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wwz45 于 2023-4-4 14:33 编辑
前言:本篇意在阐述一种明朝目前合理战略选择,既确立之前讨论的明朝最合理决策为先在1637年重点对付中原地区活动的农民军的决心,而后在1638年集结兵马准备剿髡,进而在在大陆爆发宋明清三方混战,元老院逼迫明朝现实停火的构想。文章内容切合正文时间进度。看看能不能骗到转正。
崇祯十年正月(1637年2月)末的一天,空气中还能闻到爆竹燃尽的硝烟味,大街上还到处有红色和褐色的炮仗皮。北京城里街头巷尾的小贩们已经开始早早的忙碌起来。摆摊的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街面上的行人还有在议论着德隆大案的种种传闻。这是这些日子京城最大的“八卦新闻”也是市井小民闲来之余最津津乐道的事情。古今中外,人们总会将关心于己无关的“大事”当作一种消遣。
紫禁城,乾清宫外。
杨嗣昌整了整衣冠在太监的指引下跨步走入殿中。历史的蝴蝶由于由于穿越者的到来煽动了他的翅膀,内忧外患,他没有如原时空般三次拒接崇祯的夺情,比起原时空早了数月返回京城向崇祯提出了他的平乱方针。今天他要将向天子奏陈这一谋划。
这是他精心准备,期待已久的时刻。父亲的获罪与同僚的排挤并没有浇灭灭他忠君报国的拳拳之心,从地方巡抚任上的表现,到入京后的操劳,他向这个年轻的君主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和能力。今天他要在这大殿之内,一君一臣,决定这个暮气沉沉的帝国的未来,他相信,在皇帝的领导下,以他的才华,定荡平天下,中兴大明,无论是流贼,东虏,还是髡贼,都阻止不了。
礼毕之后崇祯说到:
“自朕御极以来,虽亲贤臣,远小人,铲除魏逆,整肃朝纲,然内忧外患不减反增。朝堂之上同党伐异,各地督抚或行明哲保身之道无所作为或如朽木坐于公堂之上不谙政务,鲜有能臣可为君父分忧。北有东虏频频扣关,劫掠我天朝子民;内有流贼四方窜犯,搅得民生不安,髡贼又窃踞两广频犯闽浙沿海。前日又接天津总兵奏报,髡贼以快船三艘犯大沽口,一镇之兵竟不能退敌。真是令朕失望至极。 朕素闻卿之才干,今特旨夺情诏于殿前,既为商定讨伐东虏,流寇,髡贼诸事,乱臣贼子一日不灭,大明天下便一日不得安宁。”
穿越者凭借旧时空的知识对明末的局面有很清醒的认识:土地兼并的加剧和赋税政策的失衡是明朝灭亡的一大根本原因。庞大的官僚地主集团宁可剃发降清,坐看农民军破城也不愿为大明朝捐纳一分钱。底层穷苦农民承担了最沉重的税收压力,纷纷破产,一方面成为了农民军滋生的肥沃土壤另外一方面又进一步加剧了土地兼并,中央政府的财政也因此陷入死局。再加之小冰河的自然灾害,边疆地带羁糜统治区的叛乱,和各级官吏上下其手的贪腐的加速,正应了旧时空的一位图书管理员的一句话:“问题扎了堆,就不好办了”。大明朝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最终坠入了深渊。
当时的有识之士,包括杨嗣昌等人对此问题心中自然不可能全无观念,但对士绅,藩王开刀是朝廷上下触犯政治正确的大忌。巨大而腐朽的利益集团已经腐烂到了除轰然倒塌再无他路的程度。自然一切方略都得绕之而过,另寻办法了。当然在崇祯和杨嗣昌等人看来,明朝依然可以强大起来,只要励精图治一番,大明依然是那个巍峨在上的天朝上国。
