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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陆离

【原创】1635年潮州陷落前的一个月 6.9更新至第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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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股灾纪念章

 楼主| 发表于 2025-5-4 13:02: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回 冷对赎银吝施法会 热迎慈驾暗试忠忱

【潮州府衙后宅花厅,崇祯八年正月廿五,辰初一刻】

(五名官眷围坐酸枝木案,案上的《雅集食单》被佛事疏文压皱一角,呵雾含香在雕花窗面晕开点点春痕。林恭人的狄髻银丝被晨光一扑,在礼单上浮出几痕乱影。)

林恭人(指尖掐进疏文,竹纸簌簌作响):
"各位姊妹皆已过目——昨日开元寺伽蓝菩萨像(垂目疏文"潮州卫千户"字样)忽堕入饿鬼道。此番因果之数难测,但定要累世功德方得超度!"
(振纸声惊起梁间燕雀,扑棱棱撞向槅窗)
"无遮法会随喜份额,诸位有何高见?"

潮州卫指挥使妻郑翊堃(趋身近前,马面裙莲花潮绣图样暗洇墨痕):
"恭人明鉴!按常理,最迟昨日戌时药师灯即可燃起。而今…"
(手刀虚斩疏文"千户"字样,如铡刀悬颈)
"这灯油若廿八日前添不足,怕是要改供往生灯了。"

海防同知妻孙静澜(拂袖吹翻"冬菜三坛"林宜人具名的礼单,正落郑翊堃面前):
"何止伽蓝菩萨?(冷笑)开元寺那帮武僧,怕是连阎罗账本都填不平他们的孽债!"
"要解这太岁劫——"
(指甲抠进疏文,将"法会"二字生生撕裂)
"还须自家焚化'消灾疏'!"

南澳副总兵妻蔡淑萱(拍案而起,箭袖裂风):
"孙宜人倒是清高!北京的飓风若是来了,这妈祖娘娘你来当?"
(指尖轻抚疏文"法会"撕裂处)
"既是超度饿鬼道的伽蓝菩萨——(阴笑)这福田要施甘露水,须先押开元寺的香火契!"

郑淑人(二指并拢若令旗劈斩):
"蔡夫人好毒的心!伽蓝菩萨像(敲击疏文"千户"处)面上金身未坏,内里泥胎早就蛀空了!"
(拽过疏文摔在案上,纸页破洞震颤)
"窟窿大得能住进三窝白蚁!倒是这妈祖娘娘(指着蔡夫人鼻子)——怎是收了香仪才能显圣?"

林恭人(粥碗一顿却只轻响,似笑非笑):
"放肆!今日议的是积德行善,不是尔等撒泼!"
(垂目环视众人,停在角落)
"欧阳安人——法会详情,速速报来!"

欧阳安人(手指划过疏文,将泣未泣)
"法会为祈溪南寨亡者超升,建水车一座,供灯三千盏..."
(指甲掐入"善款"字样,挤出两滴泪打湿疏文)
"请各位姐姐慈心垂听——"(眼风扫向林恭人)

(林恭人将《雅集食单》递给欧阳安人)

欧阳安人(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若千户大人不得生还,林宜人..."
(将《雅集食单》翻面,写下"伍两")
"我辈皆是食君禄、受诰命之人,岂能忍见同侪姊妹沦落至此?"
(将《雅集食单》交还给林恭人,低眉瞬目蔡夫人)
"潮州官眷同气连枝,今日救她,便是救来日的自己啊!"

(众人沉默不语,林恭人轻叩《雅集食单》的"鲍鱼干贝面线糊")

【潮州府衙后宅花厅,崇祯八年正月廿五,辰初二刻】

(仆人奉上五小盅热汤。蔡夫人揭开盅盖见汤气游丝,银匙却忽在碗沿顿住。面线糊入口,鼻翼翕动如五月龙眼花开。转头向南澳岛方向,眼角已带泪痕。)

蔡夫人(向林恭人颔首,颊边飞起新妇才有的丹霞):
"恭人真是有心了。想来林宜人恐是一夜无眠,泪湿了衣裳,苦盼千户大人归来吧。"
(以帕拭去泪痕,索来《雅集食单》却放到孙宜人面前)
"既如此,这伽蓝菩萨像,开元寺(手指直指郑淑人)的僧人们,可备了什么香火契?"

孙宜人(余光瞥到蔡夫人在酸枝案下伸出五个手指,便将《雅集食单》翻面):
"郑淑人好生冷血!还是欧阳妹妹菩萨心肠。"
(写下"伍两",手指虚指郑淑人)
"也不知这伽蓝菩萨像是谁蛀空的!"

郑淑人(色变如蛀空佛像坍塌,抬手却被林恭人拉住):
"孙宜人莫要得意!"(抓过《雅集食单》写下伍两)"无信不义之人,必遭天谴!"

蔡夫人(拉过《雅集食单》,看着郑淑人的"伍两"嘴角微翘,也写下伍两):
"郑淑人果然是守信重义!孙宜人——"
(银匙压碎一块"蓬莱仙贝"后捞出,恰似击沉盐船后抄家)
"这面线糊,怎有股登州味道?"

孙宜人(开盅眉尖一跳,银匙磕在碗沿发出轻颤):
"见识浅薄!这汤使了蓬莱仙贝——'不施盐渍之暴,全赖天风海雾',风味自然不同!"
(喉头滚动两遭,眼尾已挑起三分笑)
"这面线糊汤底和蓬莱鱼卤竟有七分相似!"

(欧阳安人以帕掩面,绸缎夹袄微颤。林恭人指尖掐掌忍住笑意,接过蔡夫人递来的《雅集食单》。写下伍两后,将《雅集食单》回正,轻叩"赤豆元宵"。)

【潮州府衙后宅花厅,崇祯八年正月廿五,辰初三刻】

(仆人呈上五小盅元宵。欧阳安人揭开盅盖,圆润一粒在汤中微旋糯玉冰绡裹着丹霞,半透的薄皮下暗涌朱砂。银匙轻舀,糯皮透出珊瑚晕。)

欧阳安人(见林恭人示意,执帕按心,目含秋水):
"诸位姐姐,这元宵乃是团圆之意。"
(泪珠悬睫,声若游丝)
"潮州风雨欲来,妾身与拙夫思及高堂远在江西,夜不能寐。"
(银匙戳破元宵,泪眼迸星)
"拙夫已决意迎太夫人入城,同守潮州!"

郑淑人(观林恭人凝神微颔其首,匙叩瓷盅如校场点卯):
"欧阳妹妹这'接母守城'的方略,当得起潮州八贤祠里再添块匾!"
(环顾众人,目光如铳口扫过)
"若各家亲长齐聚潮州,这孝义之风便是最稳的城基!"

孙宜人(匙托元宵,圆满无缺似家庭团聚):
"您家九族都在潮州卫花名册上拴着,自然不用学欧阳妹妹"接母"!"
(匙将元宵劈成两半似夫妻分离,赤豆馅流出若血流)
"若郑淑人当真孝义——就该还林宜人夫妻完聚!"

