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量子玫瑰 于 2025-1-5 16:06 编辑
(伪) 四,这么漂亮,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盛夏雨夜,大明潮州府,鳕溪柳仙居。 “请。” 李丝雅微微欠身,算是还礼。 “请这边来。”引路的老者略显干瘦,松垮的皮肤包裹在弱小的骨架上,好像几个月没有吃过一碗饱饭似的。这样的身材,总让人担心,几步路走不稳,就可能摔倒。 “欧丽薇兰小姐,没想到,您还亲自来我这潮州府了,呵,真是贵客,欢迎欢迎。”老者把这位身披浅紫色宽大斗篷的年轻姑娘让进长廊,“您这边请。” 李丝雅点点头,“欧丽薇兰这个姓氏,在您面前我只提过一次,没想到您还记得。” “那怎么能忘呢。我跟你父亲奥利维拉可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了。多年不见,他身体可还好?”老头儿边走边说,把客人让进了柳仙居后院阁楼,这座阁楼的二楼有长廊与前楼直接连通。 “秦叔客气了。家父在泰西还好,上个月还有书寄来。” 阁楼长廊尽头,转过弯来便突然热闹起来,雨夜的飞檐在火红色的灯笼映照下,展示着潮州府的繁华与热情。 “秦叔,我托您找的人……” 老头儿在走廊拐角处,把李丝雅让进了一间茶室,茶室不大,雅致可观,一张精致的茶桌旁边摆放着两张精致的矮凳。从开阔的窗台向外望去,恰好是柳仙居前楼雅间……几间别致的茶座雅间各有特色,是潮州各大茶楼里最出名的去处。 “欧丽薇兰小姐您上次……” “秦叔,您跟我父亲是老朋友,论辈分我还是侄女呢,您叫我声‘丝雅’就行。” “好,丝雅侄女儿,上次你托我寻找一对双胞胎女孩儿。我倒是找着了。书信上说得不大明白,所以,我挑选了三对双胞胎小姑娘,这次你来了,正好当面挑选。”秦老头儿端着小茶盏的干枯手臂向前楼雅间示意:“过去看看?” 李丝雅摇摇头,“不能让她们见到我。远远看看就行。”稍顿,又补充道,“秦叔可得仔细了,不能让她们跟我扯上关系。” “放心,嘿嘿,不仅跟侄女儿扯不上关系,跟我也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都是托了牙行的朋友,花了心思寻找来的。都有正经的来龙去脉。” 李丝雅透过夜雨,望向前面几间茶室——“来路可一定得经得起查访!不会是人牙子拐来的吧?” “放心吧。哪儿能呢。大侄女儿!你秦叔办事,你大可以放心。”老头儿伸手指引:“你来看。”
“这对姐妹叫浅川芦花、浅川荻花,她们的父亲叫浅川正玉,十多年前,从日本大阪来到潮州,贩卖日本手工艺品。可惜时不假年,半年以前一病不起,生意一落千丈。两个月前,终是撒手归西了,临终前,把一对双胞胎女儿,托付给在本地纳的妾室璃娘,说是让她把女儿送回日本。可这璃娘早就打了卷钱再嫁的主意,没多久,就转手了这日本商人的店铺,换了钱改嫁外地了。这对双胞胎也要被人卖给青楼妓馆。” “啊?我托你找人可是另有他用,烟花之地来的可不行!”李丝雅好像有点失望,摇摇头,低头品茶。 老头儿赶忙说,“哪儿能呢,侄女儿托你秦叔办事,你秦叔能随便找人糊弄过去吗?……还是这浅川正玉的同乡商客,是个卖东洋酒的,实在看不下去璃娘的所作所为,抢在她们被卖到青楼之前,把她们带走了。” “这不还是卖给人贩子了吗?”李丝雅吹着茶杯,嘲讽道。 “嘿嘿,这可不是卖身。救下姐妹俩的商客花钱托了人,帮她俩寻个正经营生。这不,今天,正是她们与雇主当面面试呢。” “哦?什么正经营生?” 夏夜雨势渐大,屋外的声音根本传不远。但从这阁楼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雅间的情形。屋里有四个人,两个长得还算周正的小女孩,约摸十三四岁,身着大明款式的装束,但看身形动作,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两个东瀛女孩。另外两个商人打扮,互相商谈着什么。 “这是个缫丝厂主。澳洲人来了以后,各地的植桑养蚕丝绸纺织行业,从以前一家一户的小作坊,渐渐在澳洲人的指点下,改成了这种加工厂的形式。”秦老头慢慢介绍情形。 “澳洲人?他们在潮州也有势力?” “那倒没有。不过,有跟澳洲人有关的人士,被请来指导建厂。毕竟丝绸业主没人跟钱过不去。眼看澳洲式的厂子能赚钱,那还不赶紧学着办厂啊。” “哦。”李丝雅点点头,把手中的茶盏喝掉半盏,然后又提壶续上。 “缫丝厂正在招工,到处托牙行寻找适合做工的女孩子。都是正经营生,每个月的工钱,都比市面上一般的织工要高出三成呢。”秦老头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李丝雅寻思着,来路倒还正当,怎么让她们跟澳洲人拉上关系呢?
