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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顶星科技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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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股灾纪念章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南洋船票

发表于 2019-6-26 14:49: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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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无头骑士


原帖

北朝论坛:


【电力同人】天顶星科技的曙光(终章)



状态

完结,待转正.
开 始  时 间:2014-5-18
最后更新时间:2015-4-17


正文

天顶星科技的曙光

电力之歌(八)

“出事了,出事了,首长!”归化民干部慌慌张张的叫声把好不容易从持续不断加班超负荷工作里打个盹的吴投叫了起来。午后,雨后潮湿的阳光从推开的门直射到值班室的床上,一下子把吴投惹了个一肚子火。
“么子事啊?”吴投一脸不高兴的问起来。
吴投是个搞能耗监控和强弱电的,穿越前也和刘汤姆一样,在某个设计院当个每天被甲方打20个电话催图的设计员,忙的每天连上网看小说的时间都没有。收入倒是还行,可是日子每天到不了头,年头忙到年尾,就没有几天不加班的,按刘汤姆的话说就是赚再多的钱也是天天吃盒饭的命。穿越前因为拿着电力职称证,被常凯申收去了电力组,结果一开始搞水电火电,输变电不是他专业纯粹一抹黑,一直被打发去铺线走管子倒沥青。结果这不小心三年多了,电力组因为科技点的原因基本处于待业状态。吴投靠着搞了2年基建,壮实了不少,被机械口和化工口拖去当苦力监控机械,盖了个小办公室监控重点设备和负荷顺便检修线路,人家女仆老婆其乐融融,这小伙连个房都没捞到,吃住都在车间外面的监控室,毕竟电力线路和安全督查这2个东西谁都不敢丢给归化民去干,填鸭式的教育也一下子教不会。
“都烧融了叫我有个屁用啊!”一到现场,可怜的归化民干部马上被喷了个狗血淋头,畏畏缩缩的站在边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吴投心里暗想“我怎么就这么苦逼啊,原来加班现在还是加班,这完全就是被坑了”,恼怒的看着一动不敢动的归化民干部。当然他心里清楚,这根本怪不了谁。
出事的是钢厂里的一个空气隔离开关,超负荷运作和频繁启停的传动电动机把它20年的寿命提前终结了。塑胶外壳早已烧的焦黑,看样子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这样了。展无涯早就到了场,尴尬的看着吴投说:“哎,别骂人了,赶紧换个吧。”吴投点点头,没说什么就开始拆开关。拆下来刚要丢掉,又顺手丢回包里。企划院那帮小气鬼早就再三叮嘱过,凡是立足于临高的生产力短期内无法复制的一律属于管控物资,必须回收。上次换个开关还得展无涯点头才能拿到手,丢掉绝对是要了他们老命了。
展无涯一言不发看着吴投换开关,顺手拿着坏掉的开关把玩。“哎,这玩意不是号称20年寿命吗?西门子的啊,德国鬼子现在也这么不厚道了啊,2年就坏了。”展无涯为了打破尴尬的局面,问了起来。“人家说的是正常使用,你说这厂这正常吗?电流忽大忽小就算了,超了这么多还24小时不停机,你怪他不瓷实啊。”吴投头也不抬的说,“这还算好,没被雷劈,就这开关柜的SPD,被雷劈直接机器都要回企划院玩蛋去。这SPD太小了。”
“哎,当年考虑不周啊。”展无涯也有点后悔。“你看我现在,哪天不在修开关换电容换线。”吴投举着黑黑的手,指向沿着开关柜通向机器的线“我根本不知道到底开了机电流多少,你看这塑胶都变色了,很容易起火的。”吴投停下手里的活,回头望向展无涯“我说,要不你把电弧炉搞起吧?放着也是放着。有了特种钢,烧点热敏电阻,做个监控。”“我问过文总和企划院了,这事还在商量。”展无涯说。“你去问问法拉第吧,他不是在搞自研发发电机吗?上次开会你没去?”
“我在修电缆!”吴投这下彻底爆发了。冰厂那边开会当天正好渔业回港了一批渔获,冰库里储备不足,冰厂那边忙不过来就把压缩机和切割机都接到电网铺过去的备用电缆上,一下子几十个千瓦的峰值直接把63A的小身板开关带电缆烧到一起去了。吴投这个救火队长当惯了,出了事大家都叫他,于是他就很郁闷的被捉走了。
“哦,是这么回事,你们电力组的法拉第元老在搞自主研发发电机,想弄点硅钢,跟我提过电弧炉的事。”展无涯给吴投解释到。“怎么你这也要啊?”“是的,你们这些地方全是脉冲负荷,开个机全世界的灯都要闪。”吴投跟着解释起来,“所以要搞滤波和无功补偿。现在的电网调峰都是用手的。哪天没弄好,就全部崩溃了。现在还好,是靠原来的设备撑着。”吴投指向展无涯手上的开关,说:“要是哪天挂了呢?要知道就算正常使用,虽然你们就没有一天正常的,海南岛可是一年有一半时间处在雷雨季节里,雷暴日高的可怕,一百多天!我们这防雷的浪涌保护器坏一个少一个。有了电弧炉就好做了,毕竟1400度温度不好搞啊。”吴投咽了口口水,津津有味的继续刷存在感“压敏电阻有了,浪涌保护器就有了。还有热敏电阻,光敏电阻也指日可待了。电流表,电压表啥的,说不定也能搞点出来,再还有……”“好好好,先别说这个”展无涯一看收不住了,赶紧打断“先把开关换了吧。一会你赶紧去找法拉第和刘汤姆,一起打报告给企划院去。”
吴投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出头之日,琢磨着如果搞起了这玩意,老子终于不用铺管道修电表了,于是低头开始忙活换开关的事了,完全忘记了穿越前过来就是想着去过不加班的世界活着,这就是所谓的劳碌命吧。
法拉第最近心情是有点好,虽然在邬德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但自从季无声特号高炉开工以后,葛欣馨的摄普分析报告都来不及往季无声那送直接就被他拦下来了。法拉第好不容易在钢铁联合企业找了个不太吵的地方,求了半天人盖了个车间给他鼓捣电动机,这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可不能浪费。葛欣馨每次来送报告,虽然跟他从没说过一句话,法拉第也知道电力口的人没啥地位,不好意思搭腔,哼哼几句就看报告。飘进鼻子的女性特有的淡淡香味渐渐淡去,法拉第终于把目光从早已消失在转角的白大褂上移到报告上。
最近特号高炉季无声也慢慢熟悉了,随着对底料与进料的时间掌握,报告上显示这第三次的硅钢含量已经勉强与国标里的硅钢差不多,含碳量0.02%,硅含量2.87%,唯一不足的就是锰依旧没有好办法降下来,依旧还是0.05%。季无声对此早就解释过了,时间有点把握不好,要多炼几炉才行。然而法拉第知道这个估计没戏,化学口对此早就已经不耐烦了。化学口的影响力可不是这个濒临解散的电力口可比的,所以特号高炉肯定是去试做不锈钢,没他法拉第什么事。季无声虽然答应了试试双渣去锰的冶炼法,不过看他那不耐烦的表情,只怕是要年底再说。为了这三炉硅钢,季无声个多月都蹲炉子边,头都大了。
法拉第还是很满意的,经过这次搞完,这一炉几乎可以算是合格品。接下来该去求谁了呢?法拉第恼恨的想着,还得求人按CAD图把硅钢片加工起来才行。虽然有邬德表面上的支持,但是压在工业口身上的活计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两军武器制备和出口就没消停过。至于电力的研发,因为基本看不见希望,优先级是最后的。电解铜车间试运行的时候,法拉第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跑才弄来了一小批高纯度紫铜,然后接着求爷爷告奶奶的拉成了丝。
然而,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摆在了面前,绝缘漆没法搞。听到他的要求,化学口的元老头都快摇掉了。“绝缘漆里面的硅烷偶联剂还得用铂金催化呢,你去忙活点别的吧,我们这太忙。”于是法拉第只好垂头丧气的又回到企划院申请漆包线,企划院不但没有批,还差点把他用不成的紫铜线没收了……
法拉第呆呆的坐在办公室对着光明初号机和加工成型的硅钢片发呆,连吴投进来都没发现。吴投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丢着的烟,问道:“怎么了?转子玩不转了?”“啊,你是?”法拉第很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粗壮的民工。“我是吴投啊,我靠。人都不认识了?”法拉第挠挠头,一脸尴尬的说:“真忘了。”吴投叹了口气,说:“算了也不怪你,常老大现在搞成了物流专家,刘汤姆天天蹲值班室抽抽,我更倒霉,铺电缆出零工修开关一忙就是三年。”“哦你是那个搞弱电的吧?”法拉第忽然想起来。“弱电?弱电个毛啊,看这发展方向我死之前能不能看见二极管都是问题。”吴投不无感慨的把半支烟连着竹筒丢到地上,问道,“你这怎么了?”法拉第指着光明初号机说:“玩不下去了。”“为啥?”“没有绝缘漆,就没有漆包线。紫铜线倒是搞到了,一兴奋把这事给忘了。”法拉第也点起烟,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说话的人。“电力口没地位啊,现在是军工和农业的天下。化工口都忙着做配方化肥和苦味酸还有染料,哪有空理我们这些这辈子估计都用不上的家伙。”“化肥这屁大的事,发动机行动弄了这么多人来拉屎,让吴南海去铲吧,够了!”吴投边说边很应景的放了个屁,两人哈哈大笑。笑归笑,电动机还是要搞的,吴投埋了几年电缆,临高位面下只要不是原位面带的铠装电缆,都是用的聚氨酯。所以吴投直接提出采用聚氨酯来代替原位面的漆包线漆进行绝缘,法拉第想想估计也行,就是工艺简陋线弄出来粗细太不均匀。两个人鼓捣了一个礼拜才把线弄得差不多,按原来的设计图把所有的东西组装了起来,垫好绝缘纸,不用说,绝缘纸也是聚氨酯弄成的……于是,光明二号机诞生了,一个从头到尾从外到内黑乎乎的玩意,有着字面意义上的傻大黑粗。
虽然是个傻大黑粗的玩意,但是吴投和法拉第两个人可是费了老鼻子劲,2个月除了修电缆开关之外所有的时间全砸在里面。装好外壳,量了电阻,把所有能想到的地方全部搞了一遍之后,确定电气性能一切正常。法拉第眼里放出狂热的光芒,暗暗想着老子出头之日要来了,打个手势示意吴投合上开关。开关一合,说时迟那时快,一股浓烟滚滚而来,屋里漆黑一片,电机短路了,留下两个人在刺鼻的沥青焦香味里大眼瞪小眼。
“草!”几秒钟过后,两人不约而同的骂出一句国骂,一阵空虚与无助的气氛从两人身边弥漫了起来。这天顶星科技真不是一般的难啊,吴投心想,个小电机都搞不定,我这半自动化控制系统怕是更没戏。“怎么回事呢到底。”法拉第首先从绝望里爬了出来,两个月的时间算是交代了,但总得知道到底啥问题。两个人动手把电机抬出室外拆开壳子,电机里面已经烧得一把焦糊,检查了半天初步断定是聚氨酯厚薄不均导致局部短路引发,电火花和高温又引发连锁反应击穿更多导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吴投心灰意冷的看着规划民干部匆匆忙忙的跑来,知道是刚才的试验导致开关柜那边联动引发保护措施,于是不管不顾的丢下法拉第一个人去修开关了。
跟着过来的归化民是隶属化工口的,电解铜车间上马的时候吴投在那搞了电线施工,化工口的人都熟。吴投觉得再这么混下去干脆去化工口参一腿算了,化工口的人是香饽饽谁都抢着要,电力口完全没前途。恩,改天跟季思退混算了,吴投边修边捉摸着去找季思退聊聊去,反正这2个月搞绝缘材料,都变成个材料学专家了。“首长,这个大概还要多久,季首长要我给他回个话,现在临高运力紧张,船厂那边催的急。”归化民干部是个黑瘦黑瘦的小妞,剃个小平头不开口完全分不出男女。“很快,半个小时。”吴投回答道,“咦,船厂关你们化工的啥事?催错了人吧。”“不知道呀,好像是说搞油漆吧。”小黑妞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油漆?我草油漆?”吴投跳起脚拔腿就往化工口跑去了,留下小黑妞一脸诧异,愣了一会赶紧追上去,边跑边喊:“首长,开关您不修了啊?先修开关吧!”“修他妹,老子去找季思退这孙子王八蛋去!不给我搞清漆让他自己挂在上面当电线吧!”吴投一路狂奔而去,声音越来越小。
“季退思!我,吴投,特么的……对得起你吧?累死我了……我艹。”吴投一头大汗跑了5,600米才到化工工厂,化工厂和炸药厂都是高危区,建在工业厂区的边缘处,跑的吴投话都说不转了。季退思杵在厂门口,愣愣的看着吴投,还没搞清楚状况,他的背后是黑灯瞎火的厂房,归化民和元老都在边上三三两两的晒太阳,享受停电带来的片刻闲暇。“你慢点说,啥事这么急啊?不是跳闸了?水电站挂了?隔壁好像没事啊。”季退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莫名其妙。“哎你等等,我缓口气。”吴投弯下腰,头都低到胯下了,深呼吸了两口才直起腰来。“虽然我是搞电力的,但我穿越过来这些日子算是在化工口尽心尽力吧?2年多时间有一年都在混化工,剩下的时间虽然人蹲在重工那边,但是你这大事小事随叫随到没错吧?三酸二碱厂区,实验室的线都是我铺的,出事是出事,但是次次都是马上给解决了吧?电解铜车间上马,我就没回过办公室在这蹲着蹲到搞完没错吧?”说着说着吴投眼圈都有点红了。季退思一看情况不对,脑子里迅速走马灯似的不断回放这些日子到底是啥事得罪了这愣头青,回忆是不是他看上了哪个小妞被他上下其手了,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为啥,想说点安慰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继续杵在那,死憋活憋问了句:“到底啥事?”
“我前几天问你搞不搞得出绝缘漆,你说搞不出,现在海军要油漆漆船,你就搞得出了?就欺负电力口没人啊?你这真是不把我当人看啊。”吴投越说越气。“就这事啊?”季退思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想笑又得憋着的古怪表情“你听我说,这不是一回事。尼玛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季退思摆摆手,接着说:“小伙子,你要的绝缘漆我现在真的很难搞出来,没有石油化工,有机原料几乎是个零,你的事不是我为难你,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船厂这个是买的桐油,让我们做改性处理。哎你说的也对啊,桐油通过催化反应好像也是可以做绝缘漆的。”说着说着季退思拍了拍脑袋想起了什么。“你赶紧的,去修开关。”季退思指着吴投说,“绝缘漆有戏,桐油可以转化清漆。”吴投二话不说,直奔开关箱又跑回去了。
季退思等来电之后查了一下资料,确定了桐油合成改性醇酸树脂的反应方案和工艺,利用马来酸酐,月桂酸,己二酸,桐油,邻苯二甲酸酐来制备。这些材料都是相对简单能搞到的,现在化工厂也因煤焦油和木焦油的制备储备了很多苯原料。基本原理是利用多元酸和多元醇先缩合成聚酯,然后利用桐油上的共轭双键与聚酯分子链上的双键发生双烯加成反应制备桐油改性树脂。于是吴投在一个睡眼惺忪的下午,享受完一个没有人来打扰他的午睡后,在门口发现两个密封好的桶子,上面赫然写着“绝缘水性清漆”几个大字。历经半年,吴投和法拉第在一次次的失败试制之后,终于在1633年的冬天研制成功了第一台完全基于临高工业水平的三相鼠笼异步电动机,标志着临高电气时代的降临。


电力之歌(九)

时隔半年,邬德的桌子上又再次摆上了同一个议题的报告,电解铜车间与专用火电站已经搞完,电力组和展无涯依然不依不挠的坚决要上马电弧炉。原来那些害怕步子太大扯着蛋的元老后来也没话说了,法拉第手里拿着一张王牌,他和吴投基于临高工业体系试制成功了一个勉强满足设计标准的、堪比20世纪中期的、所有原材料均是就地取材的电动机。而展无涯在高炉炼硅钢的过程中,也拿出了比较诱人的成绩,最后一炉硅钢磁导率已经差不多追平了国产低牌号硅钢片了。法拉第还私下到处承诺了这事成了,原来的限电措施和一些边远地区驻扎的元老都想办法用上电,这样一来也拉了不少支持者过来。而漆包线漆的试制,虽然化工口的已经表示过程中采用了管制物资,但好歹也制造出来了,而且在研究是否可以以二氧化碳取代惰性气体当保护避免氧化。
邬德第二天专门把电力口和化工口的人都召集起来临时开了个短会。“我就先说结论吧。”邬德看着法拉第等人兴奋而狂热的眼神,沉痛的宣布“目前还是不行。”法拉第无比惊讶,不自觉站了起来:“为什么!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成果也拿出来了,为啥还是不行!?”“你听我解释,别激动,这是常元老和企划院一起共同商议之后得出的结论,不是我的意思。”邬德摆摆手,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不是大家没看见你们的努力,还是让专业人士来做专业的回答吧,电的事我不是专家。”常凯申于是站了起来,很沉痛的对法拉第和吴投说:“电力口的同志们,你们的辛苦你们的努力,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苦和累就算了,还到处不招人待见。电网和你们提的议题不能上,这真的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回头指向联合企业的那边,“你们都是基层维护搞了这么久的人了,我们这破电网什么现状你们比我清楚。现状就是,这根本就不叫电网,没法控制没法并网没法保证安全,说难听点一只耗子都能要了老命。”他点起一根烟,停了一会。“现在的策略是,不但不组网,而且要把重要负荷单独供电拆开。为什么你们应该清楚,单独搞个汽轮机带发电机供电比这破电网的电压,对我们原时空带回来的设备效果好了不是一点。”常凯申把目光回到垂头丧气的法拉第和吴投身上,说:“现在整个电力网的维护检修,基本上都是你们搞的,还做出来立足于我们工业水平的电动机和漆包线,就为这个,所有的人都要感谢你们,我这是真心话。但是,以我们现在的水平,靠人力而不是自动化设备来搞输变电,没戏。硅钢可不等于电力硅钢,更不要说这种土法漆到底电气性能如何测都没法测。”常凯申掐灭烟头,不说话了。邬德看着一屋子不说话的人,觉得气氛挺尴尬,于是接了话茬过去:“好了,电网既然没法搞,硅钢也不能保证性能,我建议是这样的。既然漆包线马马虎虎还不错,那么立足于低碳钢再试试行吗?低碳钢量产是没有问题的,就是设备粗大了点,不过正好适合我们临高的水平嘛对吧。科研,是个任重而道远的东西,一下子就拿出成果应用是不现实的,一步步来吧。你们别泄气。”
海南的天气,即使在小冰河期也是一如既往的阳光灿烂。
"同学们,你们看。"吴投微笑着把手上光学车间定制的高透三棱镜变换角度,一束用镜子从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透过遮光板的小孔穿过三棱镜,糊了一层纸的木板上顿时出现了一条漂亮的彩虹。“这个世界每一道星光,每一个看起来简单的东西,都蕴含着精彩的秘密,物理,就是解开秘密的钥匙。今天我们要学习的就是光的折射。请大家翻开教材的21页。”……
“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优秀的人民教师啊!”下课后,刘汤姆有点惊奇的看着这位粗壮黝黑脚夫打扮的吴投。吴投笑笑说:“当年我也是这样被带上贼船的,反正这电估计这辈子没啥戏,干脆改行算了。你不知道吧,我那天去找季退思弄点绝缘漆,他死活不肯。我才知道上次的漆是动用了管制物品才做的,改性桐油反应容易是容易,但需要惰性气体保护。”吴投长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查资料都查得可以去化工组当领班了。哎,对了,你找我干嘛?”
刘汤姆哈哈大笑:“我早知道了,改性桐油是我跟化工组提出来的,现在已经换了配方采用改性生漆了。生漆改性比桐油容易,做出来的漆包线更加好。不过既然上次邬德提出要做傻大黑粗的低碳钢电动机,那我们也改改思路不要老是想着一步到位,不就是功率因素低点吗?无所谓,能用就行!我今天来找你,是你的本行,信号无线电!”
“哟,前脚上马灯泡厂,你后脚就搞电子管?你真是与时俱进啊。”吴投正色道“电子管可不是灯泡啊。你那会虽然我没去开,但是我后来是做了不少功课的。你不是要钨吗,我们这就有!白虎岭钨矿,埋深浅的线脉带钨矿,直接可以挖,就是品位低没啥效率,只能手选矿。钼矿也有,在琼海那,你只要解决冶炼问题,电子管我可以弄出来。唯一的问题就是白金。”
刘汤姆惊喜的说:“那感情好,不说搞不搞得出来,搞到矿石先试试呗。有了矿石才有别的。”
(海南岛有色金属分布相关矿业资料
http://www.hnszw.org.cn/data/news/2012/09/54343/
http://www.hnszw.org.cn/data/news/2013/02/57094/  )
送走了刘汤姆,吴投马上脚不点地的直奔法拉第的小厂房而去。自从上次弄出来那个鼠笼电机,法拉第和之前判若两人,一直都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肯定出了什么状况。”吴投琢磨着。
一进厂区,就看见法拉第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几天没看见,你在倒腾么子?”吴投莫名其妙,不由得问起。“发电机。”法拉第头也不抬。吴投看了下纸上娟秀的字“唷,你又去找葛欣馨了啊。”“找个屁,她找我。”法拉第抬起头,一脸谄笑。“那妹子好香,妹子果然还是原时空的好。”“她一个实验室的,找你这闲人做啥?”吴投也来了兴趣,完全忘记了来的目的。“嘿嘿,她想要个小型离心机,机械口答应帮忙弄,她想弄成电动的。”法拉第哈哈大笑,“终于想到我们了。”
吴投愣了半天,心说:不对吧,离心机是搞化工的,这小姑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万万没想到,葛欣馨想要离心机分离植物提取物,做让他们五迷三道的香水。“总之,你先得把电机弄成量产吧?执委那边现在可是越来越不待见电力口了。高炉弄了这么多渣出来,一点能用的硅钢都没有。”吴投不无遗憾的说。“电力硅钢这东西,还遥遥无期啊。”
“这哪能怪咱们?我们又不是工业口的。”法拉第气愤的站起来,“这材料没做出来我又不会变个电机。”“我知道我知道。”吴投安慰他说,“别激动,我是知道的,但是执委可不知道。立项是电力口立项的啊。”法拉第长叹一口气,刚刚谈起葛欣馨订单的兴奋一扫而光。
“哦对了,你在倒腾么子?”吴投终于想起自己的来意。“在实验计算低碳软钢的磁导率。”法拉第的思路也回到了桌子上,他注视着桌上的数据说“没搞出硅钢前,人们不也一样用电机么?离了硅钢也不是不行。特号高炉出来的钢,都是低碳钢,我答应季无声,做出电机第一时间给他们厂弄,他给加工了很多软钢片。”
“你看这个,后面几炉季无声改进了退火的工艺,出来的钢片磁导率都算不错的产品,比之前的好了不是一点半点。”法拉第拿出对比数据,重新绕了转子,和吴投摆弄起了电机。“漆包线没问题吧?”吴投担心的只有这个。“挺好,就是厚了点,你手上这个是改良版的,之前那个散热有问题。”法拉第拆开电机外壳,撬开短路环,把转子拿出来,生漆烤制的漆包线散发出难闻的味道,但是吴投和法拉第却甘之如饴。这个他们呕心沥血弄出来的发电机,看起来并不像原时空的同名东西,铸铁外壳上卡着两片铜板,紧密的连着外壳,上面做成一个正方形的容器,边上还加了两根铜管。
“这外面是么子玩意,看上去是散热的。”吴投问道。“我预备了两种散热,第一种是考虑的在中心区,这里有冰供应,用冰块散热,铜管可以接水循环直接埋地。”法拉第不无得意的说道。“不错不错,这点硅钢片都是一个批号的吧,绕组数据记录了吧,我们做几台给各个老爷孝敬过去。”吴投数了数铸铁壳子,“乖乖,可以叫人了,,不把我们当人看啊。做这么多,执委那边也算是可以交代了。”“你自己数吧,机械口要2台电动机,1台发电机,你坐的这椅子是梨花木的知道不?林业口也要3台。葛欣馨的那个玩意要特制,离心机我也没鼓捣过,她的要求是转速3000转以上。”法拉第一声大笑,“以后老子也是厂长了。”