杨嗣昌于是正色道:
“自古忠孝难两全,蒙陛下圣恩,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以报君父信任之托。”
说罢当庭叩谢
崇祯点了点头,“平身吧,你且说说吧”
“谢陛下,于少保有言,强兵以足食为本,攘外以安内为先。兵不强无以荡寇,粮不足无以强兵。今地方各镇欠饷久矣。臣观蓟镇,京营各部,堪用战兵十不足一,军户之家多卖儿鬻女以乞活。疲敝之旅自难敌虎狼之敌。”
“到头来还是兵马钱粮这四个字,可是筹措钱粮说着容易,身体力行又何其难啊。”言罢,崇祯不由得叹了口气。
自古以来,任何政治实体的崩溃,都是从财政崩溃开始的。大明自然也落不出这这个俗套。各地军镇欠饷自他爷爷万历那会儿就已经是大明的常态了。战时为了让将士用命才补发一定数额的欠饷。至于战功赏赐,能否分到普通大头兵上就全靠造化了。而现在,大战之前拨出十几万两银子犒赏将士整补军资对户部来说都以是捉襟见肘了。
“臣以为,若要充实粮饷,必先绥靖地方。东虏之患,犹如头疾,发作时虽疼痛难忍,然终是一时之患,入关之虏虽劫掠甚重然于关内无立锥之地,己巳之变时鞑虏窃据我关内四城,旋即为王师所灭。以蓟镇,宣大之兵严守京师周边,以关宁兵守宁锦。虏若再叩关如犯,则招天下精兵勤王,将其驱出关外,则东虏尚可支应;髡贼自取两广后亦无发展,只以水师袭扰闽浙,渤海洋面,想来其虽伪称宋制,然不过弗朗基,汪直,徐海之流,重商贸之利,贪婪财资耳。两广失陷大臣虽多言髡贼船坚炮利,臣以为亦因熊文灿不善治军,两广之兵疏于战阵。故髡贼之患如腿疾,皮藓。虽多有不便,然不至威胁朝廷根本。而朝廷心腹大患者,实属流贼。流贼自陕甘起兵,纵横三边,祸乱中原,中都沦陷搅得天下不宁。各地奸民四起,裹挟愚民百姓不事耕种生产,不行忠义之道,各地督抚疲于奔命。是故兵马疲敝而粮饷不足。若平东虏,驱髡贼,必先剿灭流寇。此所为攘外必先安内者也。
崇祯对杨嗣昌的这番分析颇为认可,继续问道“依卿之计,当如何平定流贼?”
听到这一问,杨嗣昌的眼中闪烁出了敏锐的光芒,以洪亮的声音答到;
“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以陕西,河南,湖广,江北为四正,四巡抚分剿而专防;以延绥,山西,山东,江南,江西,四川为六隅,六巡抚分防而协剿。是谓十面张网!以三边总督,七省总理二臣,随贼所向,专事征讨。恩威并施,剿抚并用,对其中首逆务必痛剿以斩草除根,其他贼首,有愿归降朝廷者,遣专人招抚,委以军职,助官军剿贼,是谓以贼攻贼。臣计如此行事,不出二年,定能荡平流寇。寇患既平则可使中原各省休养生息,补充兵马钱粮。再以中原荡寇之师,南下讨髡;三边之兵会宣大,蓟辽各镇分进合击北上平虏。则天下定矣!
“若依卿计,平贼需多少兵马钱粮?今国库空需,所不足者,当作何区处?”
“若欲荡平流贼,臣议十省当增兵12万,增饷280万。臣闻前番奏议,岁收粤饷210万,而平髡以剿贼为先,平贼军饷可先从粤饷处支取100万,所不足者,可再行加派剿饷一年,从因粮,驿递,事例三处抽取。”
“且细说与朕。”
”是 陛下。所谓因粮者,因袭旧额之粮,量为加派,前粤饷既已亩输8钱,则此番剿饷臣计多因于富户,宽免贫农,伤地不予。岁可得银150万有奇;驿递者,乃先前邮驿裁省之银,可以其中20万充饷,其余则以事例冲抵,许富民输资为监生,为君父分忧,一岁而止。
“若百姓生怨,该当如何?
