果不大。又试了止血带,才算控制住情势。“情况不妙,恐怕是弹头撕裂了大血管,得马上手术,不然会没命的!”
“手术?马上?”冷静下来的蒋元老也意识到这里不是手术室,“不行!赶紧收拾现场,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尸体就地处理,俘虏和缴获带走。伤员轮流抬着。——我们回灵珊寺!”
“头儿,那这个呢?还有气儿!”那个中了无数枪的人竟然还活着。
丁香过去翻翻伤口,“技术处理吧。这伤,我是救不活了。”
“哦。”侦察员翻手露出匕首……
如果时间足够,蒋优会对照战斗手册按步骤处理掉痕迹,但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还好这里距离灵珊寺并不是很远。——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这也可以说是最坏的事情。如果这么近的地方,出现了大规模的军队,这地方也就不够安全了。看来,红恩大师的据点儿该挪挪地方了。
特侦队员们背着那个受伤的人徒步几千米之后,找到了那个隐蔽的入口,进入了神秘的地下暗河。曲折的溶洞延伸到了地下深处,地下暗河的水冲刷岩洞,发出与地上河流完全不同的声响。队员们在微弱的手电筒的光线引导下,小心前行,
几次转折之后,小队来到一个还算干燥的高地。卫生员打着手电筒给伤员作了处理。没有条件做正规的治疗手术,她选择了相对简单,也比较安全的方式——截掉了那人的左小腿。丢掉一条腿,总比丢掉一条命要好。至于以后的事,等他醒了再说吧
手术之后,小队继续前进。在连续选择了几次岔路后,队员们发现前面没有路了。
“头儿,是不是走错了?”看着手电筒的光线下,昏暗的通道尽头,一面不可能找出通路的石壁,孜然有怀疑的理由。
“谁知道呢。”酱油吃不准。那天晚上,地下通道他只是下来转了转,并没有走多远。现在手上也只有一幅当晚红恩大师手绘的简略地图,能找到入口,已经很不错了。
豆蔻对照那幅地图,回忆走过的路,“应该没错。或许我们得从河里潜过去。”
但刚刚做了截肢了伤口,能入水么?酱油继续研究那幅手绘地图,“没走错。除非那个老和尚画错了。照图上的标示,这里是最近的通道。不过我们可以去这条通道试试。我不信这里也有暗河。”手电光之下,酱油用手指在图上划了条线。
伤员仍然昏迷不醒,俘虏也老实顺从地走路,队员们重新选择道路,继续在这地下暗河中穿行。
“有坂三十八年式步兵铳。”回到岔路口休息时,酱油翻弄着手中的步枪,心里充满疑问,“把人带上来!我要审问一下俘虏。”
——但审问刚开始就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倒不是俘虏牙硬,而是他说了什么众人根本听不明白。语言不通,审问只能作罢。
支线一
咦,又一个支线一?嗯。剧情发展之后的又一次支线剧情。
邱团长心里很烦。两天前游击队抓了个混进来的特务,送到了团部。没想到那特务机灵得很,今天早上趁着一个新入伍的小战士给他送饭的机会,打昏了小战士,逃掉了。政委老胡派了两个人去追,结果人没抓到,却汇报回来一份怪异的行动报告。
他们说先是看到三个鬼子认出了那个特务,就没命地追了过去,他们人少,只能跟在后面看情况。然后,他们听到了枪声。等到他们跟过去时,却发现特务倒在地上,鬼子却跟一群浑身打满绿色补丁、穿得跟乞丐似的人对战起来。
邱团长看着报告,他们说那群人的武器厉害得不得了,模样很怪,几乎都是“机关枪”的速度,战斗只持续了几秒钟,那三个鬼子死了两个,剩下那个也投降了。那帮人就带着鬼子和特务走了。他们远远跟了那些人一段路,然后突然就失去了踪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他们到处找,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就回来了。
看着这份报告,邱团长想不通那会是些什么人。他去问过那两个战士,他们仔细回忆着,费尽口舌描述了半天,也没能说明白。“浑身打满绿色补丁、穿得跟乞丐似的”,会是什么部队的穿着呢?土匪?不可能。按照两个追击的战士的说法,那些人的武器或许是冲锋枪?土匪大概不可能有这种武器。那么,晋绥军?可能性也不大。没听说过他们有这样的服装啊。然后……突然消失?邱团长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之说。但是,他们会消失到哪儿了呢?
还有,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专程过来救人?南京派来的?如果是美式武器的话……说不定美国人又研究出什么新式武器了呢。这也说得通。但是,这个特务有这么重要么?专门让老蒋(蒋元老要打喷嚏了)派这么机密的部队过来?
希望是我想多了。邱团长想。


第N+5i节 现在是明朝了。

地下溶洞的通道是地下暗河长年累月地冲刷岩石裂隙而形成的,忽宽忽窄,忽上忽下,有时候,还需要攀上跳下——特侦队员们倒没什么,那个俘虏可算是遭了罪,拴了双手,还要跟着爬上爬下,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掉下裂隙,然后再被特侦队员们用绳子捞上来……几番下来,那枯黄的军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像是被猎狗追着跑了几十里山路。
还有那伤员,一直处在昏迷之中,也只能被队员们用绳索固定在背后,轮流背着前进。
不过还好,那座传说中的兵器室最终还是被队员们找到了。路没有走错。
兵器室是一间依山壁而建的石室,依然保持着天然形状的石块儿垒成的墙壁上,几个不规则形状的开口算是窗子,一道更大的与地面齐平的开口就是门了。几个大洞就这么敞开着,没有安装门窗。队员的手电光扫过屋内,两排木质的兵器架上,密密麻麻胡乱堆放的,是不知道在这里存放了多少年的、一些已经被无尽的岁月锈蚀出孔洞来的兵器,以剑为主,也有一些像是曾经拥有过木柄,但现在木柄已经烂掉了,只剩下一堆铁锈,在那里向人们展现着时光的流逝。
“这里不行。伤口会感染的。”卫生员建议道,“还是去地下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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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线一
嗯,支线一发生在一个平行时空。
“队长你看,墙上有字!”
顺着冰糖的手电光,蒋优看到最里面的石墙上,有块稍显平整的石块,上面被人刻了几行字迹。那字迹笔划很窄,却是挺深,就像是用小刀在豆腐上划出的切痕。“看样子,应该是用剑尖直接在石头上划出来的。”蒋优仔细辨认着字迹的内容,渐渐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灭门之恨,不共戴天。此生心愿,只在报仇。每每杀得仇人,则藏其兵器于此。如今大仇尽报,心愿已了。唯有退隐江湖,不再问世事而已。惟一所憾,一身武艺未有传人,遂藏家传秘笈与毕生绝学,期待有缘人开启。学我武艺,是我传人,徒儿要记住为师名号——厉剑狂魔林平之。”
地面的石匣里,蒋优发现了几本古旧的手抄书,一本《七十二路皮鞋剑法》,一本《葵花宝典》,一本《化功大法》。还有一本《狂魔厉剑》,大概是这位“厉剑狂魔”自己的作品了。
“带回去放博物馆也不错。”蒋优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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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主线。
“嗯,也好,地下室的环境要好一些。”
看着手里的“有坂三十八年式步兵铳”,红恩大师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是,三八大盖?”红恩大师试着问道。
“嗯,三八大盖。”
“你们,还抓了个活的?”红恩大师继续问。
“嗯,不光抓了个活的,还救下一个半死不活的。”
“你们还发现什么?”
特侦队长想了想,说,“没了。我打算天黑之后再过去瞧瞧。”
“审问过俘虏了吗?他怎么说?”
蒋优看了看眼前的大和尚,“你懂日语吗?”
“不懂。”
“我也不懂。所以……”
“哦。”红恩大师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红恩大师问,“你说的……半死不活的,是怎么回事?”
蒋优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说,“安排在地下室了。还在昏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红恩大师捡起桌上另一个物件,翻看着,“这东西好像是……毛瑟C96……毛瑟军用手枪?是这个名字吧?”
“一点儿没错。我们一般叫它驳壳枪,也叫快慢机。看货色……应该是德国原装的。”
“这你也看得出来?”大和尚好像有点儿不太相信。
“这里有标记的。”蒋优指示给和尚看。
和尚摇摇头,“还是不信。这玩艺儿,在国内仿制的可比正规进口的要多得多!”
特种兵不再争辩,“那人一手拎着枪,一边跑。整个战斗过程中,那人腿上中了三枪,自己却一枪未发。我们发现时,弹夹还是满的,瞧。”
“奇怪的人。”
卫生员从地道入口探出半个身子,“酱油,红恩首长,那个受伤的人醒了。”
“别叫我首长,在这里我只是个出家人,叫我红恩和尚就行了。”
“那怎么行?”丁香为难了,“这不太好吧。”
“好了,丁军医,我们去看看吧。”酱油说。
地下室本来就不大,很难挤得下十几个人。再说又要给受伤的人一个安静的环境,所以,大伙儿都被安排在了木门外的山洞里,反正那边地方也很大。所以,被迫截肢的可怜人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
看到有人从“楼上”下来,他试图坐起身来,却因左腿的疼痛而不得不停止了这种努力,又躺下了。“呵……真疼!这里是哪儿?”见来人是个和尚,紧张的心也略微有了一些放松。但再看到和尚后面跟着的黑衣人,还有再后面同样穿着黑衣的女人,放松一点儿的心又紧张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NAMAS AMITABHA!这里是灵珊寺,贫僧释红恩,是这寺里的讲经堂首座,兼任代理住持。”红恩大师示意他躺下,“施主受伤了,这位施主是贫僧的朋友。是他们送你过来的。”
“哦……”那人像是在回忆起什么,“谢谢大师了。谢谢你们。”
卫生员丁香一脸歉意,“不好意思,你的腿,中枪了,我们只能……只能把它截去了。”
那人停了停,花了点儿时间消化这层意思,“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还没请教……”红恩大师追问。
“哦,我叫王大柱子,是……”这位王大柱子想了想,继续道,“是河阳镇济世堂的伙计。”
“济世堂?是药店么?”蒋优抢着问。
“药店?算……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不卖药吗?”
“不卖了。现在是个酒馆儿了。我们掌柜的祖上世代行医,可……到了老掌柜这辈儿,手艺没学到家,只学会了做药酒。到了掌柜的这儿,也就只会做酒了。”
“于是就改了酒馆儿?”蒋优问。
“是。只能卖酒了。”
蒋优低着头,围着床边慢慢转了半个圈子,“一个……卖酒的……伙计?”
王大柱子点点头。
“一个卖酒的伙计,被几个东洋大兵追着打?”蒋优慢慢说。
“这几天镇上不是被封锁了嘛,不让进出。可……”伤员稍稍停了一下,然后说,“我们掌柜的病了,得去保定府抓药。我就想……我就想偷偷跑出来,琢磨着到中午就能回来。可……一出镇子就被皇军发现了。”
“皇军?”蒋优背着双手,两眼瞪着床上的人。
“哦——鬼子,鬼子。”
红恩大师插话,“你说……跑一趟保定府,中午之前就能回来?”
“嗯……是啊。”受伤的人似乎没明白和尚的意思。“我腿脚快,这点儿路,不算远。”
“可是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红恩大师问,“灵珊寺,在河南开封府,荥阳附近!并且……荥阳附近,从来就没有什么‘河阳镇’!”
“什么?”床上的人问。
“而且……”蒋优跟着说,“现在是明朝。
当他知道这里是河南的时候,他愣住了。当他知道现在的时间是明朝的时候,他张了大嘴,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你们……你们在说笑吧?”
“没有说笑。这里是荥阳,时间是明朝。”
“不可能。不可能!现在是民国三十三年,我在保定府。”
“现在是明朝了。欢迎来到明朝!”蒋优伸出了右手。
床上的人也抬起右手,与伸过来的那支手轻轻握了一下。“明朝?”
“他的话可信么?”回到地面,蒋优也在回忆着先前的对话。“这个人是不是,过于镇定了?”
“嗯。尤其是面对自己被告知已经被截肢的时候。”红恩大师回忆说,“难道不是应该哭天喊地、痛不欲生才对吗?”
“也说不定。”蒋优想了想,“或许,战争年代的人,承受力相对比较大一点儿吧。”
“你相信他是民国三十三年的?”
“不然还怎么样?”蒋优拿起了桌上的“有坂三十八年式步兵铳”,“不然,这个怎么解释?”
“不简单。”红恩大师也拾起桌上的另一把枪,“我估计,这人绝不仅仅是酒馆儿伙计这么简单!”
明朝?王大柱子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几个人的话。如果真的是明朝的话……但是……不对。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是什么呢?王大柱子回想起刚才跟那几个人的交谈,总觉得有哪里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但这种怪异的感觉却一直萦绕着他的思绪。
截肢的伤口仍然很痛。“截肢?”明朝的人会做截肢手术么?还有,什么叫“现在是明朝了”?难道以前,不是?如果说,我“现在是明朝了”,那他们……“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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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线一
支线一发生在平行世界
“停!”
导演气极败坏,把剧本往剧务身上一扔,“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能随便拉时空土著进剧组!尤其是在剧团进行时空切换的时候!你看看,你看看!刚才拍抗战情节,为了取景方便,咱们整个剧团穿越到了民国。你倒好,你图省事,拉来个时空土著当龙套,现在好了,现在拍明末戏,搞砸了吧!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能把时空土著当傻瓜!你拉个民国人进来,又忘了放他回去,现在我们在明末,现在他跑了,我看你怎么办!”
“等着被时空管理局罚款吧!——从你这个月工资里扣!”
第N+6i节 夜访济世堂
奇怪的是,当天傍晚,没有按时收到电台的呼叫信号。难道是对方发现了什么?蒋优思索着整个过程,应该不会吧,除了……嗯,除了那场枪战的现场没有按照步骤仔细清理——当时也没有这个时间。
但即便这样,也应该不会留下什么明显的证据才对。所有装备都没有遗失,弹壳也是有回收袋的。如果非要说留下什么的话,应该是那两具尸体了。如果对方有相应技术的话,通过伤口和弹头,可以分析得出一些结论的。
况且……
蒋优还想到了另外一种情况:镇子被封锁了。说明,对方已经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是也不对。——镇子似乎早就被封锁了。那么,就和上午的战斗没什么关系了才对。但是……呼叫却停止了。
烦。
无论如何,都得过去看看才行。
趁着太阳还没有落山,蒋优和几名队员就出发了,仍然是从地下暗河行动,这样一来,就算被盯上了,也不容易暴露灵珊寺这个安全点儿。没有带上所有队员,是因为,一来还有个俘虏要看管,二来那个酒馆儿伙计似乎也不是什么安分的角色,不得不防。再说,夜间侦察,人多了也不太方便行动。
冰糖和孜然善于潜入,胡椒和辣椒的身手也不错,加上桂皮和豆豉的外围支援,应该可以了。
再次来到战斗发生的地方,夜色已经降临,冬季的山谷,一切都是那么冷冰冰的,没有人影,也没有什么动物出现。有些声音,风吹落叶的声音,小溪流水的声音,还有不知道从哪里传过来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吓人。
匆匆掩埋掉的尸体已经被人挖走了,只留下两个浅浅的土坑。看来,有人来过。附近,也有一些翻动过的痕迹,但是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找到。
不久之后,一个地图上没有标示的镇子出现了。远远看去,几乎没有什么灯火,夜色之下,除了隐约可以见到几处亮光,也看不出别的什么信息。蒋优决定继续前行。一会儿,前方侦察的孜然就发来了安全的信号——是发光二极管的闪光。
作为指挥官的酱油分派了任务,留下桂皮和豆豉在外围负责支援,其他人分成两组,各自活动,先观察一下外围情况。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进镇子里面看看。但——
直接从大门口进去,显然是不可能的。门口是有人守卫的。借着大门外的火堆,可以看到,最外面是架设的铁丝网,然后是装了土的麻袋掩体。几个与被抓的俘虏穿着同样衣服的士兵躲在土袋子后面,注视着外面的一切。从大门口延伸向远处的,是低矮的围墙。围墙上面,稍远一些的地方,竟然还安放了两台射光灯!从望远镜中看去,似乎是两个烧油的汽灯,加了个聚光的罩子。再远一些,围墙隐入黑暗之中,渐渐看不清楚了。
蒋优打算拍照。但打开相机却发现,光线太暗了,又不可能打闪光灯,结果是什么也拍不到。三个人稍稍绕了一点儿远路,找到镇子的另一道门口——情况差不多,也有人守卫着。
绕了大半圈儿,还是有些收获的。应该说,镇子不算大。如果考虑北方普通村落的院落规模的话,整个镇子如果住满了人,估计也就八百到一千人的规模。另外,围墙上似乎没有专门的守卫,但有一些来来回回走动巡逻的。那些巡逻的人似乎带有一股极为紧张的气氛,急匆匆地走过去,然后又是另一个小队……
机会还是有的。急匆匆巡逻队打乱了安排好的巡逻时间,几个队伍的速度不同,有的走的快了,另一个走得更快。然后,空隙就被拉大了,甚至很久看不到有人过来。——但酱油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规律。就这么跑过去,倒是有可能正好碰上哪个队列正好经过。
好在时间有的是,慢慢等就是了。
翻墙是很容易的(找个VPN就行了)。躲过巡逻队的视线,助跑之后一个翻跃,三个人已经到了墙的另一面。
这是个破败的院落,土夯的墙头已经坍塌过半;同样土夯的房屋,也只剩了一面后墙还算完整。整个院子中间,乱草横生,甚至还有不算太厚的积雪……他是问过红恩大师的,入冬以来,荥阳这地方,还没有下过雪呢。
翻过土墙,外面就是所谓的街道了。蒋优发现,起初对镇上人口规模的估计似乎有些大了,那时候没有意识到,街道两面,还有这么多的残垣断壁和荒芜空地。那么,镇子的规模,应该得重新评估一下才行。
这都是小事。当下的任务是尽量了解镇子上的具体情况,如果运气好,能查出那个神秘电台的位置就更好了。
躲过一组巡街的士兵,三人见到了先前发现的几处亮光之一——是个规模稍大的宅院,院墙内部似乎是土坯的,外面包了薄砖,比镇子的围墙还要高一些。砖砌的大门口挂了两个红色的灯笼,灯笼的红光映红了木质的大门。大门两侧,一副褪色的对联,缺失了一大半,余下的残纸上,还能隐约可见一些墨迹。——大概算是个有钱人家。
顺着灯笼的亮光看过去,整条街上都是一片黑乎乎的样子。嗯,您猜对了,这个镇上,没装路灯。
还好有夜视仪。顺着街面走过去,在路口拐角的地方,有家店面的幌子引起了蒋优的注意,那是个药铺的旗子。但他并没有闻到有药材的味道,相反却是一股浓重的酒味。打开手电筒扫了一下招牌,猜的没错,“济世堂”。
“就是这儿了。”
当然,不能敲门,又不是过来买酒的。还是翻墙过去看看比较稳当。
济世堂位置在两条街交叉的路口,两面临街,都是铺面。要想翻过去,还得另找地方。绕了一圈,几个人顺利地跳过了墙角,跳进了后院。院子一边,是堆起老高的空酒坛子,都是底朝天地放着。另一边,是胡乱堆起了一堆,大概是柴草。有个不临街的屋子,看起来像是主家的卧房。挨着主卧的,是个条件稍差一点儿的房间,大概是仓库之类的。
看来,那个什么叫王大柱子的伙计,至少还不完全是在骗人。
几个人正在琢磨着下一步的行动,是不是该进屋跟酒馆儿的掌柜的聊聊?突然一阵“咚咚咚”的拍门声传了过来,然后主卧亮起了灯光!
找地方躲!或者翻墙出去?
但主人并没有从屋里出来。“哎——来啦!”只传来一声呼应,然后,灯火的亮光就从主卧移到了厢房,然后是铺面。应该是掌柜的端了烛台。
街面传来一阵“呜呜哇哇”的说话声,接着,是一个翻译的声音,“太君问你,有没有看到两个人从那边跑过来?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动静?”
然后是掌柜的声音,“哟!这么晚了,我早就睡下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太君问你,老实回答!”
“哎!报告工藤太君,我什么也没看见!”
然后蒋优在后院听到一些“哇哇呀呀”的对话,声音不高,很难听得清楚。当然,听清楚了也听不懂是吧。
然后是那翻译的声音,“太君说了,那两个人影跑到你这里就不见了。这里面很可疑!打开大门,太君要搜查!”
支线一
我就知道你又要放支线哈
“快,我们得躲起来!”酱油轻声叫道。
“头儿,我们躲哪儿去呢?”
“这里,嘿嘿!我们去21世纪。”
酱油从口袋里掏出一朵不断变幻着外形的云朵一样的东西,两手一撕,一个闪着微光的通道不断扩大,最终扩张到了可以容许几人通过的大小。
“快,进去!”
然后蒋优从另一面用力一挤,通道快速变小,然后消失不见了。
回到主线
然后店铺的大门被打开了。一群举着火把的士兵跑进后院,一顿乱搜,什么也没找到。
送走了这群“客人”,掌柜的叹了口气,“唉——”吹灭灯火,休息了。
从藏身之处出来,众人可是吓了一身冷汗。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那群士兵端着刺刀朝柴堆乱刺,有两下几乎就是贴着蒋优的鼻子尖过去的!还好,没有被发现。院里其实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人。惟有这柴堆,还能遮得住。紧急之下,也来不及再找地方藏,几个人就搬了几捆柴草,躲在了墙角。
——这里面其实有个技巧:有闲得无聊的网友经过研究发现,如果按照电视剧中的常见搜索方式,端着刺刀一通乱刺,那么,柴堆的剩余空间其实还是能够大到藏得住人的程度的。只是,需要一点儿技巧,调整自己的身体蜷曲的方式罢了。
当然,真实情况真的正如电视剧中所演的那样,一通乱刺吗?难道不会搬开柴堆看一下吗?没有人知道。不过,就算这样,也没太大关系。三人的武器都已经调整到了自动射击档位,如果真的到了面对面的时候,有准备面对无准备,自动武器面对手动武器,应该说胜算还是很大的。
还好,一切顺利。正在三人觉得可以舒一口气的时候,敲门声又响起了。


第N+7i节 梅寡妇的烦恼

正在三人觉得可以舒一口气的时候,敲门声又响起了。
“嗒,嗒嗒,嗒,嗒嗒,……”轻巧的敲门声之中,内含了某种特别的节奏感,像是一首流行的打击乐。
“哎,来啦!”掌柜的重新点亮了灯光,开了门。几秒钟之后,蒋优看到大堂通向后院的门被撞开了,掌柜的被一个人影半拖着拽进了后院。
掌柜的借着手中的灯火,勉强看清了人影的相貌,竟然是刚刚出门的那个军官。他怎么又回来了?“工藤少佐,您……您……”
没想到,那军官猛地吹息了灯火,“别声张。仔细听好了!”竟然是纯正的中国话。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世界是属于你们的。中国的前途是属于你们的。”
“你……你是……”掌柜的心里充满了疑问,但很快就被打断了。
“你们在消灭敌人的斗争中,克服了很多的艰难困苦,表现了极大的勇敢、智慧和积极性。你们是全中华民族的模范人物,是推动各方面人民事业胜利前进的骨干。”
“你……”
军官继续道:“我是‘梅寡妇’,王启年同志!真没想到,我们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了。”没有给掌柜的反应时间,军官继续道,“听着,没有多少时间,我就长话短说了。王启年同志,我们恐怕是遇上了特殊事件——你要知道,现在是明朝末年!具体哪一年,我们还在调查,但是我们发现了这个——”说着,军官往掌柜的手里塞了点儿什么。
“是铜钱,天启通宝,新的。我们还发现了其他一些证据,足够证明,现在就是明朝末年!……是,我知道,你我都是唯物主义者,但现在……你,我,包括整个镇子,包括镇上的所有人,都在明朝了!”军官稍作停顿,“至于具体地点,估计是在北方山区地带,具体在哪儿,我们也在调查,有消息我会想办法通知你。
“还有,王大柱同志应该是跑出去了。犬塚派去追击的三个士兵死了两个,另一个失踪了。具体……事情很复杂,我只能说,王大柱同志平安脱险的可能性很大。
“听我说,现在手头的任务暂停!镇上还有个地下交通站,你得跟他们取得联系,使用二类接头暗号就行。然后告诉他们现在的处境。……不,不用多说,我们没有指挥他们的权限,下一步怎么办,得看他们自己的决定了。嗯,你可以跟他们透露‘梅寡妇’的存在,但不能暴露我的真实身份。这很重要!
“听我说!还有,时间不多,你听我说!镇上很可能还有一个重庆派来的潜伏小组!我的谍报工作站也在试图找出它的存在。如果有可能,你可以试着跟他们取得联系。——现在团结合作比什么都重要!
“听我说!……”
“关于这个潜伏小组,我想问,”掌柜的终于找机会插了句嘴,“关于这个潜伏小组,还有什么情报?”
“这个……情报不多。我现在只知道,这个小组的领导人,代号‘峨眉峰’。其他的,还都在调查之中。
“听我说!时间不多,王启年同志,你是个老同志了。我们在一起工作,也有两年多了吧。你的工作能力我信得过。但是,听着,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都不能慌了神儿,我们都得考虑一下下一步的工作。我们在明朝,是的,明朝。但是明朝并不代表我们不用抗日了。相反,敌人的战斗力你应该很清楚,如果让镇上这些鬼子在这里发展起来,在明朝闯出地盘……以后,有没有中国,甚至有没有清朝,都很难说了。……”
黑暗中,院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两人都没再说什么。片刻之后,军官开口道,“王启年同志,不用太悲观,我们力量单薄,但我们是星星之火。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燎原烈焰!”说完,军官转身出了铺子。
王启年端着没有火光的烛台,呆立了一会儿,回屋去了。
工藤少佐在街上转了一下,然后跟着巡逻的士兵回了军营,自己的单身宿舍。——“梅寡妇”的心里充满了烦恼。
回想起来,这应该是工藤少佐的第四次时空转换了吧,至少也算三次半。工藤少佐还记得,第一个自己,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经历了动乱的少年时代,也赶上了恢复高考的好时代。从知青变成大学生,使得这个岁数已经不算太小的理想青年,重新看到了为国奉献的机会。
可惜一次意外事故,自己竟然跑到了抗战年代!而且——竟然变成了一个地主老财家的丧夫小寡妇!一个心怀报国理想的大好青年,怎么可能忍受国破家亡之际,自己却心安理得地躲在深宅大院剥削劳动人民!于是毅然捐出全部家产投身抗日烽火。几年的前线战斗,让她从一个地主婆梅寡妇,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革命战士。
眼看抗日就要取得最终的胜利的时候,她却不幸中了流弹。再次醒来,战斗英雄梅寡妇变成了帝国军校少年军官特训班的新生工藤浅夫同学,……
几年的努力下来,本以为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没想到,一下子又跑到了明朝!唉……抛开这些,他甩甩双臂让自己平静下来,翻看着谍报组送来的简报,脑子里梳理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发生了地震,整个犬塚大队一下子乱了起来,甚至有士兵没穿裤子就跑到镇子上。犬塚一多郎大尉很快平息了混乱,却发现电台中的一切信号都消失不见了。几次试图与旅团取得联络都没有成功,于是不得不派出侦察兵出镇去探听消息。
结果第一组派出去的人传回来消息却是,不远的地方凭空出现一条挺宽的大河!好吧,谁都知道,河阳镇天气干旱,根本没有什么大河流过。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新的消息又传了过来——士兵抓住几个闯入镇子来的外人,竟然还留着发髻,穿着宽大的奇怪衣服。而且,他们说的话,那个满洲翻译很难听得懂。
一直假装自己不懂中国话的工藤少佐却是听明白了,——他们的话,和“上辈子”梅寡妇的一个战友有那么一点儿相像,仔细分辨,大致能听个差不多。——“这里是大明朝庭的地界。”
竟然是大明朝。又穿越了。
“或许整个镇子上,我才是最先清醒过来的。”工藤浅夫心想。
这消息暂时还封锁在高层,只有大队长、几个中队长,还有自己这个其实不属于大队编制的师团直属谍报工作组的组长也知道。多数士兵,和镇上的“亲善良民”还不大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因为发生了地震,才封锁了路口,禁止出入。
“少佐。哈。”回想一下,工藤浅夫发现,虽然从职务上讲,在某种程度上,自己还得听从大队长犬塚一多郎大尉的差遣,但是论起军衔来……哎呀!在这里军衔最高的,就是自己了吧?想想也觉得奇怪。可惜这里的普通士兵都不可能听从自己的指挥,要不然,事情可简单多了。……
算了,事情得一步一步来,早点睡吧。
咱们的视线先回到小酒馆儿。
特侦队员们等了一会儿,发现街上似乎再没有什么动静,才小心地翻墙出去。需要他们做的,还有很多。另一小组的两个人或许发现了什么,或许他们也被别人发现了。但不管怎么说,酱油决定,还是亲自到敌人的军营附近看看,也许能有意外的收获。
屋里的王启年王掌柜的,躺下来,却睡不着。在这里做掌柜,是表面上的身份,做掩护用的。暗地里,自然是有另一个身份的。为了安全,一直以来,与潜入敌人内部的谍报员“梅寡妇”都是传递纸条式的间接联络,从来没有见过面。王掌柜的也曾私下做过猜测,自己的上级,或许是某个卖国走狗家的厨娘、佣人;或许是某个汪伪军官的小丫鬟;甚至可能是日本人开的医院里的女护士;……
工藤少佐喜欢喝酒,自己也常常给军营送酒,顺便稍带给他送点儿自己祖传的药酒。但从来也没敢想过,这个敌人的间谍头子,竟然会是自己的上级,那个潜入敌人内部的谍报员!
“‘梅寡妇’,哎呀,怎么会取这么一个代号呢?”真不敢相信。可那两段绝密级别的暗号,还是拆开了从四个不同的渠道传到自己这儿的呢。很难想象会有可能四个保密渠道会同时出问题。
至于突然之间,整个镇子跑到了明朝……
支线一
嗯,支线时间到。
至于突然之间,整个镇子跑到了明朝……
其实这算不了什么的。王启年心里可是明白,自己已经是穿越过几百次的人了。什么?你说换个陌生环境很难适应?怎么可能?在这方面,没有人能比自己的经验更丰富了。如果给我几天时间,嘿,我可有信心摇身一变,立马换个身份,悄无声迹地混入大明百姓之中,没人能够辨认出来。
可惜,现在还是有任务在身,不能一跑了之。哎呀!“峨眉峰,还TM独照,颇具浪漫主义气质啊……”


