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他们来自156 （7.21更新第三节）

yudabin

他们来自156

1 一时瑜亮

清晨，列车驶过段甲岭站，人们渐渐醒来，洗漱的、吃东西喝水的，车厢里渐渐热闹了起来。

“老杜搞起业务来真有钻劲，540厂要的就是这样的总工程师。”

看着过道斜对面的座位上已经拿出手抄单词本跟唐静宣认真讨论俄语学习心得的杜伯钧，鲁定华暗暗想着。

鲁定华是国营540厂102车间主任。这个只有28岁的年轻人，不仅已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医药化工发酵专家，也一直是局里和部里重点培养的对象。这也是他能够破格成为540厂最年轻的D委委员和技术委员会委员的原因。

作为D外人士，杜伯钧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几天前，在讨论自己这个“代总工程师”转正的局D委扩大会上，代表540厂基层干部职工参加的鲁定华的一番发言，起到了多大作用。

1945年夏天，当杜伯钧从里昂大学拿到法国国家博士学位，取道印度辗转返回中国的时候，刚刚高小毕业的鲁定华，终于追上了向海滨城市进发的八路，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上了一个既不扛枪也不打仗的制药兵。

如今被公认为全国医药化工发酵专业一时瑜亮的两个人，就这样在偶然中找到了交集。

杜伯钧与鲁定华第一次打交道，是在天津解放前夕。

当时担任天津麻黄素厂厂长的杜伯钧，正在千方百计保护厂里唯一的一台发酵罐。

一天深夜，厂里一位护厂积极分子神秘兮兮地把两个人领到了他家。其中一个穿着长衫、年龄和杜伯钧相仿，就是后来540厂建厂初期从部里专门派下来担任厂长的老沈。另一个短打扮的年轻人，满脸稚气，看着就像个没出徒的小工，可说起制药生产，特别是发酵工艺，却显得极其内行，令杜伯钧惊讶不已。

这个年轻人，就是刚刚从华野调到华北军区卫生部的鲁定华。

在老沈和鲁定华身上，杜伯钧觉得自己看到了一种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所以，几年后当老沈亲自出马，邀请正在上海一所著名高校任教的杜伯钧出山，担任国家156工程中的抗生素大厂540厂代总工程师的时候，杜伯钧二话没说，连这个厂子建在哪都没问，就答应了。

但是，三年多过去了，老沈调走了，鲁定华从苏联学成归来了，青链霉素出厂上市了，杜伯钧这个总工程师前面的“代”字，却一直没能摘掉。

有一天晚上加完班，就他们两个人一起在食堂吃夜班饭的时候，杜伯钧忍不住向鲁定华发起了牢骚。

“我知道我这个‘代’字为什么一直就戴住了。我这算历史问题。抗战结束，我刚回国的时候，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最后托关系找了翁文灏。是翁文灏给我派了个活儿，让我到天津接收日本人的药厂。”

杜伯钧平常不是一个口无遮拦的人，也许是连续加班的缘故，也许是土霉素的试生产指标实在让人喜出望外，也许是因为在心里从来没拿鲁定华当外人，这一次他显得有点过于亢奋。“你知道翁文灏是谁吗，48年给老蒋当过行政院院长，战犯排第12号……”

“杜总，”鲁定华端着饭盒站了起来。他不知道翁文灏此时已经从海外归来担任全国政协委员，但是早年从军旅生活锻炼出来的纪律性，使他不能接受杜伯钧用这种口吻谈论这种事。“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你应该，相信组织。”

鲁定华就这么从桌边走开了。那以后，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流之外，杜伯钧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但是后来搞运动的时候，人前人后经常惊得一身冷汗的杜伯钧，还是不得不暗自庆幸当初被鲁定华及时打断了话头。

