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是个女人的呼救声,而且呼救一半就被人堵住了。王田一跃而起,抓着裤子和手枪就往外跑。
晨曦中,几个青年正在捆绑一个女人。那女人的嘴巴已经被一块破布堵住,双手也被扭到身后。只见这女人拼命挣扎,有个拿麻绳的青年几次都没能用绳子绕住她的胳膊。
“住手!”王田见状一声大喝“你们干什么?”同时抽出了手枪。
对方一见,立刻上来一人说:“别误会,别误会,我们是黄家庄的,自己人”
此时刘子辉也提枪带着人出来了。刘子辉向前一步挡住王田说:“你们先把人放了。”
王田见状赶紧穿裤子和衣服。对方却嬉皮笑脸的说:“没什么事情,是一个疯婆子,一个疯婆子。”
那女人听了眼睛瞪的滚圆,呜呜的叫,还一个劲的跺脚乱跳。
王田穿好了裤子上前说道“就这么带走肯定不行,你先把她的嘴松开,听听她说什么”
王田代表着澳宋政府,对方人虽不少,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黄娟上前掏出了女人嘴里的破布。
“救命啊!我冤枉啊!”女人立刻哭叫起来。
抓住女人的几个青年明显害怕了,全松了手。那女人手背在身后,扭动挣扎了几下,一下子就挣脱了绑绳冲上来抱住了王田的腿。
“救救我,救救我”
“我不骗你,这真是个疯婆子。是隔壁村子的牛四喜买的疯婆子,疯跑几次了。这次又跑我们这里来,影响了工作队的休息。得罪得罪。”那个为首的青年还在嘴硬。
那女人一听,却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你们就是工作队吗?你们是官府的人吗?我要报官!”
这哪里是什么疯婆子。
黄娟气愤的说:“人家来报官,你们凭什么捆人家。”
对方的青年却理直气壮:“他偷偷翻墙进庄,我们巡查的能不管吗?万一她是土匪的奸细呢?万一她身藏利刃伤了你们工作队怎么办?”
“放屁!”黄娟忍无可忍,一个巴掌打在那青年的脸上。打的那家伙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
那青年捂着脸,嘴里却不老实“你凭什么打人?你打我干什么?这里有我什么事情?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那青年的抗议声越来越小,躲了后去。
黄娟将女人扶起,带进工作队的房间里去了。
女人哭哭啼啼了好久,搞的王田真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疯了。好在吃了碗稀饭后,女人慢慢恢复了正常。她说她叫林小芸,儋州人。然后她就向工作队讲述了她的悲惨经历。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林小芸和她的爹爹躲在一座无名小山上躲避搜捕已经三天了。也不知怎么的,她们全村人就都成了土匪。大家一阵乱跑,小芸就和爹爹跑到这里藏了起来。
出去打水的爹爹跑了回来,藏进了草丛。没等小芸问爹爹怎么回事,几个士兵就出现在了小芸的视线里。
来人一共四个,每人都拿了一支步枪。两人穿着便衣,两人穿着制服。其中一个穿制服的走在后面。四个人小心翼翼的摸了上来。突然其中一个士兵倒下不见了。
“注意!”走在最后的那个士兵留着络腮胡,高喊一声。
所有士兵同时消失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芸又看见他们几个站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四个兵已经聚在了一起,那个络腮胡明显是个领头的,他用手指向了小芸躲藏的地方。
吓的小芸赶紧低头,再也不敢看了。过了不一会儿。
“我出去,你别动。”小芸的爹对着小芸的耳朵轻轻的说。然后走出去。
“站住,别动!”小芸躲在草丛里听见外面有人喝道。
过了会儿。传来问话声“你们一共几个人啊?”
“就我一个”小芸的爹回答道
“没别人吗?你撒谎!”估计是那个络腮胡在问话“我数到三,你如果还不说实话就杀了你。”
“一”
“二”
“三!”
“去把他藏身的地方好好搜搜,他说谎了”
小芸低头继续躲在草丛里。但毫无意义。
“这里真的还有一个,还是个大姑娘啊!”