“大侄女儿,再看这边。” 另一间雅间茶室,“这对姐妹叫关梅香、关梅秀,也是十三四岁,小家碧玉、书香门第,父亲是个秀才,自己不会营生,只靠那点廪膳生的钱米过活,日过得紧巴巴的。却放不下一身读书人的清高,还要把一对女儿当读书人来养。” 李丝雅透过雨幕远远看着屋里的人,除了姐妹二人之外,也是还有两人,一个穿得穷酸,像是个落魄老书生,而对面却是位上了年纪的儒雅老者,似有六七十岁的年纪。而两个小姑娘穿着廉价的粗布长裙,穿得虽说朴素,倒也干净。俩人拘谨地站在桌前,低着头,搓着手,好像随时在担心被长辈训斥。相貌倒还标致,算不上什么大美人儿,妆扮一下,也还算漂亮。 秦老头继续介绍着:“……那儒生,是本地开私塾的,中过进士,却没当上官,坊间所说是脾气古怪、得罪了官面上的人,虽说中了进士,可在吏部门外等了几年也没派上个实职,只能郁郁返身,开了家私塾。可惜也不会做人,脾气古怪,来他这读书的童生秀才也越来越少、门庭冷清,最后只能改作女塾。——潮州也还算繁华,送女孩子去读书的人家也不少,所以女塾在这边也不算少见。只是大多儒生磨不开面子,开女塾的并不多。” 李丝雅点点头,又问,“你不是说这秀才只靠着廪膳生的钱米过活,那……” 秦老头儿解释道:“澳洲人在潮州开了商馆,这关秀才最近应聘上了,当上了文书,才有了钱请塾师。” ……又是澳洲人……沉吟半晌,李丝雅念叨着,“可我……我需要暗中派她们去做事,这有家有师傅的,怎么肯……” “嘿嘿,你秦大爷办事,大侄女儿的心尽管放进肚子里去。一切都水到渠成,天衣无缝。” 哼……一会儿功夫,从秦叔就成秦大爷了……李丝雅腹诽一番,“别不是派人坑害人家吧,我可是要寻找忠心办事的人,一旦有了嫌隙,……万一背后下黑手的事被人知道,我还敢用她们吗?” “我的大侄女儿!怎么可能呢!我和你爹老奥利跑海商的时候,他是西洋船主,我只不过是个掮客,就是因为办事实诚,才跟你爹交上了朋友。——这事一切都是自然天成,没有人做暗中手脚。……事儿是这样,关秀才半年前不幸得了肺痨,这痨病起初倒还轻巧,看不出有多严重,谁知道两三个月前,越发病重起来。俩小姑娘的娘死得早,他一个不会营生的秀才,只靠着一点廪膳生的钱米把两个女儿养大,生活不易。也就最近,当上了澳洲商客的文书,手里才宽裕一点。可谁知老天爷不给留活路,这……谁也没有办法。” “痨病……” 李丝雅寻思半天,决定这对女孩先看看再说,——先去了解一下第三对是什么情形。
另有一间茶室,里面的人作江湖侠客打扮,似乎是跑江湖的。 “叶细雨、叶闲花,江湖杀手。” “什么?” “江湖杀手,手里都有三四条人命的。”秦老头儿说。 “那几个江湖人士是杀手?” 秦老头儿摆摆手,给自己添了茶水,“不。我说这俩小家伙儿是杀手。” “啊?” 李丝雅透过雨丝远远望过去,这间茶室的气氛的确是有点儿冷,肃杀冰凉。茶桌前两三个江湖打扮的人喝茶,两个年轻人却站在一人身后,都是一身短衣、背手而立。 两人约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比前面两对要大一点,一双有神的大眼睛,身材高挑,相貌醉人,笑眼迷人,衣着合体,站在那里如夏日里的春风,完全看不出像个江湖杀手,更别说还可能伤过三四条人命。 “杀手……”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这俩小家伙也不算初出江湖,在潮州一带的杀手圈里已经小有名气,别看小小年纪,已经给自己闯出了一点名号。” 细雨湿衣,若秋雨般弄湿衣服的、是鲜血;闲花落地,如花瓣般撒落一地的、还是鲜血。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据称两人杀人来无影去无踪,行走江湖来如落叶无声、去若踏雪无痕,号称取人首级如折柳摘花般轻松无比。 “这……秦叔,这样的人,能为我所用?” “没有什么难处。”秦老头嘴角微提,冷笑,“他们师傅被人给杀了,而他们却无法亲身报仇。他们已经被仇恨迷了眼,只要稍加引导,驱使他们做事,不难。” “哦?愿闻其详。” 秦老头把手中的茶盏喝干,“佛郎机人干的。武功再高,也挡不过火铳厉害,他们师傅被佛郎机人的枪手一枪把脑袋瓜子轰成了碎片。——枪手就藏在壕镜澳。可惜那是洋人的地盘,俩小家伙没有门路,根本进不去。况且……杀手幕后的指使者,很可能在马尼拉、马六甲、或者在巴达维亚,总之,远在海外,并不是两个小家伙能涉足的地方。而大侄女儿你,……”说到这里,老头儿停顿了一下,给自己续上热茶。 李丝雅点点头,看来,只要帮俩人解决了心中执念,收服俩人也不算难。只是……杀手?怎么过澳洲人厂卫那一关?
“秦叔,这三对双胞胎,我都满意。只是……她们身家可曾清白?我要她们另有所需,残花败柳我可不能接受。”也倒不是有什么贞洁观念,而是澳洲人那儿,“有过前男友”算是个严重的“复杂社会关系”,如果理不顺这一点,很难取得他们的信任。 “这……其中五个,你秦叔可以打包票,没问题,只是一个……不大好说。” “一个也不行。” “你听我说,大侄女儿,那叶细雨,——是个男孩子。……” 男孩子?! ——怎么可能?!
这么漂亮,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