他工作越来越勤勉，说话越来越谨慎，一切业余时间都用来学外语，读文献。二次世界大战战后是一个医药化工特别是抗生素工业飞速发展的时代，国家不惜重金为540厂专门建立的图书情报站，让与业界先进技术隔绝多年的杜伯钧如鱼得水。作为教会大学出身的留法博士，他本来就精通英法两门外语，现在，干脆俄语、德语、日语一起上。零基础更好，他杜伯钧从来也不是怕念书的人。反而，越少一点闲暇时光，就可以越少说一点闲话。

不过，在业务探讨上，他对厂里那些好学上进的年轻技术人员，还是永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也总是不时找机会跟那些赴苏联进修、实习过的年轻人们探讨俄语学习心得。

育种室的唐静宣，就是他最激赏的年轻人之一。

鲁定华又看了一眼说着满嘴四川味俄语的唐静宣，闭上了眼睛，回味着昨天老沈的话。

昨天下午，临出差之前，老沈从部里打了电话过来。除了询问鲁定华明天全国制药系统技术会上的典型发言准备得怎么样之外，还专门跟他谈到了唐静宣。

“你也老大不小了，二五八团，哪条都超标不少了，你自己不考虑个人问题，是想让组织上给你操操心吗。”老沈也算是带了他多年的老领导了，说起话来真不掖着藏着。“你说说人家小唐，论现实表现，论模样人品，论业务，论性格，哪样不是人尖子，你有得挑吗？”

鲁定华没说话。

他和唐静宣，早在540厂项目启动前就认识了。那时候，他无论如何想象不出，这个小辫子上绑着两根粉布条、脸蛋粉嘟嘟的像大苹果似的女大学生，后来会成为中国第一株工业用青霉素菌种的第一培育人。

“你一个大老爷们，有意思没有？”老沈在电话那边有点不乐意了。“花着国家长途电话费，有意思没有，给我句痛快话。”

鲁定华从老沈的话缝儿里捞到了救命稻草。“老领导，到沈阳见了面我跟你细说。公家电话不说私事。”

放下电话，鲁定华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他娘的，不管是当初行军打仗，还是作为全国劳模上主席台领奖发言作报告，或是去年厂里试投产第一罐接种，自己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软蛋，鲁定华在心里暗骂自己。

可到了沈阳见了老沈怎么答复，鲁定华心里还是没谱。

韩式吹牛王

啥，还有苏联？

动力先声罗海涛

韩式吹牛王 发表于 2019-7-7 18:14
啥，还有苏联？

可能是旧时空怎么做青霉素的文章

yudabin

关于《他们来自156》的一点说明

一直想给元老院建个现代化抗生素大厂，跟农相和好几位元老请示过这个问题。我目前的设想，就是从本时空二十世纪中期的156项目中组织一批人穿越到过去，人设如下：

1、鲁定华

抗战后期14岁时在山东根据地参加革命，八路军药厂自己培养的红专干部，建国初在北京某制药研究所实现青霉素发酵工艺重大革新，成为全国劳模。50年代初调上海抗生素研究所担任业务骨干，156抗生素工程540厂启动后赴苏联抗生素大厂顶岗学习，回国后担任540厂102车间主任。（现实生活中有原型，后官至副部级领导干部，具体是谁，知名不具）

2、唐静宣

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制药专业大学生，青霉素菌种专家，单纯好学的四川姑娘，嘴馋。曾和鲁某华等大批技术、管理骨干一起赴苏联学习，亲手培育出中国第一代工业用青霉素生产菌种，被苏联专家誉为“菌种皇后”。（现实生活中也有原型，好几个人物合成一个）

3、杜伯钧

中国最早的生物学发酵专家，法国里昂大学博士，1945年学成归国后，一直辗转谋求建立抗生素厂，540厂总工程师。精通英语法语，穿越前正在积极学习俄语。（现实生活中有原型，很可敬的老知识分子）

