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的人力车夫胡洛祥(改编自怯拉车，节选自本人同人李成刚一家）)

刘明传123456

话说归化民李成刚带着一家人坐火车去东门市游玩，在车上遇到一个说女人不该上桌的儒生，儒生叫赵润德，家是山东沂水的一个大地主，因为山东的兵乱家里颇受了一番损失，幸而他家在沂水，远离动乱的核心区，保住了家族，还能勉强维持，只是日子愈发艰难，大哥赵润勤在家经营田产，二哥赵润利经商，自己在家读书，但是科举不畅，蹉跎半生，只是个秀才，二哥一直在山西做生意，见多识广知道这天下将要有变，想着家里也要狡兔三窟。

赵润利是不认为北方是个好地方，觉得向南是个好去处，因为也贩卖过一点澳洲的针头线脑，建议三弟去临高，看一看，是否可以作为全家的退路，如果天下大乱，全家还能有个落脚点。

让赵德润去是因为他妻子娘家有个亲戚当初跟着船队到了琼州，竟生发起来，于是老父亲安排赵德润带着妻子，坐船来到临高，先投奔亲戚，看看临高能不能作为退路。

然而这亲戚是个势利眼，加之赵德润为人斤斤计较，他们相处并不愉快，招待也不周全，赵润德在被安排在县城附近的宅院住了一个月。

经过多方了解，赵德润觉得临高虽安乐，但光怪陆离，髡人一个个毫无人伦，所作所为背逆自己多年所学圣教，常有批评言论，亲戚厌烦不已，就常常拿髡人恶待儒生，严刑峻法恐吓赵德润。让他尤其害怕髡人做工的。
昨天，管家见到他们夫妻的签证马上过期。要求两人去移民局续签，赵德润不愿意和澳洲公人打交道，但管家知道，这续签需要本人亲自去，便又恐吓一番，赵德润无奈，只好应允。

管家安排小厮帮着买票，让他们去东门市的移民局续签，赵德润因为不愿意给小厮打赏，小厮就随便帮他们买了票，也没有给他们详细说这些流程，送到车站，就径直离开了。
上车的时候，因为乘务员检查到自己妻子的车票，笃信男女大防的赵润德深感耻辱，才在火车上发了牢骚，结果被一个“杀马特女仆”怼了一遍，更是恼羞成怒。

赵德润记得送他的小厮说是到了什么东门市下车，听到有人喊着东门市到了，只好拿起包裹，带着妻子跟着人群往车门走，然后跟着人群下了车，车站里都是澳洲做工的，又深信澳洲人苛待读书人，所以没敢过去问，看到李成刚一家，虽然已经剃发，但看起来是个良家子弟，而且带着孩子，想必不是什么浮浪子弟，连忙上去打听如何离开，李成刚友好的指了指出站口，然后说跟着人群出去就行，外面住店，车马都有。

李成刚看他人生地不熟，本来还想和他一起出去，帮着他叫辆人力车，李成刚的妻子看到是刚才这车厢里叫嚣的读书人，满脸不悦，就强行要把李成刚拉走，不愿意和赵德润一家一起走。

赵德润看到这里，不禁低声感叹，髡贼阴盛阳衰，真真是没有伦常，无可救药，定不长久。好在知道跟着人群就可以出去，可以远离那些髡人做工的，便跟着人群末尾出去了。

胡洛祥是个车夫，只是他的衣着和周围穿着对襟短褂的车夫不同，他坐在东门车站的出站口旁的树下，一身儒衫让自己燥热不已，他不耐烦的用手里的四方平定巾扇着风，一边不住的望着出站口，看到出站的通道里面涌出人来，连忙带上自己的四方平定巾，仔细的盯着人群，看看有没有大明来的读书人，终于看到一身儒杉的赵德润，还有旁边低着头跟着的女人。

连忙挤过去，作了揖。问到：老爷，您这是要去哪里？一边说着，一边把赵德润往远处请。

赵德润自来到临高，看到的全是髡发短衣的归化民，还有奇奇怪怪的女人，今天在火车上，还被一个不男不女的鬼妹吓到了。故而没有剃发，一身儒衫的胡洛祥，让他倍感亲切。

赵德润答：家中管家这个说是什么签证过期，要去什么民居续签，说是不然要被抓起来，这马上到期了，壮士看看我和贱内要去那里续这个什么。。

说着，就掏出两个人的签证递给胡洛祥，胡洛祥看了一眼，依然了解了，心里打起了算盘他知道，外来参观人口的签证是一个月，如果到期，需要去博铺的海关大楼办事大厅或者到百仞的移民局去续签。