小芸被人薅着头发拖了出来,扔在了络腮胡的面前。两个士兵上前熟练的将小芸反绑了起来。
“你们几个人?”络腮胡抚摸着小芸的头发轻轻的问。
“就我们两个,没别人了”小芸害怕极了
“你悄悄告诉我就行,他们在哪里?”络腮胡用极低的声音,贴着小芸的耳朵说。气流吹的小芸耳朵发痒。
“真的没别人”小芸对着凑上来的耳朵说。
络腮胡哈哈大笑着站起身,“都出来吧,这还躲着,有意思吗?”
其他三个士兵举枪警戒。
风吹过小山坡,四下里一片寂静。络腮胡摇摇头,对小芸说:“看来你的运气不太好。”小芸的腰带被解开了,然后她的脑袋就被自己的裤子包裹了起来。在一片黑暗中小芸听到了络腮胡的说话:“看什么看?没见过你爸你妈办事吗?注意警戒!”
小芸被奸污了。
然后就是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个。
等禽兽们都心满意足后,小芸反绑的双手被松开了。小芸抱着自己的裤子,遮挡着裸露的胸部。疼痛和委屈让小姑娘哭了又哭。
“把裤子穿上,老大不小的姑娘家,光个屁股象什么样?”一个士兵踢了小芸屁股一脚。
小芸哭哭啼啼的穿好衣服,立刻上来两个人将小芸的手腕用麻绳捆绑了起来。
“走吧,走吧”小芸被牵拉着向前走去。
小芸的爹被反绑双手坐在地上,此时也挣扎着想站起身。那个络腮胡却按着他的肩膀阻止了他。
那络腮胡笑着说道:“你起来干什么?你忘了刚才我说的话了吗?”
那人后退一步,举起步枪,砰的一枪把小芸的爹打死了。
讲到这里林小芸再也说不下去了。负责记录的黄娟也满脸泪水,气愤的手直发抖,字都写不好了。
“怎么能这么干!太坏了!”
小芸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们把我抓到一个废弃的村子里,和好多女孩子关在一起。关了三四天就被拍卖给了牛四喜。”
工作队队员很激动,但王田的见识却多的多。这事情在大明可以说是正常操作,只是澳宋元老院仁义的多,所以年轻的工作队员们才会如此激动。王田只是在想,原来在澳宋也一样有这种事情啊!
然后就是怎么办?
工作队的任务是丈田,这事情本不归他们管。但女孩子既然找上了门,好像也不方便把人再交出去。
王田决定还是先到车站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刘首长。看看首长是什么意思。
没等王田出门去车站,牛家庄的人就过来了。
黄家庄的大门还没开,外面就过来几十个手持各种武器的汉子。
“黄贵。我们村牛四喜的媳妇是不是跑到你们这里来了。”
“是的,是的”守门的壮丁刚刚被工作队骂了,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被工作队的人抓走了。你们等着”
壮丁一溜烟的跑下岗楼,厚重的寨门被打开了。
“这边,这边”路边上一个七八岁的泥猴子给来人指路,兴高采烈。
牛家庄的众人气势汹汹的来到工作队的房子外面。停下了。
“你们凭什么抓人”在周围人的鼓动下,牛四喜开口了:“把我媳妇放了。”
王田走了出来:“什么放人,我们没抓人。”
“胡说”
“胡说”
“我亲眼看见的”
周围围观的黄家庄人越来越多。那个挨了黄娟一个巴掌的家伙上蹿下跳的最为厉害。
另一个牛家庄的青年问:“那昨晚是不是有个女子跑你们这里来了?”
王田迟疑了一下。正考虑该怎么回答,旁边的围观群众就纷纷开口了。
“有的,我看见了。”
“我认准了,就是四喜媳妇。上次就跑过,这次又不老实了。”
“打轻了。多打打就不跑了”
“四喜哪里舍得啊!”
黄家庄和工作队关系一直很紧张,看工作队有了麻烦,一个个高兴的很,唯恐天下不乱。
一个老太太也凑在人群里看热闹,听说要打小芸,伸手打了那个出坏主意的青年一下。
“肚子里怀着崽呢怎么打得?”