第N+8i节 犬冢大尉的烦恼 (前半节)

睡不着。
工藤少佐翻了个身儿,摸着床头铁柜上的火柴盒,摸索着打开,摸出一根,轻轻一划,点亮了桌上的一截白色的蜡烛,暖黄色的火焰升起,屋子里顿时被柔和的烛光填满了。
打开铁柜上烛台旁边的搪瓷缸,发现没水了。再打开火炉边上的茶壶盖瞧瞧,也没水。
“勤务兵,勤务兵!”喊了两声,没人答应。
或许该去厨房看看?工藤少佐拿了搪瓷缸,披了大衣出去了。后半夜的冷风,一下就把那点儿残留的睡意给吹没了。冷啊!厨房在另一排营房边上,工藤少佐加快了脚步,却不留心跟人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然后急着跑掉了。看背影,是个士兵,大概起夜上厕所吧。少佐没有在意,继续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少佐好像想起了什么,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腰间,却发现出来得匆忙,配枪根本没有带!——那个士兵,说的是汉语!
紧接着就是一群慌乱的士兵跑过来。看到工藤少佐,领头的小组长过来打招呼:“工藤少佐,请注意安全,有人混进了兵营,还穿着我们的军服!”
“我刚才看见一道黑影,好像朝那边跑了!”工藤浅夫指了指刚才撞到的人跑掉的方向,那边只有一排厕所。士兵们追了过去。少佐想了想,返身回了自己的住处,找到了配枪。
工藤少佐第二次朝厨房走去的时候,整个军营已经喧闹了。四面岗楼上的射灯胡乱地扫过院子里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放哨的士兵们也紧张地搜索着所有的角落。营房里,更多的士兵听到动静,加入了搜索的行列。
厨房没人。应该有人值班的,但现在大概是跟着跑出去了吧。工藤少佐取了热水,顺便翻看了一下灶上有没有什么吃的。——什么也没有。士兵的补给在几年前就断货了,一直以来只能靠着不是太稳定的“就地征粮”吃饭。换种说法,就是从老百姓那里抢粮食吃。开始的时候,大概还能勉强吃饱。但随着战争的持续,根据地的扩展,这种不太稳定的征粮,也越来越难以保证了。
“勤务兵!”工藤少佐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
这时候整个军营没人能够睡得着觉了,院子里脚步声、口令声几乎连成了一片。工藤少佐看到,军营的最高长官,犬冢大队长也在灯火下忙着安排事情,便过去打招呼。因为这个大队长的军衔只是大尉,比自己要低,工藤少佐一般称呼他“犬冢君”,或者“犬冢大队长”。反过来,从职务上来说,虽然自己是师团直接派驻过来的,但在某种程度上,还得接受这个比自己军衔低的人的领导,所以,对方也只是称呼一声“工藤君”、“工藤少佐”,也不再敬礼。
忙着疏导完眼前的混乱局面,工藤少佐跟着大队长去了小会议室。
“唉!烦哪!”犬冢大尉说。
“是啊。莫名其妙地我们就到了明朝。”
“倒不是说这个。”犬冢一多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东西,扔到了桌子上。是六枚空弹壳。“在情报方面你是专家。看看这个。”
工藤浅夫从桌上捡起一枚弹壳。“手枪弹,九毫米?”
“是啊。但是……这是我手头能找得到的另外五种九毫米弹壳。它和它们……都对不上。”犬冢大尉说,“两个士兵被杀了。这是现场找到的唯一残留物。而且——”他又停顿了一会儿,加种语气说,“和两具尸体上取出的弹头完全对不上号。”
工藤少佐的眼光重新回到手中的弹壳,嘴上却换了另一个话题:“那些弹头呢?”
“就更加奇怪了!军医说是一种小口径步枪——甚至比我们的士兵使用的都要小。另外……”大队长想了想,“有一名士兵似乎是在短时间内,被来自不同方向的,哦,军医的说法是,‘许多支轻机枪’击中了,但似乎当时并没有立刻死亡,致命的伤口显然是脖颈上的一处刀伤。”
“那么,……”工藤少佐考虑着什么。话还没有说完,院子里传来了几声枪响。犬冢大尉跑到门口,“怎么回事?人找到了?”
一会儿,有人过来报告,“没有,枪走火了。”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过来几声巨大的爆炸声,“轰~~”可以看到镇子大门口方向有剧烈的冲天火光,然后是杂乱的枪声响起。
在第二天的中队长会议上,犬冢大队长怒火把小会议室的温度都提升了好几度。昨夜的爆炸中,镇子的门楼塌掉了,在门外值班的士兵全部死亡。在后来的战斗中,还有两名士兵被那种奇怪的小口径子弹击中死亡。奇怪的是,花了整个一个上午的时间,检查了所有可能的方向,仍然没有任何遗留下来的东西。没有弹壳,没有血迹,更没有敌人的尸体。
“大队长,根据分析,我们认为,昨晚镇子大门口的爆炸,并不是炮击,而是某种我们未知的武器,这东西击穿了掩体,直接在士兵周围爆炸,所以才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大队长,我们搜查了一夜,在镇子里并没有发现昨晚闯进镇子的那两个黑影。”
“大队长,追击的人没有发现任何有利的消息。”
“大队长,……”
“够了!”犬冢大尉一拍桌子,“谁能说点儿有用的话?”
沉默。
工藤浅夫站起来,打算说话。
这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被直接推开了。“报告!电台收到一个神秘信号!”
什么?这里可是明朝!竟然还有无线电信号?本来,知道整个镇子跑到了明朝的时候,大队长命令电报小组停止了持续多日的无畏的联络尝试,明朝怎么可能有另一台电台嘛!但发生了这种奇怪的袭击事件,他又让电台小组打开了无线电,尝试着搜索一下,看能不能收到什么。这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现在有了结果……
一堆无法解密的编码。
工藤少佐看着传到自己手中的纸条,心里琢磨着。地下交通站是没有电台的……老王也没有。嗯,或许那个潜伏小组还有电台。更大的可能是这股神出鬼没的人在使用电台。话说,这些人是谁的人呢?小口径的枪支,在二战之后才被各国大量装备起来。还有那个奇怪的爆炸……工藤浅夫带着谍报小组的人亲自过去看过。从残存的运动轨迹上来看,似乎是某种小型的……导弹?那他们……来自更远的未来?这样的话,拥有电台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了。
——最大的问题是,这些人到底有多少?他们距离这里有多远?在这个时空,形成了多大的势力?想想这些,工藤少佐心里充满了解不开的问题。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沉默了,整个屋子静得可怕。


第N+8i节 犬冢大尉的烦恼(后半段)

最先打破这种寂静的,是犬冢大尉。
“帝国的勇士们!哦,还有高君,吴君。从目前的侦察情况来看,我们是确凿无疑地来到了明朝!具体年代也已经确认了:冲……虫……”
“崇祯七年十一月二十六”王翻译赶忙补充道。
“哦,谢谢。崇祯七年。具体地点,也基本上确定了。往北不远就是黄河,镇子外面那条河叫汜水……是汜水吧,王君?”来到中国好几年了,犬冢大尉还是不大习惯这些中国的奇怪地名。
“是的,没错。汜水。西南方距离少林寺不远,西北方向是洛阳,东面是郑县(郑州在民国时叫郑县)。”王翻译感觉自己的地理知识还是不错的。
“嗯。”大队长点点头,“这里距离我们奉命驻扎的地方,保定府,有五百千米。距离日本东京……”大尉抬头望了望远方,“……算了,这没有意义。总之,现在是明朝了。”
工藤浅夫没有仔细听这些谈论,这些消息他从谍报组的消息简报上已经知道了。问题是,这个时空,单纯地就是那个历史上的明朝末年吗?那股神秘的武装人员是什么来头?王大柱同志是他们救走的吗?是不是让老王想办法与他们接触一下?哎,有效信息不够啊!
“……总之,现在是明朝了。我们彻底失去了与上级的联系,同时也失去了原本就很难等得到的补给。现在,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了。”大队长继续着令人心神不宁的演讲,“帝国的战争被拖累在了西太平洋,海军受到重创,补给运不过来。我们仓库里的存货已经不多了。别的不说,小野田君,我们库存的重机枪子弹,只够你的八挺重机枪连续使用半个小时!其他补给品……也大致如此。”
小野田中队长站起来报告,“我的中队仓房还有部分子弹。另外,我们已经没有八挺重机枪了。——昨晚镇门口的战斗中,一挺重机枪被炸毁了。”
“什么?!”大队长瞪圆了大眼睛。
小野田中队长紧张地望着即将再次发狂的大队长,不敢说话。
“重机枪这种武器,你怎么能随便搬到大门口去呢?谁给你的命令?”
“大队长阁下,……前些天,不是您亲自发布命令,说是尽一切可能,加强守卫,封锁整个河阳镇的吗?当时我说两挺轻机枪已经足够了,您觉得轻机枪不够,要我换成重机枪的。……”
“啪!”大队长的手掌与桌子表面又进行了一次愉快的近距离接触,然后红了。
会议室的温度从冰点再次上升到一个难以忍受的高度。
“佐々木君……”大队长朝着会议室的小角落看了一下,“确定过了,修不好了吗?”
会议室角落里一个低调的身影站起来,很抱歉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大队长看着那个身影,许久,“知道了。现在,我们完全失去了补给的可能性。东西是用一点就少一点儿,毁一件就少一件了!大家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
有什么办法?没办法。工藤少佐心想。


第N+9i节 麻烦事

“还有粮食的问题……”有人提醒。
“唔,对,还有粮食。”犬冢大尉环视小会议室一周,目光最后落在了自己身边的佐藤副队长身上:“佐藤大爷,我们的粮食还够吃几天?我听说前些天就说要去征粮。镇子封锁之后,再没出去征过粮吧?”
佐藤一健大尉是副大队长,仓房、补给、包括士兵的生活方面一向由他负责。不过,这人一直属于规矩做人,谨慎办事,与己无关的事就当没看见的那种,平时开会,除了报个数字,也很少发言。佐藤大爷人不显老,却已经七十多岁了,在整个大队里,比他岁数更大的,已经很难找到几个了。据说,八国联军进北京那会儿,他就在管仓房了。却从没真正地上过前线战场。
副队长整理了自己的衣领,慢慢站起来,颇有气韵地朗诵起礼貌用语:“尊敬的工藤少佐阁下!尊敬的犬冢大队长阁下!属下……”
结果话没开头,就被粗暴打断了:“行了,佐藤大爷,不用客气了,直接说事儿。”
“哦。我们的粮食……”佐藤大尉看了看手中的稿纸,然后说,“粮食昨天晚上就已经吃完了。到现在,厨房和食品仓库,除了将佐优待物资还有剩余,其他已经什么也没有剩下的了。今天的早饭,还没有解决,大家,都还饿着肚子呢!”
什么?大家听他这么说起,才想起来,哦,似乎昨晚闹了一个晚上,今天的早饭,还真的没有吃呢!说起早饭,嗯,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儿饿了呢!
“咳!我说佐藤老大爷!您……您怎么不早说!这么说,我们已经断粮了?”工藤浅夫知道存粮不多,但还没有意识到,缺粮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佐藤大尉低了低头,随即又站直了身体,“尊敬的佐藤大佐阁下,尊敬的……”
副队长的话刚刚开头,就被大队长堵了回去,“说事儿!”
“哦。统计报表前天晚上已经提交给您了,补充粮食的申请也在昨天早上交到了您的面前。所以……”
大队长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但那时,他正跟工藤少佐他们在医院地下室,处理那两具神秘死亡士兵的尸体,就随便签了个字,放在了一边……当时他的心思,完全留在那些神秘的弹头上面。
“这么说……嗯,佐藤大爷,”工藤少佐插话道,“这么说,我们真的断粮了?昨晚我路过厨房,……”
“尊敬的……咳,工藤少佐阁下!我们确实断粮了。但是断粮的人并不包括您在内。供您使用的将佐优待物资,仓库里还多着呢,呵呵,多着呢。”
好吧,这里暂时只有自己这一个少佐。工藤浅夫心想。
粮食确实是件麻烦事。但是麻烦事并不是只有这一件。这不,卫兵过来报告的事情,工藤少佐就不得不中断了会议,赶去处理——在一处破败的院落里,坍塌的土墙后面,发现了一具士兵的尸体!据过来报告的卫兵的描述,好像是少佐的勤务兵……
“勤务兵,勤务兵!”工藤少佐回想起昨晚的混乱中,自己喊出的声音,仿佛再次出现在周围。
勤务兵的尸体已经被收敛在了一边。透过倒塌的短墙望去,是座完全废弃的院落,倒掉的正房,满地的枯草,还有一些积雪未消的痕迹,这里显然已经没有人居住了。
工藤少佐蹲下来,仔细检查这个年龄不大的小伙子……已经失去生命的勤务兵身上盖着一块白布,是收敛尸体的人盖上的。揭开白布,工藤少佐发现勤务兵只穿了简单的内衣,军服却不见了!头歪在一边,脸上带着微笑。脖子上有点儿不太明显的手指捏过的痕迹。很显然,他是被什么人偷袭了。很熟练的手法,没有流血,甚至没有明显的伤口——某种一招制敌的拳术。
“对不起!”工藤少佐想起了那天夜里,撞上自己,或者被自己撞上的那个急匆匆的身影……——那个人,说的是汉语!
少佐摆摆手,示意附近的士兵把人抬走。自己背起双手,慢慢往回走。
街上除了巡逻的士兵几乎再没有什么人了。一则天冷,再则,昨晚的混乱,大概已经闹得满镇皆知了吧。多数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胆子稍大的,把大门稍稍打开一条不大的缝隙,偷偷打量着外面的一切。只有一家日本商人开的粮店外面,才站了几个人,怀着碰碰运气的心思期待着粮店什么时候能够开门营业。
工藤少佐知道,如果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的话,粮店大概不会再开门了。整个镇子的居民,或迟,或者,总有一天是要断粮的。或者有人已经断粮了。粮食是战略物资,“亲善良民”也只有很少量的粗粮配给,现在这种情况,……工藤少佐摇了摇头,继续往回走。
走过济世堂药铺……哦,济世堂酒馆的时候,工藤少佐向里面望了望,转身离开了。
回到军营,工藤少佐没有回会议室。有士兵告诉他,已经散会了,大队长在枪械修配所。嗯,工藤少佐知道,昨晚的战斗中被炸坏了枪械,和爆炸现场收集到的一些残存弹片,被送到了那里。
说是修枪所,其实也只有几个受过伤,不能再上战场的残疾士兵,把坏掉的枪械上,还能使用的零件拆下来,拼凑一下,凑合能用罢了。其实没几个懂技术的,更没什么有技术含量的机械。
工藤少佐赶到修枪所的时候,犬冢大尉正和几个中队长凑在一起,听着佐々木曹长的解释。
其实也没啥好解释的,那台重机枪已经成了一堆废铁,基本上已经找不出几个能用的零件了。倒是那些残片……可惜这里也没有做技术分析的条件。
工藤少佐对这里失去了兴趣,转身往自己的情报小组走去。军营地方有限,一直以来,情报小组是和同样是上级派驻过来的电话班挤在一起干活的。现在,与上级联络用的电话机也闲了下来,但电报机还在开着,搜索着未知的频率。不时发出滴滴的声响。
“有什么新的发现?”他问自己的部下——在整个犬冢大队里面,也只有谍报小组的这些人,才承认是自己的部下吧。可惜出事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不在镇上。剩下来的,除了整理文件的,就是做技术分析的了……算下来,能在隐蔽战线一显身手的,竟然一个都没有!喔,或许自己勉强算一个,毕竟在特训班受过相关训练。可是,战斗经验还是上辈子“梅寡妇”留下的。
想到这里,工藤浅夫都觉得可笑——自己现在干的,不就是在隐蔽战线一显身手么?“哈哈。”
“少佐,您笑什么?”
“哦。没什么。你们这边有没有新的结论?”
有人递过来一张手绘的图片,像个简易的地图。“嗯,我们试图通过假想的行动计划,来模拟昨晚那股敌人的战斗过程。——很不顺利。首先,我们估计对方人数不会太多。如果是我们去做侦察,一般只会派一个小组过去。可是……从他们的战斗力来看,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要知道,在整个犬冢大队里,也没有大炮。可他们竟然使用了大炮!”
“不是大炮。”工藤少佐没有多说,只是说,“没有发现相关痕迹。”
“可是……”
“如果不仅仅是侦察呢?如果是大部队……”说起这话,工藤少佐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但在这里,却必须这么说。毕竟,微型导弹这种东西,在他的上、上辈子,都还是存在于幻想中的玩艺儿呢。
“不可能。”谍报员继续说,“我想不通。”
沉默之后,电话班的电报员问,“工藤少佐,听说……嗯,听说我们现在是在明朝?出去侦察的人说……”
“你还听说什么?”
“对不起,工藤少佐,……我不该胡乱打听,但是……整个无线电的所有频段上都没有任何信号,寂静得可怕!试图跟上级联络也没有回应。而且,”他停了一下,继续道,“而且,而且刚刚收到一个奇怪的信号,编码不像已知的任何一种规则。我们完全无法法理解。”
正在这个时候,电报机再次“滴滴”地响起来了。
支线一
“明文呼叫,明文呼叫!犬冢大队,我是旅团总部!犬冢大队,我是旅团总部!你们被美军的无线电干扰,所以才收不到任何信号!现在我代表总部,命令你们,立即撤离该地区,返回总部!你们被美军的无线电干扰,所以才收不到任何信号!现在我代表总部,命令你们,立即撤离该地区,返回总部!
“再次重复,明文呼叫,吸文呼叫!……”


第N+10i节 征粮(前1/3节)

正在这个时候,电报机再次“滴滴”地响起来了。
电报员们忙碌起来,试图把机器中传出来的电码抄录下来。但是很难。“滴——滴滴滴——滴……”电波的那头,对方发报速度很快,报文均一、流畅,就像一排按照顺序安排好了的钢珠,从倒置的铁管中奔流而出那样,没有停顿。
报文似乎长得没有结尾,两个抄报员努力地增加自己抄发的速度,但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脱漏已经是很难避免的事了。
工藤少佐捡起一张抄报员来不及整理、直接扔到一边,飘落到地上的纸片。电报码自然不是帝国军队所使用的样式,也不像是谍报小组所知道的任何一方势力所惯用的那种报文结构——电报明码就是摩尔斯码,即便加密,一般来说也是在字母层面的加密,但……这些抄录到的电文,完全看不出有哪些是摩尔斯电码的痕迹。
这个奇怪的电报结束了,屋子里、地面上飘满了写着字迹的纸条。这只是报文的很小一部分。抄报员甩甩发酸的手指,很不情愿地承认,速度太快了!发报的“简直不是人”!
谍报员们也试着归纳总结这些完全没有规律可循的点划,试图从中找出一点儿什么。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这些数据是在发送一组图片时,会怎么想。
时至中午,犬冢大尉那早上就没有吃饭的肚子已经在直接以声音的形式表达抗议了。粮食没有了。——这的确是个得尽快想办法解决的问题,毕竟,包括他自己在内,人都还饿着肚子呢。
工藤少佐这边倒不用太过担忧,厨房送过来一份精美的日式美餐,还有一小壶济世堂掌柜的刚刚送过来的药酒。不过,包括厨子在内,整个屋子里的人看着自己一个人在吃饭……心里总有些……嗯,“看就看吧,一群该死的日本鬼子。”梅寡妇心想。
洋车队的高队长极不情愿地推着一辆旧自行车,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跟在他身后的,是洋车队里一半的队员——哦,应该说是全部的队员了。另一半队员竟然被犬冢这个老家伙一句话就划拨给了工藤的谍报小组!——理由仅仅是“事故发生时,大部分谍报特工都不在镇里,工藤少佐手下急需人员补充。高君,你的特务队多少都懂一些情报方面的事,从你那里抽几个人,你没意见吧?”好吧。现在这种情况,的确是需要更多的情报获取。可是……干嘛不从你们日本大兵里面抽人?这么多年,顶着个汉奸的名头,到处拉丁,到处抓人,才凑出这么个洋车队,我容易吗?
当然,这种话也只敢在心里面想想罢了,即便是跟“勉强算是半个本家”的高木小队长……那可是打死也不能说啊!
高木小队被派去“征粮”,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界里,可真不算是一件容易事。于是高木让中队长把洋车队派过来一起去。——唉,如果皇协军还在,我还用得着你们这帮干啥啥不行的饭桶?可事故发生时,除了吴团长一个人来大队汇报工作,其他所有人都被分派在外围协助保卫炮楼了。所以,现在吴团长完全就是一个光杆团长,……算了,不想这些。


第N+10i节征粮

正在这个时候,电报机再次“滴滴”地响起来了。
电报员们忙碌起来,试图把机器中传出来的电码抄录下来。但是很难。“滴——滴滴滴——滴……”电波的那头,对方发报速度很快,报文均一、流畅,就像一排按照顺序安排好了的钢珠,从倒置的铁管中奔流而出那样,没有停顿。
报文似乎长得没有结尾,两个抄报员努力地增加自己抄发的速度,但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脱漏已经是很难避免的事了。
工藤少佐捡起一张抄报员来不及整理、直接扔到一边,飘落到地上的纸片。电报码自然不是帝国军队所使用的样式,也不像是谍报小组所知道的任何一方势力所惯用的那种报文结构——电报明码就是摩尔斯码,即便加密,一般来说也是在字母层面的加密,但……这些抄录到的电文,完全看不出有哪些是摩尔斯电码的痕迹。
这个奇怪的电报结束了,屋子里、地面上飘满了写着字迹的纸条。这只是报文的很小一部分。抄报员甩甩发酸的手指,很不情愿地承认,速度太快了!发报的“简直不是人”!
谍报员们也试着归纳总结这些完全没有规律可循的点划,试图从中找出一点儿什么。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这些数据是在发送一组图片时,会怎么想。
时至中午,犬冢大尉那早上就没有吃饭的肚子已经在直接以声音的形式表达抗议了。粮食没有了。——这的确是个得尽快想办法解决的问题,毕竟,包括他自己在内,人都还饿着肚子呢。
工藤少佐这边倒不用太过担忧,厨房送过来一份精美的日式美餐,还有一小壶济世堂掌柜的刚刚送过来的药酒。不过,包括厨子在内,整个屋子里的人看着自己一个人在吃饭……心里总有些……嗯,“看就看吧,一群该死的日本鬼子。”梅寡妇心想。
洋车队的高队长极不情愿地推着一辆旧自行车,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跟在他身后的,是洋车队里一半的队员——哦,应该说是全部的队员了。另一半队员竟然被犬冢这个老家伙一句话就划拨给了工藤的谍报小组!——理由仅仅是“事故发生时,大部分谍报特工都不在镇里,工藤少佐手下急需人员补充。高君,你的特务队多少都懂一些情报方面的事,从你那里抽几个人,你没意见吧?”好吧。现在这种情况,的确是需要更多的情报获取。可是……干嘛不从你们日本大兵里面抽人?这么多年,顶着个汉奸的名头,到处拉丁,到处抓人,才凑出这么个洋车队,我容易吗?
当然,这种话也只敢在心里面想想罢了,即便是跟“勉强算是半个本家”的高木小队长……那可是打死也不能说啊!
高木小队被派去“征粮”,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界里,可真不算是一件容易事。于是高木让中队长把洋车队派过来一起去。——唉,如果皇协军还在,我还用得着你们这帮干啥啥不行的饭桶?可事故发生时,除了吴团长一个人来大队汇报工作,其他所有人都被分派在外围协助保卫炮楼了。所以,现在吴团长完全就是一个光杆团长,……算了,不想这些。高木小队长满腹牢骚,一肚子委屈,不紧不慢地带了自己的小队,跟在高队长的后面,出了这片山区。
远处,已经是一片大平原,一望无际的农田……哦,好吧,是抛荒的“前农田”。还有那云雾萦绕的村庄……哦,好吧,是残破的“废村庄”。看样子,似乎这个世界还不如经历了几十年战火的华北平原?怎么可能?难道,这里也是一个正在遭受战乱的世界吗?
看到这样一副荒无人烟的样子,高顷推着旧自行车,过来跟高木小队长商量:“太君,您看……这村子大概是多少年都没人住的了,这可上哪儿找粮去?”
高木准尉瞪了眼睛,“是啊,景色不错,空气也不错。在河阳镇这么多天,可是憋坏了!”
高顷高队长不懂日语,可高木小队长也不懂汉语啊!俩人比划过来比划过去,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互相明白了一点儿对方的意思——咱们得找人多的地方,才能征到粮食啊!
人多的地方,不是没有。前面,似乎就有一片被高墙围起来的房子……高顷费力地辨认着土城上面持着的牌子上的字迹,他识字不多,还好这几个字他还都认识,运气不错。“千……户……所?”这啥意思?住一千户人的处所?高队长比划着说,“高木太君,要不,咱们就在这儿征粮了?”
正当高队长和高木小队长打准了主意开始征粮的时候,河阳镇犬冢大队军营里,面对着这些被犬冢大尉划拨过来的这帮便衣特务,工藤少佐也在发愁。
最近的新情报真是一条接着一条啊。要按照以往的经验,“梅寡妇”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情报写成密语字条,然后放在与王掌柜商定好的地方,再然后的事,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了。可现在呢?搜集这些情报还有啥用?传给王启年同志之后呢?让他传给谁?
工藤少佐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不说话。前洋车队队员们也静静地站着,紧张地等着太君发话。工藤少佐踱来踱去,一圈又一圈,最后,哇啦哇啦地说了一通,也不管特务们能不能听懂,转身回电话班去了。留下从大队长那里临时借来的王翻译,一条条地把少佐的命令翻译解释出来。
镇子莫名其妙跑到了明朝的事,在电话班和谍报员那边,已经不是个秘密了。事实上,许多情报还是通过情报小组的分析,才得出了这个结论。而现在,被那些神秘的夜袭者这么一闹,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或多或少地得到了一些零碎的消息。再加上出镇征粮的两个小队,……现在整个镇子上都察觉出事情不太对劲儿了吧?
然后呢?镇上的居民们会不会乱起来?交通站的同志会怎么想?那个潜伏的“峨眉峰”有什么动作?唉!情报不足啊!工藤少佐环视了一圈,情报组剩下的这些人,只能在屋里写写算算,要是派他们出去,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吧。
在屋里转了几圈,工藤少佐重新回到了院子里,面对着那些补充进来的新人们。正要讲话,却听到旁边传令兵的声音,“少佐阁下,犬冢大队长请您过去一下!出去征粮的两个小队回来了。发现了一些新的情况。”
征粮的小队回来了。一个小队顺利地征到了(抢到了)两大车的粮食。虽然都是些粗粮,但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得多。
而另一个小队……高木小队长眼睛被纱布包着,腿上似乎也有血迹;同行的洋车队高队长,裤子被什么东西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大概伤得不算重,没有包扎。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伤口、血迹,甚至还有个士兵被担架抬着,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
虽然不知道这支小队遭遇到了什么吧,粮食总算是征来了,除了几匹骡子带回了面粉和大米,还赶回来一口猪、几只羊和一小群鸡鸭,看起来收获还不太少。问题是……后面还用绳子拴了好几个女人,看那身明式穿着,似乎是一些当地妇女。
工藤少佐走进小院的时候,犬冢大尉的大手掌正与高木准尉的左半边脸进行着极为亲密的近距离接触。“都什么时候了?我们都断粮了!女人,还想着女人!”
“犬冢太君,我们,我们……事情不是这样的!”高顷这个特务头子辩解着,“当时,我们发现了一座人口比较多的村子,我们以为可以多抢点儿粮食。谁知道,”高队长看看高木小队长,“谁知道,这个村子里竟然养着一队民兵!我们跟他们打了起来,结果……”
“什么?一队民兵?”
“是的,是的,他们还有火枪!我们正要进村,一群人上来放枪,就把一位太君给打死了。”高队长看着翻译,用眼神肯求着,似乎希望这句话不要惹恼了犬冢大队长。
“什么?你说什么?一群古代民兵,竟然让帝国军人送命?你的洋车队都是死人吗?”犬冢明显怒了。
“洋车队也死了九个弟兄,连尸体也没有抢回来!”高队长感觉有些委屈,但还是颤抖着身子,跪在了石板地上。
工藤少佐看着周围的骡子、猪羊,看情况,这应该算是胜利了吧?怎么感觉两个队长是吃了败仗了呢?不知道如果工藤少佐知道了千户所里的千户大人,这会儿正一边让人随便埋掉死掉的几百个倒霉蛋,一边仔细保存了斩获的九个“髡贼”首级,准备向上级请功领赏,会怎么想?——到底是谁打了一场胜仗呢?
工藤少佐翻看着这个小队的“特殊收获”。两支简单的古懂火枪,一支显然是火绳枪,另外一个似乎是支直接点燃药捻的火铳,像个缩小了的古式火炮。还有一堆不知道能值几个钱的小物件,有的像是桌子上的摆件。突然,这堆杂物中翻出的一个小东西,引起了工藤少佐的注意。