电力之歌(十)

法拉第和吴投将第一批试制成功的1台发电机和2台电动机花了足足两天时间给季无声安装上了,季无声对此表示非常满意,当即表态会上报其他执委,重点关注特号高炉的硅钢冶炼。吴投本来对办公室政治不大感冒,在法拉第的暗示下,忍痛掏出自己的私货——穿越前带来的一袋子飞利浦LED节能珠宝灯——给季无声的办公室安上了。为了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吴投将六个LED灯泡进行改造,从玻璃厂定制了一大块毛玻璃,挖了一条线槽,用钢管走线暗装在办公桌对面的墙上。柔和的3500k色温的暖白光,从半面墙上洒到季无声的办公室,仿佛回到了旧时空,让季无声一阵感动。
礼物送到位,分分钟就见效。正当吴投在给林业口安装电机带动电锯加工流水线的时候,收到了执委召集元老将要召开对于电力口提案的第三次听证会的临时通知。吴投丢下工具一声感叹:“妹的这和旧时空完全没区别啊!”回头当即海林招呼了一声,想晚两天再安装电机。海林一听急了:“吴投你不能这样啊!我这条件你也看见了,他们这帮人全在搞蒸汽革命,钢铁联合体,对林业加工完全不放在眼里。你晚两天没问题,我跟你说吧,你刚那听证会,我可是往死里叫着电气时代一定要上才搞成的!你可不能甩手晚两天!这我可不同意啊!”海林生怕吴投要跑,拦在吴投面前一口气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你们搞出发电机,还给那季无声装了个那么高端的办公室,季无声发了帖子在论坛上,到处炸开锅要电机。别的我不知道,法拉第那我去过了,他说这电机硅钢能用的现在就这么一炉,撑死做10来个。现在连广州站都下了订单给法拉第,特么你走了,这电机肯定轮不到我林业口了,他们话语权大我知道,但是你们没起来之前我可没把你们不放在眼里吧?这么做太不厚道了你说是不是?”吴投讪讪的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平时跑来跑去基本上不知道这事,电机确实现在只能搞几台,不过之前搞的时候他们不都没什么兴趣吗?”“切,那帮货色你未必不知道?”海林愤愤的说,“要东西的时候才会记得你。如果不是前一段时间发动机行动暴兵做枪托做船,我这木材厂只怕早就没人记得了。你回去看看论坛,你看要电机的帖子有多少。再来100台都给你分分钟抢光。”“好好好,啥也别说了。”吴投不由得笑了起来,“反正你这蒸汽动力联动的发电机弄好了,起码你不用每天喊个苦力踩单车用电了。可怜你这连电缆都没迁过来啊……电锯的这台电机在这,你自己收好,试制样机是我们几个决定谁用,下单再多也是你的。但是我今天真没办法搞,这听证会每次我都在修电器,一次都没去成,我去见哈世面。反正你也看见了,传动轴承和齿轮工业口还没弄好,不急着今天嘛。”


天顶星科技的曙光

吴投怀着很复杂的心情,第一次踏入了执委办公室的小院子。无论穿越不穿越,吴投随遇而安的性格一直是闷骚宅男的形象,大部分元老对他印象挺不错,从电站、工厂到实验室,事无巨细大大小小故障只要是和电有关的,叫他他就来,认识他的元老和归化民都很多,谁都叫得到,像极了旧时空的小电工。按吴投自己的话说,反正这事总得有人搞嘛,这也是吴投为啥不买房子的原因——住在生产区懒得跑。一进会议室,法拉第笑容满面的站在季无声身边在和各路负责人扯淡,季无声被当成了典型的电力口宣传资料在元老面前说明各种电力的好处。“蒸汽机是不错,但是摊子太大,能效比还是太低,不然也不会在电机出现之后的20年就迅速被取代,要知道蒸汽机之前可发展了上百年。”法拉第把早就精心准备好的资料拿出来,在那侃侃而谈。“而且说实话,我们没有橡胶,在很多高压密封的方面是不足的。与其在过时的工艺上下工夫改进,不如立足于现有可能性直接攀天顶星科技。我有信心能达到20世纪初的水平,只要大家多多支持。”吴投心说电气这一页这么难,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我现在连个电刷都做不出来。
“同志们,人齐了。来来来正式开会。”文总不失时机的打断了法拉第的发言。于是大家纷纷归位,随着倒水的归化民女仆走了进来,话题又开始小声的讨论发动机行动结束后来的一大批小妞什么时候开展拍卖会了。这次参会的各路头目众多,连广州站都派了代表过来,紫明楼一直以时尚前沿自居,听到消息二话不说就过来争取资源。除了林业口,吴南海,季思退,王洛宾等生产第一线元老全都来了。
“首先,说个结论吧。电力口建电机厂的事执委和企划都已经同意了。今天要讨论的主要是电力方面需要解决的问题,这些需要在座各位的大力配合和论证,以及第一批需要上马电机的是哪些重点生产区。”文德嗣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电力口的两位同志在科研方面取得了优秀的进展,下面由电力口的同志来说明一下现在电机厂需要的资源和要解决的问题。”
文德嗣话音未落,刘汤姆迫不及待的站起来:“电机厂通过了,灯泡厂呢?”“哎,哎,一个个来嘛一个个来嘛。”文总摆摆手。法拉第白了他一眼,接过文总的话头:“现在电机厂面临几个比较大的问题,首先是硅钢,这个先得说清楚。展无涯和季无声那边我都问过,要量产电力硅钢还是很难。”“是的。”季无声表示同意,“现在要出产硅钢,首先因为没有惰性气体保护,退火工艺也不行,出来的最多只能算是低碳钢,离硅钢还差得远。”“恩,这次做出来的硅钢片是采用四氯化硅沉积扩散的方式制备的硅钢。”展无涯补充说,“但是钢厂没有设备,是实验室那边用电泳法少量加工成的,我昨天去论坛看了下,按你们的需求,要用上电机先等半年吧。”展无涯狞笑着甩出结论,“要不,先给我们钢厂铺一条流水线,把电泳池和冲压加工搞起来。对了我还要一批工人……”“电泳是化工的事,要建也是建在化工厂。我们那也缺工人,尤其是女工。男的做事太粗了,不听调配,这不又死了好几个。这都下半年了,北方抢来的妹子怎么还没见分配下来啊?”季思退打断了他的话。“放屁!去你们那化工厂做事和送死有啥区别,本来妹子就少。”“少你还一次买2个?这次没钱摇号了你嫉妒,就用这种方式啊?”激烈的讨论声越来越大……
吴南海不失时机的递给一边插不上嘴的吴投一只雪茄,悄悄问道:“来,尝尝,这是古巴烟草卷的。你们这次做出来的电机还有几台?农产品加工可是大事,太费劳动力了,执委又觉得农业没啥技术含量,派过来的都是点囚犯,先帮我解决解决吧,你看你去咖啡馆都是上好的待遇,我可从没收过费。”吴投笑着接过雪茄点上,打着哈哈说好,心里默默的吐槽“废话我去给你修东西你还敢收我钱,这雪茄我都头一次见过……”


执委会的推进

面对越来越失控的场面,邬德不得不敲了敲桌子,把离题千万里的讨论重点重新拉回电力上来。“同志们,先听听电力口的述求,再要东西不迟吧。现在电机厂八字还没一撇呢。说实话现在好不容易搞起的蒸汽动力,就是因为电网太难伺候了,大家都是业内人士,这种天顶星的科技点不是那么好攀的。制造业还能通过流水线和一个人只干一个动作来解决,但是电厂的施工和安装,稍微大一点的电厂没几十号专业人员压根就是做梦。那个小水电站维护全部是元老,占用太多的资源,现阶段到底有没有必要上电力,真的是个不好考量的问题。下面继续让电力口的同志说一下现状开电机厂需要些啥。”
物流大亨常凯申终于找到了机会发言,用沉痛的口气说道:“文总,目光不要这么看这么近嘛,我们要有远大的理想,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啊!难道帝国的工业就白刃城和马袅了吗?!环渤海咋办!长三角咋办!湖南重型机械生产基地,自重庆至芜湖的长江两岸机动车辆生产基地呢。长三角,珠三角的轻工业基地呢。同志们啊,放眼未来啊!难道要把这些简单的事情留给子孙来做,再让他们耻笑我们吗……”常凯申还想继续说下去,文德嗣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去搞物流了吗,那很有前途的,快去吧。你先等他们整点实在的东西再来感慨行不行?哎那个修开关的小伙子,你叫啥来着?你来说说吧。”
吴投尴尬的站了起来,挠挠头不知道说啥,大家安静了一会,吴投支支吾吾的说:“呃,我也不知道缺啥。”吴投理了理思路,“不过邬德元老刚说的是不对的。现在这个阶段,很明显不用搞什么1MW的发电机,老实说我也没这水平。我们从光明初号机到现在手工量产的这8台电机,都是可以用的,光明一号是全部基于旧时空的材料做的,性能很好,发电量有15个千瓦,现在已经服役于化工厂的电解铜车间。以前农村里那些小水电,还有柴油机带动的小发电机,倒腾倒腾就能供应4,5个村子的电呢。现在我们如果要生产电机,因为每一炉硅钢的电气性能指标不同,都要先去实验室测定,然后冲压好,再电泳提高硅含量,最后还得制作电容和调速器,以匹配不同的厂里的环境。像化工厂如果现在用的电机,因为靠近文澜河,可以用引来水渠用水力驱动,调速器就得和水阀关联起来。而海关码头的传动吊车,就是用锅炉带动的飞轮发电机,调速器就可以直接用瓦特调速器和阀门保持发电机定速,简单许多。”会议室难得的安静让吴投很有些手足无措,吴投面红耳赤了半天,定了定神,“我嘛,穿越前是个搞民电的,呃,我也不大懂输变电的东西,呃,我也不大会说话,呃,我也……总之呢,我也不知道缺啥,我是个搞技术的,遇见问题解决问题,能用就行。哦对了你们要几台电机,我们加班做就好了,只要漆包线和硅钢片企划院给出资源来,给点时间我和法拉第慢慢绕。恩,这些都是法拉第的功劳,我也不是很懂,大概就这样了。”
吴投刚坐下,会议室爆发了热烈的掌声。邬德满意的点点头:“同志们哪,蛋糕还没做大,就在这要这要那,这样不好。没必要消耗太多的资源在内斗上。刚才吴投说的很好,自备电力供应,部分取代蒸汽动力,提高生产力的思路是可行的。”邬德瞥了常凯申一眼,继续说“整点实在的东西,提高临高工业水平才是重中之重,不要老是用远大的理想来忽悠企划院。我这里查了海南的矿业资料,临高和琼海还有钨矿和钼矿,汤梦龙元老也拿来了地质勘探的资料和一些矿石,回头要麻烦王洛宾和展无涯元老试试手。灯泡厂论证一下实施性,争取在二五期间把临高的厂区,街道,办公室,图书馆,学校都用上电灯照明。”
“嗯,我说两句吧。”季思退丢掉烟头,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开口了“首先漆包线的工艺呢,我试制这几批之后基本可以确定了,改性生漆没有问题,工艺也简单,不过产能不足,这是第一点。”吴投听到他说话,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专家评审会挨批的场面。“然后呢,你们都只关注铁啊铜啊什么的,那轴承的润滑油拿来就用了。你们知道那润滑油是拿什么换来的吗?穿越过来的时候,都只记得点高大上的东西,锂基润滑脂谁有?还不是我想尽了办法才弄出现在的含氟油。做这个,全是用剧毒的东西,化工厂归化民死亡人数虽然不是最多的,但是你们知道吗?军工和冶炼那边死亡人数是逐步下降的,归化民虽然不懂,但是看的见危险,而化工就只有死了才会知道,下一批又不懂了。”“不是可以用鲸脂替代吗?”有人小声的说。“可以呀,你倒是抓一只来啊。”季思退马上还击。“说了多少次了,海南岛根本不是鲸鱼栖息地。锂矿海南可没有,萤石上次勘探的矿石倒是弄回来不少,而且氟化钙含量还很高。”季思退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拿出了结论“再次声明,我申请200名乙种文凭归化民毕业生以配备电泳,电镀和有机化工流水线。”
吴南海不失时机的接过话头:“不就是润滑油嘛,这事情我来解决。蓖麻马上丰收了,别的我不知道,蓖麻油可向来是最好的天然润滑油之一。人我只要100个,只要不是囚犯,不用识字,还不用女的。不过现在需要一台电机做动力进行冷榨。”吴南海最后甩出王牌,“不仅仅是蓖麻油,还有花生,大豆,这都是大家每天要吃的。”
季思退眼看着要人要材的计划完全落空了,气的站了起来,指着吴南海:“你个禽兽,都母女双飞了还要人啊!”吴南海倒也不生气,反正这好处看来是占定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口气悠然的反驳:“那就看企划院和执委投票吧。”
“又扯远了又扯远了!今天是电力口的会。”文总赶紧出来打圆场。“闹了半天电机厂的事一个没办,你们倒是杠上了。”最后在一片混乱中,初步得出了一个结论。
吴投和法拉第在这几个月的辛劳成果有:
采用原时空材料完全按原技术资料复制成功的15kw光明初号机一台(发电机)。
采用废料级硅钢完全独立自主技术的光明一号机一台(电动机,无配件)
采用最后一炉硅钢增硅含量后得到的高磁导率完全独立自主技术的法拉第I型电机简称FI型电机11台(上报企划院分配6台,借口说剩下的5台需要进行调教和参考),电机功率30kw,配备一用一备铅酸蓄电池启动
化工厂增加了电泳和电镀车间,配备原时空材料制备的光明初号机,引入自主发电和水电厂两路电源
钢铁联合体改蒸汽锅炉传动为火力发电,配3台FI电机,引入水电站,火电站,自主发电三路电源
农场改自主供电,配备2台FI电机,一台发电一台电动,引入水电站电源
木材厂配备一台电机,引入水电站电源
企划院正式通过了决议组建电机厂,虽然美其名曰是电机厂,其实一个生产设备都没有,也只分了20个没文凭的规划民绕线圈打下手,全是男的不说,还有6个是残疾退伍军人,把法拉第和吴投气的吐了一升老血……


电机厂

拿到了企划院和执委的授权,吴投就赶紧跑去找建筑口的元老把厂子弄起来。脾气古怪的李潇侣接了执委的通知后,听了吴投的来意,于是在规划总图上看了看钢铁联合体,化工厂的位置,量了一下距离,圈出一块地,然后拿出一张A4大小的白纸,写上4个坐标连成一个正方形再盖上规划图章塞给了吴投,前后不超过5分钟。吴投哭笑不得,又不知道该说啥,愣了半天只好转身走了,走到门口又不甘心,于是问到:“然后呢?”李潇侣叹了口气,说:“找梅林。”然后把门关上了。
吴投沿着黝黑的马路慢慢走回厂区,心里有一种深深的错觉,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好像完全没穿越,只是从旧时空的都市里下放到了一个小农村。深黑色的沥青覆盖着黑色的砂石,被太阳晒的泛起一片热浪,路面虽然一直维护给养,但依旧有一些或多或少的坑洼。一个元老匆匆忙忙的骑着一辆单车从他面前驶过,吴投才想起来平时处理故障不是跑步就是坐蒸汽火车班车,到现在自己连个单车都没捞到。吴投一阵莫名火起,恼怒又无奈的对着无人的田野喊到:“草,我咋知道谁是梅林啊!”
当吴投找到梅林的时候,梅林正在博铺的一个工地上叼着鸡腿骂一个倒霉的工人。梅林听说有人找他,脸色更加难看了,耐着性子听完吴投说明来意后,把嘴里的鸡腿随手甩向远处的草里,在灰不溜秋的元老服上擦了一把,甩出2个字:“没空。”吴投杵在那,不知道说什么,眼一闭,脸上一片凄凉。梅林等了半天,看着他一个字也憋不出一阵好笑,只好主动问到:“你是电力口的?以前没见过你。”“我都在厂里修电器呢。”吴投只好答道。梅林叹了口气:“不是我为难你,大家都是元老,你也看见了我这什么情况。你说企划院这帮都是什么玩意,又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得快。”梅林指着半米深的基坑,说:“你看,发动机行动弄来几万人,那边玩命修棚子都住不过来,这边还要砌元老住房,小平房的砖房还不乐意,李潇侣还给画的柱网框架结构,说是给未来的施工队练手。我练她妹啊我。”梅林越说越恼火,“你说我哪有时间搞这么多事,我都快死在这工地上了。这就算了,弄了这么多人,分到我这就剩下点面黄肌瘦的,好不容易有几个女的还是四五十岁的,坑爹呢这是。”吴投长叹一声,说:“梅大哥,您苦了累了我看见了,你这人好歹还是完整的……我这电力口,科技点太高,一时半会根本没成效,我们也拼了老命,。不但要自己研发,自己跑腿求做点物资,自己出力搞计算,你看你连我人都不认识。现在出了成果,给我20个工人,还有一半是残疾人,连个厂房都没有,这不是来找你了吗……”吴投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两个少壮不努力,老了做设计的工程人员因为满肚子苦水,一见如故,聊了大半夜喝了不少格瓦斯,梅林终于答应第二天就带队给电机厂去建厂房。吴投再凭着展无涯的关系,用剩下的5台电机里的一台,顺利的从机械口换到了一只锅炉和全套的传动零部件,展无涯考虑到电力口在旧时空庞大的能量,也有心拉拉关系,还慷慨的调了几个他亲自带的熟练工头训练锅炉和机械工人。梅林虽然嘴上抱怨没断过,但是有了执委和企划院支持,展无涯网开一面的供应钢铁构件,设计施工了临高工业体系里第一座全钢结构的长方形小厂房,虽然面积只有600多平米。整个厂房内用轻钢网架搭起,因为没法做彩钢板,机械口加工成型后,吴投找化工口用电镀了一层铜,为了怕锈,又涂了一层沥青架在了屋顶上。反面为了提高采光,里面用石灰刷成了白色。锅炉房设在离厂房50米处,沿铁路围了一圈围墙,搭了个简易棚子用来堆电煤,锅炉房可以带动3台电机,虽然现在只有一个锅炉和一台电机在运转,但是传动装置和电机位置预留好了。
一个半月后,电机厂房宣告竣工,吴投申请了一批原时空带来的铠装电缆和断路器将电引入,厂房里用水泥砌起基座,卡上大片的玻璃做隔断,颇有一种后现代艺术风格。吴投把引入的两路电源都装上整流稳压装置,才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带来的LED灯在每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安好开关,通上电一刹那,整个厂房亮起了洁白而不耀眼的光芒,从此之后,临高的历史又翻开了新的篇章。
“吴投和他建立的电气实验室,在整个帝国的工业革命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代表了后工业时代的降临,他给整个帝国带来了无限的光明与前进的动力,他的一生寂寂无闻,而他的贡献却永载史册。”《电力工业发展史? 人物卷? 吴投传》


广州出差

自从建立了电气实验室,吴投的工作一下子反而轻松了许多。这事儿要从最开始说起。博铺工业中心区从木材厂到农场里的油坊,都用上了蒸汽供电的独立电机。百仞滩小水电的电力在各个二级负荷厂区就只作为备用电源了,重点供应24小时不断档的钢铁联合体和化工厂。短短半年时间,电气实验室就把临高前期储备的大量备用铜全部消耗一空,而电解车间所有的产能也完全没法让电机厂连轴转,更不要说特号高炉每一炉的硅钢做成硅钢片之后都要先去中心实验室进行化学元素分析再增硅含量再加工利用了。面对各个眼巴巴要从蒸汽动力解放出来的生产部门,执委不得不对此开了专题研讨会,一阵乌烟瘴气的吵闹过后,电机厂新增的预订单都排到了三五期间。电力公司这个在旧时空能力异常庞大的怪兽,已经隐隐让人感觉到了它巨大的生命力。
这种疯狂的刷声望带来的后果是,之前电力口边缘化的趋势戛然而止。因为到处都开始使用电机和电灯,每个重点厂区的头头脑脑都派了自己手下重点培养对象来电气实验室进行专业培训。吴投索性辞退了芳草地的课程安排,趁着电机生产等原料的日子直接在电气实验室开夜校。600多平米的厂房,生产区就100多平米,吴投的厂长办公室的玻璃隔断直接挂上了黑板当了教室,法拉第就安心在隔壁进行研发和电机工艺改进。吴投和法拉第以前一个住厂区一个住电厂调度间,都没有自己的房子,现在有了厂区,梅林不声不响的给他两紧挨着厂区建了两个小平房,干脆都搬过来了。
吴投在芳草地的教学经验让他在给各个厂区的土著技术人员讲课的时候带来了很大的便利,再加上学员素质相对来说都是土著工人里相当优异的一批,吴投按部就班的在半年里把一本电工手册从原理到实践培训的井井有条,普通的电气故障和电气安全知识基本上都算是传授了下去,于是时不时被叫去换个开关的事情几乎不再有了。
通过这一揽子事情,吴投总算是从一个技术人员的心态转变了过来,一门心思做技术是没有前途的,人际关系和技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之前对电力态度谨慎的邬德在一场小手术中,时大夫抱怨无影灯用得太多有问题看不太清,尽管手术成功,还是把个半麻醉的邬德吓了个半死。吴投听到这个消息赶紧和法拉第一起去检修,把出问题的无影灯磨损的电刷进行了更换,而且用的是法拉第琢磨出来的临高自产电刷。事后时大夫不失时机的在邬德面前大赞了一番,邬德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过了几天一直没着落的甲等文凭土著员工一下子就来了三个报道。有了各大执委和重要岗位元老的支持,电机厂虽然事情不多却一片欣欣向荣。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忽然响起,吴投从办公室躺椅上站了起来走向门口,心里琢磨着“葛欣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门一开,站在外面的虽然是一名女性元老,却不是葛欣馨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清晨的阳光从背后照来,吴投眯着眼疑惑的打量了好一会,脑子里却只有一点隐隐约约的印象。“唉。”女元老叹了口气。“别想了,我是李潇侣,我们见过的。这是广州大世界的一层建筑图,这一捆是上部结构梁板配筋图,这个最厚的是一、二层的柱网图,你给带过去吧。”吴投张了张嘴,哦了一声,一脸目瞪口呆。李潇侣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萧子山说你要去广州安装电机和电灯吧?顺便帮我把他们的图给带过去一下,我走了。”