看着两个人的懵懂，胡洛祥马上装出一副惋惜的表情，单后捶胸顿足的哀叹道：老爷，您怎么在这里下车呀，您得等到到了博铺那边下车，还得有八十里地呢。

说完，还假意要带着赵德润往火车大厅那边看，然后感叹：这个澳洲大火车已经离开了。老爷您不该下车的，不然您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早起来再去坐车过去。

“这可如何使得，之前住家管家说这个证今天就到期了，再不办理，澳洲人知道了，要抓去坐牢的，这可如何是好。”赵润德焦急的问到，

胡洛祥又拿过两个人的签证，仔细看了一阵，然后又跺起脚来：“哎呦，这下可麻烦了，这澳洲人向来严刑峻法，尤其对咱们这些读书人，向来不留丝毫脸面。一边说，一边叹息的摇着头。

这下赵德润彻底慌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位壮士，那，今天能带着我们去那边吗？我可以多加银子。”

看着鱼儿上钩了，胡洛祥面露难色：“老爷，这小的可实在为难，这拉您去一趟博铺移民局，这一天就得花进去了，小可一家老小都靠着我这一天的吃食都是小的跑出来的。”

赵德润：“壮士只管说，我这真是着急，哪里等得到明天啊！”

胡洛祥犹豫了一会，说，老爷，这样吧，您就给三块钱吧，我今天算是白跑一天，说什么也得把您送过去。但是今天一天算是没法拉活了”

赵德润一听皱起了眉头，因为在县城他是坐过人力车的，基本上也就几毛钱的价格。搓着手，不说话。

犹豫了半天，说：壮士，我这里就只有两块钱，壮士辛苦。不然，我只有被澳洲人抓起来的份了。

胡洛祥听到这，犹豫了半天，又瞅见他紧握在手里的包裹，叹了一声，看看四周，低声说：老爷，那我就搭进一天，万望大人一家能顺利。咱们读书人进了髡人的牢房，可得脱一层皮。您还带着家眷，小可实在于心不忍读书人如此被澳洲人折辱啊！

说完，接过两块钱，憋住脸上的兴奋，把二人请上车，然后小心的把钱揣进衣服兜里。

路上，胡洛祥主动聊起自己的身世：家是江苏人，家里贫困，自己跟着村里先生读过几年书，但是学艺不精，又仰慕教化，因弟弟天资聪颖，便决心远赴重洋，挣钱供弟弟读书，实现父亲要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愿景。所以看到赵德润一身儒生打扮，知道在临高，读书人是受排挤的，想着赶快把赵德润拉过来，免得被那些无父无母的假髡车夫骗了，毕竟自己是受过圣教教化的人，非是那些无知小民可比。

赵德润听到后，很是感动，险些流出泪来，然后嘱咐胡洛祥即使身在髡营也不要忘记教化道统，平时也要多读圣贤书籍，万不可被髡贼迷了心智，髡贼是惯会霍乱人心的胡洛祥连连称是。

拉着两人上了东门大街，走不了一会，看到前面有个警察，胡洛祥轻轻一拉，就把车拉进快车道，警察看到有人力车上了快车道，忙指着这里，然后吹响了哨子，胡洛祥连忙把车子拉进慢车道，然后停在路边，马上跑到警察那边，点头哈腰的给警察道歉：同志，不好意思，小的一着急拉到快车道上去了，我一定注意。

警察皱着眉头，说：“这个快车道都是大马车，速度多快，万一碰到了怎么办。”然后指了指他的车：“你们拉车也不容易，但是也不能为了求快，就违反规定，里面还拉着人，要是伤者客人，不都是你的罪过。”

胡洛祥连忙赔笑：是，您这教训的是，辛苦您了，同志。

接着换上了愁容满面的面孔，转头向自己的车跑去，然后喊着：不好了老爷，警察这边要让您过去查，查这个小脚，您可知道，这澳洲人最恨裹小脚，尤其是在这东门市，看见儒生家眷，就要查，抓住的当街就要给放脚，赵润德的妻子一听这个话，慌的惊了，连忙用手捂住了裙摆，把头低下就要抽泣。

赵润德又慌了，他是知道澳洲人痛恨裹脚的，曾经还看过澳洲人的《临高时报》里介绍，澳洲有个儒生想给女儿裹脚，就被架号三天，还把男人的脚裹起来，然后老婆的脚也当时就给扒开，如果是这澳洲捕快当街放了老婆的脚，这老婆估计得去寻死，自己也是再没有任何脸面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澳洲是没法呆了，真实斯文扫地，斯文扫地。”赵德润的心情是越发沉重了。