4、陆向谦一家

陆向谦，156工程机建处工作人员，沈阳东北制药总厂援建的年轻管理人员，经历独特、积极要求进步的富农子弟，精明强干，有很强的联络协调能力。王惠英，陆向谦之妻，文盲家庭妇女，在156工程总务科当洗涤工，和唐静宣因为经常交流副食制作而关系不错，穿越时怀孕待产。另外陆向谦和王惠英已有一个女儿，穿越时9岁。（现实生活均中有原型）

5、尹贵芳

540厂108车间二级钳工，标准美女，虽然只有小学文化，在援建来的若干老八级钳工的培养下，已经精通车钳铣刨钣金电焊等各项技术。穿越前是唐某宣的室友。（现实生活中有原型，80年代为数不多的女钳工高级技师，都成老太太了还真漂亮）

6、李振成

即将从空军航校毕业的新中国第一批轰炸机飞行员，尹贵芳的新婚丈夫，入伍前是尹贵芳的小学美术老师，身强力壮，画画得很好，但是为人很木讷，和人相处时总是显得很腼腆。（现实生活中有原型，在毕业之前最后一次筛选中被淘汰了，到底没能成为飞行员，转业回地方和太太厮守终老，生了两个个子奇高的大美女。去年老两口先后去世，R.I.P.）

以上这几位，加上元老院原有的制药相关专业人员和他们携带的菌种物资，加上大图书馆的资料支持，比照156工程中的青链霉素大厂，给元老院设计建设一个现代化抗生素厂不成问题。目前有一个难题是生产原料，农相说玉米还没有推广，生产药用淀粉可能还不具备条件。另一方面是建厂选址，海南、两广、台湾等现有基地，包括济州岛，温湿度都还太高，不利于抗生素生产，山东基地又太缺水。年初跟无法不甜还是哪位大佬报题目的时候，也是说这些问题不好解决。

所以故事可能还要往后放。

敬请大家多提宝贵意见啊。

养小鸡的黄元老

啥，已经破坏设定了

动力先声罗海涛

你指望拿二鸦水平搞青霉素？

yudabin

2女貌郎才

鲁定华正出神的时候，原本趴坐在他对面小桌上的尹贵芳舒展了一下身体，慢慢坐直了起来。

今年春节结婚之后才住进540厂女单身宿舍的尹贵芳，是唐静宣的室友。

在540厂，不喜欢唐静宣的人不多。女单身先后的几位室友，可能算是对她微词最多的了。

归纳归纳，其实也就两条：

一是这家伙加班实在太多，回寝室没时没晌。医药化工本来就是三班倒24小时连轴转，在技术工人和基层管理干部还没有完全培养到位的情况下，一块儿从全国几所相关院校分配、抽调过来的大学生，现在几乎都在工段长、大组长的职位上顶岗上班，也几乎都承担着技术攻关项目，谁也不轻松。虽然能感觉到唐静宣每次回来时确实尽量轻手轻脚，可被打扰的次数逐年累积下来，彼此再能体谅，也不至于心里一点别扭没有。

二是唐静宣这个川妹子嘴馋，稍微得个空儿就喜欢鼓捣做点吃的。刚调到北方来的时候，几乎天天小米饭，也没别的条件改善伙食，她这个昔日大学舞场上最受欢迎的华尔兹女王，居然在终日加班之外，就只肯醉心于腌菜事业了。这爱好在她起初轻车熟路地腌出爽脆可口的四川泡菜时，倒还颇受欢迎，可等她试制成功了江南雪菜时就反响平平了，最后到底在试腌酱豆腐的时候因为跟室友闹了意见而做罢。

有了这些原因，加上唐静宣头上那个“菌种皇后”的光环，慢慢的，一些昔日的闺蜜开始对她敬而远之了，加上建厂几年来，成家的人越来越多，单身宿舍的入住率开始下降，唐静宣原来的室友都调换到别的寝室去了。