郑淑人(直瞪孙宜人如铳发,将佛事疏文摔在孙宜人面前):
"孙宜人倒是好会推脱!潮州危局好似与你无关!"
(双指并拢,划出弧线似北上航路)
"怕不是心思都在盘算送子回蓬莱老家!"

蔡夫人(拉住正欲起身的孙宜人):
"欧阳妹妹既要接母入城,可是府尊大人已有安排?"

林恭人(袖中抽出一张正月廿四的起威镖局回执递给蔡夫人):
"府尊大人已决意迎慈驾护城,以全忠孝大义!"
(见四位夫人缄默,示意蔡夫人传阅回执)
"府尊大人曾言,值此危难之际,文武当尽弃前嫌,和衷共济!"

蔡夫人(双手交叠,举至眉间):
"恭人所言甚是!府尊​危城奉母乃是大孝!"
(斜睨孙宜人似水师凌商舶)
"苟安留后实为不孝!"
(戟指南澳岛方向,却微向林恭人颔首)
"我即修书一封,请老爷允一家老小至南澳共御髡贼!"

林恭人(瞥见孙宜人面色青白交杂,笑道)
"接母乃各家家事,全凭自愿。"
(将佛事疏文交给郑淑人,又在《雅集食单》上速写几笔)
"郑淑人!法会一事还请多费心!"

(林恭人将《雅集食单》交丫鬟,耳语低嘱。宿雨初晴的青砖缝苔痕新碧,官眷们转至花园时,二堂漏过几缕模糊人声,轻风忽卷了寒意扑上眉梢。)

注:潮州官眷品秩:蔡夫人(二品,副总兵妻,泉州)>郑淑人(三品,卫指挥使妻,潮州)>林恭人(四品,知府妻,宁波)>孙宜人(五品,海防同知妻,登州)=林宜人(五品,潮州卫千户妻,不在场,潮州)>欧阳安人(六品,通判妻,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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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1 16:45: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回 破夷夏大防髡贼谋鼎革 护衣冠正朔义士挽天倾

【潮州府衙二堂,崇祯八年正月廿五,辰初三刻】

(轻风裹着寒意,将后宅的隐约笑声送入二堂。跛足"驿卒"步入,臂上的伤已结痂。案角布包露出绯色官袍一角,破裂处深褐色血迹混着泥渍。周世宁的账册还留在案上。)

"驿卒"(捋平青布短打,敛眉肃目,躬身双手高举过额):
此番蒙府尊周全——惠州那些混账,竟敢不认!

陈文瑞(扶臂让"驿卒"就座):
"惠州那些家伙向来如此,(目光扫过刀疤)能保得性命,已是天大的造化。"
(拇指虚按上疤痕边缘)
"这伤……可是髡贼破城时落的?"

"驿卒"(眼白蛛网状血丝随喘息颤动,握拳指甲抠出白印):
"遍地都是内应!一伙人持卫所腰刀破门而入!"
(双拳捶案后伏案啜泣)
"幸得家丁以命护主,可怜我一家老小..."
(稍顿,声音颤抖)
"一夜广州城头就换了髡旗!"
(以袖拭去泪,面部微微扭曲)
"说是魏通判带着一众佐杂投了髡,董知府自杀!"

陈文瑞(惊堂木在掌心硌出凹痕):
"抚台、藩台、臬台等人(喉结忽颤)如何了?"

"驿卒"(摸着臂上刀疤,手臂颤抖):
"全都不知所踪!髡贼全城通缉,(垂头)怕是——"
(怀中掏出一份皱的《讨朱明檄》交给陈文瑞)
"髡贼这是意图改朝换代了!"

(陈文瑞沉默片刻,手中的《讨朱明檄》滑落,被穿堂风吹到惊堂木上。陈文瑞抓起惊堂木,压在檄文结尾"逐鹿问鼎,朱明气数已尽!"的字样上。)

【潮州府衙二堂,崇祯八年正月廿五,辰初四刻】

(晨光穿过"福糖"玻璃瓶,在案上折射出一圈虹晕。仆役将一盅鲍鱼干贝面线糊放在"驿卒"面前。陈文瑞看着一并送来的《雅集食单》上的"蔡"字被画了圈,嘴角微微上翘。)

"驿卒"(目光从玻璃瓶转向陈文瑞,深吸一口气):
"市井间风传,有戴乌纱的在'安排后路'!"
(咽了口唾沫,低声道)
"府尊若无雷霆之举,恐蹈羊城覆辙!"

陈文瑞(长叹一口气,将玻璃瓶转动,虹晕随之抖动):
"广州既陷髡贼之手,人心浮动我岂能不知?"
(将案上正月廿四的起威镖局回执拍在"驿卒"面前)
"髡氛日炽,本府自当与城相始终​!"
(在《雅集食单》的"欧阳"上画圈,并推给"驿卒")
"周通判也决心接母来潮。"
(四指在圈起的"蔡"字下方轻叩,形似家系图上的四子)
"蔡夫人更欲举家迁驻南澳以砺士心!"

"驿卒"(执盅仰饮,将面线糊一饮而尽):
"潮州…咳咳…尚有贞臣!"
(干贝在齿间撕扯似盐商账簿的脆响,鲍鱼黏糯如官印脱胶)
"当将诸官接母孝行广传十一县,以安民心——"
(空盅只余几根面线挂壁,似空空府库)
"府尊既已决意接母,守住潮州(压低声音)有几分把握?"

陈文瑞(手指划过霉斑账页,音色低沉):
"实无半分把握!府库仅余...银三千余两,米三千余石!"
(突向洪参政深揖及地)
"还恳请洪大人出面,劝捐全城缙绅!"
(官帽险些滑落)
"潮州百万百姓的身家性命——(喉结滚动)全系于洪大人一身!"

"驿卒"=广东布政司参政、分守岭东道洪云蒸(迅速将陈文瑞扶起):
"只怕劝捐反成逼反!(指着手上刀疤)你忘了广州是内应献了城?"

(陈文瑞没有回答,起身向架阁库方向走去。仆役又呈上一盅面线糊。洪云蒸盯着面线糊上升起的热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臂上刀疤。)

【潮州府衙二堂,崇祯八年正月廿五,辰正一刻】

(陈文瑞自后宅方向走出,将一堆文件从潮州府制式藤箱中取出。洪云蒸面前的面线糊已经见底。轻风吹过,文件散出后宅暖阁的暗香。)

陈文瑞(站起走到洪云蒸边上):
"参政大人可知髡贼暴政?"
(摆出一份发黄的芳草地国民学校的招生简章)
废科举取士,进士举人与白丁同列;
(指点1634年的临高国民学校的学报中,钱朵朵元老署名文章中的"彻底废除族规"的字样)
禁宗族自治,祖宗家法成私刑重罪。
(掏出"归化民干部管理条例"的小册子,铅笔在"净化"二字画圈)
髡发易服,不剃发不得为衙前小吏;
(先指自己,再指洪云蒸)
降官尽贬,归顺者皆视同胥役走卒。
(收起所有文件,用惊堂木压下)
动摇我华夏千年立国之本,更毁损士绅万世存续之基!
(回到座位,上身前倾,声如府衙升堂鼓)
当说缙绅以利害,捐输不仅是保全潮州,更是保功名、护宗祠、存衣冠、全官身!