第N+11i节 髡贼

突然,这堆杂物中翻出的一个小东西,引起了工藤少佐的注意。
那是个火柴盒。
工藤少佐慢慢推开手中的半盒火柴,从里面抽出一根火柴,慢慢转动。小木棍切割得极为整齐,一样的宽窄,一样的长度,表面也很匀称,像一个模子里做出来的。一头有夹子夹过的印迹,另一头是一小团鲜红色的药剂。
粗纸做成的小盒子甚至要比昨晚用过的那盒还要精致一些。侧面刷了深褐色的药剂。盒子正面中间有个图案,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火焰右边是个“夫”字,右上角还有个小圆圈儿,里面一个大写的字母“R”;火焰的左边有个“秀”字,右上角没有那个奇怪的符号。下方一行小字,“厂柴火夫秀高临”。哦,应该是从左往右看才对,“临高秀夫火柴厂”,竟然是简体字!
盒子背面写的是使用方法、储存方式,还有批准文号、执行标准、生产批号,下面是生产日期和保质期。甚至还有一行字母,一时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http://www.xiufu.com”
翻了翻,再看不出还有别的什么了,工藤少佐把火柴盒递给了犬冢大尉。
大队长接过来瞧了一眼,“火柴?从哪儿弄来的?”
“就在征粮的村子里,那个名叫‘千户所’的村子。”高木准尉说。
工藤少佐好像想起了什么……“千户所”?
就在工藤少佐打算亲自带几个人去“敌方军营”看看情况的时候,千户所的大门再次开启了。从千户所大门里走出来两支队伍来。
一支是由千户胡大人亲自带领的家丁亲兵。三辆大车推着的是几百两银子都不换的重要战利品——九具“髡贼”的尸体!首级,为啥叫首级?斩了敌人的脑袋,可以换取军功啊!按规定,普通士兵或者低级军官,一个脑袋赏银五十两,三个脑袋升一级,赏银照付!九个脑袋,连升三级!还有四百五十两银子拿,嘿!
什么?你是问,这些人,都是千户大人亲自杀的?哎,死心眼儿啊!杀人的那几个倒霉蛋,早被“髡贼”们砍成碎肉了。再说了,就算没死,那也是几个人砍一个,每个人也分不到几两银子是吧?这么多首级,分给他们,这不是浪费嘛!到时候,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免除他们孤儿寡母的阎王债,就是千户大人的仁义了!
说实在话,要不是这“髡贼”长相跟一般人实在是大有不同,千户大人真有心把那些个死掉的家伙割了脑袋拿去领赏。反正死了也是白死嘛。
简单说,这一队人,都很高兴。
另一队可就完全是另一种模样了……他们要去灵珊寺请和尚作法,超渡亡魂。
说起前晌的事情来,可真是一肚子苦没处说去。起初还以为来了流寇,几个总旗一面组织人手抵抗,一面找人到城里找千户大人派家丁亲兵——可谁知……这帮人的火器可真叫一个了得,一个照面,这边就倒下一片兄弟……现在想想都后怕得紧呢。后来实在扛不住了,大家伙儿被那帮穿着怪异的人圈在练兵场上,另一帮人就挨门串户的乱翻。这样的年月,天灾人祸的,能有啥好东西呀?也就千户大人的宅子里,大概还有些东西吧。
那些人翻了个够,带着东西眼看要走了——千户大人带着家丁亲兵回来了!唉!后悔就后悔在这里了,一开始是哪个说去请千户大人的了?知道是谁,现在非打死他不可!千户大人带着家丁亲兵过来,眼看着宅子被遭贱成那个样子,眼都红了。嚷嚷着就要拼命!唉!谁让人家是千户大人呢!那就上呗?
一顿乱战,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送了多少命……到现在,村子里……呃呸,千户所里,家家戴孝,户户办丧,那个惨哪!或许真的是打急了,到最后,那帮人扔下来不及套上牲口的大车,跑了。大概是怕人追击,临走还绑了不少妇女。
这年月,除了认命,还能做啥呢?唉……拜拜菩萨,希望保佑活着的人平安,死去的人早日托生吧。
简单说,这一队人,情绪低落。
恰巧,领头的总旗也姓胡。其实说起来,大家都是世袭的军户,几百年前,说不定还是一家人呢。胡总旗带了众人,抬着供奉,一路走去灵珊寺,拜佛,求平安,请和尚过来,做一场超渡法事。灵珊寺就在这环翠峪落鹤涧的半山腰上,不算太远。可一来一回也是要走几十里的山路。到太阳落山之前还得赶回去呢。
胡总旗也不忍心再催促大家伙儿再走快点儿,这里面好多人家可正在办丧事呢!顺着山路一步步走过去,远远望见灵珊寺的山门,与往日却是大有不同。山门上被重新修整一新,修补了破损的裂口,补刷了脱落的油漆,还新绘了墙上的佛像,门口的韦陀金刚也新刷了颜料,甚是好看。门外还挂上了崭新的红布,似乎还写了什么字?可惜老胡不认字,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一路进去,不远不近的,就有应门僧人过来行礼、迎客。待到真正进了寺院大门的时候,胡总旗发现,今天的寺里可真是热闹。平时半闭着的大殿,现在都开了大门;平时舍不得烧起来的香炉,也都冒起了青烟。正门大殿里面,众僧列队诵经,好像在举行什么佛事活动。
众人被留在了殿外,胡总旗被一位僧人带着,进了大殿。胡总旗说明了来意,却听一位大师傅说,“阿弥陀佛,施主的来意,我们已经知道了。只是……蔽寺现在正在进行新任住持就任典礼,恐怕今天……”
正说着,只听外面有小和尚喊:“住持大师到无法不甜(讨论) 2016年3月20日 (日) 21:03 (CST)”胡总旗回头望去,一位身着袈裟,头戴毗卢帽,手拿锡仗的大师傅漫步进入大殿,向佛祖行礼。
“这位,不是红恩大师么?您当方丈啦?恭喜,恭喜。”红恩大师胡总旗认得,说起来,这周围方圆百里,哪个不认得心慈面善的红恩和尚啊!
看到这位身着军服的总旗官,红恩大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但这不会影响脸上的热情。问明来意,红恩大师心头低沉,“啊?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难道是流寇?”
胡总旗摇摇头,“百户大人说是髡贼。那帮人都是短发,身上穿的衣服样式也很奇怪,就连说话的腔调也古里古怪的,手里的火铳厉害得要命!”
“髡……髡贼?”红恩大师望了望大殿里换了身士绅打扮的特侦队长。
“是……是啊。听百户大人说,这帮髡贼自称是……哦,自称是澳洲人,说是先宋遗民,远漂海外。几年前,乘一艘大铁船,在广东琼州地界,占山为王,筑了个什么城,听说那城墙都有一百仞高呢!”
红恩大师心说,这我比你清楚。
“奇怪的是……”胡总旗继续说,“奇怪的是,听说这帮澳洲人只是筑了一处高城,却并不攻城掠地,一不杀官,二不扰民,依仗一身奇门道法,制作了许多新奇古怪的玩艺儿卖,听说倒是挣了不少钱财。”
“哦?”红恩大师继续装傻,“这么说,澳洲人倒不像是什么歹人喽?”
“唉……说的也是啊。哪想到,哪想到……现如今他们竟然悄无声息地杀到了这里……”说起伤心事,总旗官也不禁落泪。
“不能吧!想那琼州,远在万里之外……”
“咳!谁说不是呢!想那流寇,从陕西一路打到这里,闹出了多大动静!要说从万里之外打过来,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想到这里,胡总旗也开始察觉出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可是,可是……”
“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自然是有的。”胡总旗叫道,“现如今千户大人正送了九具髡贼的尸首,去开封府报功了呢!唉!可怜我们拼死了百多位兄弟的性命……那贼人的火铳可真叫一个……厉害呀!”
“九个首级?”
“唉,是啊。拼掉这么多兄弟,只换来九个首级。倒也夺过来几支短铳,都被千户大人送走了。”
“还有别的吗?”
“别的……哦,”总旗官想了想,“还有一面残破的旗子,像是一块白布上面,画了个红色的烧饼。”
红恩大师安慰一翻,“人死不能复生,施主也不要过于伤心了。我这边……唉,总归是死者为大。待我向佛祖上了香,这就带人去做一场超渡法会!愿逝者早登西方极乐世界!NAMAS AMITABHA!”
支线一
在另一个平行世界,支线一发生了。
只见特侦队长挤出人群冲了过来。“说啥呢!髡贼?弄清楚了么你们,就说是髡贼?澳洲人有这么坏吗?哦,头发短,头发短就是髡贼啊?把你头发剃了,你也是髡贼了么?”
一边大喊着,一边已经抓住了胡总旗的衣服,抬手就是一巴掌,“啪!”胡总旗想反抗,却被对面这人抬脚给踢倒在了地上。“衣服怪,衣服怪就是髡贼啊?我的衣服够怪吧,也说我是髡贼吗?啊?”
说着,已经扯下了自己的外衣,露出里面的临高制(伪)数码迷彩服。“看清楚了,攻击你们的人,穿的是这个样子吗?看清楚喽,这才是正宗澳洲人的军装!”
胡总旗挣扎着站了起来,却又挨了对方一拳。“膏药旗那哪儿是髡贼的呀?你到底有没有常识?澳洲人的旗子长什么样,你不知道吗?”
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扯出两面旗子来,“看看,过来看看!这是国旗,抄袭北约的!再看看,这是军旗!……我给你一拳!”


第N+12i节  悟空大师

给逝去的人做超渡,其实也是寺里除了功德箱之外的一个重大进项,在这个灾荒不断的世界,出家人的生存问题也很不容易解决。附近哪个大户人家有事,寺里出几个大师傅,念念经文,做个法会,顺便得些供养,已经算是常规服务项目了。
红恩大师忙完了就职典礼,趁着天色还不算晚,就要带人去做超渡大会。既然新任住持都这么答应了,众僧人自然也没有反对的道理。
但蒋元老是不同意的。理由很简单:不安全!趁着红恩大师准备法器的空当,蒋优想劝一下释红恩,“这太危险了,你可不能去!”
“为什么?”
“这还要问!”蒋优瞧瞧大殿那边,“你没听他们说!他们以为,千户所被‘髡贼’给屠村了!你再过去,这不是找死么?不怕他们报仇?”
“报仇?”红恩大师从屋里的“货架”上取下一包东西,“你不说,谁知道我的底细?我现在只是灵珊寺的住持!谁告诉你,我是‘髡贼’了?”
“这……”蒋优愣了,“那……还是不行!夜探河阳镇的情报你也是知道的。我虽然对日式编制不算太熟,可看那营房的规模,我估计应该是一个大队的编制!人可不少!我们在这儿,可就这十几个人!”
红恩大师继续着手里的活计,将包裹打开,露出整理好的纸扎烧料和一些不知名的道具,数清了数目,再去打开另一个大纸包,继续整理。“十几个人怎么了?”
“十几个人……我们大概可以全身而退,你呢?”
红恩大师打开土炕边上的柜子,取出似乎是早已备好的稿子——蒋优凑过去瞧,却发现上面画的净是些看不懂的符号。“又不是去打仗!你们是侦察兵,首先考虑战斗力;可我们是情报员!我们干的就是深入敌人中心的活计,要是都像你这么分析,那我们的活儿,就别干了!”
“可是……”
红恩大师把东西放在一起,又换上一件素色的旧僧衣,把这套过于华丽的“盛装”收了起来。“再说了,我们是去千户所,又不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河阳镇!”
蒋优争不过,便退了一步,“算了,说不过你。那……我带几个人跟你一块儿去!”
新任住持放下手中的木鱼,“我们是去做超渡法会,带你这‘蒋员外’算什么事?”
“我们可以扮成和尚。”蒋优寻思着,他和队员们头发不长,都是短平头;而寺里的和尚也不是每天都剃头,有的甚至比他的短发还要长。这不是问题,只要换身僧衣就成。
“会念经么?”
蒋优心说,这有何难!短时间内记住一篇稿子,这是最基本的技能!“拿来!五分钟之内,我背给你听!”
“给。”红恩大师递过桌上的稿子。
“这……”特侦队长看着稿子上的奇怪符号,“这是梵文?有汉语的么?”
和尚看着特侦队长的脸,一分钟之后,哈哈大笑起来。“逗你玩呢。行了行了,别说梵文了,这寺院里,只要识字就能拿到出家度牒!可就是这样,有正式度牒的,两只手都数得过来!认识梵文的……”红恩大师伸出两根手指,在蒋优面前晃了晃,“就俩。另一个还是我徒弟。”
“这么说……”
“你以为是个和尚都会念经呢?行了,行了,愿意去也行,规矩点儿,别惹事。毕竟人家是办丧事。”便喊人送来几套僧衣。
蒋优也叫来了自己的队员。
胡椒看着换上一身僧衣的辣椒,“耶?没看出来呀,还真像这么回事儿!”
“那是啊!”辣椒回忆起往事,“小时候,家里穷得活不下去了,就把我送进了寺院当和尚。我可是念了好几年经呢!”
“行了!快换衣服!他们都要出发了呢!……等等,”蒋优看着辣椒,“你说你念过经?”
“嗯,会几篇。”
“行。今晚就看你的了。
红恩大师打量着这三位刚刚总装下线儿的“出家人”,“嗯,还像那么回事。敢问大师法号几何?”
“老衲法号……悟空!这两位是老衲的师弟,……”
“不用说,是悟能和悟净喽?”红恩大师顺着悟空大师的意思接下去。
“呃……不,这位是悟饭,那一位……”
“悟天?”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新鲜出炉的悟空大师纠正道,“这位师弟的法号便是,悟粥。”
山路不好走,等队伍回到千户所,夜幕已经降下很久了。胡总旗熄灭火把,和等候在大门外的几位年长前辈一起迎请众位“高僧”进门。
或许是出于职业敏感,远远地,悟空大师已经开始默默地观察着这座“敌营”。围墙的高度还算可以,但围墙不是城墙,上面并不能站人。加上围墙后面就是军户的院落,没有任何可以作为缓冲的地段存在,如果有人摸黑跳墙过来,可躲的地方太多了,随便往哪儿一钻,想找到都难。这个防御效果便可想而知了。
围墙里面的房子也是胡乱建造,完全没有什么规划。院落有废弃的、有倒塌的、还有成片的空地,看样子,只是个常见的小村庄罢了,真的很难跟“军营”联系起来。按说,千户所驻有一千一百二十名正规军人,还有相当一部分的辅助人员,或说军余,规模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可现在看来,所谓的卫所制度,竟然败坏到了如此地步!
死难人员的葬礼被集体安排在了练兵场空地上,悟空大师看到的情形是,像样的厚实棺材很少,几十具薄薄的棺材并排摆在一块儿,像是一排快递包裹的包装箱。更多的竟然只有一片草席盖在身上……有人换上了孝服,大多也不是新的,恐怕也是从哪儿借来穿穿的吧?其余的人,也多数是破破烂烂的,很难找到有件完整的衣服。悟空大师在人群里面看到了军服——也破得不成样子了。
看来,像胡总旗这样,能有一身还算完整的旧军服,已经是相当体面的人了。
或许是考虑到了夜间天气寒冷,从灵珊寺请来的众位大师,被安排在了练兵场边上一排临时搭建的草席棚子里,还点燃了火盆。这待遇还算不错的。
蒋优见红恩大师带人忙碌着,像是搭建什么“祭坛”?随即又想,大概不可能吧,他又不是道士。等着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却见红恩大师带着人回到了草棚。
“干嘛的?”
“问那么多干嘛,念你的经!困了就躲后面睡觉去。”
“怎么,还得守夜啊?”
“当然。”红恩大师回头望了一眼,“哎哟,这可不行!瞧你们仨,这一看就不像是和尚!学着点儿,不要摆军姿!
在一片“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经文声中,悟空大师慢慢睡着了。
做了个梦,悟空学会了飞翔,在一片蓝天白云之间,自在地飞来飞去……唉——梦中的世界,总是那么美好。可惜梦境总是要醒过来的。就像鸟儿在天上飞久了,总得落下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蒋优醒了。周围仍然是一片诵经声,嗡嗡的,挺好听。而自己仍然坐在红恩大师的身后。看了一下电子表,还不错,距离预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来之前,他就跟两个队员商定,每个人休息三分之一个晚上,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有两个人处于清醒状态。他向胡椒示意一下,“你可以休息了。”
然后,站起身打算到棚外活动一下身体。
“小师傅,是要上厕所么?随我来。”有人过来招呼。
“唔,哦……”这位悟空大师也只得装模作样地跟了过去。时候已经不早了,气温也渐渐下降,练兵场上,没有什么特意准备的灯火。但上百家守夜的烛光和香火,仍然把整个场院照得一片光明。场院被一种压抑的气氛围绕着,不时能听到有人在低声地哭泣着,有时候,还有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奇怪叫声。
我还是回经棚吧。悟空大师心想。
就在这个时候,蒋优听到村口方向,亮起一些火光,还有渐渐热闹起来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然后从那个方向跑来一群人,好像以妇女居多。这些人径直跑到练兵场,扑倒在场院中间设置的焚香炉边上,大哭起来。随后跟来的,是一些值夜的人们。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唉——”
“是啊,平安是福啊!”
“吃饭了吗,我去准备吃的!”有人张罗着。
吃的还真有现成的。那是准备了给和尚们的宵夜。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番薯面掺了杂炒面的蒸饼子。现在拿来给这些据说是刚刚被贼人放回来的人吃了,和尚那边,一会儿再想办法呗。
蒋优往经棚方向没走多远,却被人拦了下来,“这位师傅,先让他过去和你们一起凑合一下,您看行吗?”说着,他引过来一位身着长衫的人。
那人身着长衫,一身儒生打扮,看起来略显瘦弱,眼神却有一丝异样的坚定。
“这是个洋和尚,信奉‘雅威’。听他们说,这位‘雅威’大神神通广大,可厉害着呢。我也不懂,我想大概和菩萨罗汉也差不多。这大冷的天儿……经棚里还稍稍暖和一些,还请大师行个方便。”
悟空大师上下打量着这位洋和尚,远看穿得像个秀才,不注意还真没看出他竟然长了一副西方人的面孔。


第N+13i节 整编

在不断的争吵声和反对声中,犬冢大队的改革整编方案还是勉强通过了。不同意不行啊,犬冢大尉让厨房停了晚餐,“不商量出个结果,大家都别吃饭!”
“这算什么事嘛!”小野田少尉嚷着,“没有上级的命令,我们就这么进行改编,这怎么能行?”
但是,不改编还真的不行。本来犬冢大队就不是个满编的大队,一直以来,兵员缺额从来就没有补充齐全过。再加上随着战争的持续,国内的兵源质量一直处于不断地下降之中,补充进来的士兵,不是年纪一大把,就是小孩子未成年。以致,战斗力完全提不起来。
按照犬冢大尉的说法,“以前打仗,那是军部的命令;可现在是为了生存!我们要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生存下去!”是的。军队完全失去了补给的可能。有的东西可以通过就地征发来解决,但在这个古代世界,大多数东西,可是“有钱也没处买去!”
更何况,……犬冢大尉举起手中的半盒火柴,“还有这个!”火柴,一种不起眼儿的小商品。但支撑起火柴制造的,背后却得有一条完整的技术链条才行!
“这股神秘的人,在这个古代世界,已经可以制造火柴了!”犬冢大尉强调说,“我们也是来自未来世界。可是,我们现在能造出火柴来吗?”
不能。
小野田少尉想了想,还真不能。先别说制造火柴的原料怎么制造……制造火柴需要什么原料,你知道吗?……活下去。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不容易。尤其是在这个还有一股神秘的未知力量的世界里。到现在为止,已经死了十几名士兵,而那群神秘的人,连个面儿也没见着!……哦,这么说似乎也不完全是对的,或许工藤少佐见过一个背影。
暂定的整编方案是:
把大队中,年轻力壮的,上过军校、接受过正规战斗训练的,或者真正上过战场的,缩编为一个重机枪中队,兼任新兵训导中队。——其实这类人的数量是远远不够一个中队的,勉强算个缩编中队吧,作为大队的最终决战力量。配给重机枪、部分轻机枪,部分步枪。
把年纪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有一定战斗力的人员,整编为一个战斗中队,将来,这就是战斗的骨干力量。配给步枪、轻机枪、掷弹筒。
剩余人员,岁数太小的孩子,和岁数太大的老大爷,以及受过伤,行动不便的残兵,组成一个运输兼生产中队。这个中队的人员是严重超编的。配给部分步枪,和大队里的马车、部分马匹。
最后……犬冢大尉挠着头,“不好办啊!”他手里拿的是一份“有技术、有特长”人员的统计结果——本来,他希望这部分人越多越好,可事实却是……加上勉强算得上的,才十几个。这里面还包括一些干过杂货铺、会腌咸菜的。好吧,至少这也算会一门技术,是吧。
“看来……”犬冢大尉说,“得考虑一下镇子上的工匠们了!”
但是,关于镇子上的“亲善良民”该怎么处理,大家吵到了大半夜,也没有拿出一个勉强通过的方案来。
一个极端是,充分接纳他们,仿照韩国和台湾的形式,让他们成为大日本帝国的正式国民。
另一个极端是,虽然他们同样是来自于未来世界,可他们毕竟是中国人,说不定他们会跟明朝人勾结起来,反对皇军的统治。干脆,统统地杀掉,一个不留!
当然,为了缓和会议室火药味十足的气氛,也有人提出一些折衷的方案,但方案放出来,大家仍旧是吵个不休,没有定论。
工藤少佐没有发言。在这个问题上,他自然不愿看到镇民被杀。但这个方案是不可能通过的,他不用担心这个。如果有可能,他倒是乐意看到另一种情况——鬼子被镇民们杀光了。可是,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缺少了这些鬼子,老百姓真的能够活下去吗?唉……伤脑筋的问题呀!
工藤浅夫起身往外走,想出去透透气。犬冢一多郎跟了出来。
“工藤君,我觉得,我们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征兵。”大队长说。
“皇协军?”
“不。”犬冢大尉抬头看着星星,“我觉得可以称之为‘新军’,与我们的士兵同吃、同住、同战斗。可以先从镇民中征兵。毕竟我们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六七年,这些人与我们,还算亲善。”
工藤少佐心想,或许,这也是个办法。毕竟对于镇上的人来说,现在最紧要的事,是怎么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另外,以后还可以直接在这个世界征兵。不仅仅是征兵,各式各样的人才,我们都需要!”大队长举起手中的半盒火柴,“这个……不简单啊!”
“是啊。”工藤少佐也在想,不知道这股势力是个什么情况?能不能借他们的力量来抗击这帮鬼子呢?
“所以,工藤少佐!”犬冢大尉少见地提起了工藤的军衔,“我们需要镇上的工匠!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来自于二十世纪,有着领先于这个世界三百年的见识!只要得到他们的帮助……我想,问题会逐渐解决的!”
“哦”是啊。我们都是来自三百年后。至少,在这一点上,镇上的居民也好,军营里的士兵也好,都是一样的。而对于这个世界上本来的居民来说,我们,都是入侵者!
“也可以从这个世界征调工匠。”大尉继续着自己的想法,“我记得,明朝之后就是清朝,一个满洲人建立的王朝。现在,对于明朝人来说,他们也是异族——在这一点上,和我们的情况是一致的!”
“清朝……”工藤少佐好像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既然他们能够征服中原,那我们……”犬冢大尉感到心中升起了一个宏大的远景目标。
于是,对待镇子上的居民的方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通过了。当然,会议室中,反对的人也不少。甚至有人直接打算拉着自己的队伍,回日本。——在这一点上,工藤少佐是支持他们的。问题是,怎么回?穿过几百千米的大明国土,再漂过汪洋大海?然后回到那个战乱的古代日本?
不可能。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很难办到。那么,要活下去,也只能是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了。
这样,眼下要做的,就是两件事:一个是先把抓到的人放了。既然已经决定向外发展,这些人,已经没必要扣留了。另一个,是对镇民进行整编,从中征调新军、工匠,或者其他可用的人。
犬冢大队贴出的通知,让整个镇上都混乱起来。怎么可能?明朝?怎么可能会是明朝?尽管征粮的队伍抓回来的妇女,穿着样式古怪的衣服。走在大街上,有很多人都是看见了的。但还是有人不愿意相信世界上会有这种怪事发生。
“工藤少佐,您说,我们真的跑到了明朝么?”问话的是个镇上的小财主,他有个儿子,以前在洋车队,眼下,已经划在了情报小组。
现在翻译官是镇上最忙的人了。工藤少佐和犬冢大尉站在军营门外,王翻译不时地翻译着问话的人的问题。
嗯。工藤少佐心想,语言问题的确是个问题了。尤其是情报小组编进来这么多不懂日语的人以后。再这么装下去,说不定会有人逼着这些新人学日语。与其这样,倒不如从自己开始,改说汉语。但是突然开口说汉语又不行——太突然了,没有理由解释,这可不行。
“王君,教我说汉语吧。”工藤少佐说。
“您……”王翻译官的汉语其实说的也不太标准。
工藤少佐用手虚指过去,“你知道的,大队长从洋车队调过来一些人手。这些人……”
“嘿嘿,没关系的,我可以教他们说日语!”翻译官抢着说。
工藤少佐瞪了翻译一眼,发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王君!王掌柜的!教我学说汉语吧!”见翻译官还在愣神儿,“王翻译官,把我的话翻译给王掌柜的听!王掌柜的,教我学说汉语吧!”
王启年把药酒送到梅寡妇手上,“这……”
工藤少佐提了药酒转身返回军营,“下午王掌柜的就过来吧!”
教你说汉语?我没听错吧?你的汉语说得比我都顺溜!听了翻译官的翻译,王启年不知道该拿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才对。
支线一
在一个平行世界,支线一发生了。
王掌柜的提了药酒,送到了梅寡妇手上,“说啥呢?教你说汉语?我没听错吧?你的汉语说得比我都顺溜!那天晚上,好家伙,嘚啵嘚啵嘚啵,跟个相声演员似的,说的我愣是插不进去一句话!教你说汉语?就你这水平,还用教?普通话一级甲等,说得比我都准确!还教你说汉语?亏你想得出来!”
工藤少佐怒气上冲,等不及翻译官的翻译,“谁告诉你我会汉语了?哪个听到我说过汉语了?我说过汉语吗?我会说汉语吗?我怎么可能会说汉语!造谣!完全是造谣!王启年同志,谣言可不能信哪!——告诉你,我可是一点儿汉语都不会说!”工藤少佐直接用汉语喊道。