可让唐静宣住单间，又显得有点不合适。

正好，这时候新婚燕尔的尹贵芳申请了单身宿舍。

按规定，像尹贵芳这样家在本市的普通女工，是不分给单身宿舍的，要等到结婚之后才可以申请家属宿舍。

20岁的尹贵芳工龄虽短，却是军婚，分房工龄从她爱人李振成16岁考上师专那年开始计算，一下子把一堆大学生工段长都压到后面去了，居然能分个16平米的单间。

540厂的职工宿舍是按苏联图纸建的，建设标准不低，可户型统共只有12平米、16平米、21平米三种。厂里正式投产以来，不光年轻人结婚生子的越来越多，从原籍原单位把老婆孩子迁过来的也越来越多，家属宿舍开始紧张起来，那10栋四层筒子楼里，阳面的16平米单间早分光了。给她个12平米的北屋，上纲上线起来就是违反军婚政策；给她个21平米的套间，折算到人头上，不唯比厂领导和行政十一二级的红军干部住得还宽敞，让左邻右舍那些一家老小四五口甚至五六口挤同样面积的同事看着，只怕也一定会有人咬住面积超标这一点不放。

当然，也可以在3栋三层单元楼里，给她调剂一间16平米的单间出来。可真要那样，就等于让她一个人，跟哪个中层干部的家庭关上单元门住团结户。

“‘改组风’过去才几年哦，同志哥，我们不能自己给老同志挖坑唉——何况那一头还是军婚。”为这事专门找主管后勤的副厂长打商量的总务科老科长，用近乎痛心疾首的口吻，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大美女尹贵芳，本来就是厂里的话题人物。

尹贵芳的漂亮，和唐静宜她们那些大学生，还不一样。

唐静宜她们，普遍乐观、自信、洋气，言谈举止大方得体，脱下无菌衣，换上布拉基，差不多个个招人喜欢。

而尹贵芳，哪怕是一头秀发全塞进男式工作帽里，穿身沾满油泥的劳动布工作服，手里攒着个大钳子，一回头也能把人看呆了。用唐静宣的话说，根本就是“天生丽质”“标准美人”。

最早发现尹贵芳这种美的，正是她爱人李振成。

李振成在师专念的是美术，毕业分到尹贵芳他们小学，教的是文体课。别看他长了个一米八七的大高个子，到底不会像那些体育专业出身的文体老师那样组织球队田径队，于是整天带着画画得好的高小学生跑到新建的公园里去写生。

就这样，一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慢慢见识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全过程。

四年前，尹贵芳高小毕业，家里显然不可能让她继续把书念下去。这时候，是李振成专门给她找了一份540厂的招工报名表，还特意到她家里给她母亲做通了思想工作。

540厂离尹贵芳家8里地，离最近的公交车站也有三四里远，尹贵芳住不上单身宿舍，买不起也不会骑自行车，起初一直是李振成骑车送她上下班。李振成一路上什么话也不说，每天早晨一口气猛蹬，把尹贵芳搁到厂门口，扭头直接奔向八九里地以外的学校。不管雨天雪天，俩人居然从来都没迟过到。

李振成怎么想的，尹贵芳不是不知道。从进厂报到第一天开始，厂里厂外，主动追求的、托人介绍对象的、上门提亲的就没有断过。连李振成去接尹贵芳下班时，也经常会有小伙子凑上来向他递个烟套个近乎，甚至让人啼笑皆非地尊称他一声“王大哥”，虽然李振成每次总会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却从来没有当场揭穿谁的误会。

两年前，正是尹贵芳出徒那年，李振成被推荐选拔合格，上了空军军校。具体是什么军校，临走李振成也没告诉尹贵芳，只说是保密单位。保密单位尹贵芳懂，因为540厂在她们刚入厂的时候也还算过保密单位。