洪云蒸(打开绯色布包,展开残破右袖覆盖《讨朱明檄》,袖口血渍恰与檄文"朱明"二字重叠):
"如此当广布揭帖、刊刻文书,将髡贼暴政晓谕四方!"
(后退三步面向北方整冠肃立,双手托举叠好的官服过眉,却低头凝视补子)
"再以立碑赐匾​、旌表造势辅之——"
(喉结滚动,补子上的孔雀眼在晨光中泛出死鱼般的灰白)
"若能鼓荡舆情,则士绅捐输一事水到渠成。"

陈文瑞(将《韩山书院山长文集》打开,指点目录):
"韩山陆公素有忠义之名,门下生徒二百余。使诸生作檄文讨髡,正合《春秋》笔削大义。"
(指间掠过​​《代拟往生堂渡海安籍牒》、《代拟蓬莱仙贝赋》等标题,纸声簌簌)
"这等俚俗文字尚能润墨,诛心之论岂非信手拈来?"

洪云蒸(指节叩击案上《讨朱明檄》和《韩山书院山长文集》,却余光反复扫过案上涉髡档案):
"本官当持《讨朱明檄》亲赴,以羊城血鉴示之!"
(左手五指张开如擒拿状,右手并指为剑)
"一则震骇缙绅,髡贼无信毁诺;二则激扬黎庶,府尊尽孝全忠——"
(双掌猛然合击文书,惊起糖瓶虹晕荡漾)
"双管齐下,潮州可固!"

(洪云蒸收拢《讨朱明檄》,看着陈文瑞将文件装箱,手指微微颤抖。陈文瑞泛黄学报尚未塞稳。堂外骤然炸响——"报!两广军门四百里加急到!")

【潮州府衙二堂,崇祯八年正月廿五,辰正二刻】

(整饬潮州防务协理事札付

钦差总督两广军务兼理粮饷,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熊文灿

为军务紧急事:  
照得惠潮兵备道康承祖奉檄专防潮州海寇,所有该府粮饷、民壮、火药等项,亟宜协济。  

仰潮州府知府陈文瑞:

一、速筹本色米三千石、银三千两、硝黄五千斤,解赴康道军前支用;  
二、点选精壮民夫一千名,听康道调遣;  
三、严查通髡奸细,凡形迹可疑者,许即锁拿送康道军前严审。

行令该府并所属县份一体遵奉,仍将支应数目、民夫花名造册飞报本院。事关封疆,慎毋稽延违错,自干重谴!  

(仰潮州府官吏照札事理,火速奉行)  

崇祯八年正月十七日  
(钤总督两广关防)  
札付潮州府知府陈文瑞准此  )

陈文瑞(阅毕"整饬潮州防务协理事札付",正欲转身):
"洪参政——"

洪云蒸(打断话头拉住陈文瑞,厉声质问):
"既有军门四百里加急,为何不即刻召集僚属?"
(突然按住桌上的文件)
"这些髡贼密档从何而来?私藏髡牒该当何罪?"

(陈文瑞扭头如狼顾,瞳仁发黑。洪云蒸见陈文瑞眼底血丝密布,如见城破当夜持刀内应,臂上伤疤不自觉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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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19 07:50: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回 陈知府揭旧案黑幕惊破 周通判陷危局米糖连环

【潮州府衙二堂,崇祯八年正月廿五,辰正三刻】

(晨光斜劈在洪云蒸额角,将半张脸映得惨白。陈文瑞阴鸷目光下,洪云蒸灰须飘动,不知是风还是惊得发抖。)

陈文瑞(冷笑,眼底血丝密布如广州城破夜染血腰刀):
"洪参政岂疑下官怀二心?昨日已定未时集议。"
(不紧不慢取出"起威镖局通髡疑案"卷宗):
"洪参政履新广东不过一载,可知崇祯三年周世宁任南海知县时髡贼作乱——"
(抽出崇祯五年吏部咨文,指尖划过"周世宁迁潮州通判"字样)
"高巡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广东省赔补五千两。"

洪云蒸(翻阅卷宗,指尖划过崇祯三年临高-广州船票上的周世宁花押)
"省府赔补镖局,知府唬我?"
(箱中翻出一份蛀洞斑斑的邸报)
"崇祯三年髡贼犯琼州,本官在广西亦有听闻!"
(右手食中二指钳住发黄纸缘,将邸报小心摊开)
"王总督提督军务,虽启边衅,然李巡抚居中调度,何镇督师血战,将士戮力用命。
官兵初战未利,整军复战旬月,卒剿贼锋。
贼势穷蹙,分兵窜犯广州,复为广东海防参将许廷发所破。
琼州全府安堵,府县俱无失陷!"

陈文瑞(嗤笑着从箱中抽出一份发黄的1630年临高时报):
"这等鬼话洪参政居然信以为真?"
(指着头版"珠江口战役"标题)
崇祯三年髡贼寇略广州周边,炮打虎门、火烧五羊驿,把各县闹得鸡飞狗跳!

洪云蒸(抓起邸报突然贴近福糖瓶身,透过凹凸玻璃看着扭曲的"安堵"二字):
"按你这说法,崇祯三年广东文武岂不都是欺君的蠹虫?"

陈文瑞(展开私人笔记,"割地赔款,丧权辱国"如血):
"你可知崇祯三年行款三十万两赎广州城?"
"又可知李巡抚牵头盐引做抵借款四十万两!"
"更私下将那香港岛割让髡贼!"
(不慎戳到洪云蒸手上伤疤,结痂破裂渗出新鲜血珠——洪云蒸手突然缩起)
"十几天前遍地内应是哪里来的?是谁在引狼入室?

(洪云蒸沉默不语,血珠滴在"广州"二字上。他倒出一小堆福糖在血珠位置,一群蚁闻着糖香爬到邸报上。)

陈文瑞(甩出印鉴已褪色的德隆银行的付款回单,收款人佩德罗商行、备注采购五百支标准矛):
"洪参政可识得这髡贼拿佛郎机人当幌子的把戏?"
(拇指抹过溪南田册"崇祯三年蠲免赋"批红)
"这溪南寨的后台就是按察使!"
(拍出崇祯六年"广东按察司副使陈文瑞转授潮州知府"吏部咨文)
"当年说什么'特需干员历练大府'、'未历正印',分明就是嫌我碍事了!"