那青年反应极快,见老太太拍来,一躲。老太太没打中,只拍到了那青年怀里抱着的步枪。
“你个死小子,还敢躲了”老太太边笑边骂那青年。那青年不敢还嘴,却又不肯被打,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不打也要弄根铁链子锁上啊。乱跑怎么能行?”
黄家庄里的围观群众继续乱出主意。
牛四喜着急了:“你说你们工作队到底把我媳妇藏哪儿了?”
王田被逼无奈说道:“我们什么时候藏你媳妇了。”
这一句话把牛四喜彻底激怒了。
“操,你们当官的尽欺负我们穷人。”牛四喜将步枪扔在地上,脱下上衣将脸蒙了起来。
“蒙脸”
“蒙脸”
牛家庄的来人,开始纷纷脱下衣服将自己的脸蒙了起来。周围黄家庄的看客们一哄而散。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王田赶紧退回屋内。外面牛四喜已经将他的步枪装上了刺刀。
“放人!”牛四喜大喝道。
“放人!”
“放人!”
蒙了面的汉子,举着步枪大呼小叫。步枪的前面都装上了寒光闪闪的刺刀。
小芸吓的面色惨白,捂着耳朵,缩在桌子下面。工作队的队员们也一个个神情紧张,生怕外面的蒙面人冲进来。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刘子辉高举双手走了出去。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刘子辉刚出门,两把刺刀就逼住了他。
“少废话,放人!”
刘子辉说:“可以,没问题。只要真是四喜媳妇我们一定放人。”刘子辉还在努力拖延时间。其实刘子辉也不知道拖延时间干什么,反正面对这么多支步枪,打是肯定不能打的。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大喝
“你们这么瞎胡搞,牛长荣刘老爷知道吗?”
随着话音一个壮汉走了出来。此人四十岁左右,脚穿一双青丝布鞋,一身纯黑色的小褂长裤,打着绑腿,扎了条皮带,肩头斜跨了一支转轮手铳。他拄着手杖大步走了上来。站在刘子辉身边大声说道:“天下的事情,大不过一个理字。今天不把这理讲清楚,人肯定离不开我黄家庄!”
对面的步枪纷纷放了下来。
王田赶紧出来向来人施礼,来人说道:“鄙人黄仁义,不知这位可是王队长吗?”
王田自我介绍了以后,又介绍了刘子辉副队长。
“请问二位队长,四喜媳妇到底犯了什么王法没有?”
“没有,没有”刘子辉赶紧说:“她向我们举报了有人害死了她父亲,我们正在调查。”
黄仁义松了口气说道:“原来这样啊。四喜兄弟啊,是工作队帮忙调查你岳父被害的事情,你不要多心。”
说完,黄仁义对王田说:“如果调查完了,就请工作队把苦主放出来让她家人领走,免得大家生疑。”
“人家根本不愿意回去”黄娟见气氛缓和,胆子也大了。
王田生怕出事“黄娟你回去,这里没你的事情。”
“小夫妻吵架也是常有的,床下吵闹床上和。没什么了不起。清官不断家务事嘛。”黄仁义不以为然的说着。
“是啊,是啊”王田一边赔笑一边想办法。“但是这案情太复杂,要上报首长处理。现在确实不方便把人放回去。”王田不想折腾买卖婚姻的事情,只先咬定办案需要。
黄仁义说道:“你们办案,我们当然支持。但总要有个抵押,不然你把人带走了。万一四喜媳妇被坏人勾引走了,搞的牛四喜人财两空总不合适吧。”黄仁义问牛四喜:“你这个媳妇花多少钱娶的啊?”
“26块钱”牛四喜已经重新穿上了外套,恭恭敬敬的回答。
“行”黄仁义干脆的对王田说:“你拿出26块钱抵押。人就带走,什么时候人带回来,什么时候钱你拿回去。”
王田觉得只要把小芸带走就是胜利,钱的事情以后总好说。立刻让人拿出26块钱。然后对众人说:“我们工作队前来此地只是为了丈田,别的事情本不归我们管。但人命关天,又是涉及杀良冒功的大案。我们确实不敢擅自处理,我这就去车站给刘首长打电话请示。何去何从自然有首长定夺。本人归化干部,吃的是元老院的饭,穿的是元老院的衣。实在身不由己,得罪了诸位。还请诸位见谅。”
如此一说,牛家庄的人自然更不好反对。纷纷将刺刀从步枪上取下。黄仁义见状补充道:“你们查案子也是为四喜的老丈人伸冤。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黄仁义将钱高高举起,说道:“这钱先抵押在我这里。事情自然由首长来定。如果人回来,钱就还给王队长。如果人没回来,钱就交给牛四喜。大家看合适不合适啊!”