胡洛祥安心里得意，这帮外来的腐儒，就怕老婆放脚的事，简直是他们的命门，每次都能用这个事拿捏住他们，却放缓语气安慰道：老爷，此事有缓，我听这澳洲捕快，话里话外，说是要么当街放脚，还要给老爷当街剃头，要么要些孝敬，得十块钱。

这赵德润呆住了，心里越发焦急，但是想到千万得保住老婆的小脚，于是翻了翻包裹，然后掏出了五块钱，狠了狠心，递给胡洛祥，说：小哥万帮我说成，千万不要让这髡，澳洲捕快过来滋扰。

胡洛祥接过，转过身，走了几步，偷偷把钱塞进兜里，然后又到警察那里，问了句：同志，这文澜河大桥走哪条路呀！

警察不屑一顾的说了句：你个拉车的还不知道文澜大桥。看你这身皮，刚开始干吧。以后赶紧脱了吧！也不嫌热。说着向文澜河的方向指了指。

胡洛祥又在那里鞠躬作揖的感谢警察，直到警察不耐烦的挥手赶走他，胡洛祥才急匆匆的跑过来，悄悄地对着赵德润说：“老爷，这澳洲捕快说了，就得十块钱，不然就要过来查裹脚了。我这边又给央求了好久，人家才说，除非不能走这条路，必须绕别的路，若上峰看到了他也兜不住。小的得带您绕一圈路。”

赵德润听到以后，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连忙答应，并央求胡洛祥马上离开这里。

胡洛祥飞也似的拉着车离开了东门大街，向着文澜河的方向跑去，路上，胡洛祥还不停的向赵德润抱怨：老爷，这澳洲人对读书人向来是没有好脸色的，看到不剃发换衣的，就得想尽办法刁难，小的在这里谋生也是受了数不尽的委屈，可是一想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不愿学着假髡剃发。而且，这里动辄就是苛捐杂税，不然如何改的起这么多亭台楼阁，小民苦不堪言。

赵德润听到，信服的点头，这临高不尊教化就能如此繁华，必然是苛政盘剥小民，又感叹澳洲人对无知小民苛捐杂税也就罢了，竟然如此折辱苛待读书人，这是与圣教对立，必不能长久。

胡洛祥又说：老爷，您也知道，这强龙不压地头蛇，没办法，到了澳洲人的地界，老爷，您万事都得忍，尤其千万不要用强，否则吃亏的是咱们这些读书人呀！

赵德润听后感动万分，他来临高一个月了，受尽很多白眼恐吓，髡人各个道貌岸然，内里却都是没有教化，没想到这个拉车的人，能给自己说这么掏心的话，可见圣贤书毕竟没有白读，虽然没有功名，也是个踏实的良家子。


出了市区，就到了文澜河上的一座桥，胡洛祥放慢脚步，看到没有人力车过桥，才拉过去，桥头有执勤的警察，胡洛祥连忙指给赵德润说：老爷，这桥头也有做公的，来往人力车都得收路费，这过桥费也就半毛钱，但是，小可怕是这捕快看到老爷没有剃发易服，恐怕还得查一翻，若是看到夫人的脚，老爷夫人可得藏好，可万不要被发现。一旦被看到……

说着，露出难堪的表情。

赵德润哀叹道：这车里方寸之地，哪里能躲。这可如何是好。这髡人为何如此针对我等读书人啊。不然，还是回县城吧，这临高，是没法呆了。

听到这话，胡洛祥安慰道：老爷，切莫着急，这些做公的，哪个是不偷腥的猫，也是能使些银子打发的。”一听到又要掏钱，赵德润邹起眉头。

胡洛祥加大了力度说：老爷，这大明可是和澳洲人打仗呢，做公的又惯会狐假虎威，不遂了他们的意，抓住剃发放脚都是轻的，若是诬陷老爷是大明细作，那抓进澳洲人的昭狱，那顷刻可是破家的祸事，如今也只能行个款，让他们给些方便。


此话一出，赵德润彻底信服，毕竟他在大明的生活经验告诉自己，这事非常合理的，女人也哭了起来。

听到女人的哭声，他现在恨不得现在就离开临高，可是事到临头，也没有办法，他又狠狠心，颤颤巍巍的掏出三块钱，说：胡壮士，万望帮着说和，让这捕快行个方便。我这今天，可是赔大了。

胡洛祥接过钱，又照理跑到警察面前，假意问这桥能不能过人力车，警察虽然诧异，还是告知可以过去，觉得这是个新人，还和蔼的告诫，拉车过桥要慢行，别不慎碰了桥上的铁架，伤了乘客。