(洪云蒸用福糖瓶底缓慢旋压搬食的蚁群,如同官印钤盖文书。《讨朱明檄》的"明亡之期可计"在玻璃瓶折射下摇摇晃晃。)

陈文瑞(将两份吏部咨文叠起,"迁"和"转"恰巧重合,左手重重叩在"迁"字上):
"查通髡的落了流放潮州的罪,真通髡的倒吃尽广州的髡货!"
(指着被福糖瓶压死的蚂蚁,搬运的糖还撒在案上)
"如今银子漂没了,人头也挂上了髡贼的桅杆!"
(指着洪云蒸身上的青布短打,冷笑)
"下官若有二心,何必遣驿丞率卒接应?早在贵驾甫入潮境时(拇指划过脖颈),便可献首级于髡贼帐前!"

("福糖"玻璃瓶折射的七彩光斑随日头升高而淡去,面线糊几根挂在盅壁,此刻却似滴漏计时。洪云蒸捏着采购标准矛的德隆银行付款回单的手剧烈抖动。)

​​【潮州府城牌坊街德隆银行潮州分行三楼行长室,崇祯八年正月廿五,辰正四刻】​​

(陈文瑞吩咐衙役安顿洪云蒸在府衙东厢住下。他登上府衙的镇海楼,远远看见周世宁带着衙役进入牌坊街的德隆银行。)

周世宁(正了正乌纱帽,青绸圆领袍泛起涟漪):
"林总镖头,方才过贵镖局,见陈世安、周秉礼二位已得开释,骨肉未动分毫。"

林崇义(颌首致谢,赭色箭袖短打随小臂肌肉隆起绷出横褶):
"承周通判关照。这回海阳糖商们为了捞出周秉礼,破天荒和澄海糖商联了手。"
(右手将吴启宗案上糖商威胁罢市联名信递给周世宁)
"府尊正月廿日刚在翠仙楼收了陈二爷三千两,廿二推官便锁拿其侄陈世安!"

德隆银行潮州分行行长吴启宗(翻开临高造笔记本,杭绸直裰在晨光中泛出蟹壳青暗纹):
"就是,坊间都在传你们潮州府做事不地道。"
"上月南澳副总兵剿贼打沉四条盐船,府衙次日就以'勾连海寇'为由抄了盐商宅院。"
(扭头目光和林崇义相撞,笑意如流通券水印忽现)
"这般作派,真比海寇还狠三分!"

林崇义(左手将两枚铁胆稳稳放在吴启宗办公案上凹处):
"潮州糖货,十船有七船是起威护送的!"
(笑意浮现如三棱矛尖寒光一闪)
"一句'协助查髡',就能把我客户锁进大牢,推官大人真不怕被送去符有地?"

(秘书通报三名掌柜已至钱业会馆。吴启宗坐着的铁力木交椅浮雕韩愈驱鳄纹饰,与杉木素案素面无饰的简朴格格不入。)

周世宁(笑得鹭鸶补子微微抖动):
"你俩装什么清高!"(轻拍林崇义右肩)你这七成份额,李副总兵也有一份功劳——'剿匪捷报'上可有一艘是你起威的船?!。
(指腹滑过吴启宗交椅划痕)
"你行长室这张铁力木交椅,不正是"赃罚库发卖"的抄没物!"
(将信放回吴启宗案上)
"糖商一事确是处置失宜,我已进言府尊改委郑推官他务。"

林崇义(将信又塞给周世宁):
"只怕哪天推官杀个回马枪!"
(单手抓起两枚铁胆开始转动)
"近几日糖商封秤、蔗寮闭灶——周通判,这糖市风波(铁胆停住)还须来几道'硬章法'。"

周世宁(将信收起,拿起案上米价曲线图):
"吴行长,可知是哪路神仙在米价上兴风作浪?"
(指尖沿着曲线画出震荡缓涨转主升)
"这熟年光景竟哄抬至每石一两二钱五分——嘉靖朝倭乱围城三月,米价最高不过一两三钱!"

吴启宗(袖口轻扬,指向东面窗外):
"不若同去钱业会馆,周通判你亲自问问?"

林崇义(抱拳起身竟无声息):
"两位告辞。吴行长交代的这趟镖,还得亲自盯才放心。"

(周世宁推开玻璃窗,寒风卷着一楼营业大厅的算盘声灌入室内。街对面灰墙青瓦的会馆前院,已有掌柜的轿马络绎停靠。)

【潮州府城牌坊街钱业会馆议事厅,崇祯八年正月廿五,巳初一刻】

(议事厅北墙挂"和气生财"牌匾,两边已有三位掌柜落座。东墙悬巨幅《潮州钱业舆图》,钱业会馆周边七家钱庄,被朱砂圈为“牌坊街枢钮”。)

吴启宗(立于"和气生财"牌匾下,请周世宁就坐):
"丰年米贵,古所未闻。周通判在此,还望诸位为潮州计,出谋划策。"

周世宁(东一位,端坐​如松,声若春溪):
"诸位但言无妨。倘若饥民暴动,府里恐怕不得不有所动作。"

(周世宁翻看面前议程表,面色多云转阴。吴启宗和另三位钱庄掌柜翻阅面前资料沉默不语。)

澄海行掌柜陈季棠(东二位,端起茶盏,绯色缎袍下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麦掌柜,潮州米商大半是海阳人,海阳县放贷的你家又是最大头。自打上月德隆口子收了——贵号最近可是生意兴隆啊。"

威远号掌柜麦镇戎(西二位,展示糖价曲线图,褐灰外袍袖口露出臂上刀疤):
"陈掌柜,冬至潮糖每石二两五钱,元宵就跌到二两!昨日更是只剩一两六钱!"
(冷笑眼眯起如一弯卫所腰刀)
"你家专放糖贷反而新开两间铺面,潮州糖商的骨头渣都喂不饱你这饕餮!"

客济堂掌柜曾炎泰(西三位,烟熏黄手指在糖价图上划出阴跌转跳水弧线):
"去岁甘蔗大熟,华南糖厂不停压价出货,潮糖销路不畅自然只能贷银维持!"
(嘴角微翘,手刀沿靛蓝大襟衫衣褶划向陈季棠)
"如今四门戒严糖船塞港,已经有糖商撑不住割肉了!"

吴启宗(翻看笔记本,铅笔尾端指向曾炎泰):
"先议米市!曾掌柜,你们东家归湖寨秋收时可是七钱每石收的米,打算捂到什么时候?"

(周世宁环视会场,西一东三两个位置的掌柜仍未到场。会馆北侧,威远米行的伙计正挂出止粜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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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6 09:31: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回  商帮私斗纵银浪 府衙冷眼蓄民潮

【潮州府城牌坊街钱业会馆议事厅,崇祯八年正月廿五,巳初二刻】

(会馆前院,各钱庄伙计着与自家掌柜同色号衣与皂衣衙役坐于廊下,看场的起威镖师较往常多出四名。黑袍掌柜指尖掠过靠墙的水火棍头"潮州府"铁箍,进入内院时正听见"捂到什么时候"。)​

隆顺当铺掌柜许庆隆(黑袍一甩,箕踞东三位):
"籴粜皆是自由,何必问"捂到什么时候"?"

