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网友番顺茄 于 2025-3-12 09:08 编辑
澳宋的恩比天地还大,元老的情比爹娘还亲。——来自老划归民的自诉
我经常讲这句话“元老院的恩情比天大比爹娘亲”。总有小年轻人不信,说我夸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们这些后生这叫忘本。老汉我曾经也是个苦命的可怜人:从小就没了爹娘,在庄子上吃百家饭长大的,乡里乡亲的恩我一直记着呢。当然同村的浮浪曾经欺负我,我也没忘。说好听的叫吃百家饭,实际上就是跟猫狗牲畜抢食吃。偶尔遇上好心的大爷大娘给口剩饭吃就跟过年一样,大多时候都是去富户家牲口圈里的食槽偷,挨打是常有的事。 记得那年我也就十三四岁。突然被庄子上的黄老爷抓了壮丁,说是去博铺打海盗,愿意去的给十文钱一顿饱饭。虽说打出生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但是去打海盗老汉我是万万不敢的。别说一顿饭,就是十顿我也不敢。听说海盗都是杀人不眨眼,吃人心肝的恶鬼,我可没活够。但是壮丁数不够,黄老爷的家丁把我也绑去了,就因为我是没有跟脚的孤儿,死了也不用给烧买钱,一了百了。我一边哭一边给黄老爷磕头,求饶放了我。可是没用,我还是被押去县衙入了团练。人家练家子都发了刀盾弓箭啥的。我没练过,还瘦的皮包骨,就给一根削尖的木棍,上了阵仗。出发前,每人一碗糙米粥一个杂粮馍。这顿饭算是出生以来最香的一顿了。那馍真香,头一次吃到酸馊的味的馍。就算马上就要去干送命的活计了,也算吃上半顿像样的饭,值了。说不值也白搭,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看开点。等队伍到了博铺外围,领头人敲了几下梆子就让我们往前冲。(后来知道领头人叫符巡检)开始大伙都有点怕,走的很慢。符巡检的兵丁抽出刀,猛地用刀背抽打走在后面的人。这下队伍才开始跑起来,跑在前面的还有几个人起了喊杀声,我才敢装着胆子跟着队伍往前跑。符巡检在队伍后面还点了狼烟。 队伍离博铺港还有几百步的光景,就噼里啪啦响起火铳声。当时没见过火铳,以为是打雷呢。然后跑在前面的人就陆续倒下了:有的躺着地上哀嚎,有的没了动静。我在后面看不清状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走到近前才看清,哭嚎的人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那些没了动静的不是胸口背后一个个血洞,要么就是少了半拉脑袋。吓得我跪在地上干呕,白瞎了刚刚吃下的馍了。接着就听见身边人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败了!败了!” 见了血,我的腿反而不抖了,想站起来,可是腿就是使不上劲。我就只能用双手双脚使劲爬,掉头爬,越快越好,逃离这人间地狱。等我跟着人群连滚带爬的进了林子,身后的火铳声就渐渐稀松了。我们一个个大口大口的喘气,感觉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打小记事起就没见过死这么多人,当时跟着跑回来的几个人,都躲在林子里不敢出去。我身边也就剩十几个全须全尾的人,当时以为其他人都被打死了。其实真正被打死的十不及一,大多数人都是跑散了。除了躲林子里的十几个,其他人不是逃回县衙就是逃回家。 我们几个在林子一天一夜没敢出去。怕出去就被海盗打死或抓去入伙。第二天天一亮,大伙没吃没喝也没咋睡,实在挺不住了,才敢出去找吃的。本来以为,一夜过去,海盗该退走了。没想到撞见前一天一起被打散的同乡们,他们人比我们多,三四十口子,拿着工具在路边不知道挖个什么。他们看见我们这边几个人,便有人喊:“短毛老爷,他们几个也是昨天来打你们的。”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七八个身材高大的短毛海盗端着鸟铳就冲过来了。 我转身就跑,可是一天一夜米水没进的,哪里跑的动,没跑出百步,我们几个就坐地喘气了。各位肯定猜到了,这几个短毛海盗就是首长,人家端的根本不是鸟铳,那个叫“挨死开了就死”步枪。