“合适,合适”一个老头边说边走了过来。“我听说这帮混球跑到黄家庄来撒野,紧赶慢赶。好歹没耽误。”
黄仁义说道:“既然牛老爷来了,那这钱还是你拿着吧。”牛长荣推辞两下,黄仁义说道:“我姓黄的怎么好插手你们刘家的事情。还是你拿着方便。”
牛长荣接过了钱。牛家庄的人就散了开始往回走。牛四喜却突然哭叫了一声:“小芸,咱们回家吧。算我不是行不行?”
小芸听了,泪如雨下却不说话。
牛长荣对牛四喜说:“她若不回来,这钱就归了你。你的钱一分不少,还白睡了这么久,不亏的。”
牛四喜却说:“我不要钱,我只要小芸。”
“强扭的瓜不甜,你总认准她干什么?”牛长荣劝四喜。
“她嫌咱们穷,咱还瞧不起她呢?反正钱还在,再想办法买一个就是了。咱先回家。”旁边一个牛家庄的汉子也在劝说牛四喜。
牛四喜却不肯走。“小芸!小芸!你走了,你肚子里的娃娃怎么办?”
黄娟听见这话,偷偷的问小芸:“你怀孕了?”
小芸哭着点点头。
牛四喜见人群纷纷离开,自己也泄了气,却又不肯放弃。蹲在地上也哭了起来。
王田不想惹事,赶紧上前劝说。牛长荣出了一个主意:“回头等你媳妇生了,生了男孩子就送给你养。”
“生女孩我也要。” 牛四喜蹲在地上说。
“没问题。王队长保证,不管生男生女都是你的娃娃,都送到你身边。”牛长荣拍着王田的肩膀说。王田也赶紧糊弄的表示同意。黄娟在觉得自己的队长好窝囊,简直就如同买卖牲口一般。太不像话,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管怎么说,牛四喜被劝走了。牛家庄的人也都走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也散去了。
王田用林场车站的电话向刘首长进行了汇报。刘首长立刻让王田将林小芸带到车站等着,刘首长立刻就亲自过来。
王田带着林小芸赶到车站的时候,刘首长还没到。但车站戒严,林场的乐首长到了。王田心说,乐首长一直不露面现在终于出来了。等了好久,乐首长并没有找王田。刘首长的专列一进站,乐首长就爬上了车。两位首长在车上呆了好久,终于乐首长下车了。然后就来人让王田把林小芸送专列上去。王田把小芸送上专列后,专列就开走了。
王田却没走,他总觉得乐首长会来找自己。果然,专列开走没多久就有人来找王田说乐首长有请。王田赶紧带着刘子辉去车站贵宾室,但在贵宾室门口却被拦了下来。乐老二只想见王田。
王田走进了车站贵宾室。贵宾室中间的沙发上乐老二正仰坐着,显得很疲惫的模样。几个归化干部三三两两的坐在旁边。王田小心的坐在一个空着的椅子上。
过了好一会儿,王田见谁都没说话。只好自己先开口:“我们这次丈田给林场添麻烦了。”
乐老二顿时来了精神:“有什么麻烦的,大家都是自己人。那么客气干什么?”
一开口,乐老二就滔滔不绝起来:“对丈田我们一直都是非常支持的。咱们流了那么多血,淌了那么多汗。好不容易打下这么大点地盘,不好好测量一,好好搞一搞。不是太可惜了吗?丈田不容易,你们也很辛苦。但是辛苦不是糊弄工作的理由。”
“干工作有两大忌讳。一个就是干活不认真,该干的活不好好干。一个就是精力不集中,干活抓不住重点,胡乱干活。丈个田,还能把人家媳妇丈工作队去了?这么干工作,如何能搞好?”
