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红白小菌子 于 2023-1-14 11:43 编辑
Introduction
初冬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在地面上投出深渊般的阴影。 “……你听说过财务室碎尸事件吗?” “财务室?碎尸?是杀人案件吗?” “是的,虽然案件发生的具体时间众说纷纭,但是大致可以确定是四十多年前发生在我们学校的杀人分尸事件。” “诶——?我们学校竟然也发生过这种案件,不过说起来四十多年真是久远啊,那个时候苏州才光复不久吧?” “是的,第一届启明星杯棒球赛也是那年秋天举办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几年广州还发生了轰动一时的冒家客栈事件……” “冒家客栈?” “唉,我说你……算了,财务室碎尸事件和那些没有任何关系。不过话说……你之前真的完全没听说过这件事情?”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又有印象了。咱们学校不是有七大不可思议传说吗?碎尸的传说就是其中之一吧?”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是啊是啊,学校的人工湖偶尔会浮起女尸;有时教学楼中庭的院子里会从地下伸出一只只血淋淋的手;空无一人的音乐教室里钢琴会独自弹奏;万籁俱寂的时候,校医室的骨架标本会自言自语……反正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唔……碎尸案的传说似乎和这些都不太一样。这件事情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警方那边应该也有档案留存。我还和推理社的前辈讨论过,如果当时仔细勘察的话,应该不难找出凶手,所以并不像是为了吓人而编出来的怪谈。” 轻细的雨声在草木间幽幽地响起,逐渐连城一片,将空气从深蓝染成灰黑。 “诶?是这样啊?能详细说说吗?” “据说知道的人就会遭遇不幸哦,你确定要听吗?” “不过是迷信罢了,快说说嘛,不要卖关子啦。” “果然……还是算了吧……” “你这个家伙,不想讲就不要说出来吊人胃口嘛!” “嘿嘿,我只是想提醒下你,告诉你之后也不要到处声张啊。” “好的好的,你快说嘛。“ “在事情发生的四十多年前,我们学校还没有经过改造和扩建,只有一个煤渣操场和几排教学楼和宿舍楼。” 水雾逐渐凝结在窗玻璃上,整个世界都变得混沌不清。 “那时候的学校大都是这样的吧?” “是的,因为没有专门的行政楼,所以无论是教师办公室还是校长室,实际上都位于教学楼的上两层,而发生惨剧的财务室也是如此。“ “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有必要专门强调吗?” “财务室属于学校里的敏感单位,所以安保措施相对严密一些,要进入办公室的话必须要经过两扇门——第一扇是分隔教学区和办公区的栅栏门,钥匙一般由值班保安保管;还有一扇就是财务办公室的防盗门,钥匙由负责财务的老师保管,这两扇门每天放学后都会上锁。事情发生在那年第二学期开学后不久,按时令算的话应该是刚刚入秋,当天清早负责财务工作的吴姓女职工和另一个姓张的男同事提前进入了财务办公室,应该是为了处理前一天没来及完成的工作吧。工作基本完成后天色尚早,那个姓张的职工就把自己的保险柜钥匙留在了桌上然后吃早点去了,留下吴姓职工独自规整收纳资料。” 在被雨幕扭曲的世界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骚动。 “嘶……这违反财务工作的原则了吧?” “认真说起来应该是的。更何况当时正好是开学前后,所以财务室的保险柜除了存放重要资料以外还要存放新学期收上来的学费,所以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只不过那两个人是老同事了嘛,而且谁也不可能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情。” “那种事情是指——?” “吴姓职工整理完资料就拿上了同事的钥匙,来到两人多高的保险柜前,然后把两把钥匙插入锁孔,同时转动。柜门缓缓打开,伴随着一股令人胆寒且反胃的气味,在保险柜第二层最深处的阴影中,出现了本不应该存在于那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死人苍白的脸,悬浮在正不断滴落的殷红之上,朝发现自己的人微笑着…… …… “这是……在保险柜里发现了尸体?” “没错,而且不是普普通通的尸体,而是凭空出现在四重密室里的尸体碎块。” “这也太……等等,你说的四重密室……” “上锁的保险柜、财务室、栅栏门,而且警方认定第一现场在校外,所以还要算上学校正门的门卫和巡逻的保安——这些加在一起就构成了四重密室。” “嗯……虽然四重密室听起来很厉害,但是仔细想想的话似乎不难破解?” “你是说……?” “把尸体移动到保险柜里的人——因为暂时还没有他杀人的证据,姑且就叫他移尸者吧。