曾炎泰(烟杆指向西一位空座,嗓音沙哑):
"许兄今日何故屈就东三位?"

许庆隆(转头看周世宁,掐断几根灰须任其飘落):
"钱业会馆的座次向来是凭实力——"
(把因盐商抄家作废的盐引甩到周世宁面前)
"潮州府抄家吃的满嘴流油,我这盐引只能给老爷们擦嘴了!"

周世宁​(笑着从手边茶几拿出盐引价格表)
"许掌柜的'自由'倒是妙极——"
(指尖敲击"崇祯七年十月"条目)
"南澳'海寇'闹得最凶时,你三钱一引吞了盐商们的命根子——"
(按住"崇祯七年十二月"条目拍在茶几上)
"等李副总兵'剿匪大捷'的塘报一来,倒成了六钱一引兑给漳州佬的香饽饽!"
(扶正乌纱帽,冷笑环视众人)
"潮州府抄家填的是明账,许掌柜这'海寇未退先压盐价,塘报一到转手翻倍'的手段,怕是髡贼来了也要甘拜下风!"

陈季棠(笑得前仰后合):
"许掌柜这是盐引还没出干净呢!"
(指着许庆隆黑袍上的鲨鱼纹)
"这几天一引四钱也没人收,看来许掌柜又要大笔吃进了!"
(嘴角抽动若蔗刀一晃)
"什么时候李副总兵"剿髡大捷",提前透个风,也让弟兄们沾个光?"

【善后】

许庆隆(黑袍鲨鱼纹吞没东四位扶手):
"有空在这里笑我,不如想想盐商这事怎么(冷笑)'善后'?"
(指弹议程表上"昌泰"二字)
"潮阳的黄掌柜损失可比我还大。"

周世宁(扭头看了一眼空着的东四位):
"黄掌柜何在?"

吴启宗(笔记本中抽出求救信交给周世宁):
"昨日昌泰柜上已经提不出现银——黄掌柜可是一连三封信求救。抄家一事,昌泰的本大概折了三成。"
(环视众人,微笑着转动手中铅笔)
"昌泰若是倒了,恐怕于在座各位不利。"

曾炎泰(烟杆指着东四位):
"潮阳佬向来"敢打敢拼",八千两的本就敢放三万两的贷!"
(捋起靛蓝长衫袖子,大手拍在扶手上)
"盐商那笔贷——彼时黄掌柜要独食,今日却要牌坊街给他擦屎窟?"

麦镇戎(斜了一眼身边曾炎泰):
"客家佬向来是贪生怕死!府城的宅子昌泰敢贷七成,跟不动还有脸说人家独吞?"
(转头看东四黄掌柜空位,冷笑眼眯起如一弯卫所腰刀)
"我倒是想救——就不知潮阳的水下面,还有多少昌泰的烂账!"

周世宁(铅笔划过求救信上吴启宗备注的"五十两起存"):
"一分五在昌泰柜上吃息的,可有半个平头百姓?"
(扶正乌纱帽,冷笑着将求救信放在手边)
"赚银子时自诩'弄潮儿',折了本倒要官府填窟窿?断无此理!"

陈季棠(笑得前仰后合):
"昌泰还不见得倒呢!官府发个"无亏空之虞" 的告示,兴许就能缓过来,一个铜板都不用掏!"
(和身边的许庆隆相视一笑,绯色缎袍的蔗刀暗纹一闪)
"若是任流言发酵..."

(前院衙役和钱庄伙计们说笑成一片,起威镖师面容严肃。会馆北侧,威远米行门口的止粜牌前排出两列整齐长队。)

【潮州府城牌坊街钱业会馆议事厅,崇祯八年正月廿五,巳初三刻】

(米色棉袍的钱庄掌柜从南面来,看了一眼威远米行门口的三列长队,而后折入钱业会馆。)

​德兴号掌柜励德兴(见东三位已被许庆隆坐下,直接入座西一位):
"诸位掌柜还有心思说笑?外头都在传——"
(折扇骨"笃笃笃"叩扶手)
"潮州卫的黄指挥,全!军!覆!没!"

周世宁(拿着铅笔做笔记,乌纱帽翅纹丝不动):
"哦?励掌柜既说"全军覆没",可知黄指挥折在何处水道?"

励德兴(眼珠一转,眉梢轻扬):
"黄指挥就是全身而退又如何?"
(折扇虚指米行方向)
"威远米行门口就要闹起来了!"

吴启宗(转动的铅笔停住,笔尖虚指米行方向):
"麦掌柜,牌坊街要是见了血——"(转头看周世宁)

麦镇戎(起身抱拳离开):
"这帮虫豸!容某失陪。"

吴启宗(转动铅笔,气定神闲):
"同业谁不晓励掌柜"弄潮儿"威名——可知是哪来的飓风,掀起的这米市风波?"

励德兴(折扇抖开,露出正面甬江粮船群像):
"行情起伏自有天道——生意人绞尽脑汁筹划、看准时机囤货,就同农夫春种秋收,全靠'勤谨'二字。"

陈季棠(对励德兴一笑,然后扭头看周世宁):
"'勤谨'?千般筹划也架不住一纸"戒严令"!"
(低声道)"米价飞涨糖船塞港——"
(绯色缎袍现出肌肉绷紧线条)
"当真不怕激成嘉靖朝柘林海患?"

曾炎泰(烟杆指着斜对面陈季棠):
"柘林海患?澄海佬莫非要学东莞盐徒,和髡贼合流?"
"戒严令防的就是你这种奸细!"
(嘴角微翘,手刀沿靛蓝大襟衫衣褶划向陈季棠)
"当封闭诸港,片帆不得下海!"

许庆隆(轻捻灰须,冷笑看着对面曾炎泰):
"客家佬二百年做山贼惯了的,居然还有曾掌柜这样的'忠义'商人?"
"也不知惠潮兵备道大营摆在长乐是防谁!"
(依次指过西边的三位掌柜——曾炎泰、麦镇戎、励德兴)
"尔等奸商囤积居奇,戒严方五日,市井已哀嚎一片;若是片帆不得下海,不等髡贼来,怕是要'人相食'了!"

(威远米行伙计将止粜牌取下,挂出每石一两六钱四分的价牌。米行门口长队变作人群,瞬间炸出"夭寿!"、"扑母啊!"等谩骂。)

【潮州府城牌坊街钱业会馆议事厅,崇祯八年正月廿五,巳初四刻】

(威远米行伙计们手持包铁棍,将人群逼成长队。麦镇戎褐灰长袍擦过如松的起威镖师们,冷笑着返回钱业会馆。前院伙计们人手一把三尺凳,衙役们握着水火棍卡在二门。)

吴启宗(目光跟着麦镇戎落座,微笑着转动铅笔):
"麦掌柜,原来止粜的只是一两二钱五分的米啊?"