第N+14i节洋和尚

悟空大师上下打量着这位洋和尚,远看穿得像个秀才,不注意还真没看出他竟然长了一副西方人的面孔。
“大师,泥吼~”洋和尚首先打招呼。
悟空大师也合掌还礼,“阿弥陀佛,施主你好。这边请。”
说实话,在这里见到这么一位外国人,还真是很意外的呢。“澳宋驻临高行在”对待外国传教人士的态度还算友好;在各个外派站点,与他们也都保持了比较友善的关系。可是,能在这中原大地,在这个河南北部的小山村里,也能碰上一位,真的是很意外了。在这个时代,传教活动刚刚算是打开局面,来到东方的传教士并不算很多,除了澳门,也只是几个沿海城市,才可能见到他们的身影了吧?
借着风中的点点火光,蒋优能看得出来,这位洋和尚一脸兴奋的表情,“爱呀!从获字由的高举鹅,怎似太好俩!爱呀!这姐天的枣雨,怎似太可跑俩!”
……悟空大师费力地辩解着洋和尚那极不标准的口音,慢慢理解其中的意思。“施主这是……”
“爱呀!泥可别踢俩,窝北人给抓俩!怎似太可跑俩!仨里面,游一群可跑的军队,梅错,极为可跑的军队!”说着话,两人慢慢走到了烟雾缭绕的经棚。和尚们见有人过来,都提起了精神,一些昏昏欲睡的,也醒了过来。嗡嗡的声变得更响了。
“大师,泥吼~”洋和尚向众人打招呼。
嗡嗡的声音暂停了一会儿,便又继续响下去了。红恩大师也暂停了诵经,起身问好。
从洋和尚那口别扭的口音中,大家得知了这位神父的一些遭遇。他叫李范济,字仁方,葡萄牙人,现年27岁。五年前,乘坐萨克拉芒多号离开家乡,漂洋过海来到这神秘的东方世界。在澳门接受了时间不长的培训之后,便接受派遣,来到河南开封,然后,又只身来到荥阳地界。(历史上,这个人到过开封,但应该在几个月前死于澳门。对不起,实在抓不到人了,委屈您再活过来跑一把龙套吧。)
当然,这位葡萄牙神父也认识了两位来自杭州的佛教徒:这位红恩大师竟然在附近的寺庙当上了住持!这位悟空大师云游四海,路过此处,顺便来看看同门好友。——杭州可是个好地方啊,景色优美、经济发达,教会在那边的工作也开展得很不错。哪像这地方,荒无人烟,战乱不断。他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闹过流寇!
“爱呀!怎似太可跑俩!”谈起这几天的遭遇,李神父总是这么说。那天,他走街串户,偶然间路过一座山村,结果却被一群粗俗野蛮的人给抓起来,关了好几天!……那是个周围布满岗哨的小院子,巡逻的人穿着样子奇怪的、统一的制式服装,——在大明朝,他可没有见到过这种样式的衣服。看样式,倒有些像某些欧洲人的穿着,但他从没想起来,有哪个地方的军队是这个样子。何况……那些人的语言也挺奇怪。
跟他关在一块儿的,是一些同样误入的人,有附近的猎户,有做生意的小贩,还有觉得这里奇怪,好奇过来看看的人们……
起初,他们以为自己是被贼人绑票了,肯定是要家里人送来赎金,才肯放回去!可是,一连几天,那群奇怪的人也没有过来询问,更没有要求给家里带话拿钱。每天一个粗粮团子,倒也没让他们完全挨饿。直到……
李神父还记得那天夜里,迷迷乎乎睡着不久,就被一声巨大的声响给震醒了。然后从远处传来一些密密麻麻的枪声,似乎是在打仗?
第二天,小院竟然又关进来一些妇女。看样子,应该是附近的村民吧。李神父知道,在大明朝这个地方,在大街上是不太容易见到妇女的,哪怕一些落后的农村、市镇,穷苦人家,年轻的女性也很少露面。除了某些特殊行业……
然后,到了夜里,那些人把他们都放掉了。没有索要赎金,没有任何理由,就这么放掉了。在这种没有月亮的夜晚,只有天上的星光可以借以引路,李神父也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左边拐右边拐,跟着这些本地人,慢慢逃离那个可怕的地方。于是便来到了这个热闹的小村子。
或许是长久没有跟人说话了,这位洋和尚一张口便说个没完。可惜那别扭的腔调听起来实在令人费解。
“哦,你还不知道吧?”悟空大师也开始忽悠,“你可能是遇到占据琼州的髡贼了!听这里的百户大人说,有一帮自称是先宋遗民的人。宋朝,您知道吧?大明朝前面是元朝,再往前,就是宋朝了。这帮先宋遗民乘坐一艘大铁船,从万里之外的澳洲飘洋过海回到中国。……”
红恩大师悄悄瞪了一眼,没有说话。
悟空大师继续自己的忽悠,“你可不知道啊,那大铁船……听说高得跟城墙一样!哦,也不能这么说,你知道吗?听说这帮澳洲人,在琼州筑了座高城,那城墙,据传有一百仞高呢!”
“哦!不,不,不,我的碰友,事情不是怎个样子!窝去过临高,煎过澳洲人!窝在澳门绳了病,大夫治不好,把窝送到了临高,澳洲人开的医院里,才算救了我一命!事情不是你说的怎个样子!”
于是,这位好心的葡萄牙神父开始给这位刚刚认识的佛教徒科普他眼中的澳洲人……
“长见识了!”悟空大师终于承认,“施主真是见多识广,博学多闻!贫僧佩服!贫僧在杭州也见过澳洲货,做工精巧,巧夺天工,工艺精美,美妙绝伦!没想到,澳洲人还有这么多前所未闻的奇趣!佩服!”
红恩大师终于看不过去了,开口道,“师弟,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当谨守戒律,不可妄言妄语!澳洲人奇也罢,趣也罢,都也我佛门弟子无关,都与师弟无关,师弟不要误入歧途,乱生邪念。”
好嘛!嫌我话多?“师兄教训得是。”
第二天便是死去的人出殡的日子。丧葬仪式开始之前,千户所竟然又请来了一队道士!领头的身着盛装,手提木剑,口中念念有辞。悟空大师仔细瞧过了,不是盗道长。话说,也是好久没有见到盗泉子道长了呢!
那道长身后,跟着的是两队普通道人,身着青色道袍,跟着前面的道长列队进入练兵场。路过经棚,领头的道长见到红恩大师,施礼问候,“无量天尊!红恩大师,别来无恙!”
“AMITABHA!贫僧一切都好。愿佛祖保佑道长平安无恙!”
“认识?”见道士们走过去开始搭建“法台”,蒋优悄悄问红恩大师。
“何止认识。老相识了。凤仙观的天灵子道长。说起来,这些年可没少跟我抢生意!”
悟空大师看了看在经棚后面补觉的神父,“这千户所,没请位阿訇过来吧?”
“工藤少佐,请跟我读‘工,哥——翁——工;藤,特——嗯——藤;工藤!’”王启年耐下性子,一遍遍地读。
“滚筒小走,谷,高——嗯——滚;……”工藤少佐跟着读。
“不对,不对!是‘工,哥——嗯——滚’呃……不对,我也说错了。是‘工,哥——翁——工’。跟我读,‘工,哥——嗯——滚’……”王启年纠正了工藤少佐的错误。
“哟!这是……”犬冢大尉看到会议室里,工藤少佐正在跟着一个中国人读着什么,“工藤君,你这是干什么?”
见犬冢大尉过来,工藤少佐向王掌柜的摆了摆手,道,“犬冢大队长,王翻译太忙了,抽不出时间来。我便找来了济世堂酒馆的王掌柜的,教我学说汉语!你知道,你拔给我的那些洋车队的人,他们听不懂我的命令!每次都找王翻译,他忙不过来的。”
“哦……这样啊。”犬冢大尉看着王掌柜的手里拿着的教学纸片,“喔,是个问题。我们的翻译人才实在是太少了!也好,大家互相学一下!过些日子,等我们稳定下来,找人开一间日语学校!我们的士兵,还是学说日语比较好!”
工藤少佐看着犬冢大尉,心想,日语学校?这可不行,得想办法阻止这个计划!
“河阳镇的征兵报名差不多了,有一百多人报名!你要不要过来挑几个?”犬冢大尉走出会议室,却又转身回来,“哦,王掌柜的,有空的话,也过来教我说汉语吧!”
“他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犬冢君,过一会儿,等我让王翻译转告他!”
“他在说什么?”看犬冢大队长走远了,王启年悄悄问。
“他说有空的话,也教教他说汉语。——过一会儿,我会让王翻译转告这个消息给你。可别露馅了”梅寡妇无奈地说。然后,换用日语,一边还打着手势,“王掌柜的,我有事得先离开一下了,咱们的教学,有空再继续吧!”不等王启年有什么反应,便跟上犬冢大队长,去操场挑人了。
留下一脸无奈的王掌柜,“这……这算什么事儿啊!”


第N+15i节 PIONEERTIME是谁

待到两位“大师”登台作法,台下的乐师们也开始了自己的演奏。乐曲夹杂着哭泣声,整个千户所便沉浸在一种悲凉凄惨的气氛之中。
蒋优随着众僧人列队排坐在红恩大师的法坛之下,嘴里念着连他自己也听不懂的词句。另一边,天灵子道长的道家法台下面,道人们也哼着外人听不明白的曲调。临时搭设的两座台子上面,一边是佛法高深的灵珊寺住持,另一边是道法精妙的凤仙观观主,两位大师焚香化符,各显神通。如果有人注意的话,还能在人群后面发现一位默默祷告的洋和尚。
千户不在,百户们也不在。整个葬礼在千户所几位年长的老人的主持下,简洁不失隆重地有序进行着。待到各家祭奠完毕,时间差不多已经临近中午。或许是出家人停止了诵读,或许是乐师们放低了音量,当老人宣布“魂升天界,一路好走”的时刻,整个练兵场上被无边的哭嚎声掩盖了。
然后是最后的游行,众人抬起棺木,顺次绕场前行。蒋优和众位僧人慢慢跟随。墓园自然是在千户所外面的,队伍慢慢出了千户所大门,拐过大路,顺小道慢慢朝着墓园前进。
总体来说,事情还是比较顺利,没有蒋优想象中的什么危险发生。队伍进了墓园,抬棺材的人们便分开来,朝着各自的祖坟方向走去。如果说有什么不谐调的事情的话,蒋优发现,有不少人因为太穷,买不到一片坟地,只得狠心葬进乱葬岗——那是一片已经是坟头堆堆叠叠,埋得乱七八糟的无主之地。换个好听点儿的名字,即是所谓的“义冢”了。
“怎么,伤感?”红恩大师看到蒋优那忧伤的表情,轻声问道。
“只是……他们为了保护村子战死了,死后却……”
“行了。至还有个葬身之地。你得知道,有些地方,已经在人吃人了!”
蒋优呆了一下,“什么?”
“人吃人。晚上,他们这片坟地,还得找人看着呢。以免被人挖出来,当点心吃掉。”红恩大师闭了双眼,“在这乱世里做人,有时候,还不如在太平年月里做条狗过得舒坦呢!”
“所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
“pioneertime说过,这是个比烂的时代。”红恩大师闭着眼睛,深有意味地说。
“PIONEERTIME?谁?我认识吗?”
红恩大师没有多说什么,绕过蒋优的身影,跟上了回程的队伍。
待到送葬的队伍自小路转向回千户所官道的时候,迎面却碰上一伙披红挂彩敲锣打鼓的队伍。走在最前面的人,还抬着一块宽大的牌匾,上书四个大字:“抗髡先锋”后面坐在赤红大马上的,是个披带红花、身着武官朝服的中年人,看那严重超重的身材,平时的生活应该是挺富足吧。
那武官后面,是两队身着崭新军装明盔亮甲的士兵,看样子大概有三十多人,也都挂了红绸彩带,一副喜气飞扬的样子。再后面,是举着各色彩旗的旗手。
一边清新艳丽,另一边素服白衣,两支队伍就这么碰到了一起。
胡总旗却是赶上前去,行礼道,“拜见胡千户!”
马上的胖子看到这群身着白衣的人,脸上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哼!本官已然升任指挥佥事,暂代千户一职!胡总旗!我不是叫你随便找地方埋掉算了的吗?怎么搞的这么浪费?有这功夫,……”胖子看看众人充满怒火的眼神,吞下了后面的话。
“胡总旗!指挥使大人念本千户……本佥事抗髡有功,特赏给咱们千户所牌匾一块!待会儿,你找人盖座小庙,把它供起来!——这可是整个千户所大家共有的荣誉,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你要把这活儿干好!”
见胡总旗一脸不乐意的样子,胡佥事胖手一挥,“九颗髡贼的首级,按例每颗赏银三两;几支短铳,指挥使大人也赏了十两银子!加起来,是三十七两。这银子,本官就不要了。另外本官私人拿出十三两,凑个整数。胡总旗,你去把银子分给那些死难的兄弟们吧!”
胡总旗接了银子,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另外,本官升任指挥佥事,心里高兴。哈哈。胡总旗,那些杀髡有功的,凡是兵器伤及髡贼身体的兵士,若有欠着胡某钱财债务的,以前的利息,就一概免了吧!本金允许再拖欠一年!这一年不计利息!哈哈哈哈……”
“这军官还挺大方。”
“大方?”红恩大师听蒋优这么说,“按照大明朝庭的规定,斩获首级一颗,赏银五十两;斩获三颗,官升一级!大方?”
王启年从军营出来,手里拎了只烧好的熟鸡,算是这半天教学的工钱。其实王掌柜的在意的不是这只鸡,而是鸡肚子里的纸条。——那是梅寡妇近来搜集的情报。问题是……王启年心想,“情报是有了。可我送给谁去呀?”上次去找镇子上的交通站,暗号倒是对上了。可看人家那副表情,什么到了明朝,什么与上级失去了联系,什么潜伏进敌人内部的同志,……压根儿就不相信他说的话!
现在呢?犬冢大队公布了河阳镇近况说明,贴出了招募“新军”的告示。镇子门口的封锁也解除了。人们可以随意出镇验证……这回总该相信了吧?要不,找他们去?
这么想着,王掌柜的已经背着手,走出军营老远。却见街上一队队的鬼子推搡着一些年轻人,往军营那边过去。这是……“招募新军”自愿报名?还是要抓壮丁啊?
军营的空地上,歪歪斜斜站着一群年轻人。这些人大部分是从洋车队直接划拨过来的,有几个是从“报名”的新兵里拉来的。工藤少佐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看着前面勉强列队的这些人。脑子里却充满了矛盾——我,是个鬼子军官?还是个潜伏特工?我帮着犬冢大队训练一批特务,这么做对吗?哎呀!
可是想想镇上的那些百姓……虽说的确是有部分人,发国难财,出卖良心,可另外那些人呢?是不是要为他们想想?……再想想这个奇怪的世界……想想中国的未来……中国,还有未来吗?明朝,农民起义军,还有关外的清兵,哦,还得算上那股神秘的势力……再加上犬冢大队,这……算了算了,还是先想想我自己吧!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到底该做些什么?要不,去找找镇上那个交通站?还是说那个一直都没有消息的“峨眉峰”?
烦心哪!吃完晚饭,工藤浅夫决定出去走走。勤务兵死了,新的勤务兵还没有挑选出来,工藤少佐便一个人出了军营,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烦心哪!吃完晚饭,王启年决定出去走走。王大柱子一直也没有回来,整个酒馆空荡荡的,王掌柜的便一个人出了酒馆,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在一条荒芜破败的街区上,两个人不期而遇。看看周围没有什么人,便互相聊起了自己的烦心事。慢慢地,天色暗了下来,天边,暗红的晚霞也暗淡下来,变成了黑色。然后,漫天的星光出现了。两个人聊了一路,却理不出个头绪来。
支线一
支线一发生在平行时空
突然之间,天空中亮起几束强光,强烈的光柱在地面上把工藤少佐醒目地标示了出来!头顶传来隆隆的声响。工藤少佐眯起眼睛,抗拒着强烈的光束,抬头望去,“直升机?”
怎么这“直升机”没有旋翼?工藤少佐尽力辨认那些发出亮光的悬浮体,终于看出一些字迹来。
“时空管理局”、“时空特警”!
突然间,那些环绕在头顶的直升机打开了高音喇叭,“偷渡者听着!这里是中国时空特警!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弃械投降!偷渡者听着!……”
工藤少佐看到王掌柜的想逃跑,却被直升机上射出的一道橘红色光束“冰冻”在了地上!王掌柜的保持着一个夸张的逃跑动作,成了一座真实的雕像。
“偷渡者们听着,未经批准私自穿越时空是非法行为!你们已经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时空管理法》!赶快投降!你们有权聘请律师。如果需要,我们也可以免费为你们安排律师。你们将受到法律允许范围内的合理优待!”
工藤少佐被这股不可抵挡的气势压倒了。不由自主地,膝盖软了下来,两手抱头,跪在了地上。
“直升机”上降下几名身着警服的人来,“穿越时空可以,为什么不办理合法的穿越护照?不办理穿越护照就随便穿越时空,不知道偷渡是犯法的么?带走!”
“直升机”上亮起几束蓝色的光束,工藤少佐感觉自己飘了起来,被光束拉了进去。
“对比结果出来了吗?”有人问。
“出来了。不是他。”有人回答。
“又不是!”
“嗯,不是那个王启年。连分身都不是。完全是同名同姓。而且……”那人顿了一下,“不是非法穿越者,这应该是一场时空事故。他是受害者。……通知时空救援队吧。”
“那我呢?我……”工藤少佐想了想,“我全说,可以算我自首么?”
那人瞧了瞧工藤浅夫,“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说!这已经是我第四次穿越了!每次都是莫名其妙地,就到了另一个时空!我也不知道……”
“四次?哈!这下救援队那帮家伙,该吃处分了!哈哈!”
土著1
【这层不算】
统计了一下,才写了十五节,竟然安排下如此众多的人物……真是太乱了!这怎么行!
(包括已经上场的、情节发展到但尚未提及的,还有下一步就要登场的)
(不包括没名字的龙套演员)
(
谍报小组、特级潜伏特工 工藤浅夫少佐(梅寡妇)(男)
大队长 犬冢一多郎大尉
大队副队长 佐藤一健大尉
重机枪中队长 小野田宽郎少尉
战斗中队长 铃木中尉
技术中队长 高桥少尉
运输中队长 渡边少尉
新军中队长 山田中尉
病马场场长 伊藤曹长
修枪所所长 佐々木曹长
翻译 王得财
洋车队便衣特务 高顷
皇协军团长 吴有金
征粮小队长 高木准尉
潜伏特工 邱晓佳(秋筱宫佳子)(仅剩的一个外派特工)(女)
济世堂酒馆、一级潜伏特工 王启年掌柜
伙计、三级潜伏特工 王大柱子(左小腿已截肢)
日办私人诊所医生、二级潜伏特工 田川七左卫门(田冲麒)
护士、二级实习潜伏特工 源芳子(袁芳)
(诊所这两位跟工藤、王启年不认识;跟交通站认识但互不隶属)
交通站 于达(站长)
牛启(指导员)
秦秀英(女)
鲁大超
包仁贵
八路 直属一团团长 赵大刀
警卫员 李二牛
政委 王明山
晋绥军991团团长 欧阳祥云上校
警卫 杜义
美军飞行员 白乐特(piloteer领航员)(完全失忆)
潜伏者 “峨眉峰”(领导人代号。小组总人数暂时不详)
千户/指挥佥事暂代千户 胡胜贵
总旗 胡一亩
凤仙观道长 天灵子
传教士 李范济(字仁方)
灵珊寺住持 释红恩大师(真髡)
酱油 指挥 特侦队蒋优(真髡)
丁香 医务 女
豆蔻 通讯 女
桂皮狙击
芫荽观察
冰糖装备
豆豉火力
芥末重武
八角爆破
孜然潜入
花椒情报
胡椒弓弩 悟粥
辣椒格斗 悟饭 当过和尚会念经
)


第N+16i节 新情况

工藤少佐回到自己的小屋,照例先翻看了一下今天的情报简报。没什么新闻。这是显而易见的。原来的谍报小组成员,只剩下那些坐在桌前写写算算的人了,而新添的那帮人,几乎还是什么也不懂的状态。工作无法正常展开,也在情理之中。
另外一份是抄录来的军队侦察兵的侦察报告。——唉,毕竟不是专业搞情报的,竟然连最基本的整理归纳也没有做。工藤少佐一条条地阅读者那些形如流水账式的见闻记录,一边用铅笔划出重点。渐渐地,工藤浅夫发现,这个世界……竟然还不如昭和19年……咳,习惯了。这个世界竟然还不如那个饱经战火的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的世界。成片的抛荒耕地、成片倒塌的房舍、成片饿倒在路的白骨……
“粮食!”工藤少佐意识到,这个世界是严重缺粮的!河阳镇的人们要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需要获得足够的粮食才行。“明末……崇祯……”工藤浅夫回想着脑海中那沉淀到深处的知识碎片,“往后该是闯王逼得皇帝吊死煤山的戏了吧。然后便是吴三桂引清兵入关……”
“而我们……只是一批时间上的入侵者罢了。”
想着这些渐渐地,打起了瞌睡,然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工藤少佐被外面的声响吵醒了。桌上的小蜡烛头儿,早已经燃烧完,自己熄灭了。伸手重新从桌下取出一根点上,工藤少佐披了大衣,出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声响似乎是从军营大门口方向传来的。几个守卫大门的士兵拽着一个本地打扮的青年妇女,试图阻止她闯进来。而那妇女却用日语大喊着,“放开我!我要找工藤少佐!我有情报要向少佐报告!别拦着我!……”
工藤浅夫朝那边走过去,就在他打算制止那些士兵的时候,那青年妇女已经脱离了士兵的控制,放开双手,在每个士兵的身上“轻轻”地推了一把,那些士兵已经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
那青年妇女见到工藤少佐已经近在眼前,便不再理会那帮士兵,站直了姿势,抬手敬了标准的军礼,“报告少佐,第一侦察小组少尉秋筱宫佳子有新的情报需要当面报告!”
“秋筱宫佳子,邱晓佳?你……你还在镇上?你也来到了这个世界?我还以为……”
“报告少佐,出事那天,我正好回镇上有事,结果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后来你们封锁了镇子的出口,我也就顺势潜伏下来,打算看情况再作决定。”来人答道。
工藤少佐看着这个本地打扮的青年妇女,心里却泛着一股不知该怎么表达的别扭。——这个邱晓佳在侦察特工里面,算是比较优秀的了。现在又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按说,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多了这么一个人,岂不是敌人的力量又多了一分?
“哦?太好了!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咱们的谍报小组,就剩下那帮躲在房间里写写划划的人了!现在新补充过来的那些新手,是什么事也干不成啊!你能回来,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别扭归别扭,该说的话还得说。
可这位邱女士却不这么认为:“不行。汇报完我的新发现,还得赶回去呢!”接着便说起了这几天的新发现。
那天临时有事,邱晓佳回到了镇子上。却没有回军营报到。而是选择在镇子上的“于记旅店”开了房间,在那边住了下来。谁知道,当晚便发生了“地震”事件。然后镇子便全面封锁了。那时候,于记旅店里还住着几拨儿其他的客人。邱晓佳凭借职业敏感度,直觉认为,似乎有几个客人有那么一点儿奇怪的感觉。于是就在那儿多住了几天。反正也出不了镇子,手上的工作,暂时可以放在一边不管了。
“哦?什么情况?”工藤少佐提起了兴趣。
那是两个喝醉酒的青壮年,大约有三十多岁的样子,还各自带了一名随从。两人醉醺醺满身酒气,却不让随从搀扶。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晃进了旅店。然后却是分别和随从开了房间。看样子,倒不像是过于熟识的人。
“我感觉,那些人像是军人。但当时还不太敢确定。于是就留下多观察了几天。后来我发现,住在二号房间的那两个人,尤其是岁数稍大的那位,似乎跟店里的人都很熟,扯起话头没完没了。而三号房间的两人,最多只是在走廊里转转而已。”
“感觉?就凭感觉,你就盯了他们好几天?”工藤少佐回忆起这位邱晓佳的做事风格,“这不像是你做事的样子啊!”
“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呗。……后来通过跟踪发现,那几个人应该是在观察镇上的地形。重点关注的应该是我们军营这边。”
“哦?”
“还有这个……”邱晓佳摸出张纸片,“这是三号房间的客人绘制的草图,趁他们不注意,我复制了一份。看样子,就是军营的外围地形。我估计他们会有什么行动。所以,过来报告一下。”
工藤少佐借着门口的灯光,看着手里纸片上的草图,“我知道了。来,给你分享一下我们这些天搜集的情报。”转身打算向军营深处走去。
邱晓佳却没有行动,“不行。我还得赶回去。引起他们的注意,就不好了。再说,这些天的事,我基本上已经知道了。外面不是贴出通告了嘛。”
“不,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你稍等一下。”说着,工藤少佐跑步回到自己屋里,从桌上抓起几张写满字迹的纸,又跑了回来。
邱晓佳快速看着纸上的信息,“你是说,发现了一股神秘的势力?你是说……”
“嗯,我怀疑你的发现,很可能和前几天夜闯军营的人,有一定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得小心了!”
“嗯。”邱少尉走出军营,却又回过头来,“另外我怀疑……那个旅店也很可疑!说不定,就是他们的前哨暗探!”
忙活了两天,一众僧人再次踏着夜色走在环翠峪落鹤涧的山道上。上次是去百户所,这回是从百户所回灵珊寺。红恩大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是穿着一身僧衣的特侦队队长,再后面,是打着火把的两名队员。
“看情况,我们该撤了。我觉得你这个据点,也该换个地方,搬个家了!在这边太危险了!说不定那帮鬼子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呢!你这边又没有什么像样的力量!”
红恩大师摇摇头,“我可是刚当上住持!辛辛苦苦忙了好几年,我容易吗?再说了,我这个站点儿,还担负着附近方圆百里的人文环境、风土人情的搜集工作,怎么能说停就停了呢?另外我觉得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再等等。”
“你这是玩儿命啊!”蒋优想不通,为什么红恩大师会如此坚持。
“是啊,玩儿命。当初培训的时候就签了生死状的。工作的危险我知道;怎么克服危险转危为安,我们也专门培训过。你就放心吧。”
蒋优看看照路的火把,再看看举着火把的人,“要不……我的队员给你留下几个?万一有情况,也好有个照应。”
红恩大师挥挥手,“算了吧!你们这一路回去,也不太平!何况还带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失去了一条腿!”
“不是……我就奇怪,为什么你会如此坚持?就算没有这股突然冒出来的鬼子,咱们的力量,暂时也还够不着这一块吧?我记得当初他们好像是安排你们搜集长江流域的情报,以备将来有可能用得着?可为什么……你会跑到这边来呢?要知道,这边距离北京、山东、杭州、武昌,都远到天边了!”
“为了……”红恩大师想了想,“告诉你也无妨。为了‘荥阳大会’。大图书馆老于他们有个课题组,想到弄清楚到底历史上,是不是发生了这个所谓的‘荥阳大会’!——这一点,在整个历史学界,也是个争论不休的论点!”
“那又能有什么用?”蒋优想不通,“既然我们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们改造了这个世界!那么这个所谓的‘历史’,就已经不存在了!你们还研究它干什么?好玩儿?还是有趣?”
“这个……”红恩大师一时答不上来。
“是不是老于那股考据癖好又冒出来了?也真是的!你躲大后方倒是安全了,别人在前线拼了命的搜集资料,这算什么事嘛!”
“喔,也不能这么说。”红恩大师解释,“眼下农民起义军已经闹了好几年了。去年已经突破黄河天险,到河南这边逛了一圈。到明年开春,他们应该还会转回来。——这次‘荥阳大会’召开,或者不召开,对将来估计他们的行军方向都会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参考依据。……和整个大明朝相比,我们的力量毕竟还是有些薄弱的。能有农民起义军拖住明军最后的作战力量,对我们自然是好事。”
“可现在……冒出了这股鬼子兵!”
“是啊。那我就更不能撤了。能够近距离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能更快的掌握他们的情况嘛。”
第二天天不亮,酱油特侦队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衣,牵了马匹,带了战俘,在夜色的掩映之下,悄悄离开了灵珊寺。蒋优终究还是没能说动红恩大师改变主意,最后,也只能放弃了。
红恩大师在黎明前的夜色中,向远去的人们挥挥手,算是告别。然后,转身回了寺里。
这时候,后面有人在喊,“红恩大师,等一下!”