最后帮他们捅破了窗户纸的，恰恰是这双重的距离感。这年春节李振成回来跟尹贵芳登了记，举行完婚礼没几天就奉命紧急返校了。尹贵芳的弟弟们越来越大，当姐姐的结了婚，马上向单位申请分房，没想到，倒给总务科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这个难题，还是当时刚调回厂办室等着具体分配工作的陆向谦一句话给解决的：

“她过了这一二年多半得随军，这样行不行，给她做做工作，先给她分间单身宿舍，家具家什都是现成的，她爱人回来探亲，随时可以在招待所给他们安排住处，看她同意不同意。”

总务科老科长亲自出马，找尹贵芳商量。没想到，尹贵芳不仅痛快答应了，入住后不出一个星期，还主动要求调换到唐静宣屋里合住。

老科长的俩难题，一下子全解决了。

恶魔后花园

养小鸡的黄元老 发表于 2019-7-11 00:07
啥，已经破坏设定了

我也觉得，1945年里昂大学毕业，穿越的时候至少80多岁了吧，再到1640年，这都九十多了

恶魔后花园

还有，咱不缺设计，缺的是材料

yudabin

恶魔后花园 发表于 2019-7-15 08:03
我也觉得，1945年里昂大学毕业，穿越的时候至少80多岁了吧，再到1640年，这都九十多了

如果是从50年代穿呢
缺材料这个问题我知道，但是除了玉米之外，具体缺什么不太了解，正好请教一下

yudabin

3一路同行

尹贵芳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朝鲁定华笑着点了点头。她看坐在自己对面、鲁定华身边的陆兆娟已经睡醒了，就问：“大娟，你们家牙具毛巾在哪里，我带你洗漱去吧。”

陆兆娟对尹贵芳不认生，笑嘻嘻地说：“我爸爸刚才带我洗漱过了。”

尹贵芳一边脱了鞋要踩着座位去取自己的行李，一边随口说：“你爸爸呢，去餐车买饭了吗？”

鲁定华见状，从对面站起来，说：“老陆到软卧车厢看大强他妈去了，哪个包是你的，我帮你拿。”尹贵芳赶忙说：“不用了鲁主任，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正说着，陆兆娟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顺车厢过道那边叫了一声：“爸爸，妈——”

他这么一叫，过道对面的杜伯钧也回头看去，只见陆向谦真带着老婆王惠英回来了，忙站起来迎出两步去，说：“小陆，你们怎么回来了。弟妹双着身子，你陪她在软卧那边休息嘛，我已经跟列车长沟通过了，那个包厢到天津以前都没有其他旅客，你们都在那边也没问题。”

这趟开往沈阳的列车上，540厂连员工带家属，连公差带因私，一共坐了6个大人、1个孩子，这还不算王惠英肚子里的孩子。

鲁定华、杜伯钧和唐静宣此行是要去参加在沈阳召开的全国制药系统技术会；尹贵芳则是补休婚假，去沈阳和李振成团圆；而已经分到供应科的陆向谦，则是送怀孕待产的老婆和孩子回东北老家，不然过两个月王惠英生了孩子，没人伺候月子。

陆向谦本来是长驻部里的，鲁定华跟他打交道不多，但是从前老沈总说这个人能干，所以鲁定华也就特别注意他。

陆向谦是540厂筹建处成立之后、第二批直接到部里报到的人，参与过选址。

当时筹建处统共只有三个组，一个厂址调查组，一个原料调查组，一个秘书组。陆向谦从沈阳东北制药总厂厂办室调过来的，本来进的是秘书组，不过老沈很快发现这个人不仅脑子快、办法多、记心好，而且有很强的分析判断能力，说话办事也大方，就把他调到了选址这边，整天带着跑部委、下现场。