胡洛祥一番千恩万谢，回到车子旁，还把一块钱递给赵德润，说：小可说和半天，这澳洲捕快，也算通情达理，只收了两块钱。一会过去的时候，老爷夫人千万低头，不要看这捕快。

赵德润连忙答应，心里虽心疼，但是敬佩这车夫真是义士，行贿剩下的钱没有昧下，感叹髡人虽善奇技淫巧，纵然兵强马壮，终是不如圣教育化的读书人。这髡人的强悍，终将昙花一现。

走不了一里地，又到了另一座桥，胡洛祥连忙解释，过了这做桥，就绕开了髡人的大内，路上，就没有什么盘查了，这边桥上的捕快，就是最后一道关口了。照理又拿了三元钱，只是这次警察没有那么大耐性，还吼了胡洛祥几句，胡洛祥自然解释成捕快不满意，要来查小脚，又从赵德润身上多要了两块钱，过去假意给警察赔礼，实则偷偷把两块钱藏进怀里。

回来又是一番带着恐吓的安慰，让赵德润夫妻二人低着头，不要四处张望，快速的过了桥。

胡洛祥沿着河胡乱拉了一段路，心里想着，自己肯定不能把人拉到博铺，这一路疲惫不说，车子也得有极大的损耗，但是如果拉到东门市的移民局，这么短的路程，他肯定知道其中又诈，若是争执起来，那自己刚哄来的钱，可就不稳了，一边想，一边张望，终于看到一个拉着空车的年轻人，连忙放下车，追过去。

喊住拉车人，低声说：兄弟，我这临时有事，我这车上两个人，办理外人签证续签的，你拉到东门市的移民局办事大厅门口就行了。这是个腐儒，路上不要搭理他们，满嘴的酸话，又动不动嫌弃咱们不懂什么礼数，比首长的架子都大。

说完递给车夫两毛钱。车夫满口答应，毕竟没有多远。两毛钱也是划算。

说完，胡洛祥回到车旁，给赵德润解释：老爷，小可今天下午本来约好去茉莉书院那里听教谕老爷王赐讲学，送老爷去博铺，恐怕得失约，君子无信不立，正好这个车夫本就是要回博铺的，顺路带你们，一块钱就行。他家住博铺，也更熟悉路。这样，公私两便。
说着，又掏出五毛钱，还给赵德润，说：老爷给了我两块钱，我刚才给了车夫一块钱，小可就收五毛钱算这一路的车费。这五毛钱，也算小可想着能帮老爷省下的，在髡人地界，读书人不易，以后免不了还得花费，能帮老爷省一点是一点。

赵德润对今天的损失颇为心疼，总算能省下点钱，又感慨这胡洛祥一心求学，若是以后回大明考个功名，也能脱离髡人魔爪，便答应下来。

这时，胡洛祥低声给赵德润嘱咐：“老爷，这车夫可是剃了发的，难保不被髡人灌些迷魂汤，老爷一路莫和他交谈，免得停到什么诋毁圣教的话，到了地方就下车，不要搭理他。”

在兜里沉甸甸的银币提醒下，终是于心不忍的说：“老爷放心，他送到的地方，定是可以给你们续这个签证的地方，只管进去，里面定然可以给你们续签。”

赵德润连忙应允，又嘱咐胡洛祥刻苦读书，早日脱离这没有教化之地。这话又引得胡洛祥的厌烦，但他还是假意抹了抹眼角，表示自己一定要趁着空闲，多读圣贤书。

望着车夫拉着两人离开，胡洛祥麻利的脱下长衫，帽子，漏出里面的对襟短褂，然后戴上一款澳洲草帽，盖住自己的长发。掏出兜里的钱，轻轻的颠着，听着十几块银币碰撞着，发出悦耳的声音，心里畅快的想着，自己买第三辆车的钱快攒够了，再多买几辆，以后靠着收车份，都够自己的小日子过的滋润了。

看着放在车座上的儒衫，轻蔑的说道：这破皮，捂在身上那么热，要不是看在你帮老爷我弄了不少钱，我，哼。

说着把长衫小帽塞进车后的小箱子里。又轻声嘀咕道，“读圣贤书好啊，哈，老爷我最喜欢圣贤书了。”说着拉起车，轻快的向着河源街的紫明楼方向奔去。

(同人李成刚一家目前贴吧更新，完结后，会精修发到论坛里。欢迎帮助指正）

王畅

很有生活气息！

周佳迈

很有出租车司机的气息！

齐琪齐

赞美新坑，然后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