王田立刻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首长教训的是。我们没经验,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大家又都看见了。我们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乐老二点点头:“这里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工作上的事情,多请示,多汇报是应该的。但是工作以外的事情,还是要尽量自己处理。你们毕竟已经是高级归化干部了,要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全上报首长,我们首长岂不要忙死了。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们工作队内部可以大家商量着办嘛,何况还有我们林场的干部,大家多商量商量岂不更好。”
王田心说这还不是责怪吗?“首长的教导我记住了。现在我们丈田工作队的人手确实不足。你们林场能不能支援一些人手帮我们一起丈田。”
乐老二开心的笑了。“没问题”乐老二手指一指“冯春,你负责对接这个工作。丈田是大事,林场一定要全力配合。我们山里不同平原,有很多零碎田地都是在山里藏着,一定要尽量都找出来。哪怕找不出来,顺便把山川河流都测绘一遍也是好的。工作要仔细,不要怕跑冤枉路,这些基础工作意义重大,早晚有用。”
乐老二转头又对王田说:“你王田是最早归化我们元老院的。能力也不错,大家都很看好你。你努力干,日后也搞个农场管管。解决粮食问题最终要靠政府自己种地来解决。把注意力放在农民的那点税赋上面没什么大意思。”
在专列上,刘易晓听着林小芸的哭诉。心里义愤填膺的同时也有了一丝得意,你乐老二的把柄终于落我的手里了。
刘易晓其实并不是一个热爱当官的人。来当这个儋州县长最根本的原因是刘易晓想建设一个绿水青山的新世界。刘易晓觉得儋州正是实现自己理想的好地方。儋州在临高的西面。元老院目前的发展方向肯定是向人口稠密的琼州东部。西面的儋州正好可以建设成为临高后花园。将来的临高一定是一个圣地级的地方,儋州只要保留住临高后花园的地位,稍微搞点旅游都能发财。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乐老二的儋州林场。乐老二肆无忌惮的砍伐林木,种植桉树,其对儋州环境的破坏程度比旧时空更为剧烈。刘易晓当然非常不满。但乐老二把刘易晓的自然保护理想当成权力贪婪,硬说刘易晓利欲熏心不给儋州林场活路。双方争来争去,演变成了条块之争,成了部属企业到底归各部委管还是归地方政府管。乐老二坚持儋州林场是轻工部直属企业,完全归轻工部管理和儋州县政府无关。这个主张得到了几乎所有中央部委的支持,儋州作为一个边陲小县根本无力和一众中央巨无霸抗衡。搞的刘易晓非常被动,乐老二自说自话的在儋州南部乱搞根本不买儋州县政府的账。
现在机会来了。林小芸的事情至少涉及轮奸妇女,杀良冒功和买卖妇女几项罪名。这足以说明儋州林场的治理混乱。儋州林场作为一个企业本来就不应该有那么多权力。当年儋州剿匪,采用了很多临时性措施。现在匪患清除以后应该慢慢恢复正常。刘易晓想把这林小芸案子好好办一下。借着这个机会,把儋州林场的部分权力收回县政府手里。
主意打定。刘易晓就着手准备开庭公审林小芸案件。期间乐老二几次来信要求秘密审理此案,但刘易晓怎么可能同意。
案件在儋州县衙公审。大明的案件通常也是公审,百姓可以在栅栏外站着旁听。儋州县依葫芦画瓢,只是给原告和被告各加了个座位而已。开庭那日来了不少百姓。林小芸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状告儋州林场,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儋州百姓自然都得过来看看。
刘易晓作为县长,承担了大明县令的职责负责审案。林小芸作为原告,被告儋州林场也请了一个讼师应诉。
林小芸的哭诉很快就引起了百姓的同情。大明杀良冒功的事情极多,百姓岂能不感同身受。
轮到被告发言时,林场的讼师却只说一句话:“一面之词,”
旁听的百姓顿时愤怒的痛骂起来。
“难道原告说的是假的吗?”担任检察官的归化干部问道
“查清事实是政府的职责,我们林场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这只是原告的一面之词,我们林场自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原告所说的事情。”
“那林小芸的父母去哪里了,怎么死的?”