第N+17i节 邱晓佳的烦恼

这时候,后面有人在喊,“红恩大师,等一下!”
“谁?”红恩大师左脚刚刚跨进大门,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便回头看看。
胡椒和辣椒快走了几步,赶了上来,“红恩大师,等一下!小僧悟粥、悟饭拜见大师!遵从悟空师兄的吩咐,我俩打算在寺里挂单,住一阵子。还望大师行个方便!”俩人穿的还是一身黑衣,各自背了包裹,动作言行却已改作出家人的做派。
红恩大师摇摇头,“咳,不是说不用了嘛!你们这是……”
“嗯,”悟饭和尚说,“酱油说了,你不同意特侦队员留下,这我们能理解。可现在小僧云游四海,在寺里落脚修行一段时间,住持大师总不能不许吧!”
红恩大师又摇摇头,“唉!进来吧!换身衣服,天亮就进城给你俩办度牒。
办度牒其实没那么容易。当然,要容易也简单——交钱就行。朝廷为了鼓励生产,是限制人们随便出家的。一直以来,都有出家名额的限制,要想出家,首先得拿到一个名额才行。渐渐地,管制放松了,但也需要经过考核,达到一定标准才可以。不过事情总有例外,只有要足够的钱财,度牒是可以买到的。这也算政府的一项创收吧。
红恩大师不是没钱,但他不打算拿钱买这个度牒。一则挣点钱不容易,寺里一百来口人还要吃饭;二则,这一百来人里面,只有十来个有度牒的,也都是通过考核拿到的。你突然拿钱给两个外来的和尚买度牒,太显眼了!另外嘛,其实有没有那张度牒,也没人真的就过来找麻烦,要不然寺里剩不下几个人,对吧。
荥阳城里的僧会司,红恩大师已经是走过很多次了。这里的僧正和几个轮值办事的书办也都认识。所以一切都很顺利,交了路引名片,然后做了登记之后,再填写了一份答卷、抄录几段佛经,整个手续就算过了。路引名片换成了僧人度牒。
“红恩大师,这度牒还需要加盖县里的大印,您是在这儿等一会儿,还是跟我一块儿过去呢?”书办显得很客气,或许是就任住持那天的那块银子的作用还在呢。
“哦,我们等一会儿吧。好久没有领教僧正大人的棋艺了呢。”
支线一
“红恩大师。”僧正拱拱手,“老朽以后再也不下棋了!没意思!”
“怎么回事?”红恩大师奇怪地看着这个嗜棋如命的老头儿。
“咳!昨天去了趟韩国公府上。歌姬李师师夸口说老头子我棋术太臭,连她的小狗阿发都下不过!这让我怎么能忍!她说那条阿发狗会下棋,我会相信吗?可是……可是三盘棋下来,我还真是一盘没赢!唉!你说,我哪儿还有脸再碰棋子!”
“还有这事?”红恩大师宽慰道,“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您也不必这么自悲,孙猴子还能大闹天宫呢!最后还不是被佛祖给收拾了!”
“唉!不玩了!没脸再下棋了!红恩大师,要不,你去跟它下几盘?”
回到主线
邱晓佳从犬冢大队出来,留意了一下周围没有人,就抄近道小巷回旅店了。事情看起来很顺利,从后窗回到自己屋里,悄悄打开了一点儿房门,外面也没有什么动静。检查了自己在房门上留下的标记,没什么变化。看来应该没人发现自己出去过。
这几天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邱晓佳不知道该怎么评述这些事,竟然整个镇子就这么跑到了古代世界!谁信啊?说是天下怪谈也不为过。可是还真不能不信!前些日子镇子封锁的时候,她就悄悄出去过。作为一名侦察人员,留心观察周围的环境那是必修课。镇子外面的环境,她是很熟悉的,哪里有坡,哪里有路,哪里有棵死了不知多久的枯树,她都能说得清楚。
……可是现在……
她发现,远处的视野里,多了几座低矮的山头!山脚下的某处地方,像是被谁用刀切过一样!切口随着地面的起伏,隐隐约约在一些地方形成了一道断断续续的不连续面,不算高,差别最大的地方也不过有十几厘米,但可以明显地看出断口两边的土质的差别。远处望去,切口似乎是个弧形,远远地围着整个镇子,然后慢慢转弯。邱晓佳顺着这条切口走了很远。在一小片树林中间,她有了一个发现——有棵树正好长在切口经过的地方,被切成了两半!一边,是半棵从上面整齐地切了下来的大树,本该有另半棵树的一边,却是一地杂草,看着怪怪的。邱晓佳仔细地扒开地上的杂草,慢慢地整理被切成段的枝条。看样子,就像是一边的土地被什么人整齐地切了下来,然后放到了另外一边,跟另外一个切口拼了起来!
然后她顺着这道不算太明显的切口,渐渐走到了一条大路的旁边。一面是经过硬化、可以走汽车的宽阔马路,另一面……或许天照大神、或者是老天爷、或者是上帝吧——不管是谁,大概它是在尽量保持两边的差距最小化,所以另一面也是一条道路,宽度却没有这边那么宽,也不算那么平整,坑坑洼洼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林子的对面也是林子,农田的对面也是农田,就连放羊人走的小道,也有不算宽的田梗能够接得上。这……
邱晓佳心里很烦,她从没见过,甚至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作为一名战斗的隐避战线的帝国的军人,她不太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鬼神异事。但现在,这是什么样的情况?
看过了镇子外面的怪事,她还到更远的地方走了走。看来,这位大神也并不能做到天衣无缝地拼合两块地盘,更远的地方,已经完全变了样子,该有的村庄,消失了,该有的炮楼,也不见了。哦,应该说,在这片土地上,从来就没有过这些东西吧。
回到旅店,邱晓佳郁闷地睡了大半天。为了平静自己混乱的心情,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店里的客人身上……还别说,还真有特别的发现!
胡乱地想着这些,脑袋渐渐迷糊了,然后就睡着了。
突然之间,她好像听到楼下有什么混乱的声响。不等她有做出反应的时间,客房的门就被一群抱着长枪的人用脚踹开了。“出来!跟我们走!”然后就是一阵乱翻。闯进来的人穿的是驻华派遣军的军服,这是没错的。可穿在这帮人的身上,却看着有些别扭,一点儿也不像是军人,倒像是群野兽——当然,“进入”中国这么多年,帝国的军队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样子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正规的军人”,只剩一群野兽了。但尽管这样,这帮人的形象还是有些别扭!
行李是没有的。邱晓佳看着他们把旅店的房间翻得乱糟糟,然后跟着他们出了房门。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被赶出来了,有同样住店的客人,也有店里的伙计和掌柜的。邱晓佳仔细看过,没有她注意的那两拔客人!——他们去哪儿了?
天亮以后,邱晓佳已经对关押自己的牢房有了一定的了解。房间虽小,却也干净,青砖铺地,白灰抹墙。一张木床,一个简单的小木桌。三面是墙,另一面是铁制的栅栏。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那个所谓的“治安强化特别行动队”的“特别收容所”,也就是便衣洋车队的监牢了。应该说,整体环境还不错,通风做得也很好,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也看不到恐怖的刑具和吓人的血迹。除了……哭喊抱怨声连绵不绝,
嗯,有点儿吵。
对面的房间里,挤着的是四个人,一男一女,还有两个小孩子,看起来应该是一家子。应该是住店的客人吧。再向外,她可以看到还有其他的房间,但已经看不到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了。
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了。要说逃跑,被押到这儿来的路上就有机会。这帮刚刚穿上军装的前便衣特务们,业务实在是业余,逃掉的机会几乎到处都是。但是她没有行动。被抓了,是工藤少佐的安排吗?先下手为强,也不算错。可是,派这帮人来干这个,却有点儿……
胡乱想着,外面却听见了工藤少佐的声音,然后是王得财的翻译:“工藤少佐问你,是谁让你随便动手的?给你的命令是贸然抓人吗?工藤少佐让你们盯紧了,又没说现在就抓人!
然后好像是那个队长的声音,“少佐阁下,我是想……我是怕万一没看住……我是觉得还是抓到大牢里保险……我就……”
“现在好了!人没抓到!你说怎么办!放了,放了吧!”
邱晓佳在牢房里听着王翻译的转述,然后是那个队长,“放了?不能放啊!那个掌柜已经招供了!您看,您看!少佐阁下,您看!这是供词!”
沉默。邱晓佳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不知道供状上写了些什么。
“这是真的吗?把他带过来!我要亲自问他!”工藤少佐的声音里都有一股子兴奋劲。
两个特务从邱晓佳前面经过,不一会儿,又架过去一个人,应该是那间旅店的掌柜吧。掌柜的身上看不出哪里有伤,也没有什么血迹。但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头发散乱着,全身也像散了架一样,任由两人拖着往外走。
后面的事,邱晓佳就不知道了。天亮以后,客人们被放走了,她也就跟着大伙离开了这个吓人的地方。但店里的伙计和那个掌柜的并没有出现。


第N+18i节 暗流

拿到两张度牒,三人也不急着回灵珊寺。带两位特侦队员近距离考察一下荥阳县城,也是这次过来的目的之一。
两条街走过去,平静的表象之下,红恩大师总觉得哪里有些……嗯,气氛有点儿不大对头啊!荥阳城里,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多了起来。匆匆而过,多数背了大包行李,有的还推着木轮的手推车。
这些人身上穿着还算整洁干净,脸色也不是太难看。在这个世界上,红恩大师见过太多的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瘦到只剩下骨头的人了,但这些行色匆匆的,大多还不是这个样子,远远望去,身板儿还算壮实。只是……似乎精神状态不大好,一脸疲惫的样子。
嗯,还是在哪儿有点儿不对头!如果说这些是新近进城的流民、逃难者,为什么都是些青壮,很少见到老人、妇女和儿童?如果说这可能是流寇的前锋、暗伏,为什么他们只是在城里略作停留,稍作休整,就匆匆穿城而过,便从另外一座城门出城去了?
官兵?乡勇?还是朝廷暗探?都不像。红恩大师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附近有奇怪的口音传来。
“啊!泥们不能责羊!让窝进去!窝有要事相告!”
衙门外面,一个穿着儒生服饰的年轻人,被几个差人用棍子挡了出来。那人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在街道当中。县城的街道本来就不算宽,这一下,挡住了往来去路,很快,附近就集聚了不少人。
但见到那儒生样貌的年轻人翻身站起,又失去了围观的兴致,渐渐散去了。
年轻人发现了附近的三个和尚,毕竟他们的发型和服饰比较显眼呢。“哎!大师,咱们又见面了!”
这人正是那天夜里,见到的那位神父,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他竟然被差人赶了出来。
“哎呀,红恩大师!我们又见面了!哎呀,最近这城里真是……太乱了!”
“嗯,是啊!施主一向可好?”红恩大师觉得这人还是挺乐观的,刚刚被人乱棍轰了出来,又这么热情地跟只是偶然见过一面的人打招呼。
李范济神父整整自己的衣冠,“我就说嘛,山里出现的那些人,根本不是琼州的澳洲人。可是,我求见了三次县太爷,他就是不肯见我!前两次还算客气,还有位师爷接待了我。可这次……唉!”
几人找了间茶棚坐下,看着街上急匆匆走过的背包客,慢慢聊了起来。
李范济神父从大山里逃了回来,便到县衙里去“报案”,一位师爷接待了他,或许这还是看在他是个从西洋远道而来的面上呢。
近来有不少进山打猎的、砍柴的、做小生意的,然后就失踪了,寻找不到,就来县里报案。可是县太爷派人寻找了几天,不仅人没找到,派去找人的人也不见了!于是有传言山里是不是出了贼寇?刚刚好,千户所的“大破髡贼”捷报,这两天开封府也下发下来,传阅各县知晓。然后被抓的人也放回来了,对于县里来说,事情已经了结,剿匪的事情,那就是卫所的事了。
可突然之间,有个洋和尚跳出来说,那帮人不是髡贼!不是髡贼!不是髡贼!哎呀,这可是指挥使大人亲自决断的事,听说还发了赏银、颁了匾额的!竟然有人说不是髡贼?这种事情怎么好乱说!你说你亲眼所见?可是被绑的那么多人都是亲眼所见!所有人都说,贼人是“髡发短衫、铁铳上装着短剑”,这会有错?
“请相信我,红恩大师!那帮人真的不是澳洲人!”李范济神父一肚子的委屈,只想找人倾诉,现在有人听他说话,感觉真好。
“嗯,我们相信你所说的话。”悟饭点着头说。
“我也相信!”悟粥也颇为肯定地说。
河阳镇在被穿越的消息震惊了一把之后,暂时安静了下来。新“招募”的新兵也渐渐地适应了教导队的训练,还别有兴致地“报名”参加了犬冢大尉亲自担任主讲的日语培训班。工匠的招募还在进行,镇上一些个店铺已经因为工匠“报名”进了军营,不得不选择了关门停业。
自然,某些声音也在慢慢地暗中散布着。那天晚上,于记旅店的所有人都被特务带走了!店掌柜的、店里的伙计,还有店里的住客们……有谣言说,大明的官兵混进了镇子!有人说可能是锦衣卫,还有人说,是东厂的人!当然,这样的说法,有人不相信。可不管怎么说,洋车队的封条是真真切切贴在店门上的。
“哎,听说了吧,锦衣卫!大明朝廷的鹰犬爪牙!哎哟喂,这万一打起来可怎么办?这要是打起来,日本人肯定跑!日本人跑了,我们怎么办?”
“切!一帮古代人,能打赢日本人?委员长跟日本人打了七年,这不,还在重庆躲着呢!”
“哎,我可听说了啊……”那个环顾四周,然后放低了声音,“小鬼子可不行了!太平洋战场上,被美国人打得满地找牙!……”
“还美国人?你醒醒吧!这里是明朝!美国?新大陆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不是吧……新大陆应该早就被发现了吧?”有人提出质疑。
“哎,小声点儿!日本人来了!”有人看见酒馆外面,街道上有人过来,赶忙提醒。
工藤少佐让自己的勤务兵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屋,去取王掌柜珍藏多年的秘制药酒。路过大厅,还用发音不准的中国话跟大伙儿打招呼:“打架嚎~~汪蒋贵的酒,味达横嚎!唔西欢!”
几人也点头致意。等日本军官进了后院,这帮人又开始了低声嘀咕,“哎,这王掌柜的,不会是汉奸吧?”
“啥汉奸不汉奸的,多难听!日本人在这儿这么多年,你敢说你家店铺没跟日本人做过生意?你?还是你?”
“这……日本人倒是经常到我店里买菜。”有人说。
“嗯,也是。我家杂货铺也……”
“我没有!我绝对没有跟日本人做过生意!”有人断言。
“哼,也就你家!日本人死了都是火化,装进罐子里运回日本。人家不需要买棺材!”
“哈哈……”几个人都笑了。
工藤少佐拎了酒,顺便还带走几样小菜。招呼上勤务兵,哼着听不懂的曲调,走了。
“乐,乐什么乐?”有人看不惯鬼子军官的这副模样,“就这几百人,就这么多子弹,打完了又不能自己生产。总有一天被大明军队消灭掉!”
“行了!还大明军队!你知道吗?现在是崇祯年间!你没看过史书,还没听过戏文吗?崇祯皇帝吊死煤山,被李自成夺了江山!”
“李自成?哼,还不是被大清打跑了?”
“哎呀……大清……”有人感叹,“宣统辛亥年,改了民国。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见到大清朝!呵,真是……”
“哎,谁说不是呢。当年一上街,就被人按住,剪了辫子……唉,心疼啊!”
这一点得到了多数人的附和,“要说,大清也没什么不好。民国这么多年……光知道打仗了!……掌柜的!酒没了!上酒!”
“行了!别瞎琢磨了。”有人说,“现在还是明朝呢。大清入关,可没少杀人呢!说不定抓到你,‘喀嚓’一下,脑袋就没了!”
“怎么会!哪朝也不会杀顺民!”
王掌柜的给客人添了酒,回后厨忙活去了。
“各位,眼下啊!我们都还是日本人管着呢!你说,这万一日本人打算跟明朝开战……这……”
“嗯,这倒是,明朝肯定认为我们跟日本人是一伙儿的。这可怎么办?”有人开始发愁。
“想那么多干嘛?喝酒!谁知道犬冢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会去招安呢。”
“招安?日本人会招安?不可能吧!要我说,就算要招安,也是投奔大清,才有前途。”
工藤少佐哼着小调回了军营。
既然于记旅店跟交通站没关系,那就什么都好说了。看来,供状上所说的,“受太行山共党委派,潜进镇子搞破坏”的说法肯定是假的了。“当初我就觉得奇怪嘛。——一点儿都不像!”
“不过……”工藤少佐还是有点儿担心……那几个住店的,到底是什么人呢?交通站说,“不清楚”,那么,就算是自己人,也应该是没有跟交通站联络过。如果不是呢?会是谁的势力?“峨眉峰”还是没有消息。会不会……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已经走进了军营。几个人的争执,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的病人!”
支线一
我估计这个支线,即便在平行时空,也不大可能发生吧。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西服,外面还罩了件白袿,脖子上还绕着一支听诊器,看样子应该是个大夫。大夫身后,是一男一女,合力抬着一具担架。男的身上套了件不大合体的袿子,大概像个护工;后面那个女的一身护士服,是个护士没错了。担架上的人盖着白被单,好像病得不轻。
“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的病人!”大夫争辩道,“她的伤很重,需要静养,不能随便搬动!”
工藤浅夫轻轻揭开被单——担架上的病人精神极度不佳,似乎还处于接近昏迷的状态,只是不时地动一下,哼上一声。看样子,真的是伤得很重。但是……
……怎么可能?!这张面容,工藤少佐真的是不能够再熟悉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怎么会在这里见到……她?!只是……工藤少佐感觉奇怪的是,她应该是战斗无数,却从未受过伤才对。如果这人真的是她,那这身伤,是怎么回事?
“她……”工藤少佐小心地问,“她叫什么名字?”
大夫不知道少佐有何用意,“不知道,送她来的人登记的名字是‘寡妇梅氏’。”

第N+19i节 田木医生的病人

“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的病人!”
走到犬冢大队的大门口,工藤少佐撞上了这起因为争吵而引起的混乱。争执双方,一方是新组编的技术中队的中队队长,高桥少尉;另一边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袿子,胸前的口袋里还露出半截听诊器,看样子像个大夫。刚刚就是这位大夫的抗议,引起了工藤的注意。
那大夫一口流利的日本语,“他伤到了脑袋,你们这么对待病人,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吗?”大夫抬了抬手臂,挥动手指,范围罩住了高桥少尉,以及他身后的士兵们,“你们这么一闹,很可能会造成,很可能病情会加重,甚至危及他的生命!
大夫身后,是被一位护士和一位护工合力搀扶,才艰难地保持站立姿态的青年。黑中带黄的短发,高耸的鼻梁,棱角分明的面容,看起来像个欧洲人,或者是美洲人?那人身板还算结实,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外伤。不知道为什么,还需要在两个人的帮助下,才能勉强站起来?工藤少佐很奇怪,这副面孔,怎么会出现在河阳镇这个原本处于华北中部的小村镇?要知道这里应该属于驻华派遣军的占领区,而现在的日本,跟盟军已经完全处于战争状态!除非……
“美军飞行员?”工藤少佐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但他的话被那位大夫听到了,“少佐阁下!我是一位私人医生,救治病人是我的本份。这位加拿大商人也是战争的受害者,他的头部受到了严重的外伤,已经昏迷了很久,刚刚醒过来。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这不是医学问题,我只知道,他是个受伤很严重的病人,如果不去救治,他很快就会没命的!”。
“私人医生?”
高桥少尉见工藤少佐也来询问,便出面解释,“是的,少佐阁下!这位是镇上田木诊所的田木七野医生。这位是诊所的护士,源芳子小姐。这位护工……”高桥看了看这位护工,又翻翻手中的本子,“这位……田木医生,这位先生是谁?您的诊所不是只有两个人的么?那这位……”
工藤少佐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位护工,略显文弱的身材,套了件不大合身的白袿子。那病人的体重,有一大半都压在了他的身上,看得出,这位护工并没有显得太吃力。或许是出于职业的敏感,工藤少佐从他的眼神里,看出那么一丝很特别的感觉,这是谁?难道又是混进来的奸细?呵呵,一个小小的河阳镇上……工藤少佐在心里掰着指头盘算着,一个梅寡妇,一个交通站,一个峨眉峰,一个不清楚状态的旅店掌柜,还有一股神秘到没影儿的夜行人……现在又加上这么一个护工——如果真的是细作的活……会是哪一方面的呢?
“哦,他是我新请来的护工,叫王明山。”田木医生摸摸身上,然后又翻看了一个还在某个士兵手里的小箱子,翻出一封信来,“他是医学院的学生,他的老师是我的同学。介绍他过来,算是实习。”
高桥少尉翻看着信封里的信件,“既然有医学院的介绍信……我可以相信你。但是!这个病人,我们怀疑他是美军的飞行员!你知道,现在帝国与美国处于战争状态!所以,我们有理由扣压敌方人员。田木医生,请你配合!”
工藤少佐看看医生,说,“莫名其妙,我们来到了明朝。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不管是谁,都需要团结,才能活下去!镇子外面就是明朝,中国的古代世界。我们不可能融入这个世界的!”又看看高桥少尉,“不管这个病人是不是美军飞行员,或者他真的像医生说的那样,只是个普通的加拿大商人,这都不重要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美国,没有盟军,没有他可以效忠的对象。除了我们,他没有谁可以依靠!”
高桥听了工藤的话,再次翻看了一下手中的信件,还给了田木医生,“很高兴告诉你,他的实习期结束了!少佐说的对,我们整个镇子都跑到了中国的明朝,我们都回不去了。你们也一样,同样回不去了。既然这样,就在我们技术中队的军医处,当个军医吧!田木医生,你应该知道的,我们整个犬冢大队,总共只有三位医生,其中一位,已经卧床半年了,所以实际上我们只有两名医生!……”
高桥少尉招呼卫兵,“送田木医生去军医处!这个加拿大人……就留在田木医生这里,暂时不要抓了!咱们还要去见好几位工匠呢。”
工藤少佐回到电话班的小院落。情报小组新招的外勤人员,大部分来自原来的便衣队,有一些是从犬冢大队调过来的军人,还有一小部分,是这次“踊跃报名”的镇上居民。——大致讲,这些人没有哪个是具有专业素养的特工人员。说他们业余都不配。让这样的一群人出去打探消息,实际效果可想而知。
所以这些天来,外勤组一直在接受培训。教练是情报组的老成员。可惜他们都是些内勤人员,分析一下情报、制定一些计划还行,真的说到谍报该怎么开展,他们也是一知半解。
好吧,原本工藤少佐是乐于见到这么一群笨蛋特工的。可是不行。严格说来,虽然论军衔,这里没人比得上自己,可看一下职务,这个上级直接派驻的谍报小组,很难跟整个犬冢大队打成一片。如果失去了这个直接领导下的谍报小组,好像这个工藤少佐,也就什么也不是了。所以,好歹也得训练一下,也算是为自己的身份有个好的掩护。
“继续训练!”见到因为自己过来,院落中正在训练的人们停了下来,工藤少佐便喊了一声。这时候,工藤浅夫发现,电话班的通讯兵们,正在和一个身影聊天。听起来,有说有笑的,很是热闹。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那人也转身出来。竟然是换上一身军装的邱晓佳。“报告工藤少佐,第一侦察小组少尉邱晓佳请求归队!……您交待的侦察任务,没能完成,这是我的责任,请责罚!”
工藤少佐想了想,“任务?什么任务?穿越前的事,就别再提了。”至于于记旅店的事……实际也没有什么需要责罚的。“算了,过去的事情了。……哦,对了,既然你回来了,有空的话,就帮着训练一下他们……”工藤少佐看看院里的人,“这群人……没办法,这次事故,咱们这边的损失是最大的!你就多费点心思吧。”
田木医生看着军医处给自己分配的小房间,很不满意地摇了摇头。先不说和自己那两间清洁敞亮的诊室相比,这里垃圾废纸到处都是,乱糟糟得没法看,就是空气中的这股气味……哎呀!真是让人受不了!
不过,能忍还是忍了吧!医生指挥着士兵们把房间稍作清理,然后让他们把运过来的物件一箱箱摆在地面上指定的位置。源芳子护士也帮着医生分辨这些装在箱子里的东西,哪些是医疗器械、哪些是药品,然后分类、上架。
护工王明山……哦,现在应该叫王明山医生了,就在这乱七八糟的环境里,照看着半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病人呆呆地看着那些士兵忙碌地走来走去,看着医生护士一点点儿收拾着狭小的房间,看着护工在自己身边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还要注意着自己,心里却是乱成了一团。这些日子以来,在田木医生的细致照顾之下,一身的外伤渐渐痊愈,头上那大得吓人的伤口也慢慢愈合。最初躺在床上动一下都很困难的身体,现在已经慢慢可以在护工的搀扶之下,慢慢下床行走了。看起来一切都恢复得挺好。可是——还有一处创伤,就连田木医生也连连摇着头表示不是很有信心——他似乎永久地失去了受伤以前的所有记忆,所有过往的一切,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据称,发现他的人在他那残存的衣服残片上,发现了一些已经模糊不清的字迹,“……piloteer……”,于是,大夫便叫他“白乐特”。或许以前他还有别的什么名字?不知道。不记得了。从和别人的交谈中,白乐特似乎知道了,自己大概是一名美国的飞行员,在一次战斗中。飞机失事了。
他失忆了,但还没有成为傻瓜。似乎只是失去了和自己是谁有关的那部分记忆,包括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过往、自己的亲朋好友、自己的……一切。
美国,他知道。美国在和谁作战,他也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场战争,他也完全明白。甚至,当别人说起自己是一名飞行员的时候,他还设想过,如果自己进到飞机的驾驶室——嗯,那种感觉的确很熟悉,哪里有仪表、哪里有操纵杆,他很熟悉。有时候他觉得,可以很确定地说,以前应该就是一名飞行员才对。
他会说英语,他知道。田木医生平时说的是日语,这个他也听得懂,也会说一些简单的句子,似乎以前学过?还有这里是中国。有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也能说一些简单的中国话……老乡,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食物和饮水。……我受伤了,我需要治疗,请帮我找医生。……我是美国友军飞行员,在和你们的敌人作战。帮我联系你们的政府人员,你会得到政府的赏金,和我个人的诚挚谢意。……但是似乎并不如日语那样可以随意表述自己的意思。大概只是临时作过相关培训吧?
只是……现在他正身处明朝——中国的古代世界……这一点,他很难接受。他可以慢慢接受已经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可穿越时空这种难以置信的事情,竟然也会发生,难道是上帝出现了什么错误?