广州大世界实施计划

吴投把李潇侣送来的图纸拿进办公室,临高现在的工业体系还没法解决偶联剂和紫外光照的问题,图纸都是一笔一划的画在白纸上的,极为珍贵,所以包扎的非常精细。外面一层厚厚的油纸,内里用软绒布筒包扎,布筒上还有个活扣。吴投把布筒里的图放在桌上打开,才想起来之前梅晚帮忙修他和法拉第的宿舍的时候,曾经带了一套图纸让他参考一下给建筑提供电气条件,其中就有广州大世界和广州紫明楼与紫诚记的平面布置图。李潇侣一笔一划把广州大世界的平面图画在了白纸上,这个建筑看起来是个美国五角大楼造型的五角棱堡的样式,背靠珠江,一条广州城内出来的大路穿过大市场前端的广场,后面通过栈桥深入江内直接进行船货交接。五个角上有四个是三层高的五角堡,最前端的是有大钟楼的两层高的大世界派出所,五边形正中间仿造现代的MALL布置了一个半圆形弧墙的集餐饮,贸易,娱乐于一体的百货商场,码头与中心的悬挑连廊用夸张的落地玻璃幕墙装饰,同时将上半区分割成两个呼应的大广场。为了实现连廊承载功能,李潇侣还特地把轻钢结构和钢化玻璃层的大样画了出来,虽然没有现代玻璃连廊这样连脚下都是玻璃板承重,但在临高位面绝对是震撼的视觉效果。为了尽量增加视效,吴投特地沿双层玻璃的内部布置了一条可抽取式灯带照明,虽然灯是临高位面的白炽灯,但是它特有的柔和黄光配合磨砂玻璃板的漫反射效果反而很棒。西面广场打算是请广州那些园林景观工匠就地取景布置,利用珠江水系形成活水体系。东面广场预留大面积铺地作为活动场地,同时架设了一个石幕与立柱,可以作为电影院投影,在玻璃连廊上可以一览无余。大百货商场与东西方堡垒的连线用封闭的高墙布置了两条街区,把码头,后部两个广场完完全全遮挡开。前面的大广场用石材隔墙分成两个区域,一半是游乐场,一半是面对普通市民的公共活动广场,要进入后面的洞天福地感受玻璃连廊和良辰美景,就需要贵宾或者元老资格了。沿着隔断前后广场的墙是一条美食街,广州部是决意打算营造一个夜市,于是吴投按功能分区在每个角落都布置了足够的照明以策安全。
当然了,更深入一层的考虑是,当二五计划开始实施的时候,这里就可以随时变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壁垒。所以五边形每个角上都是设置坚固的角楼,预留了炮位与机枪位,同时有缓坡可以直接由内部将炮车开上顶楼,与下面的机枪预留位配合可以形成全方位无死角的火力覆盖。广州的电机是陆军和执委一起定下来的优先配置,其实就是为了将来攻略广州的战备,所以执委不得不让吴投和机械总工周克去跑一趟,去把关一下电机及蒸汽机的安装。本来呢这事应该是法拉第过去的,但是法拉第自从电机厂弄好,电力口咸鱼翻身之后,赶紧的把自己久而未决的女仆名额用掉,弄到了一个S级的女仆天天蹲在宿舍里酒池肉林。虽然也没闲着,把电刷和直流电机摆弄了出来,但是新鲜劲还没过,要他出去那是决计不肯的。而吴投恰好一直憋在中心区修电器,穿越前穿越后都是个加班,正是想出去瞧瞧明朝的风土人情,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由吴投去出差了。
小冰河期的海南十月并不算太热,吴投背着自己的电工包就上了去码头的火车,准备妥当好的电气设备早已由归化民工作人员运去了船上。吴投刚到码头就看见了一身素色工作服的周克,因为广州在这些年的侵蚀下已经划为了黄区,所以也不必特意穿上大明的服饰整点由头了。周克拍拍吴投的肩膀,力度很大。他一直在各个机械厂船厂的一线劳作,一身结实的肌肉与柔和的圆脸给人很放心的感觉。吴投也是个技术员工,两人很快就边走边聊上了。
“你们这搞出来电机真是不错,现在耳朵终于清静点了。”上了船,周克笑呵呵的说“我开始还真没想过能这么快用上电机,这可是攻下一个大关。”“没有没有,其实现在也不算是真的解决了电的问题。”吴投也笑笑,放下肩上的背包说“蒸汽机还是主流,我们主要是因为实在是解决不了电网问题。哎,我们是能力有限,被迫采取了现在这个方向。”周克一把接过吴投的包,放在货架上,回头指了指吴投:“小伙子别这么谦虚,我还真没想过这么快能普及用电呢。这次广州大世界是打算全用电力照明和传动吧,我们这山寨货扛得住不?这次带过去是多大千瓦的了?”“广州大世界配置的是120千瓦的,这是我们的极限了。广州站和紫明楼的是小电机,30kw的。”吴投叹了口气,挠挠头回答道。“怎么呢,大的搞不起来了?我还指望着船上也用起电动马达啊。”周克有些诧异。吴投摇摇头说:“不行,绝缘材料过不了关。我们试过了,再大的话,绝缘很有问题,绝缘层厚了散热极差,薄了电压直接击穿导线,这都会出大事。”吴投和法拉第在实验室烧了数十台电机,才最终定位在了现阶段安全工作最高功率的120kw自励磁电机。周克若有所思的掏出一包圣船,摸出一根问道“120kw小了点啊,来一根?”吴投赶紧摇摇手,“不会不会。”周克弹了弹代替过滤嘴的竹筒紧紧烟丝,点了火抽了一口,又开始追问起电机和蒸汽传动的问题。吴投也饶有兴致的互相探讨了起来,直到船员送来了午餐,才发现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八面玲珑的郭逸

吃过午饭,吴投饶有兴致的爬上了H800的甲板。因为携带的电机和高压锅炉都是重要物品,企划院没有安排他们上大波航运的客船,而是直接技术人员随船一起过去。吴投和周克所在的船挂出了启明星旗与机械口的旗标示其特殊的身份。从穿越过来,吴投这是头一次远航离开博铺,心里不免有些兴奋。吴投拉过一个船员问了一下,大概明天下午才能到广州。远处早已看不见陆地了,热带刺眼的阳光在下午尤其强烈,海浪一阵阵的翻来,吴投感觉自己有些重心不稳,他忙扶住船舷,稳了稳脚跟。兴奋劲一过去,眼前苍茫的大海上单调的景色和炙热的阳光就让吴投有些罩不住了,他叫来船员送一瓶冰镇的格瓦斯,心里嘀咕着为啥大洋马总喜欢晒太阳的问题走回了船舱。
经过一天半的颠簸,H800运输船终于停在了天水码头的栈桥上。郭逸是个在原时空国家机器里混过的老江湖,对中心区派来支持他们工作的技术元老极为看重。他和人打交道打的多,深深知道这种生产第一线跟焦裕禄一样不要命的拼了几年的元老对他们这种看上去似乎在外面吃香喝辣玩花姑娘的外派潜意识里总是非常不满的。当初他们怀着的满腔热血好奇与憧憬在临高位面这几年的辛劳与奔忙里消磨了不少,论坛上经常有生产一线的元老发帖子抱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苦尽甘来。如果不是内忧外患的环境把这么一帮子废柴强行团结在一起,只怕早就变成一滩烂泥了,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还得谢谢广州府出兵打临高和郑芝龙弄出来的萨拉热窝事件时不时的在提醒每一个临高的元老这是一个险峻的世界。
吴投和周克刚走下栈桥,郭逸就拉上广州大世界的负责人张易坤热情的迎了上来,带领两人上了轿子。郭逸琢磨着即不能弄得太奢华又不能怠慢了两位技术员,于是把他们接回紫明楼后,没有安排饭局,亲自下厨房炒几个菜,只留下张易坤、裴莉秀和郑尚洁和他们聊着。郭逸收拾完最后一个白灼菜心,搭配了广州的烧腊与高汤,让仆妇一起端走。仆人看见自己东主亲自下厨做菜,不敢怠慢,赶紧把菜传出去交给外面等待的知桃和忆柳。郭逸擦擦手上的油,跨进了厢房,才发现菜放在边上的茶几上,圆桌上摆着吴投带来的图纸,几个人围着图在比比划划。“我说你们几个够了啊,边吃边聊嘛。”郭逸不禁感叹搞技术的元老到底比较实诚。“不说了不说了,先吃饭先吃饭。”裴莉秀第一个跳了出来,“电灯啊这些小玩意还好说,这个电台是好东西。弄起来广州站紫记和广州大世界就连成一片了。”上次广州站的危机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阴影,有个即时的通讯体系实在是太重要了。郑尚洁开始卷起桌上的图,然后对周克笑着说:“连你这机械口的核心成员都派出来了,看来执委会这次是大动作啊。”郑尚洁在找机械口定制珠宝精细加工器械的时候认识了周克,对这位务实的圆脸壮年技术员很有好感。周克拿起桌上的笔指着吴投:“他才代表着先进生产力,我是来辅助他的。”吴投搓了搓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站在那一边“没有没有”一边呵呵傻笑。郭逸拍了拍他的肩膀招呼他坐下,继续商议广州站的事情。
这次来到广州,吴投带来的不仅仅只是电机,还有一个无线电发射台。酒菜过后,大家纷纷就现阶段的技术问题又继续探讨。裴裴和郑尚洁对这些没有兴趣就走了。紫珍斋和紫明楼的锅炉改成了新设计的小型链条炉带活塞汽机驱动电机发电,让广州站都用上简单的电器。无线电发射台暂时布置在紫珍斋,临高现在的科技点还没法自行生产电台的电气元件,所以电台是吴投拆了坏掉的对讲机进行还原和功率放大的山寨版,在这个几乎没有干扰的世界里可以支持十几公里外通话,足够涵盖广州大世界和广州城内的紫记产业,其作用不言而喻是为了将来大陆攻略做最快速的情报传播。当广州大世界完成之后,将会把这个发射台转移到广州大世界去。
谈话间,吴投才知道广州大世界现在已经风风火火的上马了。原本定在大沙头,后来他们去现场一看傻眼了,明代的大沙头还是一片滩涂……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后来几经考察换成了广州西门的白鹅潭前面。自从广州城下一战后,髡贼的名声在外广州无人不晓,现在又有了官府的面子和紫记产业的影响力,广州大世界项目进展还算顺利。前期募股启动的十万两白银在广州招募了大量的工匠和劳力进行建设,最大的问题在于当时想的太简单的建材。清远等石灰岩、粘土等产区都是路难走的一逼的山路,运输能力极差。兴建一个这么大的工程,原本储备的建材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完全跟不上,急的张易坤跳脚。后来不得不上报企划院,申请水泥厂的技术员出来兴建自己的水泥厂供应原料,前期从临高大量运输各种急需建材和钢筋等原料解燃眉之急。这些直接导致大量元老在论坛上炮轰广州大世界项目的极为冒进与不科学,索普更是赤裸裸的痛斥始作俑者完全就是为了刷自己业绩搞出这么大一个摊子,根本不需要现在进行建设,只需要拿下广州后在成熟的天字码头进行建设效果会好得多。更有许多元老附和说这些投入如果放去台湾带来的收益远比在广州搞个天上人间会有效的多,此事一度闹得风风火火连赵皇上独走让杭州站的危机都被淡化了下去。
说到这个,张易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吴投诉苦自己怎样顶着炮火开了大大小小无数个会见了无数个面才好不容易把广州大世界项目进行到现在这个场面。要不是企划院与执委前期布置的两广攻略即将实施,而广州大世界在城外进行建设广州官府也完全不闻不问,只怕广州大世界早就泡汤了。现在白鹅潭与黄埔港外的商船与渔船都已经被清除出去,强制赶往了香港岛去进行泊船装货销货,再由内河船只趸运转送。以香港为基地的轻型巡逻舰队不断地巡弋以策安全,而香港在这一年内的建设,已经形成了军事和贸易港口雏形,水泥厂、食品加工厂、木材厂等都建立并小规模投产了,再加上之前已经投产的造船厂,香港已经俨然成了除了博铺之外的重要基地,也缓解了广州大世界无米下锅的窘境。
第二天天刚亮,吴投就被外面嘈杂的人声叫醒了。这大半年来电机厂地方偏僻安静,工人也不多,晚上除了和法拉第联机打几把游戏之外,他都是早早就睡了。虽然郭逸安排他们在安静的厢房里休息,但紫珍斋一带早已成了广州城里最繁华的地方,吴投还是被街上早起的小贩们的叫卖声惊醒了。吴投不太利索的穿好衣服,套上明朝的衣襟推门而出,外面站岗的归化民士兵赶紧敬了个礼问好,并且转告他周克和郭逸已经先出门去国士无双酒厂指挥安装锅炉事宜了。昨天的谈话里已经把广州站的改造说了个大概,运来的新蒸汽设备安装在紫珍斋边上的国士无双酒厂里,既可发电又能用于酿酒一举两得,烧锅炉的烟也有了个名正言顺的说法。紫明楼本来打算是走一路电线过去从酒厂取电,但是广州城毕竟不比博铺,治安问题堪忧,就算髨贼恶名在外,也难免保不齐有不长眼的人去打那电线的主意。而紫明楼对电机也没什么需求,就只是简单的把原来的小锅炉加装了一个蒸汽包,发点电给氨气制冷压缩机和两个不能调档位的电扇了。吴投从厢房里走了出来,穿过月洞门走到了紫珍斋的正厅。昨天他们是从后面直接去了厢房,今天倒是吴投头一次看看紫珍斋的模样。吴投从屏风里冒出头来,十二扇柚木嵌着玻璃的窗开了一半,厅堂里左右都摆着一排或是植物或是奇石的雕塑充当货架,惟妙惟肖的雕塑空当中恰到好处的摆着各种现代古代风格的首饰和珍玩,吴投看见中间赫然摆着一个一次性打火机,不禁差点笑出声来。一个穿着鸦青色印花绸袍的老先生手里举着一把折扇,指着一串粉色珍珠穿成的首饰不紧不慢的回答客商的问话。这老先生正是沈范,沈范一看见吴投直愣愣的从屏风后的侧门走进来,就对客商打了个拱手直接走到吴投面前,做了个揖说道:“见过吴公子,鄙人沈范,暂承乏紫珍斋的总经理一席。”吴投听的一愣一愣的,直到听到总经理才懂。沈范见吴投既不搭腔也不行礼,倒也不稀罕。他对吴投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敝东主已经示下,吴公子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和我说。”吴投这才接过话:“好的好的,那要不你带我到处看看吧?”沈范又做了个揖,也不管吴投回不回礼,自顾自的说到:“乐意之极。”于是沈范就带着吴投从前厅到杂院到恢复生产的首饰加工车间等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转了一圈,最后动身去了最边上的酒厂。


紫珍斋电气升级

沈范在紫珍斋干了许久,人情练达老于世故的他早已习惯了这帮子家伙不拘小节事必躬亲的做派,但凡吴投有兴趣问起的地方,就给他详细说得仔仔细细。虽然沈范官话不大好,还夹杂着粤语和乡音,吴投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虽然吴投关注的总是些墙柱沟渠,琢磨着照明和线路的布局,搞得沈范有点不明就里,但他也不多问有一答一。两人边走边聊从紫珍斋路过首饰加工车间到了酒厂。当初严茂达等人和郭逸弄起这个酒厂,本是个不大的小作坊,现在国士无双和大唐公主名声大噪,要不是郭逸一直主张饥饿营销控制产量,只怕市面上的酒业都要关门倒闭了。本来郭逸是不打算对酒厂进行扩建的,穿越者带来的先进生产工艺足以满足现状,不过化工口提出乙醇是极为重要的工业和医用原料,而临高显然只能通过淀粉发酵制备酒精用于化工和医疗卫生,这样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作物。老谋深算的郭逸敏锐的察觉到这个信息之后立马在广州继续无限量收购土烧,蒸馏提纯后送至临高,又为广州站在工业口,医学口,农业口都刷了一笔极大的声望值,很多对广州站颇有非议的元老考虑到自身医疗问题都取消了对广州站的质疑和声讨。而广州站也利用这事对外宣传国士无双万中取一的精粹如何不容易,搞得250ml的小瓶国士无双就算在广州都是一瓶难求,更不要说原来用来公关的500ml的礼盒装了。
到了酒厂,郭逸和周克已经忙活了好一阵了。运过来的锅炉零件还没开始组装,周克正指挥劳工们沿着酒厂院子重新砌筑基础挖管道,郭逸陪着他两人精神奕奕的在一旁扯淡。虽然澳洲人对下人的待遇出了名的好,城里城外的工匠手艺人体力汉子都眼巴巴的随时盼着澳洲人雇工,但是因为这工程涉及到关键信息没法假手外人。做事的劳力都是广州站一直工作的老伙计和派过来协助郭逸的临高规划民,施工做事一丝不苟。远远看见沈范陪着吴投走过来,郭逸和周克向他们招了招手。走到面前沈范一握折扇做了个揖:“东主,紫珍斋里诸事顺利,鄙人安排了人在招揽生意,按您吩咐一直陪着吴公子。”郭逸回了个礼,“沈先生不必客气,吴公子和这位周相公都不是外人,请便宜行事就好了。上午有劳了,这日头大我们还得做体力活您先回吧。”沈范二话不说答了句好就回头赶去紫珍斋了。
郭逸招呼一个归化民搬了一条长凳和几支格瓦斯,三个人坐在酒厂的廊下开始聊了起来。酒厂虽然是个生产车间,但是为了防止破坏做出预警,周围圈出一个井字形的院子,四个角上都搭了个土楼,上面24小时配有执勤的伏波军士兵。中间的车间地方不大,这回弄了个锅炉只好在后院重新给它砌个地方,顺便找了片空地搭棚子堆煤和烧出来的炉渣。吴投和周克交换了下意见,把电机位置布置好,交代了一下电线怎么走。临高现在还是没法批量生产聚氯乙烯,更不用说聚氯乙烯电线了。这次过来的只有几十米陶瓷管和油浸纸包线,接头用沥青和油泥密封和固定。郭逸看着这山寨都不如的东西,担忧的问道“这玩意不会短路吧,起火了就不好玩了。我在这也习惯了点个油灯,不搞电灯也没什么。”吴投笑着摆摆手:“不会不会。就几个电灯和无线电发射台,功率很小的。你这边酒厂的传动电机和首饰厂的机床都是另外的回路。”吴投蹲下身从木板箱里拿出一根陶瓷管,说:“线路我都会用粉笔给你画好,你让工匠挖好线槽穿好线,一路上过去没几个接口,而且每个回路都有两路保险丝,怎么短路都不会起火你放心好了。”吴投站起身来,笑着说“情报站的功能太重要了,广州攻略里面你这是前沿站,电气可靠性一直是企划院最注重的。”说到专业话题,吴投放下陶瓷管,从木箱的里用来避震的谷壳里掏出一只稻草包扎的灯泡,开始和郭逸聊专业话题:“电气时代已经到来了,就别惦记着你的煤油灯了。电这玩意啊,理论确立到实际应用花了很久,最难的认知和标准对我们来说是现成的,而一旦确立了这些,其他的应用都是水到渠成的东西。就说这灯和电机吧,我们电力口虽然到现在也只能说是刚刚解决了有无的问题,但只要按现在这个规范弄起,生产应用扩大都是极快的,民电的领域基本上只要材料搞出来就能批量生产,生产出来就能普及。这也是为什么电气时代一崛起,就迅速将整个蒸汽工业王朝直接推翻的原因。”
吴芝香坐在自家的别院里休憩,气定神闲的端起一小杯黎母山乌龙茶一口喝下,乌龙茶特有的甘润芬芳让他心情大好。自从广州大捷,澳洲人不但为自己打下了名声,也为他们这些亲澳派挣来了脸面。广州府发兵攻打临高,剿灭三紫的时候,吴芝香被大哥和老父以私通匪类的理由骂的满头黑线,不但之前跟着三紫做了点银钱生意的功被一笔勾销,以前的不学无术好交游的陈年旧事更是又被拿出来说道一番,搞得吴芝香在家一直抬不起头。结果澳洲人这一声炮响,三紫敲锣打鼓重新开业,而且澳洲人做生意信誉极好和东西品质出类拔萃的名声早已四面传开,再加上广州大世界和三紫扩建招揽大批的工匠、手艺人和苦力澳洲人给予一日三餐米饭管饱还有荤的伙食及不菲的工钱,澳洲人上至官府下至脚夫无人不赞。吴芝香和高家这些一直和澳洲人交往甚密的盟友在广州城里较之以前更是长足了脸面,上门拜访求着一起搭上澳洲大船的人天天络绎不绝。广州站危机的时候吴芝香不顾危险亲自登门报险也让郭逸等人对他有心拉拢,虽然生意上的事大多丢给了高举,但凡有些什么时尚的消息都会先通过他传播给广州其他士绅。
吴芝香放下茶盅,叫来贴身小婢替他换上衣服,今天紫明楼的裴裴小姐给他投了帖子,邀他晚上过去紫珍斋,说是澳洲来了奇匠天人,紫珍斋今晚有奇景让吴公子赏目前去一观。待到天色将晚,吴芝香按耐不住的好奇心让他随便吃过自己府上的晚膳,就匆匆的赶往了紫珍斋。紫珍斋晚上通常是到了傍晚就打烊了的,吴芝香怎么也想不明白裴裴小姐为啥忽然邀请他去紫珍斋而不是紫明楼。一到惠福街,整个气相就显得和广州城其他的地方截然不同。之前毕竟是别人的地头,郭逸经营紫珍斋的时候还是没有那么大的动作。现在局面打开了又有人背后撑腰,郭逸翻新紫珍斋之后,这半年雇人把整个惠福街翻修了一番,路上的青石板翻起来,挖下去半米,下面铺了一层炉渣,然后用石磙子压实再竖着把青石板放下去,石板之间用水泥勾缝。惠福街是个相对地形有点低的地方,之前常年有积水问题,于是在街边挖了一条排水渠,安置好水泥的地漏,排水渠一路通到街后方的一个大塘里。而且为了长远考虑,郭逸还安排了伏波军驻广州站的士兵四个一组定点在惠福街各处巡逻维持治安和街道卫生,凡是抓到小偷小摸和五不烂之流就送去广州大世界当苦力。于是惠福街一跃成了整个广州城最好走的一条街,本来就被紫珍斋带起门庭若市的惠福街,现在更加是寸土寸金。
白天的惠福街人声鼎沸,天黑下来之后街上的人就少了许多,只剩下起威镖局立的客栈和一家饭铺向街上透露着些微的烛光。远远的吴芝香看见紫珍斋所在的地方围着一大群人,从人群里透出一片光亮。吴芝香再也按耐不住了,收起装腔作势的踱方步,提着衣裳前襟跑了几步赶过去。一赶到跟前,借着屋内透出的光,人群里不少人早已认出了吴芝香吴公子的身份,给他让了一条路。沈范一看是吴芝香,就让门口站岗的士兵放了他进来。吴芝香收住脚步定睛一看,紫珍斋的大堂从厅堂正上方的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七宝宫灯上放出不能直视的光明,四角不知什么时候也装上了几个石龛,里面不是跳动的烛台,而是一个不明就里的玻璃物件,让整个大厅和摆放的首饰熠熠生辉。更让人目不暇接的是大堂中间围着围栏用来摆放展品的澳洲大玻璃橱,原本四壁透明,首饰摆在每层用来间隔的铺着天鹅绒的木托上。现在每层木托下面多了一层镜子,镜子四壁沿着外围围了一圈毛玻璃挡住,四角上固定了几个雪亮雪亮的小珠子,发出耀眼的白光,但又恰恰好被毛玻璃挡住而不会让人觉得晃眼。
郭逸看见吴芝香在玻璃柜前不住的转来转去,走过来微微一笑问道:“吴公子,此物可好?”吴芝香一脸惊叹,回道“郭兄,这别说是去得宫里也寻不着,此物简直不似凡间所制,如此光华譬日的奇观,是哪个澳洲奇匠造出来的,一定要引荐我认识一番,让小弟一窥天机啊。这可了不得,了不得啊!”郭逸摆摆手,指着一边正在到处伸手摸摸电线受热情况的吴投,说:“好说好说,就是那位大师。”吴芝香一看,檐下的梯子上爬着一位相貌平平的年轻人,穿着一身不大合身的青衫,身高比郭逸略矮,浓眉短发,神情专注。吴芝香见对方忙于自己的事情,对其他人事不闻不问,也不好去打招呼,只好对着郭逸感叹“澳洲真是奇才辈出,吾辈不可望其项背啊。”郭逸打了个哈哈,心里暗想,咱们的科技随便拿一项出来放21世纪都要学个十年八年才行,别说你了。然后打发吴芝香去了紫明楼,让裴裴去招待他了,顺便通过他知会一下以后紫珍斋晚上也开门做生意了。郭逸还打算在整个惠福街立上石龛当路灯,反正电机功率有富余。刘汤姆和萧白朗搞起临高灯泡厂后,原来弄来的白炽灯基本可以长期供应,只要回收旧灯泡的钼丝和杜美丝就行了。中心区的照明已然得到解决,只要有电,再生灯泡供应是没有大问题的。临高当地那个小小的钨钼伴生矿也因此开采了起来,虽然产量巨小,但是钨矿钼矿这些有色金属实在是不可或缺,加之又在自己家门口极其方便,二五期间启动大陆攻略之后,大陆上的有色金属开发势必会摆上议程,所以先得给工业口练练手。灯泡和钨丝企划院于是不那么管制了,暂定的规则是保留一定量的库存之后不予管控,给冶金部门用于材料研发。