麦镇戎(拿出求购米八百石,三日内交割的信):
"且看这今晨的大单求购,米行止粜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叩击落款"潮义牙行")
"这米价不涨到让囤米的肉疼,那些奸商早把仓廪搬空了!"
(虚指威远米行,褐灰外袍袖口露出臂上刀疤)
"如今这价钱正是用银钱筛子筛出真饥民​!"

励德兴(折扇翻面,露出"平粜济民"狂草):
"麦掌柜讲得在理!若为潮州计,周通判何不效范文正公杭州抬粮价旧事?"
"米价高则天下行贩云集,谷贱则无人运粮,此"以价引粮,以商代赈"之天道也!"

陈季棠(掏出一封糖商威胁罢市联名信):
"励掌柜到底是幼稚!自然是有人要发这'国难财'!"
(将信传阅)
"有糖商不得已行"船引费"三千两,府衙隔天就把人家侄儿给抓了逼缴'赎罪银'!戒严非为防髡,实乃设局索贿!"

许庆隆(拳头重击手边茶几,茶水泼湿黑袍袖子):
"此等行径连髡贼都不如!腊月里两艘挂启明星旗的苦力船过南澳,三条夹板船横截过来——"
(环视全场停顿)
"你道如何?炮窗闭得比妈祖庙山门还快!那红毛船连公司旗都挂反了边!"

曾炎泰(烟杆先指许庆隆,后指陈季棠):
"别把髡贼想得那么好!"
(烟袋反扣若船倾覆)
"漳潮米商都传遍了——正月十四厦门官粮船遭劫,夜里接舷的挂的正是启明星旗!"

麦镇戎(拿到联名信,指尖划过落款之一"樟林寨陈氏"):
"有糖商?说的可是你二哥陈仲棠?三千两买的是柘林糖船私道!"
(将信递给周世宁)
"令侄陈世安和三天前是起威的事抓的,今晨已开释!
潮州府以礼相待,并无索要半分'赎罪银'!
要不是周秉礼,我们海阳的还被(戟指陈季棠)你们这些澄海的狗东西蒙在鼓里!"

陈季棠(绯色缎袍猛然绷开两枚纽子,蔗刀暗纹随肋下肌肉狰狞浮起):
"米行和钱庄的本是哪来的,也好意思说我?你这吃空饷的虫豸!"
(指着麦镇戎看着曾炎泰)
"曾掌柜,昨日潮州卫可是让汀州矿工假扮归湖寨丁,来我澄海,骂'溪南断子绝户'!"
(爆出澄海话)
"麦家断子绝户!"

(麦镇戎褐灰长袍骤然翻涌如浊浪,抄起面前茶盏砸向陈季棠。牌坊街上,威远米行伙计正挂出"售罄"牌。)

注:钱业会馆座次:

北主位吴启宗,德隆银行 > 东一位周世宁,潮州府 > 西一位励德兴,德兴号 > 东二位陈季棠,澄海行 > 西二位麦镇戎,威远号 > 东三位许庆隆,隆顺当铺 > 西三位曾炎泰,客济堂 > 东四位黄掌柜,昌泰(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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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6-2 10:47: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回 牌坊街义商算盘响 西马路良民棍影寒

【潮州府城牌坊街钱业会馆议事厅,崇祯八年正月廿五,巳正一刻】

(陈季棠袍袖一扬,绯袍恰好兜住麦镇戎掷来的茶盏,茶汤四溅。麦镇戎虎目圆睁正要暴起,曾炎泰的铜烟杆已横亘胸前。人群在米行伙计们的包铁棍阵前有序散去,"断子绝户"的骂声响彻牌坊街。)

陈季棠(绯袖一甩震落茶渍):
"麦公这般失态,该不是祠堂香火断在这茬?"
(袖中取出茶盏放在议程单上,"潮州卫千户赎金筹措"的千户二字被赤色茶汤晕湿)
"溪南寨伙房里给客家兄弟掌勺分糜的,可是你同襟契兄?"

吴启宗(向曾炎泰颔首致意):
"陈掌柜既起了头,无妨先议此项。"
(铅笔将议程单上的"潮州卫千户赎金筹措"划去)
"麦掌柜,千户这笔款子怎么说?"

麦镇戎(捏着抵押物清单的小臂颤抖):
"千户私宅、私田千亩作抵,黄指挥作保——借两千两,月息三分,期半载。"
(将清单递给伸手的许庆隆)
"我威远号牵头,先认三百两。"

许庆隆(清单过手只一眼就递给身边的陈季棠):
"黄指挥作保?此等惨败,黄指挥项上人头能否保住都难说!"
(黑袍上的鲨鱼纹随大笑时隐时现)
"先把剿匪捷报传遍全城,隆顺当铺就认三百两!"

励德兴(米色棉袍随大笑翻涌):
"三分月息?哈哈哈..麦掌柜以为千户是谁?"
(折扇骨"笃笃笃"叩扶手)
"如今勿管糖行米市,半年九出十三归都抢煞煞咧!"

陈季棠(笑得前仰后合):
"励掌柜不愧是深谙市情!"
(手抚抵押物清单阴笑,绯袍现出蔗刀纹)
"改活卖如何呢?五...三年!三年转绝卖!
如此澄海行愿认四百两!"

曾炎泰(烟袋敲在茶几上,对麦掌柜冷笑):
"打着我归湖寨旗号去剿溪南寨,还有脸来找客济堂借钱?"
(烟杆指着陈季棠)
"倒是陈掌柜,刚刚才拿潮州卫去澄海说事,怎么一转眼澄海行就要出钱赎千户?"
(烟熏黄大手做出蔗刀状)
"怕不是想吞田改种甘蔗?"

周世宁(环视众人):
"陈家可是澄海樟林寨的糖帮魁首,和澄海溪南寨的周寨主可不怎么对付!"
(笑得乌纱帽翅微微颤动)
"需要的时候就'我们澄海',不需要的时候就'他们溪南'!"
(掌对陈季棠作虚捧状)
"这澄海二字在陈掌柜嘴里,倒比糖寮的榨辊还转得快!"

吴启宗(合上笔记本,杭绸直裰泛出蟹壳青暗纹):
"看来分歧不小——
麦掌柜既然牵头,这"全额包销"的规矩可还记得?"

麦掌柜(抢走陈季棠手中的抵押物清单):
"见死不救!我看髡贼上岸了你们还笑得出来!"

(议事厅内笑成一片,唯有麦镇戎面色青白交杂。牌坊街上一声"西马路裕丰米行有米",詈骂的人群顿时有序消失在路口。)

【潮州府城牌坊街钱业会馆议事厅,崇祯八年正月廿五,巳正二刻】

(钱业会馆前院重归平静,衙役和钱庄伙计们有说有笑,唯有门口起威镖师仍如松站立。)

周世宁(正了正乌纱帽):
"麦掌柜——早先不过一刻钟,米行就售罄了?"