第N+20i节 装傻

白乐特继续在充满痛苦的思绪中,冷冷地看着这些往日的敌人——现在他却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好像这场战争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反过来,大夫和护士的精心照顾,还让他对这些本来应该是敌人的人们,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好感。至于那位“护工”……算了,不想这些,当下尽快好起来才是最重要事情。
回灵珊寺的路上,夜色即将降临,黄昏的残阳照在低矮的云层上,染出一层金色的边缘。四个身影两前两后,不紧不慢地穿过冬日的山间小道。
“好像有人?”神父不敢确定自己的眼神,似乎夕阳的余辉中,远处的山道上有什么人一闪而过。
“不会吧……这么冷的天……”照理说,平日里的香客们,到了这个时间,也都是朝着回家的方向才对。可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还能见到有人进山。
李范济神父疑惑地望向红恩大师,“这……难道你们寺院在夜里还有什么聚会吗?”
红恩大师回答不上来。实际上,背着包裹推着小车举家投奔寺院的情况,在几天前就已经发生了。这些人希望僧人们能够收留自己,在被婉言拒绝之后,还不愿意就这样离去,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在寺院附近搭起了简易的房舍,就这么住了下来。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气,该怎么挨得过去。
和尚们也知道这事,但不好表示反对。
明朝末年,多灾多难,释红恩也是知道的。但是具体到荥阳的灵珊寺这个小地方,虽然说抛荒的、低产的农田也有不少,但人们的生活,也算还过得去,虽然总有人吃糠挖菜,甚至饿死、逃荒,但总算还没有被逼到吃人肉的份儿上。那天在百户所葬礼上,“刨坟地”的说法,大致算是拿来调侃蒋优吧。
可是近来,在普通的黎民百姓中间,关于北方流寇的传言越来越多、越来越邪乎、越来越吓人。甚至有人说,贼人们是要杀人吃肉的!——或许这里面也有官府故意流传的成份,但似乎对于那些苦大仇深的人们来说,“恨不得食其肉”可能并不是随便说说就完了。——“他们是魔王下世!”有人说。
于是,有人觉得“佛法的力量,在关键时刻可能会救我一命!”虽然不知道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做法,佛祖会不会承认,但总要试试,不是吗?
夜色已经降临,红恩大师借着落山之后残余的一点点儿阳光,几乎算是摸着黑,总算是赶到了山门前。还好,不用走夜路了。夜幕之下,天气冷得能把寂静的山林冻出声响来。林间小道上早已经不见了行人,可在山门之外,悟饭却远远地发现,有两个黑影,强行突破了应门僧的劝阻,硬是一路闯进了寺院。

大师,好像有人闯进寺里去了!”
等到四人爬上半山腰,应门僧已经等候在大门外面了。“哎呀,住持大师,您可回来啦!寺里……寺里来了髡……髡贼!我拦也拦不住,他们硬是闯了进去!”
“哦?髡贼?”红恩大师瞧瞧李范济神父,又转过来问那僧人,“你怎么知道……”
那僧人急着说,“我怎么不知道!……前些天,髡贼攻打千户所的事,大家可是都知道的。虽说佛门弟子不问世事,可……可贼人们非要进寺,我们也拦不住啊!大师傅们争辩不过,几乎要和他们吵起来了!”
“在哪儿,快带我过去!”红恩大师来不及多想,难道是鬼子过来捣乱?
应门僧一边急急地朝里面走着,一面回应,“应该还在大殿,几位长老在那里和他们周旋。”
一路过去,争论声已经从大殿传了出来。夜风中,一时听不清楚。
大殿现在仍然是灯火一片,寒冬之夜,些许火光,也能够给人带来一丝温暖的感觉。夜色之中,争论的声音,却突然安静下来,转而换成了一阵歌声,感觉像是不懂音乐的人随口唱出一般,不着声调,不通韵律。
“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第一说话态度要和好,尊重群众不要耍骄傲。”不着调的歌声停了,那人继续道,“对不起,我这人就这臭脾气,话一多就犯浑,刚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多包涵,得罪了,原谅,原谅!”
屋里暂时一片寂静,大师傅们大概对这种突然的转变还没有适应下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屋外却是一片震惊……
“这……这不是那什么么?‘大宋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他怎么会唱?难道是自己人?”悟粥和悟饭两位前特侦队员、现在的小和尚悄悄哼起了小曲儿。
“咝——这……这……”红恩大师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
“哎呀!很上口的小曲儿!虽然我听不大懂,但这曲调,真是太好听了!”神父也感叹一声。
“NAMAS AMITABHA!贫僧释红恩,乃是这灵珊寺的住持。听闻几位施主不顾劝阻,径直闯门而入?不知道驾临蔽寺,有何见教?”红恩大师一边说着,几步急行,已经进了大殿。
大殿里除了寺里几位长老,还有两个人,年纪似有三十上下,一身短衣,一眼就能看出,这样式并非大明所有,倒是跟近年来占据琼州府的澳洲人的打扮有几分想像。难怪有人会把他们当作髡贼——更何况两人还都是一头短发!
“大师……”争论中,一直没有言语的另外一个人,这时转而问道,“我等说的不是疯话,你看我俩像是疯癫之人么?刚才海鹏兄所言俱是真话,我们,真的没骗你们!”
红恩大师先把李范济神父让进了大殿,同时眼神环顾几位长老——他们各自一脸无奈,仿佛刚才真的在和两个疯子在谈论什么。
“唔,贫僧刚进门,不知道两位……刚才在聊些什么?”眼前的情形,红恩大师似乎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现在的情况,他倒乐意装傻,假装听不懂。
“大师,我和海鹏兄……”那人略作停顿,然后继续道,“我们真的是好人!昨晚走夜路,转来转去迷路了!天亮以后我和海鹏兄找了很久,结果越走越远,现在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无意中,走到贵寺门口,眼看这天又要黑了,我们就想进来问问路……谁知……
“谁知,众位师傅竟然说这里距离保定有一千多里?!然后又说我们是什么,坤……坤贼?这肯定是误会了。也罢,实话实说,敝人是第七集团军新编三十八师三八一团上校团长,欧阳青云;这位是第十八集团军一二九师直属一团团长,邱海鹏。哦……也就是你们说的晋绥军和八路军,都是抗击日本的队伍!
“至于贼人……你们是不是碰上日寇了?”
红恩大师一直在静静地听着这位自称叫欧阳青云的人复述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正要说话,却听旁边一位和尚抢了话头,“大师,别听他们瞎说!瞧他们这身衣服,瞧他们这头短发,不是髡贼,还能是和尚啊!”
那位据称叫邱海鹏的人脸上的怒气刚刚有所缓和,听他这么一说,就要过来争论。
李范济神父却用他那一口变味的中国话阻止了这场即将发生的战斗,“哎呀!我就说嘛!他们不是澳洲人,他们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髡贼!澳洲人平时,不是这副打扮的。而且,口音也不对,澳洲人说话中带有一种很特别的口音,他们不像。”
这回轮到两位团长犯迷糊了,“澳洲人?澳大利亚人?不是……你们所说的髡贼,是什么人?不是日寇?”
这场危机似乎是缓解了下来。李范济神父自以为大殿中的人里面,只有自己去过临高,也只有自己真正接触过澳洲人,于是便以自己的见闻,加上澳门的教友们对澳洲人的了解,简略地介绍了这帮澳洲人的由来和近况。最后说到前些天自己在山里的遭遇,和袭击千户所的人很可能是山里的那帮人,而不可能是澳洲人。
但是一通解释下来,两位团长更是一头雾水,“什么大铁船?什么大宋遗民,远漂海外……这都什么年代的事儿了?”
李范济很认真地想了想,“我是崇祯四年到达澳门的,这之前,澳洲人已经在临高经营好几年了呢。”
欧阳青云好像没有反应过来,“澳宋?百仞城?……等等,你说,崇祯……四年?这都哪辈子的事儿了?你们……你们疯了吧?”
“哈哈……”红恩大师可是乐了,“好了,这回两不相欠,我们都是疯子了!……施主可否告诉我,你们口中的‘日寇’是什么人?可是‘倭寇’?起初贫僧也以为袭击千户所的是所谓的‘髡贼’,但听了这位李范济施主的话,贫僧却有些不敢相信了。难道他们就是你们所说的‘日寇’不成?——说起髡发,我等出家人俱是髡发,这么说来,‘髡贼’似是骂我等佛门弟子的了……还好,相比‘秃驴’,文雅多了。”
“倭寇?崇祯四年?明朝?”脑子里一阵混乱,欧阳青云这才注意到,这位一口奇怪口音的年轻人,身上穿的竟然不是僧衣,而是一种……嗯,好像在戏台子上见过,倒和戏服有那么一点儿相像。而且……看面貌,好像这还是个外国人?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疯了!”邱海鹏相当肯定地下了结论。


第N+21i节 睡不着

几天过去了。邱海鹏和欧阳青云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令人无力反抗的命运安排——自己正身处明朝的……末年。嗯,末年。
这几天,两个人换了身寺院杂役的破旧僧衣,跟着大师走了很多地方,也去过荥阳县城。看着高大墩实却又破败不堪的古老城墙,两位团长心里感慨颇多,可再看看同行的红恩大师,一肚子想说的话,也就只能偷偷吞进自己的肚子里,再也不敢冒出来了。
其实俩人倒是和住持大师聊得来,一路上几乎是话题不断。大师毕竟是世外高僧,对于两人所说的“来自三百年后的未来世界”并不怎么反感。相反,他对那个世界还有很大的好奇心。
可问题是,红恩大师对眼下的朝廷——换种说法,“当今天子”——还抱有一种盲目乐观的迷信,他坚持认为,“当今圣上”是一位勤奋、敬业而有能力的“中兴之主”。以致每次问起“三百年后的未来世界是个什么样子”这类话题,两位团长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顾左右而言他,故作高深地说上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实在是不忍心打碎住持大师的“大明中兴之梦”啊。

冬夜,无穷无尽的黑暗。
“青云兄,睡着了吗?青云兄?”
“喔,海鹏兄,还没睡呢?”
“是啊。睡不着。”邱海鹏又翻了个身儿。
倒不是僧房的火坑睡着不舒服,长征之前,邱团长只是个勉强糊口的佃农,虽说算不上身无片瓦,说家徒四壁倒也不算过分。后来参加了红军,打仗累极了,抱着枪在战场的枪声中都能睡得安稳。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爬雪山趟草地,什么苦处没吃过?……
可是这几天……
“青云兄,你说……”邱海鹏慢慢整理着思路,“你说咱现在的这个世界,它是我们所说的历史上的那个世界吗?”
“呵呵,你想得还挺多。”
邱海鹏感叹着,“是啊。想多了睡不着啊!可是,这个世界似乎……有点儿不大对劲儿啊!”
“哦?”
“青云兄,你读书多,又留过洋,你说说,这‘髡贼’,或者说,澳洲人,是个怎么回事?”
欧阳青云沉默了很久,“是啊,似乎,和史书上那个明朝末年,……嗯,的确感觉怪怪的。”
“我小时候听人家说书啊,什么闯王进北京啦……什么吴三桂投清啦……可就是没听说过有什么‘澳宋遗民’,什么‘髡贼’。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欧阳青云摇摇头,也不管这里漆黑一片,对方能不能看得见。
等了很久,不见欧阳青云吱声,邱海鹏继续自言自语,“唉,也不知道赵庄的炮楼炸了没。……青云兄啊!当初真不该和你一块儿进河阳镇!你说你……你说你没事儿请我喝什么酒啊!你老兄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喝多了就容易一时冲动……这下好了!干什么不好,非要和你老兄一起,进河阳镇刺杀工藤那小子……没错,鬼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可工藤浅夫那个特务头子,是那么好惹的么?那次好容易打听到他外出送情报,……青云兄你是不知道啊,那次我和政委老胡……哦,上一任政委……我俩带着一个营的同志围追堵截,愣是连个人影都没摸着!”
欧阳青云继续摇着头,“说那些干嘛。现在你我都是光杆团长,寄居荒山野寺,连警卫员都跟丢了!——大概还在河阳镇,没出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安全。”
听他这么一说,邱海鹏突然问道,“青云兄,你说……明朝末年,有日本鬼子吗?”
“怎么没有?倭寇听说过吗?戚继光,明朝的抗倭英雄啊!”
“倭寇我知道……当年我们政委在夜校上讲过。我是说……真正的鬼子啊,扛三八大盖的那种!”
欧阳青云想了想,“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髡贼’呢,澳洲人?”

红恩大师也睡不着。
灵珊寺外面的流民,越来越多了。挑担推车,拖家带口的,都想进寺院躲一下,都想求佛祖保佑平安无事。毕竟近来,关于流寇的流言,真的太多了。总督洪承畴千里追击,追得盗贼无处可逃,从陕西逃进山西,又从山西跑到河北,然后进了河南……下一步,不知道还要跑到什么地方去。传说中,那是一群无所不吃的“饥民”,一路过去,有粮食吃粮食,没粮食就吃人!按照流言的说法,“尸骨遍地,仿佛阴间……”。
红恩大师在琢磨着,怎么把这些流言写进自己的报告里去。——可信度有多少?是真实情况?还是明军有意散布的谣言?拿不准啊!按照大图书馆整理出的史料,似乎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可是……作为一名外派情报员,应该做的是相信手头搜集到的第一资料,而不是“背诵现成的答案”。要不然,还要他们这些情报员做什么?
说起这些流民,其实大多也算是“小有资财”,很多人也有属于自己的田产,甚至有时还会雇佣短工帮忙劳动。在明末这种土地兼并严重的大环境里,小有田产,还算是日子勉强过得去的了。真正的佃民,不是咬牙扛起沉重的税赋,靠着吃野菜啃树皮一天一天地挨日子,就是弃佃而逃,背井离乡,彻底成为真正的流民了。好在灵珊寺这地方,后一种情况还不算是很严重。
至于河阳镇的突然出现,和住进寺里的两位时空来客,红恩大师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尤其是在两位客人面前,暂时只是装装傻,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按理说安全起见,对于另一股穿越者,应该采取的方案是,趁它还没有发展起来,尽早地消灭之。可是……这里距离临高实在是,太远了,够不着啊!蒋优的特侦队走了好些天了。临高那边,还没有新的消息传过来。或许,他们也在激烈地讨论着应该怎么应对吧?

工藤少佐睡不着。
邱晓佳被派去审问那个“共谍”,于记旅店的于掌柜。不是不顺利,而是太顺利了!邱晓佳只一句“于掌柜的,据我们所知,你根本不是‘共谍’!你的口供,与我们所知道的,有二十七处矛盾。需要我一一指出来吗?”——于掌柜的就全招了……
中统,于思水。任务也相当简单,策反皇协军团长吴有金。
找吴团长对质,也顺利得不可思议,吴团长承认和这个于掌柜的见过面,甚至还交待收过二两黄金……
有时候,事情太过顺利了,也能让人睡不着觉。工藤少佐翻看着审讯报告,短短的半页纸而已。和这个比起来,从洋车队高队长那儿得来的那份口供反而要厚实很多。
本来,还带有那么一点儿希望,能够从这个于掌柜的嘴中,得到那么一点儿“峨眉峰”的消息,现在看来……
还一件事,就是最近的大队会议上,犬冢大尉坚持要求大伙抓紧时间战备,打算一举拿下附近的县城,然后扩充新军、重新招募皇协军。以便……后面的事,工藤少佐不用想也知道了。这是个严重缺粮的世界。不过,对于完全丧失人性的野兽军团来说,事情反而简单了——杀掉那些浪费粮食的人,剩下的粮食不就够吃了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在机枪的射程之内保持站立?

吴团长也睡不着。
现在他和中统特务于思水关在一间牢房里,一言不发,眼睛直盯着房顶上面,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下这种情况,往好了说,还算是皇协军的团长,可惜手下一个可用之兵都没有。往坏了说,就犬冢大尉的那副脾气,说不好自己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手贱啊!二两黄金!原本瞧着,日本人一天不如一天了,思索给自己留条后路以备万一。可谁知道……一下子跑到了明朝!这谁能够想得到?跑到明朝也就算了,偏偏手下一个人都没带来!吴有金感觉现在自己就是被按到案板上挨宰的肥肉……算了,一个光杆团长,还是比作瘦肉恰当一些。


支线一
支线发生在另一个平行世界
吴有金感觉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肯定是幻觉,这事儿……太离谱了!
昏暗的牢房里面,走廊的灯火照不到的地方,一团黑影变得模糊不清,像一团不断变化的黑雾。渐渐地,黑雾成形了,慢慢塑形,一个近似人形的东西出现在两人面前。那人似乎裹在一团黑色的袍服里面,看不清面容。
“吴有金?嗯?还有于思水?哈!有趣!”那人自言自语地在牢房里绕了一圈。吴有金意识到,那人竟然只是飘了过去,脚下并不与杂乱的地面相接触!
“你……”
“哦~~~~~吴大团长!哈!”
“鬼啊!”于掌柜惊恐地一声尖叫,然后坐到了地上,几次试图爬起来,没有成功。
“鬼?呵呵。不算是吧。嗯,其实说是‘鬼’也没什么大错。自我介绍一下,本人——”那黑影撕开黑雾,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说起来很复杂。不过,按照通俗的说法,我是个吸血鬼。嗯,远东地区最后一个原生吸血鬼。”
吴有金勉强没有晕过去,“你,你,你……说,说什么?你……吸……鬼?”
“是吸血鬼,小子!而且是原生吸血鬼……换种说法,就是正牌的、全功能的吸血鬼!——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通俗点儿,就是可以制备吸血鬼的吸血鬼!小子,你运气了!按照《原生吸血鬼管理办法》的规定,区域级的最后一名原生吸血鬼,有义务让吸血鬼的血统延续下去!而你——”
“不……不!不要吃我!”吴有金大叫着。
“……不是吃你,而是,让你也变成我这个样子。”那黑影说。
“为……为什么?”
“告诉你了,这是规定!……真是的!”影子显得有些不耐烦。“为什么选中你?因为你是千年难遇的‘九阴真灵体’!传承我的血统,再适合不过了!”黑影化作一团黑雾,瞬间包围在了吴有金的身上……
“我……我还能活着吗?”吴有金已经陷入绝望。
黑雾的影子里伸出一个苍白的脑袋,嘿嘿一笑,“你说呢!就连次生吸血鬼——就是不能制备新吸血鬼的吸血鬼——这么说真麻烦!就连次生吸血鬼,都是永葆青春、长生不老的!——当然,它们每年至少得吸一次血才行!而我们……不需要!”
“那……”
“当然,作为吸血鬼,你要记住,我们最怕的是什么!不知道的话,你会没命的!我们可以长生不老,但绝不是‘不死’的!小子!”黑影叮嘱着。
“十……十字架、大蒜、圣水?”新出生的原生吸血鬼吴有金试着问。
“懂得还挺多嘛!嗯,可惜,错了。——那是令次生吸血鬼恐惧的东西,对我们,没用!”影子叫道。
“那……”
“好啦!一会儿再告诉你!先告诉你怎么制备原生以及次生吸血鬼!还有,怎么进行普通的吸血活动。虽然我们并不需要吸血就能活得很好,但毕竟鲜血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美味嘛!”
影子直接从自己自上撕下一片黑雾,然后从吴有金的脑门按了进去。“真麻烦!还是直接输入记忆比较简便。不过……这会令我虚弱一个小时……好啦!告诉你,我们最怕什么!——是阳光!阳光!还有……这个标志——当然,是在主席台挂过的才行。”
影子用黑雾在空中塑出一个标志——“”。



第N+22i节 帘外月胧明

临近过年的夜晚,冷风吹在身上,就不单单是“凉凉的”那么简单了——简直是一刀刀地割在身上,能要人命的!月亮直到后半夜,才慢慢爬出地平线,在枯枝落尽的枝头,露出半边橘黄色的下弦月,像吃了一半的烧饼。
说起烧饼,邱海鹏还真感觉有点儿饿了。夜里睡不着,披了僧衣坐在屋外的石阶上,静静地注视着月光下的石板路。来到这个世界,似乎已经很久了。回想起来,大概从那次奇怪的地震,就已经跑到这个世界了吧?开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封锁,又是禁令的,闹得整个河阳镇的气氛都很紧张。
想起那次草率的刺杀行动,邱团长觉得自己还真是……喝多了之后办了件糊涂事。随着战事的不断发展,敌我力量对比已经有了根本的好转,根据地武装斗争也在发展壮大着。从局势上看,别说他一个犬冢大队,就算是联队、师团,大概也只能缩在大城市,或者运输线上,不敢轻易出来活动了。——干嘛非要冒险孤身刺杀个什么特务头子?
哎呀,一步错棋啊!
然后呢?来到了这个明朝末年。这是个什么世界?洪水、大旱、蝗虫,天灾不断;加上阶级矛盾激化,地主土豪加税扣饷,逼得老百姓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只能杀官起义。没错,穷人要翻身,先得组织起来。可光是组织起来,没有先进的理论指导,想要翻身求解放,邱海鹏知道这有多么难。记得在夜校补习班上,政委就曾经举过闯将李自成的例子——为什么胜利的果实被别人抢走了?
邱海鹏觉得,自己得干点什么了。似乎,这是本就应该是自己的责任才对?
何况,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从三百年之后过来的河阳镇,镇上还有一个大队的鬼子……鬼才知道,这帮野兽能在明朝末年搞出多大的破坏来。明朝的起义军能挡得住机枪和掷弹筒吗?
“海鹏兄,怎么在外面坐着,外面不冷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欧阳青云也从屋里出来了。
“哦,青云兄。没什么,我只是……睡不着。做了个梦,梦到犬冢那家伙到处抓夫拉人,到处烧杀抢掠。村里的老百姓都惨死在机枪的扫射之下,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干不了。”邱海鹏望着天边的月光,像是在回忆那可怕的梦境。
欧阳青云把手里的被子披到了邱海鹏背上,然后挨着他在台阶上坐下来。
“如果我的直属一团还在……哪怕只有一个营!一对一,我也能把犬冢砍了!可现在……我担心不管是明朝官兵,还是各路起义军,都不是它的对手。”
“匹夫可奋臂,况十万众乎?今吾兵且十倍官军,虽关宁铁骑至,无能为也。计唯有分兵,各随所向立效,其利钝举听之天。”
“什么?”
“没什么。”欧阳青云望向远方,“史书上记载的,李自成在荥阳大会上的讲话。”
“说人话!我写个信都得查字典,可不能跟你这留过洋的比墨水儿。”
“他说啊……”欧阳青云解释着,“一个人都敢吼他两嗓子,何况还有十万兵马?现在咱们的兵力是官兵的十倍,就是镇守山海关的重甲骑兵来了,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现在只需要兵分几路,各攻一处,是不是顺利就看运气了。”
邱海鹏摇摇头,“没那么乐观。骑兵可挡不住机枪的子弹!”
欧阳青云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嗯,的确。……不知道海南岛的‘澳洲人’有没有这个能力?听那个神父说,他们好像挺厉害的。”
邱海鹏看着渐渐升起的月亮,又看看身边的欧阳青云,“穷人要翻身,不能光想着靠这个靠那个,得靠自己的力量!老百姓先得组织起来,有了自己的队伍,才能保卫自己的家园!土豪劣绅你不打,他可不会自己找根绳儿上吊。——我打算以保护寺院安全的名义,先成立个‘护寺僧团’,然后咱们再从附近的流民里面招人参加。这样一来……”
“你这是要建立根据地啊?我说你……”
“打住。不听你多说。咱们是搁置争议,保持合作,一致对外!什么事,先把鬼子打走了再说!”邱海鹏起身回屋,“回去睡觉!”

红恩大师又拿起一册经书,翻了几页,放下,然后再换了一本……油灯那点儿亮光,也只能照亮桌上的一小片地方。在这片这光里,已经胡乱堆起了好几册佛经……红恩大师放下书,端起油灯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月亮已经挂在天上了,虽不是满月,走路还是可以看清楚的。于是,又把油灯放下,然后找了件外衣,出去了。
灵珊寺外面,已经用泥土和树枝杂乱地搭起一些带有原始特色的小屋,有的,还在外面盖了层枯草。只是,不知道在这样的寒冷冬日里,住在这样的小屋里,能不能挨得过去?
后半夜寂静到可怕,林子里不时地传来不知道是什么的叫声,“咕~~咕咕……”
红恩大师想起一种说法,“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乱世中的流贼毕竟只是想找点吃的,填饱肚子,以避免被饿死的命运罢了。可是官僚们克扣军饷、霸占屯田,败坏卫所军制,以致官兵领不到应得的军饷,不仅仅要在作战地就地征粮,甚至军纪败坏到杀良冒功的地步。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已经不是失去钱粮这么简单了。至于官僚……沉重的赋税已经压得百姓透不过气来了,官兵过境,难免要征粮征银捐款摊派,最后这些钱还得是出在普通百姓身上。
难怪说流寇越打越多,这完全是把勉强能过得去、本来没打算造反的百姓硬逼到义军这边来了嘛。
本来,做为一个“历史的旁观者”,一个“澳洲人派来的潜伏暗探”,只需冷眼旁观就好,哪有那么多伤感暗叹。可是真正地身处流民的行列,眼看着一个个家庭拖家带口、推车背包,夜宿荒山,只是为了这么一丝可能的“佛祖保佑”……再冷的心也要融化了。
工藤少佐拿着自己的小搪瓷缸,披着将佐军用大衣,慢慢走在射光灯不时扫过的军营大院里。看着值夜的巡逻兵小队走过,举起手里的小缸,表示还礼。
疯狂的野兽终究还是要露出爪牙伤人了。备战的正式命令已经下达到了每一个人。工藤少佐领导的谍报小组和电报班也接到了相关的命令,随时准备为整个战斗提供支持。谍报小组外派人员不可能这么快培训到位,现阶段,对外的情报来源,主要还是侦察兵的侦察,报告写得杂乱无章,理不出什么头绪来。
附近的明军,似乎不仅仅只有卫所那点儿,好像有人观察到附近疑似有过大队人马驻扎的痕迹。这是什么人,有多大规模?不知道。这些人战斗力怎么样?不知道。这些人可能的动向怎么样?不知道。
在这种一问三不知的情报面前,在没有重武器支援的情况下,在补给有限、兵员不足的情况下,犬冢还是决定,攻打县城。——没办法,粮食不够啊!征粮队出去几趟,附近的农田抛荒情况超过预估,再说时间已经到了接近过年的时候——青黄不接,年关难过啊!这种时候,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哪里有粮?按照估计……又是估计。据估计,有理由相信,那些城市里应该会有存粮的粮仓,抢来就是了。
照理说,做为一名潜伏人员,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应该尽快送出去,才对。可是……送给谁呀?王掌柜的?还是交通站?交通站又能送给谁呢?唉!烦啊!