如果假设移尸者是财务室的工作人员,大部分的密室就都不能成立了吧?毕竟就算他没有保险柜和财务室门的全部钥匙,利用工作之便偷偷复制应该不算困难;而且你刚才也说过,尸体被发现时已经是碎块了,或许移尸者正是把碎块藏在随身物品里,然后凭借校工的身份就能随意出入学校,毕竟保安不会随便搜本校师生的身吧。” “就算如你所说,那移尸者为什么把尸体藏到保险柜里呢?那样岂不是很容易暴露?” “保险柜或许只是个暂存点吧?凶手在校内杀了人,然后把尸体放在保险柜内,再一点一点运出学校?” “你的猜想有点道理,但是漏洞也很多。首先,受害者的死因是大出血,案发之后警方在学校里展开了全面搜查,结果只在保险柜内发现了大量血迹,这就证明校内不可能是杀人的第一现场,凶手也就没有把校内的尸体运到校外的需求;其次,警方最先排查的就是财务室所有职工和当值保安的行踪,他们在案发时间段——也就是前一天晚上8到10点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最后嘛……就是尸体的身份,不仅全校师生都辨认过了,警方还在报纸上刊登了认尸通告,结果一直都没人认领,也就是说和大概率和财务室的职工没有交集,也就没有杀人动机。” “唔……听你这么一说……不论手法,光是凶手把尸体藏在保险箱里的动机就无法理解……或许凶手和移尸者不是同一人?” “我倒是认为凶手这么做或许是想要暗示些什么,只不过警方和学校都没有意识到。再后来嘛……因为既找不到死者身份也没有苦主施压,这起案子就慢慢不了了之了,只留下了这么个模模糊糊的传说。” “说到底还是警方不负责啊……不过你之前说的‘知道的人就会遭遇不幸’是怎么回事?” “那个嘛,” “嗯?” “ 那只是个玩笑罢了,大概是说因为警方一直没有抓到凶手,所以他仍然有可能徘徊在学校周围,时刻准备着把谈论他罪行的家伙灭口。” “哈哈哈,要是凶手还活着的话起码也六十多岁了吧,不知道他还举不举得起刀……” “哎呦,和你讲恐怖故事倒把自己弄得有些尿意了,我去下卫生间……” “你可真是个怂包。”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出寝室,逐渐消失在走廊深处,漆黑寂静的帷幕再度笼罩下来,不透出一丝光亮和声响。 “学长……学长?” 睡意短暂的侵袭后他再次睁开双眼,借着室内聊胜于无的光亮,依稀可以看见对面的床铺上依然空空如也。 “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他翻身下床。深夜的宿舍已经熄灯,只能摸索着走到门前,然后没入走廊略带凛冽的空气中。 夜色已深,又恰逢假期,走廊里空无一人,他沿着走廊朝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荧光灯青白的光线正是从那里缓缓流淌出来,把本该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晕染成暧昧不清的颜色。 那里…… 他的脊梁上陡然生出一丝和初冬无关的寒意。 那里是? 就在走廊的尽头……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仿佛除了身旁的走廊和眼前的光亮,周围的一切都被漫无边际的黑暗溶解了。 他忽然感觉到在正常的听觉范围之外传来“咔哒”一声低响。 这是什么声音?明明感到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张望,能看到的只有虚空般的黑暗,以及……难以描述的压迫感,就像是在眼前的这个世界之外,有一群“什么”正在注视着自己。 他的脑海中胡乱地闪过这些奇怪的念头,但瞬间又无影无踪了。 算了,不必在意。他这样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精神高度紧张下的胡思乱想罢了。 “嗯,就这样往前走。”他在心中不断默念着,直到迎面撞上那股汹涌而来的、令人作呕且略带甜腻的腥红色气味。 急忙停住脚步,却已经来不及了。 目光越过卫生间门口的转角,在荧光灯刺眼的灯光下,可以毫无遮挡地看见学长胸像雕塑一般的上半身,被放置在盥洗台上满目瘆人的鲜红中, 他如同死人般苍白的脸,就像四十年前的那个故事里的一样,正朝着自己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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