“陛下,无伤也,此番加派,多出于有力之富户,百亩增银不过一二钱,亦可稍抑兼并耳。且粮户多忠君体国之辈,剿贼关系社稷安危,其必能为国分忧,待中原平靖再与民生息。”
“见卿恨晚! 见卿恨晚啊!” 崇祯不由得赞叹道。“便依卿言,暂累吾民一年,除此心腹大患!”崇祯听罢,整日愁容密布的天子,竟扬起了微微的笑容。
“陛下知遇之恩,臣万死难报!”说罢杨嗣昌跪地谢恩。
“前番与温体仁奏议剿髡之事,其举荐卢象升,洪承畴督师讨髡,后朕虑洪承畴总督三边讨贼,卢象升镇守宣大为京师屏障,皆难赴任,便暂许了熊文灿便宜行事之权制衡髡贼。今既依卿言,先剿流寇,而熊文灿治军乏术,两广方面,当作何安排?既以十面张网之策,除洪承畴督三边外,现朕以卢象升督宣大,何人可胜总理中原七省军务之任?”
杨嗣昌心里咯噔以下,暗叫不好,熊文灿本就与他颇有交情,此次入觐前,熊文灿也托人嘱咐让他设法能使其继续戴罪留任。杨嗣昌的计划里本就想让熊文灿暂时负责牵制澳宋,他现在丧城失地,已经是没辖区的总督,挪用粤饷,他熊文灿自然不好叫苦。刚才为了能说服崇祯以平定流寇为先而有意让崇祯低看澳洲人的实力,一时性起,竟说秃噜了罪。若是皇上认为熊文灿是个无能的废物,那事儿就不好办了。
崇祯自然不知道杨嗣昌此刻心里的小九九。沉默思考了片刻,杨嗣昌开口道:
“熊文灿虽不善治军,然其在何如宾丧师琼州后能恢复局势,拖延髡贼,亦是能臣;髡贼大军进犯后节节抗击,使贼难出两广,足见其忠勇。可遣一善战将领为总兵助之制衡髡贼。熊督既言广东民心士气尚可一用,正招募义军。臣以为先拨粤饷二万与熊文灿,令其重整行武,招募士卒。与广东义军夹击髡贼。髡贼自外洋来,陆师匮乏,则熊文灿成可以收复失地,若不成也可使髡贼无暇他顾。朝廷大军则可趁机荡平流贼。臣以为陕西巡抚孙传庭生擒高逆,其才不下洪承畴,卢象升,可堪大任,陛下若以孙传庭总理中原军务,则流寇之覆亡,可计日而待也。”
“善!正合朕意”这一下,崇祯不仅嘴角扬起笑意,眼光也更加明亮了。他又想到了些事情,便继续问到。“登莱巡抚孙元化,或言其有通髡之嫌,卿以为如何?”