其实现在蒋优也睡不着,从船舱里出来,站在海面上透透气。从杭州上船之后,已经在海上漂了多久了?很久了吧?倒不是晕船,只是……无聊啊!每天面对的,只是平静的海面,起波的海面,和有浪的海面——连个小岛都见不到。重要的消息,在灵珊寺当时就发了电报。完整的消息,到杭州时,也送了出去。临高那边,正忙着登陆攻略,忙得什么都顾不得了。这么远的事情,有心,无力,说起来恐怕也不会有什么行动的吧?
支线一
支线一发生在一个平行世界
蒋优看着海面上的月光,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船舱里跑出来一个黑影,“嗵!”跳进了海里。
接着,就是船里的海兵的声音,“快!快捞上来!别让他跑了!”
然后是另一个声音,又一个人跳进了海里,“嗵……”像是在煮饺子。
“谁?”蒋优随便拉住一个人问道。
“苟承绚、黄禀坤!”那海兵顺手捞了个救生圈,也跟着跳进了海里,“嗵!”
“不会吧?我还以为是李丝雅呢!”



第N+23i节 护寺武僧(重写)

工藤少佐背着双手,不紧不慢地来回踱着步子。经过了几天的“强化训练”的谍报小组第二、第三小队的队员们,勉强站成几列,不算整齐,在等待着即将下达的命令。至于第一小队……工藤少佐对第一小队的要求大概是太高了一点儿,现阶段,也只有兼任教官的邱晓佳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不过,从眼前的训练成绩来看,邱教官有信心在几天之后,会有人达到她的选拔条件,到那时,她也就不再孤单了。
工藤少佐从队伍的一头,踱到了另外一头,然后转了个身,“我知道,这些天的训练,很不容易,很辛苦!但是你们也应该知道,作为谍报小组的一员,你们跟普通战斗人员,是有区别的!——你们,跟他们不一样!你们,尤其是第一、第二小队的队员们,你们的战场在看不见的地方!”
工藤少佐继续踱着步子,“犬冢大队长已经下达了整备待战的命令。我知道,你们都在等着我下达任务。现在!任务来了!”工藤少佐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字条儿,慢慢展开,露出几行字迹。字条是用汉字写成的,他却从队列中挑出一名日本少年,“看看吧,告诉大家,命令是什么?”
那少年接过字条,看着上面的字迹,“这……”
“都上过培训班了吧?虽然时间还不长,但这段命令都是常见的汉字,你应该可以认识吧?”
“……是。”少年年纪不大,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显出一丝为难的神情,“有些字……还不太认识。”
“念吧,错了没关系。你们是情报人员,首先应该学会的是融入到目标人群,你们应该学会模仿、学会伪装,只有做到与侦察对象没有差别,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换句不好听的,‘才能在战场上活命’!我们都应该加倍努力地学习使用汉语,学习写汉字,包括我在内。”虽然这么说着,工藤少佐仍然在用日语教训着自己的下属。
少年费力地辩认着字条上的字迹,然后用勉强通顺的语调,慢慢念了出来:“此命令:第二小队,化妆,进入荥阳县城,侦察,并绘制地图。此命令:第三小队,跟随渡边中队行动,沿途侦察地形,并绘制地图和渡边中队修筑的战斗工事。”
工藤少佐仍然背着双手,“很好。……都听明白了吗?今天是第一次,我可以再用日语重复一遍!下次,就没有这个机会了!……此命令:第二小队,……”
发布完命令,工藤少佐挥挥双手,“去吧!没有接到任务的队员,解散!”然后转了个身,看到电报班的人站在窗子里面向外看,“看什么看?没任务,太清闲了是吧?——邱晓佳!把这帮闲到没事干的家伙拉出去,野外体能训练!”
屋里的人们不敢多说,一个个排好了队,跟着邱教官出去了。工藤少佐却很郁闷地从背后关上了门,一个人躲在屋里,“唉……”

清晨,灵珊寺外寻求避难的人们渐渐地从一夜的睡梦中醒来了,各自从低矮的小屋中出来,似是在细细感受着冬日早晨清新的空气……红恩大师跟碰到的每一个人打着招呼,“NAMAS AMITABHA!”
渐渐地,有人围了过来。“住持大师,红恩大师!”
红恩大师打着招呼,“早。”
“求大师看在我们诚心敬佛的情面上,救救我们吧!”
“是啊,是啊,听人说啊,那群陕西来的流寇,个个都是吃人喝血的妖魔降世,烧杀抢掠,百姓们都没有活路了啊!”
“请大师大发慈悲,降妖镇魔,救救我等!”
“大师啊,您就打开寺门,让我们进去躲躲吧!等流贼走了,我们……少不了香火供奉!”
不一会儿功夫,众人就把红恩和尚围了起来。半夜未睡的红恩大师宽慰着可怜的人们,“大家不要荒,官家一定会派兵缫寇的。上次闹流寇,不也是很快过去了吗?大家要相信……”
红恩大师的话没有说完,已经被人无情地驳斥:“哼,官府……大师没有听说过,‘贼梳兵篦’么?官兵来了,县里的老爷们肯定还要咱们供应粮草、乐捐善款,不被狠狠地扒下一层皮来,官老爷肯饶了你?”
也有人附和着,“是啊,咱们都是小门小户,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红恩大师心说,我又不是县太爷,你们跟我说这个,有啥用啊?
见住持和尚有点犹豫的样子,围上来的人便接着说,“大师啊!我们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希望……大师能允许我们进寺里躲躲,等贼人走了……”
可怜的人……
红恩大师冰冷的心已经消消融化,“只是……敝寺……僧多地小,列位乡邻……不人的话,可以进去看看,实在是……哎,各位……哎!……”
没想到,原本对佛门清净之地还有那么一点儿敬畏之心,不敢乱闯的人们,听红恩大师这么一说,一个个都争着推开寺门,然后拥挤着往里面去了。
几乎一夜没睡的邱海鹏和欧阳青云还想补个早觉,却被外面的喧闹声吵得难以入眠。“青云兄,这,怎么回事?”
“哦,是寺院外面的流民吧?难道说红恩大师允许他们进寺躲避了?”
“走,瞧瞧去。”
毕竟是佛门圣地,信徒们惧于佛法的威严,并不敢随意地走动,只是跟着众人,慢慢地走在古板路上,一点点儿朝里面挪着步子。眼睛却是到处看着,大概也在估量着,“这里是不是可以搭个窝棚?”“这里能否安得下一台锅灶?”“这里能住得下如此多的人?”
“你看……”红恩大师只是跟在众人后面,不时地解释着,“你看,就这么点儿地方。大伙儿可是得有五六百人吧?男女老幼,如若都挤在一起……”
“容我说几句……”人群中,挤出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留着半绺长须的老人,“老头我虚长几岁,就自荐一回,代大家说几句。”他示意众人安静一下,“红恩大师,大家都知道,灵珊寺地方不大,可是……”
老人家张开手臂,拦在面容憔悴的人们前面,“大伙儿害怕啊!害怕那些吃人的妖魔作祟,害怕外省的追兵作乱,更害怕城里的……”老人家看看红恩大师的相貌,估计了一下大师的年纪,“您还年轻,不知道贼人的厉害!想当年……唉!作孽啊!”
红恩大师想了想,“贫僧倒有个想法,不知……大伙儿应该知道,求人不如求己,何不抽出些个丁壮,成立团练,退可自保,进可拒贼,再不成也可以维持一下秩序啊。您看……?”
不等众人回话,后后面挤过来的邱海鹏已经站到了人群中间,看看围过来的多是些青壮年,便问他们,“一个个长得倒挺壮实的嘛!怎么都躲到和尚寺里来了?大伙儿拧成一股绳儿,还怕几个贼人?”
“说得轻巧!这位仁兄胆子大,难道敢去拒贼不成?!”人群中挤出一位被说成是“长得倒挺壮实”的人,打量着这个过来插话的人,待看到他只是个穿着一身破旧僧衣的寺院杂役,嘴上已经改了称呼,“你……说得倒轻巧!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哪个不是肉胎凡体?怎么可能扛得过那些魔王附体、啖肉饮血的贼寇!我可是听算命先生说了,他们都是天煞下凡!是混乱人间的妖魔!大伙儿来寺里暂避一时,是信得过佛门圣地,贼人不敢轻进,是信得过大师佛法高深,能镇得住邪魔!……拒贼?要去你去!”
欧阳青云也挤了进来,“哎,哎,海鹏兄啊,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傻大胆儿,天不怕地不怕,妖魔也不怕?你不会真以为在寺里做做杂役,就佛光护体了?住持大师自有道理,你就别瞎掺和了!”
红恩大师言道,“这位施主过虑了,历来传言都有夸大的成分,不可尽信。再说,陕西那边的流寇们会不会还像去年那样南渡黄河,还未可尽知。我们万不可被传言吓破了胆。您说呢?”
欧阳青云见红恩大师这么说,也帮着出主意,“住持大师,您看……大伙儿心里所求的是佛法无边,镇得住妖魔。是不是从寺里挑几个人,先成立个‘护寺武僧团’,有了佛门弟子压阵,量那些妖邪也不敢乱来。然后呢,大伙儿愿意加入帮着维持一下秩序的,也可以算作俗家护法。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您看,怎么样?寺里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难免失了秩序,这对大伙儿也不好,是吧?”
红恩大师还没来得及表态,人群中已经有人应和着,“哎,我看不错,就这么办!”“这位老兄说得有道理!”“是啊,有武僧镇魔,我们也就放心了!”
那壮实的青年也凑话说,“那……也行。不过,那个傻大胆儿,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肯定能镇得住妖魔啊!他必须加入武僧团!有他这样的人在,我们才放心!”
那老人看着青年,“你小子也是个傻大胆儿!你是不知道贼寇的厉害!”
青年听他这么说,热血上冲,“行!只要他加入,那也算我一个!既然老人家说我是傻大胆儿,咱也不能认趴,不是吗!”
“嘿!”老头儿看着这俩不知道厉害的年轻人,“你还……”
“只不过……”青年继续言道,“大伙儿也都有父母家人,就算自己不怕,总得为家人想想啊!如果大伙儿真能团结起来,如果有人保护家人,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行,没问题,我加入!跟你搭伙吃饭,我放心!只要住持大师同意,咱们这护寺武僧团,算是成立了!”邱海鹏竟然替住持和尚作了主。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红恩大师怎么感觉像是被人算计了呢?……



第N+24i节 碧水剑

时近中午,看着寺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和到处招人的活跃青年,红恩大师心里胡乱想着,脚下漫无目的地从临时搭建的棚屋前面走过。不时会有人过来问候一声,“大师好!”
红恩大师也回一句,“好。”
组建武僧团的事,进行得很顺利,僧人们一听说要组建武僧团,很多人都跑过来问能不能加入。而寺院外面避难的人们,也觉得有人保护是件挺不错的事。听大家这么一说,便也你一个我一个地过来报了名。这里面,或许有那位老者和那几个热心青年的鼓动,又或者邱海鹏的劝说也起了一定的作用。——谁知道呢?
红恩大师一向低调。他知道,灵珊寺这地方,并不是穿越者们的分基地,毕竟空间上的阻隔,让建设分基地所需的补给和支援变得遥不可及,甚至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这个据点往大了说,也不过是个前哨站,一个探听消息的耳目罢了。所以,释红恩选择了“与世无争的出家人”作为身份的掩护。
可现在……红恩大师总有一种“事情越来越偏离预期、渐渐脱离掌控”的感觉。
先不说意外出现的鬼子,单单是这些因为听说流寇是“妖邪降世”、“杀人吃肉”而吓得希望依附佛门,保得自己平安的人群,就是一道摆在眼前的难关——粮食!一切的根源,说到底,还是吃饭问题。
缺粮啊!
虽然说严重的粮荒还没有发生,但在可以预料的将来,或许也就是这几天吧,简直是可以肯定要发生的事情了。自陕西、山西涌入黄河以南的流寇,照史书记载,有“三四十万”。或许这里面包括老弱妇孺,但老弱妇孺也要吃饭啊!然后紧跟着,还有跟随而来的七八万官兵,这些人也是“就食于当地”,说得好听点,是大户们乐捐,换个说法,与鬼子的“就地征粮”差别不大。甚至于,官兵还要趁机“老乡,借您脑袋领个军功!”
受战乱影响最深的,往往是最底层的人们。原本就被苛捐杂税逼到悬崖边上的他们,再失去了唯一一点儿赖以活命的粮食,后果……嗯,后果在历史书上已经写明的了:几个月内,起义军规模急剧扩张到规模超过二百万!
所以,其实红恩大师对于这个仅仅几十人规模的武僧团的前途,其实并不看好。毕竟嘛,期望过来躲躲的,至少还是一些略具家财的人们,而不是已经没了活路的潜在流民。这些人,就这样在官兵和流寇形成的夹缝中,谋求着可能存在的生路。
或许邱团长那种“和群众打成一片”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吧,看这半天功夫,他的周围已经围坐了一圈听众,不知道在畅想着什么样的未来规划,不时引来一片笑声。
红恩大师看看站在一边的欧阳青云,“欧阳施主……您……”
欧阳青云看着远方,“住持大师,我俩现在就是寺里的杂役,您不必这么客气。有话您说。”
红恩大师示意欧阳青云望向那群聊得起兴的人们,“邱施主……倒是挺乐观。咱们这武僧团,说起来,麻烦事还一堆,武器、整训、粮饷……”
欧阳青云意味深远地说,“别担心,海鹏兄别的没有,办法多得很,没什么事能够难得倒他。……这个我是比不了的。”

下午的时候,差不多报名和统计工作也都结束了。除去那些因为年纪大、身体弱等原因不适合的人选,邱海鹏和红恩大师初步拟出一个一百一十二人的名单来——灵珊寺出三十人,从寻求庇护的人群中挑出七十人,另有十位强烈要求参加的“巾帼英雄”,再加上组织者邱海鹏、欧阳青云,算下来,红恩大师可以改口叫“红恩连长”了。
这些人被邱海鹏分成了三部分——僧人们自然是“护寺武僧团”的“主力”部队了,统领被邱团长自己领了去;七十位“俗家护法”被邱统领分成了三个班,分别安排了热血青年赵仲儒、尚武义士李来拳、斯文秀才林义生当班长;剩下的“女英雄”,则交给了挑头要求成立女护法的肉铺售货员王秀英来管理。至于那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儒生黄永善,也被安排当了帐房先生。至于欧阳团长……人家说什么也不打算掺和进来,大家也没有办法。最后,最重要的,武僧团的主事,自然非红恩大师亲自担当不可了。
“都别吵!站成排,规矩点儿!咱们这武僧护法队,今天马上就要成立了!下面,有请红恩大师训示!”邱统领吼了一嗓子,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红恩大师双手捧着一支被一块红布盖住的托盘,眼神凝重地走上台阶,目光深沉走到临时搭建的台子上。严肃地看着台下列队的人们。
“大家知道。我灵珊寺的开山祖师,便是华山派女侠岳灵珊。岳女侠师出华山,学的是一身华山派武艺。大家可能会觉得,既然如此,那我寺僧众,自当皆是一身武艺才对。可惜当年祖师自认无开山立祖之能,又学艺不精,惟恐辱没了华山派的威名,终其一生,也未肯传下半招武功。故而虽收徒众多,皆是念佛诵经的女尼,不曾学武。”
“虽是如此……”红恩大师顿了一下,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然后继续说,“虽是如此,祖师一身的武艺也未曾荒废。坐化之时,亦曾留有宝剑一口!即是此物!”
红恩大师将托盘放在供桌之上,将覆盖在托盘上的红布慢慢掀开,然后双手托起托盘中的长剑。“此即我寺传世之宝:碧水剑!”
红恩大师将剑从硬皮所制的剑鞘中取了出来……顿时,台下一片感叹声响起:“啊!”“哎呀!”“怎么会……!”
红恩大师手中的宝剑剑身通彻透明中又略带几分蓝色,像是用一整块的冰晶雕刻而成,仔细看去,冰晶里面,还有几丝碧绿的水波纹,给整个剑身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剑柄部分是银白色,却又比普通的白银要亮上许多,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和看起来不食尘世烟火的剑体相比,剑穗可是要差了一大截——褪了色的绳结,和断了线的流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月,才成了这副模样。
“说起这碧水剑……”红恩大师故作神秘,“还有一番鲜为人知的来历。想当年……”
什么神秘来历?不就是穿越前从工艺品商店买来的嘛!当初考虑到将来可能会有“尚方宝剑”的需求,便找到厂家,订制了一批各具特色的工艺宝剑。这‘碧水剑’便是其中之一。此剑以高分子复合材料制成,好看,重量轻,弹性大,强度亦不亚于金属制品。剑锋和剑刃还包裹了一层纳米级分子材料,锋利十足。最重要的是——以当下的技术水平,无法仿冒!拿来做“尚方宝剑”是挺合适的。
剑脊上面,还在临高用数控加工中心专门雕刻出“碧水剑”几个篆书字体。——当初还有点儿不忍,原本在剑身之上涂有一层自清洁不沾材料,雕刻操作会破坏这层涂层,进而破坏掉“杀人不沾血”的神秘感。不过后来,肖紫珊从管控品仓库申请到了一点儿不沾涂料,于是,在雕刻后,补涂一下,这层神秘感又回来了。
至于那个陈旧的剑穗流苏……倒还真是岳灵珊祖师留下来的!当然,当初也留下一柄原版的“碧水剑”,可惜到红恩大师接手的时候……铁剑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了,估计就是拿起来抖几下,都会不小心抖坏了。于是,才申请了这柄新的“碧水剑”过来充门面。
“想当年……”红恩大师继续自己的忽悠,“岳女侠与令狐大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读书,一起学武。岳女侠缺少一柄好剑,令狐大侠就跳下深不见底的碧水寒潭,在潭底摸到一块万载玄冰,后来又请高人打造成了这柄绝世宝剑,赠送给了岳女侠。”
“祖师坐化以后,这‘碧水剑’便由历代住持保管。祖师曾有言说,‘此剑性寒,利器伤人,不可轻动。’!如今,天灾不断,群魔乱舞,我等一来响应皇帝陛下号召,办团练以拒贼;二来也是为求自保,护一方之平安。如今,贫僧就依祖师训示,请出宝剑祭天,以镇妖邪!求祖师保佑!”

支线一
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支线

红恩大师继续道:“俗说说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灵珊派自然也要有自己的规矩!我等身为武林人士,首先,武林道义,是要遵守的!武林规矩是要行侠仗义!什么是“侠”呢?”红恩大师再次停了下来,看着门下弟子,“‘蝙蝠侠’、‘钢铁侠’、‘蜘蛛侠’、‘神雕侠’……呃,跑题啦!……‘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我们做不到大侠,至少也得做个‘守护道义’的‘小侠’吧!……我宣布几条规矩!”
红恩大师搬出一摞书,“首先,是《灵珊派纪律条令》!这一本,《灵珊派内务条令》!还有这一本,《灵珊派队列条令》!最后是,《灵珊派保密条例》!希望大家能够遵守!


第N+25i节 女队员们

“求祖师保佑!”众人跟着喊。欧阳青云却是站在一边,偷偷地摇了摇头,未来的战争,是飞机大炮的天下了。再好的宝剑,也注定了是要退出舞台的。
红恩大师在仪式之后,便借故回避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好了。两个特侦队员本想,“这次武僧是当定的了”,结果却是被红恩大师以“新来的,人生地不熟”给挡了回来,弄得两个人怎么也想不通。
“红恩大师,……”
红恩大师瞪了两人一眼,悄悄说,“喊什么?怕别人听不见?纪律都忘光了?不是不能加入,而是现在不合适!人家邱统领可是三百年后的军官!就你这点儿底细,能瞒得了人家多久?”
正说着,又听道有人喊,“红恩大师!”却是新任女班班长的王秀英。这姑娘家里本是开肉铺的,力气大,嗓门也大,大老远就喊着,“红恩大师!您才是武僧团的主事,求您去跟邱统领说一下,我们可不想烧火做饭,当火头军!”
“火头军?”红恩大师瞧着这位拎了把排骨刀的王班长,“邱统领让你们女班烧火做饭?”
这事儿倒不算新鲜,或许在一些人看来,一帮女人能做什么?还不是缝缝补补、刷刷洗洗、烧火做饭?不过,在这位拿砍刀砍排骨切肉的姑娘看来,这,简直是欺负人嘛!凭什么女人就只能烧火做饭了?
“走,去看看。”
女护法班的队员们,正挤成一队,用渐喊渐高的嗓门,跟这位邱大统领理论着,看样子,不争出个高下来,不打算罢休。红恩大师打算制止,却听身后一个更大的声音响起来,“红姐、芳嫂,林婶儿,大家静一静!我把红恩大师叫来了!大师给大家评评理儿!大家听听住持大师怎么说!”
怎么说?我能怎么说?红恩大师咳了一声,“咳,邱统领,你看……大伙儿也都不容易,成立这个武僧团,也都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嘛。既然女队都反对这么安排,是不是……”
没想到邱统领完全不想放弃自己的想法,“大师,咱们这是护寺武僧,要保护大家平安的!万一歹人来了,这是要上阵冲锋的!不是我不让,你看,让她们打打杀杀,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王秀英拎起手上的排骨刀,“谁说女的就不能上阵杀敌?再说了,咱这灵珊寺的祖师就是女的,不服吗?有胆子的,找块地方,咱们单练?”
后面的女队员们也跟着嚷起来,“就是嘛!岳女侠也是女的。怎么就不合适了?”
邱海鹏拱起双手,“行了,服了,服了还不行嘛,王女侠!王女侠,您先把刀放下,小心伤了人!”待王秀英垂了手,邱海鹏又说,“不过嘛……我们以后玩的都是大刀长矛,都是男人练的家伙。像你这水果刀……”看着王班长再次提起的排骨刀,马上改口,“哦,排骨刀。这是短刀,这可不是打仗用的家伙!”
王秀英大概也觉得有些道理,“唉,可惜岳女侠的武功没有传下来……她的功夫都是适合女人练的!……红恩大师,难道就真的什么也没留下来吗?”
有没有留下来,不知道。或许在哪个暗格里藏着本秘笈也不一定呢。不过,红恩大师还真的知道一门适合女人练的功夫——当初参加情报员培训的时候,他可是学过一套“女子防身术”。这东西嘛……红恩大师大概不太好意思提起。
这时候,应门僧从外面跑来,“住持大师,有客人说要进来上香!”
红恩大师感觉奇怪,平时香客进进出出,从来没有阻拦过,自然也无需报告。是什么人?还要专门过来说一声?
应门僧放低音量,“山下来了好多人,漫山遍野的!看样子,不像是好人!我觉得像是流寇!他们的头领想要当面拜见大师。”
红恩大师到寺门迎候,悟粥悟饭跟了过去,后面几个武僧团的“壮汉”也跟了过去。
来人一共三人,走在前头的人穿了一身短衣,外面却套着一件绸布的大褂儿,头上一顶皮帽子,赤红色的皮毛很是靓丽。后面一人提着一口关老爷式样的大刀;另一个捧了个木盒儿。都是穿一身破旧的军服,军服外面,套了一身不合体的绣花绸布大褂儿。腰间还拴着一口制式军刀。
“大师,有礼了!我等路过此地,进来拜拜菩萨!一点儿心意,还请收下!……我等都是敬佛向善之人,大师请不要害怕!”
不管是什么人,礼数倒是有了。红恩大师藏起自己的紧张心情,也还了一礼,“AMITABHA!不知施主所来何意?”
那头人打开身后随从手中的木盒,“一点儿香火钱。还有就是给佛祖磕头,求个平安。放心……我们是陕西来的义军,一不杀人,二不放火,三不掠财,四不抽丁,我们都是替天行道、行侠仗义的好人!”
那就是流寇没错喽?红恩大师思索着该怎么回答。
那人见和尚不言语,又道,“陕西连年大旱,颗粒无收,该死的贪官还要催租逼粮。我们大伙儿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才跑出来找口饭吃。我们……”大概他也听说过那些谣言,“我们也是人哪!可不是什么杀人吃肉的妖魔!唉!也不知是谁传的谣言,把我们说成……”
红恩大师让过道路,“大殿在那边。里边请。”
众人返身往里走,正好和跟出来看看情况的女班长碰个正着。王秀英看这来人的架势,再看一眼旁边的邱海鹏,抄起手里拎着的排骨刀就要上前!
工藤少佐支开了勤务兵,一个人走在河阳镇的街道上。看着四处忙碌的人们,突然有一种孤单的感觉。河阳镇现在到处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街道两边,随处可以看到拆下来的房梁、瓦片……。嗯,不是说拆房子,而是在搜集那些“现代科技造物”,搜集在这个明朝末年的世界里,不可能,或者很难做出的东西。按照犬冢大尉的想法,不久的将来大家是肯定要搬离这里的。以后,找个大城市做为新军的大本营。像这种偏远的小山沟,将来是要放弃的。
反对声是有的。不过,渡边少尉的运输兼建设中队正在修筑战斗工事,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犬冢大尉可不想浪费这些劳动力。
工藤少佐一边想着,一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街上,自愿,或者不太自愿的人们,在尽力地搜集着一切看起来属于“科技造物”的东西,偶尔会有人受伤,比如被掉下来的砖头砸了,被别人扛的铁器蹭了……军医今野麦郎和田木七野带着一队医务兵在待上收治。
“今野大夫、田木大夫!”工藤少佐走过两人身边,跟两位军医打招呼。眼睛从原来田木医生的护工、现任实习大夫王明山身上扫过。王大夫低着头,在给一个胳膊受伤的人包扎。说不出来为什么,工藤少佐在这位王大夫身上,总能感觉到一股冷冷的寒气。心里却泛起了另外一个念头——“峨眉峰”到现在也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线索冒出来。他们在干什么呢?
王掌柜的济世堂也被翻了个遍。不过,这里可没有什么高科技造物,唯一的一支快慢机,也被王大柱子带走了,王掌柜觉得,应该不会搜到什么东西。可他低估了犬冢大尉的搜索标准——凡是明朝末年造不出来的东西,都算!按照这个标准,曾经做过药铺的酒馆儿,可是能找出很多“好东西”的。
见工藤少佐过来,王掌柜的便凑了过去,“工藤太君!您看……”工藤少佐看看屋子里忙活着新军士兵,哦,他们还算客气,没有到处乱翻,只是将符合标准的物件搜集整理,然后装箱,贴条。还在条上写明“济世堂酒馆”的字样。
“翁将柜,你滴,东西滴不会少,暂时替你保管地干活!”
王启年凑近了,悄悄说,“交通站的人让我传个话……”

支线一
支线一发生在小说之外的世界。
王启年在工藤浅夫耳朵边上低声说,“作者说他写不下去了!”
“什么?”工藤少佐似乎没听懂。
“作者说,这小说他写不下去了!他说,你们一个大队的鬼子,竟然窝在一个小山村,一个月都不挪地方!他说你们可是在明朝末年啊!抱着一堆机枪迫击炮,还躲着不敢出去,有意思吗?”
工藤少佐张大了嘴巴,“我们……我们没有迫击炮!”
“掷弹筒!反正也差不多。作者说你们不觉得丢人,他还不好意思呢!瞧人家陕西的义军,都过黄河准备攻打县城了!你们……你们倒好,躲着就是不敢出门!”
工藤少佐没觉得不好意思,“一个多月就等不及了?那帮髡贼躲海南岛多少年了?也没见他们挪窝儿!他们四百年后的人都好意思,我为啥不好意思?”