老沈没有告诉鲁定华的是，540厂能选到现在这个厂址，也是因为陆向谦的一句话。

鲁定华曾经问过老沈，既然总说陆向谦能力强，为什么一直没把他派到苏联去学习。老沈摇头，说小陆这个人跟你们不一样，他不是搞技术的料。当然，真把他送到苏联去，菌种、发酵、提炼、分装、机械、动力，哪个工种他也能学下来。可这种人应该让他跟外人打交道，搁到车间里当个工段厂、主任之类的就屈材了。当时鲁定华刚提了车间主任，不禁跟老沈打趣，说那还是我这样的搁到车间里是正好了。老沈大笑，说你别着急啊。

540厂开工建设，陆向谦从筹建处调到了新成立的厂办室，长驻部里，负责协调落实部里调拨给厂里的各种设备、物资、人员，很快就跟部里、局里、省里、市里以及全国各地的化工厂、药厂搞得无比熟络。以致于有回搞运动的时候，有人在底下议论，说别管到哪里出差，陆某人给写一张二指宽的小条，比公家介绍信还好用。幸亏陆向谦处世厚道，平时谁找他帮忙他都十分热情，这才有惊无险地过了关。

陆向谦是辽北人，比鲁定华还小一岁，却已经成家十来年了，女儿陆兆娟都已经9岁了。厂里的宿舍盖好之后，陆向谦就把老婆孩子接了过来，孩子在新建的职工子弟小学上学，老婆王惠英一开始在生活区打扫卫生，500厂投产之后，淀粉袋子需要清洗蒸煮循环利用，总务科就成立了个洗涤组，王惠英就调到洗涤组洗淀粉袋子去了——还是临时工。

王惠英是个身材长挑、脸型也长挑的乡下女人，微微有点龅牙，刚从老家出来的时候还有点黄瘦，总之不是什么漂亮女人。她不识字，厂里组织家属工上扫盲班，她也不积极，念了一年，认清了十个数目子、加上东西南北男女六个常用字，还有自己一家的名字、老家和现在厂里家里的地址之后，就念不动了。可是其实她脑子很灵，540厂是从全国抽调人员建成的，家属院里什么地方人都有，大家从各自己的家乡带来了各种副食和地方风味，都住在筒子里楼里，三四户共用一个厨房，少不了互相交流，学得最快最全的，就是王惠英。

她甚至到男女单身卖过一阵自己家做的茶蛋、咸菜、煮花生，深受欢迎，但是陆向谦从北京回来之后，赶紧让她收手。陆向谦倒不是嫌丢人，而是怕人家说老婆“投机倒把”。

不过，这短暂的叫卖时光，已经足以让她培养出唐静宣这样的铁杆“粉丝”。王惠英不再到单身宿舍卖吃的之后，唐静宣索性追到了家属院，向王惠英“长期”定起货来。过去一年，王惠英做的山东煎饼、东北大酱、东北家常酱豆腐、北方家常水疙瘩、东北粘豆包、东北酸菜，和在唐静宣指导下做出来的四川泡菜、江南雪菜、甜酱莴笋甚至俄式腌甜菜、上海熏鱼，源源不断地出现在唐静宣的饭盒里，后来甚至出现在了尹贵芳寄给李振成的包裹里。

三个性情、出身、身份完全不同的女人，慢慢成了感情深厚的贴心好友。王惠英虽然不至于像尹贵芳那样跟唐静宣无话不谈，遇上点大事小情，却总是要跟唐静宣商量商量。陆向谦出差多，偶尔赶上学校开家长会他不在，都是唐静宣替王惠英去参加。

所以，三路人马同时出现在这趟出关列车上，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唐静宣和尹贵芳精心“策划”的结果。

不过，出乎她们意料的是，杜伯钧一看王惠英挺着个大肚子，当面没说什么，在北京倒车之后，发车不久过来找了他们，说自己的软卧包厢空着，自己已经跟列车长说好，可以和王惠英换一下。盛情难却，王惠英就这样睡了几个小时做梦也不敢想象的软卧包厢。

liucn

杜伯钧是里昂大学的啊，我勉强算是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