麦镇戎(握拳捶在扶手上):
"定是奸商囤货包圆!"
(虚指威远米行,威远号褐灰外袍袖口露出臂上刀疤)
"全怪米行掌柜不听我劝!若是定在二两每石,百姓怎会买不到米?"

陈季棠(拍手赞叹):
"麦掌柜真是用心良苦!"
(小臂肌肉隆起,绯色缎袍现出褶皱如蔗刀)
"既是要让百姓买米,为何米行伙计拿的竟是包铁棍子?"

曾炎泰(烟杆如枪指向麦镇戎):
"俗语道'恁囤米,涯磨枪,青黄不接掠汝乡!'"
(手刀沿靛蓝大襟衫褶皱一划)
"威远米行没这包铁棍子,米行伙计的血怕是要淹了牌坊街!"

许庆隆(轻捻灰须,对着麦镇戎冷笑):
"三日前才听说——
威远正月没过完,光给米商的款子就破万两!难怪要抬存息五厘抢头寸!"
(拍东四位昌泰空座扶手)
"昌泰的浮存都叫你威远吸了去,倒装菩萨说要救昌泰?"

麦镇戎(眯眼冷笑):
"昌泰?许掌柜何时也开始操心同业死活了?
吊息揽存各凭本事,存户转水各安天命!"
(忽然睁眼如卫所腰刀出鞘)
"莫非隆顺当的银子被存户提空了?"

【常平仓虚实】

励德兴(折扇一甩,露出"平粜济民"狂草):
"吵煞哉!这些声响能变出白米么?
去岁大丰,府县常平仓椽板怕都撑裂了!"
(折扇虚点卫所方向)
"纵是军爷们的仓...呵,总不会叫儿郎们饿着肚皮剿髡!"
(猛收折扇,笑着看周世宁)
"老爷们囤米闭粜,偏要说是奸商居奇?"

周世宁(合上笔记本):
"米商举债若非囤积——难道正月地里有谷可收?"
(笔记本作惊堂木拍在茶几上)
"青黄不接时节本该粜米归本!"

(议事厅内铜壶滴漏声突显,吴启宗提议休会片刻。昌泰黄掌柜的座位被伙计撤走。)

吴启宗(和周世宁一起从议事厅到内院):
"正月的谷,不会是常平仓里出来的吧?"

周世宁(笑着拍吴启宗肩膀):
"眼下可是'髡患正炽'——"
(打开笔记本,铅笔在"常平仓"打问号)
"前几日一两二每石——客米入潮怕是不够本。"

吴启宗(虚指议事厅内麦镇戎):
"单威远本月就放贷上万两,这银子若流向了常平仓——仓谷支得了几时?"

周世宁(脱下乌纱帽调整系带):
"正因此我才未说破!常平仓防的是谷贱伤农,秋收时市价反涨至九钱,如何能满廪?"
(笑着戴上乌纱帽)
"宁被励掌柜骂'官仓止粜',也好过开仓平粜却仓板露空!"

(忽传海阳知县何仰廉急报。周世宁阅毕来报,面色凝重。)

【潮州府城牌坊街钱业会馆议事厅,崇祯八年正月廿五,巳正三刻】

(海阳县正堂 火急呈​

​为西马路米行劫杀事

署府同知周老爷 钧览:
...巳正一刻西马路裕丰米行突遭劫掠,掌柜刘启元乱棍殒命,仓廪尽毁...请德隆银行协查刘启元名下流水(余略)

海阳县知县何仰廉 急书
(县印草押)
崇祯八年正月廿五 )

周世宁(将被传阅后的信递给吴启宗,手上仍留墨渍):
"诸位掌柜——
买不起米时,饥民们就会动手抢了。"

(吴启宗撩起杭绸直裰跨出议事厅门槛,沿途经前院时,正与衙役分食糖葱的钱庄伙计慌忙咽下薄饼,说笑声戛然而断。)

麦镇戎(拳头砸在扶手上,臂上刀疤抽动):
"饥民?我看是刁民!这才戒严五日,何至于闹出人命?"
(向励德兴转头眯眼笑)
"贱价诱抢购,高价稳流通——定是刘掌柜价定低了!"

励德兴("平粜济民"折扇"唰"地收拢):
"闹出人命过分了!"
(折扇骨"笃笃笃"叩扶手)
"巳初三刻我过威远米行便见蹊跷——排队人群进退竟如衙兵操演,绝非饥民所为!"

许庆隆(眼尾扫过陈季棠的绯色袍角):
"自然是包铁棍逼出来的——"
(转看麦镇戎,黑袍鲨鱼纹随呼吸起伏)
"黄指挥全军覆没的消息,怕也是故意放出来的吧?"

陈季棠(抬眉对麦镇戎狞笑,绯色缎袍被肌肉顶出褶皱):
"和招汀州佬来澄海攻寨比——
招些'饥民'只打砸个米行,已经是良心了!"

(周世宁环视众人露出浅笑,余光瞥见自德隆银行折返的吴启宗后,步出议事厅。)

曾炎泰(拿烟杆对着麦镇戎脑袋):
"麦掌柜,是不是要说这"饥民"也是客家人?"

(麦镇戎脖颈青筋暴起抓过烟袋,烟杆头却被曾炎泰烟熏黄大手紧握。陈季棠趁机一脚踹在麦镇戎腘窝。膝盖砸地声中,议事厅门掩上,阳光映亮黑袍鲨鱼纹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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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钱业会馆群商动武 潮州卫所官牙索银

【潮州府城牌坊街钱业会馆内院,崇祯八年正月廿五,巳正四刻】

(议事厅内励德兴的劝架声混着拳脚声从门缝飘出,二门处的衙役有两个扭头。周世宁瞪了一眼转向议事厅的衙役,在内院截住吴启宗。)

周世宁(脱下乌纱帽整理束带):
"刘掌柜的流水?从没听说过这人,能查出什么花样来?"

吴启宗(对着周世宁微笑,余光却瞄着议事厅门缝):
"流水全是进货支出——最大一笔不过二百两!
适才伙计说,打他小时候裕丰就在西马路了,门面都没变过。"​
(铅笔指向议事厅)
"麦掌柜这般光景,周通判就任他吃这番苦头么?"

周世宁(戴上乌纱帽冷笑):
"嗬!这会儿倒要本官管了?"
(帽翅随转身扫过吴启宗肩头)
"千户家三分利的抵押贷,五个掌柜可是半点没给牵头的麦掌柜留颜面!"

吴启宗(转身背对议事厅,背手冷笑):
"千户家拿什么还?就算周寨主大发慈悲饶他一命,千户所的空饷也轮不到他吃了。"​

周世宁(跟随转身,瞥得二门衙役攥棍骨节发白):
"潮州放贷三百年,向来是但取抵物,不问所营!
千户家的田契地契,怎的竟抵不出半个子儿?"