对,一听名字就知道厉害。挨上就死,开枪就死人。比尼米步枪和南洋步枪威力大,打的是又远又准。也算我命大,首长的枪子儿绕着走,我才没丢脑袋。被首长们抓去后,我以为这是要从匪入伙了,如果不从就要三刀六洞剥皮点天灯挖心掏肺下酒,怕的不行不行的。 被抓去第一件事就是脱光衣服淋水剃头。现在人都知道这是净化,即讲卫生又洗心革面的意思。当时我们哪懂,以为这是要洗干净剃毛上屉蒸了吃人肉嘞!我们几个瞎的是鼻涕眼泪哭花了脸,求饶声响了一片。净化完了给我们喂了药水,发了衣服,我们几个才不哭了,这不是要吃我们。给衣服穿,这说明能活,不会死了。这衣服像个面口袋,从头上一套就穿上了。别说还真软,样子虽然丑了点。但是很舒服,而且是全新的。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穿新衣,这么软的布料也是头一次见。 给我们训话是一个首长,说话当时也听不懂,不知道这是澳宋的新话。首长说一句身边监工就用临高话重复一句。大概我是听明白了,还是入伙,但是不参与打打杀杀,当苦工,干力气活,管饭。当时觉得能保住命就行,干活就干活吧。到哪不都是给老爷们扛活。在庄子上给黄老爷打短工,到了这博铺给短毛老爷扛活,没啥区别。短毛老爷给每个人发了工具,让挖土铺路。 我当时也觉得蹊跷,听说过杀人放火的海盗,没听过修桥补路的海盗。我当时就觉得这群短毛老爷不像海盗。白净的脸上也没有刀疤,说话也不凶,催我们干活也不打我们,反倒是一起被抓的监工拿鞭子抽我们。跟一起扛活的同乡聊天才知道,我们攻打博铺这边的队伍没死几个人,大多数都逃了。而攻打百刃滩的那一路可就惨了,死伤大半,剩下的都被抓了。到这儿我才发现,干活这百十号人,除了跟我一起蹲林子的面熟,其他都是生脸,应该都是打百刃滩那一路的。本来以为自己倒霉,这一路都逃了,就自己点子背被抓了。事后想来,自己是幸运的。自己成了最早一批跟着首长的老划归民。不然也没有今天的我。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副处级干部。但是放到前朝可比县太爷还大。 挖了一天的土,回到关我们的营地里,我感觉胳膊都抬不起来。但是吃饭的号子一响,大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个个跑的飞快。天呐,居然是白米饭,还是干的,不是粥。短毛老爷居然给我们吃白米干饭,就是黄老爷自己吃的也是杂粮饭。我这辈子那吃过这么白的米啊,香啊,差点没把自己噎死。别笑话我,其他人也都一样。不止有白米饭,还有海菜汤,这汤喝完还能再喝,管够。在黄老爷家秋收吃犒劳也就一碗野菜汤,想喝第二碗也没得喝,短毛老爷真好。 我的震惊还没完。短毛老爷还给今天挖土挖的最多的十个人,一个给了一条小咸鱼。现在的人觉得一条咸鱼不算什么。可那时候,我们穷人一年也见不到一次肉,鱼也是一样,只有老爷家逢年过节才能吃到。当时我就想,明天拼了命也要挣下一条咸鱼。接下来几天大伙都拼了力气干活,都想吃咸鱼。毕竟我身子瘦弱,连续干了好几天都没吃到咸鱼。直到有一天,短毛老爷说给我们记公分,可以换咸鱼吃。我终于可以吃鱼了。结果晚上换咸鱼的人太多,到我这没了。我心想真倒霉,我就没有吃肉的命。没想到一个威严绝顶的首长说,马上去港口拉咸鱼,必须保证大家换到吃到。我当时还不相信。等了一个多时辰,短毛老爷们真的拉了一车咸鱼回来。我吃的时候都流眼泪了。我心里跟自己说这短毛老爷绝不是什么海盗,这辈子跟定老爷们。 后来才知道给我们要咸鱼的首长,是我们敬爱的马国务卿。后来我加入新军团练打伪明,进工厂加班加点建设澳宋,再后来首长提拔我去机关当干部。元老院的恩情我一辈子还不清,子子孙孙还不清。这老天爷给过我什么?爹娘给过我什么?不及首长给我千万一!这是一位老划归民的心声。
此文选自选自澳宋出版社的《意森文摘》第9527期。一位来自基层岗位的公务员干部的投稿。文章发表后受到候闻勇市长的高度评价。此后作者调入省作协担任后勤主任。“三叉戟”空难后,侯市长提前内退二线。本文作者也被下放到詹州林场任饲养员,直到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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