情伤与花露水

在紫珍斋忙了几天狠的之后,吴投总算是把紫珍斋和紫明楼的电气管线弄了个差不离。除了电机和无线电台,其余的简单电路郭逸他们也能自己动动手修理,电机如果坏了直接整个端掉换成备用的就行了。吴投把简单故障的处理方式交代了一下,在每条线路上标好了明显的标记,事情也就差不多了。天色一近黄昏,吴投就在穿着起威镖局服饰的陆军警卫员的护送下从紫明楼出来了。白天下了一阵雨,吴投提着别扭的靛青衫子,小心翼翼的低头看着坑洼脏乱的路面,还得注意头上的儒巾别掉了。元老们的身材较之明人都是显得孔武有力的,一直呆在中心区没日没夜下工地混车间的技术元老更是如此。郭逸本来安排了轿子避免太惹眼,吴投执意想走走看看,郭逸只好安排了四个配枪警卫员以策万全,万一一个元老在他的领地里出了事那之前的声望就全白刷了。
四个警卫跟着吴投一路小跳回了紫珍斋,一入夜,郭逸安排的服侍吴投起居的小丫头陈卓君就端着四色点心的漆盘过来了,又送来了一壶清茶。前两天过来工作量比较大工作保密性质的缘故又不能假手他人,吴投累个半死又不习惯蜡烛的光,一口回绝了小丫头进厢房送夜宵的要求倒头就睡。陈卓君算是个小美人胚子,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是标标志志的瓜子脸,清秀的柳叶眉,挺括的鼻梁,除了看起来眼睛不算大,五官的线条很符合现代人的审美。郭逸很是有点纳闷,毕竟在妹子资源上他在穿越众里算是先富起来的一批,之桃和忆柳起码都是算A级往上走的女仆,就缠足太久放了之后走路有点美中不足,但两人都有一身伺候人的本事。他有了这2个女仆,还是在临高最敏感的时期,所以陈卓君是万万不敢下手的,陈卓君写的一手好毛笔字,读过一些书,一直放在紫明楼给裴裴和郑尚洁当丫鬟。郭逸对这个一门子心思搞工作的吴投很有好感,安排她给吴投照顾起居,既可以抹去假公济私的名声,也算是悄无声息的给未来电力部门刷个声望。结果吴投不着道,郭逸就奇怪了。郭逸之前就了解到吴投穿越前就是单身,在中心区累死累活这几年也没有买女仆,应该是对妹子如狼似虎的渴求。郭逸心中一想,特么不会摊上了个基佬吧,不禁菊花一紧打了个哆嗦……
陈卓君来到厢房,吴投正在摆弄厢房里的电灯开关,临高的弹簧钢依旧是重点管制物质,特号高炉每次出一点奇怪的钢都被林深河拿去实验引信,所以电灯开关一律是采用闸刀,问题不大,就是个头挺大。电灯的开关用铜片做成闸刀,外壳全陶瓷的,分单联二联三联开关,单联开关闸刀把手是个很精巧的陶瓷卡扣,由上往下合闸,上面有个斜着的小雨棚一样的装置,闸刀合下之后,小雨棚上面悬着的布帘就垂下来可以防溅水,闸刀抬上去之后,下面横过来的卡扣可以关上遮住合闸的缝隙,避免由于重力原因合闸,也避免溅水短路。吴投也是第一次看见工业口几个旧时空工匠新弄出来的陶瓷产品,边把玩边赞叹古代手艺人技艺非凡。陈卓君在门前叫了声吴首长,吴投开门让陈卓君进来,就不再摆弄开关了,坐在桌边好奇的打量陈卓君端来的金丝漆盘里的小点心。陈卓君吃了2天闭门羹,好不容易进得厢房,丝毫不害羞盈盈一笑坐在了吴投身边,两指拾起一个漆盘里的点心就打算喂他。吴投脸一红,头一缩,刚要摆手说不要,陈卓君的手半空中又停了下来。陈卓君本是窑子里出来的小丫头,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好,一看吴首长脸色一变,就赶紧的一翻手从送变举,对吴投说:“首长,这是顺记老师傅下午磨出来的芒果糯米圆子,紫珍斋独一份的鲜货,您试试呗。”吴投当即用手接了过来,送到嘴里,一股香甜绵软的的味道从舌尖化了开,果然是极好的手艺。陈卓君分别拿着其他几样一一给吴投试过,又给他倒了一杯清茶下食。吴投向来不善于和妹子打交道,介绍完吃的,陈卓君带起话题吴投也只能她问一句就答一句,陈卓君对吴投的生活又完全不了解,不知道他的兴趣爱好,整个场面非常无聊。这人比郭东主木讷百倍啊,陈卓君暗暗的想,要不是郭东主之前再三嘱咐了一定要伺候好这位老爷,她又头一回见着郭逸亲自下厨做饭给吴投和周克,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个吴公子来头不小,只怕早就去忙别的了。陈卓君自从归了郭逸他们,是真正的喜欢上了髨贼的世界,也了解了他们平等的做派。陈卓君从小就因为家里养不活给卖给别人当下人,后来东家家道破落又给卖到窑子里,小小年纪一路辗转看脸色吃饭。老鸨一看她虽然没缠足,但是眉清目秀有认得几个字,就养着她培训琴棋书画,少不得带着她看那些被卖进窑子的可怜姑娘如何被轮暴和殴打,陈卓君听着这些撕心裂肺的哭泣练各类伺候人的本事,几年就把一手古筝弹得出神入化,平时其他姑娘接客就让她在边上作陪弹曲子。在髨贼作乱之际,广州府发兵讨伐,城内紫明楼也牵连遭到兵乱之灾,吴芝香没地方寻乐,又因为平时太亲髨贼被孤立,于是一个人郁闷的寻到陈卓君所在的青楼躲一下里里外外的斥责。老鸨自然知道吴芝香是个广州城里出名的富家公子,排出几个娇俏女子服侍着吴芝香,陈卓君就在席间弹曲助兴。要是放在平日里,娇宠惯了没过什么苦日子的吴芝香也不会注意到在角落里弹古筝的陈卓君,他早就习惯了把这背景音乐当做白噪声,安心玩妹子才是正道。不过连日来时局变化父兄指责让他极为失意,陈卓君平日里也习惯当个小配角,自顾自的弹起境由心生的古筝曲,一阕汉宫秋月直指人心,听得吴芝香触景伤情。吴芝香一念之下就把她给赎了回来,买回来之后有些嫌弃她是个天足,养在家里也没有把她给办了。后来穿越者全灭广州平乱的军队,把郭逸送回广州城,紫明楼重新开业。几个闲散公子家在酒酣耳热之际,对裴裴小姐提议说这里还是少了点雅致,吴芝香就顺水推舟把陈卓君送给了裴裴。
唔,背景故事有点扯远了,回来紫珍斋吧。
陈卓君见打不开话题,就笑着对吴投说:“奴婢,哦,我给首长弹个曲吧。”说着也不等吴投在那“哎哎哎?”,就自顾自的去取了古筝来。吴投搬了个凳子凑近她前面,看她一丝不苟的戴起玳瑁指甲调校琴弦对音,陈卓君十指一压弦,屋里一下静了下来,然后铮铮的乐声就响了起来。陈卓君弹的是一曲自己填的望海潮,她见吴投这么有兴趣,干脆就开口唱了。她是头一次把这自编自写的词牌唱给别人听,平日里都是自己唱着玩。
清水断流,红叶悲秋,自古相思最难
弱柳沉烟,冬风葬雪,残叶不禁秋寒
鹤影过千山,不见璧人还,华灯已淡
金玉相逢,已生情愫,别亦难
音乐是个不分时代不分人种不分国界的东西,一曲下来吴投虽然听不大懂粤剧的唱腔唱的是啥,就听明白了一句自古相思最难,顿时眼睛红红的眼泪哗哗往下流。他本来在原时空就是个挺老实的小伙,和女朋友谈了好几年都双方见过家长了,后来加班太多他也懒得打理自己感情生活,殊不知感情也是需要悉心照料的东西,果不其然最后女朋友跟别人跑了,他心灰意冷才掺合到穿越众。来了这边,吴投和谁也没提过这一茬,往死里干活就是为了忘记过去的事情,这也是他一直从不搀和买女仆搞妹子的原因。今天听到陈卓君的曲子,勾起吴投想到原时空那些破事,心中无限伤感。陈卓君一曲没完,一看坏了,把首长弄得当着她面哭了,一下子紧张嘣的一声把弦弹断了。陈卓君赶紧站起来道歉:“首长对不起,是我不好,您不要责怪。”青楼里都是寻欢作乐的事,她还真的从没准备过如何伺候个伤怀垂泪的公子哥。吴投平静了一下情绪,摆摆手强撑出个笑颜,顺手扯起衣服擦了一把,说:“没事没事,弹得真好,这曲子叫啥?以前没听过。”陈卓君犹自不敢坐下,站着回答:“这是奴婢自己写的望海潮。”吴投也有点尴尬,拿起断掉的弦开始摆弄,又问道:“这弦是什么材料,怎么这么不禁搞。”陈卓君也不是太明白,于是说“奴婢不知内里,是吴公子府上的乐师给配的。”吴投只好说:“我回头给你弄个。”陈卓君赶紧摇头说:“不劳公子费心,奴婢房内还有备用的弦,奴婢技艺不精,让公子见笑了。”“不不不,弹得真好听。”吴投站起来,身上到处乱摸,也找不到什么东西,他忽然想起电工包里有一瓶化工厂试制用来给外派元老驱蚊的花露水,于是就赶紧翻了出来,递给陈卓君。“给你,这东西挺好闻,涂了可以防蚊子,还能止痒。”海南蚊子极为凶残,化工口最早的产品就有驱蚊药,后来医学口的刘三又添加了中药驱蚊成分,法拉第为了讨好葛欣馨,拜托吴投的关系萃取了一些蔷薇花的精油,定制了几瓶独特香味的花露水,结果买了S级女仆之后完全没派上用场,就丢给吴投了。


大世界计划的伏笔

陈卓君接过吴投递过来的小瓶子,握在手里也不敢先看,赶紧先低头一个万福,道了句:“多谢首长赏赐。”吴投看她还站着,赶紧示意她坐下,陈卓君才把瓶子拿出来瞧了个仔细。这玩意其实就是原时空带来的透明塑料的蚊不叮水瓶子,原来的早已用完,现在灌进去的是有点粉红色的液体。陈卓君知道这种髨贼带来的摔不碎的“软水晶”瓶子非常稀罕,在高家刚刚在广州城里做生意的时候,前几批货里面就有软玉玻璃镜,也是这种掉地上毫发无损的质地的小匣子包着。后来穿越众集体搬迁过来,化工口一时半会儿拿不出塑料成品,煤焦化工业弄出来的一些聚乙烯塑料也做不到透明纯净耐高温,之前用来骗高老爷钱财的塑料制品反而好几年绝迹于市场,价格也炒的飞起。陈卓君拧开瓶口,一阵淡淡的月季花香味扑鼻而来,比之市场上的胭脂香料清淡许多,还夹杂着药物的味道。吴投已经从过去的情绪里走了出来,微笑着指着小瓶子花露水说:“这个是防蚊子咬的,不是香水,味道有点怪,你用完了再找我要。”陈卓君见吴投赏下东西,脸红了一下娇声答道:“奴婢拜谢首长恩情。”一句说完忽然想起郭东主他们最不喜欢下人自称奴婢小的什么,又赶忙辩白,“小女子拜谢首长赏赐。”吴投摇摇头“别谢了,小东西。晚了你去休息吧。”陈卓君不敢抬头,用蚊子般的哼哼细声细气的问道:“首长,晚上要我侍寝吗?”说完脸越发红了。吴投听的心里一跳,赶紧摆手“不用不用。”陈卓君见他意见坚决,轻轻叹了口气“那我回房去了,我就住首长对面廊子,有事请首长尽管吩咐。”“呃,好的好的,谢谢。”吴投也闹了个大红脸,目送她一步一回头不舍的出去了。
第二天醒来,吴投脑子里还想着昨晚发生的事,琢磨着是不是干脆找郭逸商量下把陈卓君带回临高走个程序收了算了,说不定也能挽救下自己心灰意冷的感情世界。可是还没等他做起春梦,张易坤就杀了过来。昨天天气不大好,今天又回到了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安顿好了紫明楼与紫珍斋,广州大世界就成了这段日子的全部主角了。自从紫记在广州城募股被一抢而光之后,广州站一直大力配合张易坤推进广州大世界的工程。毕竟按企划院的计划,二五期间广州势在必得,广州大世界作为桥头堡一定要尽快弄好。官府上对广州站所有的事情都睁只眼闭只眼完全不闻不问,放掉髨贼武力强大不说,在明面上还是很顺民的,除了不交各种暗扣,其余的税赋也好交易的款子也罢都一文不少从不拖欠。而且穿越者极为体恤普通百姓和劳工,街上的乞丐和流民都给收容去了梁存厚名义主持的慈善堂免费治病顺便净化,广州城内几乎不见流民与乞丐。为了在将来接手广州城,打着起威镖局的名义驻扎了陆军正规军在广州城内,干净利索的办了几个不开眼的蟊贼地痞团伙之后,还以官府的名义挂了檄文与告示,紫记与起威所在地附近从此治安极好。虽然广州巡抚李逢节内心清楚这些髨贼在白鹅潭和城内大兴土木必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之前高舜钦失踪一案悬而未决,李逢节是心知肚明如果一着不慎下个失踪人口就是他了。李逢节这老油条是决计不会碰这些毫不留情的匪盗的,加上任期将满,更是对髨贼的事情不闻不问由得吕易忠去办了。
张易坤领着吴投一出广州城西门,外面就是一片杂草乱树丛生的山丘,低洼处整出几亩田地,隐约种着一些庄稼。一条明显新修葺过的路通往距离白鹅潭半里路的广州大世界施工场地。来到工地上,外面巡逻着陆军打扮的伏波军,里面是几百人的施工队伍,各种石材、砂浆等建材分类堆在临时搭建的凉棚下。“人还真不少啊。”吴投看到这场景,回头向张易坤说道。“人是够的,还运走了很多给香港了。”张易坤摇着扇子,招呼吴投去凉棚下。“要不是这里有人口资源,香港那边的水泥建材一吨都不会给我,他们自己都不够。”张易坤指着打好地基在修建的外围棱堡和码头,说:“企划院这帮孙子,项目批了之后号称给予启动资金,结果程栋批了一万两就没下文了。幸亏广州城里地主老财多,紫记一期募股之后一大批人哭着闹着要送钱来,才解决了燃眉之急。”张易坤感叹良多的叹了口气,又兴奋的接了下去。“幸亏现在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吴投一直没说话,在看基地内的建设情况,直到这才回答:“恩,基础和板已经浇筑完了,这是梅晚监督做的吧,很规整。预制板也给你弄好了不少,对混凝土工程的工作来说已经告一段落了。”张易坤疑惑的看了一眼吴投,问道:“你不是搞电的吗?施工也懂啊?”吴投摸摸头,回答说:“懂一点,以前我在监理做过,手上功夫不行,但是套路和施工工艺还是熟。”张易坤一把跳起来抓着吴投的手,说:“那太好了,这里就有劳你帮忙看着了!梅晚开始还来监督,现在几乎天天都在香港那边,一叫他就是忙不过来,根本不拿我这当回事!”吴投点点头,没说什么,看着张易坤兴奋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张易坤一看吴投欲言又止,以为他有什么要求,连忙先应承:“有啥难处你开口说,能办到的我赴汤蹈火。”他又怕吴投嫌弃自己实力不够,又补了一句“整个广州站都在所不辞。”吴投从长布袋里拿出施工图,铺在凉棚下的桌子上,指着蓝图对张易坤说:“张工,我是个搞技术的你也知道,我不大会说话,你听了别着急啊。整个广州大世界如果按照原图纸施工,没个一年半载下不来。人先不说,按这个建筑面积你起码要搞个一两万吨混凝土,就算山寨一点,也需要临高中心区小水泥厂火力全开支持你半年才搞的定。”吴投顿了顿,继续说“我不知道香港水泥厂有多大产能,但是我相信他那边肯定没有中心区产能大,这还不说香港也有大批项目上马急需建材,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张易坤一听就焉了,完全答不出话。广州大世界早就因为建材供应不足卡了好几次工期了,他实在对此再也无能为力了。吴投看他如此灰心,安慰他说:“别急嘛,听我说完。”吴投指着不远处凉棚里盖着油布的水泥,说:“我的意思不是你这项目泡汤了,我们要拿下广州,你这个桥头堡是必不可少的。我建议是这样,你分期建设,先搞与元老院利益关系最大的码头与南北两个棱堡,其余地方以平整场地方便运输和卸货为主,减少建设区把重点放在疏通交通上,这样的话就可以得到海军元老,工业口元老的支持。毕竟广州大量的货物与船只在天字码头的效率肯定远不如配备了蒸汽动力与电机的广州大世界。之后的功能上又给陆军以很大的作用,肯定也会得到陆军方面的支持。”吴投一席话说的张易坤豁然开朗,两个人就初步划定了一期建设范围和规格,准备当晚写报告送达企划院。


广州大世界监理

广州,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穿越众拿下的赎城费,官府里出的每一个子儿自然都转嫁到了周边可怜的庄稼人身上,再加上之前的军饷花销,本无天灾盼着收成的广州农户陡然添了一笔庞大的人祸。流离失所卖儿鬻女的逃荒流民大批的涌入了打着梁存厚之名的慈善堂,人数一度达到数万人之巨。郭逸为此特意写了报告,申请了一批医护专业归化民来协助净化治疗流民,妇女儿童达到一定数量就运去临高,青壮年则采取军事化管理,由伏波军教员统一就地训练调养半个月后拉去香港和广州大世界的工地务工。对于这种难民的处理,临高众早就驾轻就熟,敞开吃的热饭和一旦触犯纪律就严惩不贷的方式,很快就让难民营的流民转化成了拼命工作的工人。毕竟比起官府,地主和流寇,澳洲人在对待下人的待遇上,简直是佛陀在世。尽管绝大部分流民训练出来的工人都签了长达7年以上的卖身契,但是还是会付给一部分工资并且有很大的人身自由,虽然充当工资的是怪异的纸做的澳洲流通券,但是可以在澳洲人开在慈善堂的几个店铺里购买物件,里面的商品都是打着澳宋标签的食物,工人的制服,还有缝衣针、砌刀、刨子、农具等各种五花八门的家用物件,工人不乐意买还能拿去紫诚记兑银子。澳洲人讲信用的名声逐渐让流通券在广州城百姓手里比银子还喜欢,毕竟一个小纸头方便好带又不用验成色,而澳洲人炮轰广州城火烧西门楼的恐怖军事实力也让老百姓知道,澳洲人不比壕镜澳的黄毛,官府决计是赶不走他们的,所以也不那么担心流通券作废了。一开始,紫诚记还有不少工人涌入去兑换银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澳洲人开的铺子卖糖卖盐卖纸卖各种精巧耐用的生活用品品种齐全,质量极好,每种都远胜于其他地方买得到的同样货物,关键是还只收流通券,很快就再也没有人去紫诚记兑换银子了,反而有不少百姓私下里拿银子和工人们换流通券好去买生活用品,流通券兑换银子的比例日益见涨。
自从吴投给张易坤点明了广州大世界的出路之后,张易坤起草了报告上报企划院,重点阐述了广州大世界一期的码头和棱堡的据点功能,刻意淡化了一直以来饱受诟病的天上人间功能,得到了企划院的批准和支持,其中主要是得到了陆军的支持。于是,一期两个3层的棱堡与码头的建材很快就配给到位,在吴投和广州香港两头跑的梅晚的监理之下进展很快。陆军马上调集过来了一批老兵,加紧督促帮助施工围墙和操场,并且就地对广州和香港的工人进行军事训练和有针对性的思想渗透,以便随时能拉起来充当新兵。
吴投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的在工地上转悠,梅晚带来的十几个归化民土建专业工比他凶狠多了,吴投建立了质量验收体系的奖惩制度,他们就提着棍子和饭盒毫不留情的执行下去。吴投非常清楚因为土建工程量过于巨大,连续不断的高强度训练把梅晚的同情心碾的粉碎,只有弄出这一套高压政策,他手下这些懂技术的工头就是这么被梅晚带出来的。吴投在中心区带着苦力干过很多体力活,明代要推行工程质量体系标准就只能来这一套,效果好的出奇。发现工程有不合图纸的地方,工头在验收的时候就会标记,如果是手艺不精,通常也只是呵斥一番重新施工,如果是敷衍了事导致或多次出现重复错误,就会受到相当严厉的经济惩罚。当然,即使如此,对工人和逃荒者来说,穿越众的赏罚分明与优厚的待遇依旧是这个时空最强大的吸引力。工地上所有的技术工种施工员都是一带多的教授,穿越众在带归化民施工员的时候,所有的施工细节都毫无保留的自己上阵手把手教,所以现在施工员带施工队也是照葫芦画瓢的教。吴投在工地上并不需要自己去惩罚工人,就只是单纯的作为一个监理明确每个大样细部施工工艺,工头们就按照工艺和图纸进行施工。陈卓君照例每天都会给他带上午餐过来,可惜广州这边还没有推行辣椒,吴投开始怀念起中心区的食堂了。半个月前,在码头的锅炉与水管安装完毕后,周克已经回去了。这几天码头的驳岸边海军已经开始清理淤沙,陆军已经陆陆续续驻扎过来半个营,已完工的一个棱堡已经投入使用了。
吴投把嘴里的草根吐掉,盘算着准备回中心区。这几天侦查队的北炜,勘探口的白国士,汤梦龙等各个部门不常抛头露面的元老都时不时的在广州大世界的棱堡出现了,意味着执委会对两广地区虎视眈眈,已经在着手布置广东地区的攻略。吴投对战争兴趣不大,因为陈卓君的出现,他又有了点对生活的期许。前几天他委婉的问了下郭逸关于陈卓君的事,郭逸怀着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的心态马上把准备好的话全说了一通,并再三明示暗示绝对没有下手。于是吴投很高兴的笑纳了郭逸的好意,准备把她带回博铺去给办了,反正之前吴投给她说应该去澳洲人的学校读书,陈卓君也是极有兴趣的。
郭逸知道了吴投的想法之后,不失时机的安排了大波航运的船只先把陈卓君送往博铺,吴投因为香港基地的一些电力布置需要晚一点才能回去,郭逸赶紧写好了介绍信让办公室好安顿陈卓君,顺便起草了一份报告把吴投过来之后为广州站的情报与基建上的工作夸赞了一番。郭逸自从广州站内部审查事件之后,一直保持与执委会和其他中心区各生产部门元老尽可能紧密的联系。他在原时空吃了这么多年的官饭,为人处世八面玲珑。上次内审和广州站其余元老的商议上,他一直主张坚决诚恳汇报所有问题,虽然一开始让其他元老心中有点不满,但是效果极好,一阵风雨之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广州站重新开启之后,郭逸就奉行低调的办事,专门关注论坛和中心区的风向,恰到好处的给各个部门送温暖,农业部门缺人就把打着梁存厚的名义收来的难民挑些会采桑纺丝的标记为农技特种人员绕过企划院安排给天地会,化工口需要原材料刷声望郭逸就搞了高纯度蒸馏乙醇,采办了大量的生漆给季思退献礼,陆海军的香港驻地物资补给以及勘探口的各个元老驻留,郭逸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广州站已经被他经营成了一个不可或缺的大陆与各个据点的中继码头,声望刷的风生水起,而且郭逸把所有账面上的往来一律交给了德隆,宁可繁琐点也坚决不碰财务的高压线,端的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按执委会的两广攻略计划部署,第二个五年计划里两广定会收入囊中。一旦广州成为绿区,郭逸在广州滴水不漏的前期工作必然成为一笔雄厚的政治资本,再加上对现状情报和名望,两广总督的位置就坐实了。郭东主把陈卓君连同工作报告送出去之后,坐在紫珍斋的密室里,就着一杯碧螺春满意的拿起高广航运密送过来的《启明星》和《每周动态》读了起来