吴启宗(笑指衙役):
"勾连海寇抄了盐商,丧师辱国抄不得千户?"

(议事厅内拳脚声忽弱。周世宁指尖在乌纱帽翅上一敲,衙役们随即踹开大门。)
(麦镇戎被曾、陈分踩左右肩,许庆隆将作废盐引覆其面部。"和气生财"牌匾下,励德兴跷腿坐主位,"平粜济民"折扇掩住冷笑。)

【潮州卫签押房,崇祯八年正月廿五,午初三刻】

(麦镇戎用脚挑帘而入,肘部破损的褐灰长袍上布满脚印。黄廷勋箸轻敲粥罐招呼,潮义牙行林叔埋头食糜。案上枫溪白瓷罐中,鲍鱼干贝粥余下一半。)

黄廷勋(将一副碗筷放在麦镇戎手边):
"溪南寨总算肯放人了。"
(一斜眼,林叔便在"潮义"刻记算盘打出一万二千)
"银子可备足了?你这个做姐夫的,想来不会让林宜人守寡吧?"

麦镇戎(看到算盘瞳孔骤缩):
"姓林的昨晚才说最多三千两!潮义牙行莫不是唬我?"

林叔(揪起麦镇戎衣领):
"昨夜装聋作哑不提千户被俘?"
(将林大有的信拍在案上)
"我家掌柜现在还被留在溪南寨里!"

黄廷勋(刀鞘拨动算珠):
"我潮州卫出三千——余下的九千两就托付麦掌柜了。"
(将林叔的信甩在麦镇戎面前)
"今晨可是林叔在江东镇放盘问米,又逢人便说潮州卫​'片甲不归'!"

麦镇戎(算盘推到黄廷勋面前):
"黄大人这是要给周寨主当经纪?"
(指着案上"髡贼袭杀官军"塘报)
"潮州卫善后,倒要威远掏钱?"

林叔​(掌掴后按麦镇戎头撞算盘):
"白眼狼!若不是黄指挥隐匿纵谣,轮得到威远米行发这国难财?"

(黄廷勋拇指顶刀出鞘三寸,寒光慑得麦镇戎瞳孔收缩,手摸向算盘又急缩回)

林叔(捡起麦镇戎袖中刚滑出的千户家的田契地契):
"这九千两是赎千户大人的!"
(将算盘拍在田契地契上)
"威远号不过是代为垫付,何来掏钱一说?"

麦镇戎(指叩算盘的"潮义"刻记):
"唬我?上月才听林掌柜说起!
崇祯三年琼州兵败——千总职衔,赎例不过五百金!"
(眼角一瞟黄廷勋)
"九千两赎个千户——比髡贼还黑!"

黄廷勋(嗤鼻冷笑,刀鞘挑开麦镇戎衣襟露出臂上刀疤):
"周贼肯要银子已是侥幸!还好意思讨价还价?"
(刀尖指向褐灰长袍上脚印)
"千户若是没了,哪里是被踹几脚这么简单?"

林叔​(替麦镇戎掸灰):
“麦掌柜,九千两罢了,有难处…
(拍算盘)这不还能商量嘛?”

(麦镇戎咬牙抽出算盘下的田契地契,林叔紧跟着推算盘到麦镇戎面前。算珠声响起,黄廷勋笑着给麦镇戎面前陶碗添粥。)

【潮州卫签押房,崇祯八年正月廿五,午初四刻】

(算珠声止,麦镇戎捏着算盘手指颤抖。)

麦镇戎(把算盘推给林叔):
"垫付九千两,万一千户有个三长两短——"
(握紧千户地契田契)
"千户家财满打满算五千两,全卖了也不够抵债的!"
(见黄廷勋眼眯起如一弯卫所腰刀)
"罢了!就当米市的利润填了窟窿!"

林叔(舀一勺粥吹气):  
"麦掌柜果然'深明大义'!九千两何时能到黄指挥账上?"
(粥勺突然敲碗边)
"不知周寨主给千户大人安排了什么吃的?"

麦镇戎(舀一勺粥吹气):
"林叔倒是悠闲——你家掌柜不也在溪南寨啃芋头?"
(粥勺突然敲碗边)
"溪南寨的字据何在?空口无凭我威远可没法给千户家垫!"

林叔(粥碗放下,转头对黄廷勋):
"一夜斡旋,周贼肯放人已属不易!切不可在此时节外生枝!"
(将案上"溪南寨大捷"塘报放在黄廷勋面前)
"两千两须在今日德隆歇业前存到周贼账上,尸首腰牌先赎回来!
取信于周贼,字据之事方可再议!"

黄廷勋(用捷报挑麦镇戎下巴):
"麦掌柜,有本事自己去找周贼要字据!
溪南寨折了百余条命,不在乎再多一条!"
(抛出一本全新的德隆存折)
"银子就存在这里。"

麦镇戎(眼睛瞪圆似铜钱):
"这——"

林叔(把德隆存折的账号户名抄在纸上,塞进麦镇戎手里):
"潮州卫儿郎打不过溪南寨丁,还打不过威远伙计?"

黄廷勋(将已加盖印鉴的德隆转账支票及委托书交给林叔):
"德隆那边就拜托了!"
(眯眼对麦镇戎笑)
"未时府衙议事——黄某定保举麦掌柜当'义商'!"
(声调骤升)
"来人!送麦掌柜回威远筹饷!"

(麦镇戎摸着脸上伤痕,冷笑离开签押房。)

【潮州府衙仪门,崇祯八年正月廿五,午正三刻】​​

(麦镇戎的褐灰袍掠过戒石坊,"尔俸尔禄"的阴刻突然被两道金漆反光切断——励德兴的米色棉袍从东廊转出,身后伙计提着一空一实两个漆盒。)

励德兴​(折扇"唰"地展开,遮住半边阳光):  
"周通判刚刚还问起威远号呢!"  
(扇面半掩,眼睛瞟着麦镇戎脸上的红印)  
"潮州卫的军爷们……手艺倒是不错!"

麦镇戎(闻到空盒的腥味眉头一皱):
"咸鱼也送的出手?我厝猫都嫌腥臭!"
(一推实盒,传出玻璃瓶碰撞声)
"励掌柜这是要'平粜济民'当'义商'了?周通判与你'几成抽分'!"

励德兴(空盒"啪"地打开):
"麦掌柜怕是只会埋头晒咸鱼,勿懂'看风使舵'吧?"
(用扇子猛扇两下)
"舟山黄鱼鲞是送进紫禁城的贡品,皇上御膳房都讲'鲜而不腥'——
侬屋里猫嫌臭?怕是连给御猫舔盘的资格都没有!"

(沾满脚印的褐灰长袍猛地一抖,麦镇戎一整衣领,将两千两的德隆回单往袖中一塞,大步向通判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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