第N+26i节 夺刀

正说着,传令兵跑了过来,“报告工藤少佐阁下!”
那传令兵大概是一边跑一边找过来的,看到工藤少佐在酒馆儿,便进来报告。可刚说了半句话,已经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只得先停了一下,才继续道,“报告工藤少佐阁下,犬冢大队长请您去一下!渡边中队遇上了不明身份武装人员的袭击!”
改组之后的渡边中队只是个运输、建设中队,本身没有多少武装,况且,士兵尽是些小孩子和年纪一大把的老人家,几乎没有多大的战斗力。这次安排他们修筑工事,本来也是一个前期准备性质的工程,顺带锻炼一下最近从镇民中间“招募”的新军。没想到……
怎么回事?工藤少佐一边跟着往回赶路,一边问传令兵。这个传令兵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说,“渡边中队正在修筑火力点的时候,被一群当地人发现了,然后他们就成群结队过来,要赶跑咱们的人。结果……渡边少尉只好让大家先撤退了。”
“有事吗?”
传令兵想了想,“我……不知道。大概……没事吧。”
渡边中队有没有事,他其实不太关心,工藤少佐现在想的是自己的情报小队怎么样了?另外,王启年要说的,是什么事呢?这么想着,已经到了军营。毕竟镇子也不算大。
渡边中队的一些队员还聚在一起,一副不知该怎么办的样子。除了老人们有点儿疲惫外,衣着、外貌还算完整,看这样子,倒不像是吃了大亏。
“尊敬的工藤少佐阁下,可算是把您等来了!”大队副队长佐藤一健大尉等在会议室的门口。
工藤少佐来到会议室的时候,大家已经在讨论这次的遇袭事件。渡边少尉主张,“不能再等了!现在就行动吧!再等下去,恐怕荥阳城那边,明军会有所防范!”
但是一惯反对尽快行动的技术中队高桥少尉,这次同往常一样坚持着自己的意见——“科技造物搜集行动”还没结束,现在行动,对将来可能的建设活动肯定会有影响。本来嘛,被搜罗到技术中队的工匠们就不多,加上应有的物资严重缺乏,现在不要说造子弹,就是做个土药包,也很难。这与高桥少尉的设想偏离太远。所以这段时间,高桥少尉还是希望能够尽可能地搜集一下从“那个世界”带过来的东西,希望这能够给将来的技术部门有一定的帮助。
见中队长们吵个不休,犬冢大队长轻轻拍了拍桌子,“根据侦察兵的情报,附近山区已经有了小股的流民活动迹象。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明末农民大起义”的前奏——我们中间,对这段历史有所了解的人,真是太少了!一位做过小学历史老师的士兵说,因为这段历史在我们的课程上,算是外国古代史,课本上的记载很简略。加上教育部门向来喜欢修改一下教科书……”
犬冢大尉继续道,“所以,我们不能完全依靠这些。还需要侦察和……”说着,他看看刚刚进来的工藤少佐,“……情报部门的配合!……当然,我们的情报小组刚刚招募的新人太多,训练时间还不够,短时间内还没办法投入工作……”
王秀英的排骨刀被常年拎刀的手臂慢慢举起。
王秀英攥刀的手掌慢慢渗出汗珠来,尽管在这将近看着的大冷的天气里。平时剁大骨,讲的是手起刀落,一干二脆,从不拖拉。王秀英并非头一次举刀对着人,也并不是没有过砍倒对方的心思。可这次是头一次怀着和对方拼了的想法,举起了手中的排骨刀,难免有点儿紧张。
“不要乱来!”红恩大师喊着。
“别乱来!别动!”邱海鹏也喊着。
“小心伤人!”对面的义军头领说着,一边已经转了半个身位,让自己错开落刀的线路,以期避开这即将落下的一刀。

支线一
(这个……,是发生在平行世界的支线。)
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王秀英对骨肉的排列极为熟悉,哪里是骨头、哪里是肉,应该用多大的力度,才能剁成两半,都到了不需要思考的程度。于是,众人只见那把锋利的排骨刀轻巧的转了个小小的角度,便修正了因为那头领的躲避,而带来的角度偏差。
刀锋划过绸布大袍,划破棉布军袄,再切进坚实的皮肉,最后割开筋骨,以最小的力道损失,穿过了首领的大半个身子。手指顺道一带,一个干净漂亮的收刀动作,甩掉了残留在排骨刀上的血迹。
那首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的上半个身子已经飞了起来,而自己的另一半,还留在地上,慢慢地倒下去。鲜血,流了一地,慢慢渗入石板的缝隙。

回到主线
王秀英的排骨刀并没有砍下去。悟饭已经抢在大伙喊“停”的空当上,左腿迈前一步,右臂一转,从侧面挡住了女侠拎刀的手臂,然后趁势转身,左手穿过身前的空位,用手掌的侧面在刀背上轻轻地击了一下。王女侠没有反应过来,悟饭的右手已经腾出空间,从另一个方向抓住了刀脊,顺便挤到了义军头领和王秀英的中间。王女侠想要发力下刀,却发现排骨刀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运动方向,待要伸手抓紧,却被钻过来的人影给了一个靠背。王秀英感觉自己肩膀被一股力道推了一把,刀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
悟饭夺过排骨刀,收手退下的时候,众人的喊声刚刚消失。悟饭这才说:“小心刀刃!”
那位义军头领只觉得身子被谁推了一把,待站稳了回头看时,才发现排骨刀已经落在了一位小和尚的手里,脱口赞道,“好手段!”
红恩大师也抢着喊,“别伤人,这是客人!”
王秀英稳住了自己,却发现手中的排骨刀不见了!再看过去,自己的刀竟然落在了住持大师身边的小和尚手里!“你……你们……”王秀英方才心里受堵,也只是一心想找机会证明自己,听说外面来了流贼,就跑过来,非要砍倒几个,以此来证明自己很能打……可谁想到,刚一出手,刀不见了!
悟饭反手抓着刀背,让刀把冲前,递过来。王秀英伸手接了,再不敢动一下。
“让义士见笑了。这都是附近的百姓,听了传言,难免有些害怕,一时冲动,请义士不要见怪。NAMAS AMITABHA!”红恩大师过来解围。
“哪里。都是被官府逼得没了活路,才走到这一步。至于那些传言,大家尽可不必当真。”
王秀英的女班队员也跟了过来,“你们……真的是‘流寇’?怎么看起来……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不是说‘魔王附体’、‘天煞下凡’么?看样子……倒不像红头发、绿眼睛的样子啊!你们……不是吃人喝血?”
那跟在义军头领后面的随从说,“都是朝廷鹰犬乱说,天下哪有红头发绿眼睛的人?”
红恩大师心想,那是你没见过罢了。
这么说着,大伙儿对“传说中魔鬼一样的流寇”的恐惧,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降低了。那义军头领便安排人在山下收拾空地、安营下寨。自己却亲自带了人,在逃进寺庙的围观群众中间,耐心地解释着什么。红恩大师也吩咐了刚刚成立的武僧团,帮着维持略显混乱的秩序。
王秀英还是保留了一份儿戒心,带着属下的女班穿行在临时搭建的棚舍之间,随时怀着一副护卫大家安全的心思。却也不时回望山下的营地。也是拿树木和着泥土,搭建起来,有的还盖了干草。看起来,山下的营地和山上的营地,似乎也没有太大差别嘛。一方是怕流寇过境扰民,另一方是被逼到没了活路,只能逃荒……唉,都是这乱世之中的苦命人儿!

“海鹏兄,你的招术不行啊!”欧阳青云拖着长腔,“看起来——你这‘武僧团’三两下就被人家义军瓦解了斗志,是吧?”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本来……我还打算今晚去做思想工作呢。谁知这义军来得这么快。”
“要不——”欧阳青云帮着支招儿,“你老兄还是拉起一帮义军,落草当流寇,得了!”
邱海鹏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云朵,“唉——发动群众不是你所说的那个样子!如果……政委在这儿,就好了!”
站在半山腰上看着义军们来来去去,在山涧里收拾营地,邱海鹏又想起了当年的战斗生活……“当年……哎?青云兄深研兵法,在你看来,山下这些人,战斗力怎么样?”
欧阳青云向山下望去。山下的人们砍树建屋,在空地上随处搭建着御寒的窝棚,看起来乱极了。“不好说。到现在,我好像没有看到他们的兵力部属,难道……他们根本没有专门负责战斗的军人?”
“也许吧。夜校上政委好像说过,我们的队伍虽然条件艰苦,但再怎么艰难,也还是正规的军人,不能像流寇那样没有章法……说起政委,青云兄,前些日子,我们的同志救了一位美军的飞行员,可惜他伤得太重,昏迷不醒,我们这儿条件有限……政委带了伤员去找你们,希望你们能够把飞行员送往后方,有这事吧?后来呢?不会是你老兄把我们政委给扣下了吧?”
欧阳青云想了想,“嗯,飞行员的事,我记得。不过,我哪敢扣人啊!我们也被鬼子包围着,通向后方的路不通啊!后来你们政委说他在河阳镇有熟人,就带着飞行员进镇子找大夫去了啊?这事,你不知道?”
“什么,哪儿?河阳镇?”邱海鹏说,“你……等等,你说河阳镇?他们在河阳镇上?”


第N+27i节 苦难的世界

现在的环翠峪落鹤涧到处都是人,山涧谷底,半山坡上,还有灵珊寺附近……如果站在小山顶上,还可以远远望见,山头那边,也搭了大片的窝棚。在混乱的窝棚中间,有一片用藤甲牌围起来的地方,像个不大的农家小院。小院的地面,原本上应该是谁家抛荒丢弃的农田吧,还能看到遍地的庄稼茬子,和被野火烧过的枯草。
小院外面,有穿了墨色号衣的兵丁,拿了标枪,在没精打采地站岗放哨。往里面看去,藤甲牌的围墙里面,有间同样使用藤甲牌扎起来的临时营帐,营帐边上,高杆挑起一面棕黄色大旗——“替天行道”!旁边还竖了两面同样颜色,但旗面稍小一点儿的旗子——“混幺九”、“七星不靠”。
红恩大师转身打算下山……看样子,山脚下这支义军,并不是偶然路过。一路下来,天色渐晚,寺院内外避难的人们,已经架起了一堆堆篝火,远远看去,像点点星光。
迎面,护寺武僧团的赵仲儒带着两个人找了过来。远远看见住持大师,便张大了嗓子喊话,“红恩大师,哎呀,可找到您了!大伙儿正等着您拿个主意呢!”
寺门外的一堆篝火旁,义军头领“两碗饭”、“一张饼”、“闷锅肉”,僧团统领邱海鹏、李来拳、林义生、王秀英,还有那位说什么也不肯担任职务的欧阳青云,都围坐在一起,不时传出笑声,不知道在谈论什么。红恩大师跟着赵仲儒坐下,后面悟粥、悟饭也挨着大师坐了。
那头领“两碗饭”抱拳施礼,“大师,请坐。……大伙儿的不安,我等可以理解。害得大家有家不敢回,也都是我们的错。这里,我给大家赔罪了。”头领站起来,向四周深施一礼,然后继续道,“我知道,大伙儿组织团练,也是为了安家保民。……可你们知道吗,当初我等也都是怀着这样的想法……‘保家护院’、‘护卫乡里’,还以为能拒陕西流贼于黄河岸边……可谁知……”
林义生望着这位自称“两碗饭”的头领,不敢相信,“你们……你们不是流寇?怎么可能?”
“呵呵,”两碗饭笑了,“谁也不是天生作贼的!说来,我也曾苦心读书,指望考上功名,光宗耀祖……我也算是散尽家财,组织乡邻,拒阻义军。——可是官老爷不这么想啊!他们奉旨招安不成,怕朝廷怪罪,竟然四处杀掠百姓,说什么‘老乡别怕,借您脑袋领个军功!’……我们组织团练,竟然成了‘有心造反’的证据!要不是有人冒死报信,我们大概早已化作路边枯骨了!”
“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不可以这样?”那位叫一张饼的说,“当初我也算是个当兵吃饷的,手底下也有几个兄弟,我呢,大小还算个伍长。陕西闹流寇,我们奉命缫寇——可他们当官的,别说是饷银,就是军粮也舍不得发。我们饿着肚子打仗拼命,他们竟然说,竟然说什么‘乱兵无心杀贼,定是和贼人一伙,想要造反!’哼!造反就造反,反正我也看透了……”
听他这么一说,王秀英也过来问,“哎呀!那可是杀头的罪过!你们就不怕……”
“反正已经没了活路!不如拼了!”一张饼说。
林义生站了起来,“我等世受皇恩……”
“皇恩?他姓皇的有啥恩可受?他姓皇的就知道征税征饷!他姓皇的也不看看,老百姓田里能打几斤粮食!交了地主的租子,还能剩下多少!天下大旱,他还加征什么辽饷、练饷、缫饷、髡饷、……还让不让咱们老百姓活了!别的咱不说,咱‘闷锅肉’祖上,也算薄有田产,也有人佃着咱家的田地,收着租子……可有啥用啊?王爷府上一句‘荒地无主’,咱家的地就成了王府的田产!上哪儿说理去?”
“可……”林义生还想说什么,想了半天,却不知怎么开口。
欧阳青云向两碗饭拱了拱手,“那么,头领的意思……”
“跟着我们干吧!”两碗饭看了一圈,“如今十三家七十二营,二三十万人齐聚荥阳,官兵才几个人?官兵们过来不敢动各路义军,你们这些团练,正好是明摆的‘军功’嘛!”
“可我们……”林义生瞪了双眼,“他们不能这样!”
红恩大师低头念佛:“AMITABHA!”
入夜,篝火旁的人们各自怀着心思散的了的候,邱统领却悄悄拦住了红恩大师,“大师,您觉得……”
红恩大师低头深思,“官兵有官兵的难处,百姓有百姓的苦处,流寇也有流寇的艰辛啊。这就是我们生活的时代,这就是我们的世界。看得见昨天,看得着今天,却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可你们不一样啊,你们两位来自于三百年后的世界。你看,我们的生活,在你们看来,其实就是一段历史故事嘛!就像我们看三国,看隋唐,看两宋,……就像每一个已经逝去的故国旧事……”红恩大师望着邱海鹏,“每次说起来,你们都说‘天机不可泄露’——现在呢?能不能告诉我们,这个时代……究竟要走向何方?”
“大师,您是世外高人……其实……”
“唉!不说也罢。这本是我们的生活,本不该强求结果。”
邱海鹏感叹了一声,“唉……青云兄,还是你说吧。”
欧阳青云听着红恩大师的叙述,“逝去的旧事。嗯,没错的。其实……这大明的天下……亡了。十年之内。”欧阳青云说完这句,望着红恩大师,想看看他有什么表情。
红恩大师抬头看着被云层遮住的星光,没有说话。
欧阳青云只得继续道,“……然后,是另一个时代……”
“然后是另一个朝代。”红恩大师抢了话语,“然后,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平抑战乱,恢复生产,与民休养生息……然后还会有盛世……不过,……”红恩大师看看欧阳青云,又看看邱海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时代,又是个乱世,对吧?回头看看历史上的朝代,没几个能超过三百年的……”
欧阳青云没有应声。沉默之后,才继续道,“大师看得透彻。世间总有那么一些一成不变的东西存在。不过,时代变了,几百年的时间,整个世界都变了。三百年后,已经不是如今这个时代,可以比拟的了。”
“总有一样的东西存在。”红恩大师说,“身逢乱世,遭罪的总是百姓啊!”
三个人围着已经熄灭的篝火堆重新坐了下来。两位来自未来世界的人,开始和“世外高人”聊起了三百年的历史往事,聊起了那个三百年后的世界,聊起了那场民族存亡的战争……来自更遥远的未来世界的人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倾诉,听着他们的历史,听着一串串在这个世界上本不该听到的往事……
悟粥他们抱来了被子,重新吹燃了篝火堆,添了柴草,也安静地听着这串不可思议的故事。——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澳宋,没有澳宋首长乘坐的圣船,没有澳宋首长那魔法般奇异的创造力,甚至直到几百年后,人们还在重复着几千年来那几乎一成不变的生活。直到……再逢乱世,军阀混战,老百姓照例活不下去的时候……远居海外的日本……
说起日本,悟粥也想起了那些和伏波军并肩作战的外籍雇佣兵们……想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悟粥不知道,红恩大师听了这三百年的“未来故事”会有什么想法。但悟粥一直在想,在那个世界里,怎么会没有澳宋呢?百姓们还要多受三百年的苦……或许不止三百年吧……
“红恩大师,”欧阳青云说,“您知道,附近那座突然出现的河阳镇,里面还有几百个鬼子。他们同样来自三百年后,他们拥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武器装备。这些天……我和海鹏兄一直在考虑这事……有时候,甚至几乎失去了信心……仅靠着我俩,怎么能够战胜这些人,怎么可能?就算我俩都带过兵、就算我们可以拉起一支队伍……就算……
“您说得对。世间总有一些不会变的东西存在着。那是我们遥远祖先传下来的民族精神!我们应该充满信心!更何况……”欧阳青云沉思着,“似乎,这个世界也并不完全是我们那个世界呢。南方所谓的澳洲人……我倒是很感兴趣呢!”
邱海鹏也插话说,“我倒不觉得有多难。战争,从来就不是几件先进武器就能决定最终结果的。当年更困难的情况都有,我们不也挺过来了嘛。”
接着,他又说,“红恩大师,我想跟您借个人——嗯,就是这位悟粥师傅。我们在河阳镇恐怕还有位同志,我想找时间,总得去一趟,找找他。这位师傅身手不错,能不能暂借一下,给我做个帮手?”
支线一
发生在另一个世界
“我帮你?应该是你帮我吧?”你不知道,我早就悄悄去过那个镇子上了!还是半夜翻墙进去的,都没被发现!“哦,还有,好像你的朋友,可不止你说的那一个呢!那个……你们想刺杀的什么少佐?可是也是你们的战友哦!”悟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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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河阳镇在江苏省镇江市丹阳市境内?哎呀,真乱!作者迷路了,不行吗?)



第N+28i节 感伤

“一颗神经元的突触在漫无目的的踟蹰。偶然的机遇,让它与另一神经元接触,从而补足了一个复杂拓扑的最后一环,你也因此获得了一个火光四溅的灵感,或是一段斑驳陆离的梦境。然而,这随机的链接脆弱而短暂。须臾之间,灵感退散、梦境消弥,只剩脑内余波泛起的残缺片段,空留下无限的遗憾和失落。#梦#”
             ——引用自某位非著名文学家的作品。
虚无缥缈的身影,光怪陆离的世界,无可名状的景物,不可预知的时间。或许只是一瞬,也可能过了一年,更像是经历了千年万载……“不会是又穿越了吧!”惊醒之后的第一个念头,把梅寡妇吓出一头冷汗!借着窗外微弱的火光,梅寡妇摸到了床头柜子上的火柴盒,然后点燃了半截蜡烛。
橘黄色的烛光,映出一间不大的工作间兼卧室。凌乱的桌上,散乱地放着看过的情报。一件将佐军大衣,好好地挂在墙上的衣架上。还好。还是昨晚睡下之前的那间屋子。
工藤少佐揉揉迷迷乎乎的眼睛,挫挫半边麻木的面容,打了个哈欠,伸手摸到了放在床头的手表。四点十二分。——已经很难确定这个时间准不准了。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谁可以给出更为精确的授时,以校对手表那渐渐偏离准确的时刻。
工藤少佐披了军大衣,拎了小搪瓷缸出去了。茶壶里还有热水。不过,现在他更想到外面走走。镇子上在翻箱倒柜,军营里也在收拾装箱。大半天时间里,该收拾的差不多都收拾了,工藤少佐的个人物品,也被勤务兵收拾得整整齐齐。只是……总有一些东西是无法带走的了。
比如这营房,不算太久,也算是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转眼间,也就要离开了。房子自然是带不走的,能带走的,或许只有回忆吧。以后的日子里,会偶然回忆起这里的营房吗?竟然——工藤少佐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对这“敌人的军营”还有那么一点儿怀念呢。

王启年的小酒馆儿也亮着小油灯。
端着一只大酒碗的王掌柜直接坐在地上,背后靠着一只大酒坛子。眼前的地面上,还放着一碟盐卤花生豆,一只小酒坛。王掌柜抬头望望天,透过被人拆出一片大洞的房顶,可以看到几颗遥远的孤星,在柔弱的月光中泛着点点星光。
王启年想起了济世堂的老掌柜——原本人家才是这里的主人。为了掩护自己的身份,王启年说服那位可亲的老郎中,把一间好好的药铺,愣是改成了小酒馆儿……没办法,酿酒可以现学,治病救人,一时半会儿可是装不来的。现在,老郎中会在哪儿呢?根据地吗?他还在行医吗?有没有重建祖传的济世堂?
哦,这会儿,这间“祖传老店”也不得不放弃了。很多老物件被原样拆掉,装箱运走。剩下的东西,王启年也收拾收拾,能带走的,已经装上了院子里的手推车;不能带走的……也只能任由时间吞噬一切了……唉……
王启年捏起几颗花生,放进嘴里,嚼了嚼。再把酒碗凑近嘴边,稳稳地,嘬上一口老酒。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些事情。
镇上的交通站,人家几个人开了全体会,想找个机会溜出去,发动群众。
嗯,发动群众嘛,王启年倒是支持的。但他们竟然要求王掌柜的和梅寡妇一起离开……哎呀,“要求”!看看,先不说大家互不隶属,你凭什么“要求”来“要求”去的?再从工作需要上来看,一个情报员,打入敌人内部,而且还占据有利职位,有那么容易吗?——嗯,当然,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他们不知道这个“梅寡妇”的真实身份是谁。可就算这样,就算梅寡妇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情报员,难道他们不知道有一个可靠情报来源的重要性吗?
或许,他们有他们的理由。应该说,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嗯,单从当下的情况来看,我方力量的确是相对薄弱了那么一点儿……好吧,不止一点儿。他们希望集中力量打开局面,这没有错。可作为交通站的同志,竟然会忽略情报员的贡献,这……王启年总觉得心里略微有那么一点儿寒寒的。
另一件事儿就是,王大柱同志现在在哪儿呢?这么一走……河阳镇算是荒废掉了。如果有一天,这个济世堂酒馆儿的伙计回来,找不到人,怎么办?

王大柱子现在靠在临高总医院特别护理病房的病床上,看着明亮的玻璃窗外,那在路灯摇曳的灯光下隐然可见的月光,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腿上的伤早就不成问题了。在杭州的时候,就能架着双拐下地走路,到了从临高总医院出院的时候,单在一只拐的支撑下,走路也能跟得上普通人的速度了。更别说前两天,医院的大夫还专门过来安装了定制的假肢——装上它,如果不是仔细看,倒也不太容易看出,这人还装了条假腿。
——只是……以前身体强壮如牛的大柱子,现在竟然病倒了?于是,不得不再次住进了医院。原因嘛,只是在农场参观的时候,不听人劝,喝了一小口池子里的生水。
“怎么可能嘛!”大柱子这么想着。后来才知道,这是示范农场“滴灌冲施水溶肥”示范项目的“生物菌肥混合发酵池!哎呀,闹了个大笑话!
呵。说起来,这些天在临高到处参观,没少闹出类似的笑话。比如说那次,在兵工厂火药车间参观,一进门才知道,这地方竟然如此寒冷!简直和温暖如春的室外是两个世界!开始还以为有什么“邪术妖法”,后来才知道,有一种叫做“空调”的东西,在给屋子降温。还有那次,一位陪同参观的同志口袋里突然响起了一阵乐曲……然后那位同志竟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肥皂”,“喂喂”地说话。后来才知道,这帮澳洲人,已经可以把电台做到这么小巧,装进口袋里!……
这些总算还是可乐的东西。
有时候,也会有一些令人感动的事情发生。比如那次去“伏波军”军营参观……看到熟悉的灰军衣,熟悉的八角帽,听到熟悉的曲调,熟悉的歌词,……就算是经历过艰苦岁月的铁铸硬汉,也难免会流下感动的泪水……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只是……不知道王启年同志,还有梅寡妇他们怎么样了呢?……

将佐优待食品的存量,也在一天天的减少着。不过,现在看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还能撑上足够长的一段时间。如果可以多搭配上一些别的食物,相信这个时间还能推后一些。工藤少佐让勤务兵收拾了餐具,打包了最后的一点儿办公用具,整理一下自己的军官服,配上指挥刀——嘿,别小看,这可是天皇陛下亲手授予的!换种说法,应该叫“御赐指挥刀”呢。
梅寡妇曾经设想过,手中的这柄军刀,最终会落个什么样的结局?
自己被杀的时候,被人缴获?
战败投降的时候亲手奉上?
还是趁着战败之前逃回日本,继续做更深度的潜伏,临终的时候把它传给子孙?
起义投诚?不是没有想过,可这种可能性太低,另外,也不符合一个潜入敌人内部的谍报员的利益期望。
公布身份回归人民的怀抱?更不可能了。先不说一个敌方特务头子,突然宣称是潜入人员?谁信呢?再说,这辈子这个“日本人”的身份,可是货真价实真实存在的,再怎么努力,“日籍中共党员”、“日籍老八路”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说不定最后能做个“反战同盟”人士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用再考虑了。谁知道,一下子就跑到了明朝末年呢?于是,结局就简单多了:
反贼。
或者倭寇。
只是希望,在被缫灭之前,能把王启年同志这颗种子,送出去,期望着有一天,能够生根发芽遍地开花吧。
哦。还有镇上的交通站。关于他们……不知道王掌柜想告诉我什么消息呢?

突然之间,外面响起了阵阵枪声!不时还传来一两个爆炸声。怎么回事?勤务兵出门去打听消息,工藤少佐也过去找犬冢大队长他们。
军营的院子里面,大家已经开始有序的列队,准备出发了,所以,这些意外的枪声,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震动,至少没有引起混乱吧。外面的枪声仍然没有停止。工藤少佐甚至从中听到了大正十一式歪把子机枪的声响!是镇门口方向。
镇门口严密设防的士兵,在前几天已经撤掉了,只留了一些常规的值班哨兵。听到枪声传来,铃木中尉已经派了一个小队的增援部队,小野田少尉也招呼着掷弹筒兵赶快跟上。

支线一
发生在异界的支线剧情
传令兵怪叫着,从门口方向冲过来,“不好啦!大家快逃命啊!”声音中带着几分恐惧,更多的还是绝望。“妖怪,妖怪来啦!”
紧接着,众人就从街道上看到,远处的城门已经被冲破了。从外面涌进一只只长相古怪的妖兽,小的有两米多高,大的竟有七八米高!这些怪兽一个个冲进来不及逃跑的人群,张口便是一阵撕咬……工藤少佐甚至看见城墙外面,有只十几米高的怪兽,用两只前爪把城墙轻易地撕开一道口子。裂口外面,更多的怪兽成群地涌进来。大街上,尽是绝望的百姓,和慌乱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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