再去香港

郭逸抬头看着红木文案台上放着柔光的灯泡,又回想起旧时空里他刚刚毕业的80年代蹲着派出所里写案件的报告,心里一阵感伤。他忽然的想起莫名与自己阻隔了几百年的家人与朋友,虽然早已接受了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切,却常常也暗自思量,他们肯定为了自己忽然消失在人间惊诧悲恸不已,可他们肯定想不到,他居然在一个风雨飘摇的旧日王朝下,当了广州府黑白两路的大掌门。“这特么到底是什么世道……”每每想到这,郭逸都任由着思绪拉远,悲欣交集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好不容易收拾起汹涌的情绪,该办的事情还是得办,无论什么时代,终归要活着像个人样。郭逸叹了口气,拿起一叠忆柳送来的重要的拜帖看了起来。“李洛由?”郭逸皱了皱眉,郭逸曾在跑企划院采购单的时候绕过高举和这个富商打过几次交道,记得他是个精明实干的家伙,经常旁敲侧击的想套他的话以了解穿越者的意图,也多次表达想购买军火。郭逸心里清楚执委的出口方针,也不想插手司凯德的权责范围,一直与他虚与委蛇。虽然都是商人,但是面对穿越者的交易中,李洛由和高举是截然不同的态度。高举从来都是只问黄白之物,从不多说半句政局时事,偶有提及也是出于自保的询问。而李洛由则每次与郭逸交割药材与其他货品时,都或明或暗透露一些自己的想法,希冀穿越者能给予大明以一臂之力,最起码不要涂炭生灵。自从李洛由去过临高回来后,就深深的明白穿越者的力量之强大绝非大明一干衣不蔽体的军队可匹敌的了。但他为国尽一己之力的心态依旧无法舍弃,只能这样尽人事知天命了。
自从穿越者雷厉风行的速推掉郑家之后,李洛由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时候我们要打广州了,他跑来找我做什么?”郭逸再三思考了一会,他对这个民族义士还是有些好感,不想和他交往过甚免得日后下不了手。吴芝香已经是个麻烦了,虽然吴芝香对穿越者可算是投髡人士了,但偶有谈及他的家父和大哥的态度,吴芝香都大叹他们食古不化,始终觉得髨贼是巨寇海贼不成体统。郭逸心里明白,哪天正式占领广州城,穿越者里言必称扫平一切旧势力党绅余孽的激进分子必然不会放过吴家。而吴芝香在广州站有难之际,以及之后赵皇上开杭州店与东林党的交游时,都是费尽心思帮助了穿越者的。郭逸决定起草一个报告交予执委会去讨论,反正以现在调兵遣将的架势,左不过两年广州府是肯定成为新基地了,难题就交给他们去办吧,以郭逸之前埋下的人脉刷来的声望,保住个吴芝香一家不杀应该问题不算太大,剩下的就看吴芝香自己了。“忆柳!”郭逸暗想,先不管这么多了,多刷声望才有话语权。“东主有什么吩咐?”“把外套拿来,安排好马车,我要去送吴公子。你在这值班,电台那边有传达什么信息就帮我写好。”郭逸顺手关掉电闸,白炽灯的灯光应声而熄,只留下房里无线电台嘈杂无序的白噪声。
吴投本想直接回中心区继续完成电力带来的产业链升级,顺便收了陈卓君,结果临时被赶来的梅晚抓住了。香港基地指挥官乐琳让过来监督广州大世界剩下工程的梅晚顺便请吴投去香港指导香港船厂电机安装扩容的事宜。吴投归心似箭,心里老大不乐意。“特么的老子蹲在中心区研发电机修开关的时候咋就没见有人来找过。”看在梅林的面子,他也不好一口回绝给梅晚难堪,于是就同意了暂不回中心区,先去香港辅助船厂升级。
郭逸一路亲自护送吴投去到码头栈桥。临开船,吴投感激的跟郭逸握了握手,郭逸笑着说:“一路小心啊,吴工。”“是啊,看这架势这里马上怕是要变战区了,你也多保重。”吴投真诚的说道。从来了广州到走,郭逸都照顾的很周全,吴投对此很是感谢,更不必说还有个陈卓君这样恰到好处的礼物。“小事。前年已经来过一次了,这回不比当年,安全的很。再过一段时间,占领了广东再来玩!”郭逸爽朗的笑了,挥挥手,目送吴投登上了海军的特派舰。


支线——扬帆的黑珍珠号

湿咸的海风从打开的窗外吹进室内,李华梅烦乱的把吹乱的一缕刘海扶到耳后,蹙起眉头歪着脑袋,拿起笔又放了下来。她刚刚完成了企划院交予她的航运贸易任务,按流程把杭州号送来了香港船厂整备,忙碌了一年穿越者的任务,她已经很久没有给乳姐李丝雅写密信了,每每提笔想如实禀报又感觉无从下笔。自从她入了澳洲人的伙之后,澳洲人对她着实不薄,抛开了让她颇有些记不住的太多规矩之外,她不经意犯了错,那些澳洲海军军官里对她深有好感的拥趸总是好心替她明里暗里掩饰过去。一直对她很有戒心的陈海阳也因她努力好学的态度开始和缓了起来。从那些之前就效忠于澳洲人的老海狗归化民海军军官的口里,她也深深感受到澳洲人对她各种网开一面的友善。澳洲人虽然规矩多,但是坚决的身体力行上行下效,纪律性与执行力极高,完全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行当,唯独在她身上惩罚力度额外的轻。虽然她领了好几次下不为例的口头惩罚,但是军衔和待遇不降反升,让施十四他们背后颇有微词。要知道施十四他们大字不识,在澳洲人的学府里读了两年的书才考上乙种文凭正式的成为军官。李华梅幼年就受过一些西洋的教育,远洋航海知识、船舶知识、商贸知识掌握的速度都远甚于施十四他们,她的天赋加上对于航行极大的热情,又得到了蒙德等海军军官无私的教授,李华梅成为了非穿越众里第一个拿到甲等船长文凭的人。李华梅因为与蒙德、明秋等澳洲军官比较熟络,又通过乳姐的关系在自己航路上带来了大量澳洲人非常关心的东南亚情报,从最开始参与霸王行动的预备役海军少尉很快就一路晋升到了和施十四他们平起平坐的上尉了。虽然李华梅多次或明或暗的打听,但至今仍旧不知道澳洲人缘何对她网开一面。澳洲人无端端对她千般的好,让她心里极为矛盾。她与澳洲人相处的越久,就越发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澳洲人利用的价值,他们就只是单纯凭着他们莫名对自己的好感,几乎无条件的对她予以极大的热情与近乎毫不保留的支持。
李华梅并不是那种恃宠为傲的个性,从小就无依无靠的她经历了无数世态炎凉,靠着一刀一船拼到今天。她自幼就在乳姐李丝雅的庇佑下生长,可谓恩同父母。除了自己乳姐和不知去向的姐姐,这个世间她几无可依靠之人,忽然莫名的就找到了一个把她当做偶像的组织。这些投靠了髨贼的日子,让她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把这里当成家的冲动。李丝雅想要打听的黑船立春号的情报以及澳洲人其他重要的情报,她都已经掌握了不少,但是要她出卖这些给李丝雅,背叛那些对她推心置腹的人们,她实在是办不到。
李华梅已经收到了两次李丝雅的密信,信里没有半句乳姐对她这个深入敌后的奸细现状的关心,都是急切的询问关于髨贼的情报,更是让她厌恶了几分。想到这里,李华梅把笔一丢,索性不写了,好不容易得闲还为这些破事搅了心情,她开始对乳姐的做法有些愤愤不平起来。“下次见着了大姐,得想法子规劝一下,就算不上髨贼的船,也万万不能和他们为敌呀。”李华梅相信以大姐的见识,不至于如此短视。想到这一层,她的心情开始好了起来“唉,不知道杭州号的改造申请到底怎样了,怎么还没消息呢。”李华梅喃喃自语的说着,开始准备去船厂里看一看整备工作做的怎样了。
比起出卖髨贼情报,她更关心澳宋海军部对她的态度。她这一年几乎全年无休的在帮穿越众跑航运,护送矿务局汤梦龙等元老勘探了东南亚油田与台湾的硫磺矿,还运了好几次特侦队等机要元老,她优秀的航海技术与颇高的人气搞得外派元老经常点名要坐她的杭州号出行。老旧的杭州号已经没有什么改造的余地,她申请改造杭州号的立项没有马上得到企划院的同意,却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掀起了一场髨贼内部的口水战。
李华梅万万没想到,她一直处在政治鉴定的IVc级,被穿越众严密监视着。而她左右不定的态度让她没有和李丝雅联系,无形中给她了极大的帮助。李丝雅的密信早已被政保局手下预先破译了,而李华梅从未有过任何答复,政保局虽然丝毫没有减弱对她的监视,但起码没有落下口实。李华梅这次休整期提交的杭州号改造计划一摆上香港海军驻地的桌面,就引起了一场冗长的讨论。李华梅本身主要是负责临高至果阿的贸易,为避开台风季,通常是2-8月期间进行。空余时间里李华梅也没有闲着,一直在培训风帆船水手,接送重要元老出行,整备期不是在学校学习知识就是去船厂学习穿越众的造船知识。她最开始带着收集情报的目的点燃了她对知识与海洋的热情,随着她懂的越来越多,她越发发现自己完全离不开穿越众建立起来的整个体系,而元老们对她的认可,更让她全身心的投入在穿越者的事业里奔忙了。
“给她翻新个船有啥大不了的。至于把她当个贼防着吗?”蒙德愤愤的说到,乐琳脸上也有些不高兴。整个香港海军办公室看着企划院拒绝对杭州号翻新的电报,气氛非常凝重。“直接去问问陈委员是个什么看法吧。”蒙德首先打破了沉默的局面。“也好。”乐琳内心里也是挺喜欢李华梅这个爽朗干练的姑娘,虽然他知道政保局一直是把李华梅当做重点监视对象之后,对李华梅是保有谨慎态度的,但是多次接触下来,这位聪慧又充满好奇的姑娘他完全不觉得是个奸细。
两人上到海军驻点的顶层陈海阳的办公室,蒙德开始对陈海阳报告李华梅的申请被拒一事。陈海阳听完蒙德的汇报,指着蒙德和乐琳笑了起来。“你们啊,就别为这事瞎操心了。”蒙德和乐琳莫名其妙的看着陈海阳。陈海阳从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1米9的健硕身形和正牌海军的生涯让陈委员显得的格外干练。他走到窗前,推开了镶着玻璃的黝黑木窗,三层的办公楼正对着外面忙碌的香港船厂,船坞上架着一艘明显与目前临高服役的所有船型都不大一样的半成品,工人们正在船架间穿梭忙碌,按图纸拼接钢铁与木构件。“乐琳,这个飞剪船对吧,我服役的时候都是现代化船只,而这玩意不同,它是高桅风帆船的最先进代表。”乐琳点点头,接过话题:“我知道,这是试验性的船只飞剪船试作型,博铺船厂给我下的任务书,风帆太多,水手数也要很多,操作起来很麻烦。”陈海阳回过头看着他两说:“虽然我们是带着丰富的先进的知识来到这个时代,可是我们也不是万能的,这船我们就没人敢拍胸脯说能随便驾驭得了。”蒙德明白过来了,又惊又喜:“陈委员,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给李华梅?”“是的。”陈海阳脸上的微笑和窗前的阳光一样温暖。“李华梅虽然是明朝的人,但是在航海上还是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经验啊,她培训出来的水手都很不错,何不给她一个更大的舞台让她试试呢?杭州号实在太小了。”说到这,忽然陈委员的笑容忽然消失了,面色沉了下来话锋一转“不过啊,政保局的报告我也看了,她确实有奸细的嫌疑。但我觉得这没什么,首先她没有实际行动出卖我们,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最坏的情况下她真的叛逃了的话,大不了灭了就是,起不了什么波澜的。之前加入我们海军的施十四他们,刚来的时候不也差不多吗?没见识到我们的实力之前,他们会这么死心塌地跟我们干了?我们实力摆在这,态度摆在这,人的思想是可以改造的。”看见蒙德和乐琳一脸沉痛的样子,陈海阳又笑了“你们啊,有空在这瞎操心,不如找个时间和李华梅摊开了说说清楚,争取过来,我也不希望李华梅被处决啊,这小姑娘不错的,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之兵非好战哪。”
蒙德和乐琳走出办公室后,陈海阳走回窗前。阳光有些耀眼,窗外传来船厂那边一阵阵轻微的嘈杂声。船厂是重点区域,毗邻海军驻地而建,陈海阳办公室的位置可以把船厂每个角落尽收眼底,南面不远处维多利亚海湾还没有被旧时空林立的高楼拥吻,依旧是一片华美的海域。更远处海军清理完淤沙修葺完毕的栈桥伸向海面,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船只锚泊在周围,码头上已经按香港规划实施形成了一片繁华的市场,被髨贼黑船大炮从广州赶过来的贸易商家都逐渐在沿码头伸向海军驻地的道路周围建起了自己的铺面。因为太过匆忙刚成气候,商家自行搭建的房屋与穿越者修建的现代办公小楼整齐的分割成两段。陈海阳双手支在窗棂上,不禁想起了之前在同一个大晴天和李华梅的一次对话。
那次也是李华梅趁着整备期间的假期在学习穿越者的航海知识,李华梅向他求教洋流和风向对航线的影响。陈海阳耐心的从海洋气候学开始细心的解释,但李华梅依旧还是懵懵懂懂,毕竟她的知识结构与现代文明所去甚远,面对这些深层次的知识,李华梅越发觉得吃力了。当陈海阳不经意间提到穿越者的气象雷达可以预报台风的时候,李华梅极有兴趣的追问了起来。陈海阳并不是技术兵种,对气象雷达的大气遥感功能也并不太清楚,于是摇摇头说:“这些你就暂时不要问了,很难给你解释清楚的,好好学习基础知识之后自己翻资料吧。”李华梅一瘪嘴,抱怨了起来:“我就晓得又是这样,你们都是一个说法,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肯说。”陈海阳沉默了几秒钟,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华梅说道:“李华梅同志,气象雷达的原理是很高深的应用技术知识,你现阶段是真的很难懂的。”他喝了一口茶,顿了顿,“但是我们不需要隐瞒知识,我们更注重传承。我们对自己人从不藏私。”他特地把自己人三个字重点强调了语气,锐利的眼光敏锐的捕捉到李华梅脸上瞬间闪过了一丝愧疚。陈委员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回投向茶杯,“你问的问题,绝大部分我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对吧?”
“李华梅啊李华梅,你可千万不要站错队啊。”陈海阳对这个好学务实的李华梅,内心还是有些好感的。这次提出安排给她试验型飞剪船的,正是陈海阳。飞剪船搭载的都是正规澳宋海军军员,既可以接受李华梅的风帆培训,又能更好的监督李华梅的言行,虽然李华梅依旧隶属于司凯德的贸易公司,但有了海军的监督,予以进一步信任也有了基础,于是企划院批准了陈海阳的申报。
吴投前几天已经到了香港,海军特批的电机,电灯和新型蒸汽锅炉早已经运送至船厂。他眼前一条条钢索从混凝土砌筑的吊车梁上挂下,船坞边上的堆场蒙着的帆布下露出颜色形状各异的钢铁与木料,工人们在分段装配区域与零部件加工区奔忙,几条蒸汽锅炉的黑烟直冲云霄。香港船厂为了扩大产能,申请了在零件加工厂区进行照明布置,同时把蒸汽动力改为电动加工。早先布置建设船厂的时候,并没有考虑电气,所以只好请了吴投过来现场踏勘改造铺设电气管线。吴投忙活了几天才定下了初步方案,然后吩咐乐琳暂时停止船厂所有的工作,给工人们放几天假,然后带着木工泥瓦工开始着手施工。因为没有PVC管,所有的线管都是易碎的陶瓷管,所以走线的区域都挖出一条标准线槽,然后用混凝土盖板封上盖子,上覆土300毫米,每隔50米或者转弯处留下人工检修手孔,各段都装上保险丝,这样一来无论哪里出事,都可以很快的查找到问题所在点,也减小了短路引发电气火灾蔓延的可能性。
电机和蒸汽机的接驳已经差不多弄好了,从机械口运来的机床的动力倒是没啥问题很迅速的解决了,但照明线路设计的事归化民干部没法帮忙,船料零部件的加工属于对光照要求很高的工厂,工作面要求照度500lx,就算是砍一半也要300左右。白炽灯的流明值很低,又得确保光照要求和安全问题,吴投对此大伤脑筋。吴投只好自己顶着太阳蹲在地上大汗淋漓的用万能表查算线路的电压降,研究如何把灯布置的没有死角更加合理一点。“你们在忙活什么鬼事情,我的船都不让整备了。”一个女性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身后传来。
吴投回过头,看见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穿着一身澳宋海军的军服站在他的背后,白色的武装带与雪白的手套搭配着深蓝的制服分外抢眼,金红色的落日余晖从海的远方投向船坞,把她紧致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她制服的胸前纹着一枚盾章。吴投眯起眼睛仔细分辨了一下,盾章上纹着隶书的霸王二字,看样子是剿灭郑家的霸王行动授予的。女军官皱起眉头把视线从吴投手上的万用表转到吴投脸上,吴投才猛然想起对方是名女性,赶紧收回了打量她胸部的目光。“哦哦,抱歉抱歉”吴投尴尬的站起身来,“我是电力口的吴投,来这里搞船厂的电力改造的。香港船厂要进行产业升级,听乐琳说是提高产能做外贸的,怎么,你不知道吗?”吴投摆弄着手上的电表,忽然面对一名陌生女性的问题,有些局促不安,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您是哪位元老?”年轻的女军官对吴投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爽气的回答道:“报告首长,我是海军上尉李华梅,为元老院服务!”吴投听到这个名字,惊得差点把万用表甩了:“我擦!?你就是李华梅?”李华梅对年轻元老第一次听见她名字的惊异早就见怪不怪了,咯咯笑着说“我就是李华梅。”“厉害厉害。”吴投看着这位比自己还小不少的女海盗,想到她游戏里小小年纪就已经称霸一方的武勋,感叹不已。“你的船是哪一艘啊?我这不用多久的。”吴投笑笑说:“明天就能施工完毕,弄好这些,就能日夜不停的开工了,船厂的运作时间和效率比你之前看见的要高几倍呢,不要急,磨刀不误砍柴工的。”李华梅好奇的眼神落在吴投身后树立的灯柱上,钢制的灯柱上面撑着一个全透明的玻璃罩,外面箍着一圈圈加固防碰撞的铁丝,上面罩着一个防眩光的半遮光磨砂罩,下面的基座上连着吴投打开的接线盒子,里面露出一截陶瓷管子和几条散落的黑不溜秋的电线。她指着一整排绵延到各个地方的莫名其妙的玩意儿,说:“你就为了忙活这些,特地从海南跑来啊?”李华梅看着吴投的制服,知道他和祁峰一样是技术元老,一想到祁峰,李华梅又一阵阵脸红心跳,为了应付这让她不知所措的情绪,她赶紧分散了一下注意力。“这是干嘛的?”吴投也不正面答话,卖个关子笑笑说:“还等一个小时,太阳就下山了,你就知道了。”“你刚说你是电力组的,那是干嘛的?”李华梅见状,就不追问灯柱了。“唔,这个,不太好说啊。”吴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干嘛的,更没法解释给李华梅听。“哼,不说就算了。我去看看我的船,喏,那就是我的杭州号,漂亮吧?”在那艘形状怪异的半成品船后面,船坞里并排停着的就是李华梅的杭州号。
吴投顺着李华梅的目光看过去,飞剪船的船体已经基本完工了,空心的船首前挑高高昂起的长长而尖削的曲线剪刀型首柱,如同一只旗鱼一般把李华梅的杭州号挡了个严实,只露出没有帆的桅杆和舰尾楼顶层。吴投把手里的万用表装进牛皮包里,跟着李华梅绕过飞剪船船体,终于看见了李华梅破旧的杭州号。它静静的停在船坞的坞室水面上,多年风雨的洗礼与失去了夕阳的黄昏余光让它和仰着獠牙一般船首的飞剪船一比,显得分外的沧桑。李华梅抬头看着她的杭州号,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里洒出一阵骄傲又温柔的目光,吴投打量着她的船,又在比较和杭州号并排的飞剪船,吴投对船也不懂,看不出个所以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能敷衍的哼哼说“嗯,蛮好看的。”李华梅撇了撇嘴,说道:“别比了,肯定没你们造出来的好看。”吴投有些尴尬,又不知道该说啥应付这个坏脾气的姑娘,于是开始切换到装傻模式。李华梅没有理他,缓缓的说:“我没有家人了,她就是我的家人啊。”想起数十年和乳姐漂泊在海上的生涯,还有下落不明的大姐,李华梅触景伤情,自顾自的顺着船坞向前走了。
吴投讪讪的跟在后面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又过了一会,沉默的李华梅已经和他有了一段距离。吴投看着越来越昏暗的天色,忽然想起自己的工作,于是停下脚步喊到:“李华梅,差不多了咧,要不要来看看我的工作?”李华梅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已经离他十来米远的吴投,回头走了过来。吴投跑回他刚刚拆开测电阻的灯柱边,把导线插到保险盒上拧好螺丝,又测量了一下保险盒两边的电阻确保接触面没有问题之后,让李华梅站在灯柱边,自己跑向了加工厂的里面,回头对李华梅喊了一句:“等着!”李华梅歪了歪头,应了一声,又插着腰开始好奇的打量灯柱起来。远方维多利亚海港的海面最后一抹微光已经沉没在海平面的下面,长庚星已经开始在没有一丝污染干扰的天空里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整个船厂已经完全被夜幕层层包裹,只留下不远处码头那边和海军驻点透露出些许难以分辨的烛光。就在李华梅已经有些厌倦的时候,忽然一阵耀眼的光明从各处的灯柱里一排一排的泼洒了出来,把整个船厂照的如同白昼一般。不一会,吴投又合上了海军驻点的断路器,通知好乐琳那边开始送电,海军的办公楼也仿佛回应船厂一般,每个办公室的窗子都被白炽灯的光明映出了清晰可见的轮廓。
“原来是电灯啊,这东西真好用,你给我说说它到底是怎么亮的嘛,吴首长你刚不是说你是电力口的吗?你就是造这些的专员吧?”李华梅看见灯光亮起,马上条件反射一般的避之不及的从灯柱边上站远开来。李华梅之前在立春号服役的时候,就近距离的见过也操作过电灯。立春号上的休息室顶上,就有个这样的玩意。李华梅还记得海员手册上有一章繁琐的纪律条款,特地说明此物操作方式和注意事项,此物不可近水,不可大力擦拭,非指定人员不可随意触碰,违反了的话,纪律惩罚是最大的一级:记大过,执勤期内关禁闭一周,技术人员还追加取消文凭和资质返回学校重读的惩罚,所以船上的海军军士都视其为大忌。所幸灯泡是装在横梁和吊顶上,开关则是有个盒子盖住,不是刻意去弄,平时行军生活也碰不到。
吴投跑了回来,也不回答李华梅的问题:“乐琳首长找你,说是有重大事情,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工作。”李华梅见他不回答,就不再追问了,转身走向了海军驻地。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问道:“吴首长,我的杭州号能装几个嘛?”吴投笑笑说:“这个我做不了主,不过,我相信迟早会有的。”他停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在中心区讲课,有电灯的工作原理和注意事项,你有兴趣可以来听啊。”李华梅撇了撇嘴,向吴投扬了下下巴说道“你们的中心区我哪能进啊,我连你们那些运用水火之力自行行船的蒸汽锅炉都不够级别看,虽然学校里有教一些,但是你这个比那个还要厉害吧?我更没资格看了。”吴投并不知道李华梅被列入重点监控对象,专业技术层面的东西是不允许接触的。他还以为是李华梅知识程度不够,穿越者不让她学习,于是吴投很诚恳的回答道:“你只要努力学习,就会知道不管风雨雷电还是水火之力,都是可以驾驭的。那可不只是点灯照亮,我们的圣船都能靠它扬帆远航,一日万里。加油啊,早日拿下七海霸者之证!”李华梅眼睛一亮:“你知道七海霸者之证?”吴投哈哈大笑,不敢说更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去吧,我还要做事呢。”李华梅见他三缄其口态度坚决,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乐琳和蒙德正在驻点里的办公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吴投带来的不只是电灯和电动机,更有取代煤气冰箱的斯特林机,即可作为冰箱制冷取冰,加个电扇又能当做简易空调来降温。“特么终于有点像现代社会的生活了啊,要是还能铺个网线打打游戏就完美了。”乐琳坐在椅子上,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惬意的说道。乐琳和蒙德一人端着一只高脚杯,里面盛了小半杯外贸部和澳门葡萄牙人交易里购买来特供元老的卡斯特葡萄酒,办公桌上还有一只斟着酒的酒杯。蒙德也笑了起来,把目光从灯火辉映的船厂转回乐琳,有模有样的举高杯子:“元老院万岁!”“要不,今天和李华梅谈谈吧?”乐琳放下酒杯,询问蒙德的意思。“她不把身份撇清,我们保不住她的。”乐琳站了起来,走到蒙德的身边,“李华梅是个不错的人,今天陈委员可是把话都挑明了。”蒙德听到之后,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开口啊,劝降这事我可不在行。”乐琳拍拍蒙德的肩膀,说道:“我觉得直接说清楚也行,反正都是熟人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之前归顺我们的施耐德他们不也好好的吗?申请给李华梅飞剪船的可是陈委员,他今天的意思自然是不希望李华梅带着这奸细的身份在海军队伍里。政保局那帮孙子整的材料我也去看过,他们也找你谈过话吧?”蒙德点点头“是的。所以后来我也没有跟李华梅走的很近啊。”蒙德回想起李华梅,继续说道“虽然我是帮她说过几次话,但也是因为她本身确实是个人才,我也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李华梅这号人物。”乐琳也表示赞同:“恩,每次李华梅过来整备我都私下专门问过杭州号上的兵,我看了监视记录上李华梅没有发过一张纸一封信,她又不是没有机会,她也肯定不知道我们监视她这么久。我确实不觉得她是个奸细。”乐琳看向蒙德,继续说道:“按政保局的报告来看,她收到的都是李丝雅的信,那是她的亲人。虽然她没有回复,但是我们毕竟只和李华梅接触了两年,而她背后是她的亲姐姐。如果我们把话说开了,说不定会有反效果,逼她不得不翻脸叛变我们,大义灭亲这事可不是每个人都干得出来。而且,她姐姐窃取我们情报的事情,日后怎么发落也不知道啊。”乐琳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记得了?文总刚穿越过来,就被李丝雅给绑架了呢。以前讨论的沸沸扬扬。”蒙德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想到李华梅前程未卜,犹豫了起来:“记得啊,怎么不记得。文总又没被割掉小弟弟,应该不会这么记仇吧?退一步说,我们好歹明面上也是讲个法律的,总不能搞株连,李华梅又没做什么,不然政保局早该把她给办了。”乐琳想想也是,如果李华梅真有什么不利于穿越者的行为,政保局也不至于只是监视。乐琳也一口喝干了酒,拿起瓶子问道“再来一杯吗?”蒙德把杯子伸向乐琳,“这酒真不错,再来点。”
门外楼梯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聊天,看来李华梅已经到了,乐琳对蒙德使了个眼神,两人一起望向了门口。清脆的敲门声顺势响起,李华梅有些嘶哑却中气十足的女中音响亮的喊出了一声“报告”。“进来。”乐琳回答道。“两位首长好雅兴啊。”李华梅一看桌上明显是给她的葡萄酒杯里斟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想到之前吴投跟他说的有重大事情,心里不禁有些忐忑。“李华梅,有个不幸的消息要跟你宣布。从今天起,解除你杭州号船长的职务,即刻生效。”蒙德故作沉痛的语气对李华梅先开了口。李华梅眉头一扬,有些惊讶,怀疑的眼光投向了走回椅子上坐下的乐琳。乐琳憋住笑,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补充道:“是的。这是陈委员的决定,我们也没办法。”李华梅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瞪圆了双眼,再也顾不得什么海军的姿态桌上什么劳什子红酒,一个跨步走到了桌前,双手撑着桌子,话音带着颤抖:“为什么啊?乐首长我做错了什么了?”乐琳站起身来,看见她眼眶微红,嘴唇微微颤抖,看见她如此的激动,乐琳不忍心继续逗她了,笔直的站了个军姿,对李华梅说:“李华梅同志,陈海阳委员今天代表元老院执委和企划院,正式向我们下达命令,任命你为海军第一艘试作型风帆动力船只黑珍珠号的船长,希望你在这个岗位上,继续全心全意为元老院服务!”乐琳手一抬,向李华梅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蒙德也放下酒杯,站到乐琳身边,向李华梅敬了个礼,“为元老院服务。”然后放下手指向窗外的船厂,“黑珍珠号就是它,这可是我们第一艘飞剪船啊,很难驾驶的,你要好好学习才行。”李华梅收起撑着桌子的双手,侧过头看向船厂,被灯火围绕的船坞里飞剪船修长优美的流线清晰可见,昂扬的船首静静的指向远处一望无际的太平洋。李华梅大起大落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根本就没有听清楚蒙德在说些什么,只站在那放任眼泪一串串的从她和外面夜空一样深邃的眼睛里落下。
蒙德拍拍李华梅的肩膀安慰她,“正式任命的文书会在船完工之后下发给你。”乐琳端起桌上的酒杯,递给李华梅,满面笑容的说道:“祝贺你,来,干一杯,为我们澳宋第一个女船长晋升。”李华梅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右手接过了酒杯,耸动的肩膀让杯里的酒一阵阵晃动,用泣不成声的语调说了句“谢谢首长。”自从在穿越众的学校里学习开始,她每次都早早的去翻阅那本不能外借的画册,幻想有朝一日能有一艘画册上的船载着她乘风破浪纵横四海,她也明白穿越者对她的不信任和自己的身份,深知这只可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梦。这个小小的梦想总是魂牵梦萦的出现在她无数个漂泊的夜晚里,直到今天晚上。
她举着酒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窗外黑珍珠号的轮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蒙德和乐琳挺理解李华梅心中的感受,又想着怎么和李华梅开口劝降,于是也端着酒杯,默默的陪着她站着,一时间办公室安安静静,只剩下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细碎声音。
过了许久之后,蒙德第一个开口:“李华梅,你知道李丝雅吗?”李华梅浑身一震,刚才的惊喜一扫而光,心一下子沉到了冰窖里一般,回头看向蒙德,眼光有些无助的垂了下来。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她内心一瞬间过了千万个念头,这个时间点,蒙德说起这个名字,她瞬间就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些人早就知道了她的一切。她低头不敢正对蒙德和乐琳的目光,捂着嘴的手也放下了,用几乎看不清的动作点了点头。蒙德没有继续往下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乐琳也没有开口,他们不约而同的都把主动权交给了李华梅,希望由她自己来说清楚这一切,而不是一种审问的方式。李华梅沉默了一阵,脸上恢复了平时坚定而平静的神情,既然事情早就穿帮,而穿越者却对她依旧表示出友善的态度,比之穿越者的对待其他人的待遇,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纵容。这样看来,今晚的架势是想把她之前不知道的事都说个明白了。李华梅心一横,抬头坦然的面对蒙德和乐琳,承认说:“我知道李丝雅,她是我的乳姐,我加入你们其实就是她要我来打探你们的消息的。”说完这句,李华梅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声音也低了。“我并没有出卖你们的消息,但是我确实是为了打探消息而来,有什么处罚,本人悉听尊便。”蒙德看向乐琳,虽然元老之间不分尊卑,但是职务上来说香港警备司令石志奇已经前往广州,陈委员又不在场,乐琳作为香港支队司令是最高指挥官,蒙德只是客人,还是由他来定夺比较好。乐琳于是开口说:“你说的这些我们早就知道了,处罚不至于的,不然也不会任命你为黑珍珠号的船长啊。”李华梅定了定神不再多想,笔直的把目光投向乐琳问道:“那你们是要怎样?如果你们打算要我来对付我姐换取这个船长的虚名,我宁可现在就被你们斩下首级。”李华梅话脱口而出之后,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李华梅放下酒杯,倒退一步拔出司凯德赠予她的巴顿剑对颈上一横,昂起头任由滚滚的泪珠再度夺眶而出缓缓坠下,声音激昂又有些哽咽:“李某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更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乳姐对我有养育之恩,之前承蒙元老院和二位首长恩泽,李某感激不尽,李某自问没有负了陈委员与二位的知遇之恩,但要我拿乳姐的性命来换自己的前程,李某情愿一死了之,但求元老院高抬贵手,不要对我姐痛下杀手。”
蒙德和乐琳吓呆了,李华梅迷离的眼神凄怨又哀伤,冰凉的剑刃紧紧贴着她细长的脖子。她这么决绝的态度一下子弄得两人措手不及。“李华梅,别这样!千万别这样!”乐琳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们可没有打算杀掉你姐姐啊!”蒙德也吓的满头大汗“李华梅你冷静点,我们不是这样的人啊!”蒙德连连喊着李华梅你冷静点,生怕她一个冲动就抹了脖子。“李华梅你可别干傻事啊!你好歹听我们说完啊。我们怎么可能是要你杀了你姐姐做条件呢,你未必是头一天认识我们吗?”乐琳惊慌失措的说完,李华梅的剑缓缓的垂了下来。蒙德见状一个箭步抢了上来,李华梅也不反抗任其夺下了她手上的剑远远的扔到角落,乐琳也赶紧迎了上来,双臂把李华梅护住,把她安顿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下。李华梅坐在那,脸上全是泪水,目光有些涣散,转眼就从英姿飒爽的女军官变成了一个柔弱的姑娘。蒙德和乐琳一左一右在李华梅身边坐下,乐琳沉思了一下,开口说话了“李华梅,我们绝对没有必要去对付你姐姐,以你这几年对我们的了解,我们没有任何动机对付你姐姐,说难听点,她完全没有这个资格。”乐琳说到这顿了顿,考虑一下了自己的措辞。“你姐到底要你偷取我们的情报做什么,你知道吗?”李华梅摇了摇头,她也明白乐琳说的是实话。强大如郑芝龙,也不过是谈笑间灰飞烟灭,元老院肯定不会把她和李丝雅当做敌人来看待。“我不知道她要我打听立春号和你们的军事情报是给谁,但左不过也就是给葡萄牙人或者西班牙人罢了。”她的话音带着轻轻的啜泣,低头看着沙发前面的茶几,双手紧紧的握着拳放在膝盖上死死撑着,浑身轻轻的颤抖。蒙德越看越不忍心,牵过李华梅的手用力掰开她的拳头握住,“李华梅你别哭了,我们是真心的希望你加入我们的队伍,才希望你能把你的一切告诉我们,而不是要你姐姐的命来换你的船长位置啊。你不要发疯啊,我们要杀你姐姐干嘛啊?”李华梅又惊又怕的心情并不是没有道理,她和穿越者接触的很多,见识过穿越者对待敌人雷厉风行毫不留情的雷霆手段。蒙德和乐琳的话让她宽心了一些,如果要杀确实早杀了,也犯不着轮到要她来出卖。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蒙德,又回头看了看乐琳,他们一片担心的神情显露无遗,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那你们到底要怎么处置我呢?”乐琳缓了口气,拍了拍李华梅的肩膀,“我们是真的要你当黑珍珠号的船长啊。你怎么这么冲动呢?好歹听我们说完吧,一言不合就拔剑要自刎。”蒙德也赶紧拍了拍李华梅的手:“我们不在乎你姐姐如何,我们在乎的是你啊。”话一出口,乐琳噗呲一声摇摇头笑了起来,“放屁,你特么昨天还在说要买几个大洋马开着黑珍珠号出去玩一把海天盛筵,好好抚慰一下你这几年在海上的辛劳。现在又说的这么好听了,你倒是想得挺美啊你。”李华梅脸上一红,又低下了头。蒙德也是脸色泛红,赶紧辩白“我不是那意思。”“那你啥意思啊?”乐琳打趣道,之前的紧张一扫而空。“李华梅,我的意思是你姐姐搞什么鬼我们没兴趣知道更不在乎,我们希望的是你能别再当什么打探消息的奸细了,太屈才!跟我们干吧,不会亏待你的。当然了,你要好好劝你姐别再玩什么手段花样了,最好是劝她也加入我们,你看施十四他们不也都混的风生水起吗?我们的实力你也看见了,以后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天下。”“唷,胃口不小啊,你还想玩姐妹双飞了?你想搞海天盛筵也先把晕船的毛病治好再说吧。”乐琳哈哈大笑,揶揄起蒙德来。蒙德脸更红了,跳了起来“你个臭流氓少说几句好吧!”看着他们隔着自己对掐,李华梅心情平复了很多,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蒙德和乐琳,说道:“我与小姐虽不是血亲,但情同手足,我与小姐从未刻意与元老院为敌,打探你们的情报也不过都是在这洋面上讨一口饭吃罢了。小姐的事,我不敢断言,但我会跟小姐说个明白,尽我所能劝阻与她。”乐琳沉默了一下,回道“你跟她说,只要诚心诚意投奔我们,海军正是缺人的时候,绝对不会对她如何的,施十四他们就是很好的榜样。”乐琳用拇指指了指窗外的太平洋“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哪有闲工夫纠缠在她之前的那点事上。你呢,把你该说的东西都说清楚,写个报告给陈委员,让他来替你出面汇报给元老院,没事的。你要知道,给你调配到黑珍珠号当船长的事可是他直接指定的。”乐琳说完向李华梅微笑的点了点头,好让她宽心。李华梅也渐渐止住了抽泣,长出了一口气。蒙德也笑着说:“他刚才的话是瞎扯,但陈委员的命令是真的,没有骗你。”