“不知道”那讼师满不在乎的说道:“林场没有林小芸一家的档案,此事和林场无关。”
检察官问道:“事情就发生在林场的地盘上,怎么和你们林场无关?”
讼师回答道:“此事发生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只是原告的一面之词。何况有人在你家的田地里被强奸了,难道地主就有责任吗?”
这个回答倒是也有几分道理。百姓反而议论纷纷起来。大明办案特别喜欢牵连无辜,乘机勒索钱财。百姓对此也是深恶痛绝的,林场这么说倒也赢得两分同情。
好在检察官手里有些证据,不然真被林场糊弄过去了。“卖林小芸的钱到哪里去了?你还敢说和你们林场无关吗?”
讼师还在嘴硬“我不知道卖林小芸的钱去哪里了?你现在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怎么知道,这个问题需要回去查查我们才能回答。”
这下百姓骚动起来,断断续续传来了百姓的咒骂声。
这讼师见势不妙赶紧说:“我方有证人,恳请法庭传我方证人到庭。”
刘易晓没想到还有这个,心里非常奇怪,这证人是谁啊,于是下令传证人到庭。
一男一女走上法庭,原来是牛四喜和他娘。
讼师问:“你当年娶原告的时候,原告愿意嫁给你吗?”
“愿意,愿意的”牛四喜的娘抢着回答
“没有,我不愿意的”林小芸反驳道。
“你不要没良心啊!”四喜的娘反驳道:“你到我们家来,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什么好吃好喝的不先着你来。你怀上后更是什么重活都没让你干。我们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
林小芸不承认:“大冬天的你逼着我洗衣服,我手都冻裂了。你们还打我,不给我饭吃。”
“胡说,胡说”四喜的娘激动起来“呸,呸。媳妇不用洗衣服的吗?你不跑我们打你干什么?什么时候不给你的饭吃了?”
“没跑你也打我的”林小芸也激动了起来。
见两人越扯越远。刘易晓赶紧制止:“你们不要争了,这些和本案无关。”
“有关,有关的”林场的讼师不同意“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林小芸的一面之词。我们当然要考察一下林小芸这人说话可靠不可靠。据我们所知,在牛四喜买林小芸的时候林小芸是明确同意的,现在却死活不承认。这说明林小芸说话根本不可靠。”
这个明显是假话。牛四喜买人的时候怎么可能问小芸愿意不愿意。但现在牛四喜肯定拼命坚持问了,在这个问题上搅和就中了乐老二的诡计。刘易晓决定根本不跟这讼师废话。单刀直入的问:“难道林小芸的爹被人杀害也不可靠吗?”
那讼师回答:“一面之词”
“她被奸污也是假的吗?”
“一面之词,不算证据!”
刘易晓气坏了,不是因为澳宋法治,真想把这家伙拉下去打一顿。旁听的百姓更是气愤,怒骂之声不绝。更有几个百姓激动的推着木栅栏,把栅栏推的摇摇晃晃。
林小芸突然离开了原告席。跪下来给刘易晓认认真真的磕了个头。
“大人!”
刘易晓刚想说我们元老院不兴这个。突然感觉到了不妙,大声叫道“快抓住她。”
周围的衙役们都没反应过来,倒是牛四喜反应最快。一个箭步从被告席中窜了出来,拉了林小芸一把。但是没拉结实,林小芸起身低头一下子就撞在了公堂的立柱上面了。
咚的一声,林小芸的额头就流出血来。牛四喜赶紧跑上去抱起了林小芸
“小芸,小芸”牛四喜哭叫了起来“救人啊!快救人啊!求求你们救救小芸吧。”
木栅栏哗啦一下被推倒了,百姓涌了进来。那林场讼师吓的脸色惨白,飞快的跑到公堂后面逃掉了。一个归化民医生赶紧上前给小芸包扎伤口。好在牛四喜拉了小芸一下,小芸的头虽然撞出了血却无大碍。小芸慢慢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牛四喜的怀里立刻挣扎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小芸用微弱的声音坚定的说着。牛四喜不知道该怎么办,边上的一个女归化民从四喜怀里接过小芸将她扶了起来。
就在一片乱乱哄哄之际,冲进来的人群里有个汉子突然跪了下来。
“大人,我冤枉啊!小人冯二蛋,被儋州林场刑讯逼供,诬陷为匪。妻儿都被他们杀害了。他们不是要证据吗?我就是证据!”说着这汉子拉开衣服露出胸膛,胸膛上面伤痕累累,触目惊心“这些都是他们用烙铁烙出的伤疤,这就是铁证!”