孙元化在登州之变留任后,已成了朝廷炙手可热的知名知兵巡抚。在登莱之乱平定后的短短月就平定了东江镇的叛乱,斩杀聚众兵变的东江副总兵沈世魁。彻底控制了东江明军。并向崇祯上奏屯田代饷,外购泰西军火,重建三方布置等奏疏,在此之后,登州军与东江军屡次自海上出击,战果颇丰。呈报兵部的首级都是以最挑剔的眼光也挑不出毛病的真鞑子。而更是前所未有的上缴了许多之前边军极少缴获的后金甲仗,军械,和文书印信。崇祯和兵部命朝鲜使臣和与后金往来的蒙古人辨认,都断言绝不可能有假。去年丙子之变,孙元化率登莱,东江军,自海上袭扰辽南,连续攻克十数个鞑子堡垒,斩杀俘获鞑子和投降汉官数十人,斩杀鞑子兵七百级,军资无数。逼迫皇太极紧急召回了前出辽西走廊掩护阿济格入关劫掠的多尔衮部主力,战后叙功,孙元化更是得到了兵部侍郎的加衔。张焘,乃至鹿文渊,吕泽洋等人也等到了加封赏赐。
杨嗣昌对这些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他也自然听说了这些功劳的背后,髡贼可能有参与其中的猫腻。然而此时,他的大脑正在飞快的运转,他与孙元化并无交集,皇帝问他这个问题,究竟是为何?很快他想到前几日兵部收到了孙元化的塘报,登州水师会同东江兵于鸭绿江畔截击鞑虏骑兵。挫败了奴酋扣犯朝鲜的企图。陛下大约是由此又想到了孙元化。再一想登州之变时朝廷的囧境,事后对官员的问责和自己如今承担平乱经略的重任。若孙元化没有通髡,他进了与孙不利的谏言,以孙元化的功绩和军中威望,难免再出一个登州之变,那他杨嗣昌就要进诏狱了。而就算孙元化与髡贼有染,这些年他的功劳上到皇帝,下到百官都是有目共睹的。髡贼就算对登莱有所图谋也不可能是近年的事情。这一点上,杨嗣昌相信髡贼绝无这个能力,就算孙元化与髡贼有染,也不过是些澳洲海商想要多个逐利赚钱的门路罢了,登莱不比琼州,没有陆上多年经营,髡贼一时成不了大患。就算有朝一日,髡贼入犯登州,那首当其冲问罪的也是他孙元化,与自己无干。想到这里杨嗣昌回奏道:
“孙元化自登州之变后,平定东江,牵制鞑虏,屡见奇勋。其忠贞勤勉日月可鉴。若髡贼真与其有涉,想来不过是其治下多有商贾贩售髡货罢了。登莱地处沿海,必有海贸商贾前来。商人重利,贩售髡贼所造物件,乃至军械,皆不足为奇。陛下,如今天下,何处不售髡货,何人不用髡货?臣以为髡货既有可为大明所用之处,则对髡货可暂不必加以禁绝。”
崇祯听罢,点了点头。对于孙元化,参奏他的人不在少数,他也所怀疑。便指示杨公公的干儿子,山东镇守太监小杨公公和锦衣卫调查。结果虽不全如杨嗣昌所言。但小杨公公回奏并无髡贼在登莱地面活动的迹象。但是奏禀孙元化登州军有从海商购买自称来自南洋的鸟铳火炮,犀利无比,似从髡贼处所获。不过随后崇祯向兵部过问此事,发现那种据称来自南洋的鸟铳,包括关宁军在内,多支军镇的镇标,抚标精锐都有装备。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杨嗣昌的这番话正中了崇祯的胃口。眼下情形,他并不想失去这一能臣。登莱和江东局势的逆转极大的牵制了鞑子的活动,而孙元化等人因登州之乱戴罪的缘故,向朝廷索要粮饷的口气也软了许多。上疏许他招募流民,开垦屯堡,以粮代饷。再加之从太仓直运登州旅顺的粮食,孙元化现在每年能节省朝廷几万两的开销。这种善于减费增效又方便领导甩锅的大臣,自然是崇祯眼里的香饽饽。至于髡贼真在登莱闹出个好歹,再查办了他也不迟。
之后崇祯又询问了杨嗣昌几个问题.........
杨嗣昌退下后,崇祯舒展了下身体,走出乾清宫。自登基以来,大明上下八方走火,四出生烟。这位年仅26岁的轻年天子,神态确如中年人一般憔悴。这一次他感到了无比的清朗。自数月前名震天下的闯王高迎祥被押解进京处死,孙元化日前又奏报了镇江堡大捷,今杨嗣昌又为他献策平贼。他仿佛看到了大明中兴就在眼前。于是对王承恩吩咐道:
“去御花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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