香港船厂升级

香港离广州很近,可惜这个时空里是没有高铁只能走水路,一路颠簸的船只把归心似箭的吴投弄得怨声载道。刚下得船来,吴投就看见离栈桥不远处的香港船厂热闹的繁华的场面,他眼前一条条钢索从混凝土砌筑的吊车梁上挂下,船坞边上的堆场蒙着的帆布下露出颜色形状各异的钢铁与木料,工人们在分段装配区域与零部件加工区奔忙,几条蒸汽锅炉的黑烟直冲云霄。香港船厂和博铺中心区船厂不同,不但替元老院制作各种技术成熟的货运船只,还对外承接各种中小型船只订购的生意,穿越者的工业精度下的船只在那个世界是举世无双的精品,尤其是上次造完兰度的游艇艾丝美拉达号之后,为了宣传特意开出去到处溜了一段时间,“髨贼开始卖船了。”这个消息迅速的传到了各方势力的耳朵里,当然,髨贼们弄出来的令人咋舌的船只也同样标着令人咋舌的售价。
为了扩大产能,香港驻地负责人乐琳申请了大批订单,如在零件加工厂区进行照明布置便于日夜开工,把蒸汽动力改为电动加工,并且把原来热功率不高的锅炉换成更好的高压锅炉,加装蒸汽包等一系列的改造,企划院经过多方面的权衡之后都予以了批准,在吴投到达广州之际,把一干相关配置加急送来了香港。早先布置建设船厂的时候,并没有考虑电气,所以只好请了吴投过来现场踏勘改造铺设电气管线。吴投忙活了几天才定下了初步方案,然后吩咐乐琳暂时停止船厂所有的工作,给工人们放几天假,然后带着木工泥瓦工开始着手施工。因为没有PVC管,所有的线管都是易碎的陶瓷管,所以走线的区域都挖出一条标准线槽,然后用混凝土盖板封上盖子,上覆土300毫米,每隔50米或者转弯处留下人工检修手孔,各段都装上保险丝,这样一来无论哪里出事,都可以很快的查找到问题所在点,也减小了短路引发电气火灾蔓延的可能性。船厂里面不是木料就是油漆等各种可燃原料,而香港船厂的工人也不比博铺船厂,都是就近招募的小作坊里的工匠,远不如临高中心区安全教育时时培训的归化民工人,所以安全性是吴投考虑的第一要素。
电机和蒸汽机的接驳已经差不多弄好了,从机械口运来的木工机床的动力倒是没啥问题很迅速的解决了,但照明线路设计的事归化民干部没法帮忙,船料零部件的加工属于对光照要求很高的工厂,工作面要求照度500lx,就算是砍一半也要300左右。白炽灯的流明值很低,又得确保光照要求和安全问题,吴投对此大伤脑筋,最后先决定把船坞附近用灯柱照明解决一下,工厂内反正这几天还得先调试木工机床,晚上点了灯也做不了啥事。船坞前后有百多米长,一条线串了太多灯,临高的工业体系除了把电线做粗之外,短期内根本没可能生产电缆。吴投只好自己顶着太阳蹲在地上大汗淋漓的用万能表查算线路的电压降,研究如何把灯布置的没有死角更加合理一点,又不至于电压降太大点不亮。本来以为三五天就能解决的事情,吴投却发现这里完全没有可用的人才,唯二的两个懂一丁点皮毛的归化民工人还是海军整备期间乐琳从主力战舰上临时调配下去的,因为取消了他们为数不多的休假,两个小伙子也一脸烦闷。
吴投把剩下的线路线路画好,标好开沟的尺寸,剩下就是工人们的事情了。他直起腰来活动了几下发麻的大腿,终于松了口气开始四处打量一下。船厂是重点区域,毗邻海军驻地而建,南面不远处维多利亚海湾还没有被旧时空林立的高楼拥吻,依旧是一片华美的海域。更远处海军清理完淤沙修葺完毕的栈桥伸向海面,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船只锚泊在周围,码头上已经按香港规划实施形成了一片繁华的市场,被髨贼黑船大炮从广州赶过来的贸易商家都逐渐在沿码头伸向海军驻地的道路周围建起了自己的铺面。因为太过匆忙刚成气候,商家自行搭建的房屋与穿越者修建的现代办公小楼整齐的分割成两段。吴投对身后的两个临时充当他助手的海员交代了一句,就兴致勃勃的走去了香港码头了。


主线 香港九龙大市场

吴投从船厂的门口走出来,沿着路就看见前面一大片林立的建筑排在路边风格各异,房子后面远处还能看见起伏的丘陵。道路相当宽而且很平整,一看就知道是穿越者兴建的工程。两边是碎石的人行道,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看上去比广州城里还热闹。路的中间是两个车道的车行道,当然了,上面没有汽车,推车和骡车倒是络绎不绝,牲口的粪便随时都有边上的专人进行清理,两个车道上隔一段就用贝壳的碎片铺出一个箭头,然后用白色花岗岩铺着“来”“去”。道路边上立着灯柱,香港驻点没有沥青,灯柱为了防虫蛀刷了一层白色的石灰,比博铺中心区还显得漂亮一些。更不一样的地方是每个灯珠都挂着个一个小小的名牌,吴投凑上去一看,居然刻着商铺的门牌号码。吴投看见路边有个岗亭,两个归化民军士正在那站岗,穿着黄色的陆军军装,神采奕奕的样子。吴投就走上前去,询问这灯柱上挂着门牌号码是用来做啥的。归化民小战士警惕的看了吴投一眼,有些疑心,但还是开口答了:“这是负责灯柱的商铺的责任牌啊,你是来跑码头看地方的吗?这里现在不准随便兴建建筑了。”士兵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四四方方的三层小办公楼“有问题就去那问,别挡着。”士兵带着浓厚的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听的吴投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士兵那看贼一样的眼神让吴投忽然想起自己没有穿元老制服。广州这个时节太冷了,比海南温度低了不少,吴投当时从海南出发,没注意带上厚一点的制服,广州城又没有合适他穿的制服,临时在广州城让郭逸准备了一些长袍短卦,因为一直有4个荷枪实弹的全天警卫员跟着,吴投也没注意这么多,结果八成被巡逻的士兵当做普通商人了吧。吴投倒不计较这些,只是心里暗暗好笑,心里琢磨着这样也不错。
走了一段之后,路上立着一个牌坊,吴投分辨了半天才认出上面刻着的是繁体的九龙大市场。里面密密麻麻的人比前面码头的人更多,难以想象不久之前这里完全是一片荒芜的空地。吴投注意到门口居然还有个水铺,专门贩卖清水,价格看上去还不低。当初草创的香港基地现在已经形成了生龙活虎的规模。为了获取淡水资源满足船厂、水泥厂、食品加工厂和香港基地庞大的货运中转码头一干工人、海军的需求,绝大部分设施都安置在了九龙塘区域。乐琳组织了从广州运来的难民在驻地近郊开辟了数个比池塘大不了多少的小型水库才勉强能暂时自给自足的供给淡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淡水供应又开始极度短缺,每天早早的时候,就有专门替码头门市和商铺驻点挑水的脚夫。因为离海太近,打的井水都带着一股咸味,在这经商的商家家家户户都伺候着各种储水的大缸子。为了防止疫病,乐琳专门组织了若干宣传队员到处宣传水要烧开了才能喝,不过看这样子收效甚微。吴投在里面转了一小会,大多都商铺都是批发为主,谈妥了直接装船,最主要的大宗交割货物是各种木材和水产品,满耳粤语和方言让他兴趣索然,走的也有些累,就干脆打道回龙虎山基地了。
吴投不时地看见路边巡逻的士兵与岗亭的士兵换岗走动,想来香港之所以这么繁荣也和治安优秀有莫大关系。“乐琳搞得还挺不错的嘛,居然还能用流通券。”吴投嚼着刚买来的糯米花生麻糬,早就忘了再三强调的不要吃当地食品避免出事的纪律了。穿越者工业社会过于贪婪的胃口几乎包销了当地所有有价值的商品,而且价格还不低,而穿越者带来的各种纸张,书籍,日用品等林林总总的商品,也在这里进行批发,巨大的商机吸引了各方势力都前来淘金,吴投一路上遇见了好几个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等各色人种开的贸易商铺,流通券已经在这大面积普及了,比白银还好使。