此事大出意外,人们的吸引力顿时都转向此人。刘易晓立刻下令将此人收监,仔细调查。那个林场请的讼师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百姓彼此之间议论了一阵也就慢慢离开散去了。
回到后堂,刘易晓立刻亲自提审了那个自称冯二蛋的人。
“小人冯二蛋,儋州拐子沟人。儋州林场保卫科硬逼着小人承认自己是土匪,小人不从。他们就用烙铁烫我。小人实在熬刑不过,屈打成招。他们就把小人全家都抓了起来。我被他们关在劳动队里,每天天不亮就要上山挖坑种树。完不成任务就挨打,吃的不好,山林瘴气又重,劳动队里几乎天天死人。小人好容易找机会逃了出来,现在小人的妻儿都不知道去哪里了,青天大老爷可要为我做主啊!”
刘易晓向冯二蛋详细的询问了情况后,又让医生检查了一下冯二蛋的身体,在他身上确实找到了许多烙铁的伤痕。刘易晓让医生写出一份明确的体检证明,然后给儋州林场写了份措辞严厉的公文要求他们立即查清此案,给个说法。
刘易晓琢磨冯二蛋这个案件比林小芸的更好。林小芸的父亲遇害太早,当时还是儋州大剿匪期间。虽然凶手很可能是儋州林场的人,但毕竟在剿匪司令部的指挥下。乐老二多半会搅浑水,万一把责任推到薛岗村薛子良的头上还真不一定好办。至于林小芸被卖,买主又不是林场。现在元老院对人口买卖也政策模糊的很,乐老二搞不好也能蒙混过关。
但冯二蛋案子就不同了,这事情明确是儋州林场办的案子。冯二蛋也是在儋州林场强制劳动的。乐老二无处抵赖。
对刘易晓的询问儋州林场来个不哼不哈。刘易晓自然也不客气,直接就开始公开审理此案。公审之时,整个公堂内外更是人山人海,好多百姓前来旁听。而儋州林场却以安保不到位,安全无法保证为理由拒绝参与庭审。如此一来,百姓更加群情激愤。检察官慷慨激昂,冯二蛋血泪控诉。庭审到最后,到处都是一片抓人,抓人的叫喊声。儋州百姓以大明的规矩思考问题,觉得林场乐老二也就是一个地主豪强而已,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目无王法。刘首长作为儋州县长,出面拿人那是手到擒来的小事。难道他区区一个林场主任敢和堂堂一县之长叫板不成?
对不起,真敢。
乐老二的儋州林场有人有枪有钱有地盘,刘易晓的儋州县政府的人根本进不去。元老院的体制和大明完全不同,儋州林场这种部属企业根本不归地方政府管理,别说乐老二本人就是他手下的归化干部没有轻工部点头,刘易晓也是动不了的。想抓儋州林场的人,必须通过元老院不可。于是刘易晓要求召开元老院听证会讨论林小芸和冯二蛋两案。理顺儋州县和儋州林场的关系。
乐老二也同意召开听证会但要求给儋州林场十天时间,林场将在十天内尽量查清两案。同时乐老二要求在听证会召开之前,儋州县不得再公开审理这两起案件。目前已经有一些暗藏的反宋分子开始私下联络,企图危害林场的建设工作。儋州县的行为极大的败坏了儋州林场的形象,搞乱了林场的民心,影响了林场的工作。
刘易晓心想影响你就对了,你自己干的破事还谈什么形象。既然要求十天后召开就十天后召开,难道十天时间就能翻天不成?
没想到,短短十天后儋州将掀起一个滔天风暴,将刘易晓彻底赶出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