电动木工机床

自从开始送电,整个龙虎山香港海军驻地的生活质量就完全提升了一个档次,斯特林热机冰箱带来了舒适宜人的冷饮和空调,晚上也有了电灯照明,乐琳兴冲冲地的跑去船厂,想咨询下吴投能不能在灯塔上弄个大型探照灯。原时空带过来的探照灯都装在了博铺和重要的战舰上,香港驻地之前没有电,就没有安装的计划,现在终于满足条件了。一跑到船厂,工地上居然没有吴投的身影,乐琳叫来那两个因为懂开关电灯被取消休息的海军士兵一问,才知道吴投一个去逛市场了。乐琳一听傻了眼,气的大骂:“你们这两个蠢货,那家伙是元老!赶紧多带几个人去找!这混蛋怎么搞的,完全无视纪律!”香港驻点的控制因为商贸的原因相对比较宽松,只要不是靠近船厂和澳宋海关的军事管制区,大多听之任之,为了创收,通常对货的盘查比人更细。巡逻的士兵虽多,但终归鱼龙混杂,万一又闹出个萨拉热窝事件把个元老宰了,乐琳可就要回中心区休假了。两个军士看见乐琳发火,不敢怠慢赶紧一路小跑就跑去了码头,乐琳跟在后面大叫:“跑个蛋,去哨楼坐马车!”
此时的吴投正在沿着海岸线的道路上悠闲的走着,码头和船厂离市场有点距离,中间这一段是预留给将来发展起来之后的建设用地,疏疏落落的不知道是海军还是当地驻扎的人们种着一些蔬菜,倒也没有荒废。刚回答了灯柱上小名牌作用的战士要吴投去咨询的海关与外贸部设立的小办公楼已然矗立在眼前。前面走去海军和船厂的路上,人已经少了很多。吴投忽然发现远处有一辆马车匆匆忙忙的正向他这边跑来。“咦,这小地方还有马车。”迎面而来的马车上,站在两个翘首张望的士兵,他们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好奇打量着他们的吴投,赶紧停下车从前座上跳下来,一脸委屈的说道:“首长,你这一走可把我们害苦了。乐首长正在到处找您呢。”吴投这才想起来出来之前培训人员反复交代的人身安全的规定,吐了吐舌头赶紧上了马车一起回去海军驻地。
乐琳无奈的看着一脸抱歉神情的吴投,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重:“吴投同志啊,这里不是中心区的乐土,真的很危险的。你要去转转,好歹叫上两个士兵一起吧,被绑架个元老那可是了不得的事。这里你又不熟,万一迷路也不好啊。”吴投赶紧点头:“是是是,中心区呆惯了,我就没想太多,下次一定不会了下次一定不会了。”乐琳想着人也回来了,也没多说,就问道:“船厂这边的改造差不多了吧,大概什么时候能完工呢?”吴投指了指沿着船坞布置的灯柱与开挖的线槽说:“照明差不多了,机加工场地的简易木工车床还有别的工程配电还没有配置,要等工人上班后进行培训一下。对了,梅林呢?”吴投好久没看见人,就顺便问起。“他去大屿山扩建水库了。”乐琳想到这事叹了口气。“香港这鸟地方太缺淡水了,原来我们是按照预定三万人的给水来进行配置的,其实根本闹不住,工业用水需求太大了。”
工业口给船厂配套的木材加工厂设计的简易木工车床其实就是个电机带动的电锯,电机固定在金属槽的一端,用传动轴连接着圆锯,金属槽上标示着刻度,另外还有一个可以滑动的卡尺。香港船厂的技术总负责人施建涛自从上次H800和谐轮订单上深深的吃了明代匠人们对公差与数字完全不理解的大亏,导致险些没有完成企划院的任务后,就一直半强制性的用大棒加胡萝卜的政策对广州周边小船厂里招揽来的工人们进行培训,每天工作完毕就在夜校里从简单的数学和阿拉伯数字开始普及现代工业标准。明代的匠人并不傻,他们自从眼看着船厂里下饺子似的下水了一艘艘的和谐轮,更弄出了兰度的艾丝美拉达号华丽游艇,髨贼毫不藏私的做派颠覆了他们对造船与手艺不外传的理解,读起书来格外的努力。吴投从中环基地商站北面的锅炉房引来电缆之后,没费多大力气就教会了工人们怎么操作车床。几个老工匠围着车床啧啧称奇,一个小小的机关一合上,这电锯就自己跑了起来,锯出来的木料规则漂亮,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无线电基站布局

忙完了船厂的事,吴投按照企划院的部署在香港驻军基地安置了短波电台,这个时代没有人类工业的电波干扰,只要不是天气恶劣,广州与香港不到两百公里的距离,在香港架设电台基站就能满足军队与行政所需要的及时有效的通讯功能。吴投选择了香港基地最高点架设倒V三线式天线,又在天线边上树了2根引雷钢柱,足足忙活了一个礼拜,才把东西调试好。这个短波电台大部分东西还是采用的原时空的电路板和零件,但是花点时间解决电容电阻和电子管的技术瓶颈,要复制一个倒也并非难事。吴投把这两年坏掉的小灵通上面的音频解码芯片都拆解了下来,直接重新做成一个模块,基本上所有的集成芯片都是短时间无法复制的东西,坏一个就少一个。广州站之前和香港基地都是采用电报来通讯,等到吴投架设好基站后,与广州站进行了为期1个礼拜的日间与夜间以及恶劣天气的频段调试,定好了各个通讯频率,并将这些频段记录下来用最高军事保密级别妥善保管。在此期间,吴投还测试了与博铺和海军旗舰的通讯,没有中继基站的情况下,博铺主基地只成功的收到了一次信号,基本没有实用的价值,倒是立春号的接收机一直通讯良好,一直到高雄补给都能清晰的收到电台信号。
博铺驻地那边的调试是由单良负责测试,面对晶体管和无线电台这样的黑科技,归化民干部完全无法帮上忙,不得不每天亲自蹲在电信大楼里守着电台四个小时,日子颇有些无聊。但是比起之前环岛电报电话线路架设的野外工程监督工作,那简直就是天堂。博铺电信总局的信号楼架设的主站天线和元件是饥饿行动时候飞云号损伤的雷达上拆下来的,因为当时穿越时准备不足,没有一个无线电专业人才,单良不得不埋着头痛苦的学习相关的知识,为了配合吴投的工作,法拉第也从电机厂出来与单良一起搞技术攻关。自从弄起了电机厂,电力口的话语权明显大了许多,穿越者来自高度发达的信息时代,对信息流通的重要性都是切身体会。企划院与执委均下达了大力扶植有线无线信号网络架设的支持文件,但凡涉及到电力电信的订单都是很高的优先级。
单良放下手里临高印刷的《天线与电波传播》,摇了摇头。当年大学成绩最差的就是高数,现在又不得不捡起这些导数微分函数方程,一步一步痛苦的自学。他抬头看了看法拉第津津有味的在纸上写写算算,不禁有点嫉妒他到底是名牌大学科班出身底子好。法拉第按尺寸用铜丝仿照了飞云号的抛物面天线放大版,按照馈源所在方向角安装好,馈线与阵子也都是拿原时空的产品进行的仿制,并且按不同波长做了多个纯铜管阵子。香港基地那边条件缺乏,电台功率太小,又赶上雷雨的到来,吴投在那边连续送了好几天信号都只接受到一次,不得不先送信号到琼州海峡里的立春号,再由立春号联络博铺。这回法拉第将天线改为发送,发射功率足足比香港基地的小电台大了6倍。到了约定的时间,吴投一打开短波电台接收器,就听见用动圈话筒试音的单良那嘈杂的粗嗓子:“说啥啊,法拉第?你去电报那边蹲着,这么热还挤在这。”“随便说啊,他那边信号过不来,我才调试好天线你就特么卸磨杀驴,电报那边连个电扇都没有,这里凉快。”法拉第不肯走,为了设备工作良好,机房里的地板用铜管循环水冷,驾着两台通风的电扇通风,比起外面闷热的气温实在是太舒服。吴投一把抓过话筒,激动的喊了起来:“立春号,立春号,这里是香港,乐琳你听见了就联系博铺!信号很好!特么老子终于可以回家了!”喇叭里的白噪声中又传来了单良戏谑的声音:“唷唷,听到了啊!不错,终于搞成了。澳宋人民广播电台,澳宋人民广播电台,这里是来自博铺的报道,单良等同志通过不懈的努力,为澳宋帝国……”“去你的,等同志就完了?老子算了两天做出来的天线你就个等字给一笔带过了。吴投吴投,赶紧回老家结婚。你勾搭的那个小妹子弹得一手好琵琶,给萧主任安排到文工团去了,再不回来就给人摸走了啊。”法拉第抢过话筒狞笑着说到。
完成了任务,法拉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记录下频段和其他数据,单良笑眯眯的搓着手,问道:“我说法拉第,今天去你们那电机厂看看?电信电力不分家,以后还得靠你和吴投多多支持啊。”法拉第白了他一眼:“你们这些宅党,好好的技术不搞,天天搞提案。我和吴投啊,不爱搀和政治。”单良有点挂不住:“别这么说,老法。我提案又不是为了自己你说是不是?是为了电力电信的大家争取利益啊。”单良拿起一瓶冰镇的格瓦斯递给法拉第,“你说搞技术,就说我吧,我这几年天天在工地上跑,根本接触不到他们那些决策的执委,自从我们带来的那些小灵通都坏了,你看谁还鸟我们这些搞电信的人啊?我还算想得远,先给自己弄了套房,我从梅林那听了,要不是你们搞电机有所突破,你们还窝在厂子里住呢。”这话倒是深深的说到了法拉第的心里,之前电力口的要啥没啥的窘境依然历历在目,自从电机开始普及,才得到了执委与企划院的政策倾斜。法拉第买了女仆盖了自己的房子,差点把这事都给忘记了。听到单良说起这些,法拉第抠了抠耳朵,点点头:“你说的倒也是。”单良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半瓶,拍了拍法拉第的肩膀:“利益,都是靠自己争取的。以后我们就要拧成一股绳互帮互助。我知道你们都对这些没兴趣,但起码该有的还是要争取对吧。”


偷电缆风波再起

单良看见法拉第动摇了,正打算深聊,外面驻守通讯室负责接收各驻地通讯的话务员归化民进来了:“单首长,通讯信号又断了。”单良脸一黑打住了和法拉第的话头,话里带着火的问道:“哪条线?又是儋州那?”话务员见顶头上司怒气冲冲,低头回答说“应该是的,昌化的信号也没有了,其他的都有。”单良把没喝完的格瓦斯往桌上重重的一砸,站起来就往外走,怒骂道:“特么的不作死就不会死,欺负我心地善良舍不得痛下杀手啊这是。”忽然想起法拉第还愣在那,回头强笑了一下说:“不好意思,电线又被人给割了我得出差,完事了我去电机厂找你。”
单良一路马不停蹄的直奔执委会办公楼而去,他心里怒气冲天不是没有道理的。随着发动机行动的落幕,这许多的时间里把西至昌化,儋州的环岛公路修通了,加上之前广州战役修的临高——琼州——定安——琼海段,环岛路网已经建设了大半。路铺好了,单良就一路跟着工程队放线测试把电信线路铺了过去,还把徐闻——雷州的也一起施工了,电信口就那么几个人,整整一年多个个在外面奔忙,要多苦有多苦。之前也发生了两次附近村民偷走了电线的事情,单良不得不沿着路顶着太阳一路找一路修,虽然他有点烦,但是也没把这当回事,反正在哪出差都是出差,离临高近还能一天打个来回不用风餐露宿。这个月是轮到单良休假负责调试无线电台,接连着两次临时派去修电线,气的单良跳脚。
萧子山正百无聊赖的端着一杯茶,打发下午慵懒的时光,发动机行动带来的人口红利让各个部门贪婪的胃口有所缓解,穿越众对女仆的需求也基本完全铺平,让他得以从各个部门之间的斡旋中休息了一阵。咚咚咚的急促脚步从楼梯间传来,打破了执委会办公楼安静的气氛。萧子山一听就知道麻烦来了,把手里的启明星报纸一收,就看见单良怒气冲冲的脸。“萧主任,儋州那边该谁管?”单良直接开门见山的把话儿往萧子山脸上丢了过去。萧子山见多了这种过来闹事的,平静的说:“说说什么事吧,单良同志,这样我才好帮你解决问题啊。”“那边有几个不想活的,三天两头偷我们的通讯线路,这尼玛都两次了。”单良回答道“之前是我宅心仁厚,修了之后通知了一下那附近的村民,让他们不要做这种事情,这下好,我前脚修完那帮蹬鼻子上脸的又把线给割了。”单良停了口气,说道:“萧主任,这事不是普通的偷盗啊,往大了说这是破坏通讯国家干线,搁我们那会直接十年有期徒刑没跑的。”萧子山皱了皱眉,沉思了一下:“嗯,我同意你的看法,这个事情属于特级紧急事件,确实需要予以重视,这样吧,我马上通知慕敏带人和你一起过去。”马上抓起电话就给警察那边打电话。单良一看领导这么负责,连忙点点头笑着说道:“谢谢萧主任这么尽力替我们电信口办事啊。”萧子山摆摆手,把话筒移开嘴边,对他说:“别客气了,我和他们商量下明天由你带队去处理这事,你先去吧。对了,记得在论坛上发个帖子问问大家量刑标准怎么定比较好,这样也显得尊重民意。”

通讯线路村镇责任制

单良的帖子在论坛上一发,各个辖区的直接负责人都纷纷站了出来“枪毙以儆效尤!”“叫你们不要抓山东难民,现在自己主基地居然还有河南人偷电线,接下来就轮到下水道井盖了,要从一开始就刹住这股歪风邪气!”还有指桑骂槐搞政治斗争的,“从通讯线路被破坏看现阶段治安问题存在的隐患”也有跳出来争取资源的“论辖区扩大后治安力量不足的严重后果”
虽然吵得很欢,但是总的来说大家的重视程度都很一致,针对通讯与电力线路的保护措施必须从重从严处理。过了2天,去往儋州的环岛公路上修电线的,除了单良还多了丁丁,慕敏,萧子山和文德嗣以及一干警卫人员。环岛路在现阶段工业与工人的支持下修的相当平整,虽然因为西向的公路现在暂时通勤率不高水泥产能也不足够支持的前提下,只是把路基夯实了并铺上了破碎的煤矸石与炉渣,并未硬化,但通行马车已经是足够平整。一到现场,单良就指着路边一截桩子骂出了口:“他瞄的这帮天杀的贼,之前还只是割了几根电线,你们看,这下连杆子都给老子锯了!”大家一眼望过去,起码被锯了足足几十根电线杆,个个都摇头不止。丁丁掏出照相机就开始拍了起来,文总也摇头不止:“穷生奸计,富涨良心。这也反映了我们政策下乡和教育的不足,确实要整肃一下,普及知识和法规,不然以后这种事会更多的。”慕敏查看了一下现场,脚印,轱辘车痕迹还很新,问道:“那现在去抓贼去?这摆明了就是附近居民干的,没什么技术含量。”文总摆摆手,说道:“这没意义。丁丁,你把这事作为一个专题报道,写一些宣传材料,我们得把这个事情当做一个典型,土著是搞不清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的。我们今天先看看,明天多带点人,哪个村子偷的就把全村全带去符有地那干三年苦役,这不正是缺水泥吗。”萧主任接过话头:“惩罚是必须的,但是胡萝卜和大棒都要有,毕竟是我们普及工作缺失在前。”萧子山拿出一包圣船,给单良和文总递了过去“我建议最好是建立沿路保护的责任制,这样也有利于减少治安联防的压力。不然什么事情都自己亲力亲为,我们辖区越来越大,忙不过来的。”“嗯,对。你说的很有道理,能妥善保护通讯资材的村,也要有额外奖励,一来可以刺激当地人提高兴趣,二来可以部分抵消掉当地的安保负担。总之少许物资奖励,肯定比临高自己养人挨个抓人巡逻要省事的多,而且作为一项长期治安工作,也不失为当地普通归化民的一个上升通道。”文总点燃了香烟,点头表示肯定。“那我回去后就统计环岛公路周边村子的情况,我们碰个头,讨论制定一个奖惩措施。”萧子山继续说到,“另外,丁丁,慕敏你们要把证据和照片弄好,做到有理有据,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第二天慕敏带着警察和一个连的陆军很快就把偷电线的抓住了,是木排村的几个普通的农民,他们觉得立在这路上没人管的东西天高皇帝远,就全给弄回家了。这下给捅了马蜂窝,来了一大票临高的正规军将全村人带去了博铺。丁丁连夜通知周边梨头村,推顶村,美阳村等近百个村镇的负责人过来,在百刃大体育场召开了公审大会,由文总负责主持。体育场中间站着百来个木排村的男女老少,主席台下堆着被偷走锯断的电线杆与电线,外面是荷枪实弹的军队,看台上坐着各个村的村长们。文总清了清嗓子,拿着麦克风说道:“诸位乡亲父老,澳宋对各位可谓宽厚吧?凡我元老院所及之处,通行不便,就为各位修路,田地贫瘠,就为各位寻来良种重肥,若有病疾,亦无不尽力而为,这数年来,诸位生计日头较之从前是否有了长足之长进了?”文总拿起茶杯润了润嗓子,一边的归化民副官赶紧用临高话翻译了一遍。文总等他翻译完,指着主席台下的贼赃,语气一变:“可是我澳宋如此宽容,居然还有目光短浅心机险恶之徒,搬我安生立命之大计,毁我繁荣富强之基本!这些东西并不值钱,乃微末之物,此物和我澳宋为诸位修的道路一样,属于便民利民的公共资源,属于国财而非私财,动私财者,一人其罪,动国财者,全村当诛!”翻译又照着原话翻了一遍,话音刚落,下面一片哭喊之声,观众席上顿时也噤若寒蝉,窃窃私语。大家都知道澳洲人不比衙门,说话从来是秉公执法说一不二的,银钱也塞不进去。文总摆了摆手,接着说:“不过此为初犯,我澳宋暂不全村枪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天开始木排村所有16岁以上的村民全部去工地服苦役三年,木排村所有田地收归天地会所有,以儆效尤。今天与会的诸位村长都是澳宋的公路从贵村经过的,以后再出现这类事情,格杀勿论。当然了,各村联防需要人手,所以也有一定的奖励。如果一年内公路畅通,国财安康,村子里的秋赋可以适当减免,加入天地会的,也可免去天地会部分会费,具体奖励可另行商议。”


支线:扬帆的黑珍珠号

熟悉的军号声把李华梅从睡梦中惊醒后,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看看黑珍珠号。她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就一路小跑的奔向了码头。几乎完工的黑珍珠号静卧在流淌着晨曦的船坞里,流线型的船体建造已经接近尾声,6:1的长宽比与延伸向圆形尾部逐步倾斜度变化的水线勾勒出飞剪船独特优雅的曲线,代表着飞剪船船型最经典的标志——昂扬的空心船首向前伸出,舒展而张扬,上面固定着三道控制斜帆的缆绳,直接拉到前桅上,下面加装了球鼻艏对抗远洋航巡的兴波阻力。
穿越众对这艘仿造二十世纪斯库纳型飞剪船的船只进行了重新设计改造,为了对抗洋面上涌浪与波的耦合形成的波浪带来的剪切力差,设计组将龙骨,流嘴,内龙骨板和局部采用了临高钢厂订购的钢铁骨架强化船体结构,为了防锈涂了一层厚厚的沥青后再钉上木条隔开金属与海水直接接触,尾部船舱牺牲了一部分空间增加了蒸汽动力与储煤间,确保能在无风或逆风时也有足够的机动力,为了保证运力方便李华梅跑商路,船也由原型船的300吨级增加到了800吨级,当然比起H800型运力小了一大截,不过侧面的那4个黑黝黝的火炮孔的震慑力,意味着这条船的功能可不仅仅只有货运,而这条船的船长,绝不会只懂得贸易。黝黑的甲板上竖立着三根3/4船长的桅杆,蛛网般复杂却毫不紊乱的风帆缆绳已经装上,一切的细节无不向每一道投过来的目光宣告着——这条船和另一个位面那部著名的爆米花电影加勒比海盗里同名的船只the Black Pearl一样——“前进,前进,不计代价的前进!”
李华梅顺着从船舷延伸到船坞的斜坡走上了黑珍珠号的甲板,虽然之前也上来看了好几次,但心情和现在是截然不同的。深色的柚木甲板外面围着一圈黑色的船舷,第二主桅与第三主桅之间布置了两层的舰艉楼,上面堆着一捆捆没有上到桅杆上的缆绳和风帆,李华梅走到艉楼入口看了看,里面依然有一阵刺鼻的怪味。李华梅退了出来,站在中间的桅杆前,细细的观察了一番缆绳的布置,包着铜皮的中桅上,从各个角度伸出的缆绳紧紧地拉着前后的桅杆与船舷。黑珍珠号的缆绳比杭州号的缆绳要细一点,李华梅用手掂了掂,干燥的灰色的缆绳却比想象中轻多了,李华梅把绳子头拿到眼前瞧了瞧,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她虽然不知道这是穿越者用纤细的马尼拉麻一部分顺时针Z型旋转一部分逆时针S型旋转做成不同的纱线,再由蛋形织机联合织成一小股——同样是一部分Z型一部分S型——并通过静拉力与冲坠力的测试后才确定用多少股缠绕编制而成,但手里的虽轻巧却坚韧得匪夷所思的缆绳和制作出它们的组织一样,让李华梅打心底里觉得安全可靠。
李华梅在船上看的出神,全然没发现陈海阳也从跳板上走了上来。“怎么样,能驾驭吗?”陈海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李华梅才回过神来。李华梅摇摇头,回答道:“帆没挂上去,我看不明白。”陈海阳笑了笑:“不明白就对了,我也不明白,这个我也教不了你。我给你一本操作手册,那是明白人写的,但是肯定和实际操作有很大的差距,你的任务就是学会驾驭它。以你现在看来,你觉得这艘船有什么特点?”李华梅想了想,回答道:“这艘船应该很快!这么多帆这么多缆绳,比我见过的所有船都多。主桅杆上有桅帆,前面拉着三角帆,船艉楼上还扯着纵帆,这个缆绳从船舷扯上中桅”李华梅跑到一边,指着数条缆绳,“这边上肯定还有侧帆。” 李华梅走回陈海阳身边,“陈委员,你不要卖关子了,你们什么都懂,就是不愿意说。”陈海阳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李华梅:“这个没有卖关子,说起风帆舰我真不如你懂。你看你一下就找到了它的特点,就是快。”李华梅皱起眉头好奇的问道:“那到底有多快?”陈海阳笑眯眯的回答道“那就看你有多大本事了。设计船速理论上是18节以上,是我们整个海军里最快的风帆船。这还仅仅只是风帆巡航速度,如果开蒸汽锅炉辅助可以更快。”18节!李华梅脑海里迅速的明白了这个数字的意义,这意味着比起杭州号,她可以在果阿航路上适航期内多跑好几个来回。而且在海上的遭遇战里,只有她打别人的份,就算是诸彩老刘香整个舰队也只能望尘莫及。
李华梅兴奋的抓住陈海阳的袖子,问道“陈委员,什么时候完工啊?我等不及了!”“别急别急,已经完工了。”陈委员笑呵呵的说道,“在给你配备武器呢。因为考虑到你是东南亚公司贸易为主,所以采用的不是最好的炮,自卫一下就行了。别看炮位不多,但是只有你打别人的份。另外给你配置了60名海军水手,你得好好培训他们操作风帆啊。”李华梅愣了一下,问道:“陈委员,才60名水手太少了点吧?我杭州号上都有30几号人啊,这船比杭州号可不止大了一倍。”李华梅不解的接着说“这帆都比人多,60个人弄得过来吗?”陈海阳笑笑,回答道:“你要相信我们的设计,虽然飞剪船帆比较多而且复杂,主桅杆上的基本都是用蒸汽动力带动绞盘来操作,人力不用太多。”
陈海阳走向艉楼的入口,领着李华梅跟他一起下去,一边走一边给李华梅指导:“飞剪船为了速度牺牲了货舱布置,你看,比起立春,船舱比较低矮吧,里面也窄一些。而且你是主要从事贸易工作而不是武力打击,需要为你留下足够的货位。”下来船舱,整个船身已经组装完毕了,因为通风不太好,一米的过道里时不时飘来难闻的刺鼻味道。陈海阳带着李华梅走到最下层,两边煤仓夹着中间的蒸汽包和临高机械厂研发的墨子VII型高压水管锅炉做为辅助动力,两边煤仓也可以在战时作为一道屏障减低动力机组被炮弹击毁的可能性。锅炉与煤仓之间留了一米的过道,陈海阳侧着身子走到了最里面,李华梅也好奇的跟了上来。陈海阳指着锅炉带动的天轴,说:“这里就是动力室,就算一丝风也没有,这船也能跑8-10节。同样的,靠着齿轮和轴承传动过去,放缆绳拉船帆什么的也就不需要用人力去转绞盘了。”陈海阳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华梅一眼:“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看个够,不用偷偷溜进来看了。”李华梅脸马上就红了,低下头刚说了一句:“陈委员……”就被陈海阳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回头去我那拿这艘船的操作手册,记住,一定要一丝不苟的背熟,每个细节都不能忽视,你可是船长!很多东西暂时只能教你知其然,以后你努力上课,就会慢慢明白所以然了。至于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走,咱们出去。”
接下来的这半个月里,吴投在神神秘秘的龙虎山最高点架设电台忙的黑汗水流之时,而李华梅则求知若渴的把穿越者根据资料编制的飞剪船操作手册翻来覆去的读了又读。飞剪船船型施工图是由文德嗣带着张机器亲自研发改进的,操作手册等文字材料也出自文总亲自编绘。这条船本应由博铺船厂施工完成,结果因为惊蛰号的工期占了船坞,而乐琳把持的香港船厂又不满足于总是组装H800货船当个无脑组装流水线。艾丝美拉达号弄出来之后,更是极大的刺激了乐琳产业升级的意向,借着香港贸易额与贸易人口的极大影响力,不断的向企划院要人要项目打响自己名气。于是文总就干脆顺水推舟的把船图纸和部分已经加工好的钢构件一起发给了香港船厂进行组装以检验香港船厂技术水平。自从图纸与配件到达香港,乐琳一直都非常重视船只组装任务,反复叮嘱必须严格执行图纸每一道工序,还动用关系把张机器接来现场指导了几天。这最后的半个月里,船工把最后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做完,乐琳也指定了55名训练有素的海军老兵,原李华梅的杭州号直属海员几乎全部调离,人员,补给,船只全部到位后,每天都让李华梅带着水手们熟悉船帆和船舵轮,演练升降帆、升降锚,顺风逆风满帆半帆的实地操作,折腾了半个月之后,通知了李华梅下个月初准备黑珍珠号的全速试航。
月初的一大早,天空还泛着鱼肚白,李华梅就戎装来到了码头,所有黑珍珠号的海军水手都已经到了,乐琳和蒙德正在整肃军容,回头看见李华梅,笑呵呵的打了个招呼:“来了啊,都准备好了吧?开始试航。”蒙德微笑着对李华梅说:“陈委员本来想留下来学习风帆操作的,不过有军务前几天调去高雄了,我明天也要走了,不然肯定坐你的船过去,感受一下。”乐琳撇了撇嘴:“你还是赶紧走吧,再不走葡萄酒都被你喝完了。李华梅,水手已各就各位,今天洋面上风力3级,天气很好,马上开始测试一下整船的风帆和设备全速运转了。”李华梅忍不住心里的激动,对他们敬了个礼:“为元老院服务!”乐琳回礼道:“去吧。”
很快,潮水已经涨到了最高点,在船坞上做完最后一次调试的黑珍珠号,被拖缆拉着从滑轨缓缓进入了海港的水面,李华梅指挥水手升起主帆,船身受到风力的阻挡,缓缓的向一边倾斜过去,李华梅不慌不忙的又指挥水手拉起另一侧的斜帆,把船身摆回,船借着风力,开始缓缓的提升速度,最后支起船首纵帆与艉楼的纵帆,张起所有的斜帆,李华梅在船艉楼舰长室亲自掌舵,通过连杆直接修正主帆的角度,比起杭州号在甲板上呼喊水手调整风帆角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李华不断的看着风向标调整着帆和舵,大面积的风帆让黑珍珠号在3-5级风的洋面上也迅速的开始提升起了速度,李华梅对着指向甲板下的传声筒喊道:“蒸汽班组提高压力,启动蒸汽辅助动力!”身后的烟囱开始冒出黑烟,往复式蒸汽机有节奏的机械传动声音也开始传来,黑珍珠号越来越快,以从未有过的高速披风破浪,一下子就消失在香港基地眺首的乐琳与蒙德的视野之外。
李洛由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波澜不惊的海面,心里却一直不太平静。自他接触澳洲人的势力之初,他敏锐的嗅觉就不断的提醒他这股势力的非凡之处。眼见着髨贼的火炮敲开广州的城墙,他也吩咐心腹雇了船打起从髨贼那买来的启明星商旗,一直在白鹅潭瞧了个仔细。髨贼的船不算太多,但严整的行军,势不可挡的推进与立春号黝黑的身影所带来的压迫感让李洛由深深的感到恐惧。穿越者摧枯拉朽的推掉郑家,立足高雄,远洋日本,他辗转找荷兰人打听了一番,居然发现髨贼对同在台湾的荷兰人秋毫无犯,更是让他断定髨贼一定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他对大明官府的迟缓嗅觉与上瞒下效的态度越来越失望,眼见着髨贼大肆搜罗百姓,雇佣工匠,官府没有半点作为,假以时日这大好江山必然拱手与人。但是他又弄不明白髨贼们到底搞什么鬼,顾葆成那边得到的信息始终有限,髨贼的保密措施极其严格,商业区和军事区、工厂区等功能分区划分的非常明确,除了大量第一手的商业采购清单和澳宋海关每天挂出来的各种货物到岸价能窥出一些端倪,其余的消息一无所知。于是在髨贼封锁广州商业码头之后,他马上亲自动身赶往髨贼设立的香港驻地,第一时间把辽海行的分号开了过来,还特地选了离通商码头最近的地方,第一批建起了商号,虽然髨贼的军情只能隐约的从龙虎山海军基地那边看到些船只,倒是这笔地价和开店的投资不到两年时间只算地价都已经翻了4番了,辽海行香港分号一跃成为他所有铺面里货物吞吐量最大的店面,让李洛由始料未及。
李洛由通过自己的消息网几次与髨贼广州的一把手郭逸接触,对方却一直是个在商言商的态度,半点口风都掏不出来,这回更是干脆闭门谢客,让他碰了一鼻子灰,他只好灰溜溜的跑回了九龙的店面,百无聊赖的打点一下生意。髨贼身上他这两年钱是赚了不少,髨贼从商的信誉和处理事务的效率让他很是折服,奇大的胃口几乎是包销了他辗转从东三省倒腾来的所有货物,毛皮、鹿茸等各种山货,只要能运来就完全不愁销路,再带回去髨贼的各种近现代工艺加工出来的日用百货,一来一回都是翻番的利润。可每天在二楼正对着髨贼船坞的阳台上,看着髨贼隔三差五就过来检修的不同的船只,让他明白不远处那分明就是一只虎狼之师,其所及之处无不俯首称臣,这一比较,他不安的感觉于是越来越强烈:“这大明,怕是要完啊。”。
“轰”一声沉闷的炮声从龙虎山基地传来,把对着海面沉思的李洛由和黑珍珠号前桅甲板上李华梅同时惊醒。李华梅侧目看去,龙虎山已经快落入地平线下了,炮声是在通知她巡游回港,黑珍珠号如飞的速度太超越她的想象,之前只是在岸边测试风帆,都是逆风或者半帆,全帆极速前进根本都没有到达飞剪船的最高速度。这次不但全帆挂上,还打开了蒸汽动力,航速一下子就超过了20节,李华梅忍不住从舰长室走上甲板,感受一下猎猎海风扑面而来的爽快。李华梅收拾起心情,从甲板回到舰长室,把舵打满,风帆也换了角度,黑珍珠轻快的贴着海面拉出一条弧线转头又开往香港驻地。李洛由听见炮声,回屋拿起黄铜望远镜出来四处打量,看看有什么稀奇。上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不远处一艘两根桅杆拉着风帆的船正驶向码头,船身冒着黑烟,他看清了旗杆上挂着的是启明星旗帜,虽然长得和H800差不多,但因为冒着黑烟说明这艘船是髨贼势力下大波航运的H800-A型蒸汽风帆混合动力客船,专门负责贵宾和加急货物的趸运,正要入港进行客货交接,李洛由也曾经订过大波航运VIP票,就是这种船。李洛由正在暗自琢摸着有些奇怪,通常海军基地只有在有特殊身份的船只入港才会鸣响礼炮,而且也不会只响一炮,这髨贼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李洛由刚想放下望远镜,忽然发现H800船身后又闯出了一艘奇特的船只,船头高高扬起如旗鱼一般,三枚三角纵帆从船头拉向主桅杆,几乎和船身一样高的桅杆上挂满了帆,船尾喷吐着黑烟,只一个照面的时间里,就从H800侧面扬长而去,以极快的速度直接驶向了海军基地,把各路海商都因为其快速而称道不已的H800船甩了老远。
李洛由大惊失色,此等快船他是头一次见,髨贼们弄出来的运用水火之力可无风自行的H800船已然是犀利无比,这艘修长的黑色飞剪船简直是贴在海上飘过去,快得令人咋舌。“若是海上有这等速度,哪怕只有一艘,也立于不败之地了。”待得黑珍珠号靠近了之后,侧舷甲板上四门髨贼的火炮也清晰可见,修长漆黑的船身上,船舷与吃水线上刷了一条与众不同的白色,明快而简约。临近海港之后,奇特的船速度一下子就骤然降低了,甲板上穿梭的水手马上开始收起侧帆,一个挽着马尾,着装俨然与水手服不同的身影走上了甲板。“此船的船长竟然是个女人!?”李洛由看不清楚容貌,但分辨得出女性的身形。女人跑海路的,整个南洋就仅有一人:澳门大名鼎鼎的李华梅。“莫非真的是她!”李洛由心中越来越惊诧。
李洛由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沉声唤来心腹手下问道:“张潇,我让你打听的事你可打听来了?”张潇跟随李洛由多年,一看主上面色凝重,不敢怠慢赶紧拱手答道:“东家,在下已经悉数打听清楚了。”张潇顿了顿,继续说道“澳宋海事局的船厂里属下安插了工匠,有消息说,澳宋长官早有意给诸方势力出售船只。老爷您这几天在这也应该瞧得清楚,最近船厂夜里灯火通明,皆因加装了长明灯和诸多巧夺天工的物件,就是为了日夜赶工造得船来售卖。之前的艾丝美拉达号就是承接壕境澳海商兰代拉的订单,盖因其被天灾人祸逼得付不起款才作罢。”李洛由沉默不语,半天才开口问了一句:”嗯,这些澳洲人代治之船可有型款,作价几何?“张潇回到:”在下不知,不过既然澳洲人是打开门做生意,依在下对他们所知,势必会有明文精册发放出来,东家若是想先人一步知道消息,不如直接以辽海行的大掌柜身份去拜见查探一番为上策。”李洛由眉头一展,脸上的神情宽松了一些:“是了,你也是点醒了我。纵使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吾等也只是一介草民,私下里打探了这许多,还不如登门拜访。”张潇听到李洛由前言不搭后语有些茫然,问道:“东家,容属下多嘴一句,这些日子以来,铺面上生意蒸蒸日上,澳洲人治下人人安邦乐业,但为何东家一直就心绪欠安呢?东家吩咐在下办的事,恕在下冒昧,以在下安插的人说来并不算是什么枢密之机,澳洲人不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给那一众下人天天开什么夜课,唯恐他们不知。恕在下驽钝,请大人明示。”李洛由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拧到了一起,却迟迟不答。许久,才长叹一声:”张潇啊,怕的就是澳洲人励精图治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你也跟我这么多年山路海路,鞑子也好,色目人也罢,北上日本,南下果阿,你觉得澳洲人之声势治效,可有匹敌?“张潇抬头看向老爷,面色一变低声问道:”东家,您的意思是澳洲人要造反?“李洛由叹了口气:“我也不知,以我所见,澳洲人无论气量还是武力如果真有此心,这大明怕是万难抵挡了。之前驱逐鞑虏,平定海寇,余一介草民也可倾囊尽一番心力,而现如今倘若换做澳洲人,却颇有些为难了。”
李洛由口有些干了,唤来外面的小厮倒上茶,待得小厮退去,又接着说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如今大明内忧外患,百姓不得安生,这两年一路走来你也见得饿殍无数,反倒是只有澳洲人这里百姓还过着安心日子。”张潇回到:“东家说的是,但凡澳洲人治下,真是洞天福地一般。”李洛由闭上眼睛,缓缓反问道:“那要是澳洲人举起反旗呢?”张潇正色道:“东家若是要与澳洲人为敌,拒之千里之外,在下誓死追随。不过……”“你且说就是,不妨事。”李洛由点点头示意。张潇于是接着说道:“百姓不过就是图一个安生日子吗?谁当皇帝又有何干?在下觉得澳洲人公私分明,重信明理,若真的是澳洲人做了朝廷,说不定举国都如临高和香港呢?那又有何不可?”李洛由摇了摇头:“唉,你说的是啊……又有何不可?大明只怕是气数已尽,你且去吧,记得投个拜帖,香港这边澳洲人管事的怎么个称呼?”张潇答道:“澳洲人这边主事的姓乐名琳,属下的都称他作乐总督,是个军官。”
待得哨兵引着李洛由一进门,李洛由就打了个拱手,操着一口京片子说道:“鄙人李洛由,承乐总督百忙之中得以抽身,深感惶恐,恕罪则个。”乐琳呆了一呆,琢磨了一下大概意思:“不客气,坐坐坐。”李洛由让垂首站在一旁的张潇从门外候着的小厮手里呈上礼物,说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望总督海涵。”乐琳也不打开,吩咐勤务兵收了起来。
乐琳让李洛由落座,吩咐勤务兵倒上一杯海军特供柠檬红茶,李洛由啜了一口金红色的茶水,赞道:“好茶,好茶,澳宋诸君所擅之处实乃平生所仅见,连茶都如此别具一格。”乐琳微微笑道:“这是澳洲特产,我们常年海上飘着,这个东西方便保管,李掌柜喝的惯吧?”李洛由咂咂嘴,感叹道:“恕鄙人冒昧,此茶茶叶粗大,与寻常只采茶树嫩尖的茶万万不同,看起来粗糙,却回味馥郁,又有一种奇特的橘柚清香,便是当今圣上也怕是没有口福吧。”乐琳摆摆手:“小东西不足挂齿,请问李掌柜来此有何事?”李洛由于是问道:“听闻贵处售卖船只,但又不曾见过挂出样式,于是特来询问。”乐琳暗喜,想到“唷,生意上门了。”于是正色到:“是,我们卖成品船,不过李掌柜好像是做关外的生意,不是海主吧,怎么也想着买船了?”李洛由答道:“鄙人南来北往,虽不常去往南洋、琉球,但那是因为之前海上实在凶险,现如今澳宋诸君扫荡了各路海主,听闻海上一片安稳,于是寻思把生意做大点去了。”李洛由顿了顿,见乐琳面露喜色知道买船有戏,于是话锋一转“虽然这南洋是安定了许多,但还是难免遭遇蟊贼宵小,若是能备一点武力则就更好了。”乐琳暗自想着“这货船还没买,就琢磨着我们的炮了啊这是,哼哼,哥早就做了功课问过司凯德了。”于是笑眯眯的回答道:“李掌柜生意做的大,我们也深表高兴,要装几个炮嘛也可以商量。不过,李掌柜打算买个什么船呢?我们的船,有点贵啊。”乐琳叫勤务兵拿来早已印刷好的船只手册,递给了李洛由。
李洛由翻看小册子,见上面用精细的线条勾勒出各种可供出售的船只图样,并且分别标好了尺寸,用料,虽然只是黑白印刷但各种细节精致无比一艘艘船只跃然纸上。贸易部经过多方讨论,结合香港船厂现在的技术与产能,给出的都是相对来说排水量较小的风帆船只,最大的就是H-800型。李洛由翻看了好一阵,抬头问道:“昨日鄙人于海港处,偶然窥见一艘黑色船只旌旗猎猎,速度罕有匹敌,敢问是哪一艘?”乐琳笑着摇了摇头:“那个啊,那个技术不成熟,不卖。”李洛由哑然,疑惑的探寻道:“总督的意思是,那船或有缺憾?”乐琳颔首说道:“是的,那个是我们拿来给属下练练手的,不是贸易品,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李洛由虽说不懂船的精妙,但也知道兵贵神速,能跑的那么快的船怎么能说是技术不成熟,但见乐琳说的诚恳,也不好追问于是继续问道:“那敢问目前贵方售卖的最大的船只是哪种呢。”“就这个。”乐琳拿过李洛由面前的图册,翻到H-800型指给他。“哦!这个也出售吗?”李洛由心中大喜,此船虽说不比昨日见过的快船那般神速,但在这个洋面上也是罕有敌手的优秀。
李洛由指着H-800型风帆货船,继续问道:“这船,售价几何?”乐琳回到:“本是作价10万两银子,既然是李掌柜与我方贸易已久,就算9万两吧。”李洛由面上不露声色,但心里一跳:“这帮髨贼还真是敢开口啊。一艘上好的福船也不过两万两白银,这开口就贵了三倍。”于是暗暗摇了摇头,叹道:“这个,着实有些贵了,鄙人曾问得,这一艘上好的福船也不过万两银上下啊……如果是沙船更不足三千两白银。”乐琳也不开口反对,笑了笑接下话说道:“一艘福船确实是这个价,但我们的船也是这个价,之前也做过别的海商们的生意,一律都是按照这个册子上的价来的,李掌柜和我们也算是熟络了,知道我们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再则,澳宋的船和澳宋的货是个什么品质,想必李掌柜心里也清楚明白的吧?人家的船是木的,澳宋的船可是铁的。”李洛由一愣,问道:“此船是铁的?鄙人也经常乘坐这船,似乎是木的吧?”乐琳点点头,拿出准备好的说辞来:“这船采用的是铁包木结构作为主体,具体我就不多说了,李掌柜买了去之后可以再细细琢磨,来日方长嘛。这9万两白银可不仅仅只是船价,此船的运作精巧,还得请诸位买主安排人员来我船厂培训,敢问李掌柜去别处可买得到这等好事?再说了,船虽是好船,也不是大罗金仙,还要保养维护才是长久之计,买澳宋的船,是可以享受两年内或者四次在我任意澳宋船厂免费维护保养的哟!哦对了,还有一事……”乐琳喝了一口茶,故作神秘的低头看向李洛由:“郑家的事,李掌柜应该有所耳闻吧?”李洛由听得乐琳此话,神色一变,虽然之前早就多方打听知道郑芝龙被髨贼所剿灭,但不知道乐琳忽然提到这个是什么意思,于是只好假装不太清楚含糊其辞的答道:“略有耳闻,略有耳闻。”乐琳把玩了一下茶盏,缓缓把之前在论坛上整理好的说辞讲道:“郑逆乃我澳宋所破,其间与之在海上的大小战役里,郑逆火船炮轰无所不用其极,直至郑逆授首,我方未损一船。李掌柜,你说我们这船啊,值不值得10万两银子?”李洛由哑然失色,不知如何作答,他虽然知道穿越者武力纵横南海毫无问题,但万万没想到南洋上雄霸一时的偌大个郑家鱼死网破的反扑,居然拿不下髨贼一艘船。
李洛由虽听的乐琳说得平淡,额头上却汗如雨下,未等他来得及回话,乐琳站起来说道:“李掌柜,您与我们澳宋生意往来已久,知道我们把信誉作为第一原则,不诓骗不欺诈,今天是李掌柜来买船,这也是我们第一艘出售的战船,所以才折价九万两,要是别的人来,卖都不卖。李掌柜您要是想买便宜的,也不用来这里了。对吧,李掌柜?”李洛由也站起来连忙说到:“乐总督说的在理,在理。如此好船自然是要这个价的,是鄙人目光短浅,不识货了。”李洛由打了个拱手“待鄙人回去斟酌一番,调度好银钱,就来订船,今日叨扰乐总督,还望海涵,海涵。”
李洛由前脚刚走,李华梅就从侧门跑了进来,乐琳呵呵笑道:“哟,今天怎么不呆在船上了?这两天跟刚结婚似的就没消停过。”李华梅脸一红,“你个小……”骂了一半想到乐琳毕竟是她的长官又生生收了回来,“别瞎扯,那船得改改。”乐琳收住笑容问道:“怎么?”李华梅顺手拿过李洛由刚放在桌上的册子,翻开到H-800的那一页,对乐琳说道:“我跑的都是秋冬没台风的季节,风向都是东北风,黑珍珠号和你们这个都一样三根主桅杆都是横帆,过去自然是顺风顺水的。但我跑过去果阿,装卸货也不过两天而已,然后要逆风回博铺,中途并不停留。”乐琳点点头,“恩,然后呢?”“然后我就得折返回博铺,势必逆风而行。此时,三根桅杆上的横帆就会让船速大打折扣,只能依托边上的斜帆了。”李华梅翻到前面几页,“而我的杭州号就和这种差不多,是有一根桅杆是纵帆的,这样一来,我就可以靠纵帆利用在白天向陆地吹的风,沿近海线前行。”乐琳沉思了一下,回答道:“确实,我们当初是应多多考虑逆风的时候如何配置帆。”乐琳抬头把目光从册子看向李华梅:“这个事情我会向博铺船厂反应的,看看能不能拿出比较优秀的风帆配备方案。你的试航给我们提供了非常重要的舰船设计经验,我会向陈委员报告的。”
文总收到了乐琳和李华梅的试航报告之后,很快就拿出了重新配置风帆的方案,将中桅与尾部桅杆的纵帆配置又还原了过去,只保留了前桅的横帆。

   风帆配备方案
这样虽然在顺风时航速略不及全帆装,但逆风时就大大快于全帆装了,适用性得到了更大的提升。
(不知不觉间,本同人已经即将更新了一年了,这一年吹牛者写了60万字,我写了小十万字,这几天把章节名编辑的时候通读了一遍,调整修改了不少错字,眼见着吴投即将落幕,颇为感慨)
吴投从香港基地布置完无线电基站,已经距离他从临高出发有好几个月了,一踏上博铺港,看见熟悉的景象,心里颇有些激动。越发繁荣的海港码头上穿梭着往来如潮的人群里,比起之前多了许多亮色,看来化工厂染料工艺又有了新的进展。吴投从元老专用的快速通道处走出了码头,就忙不迭的搭乘蒸汽火车直接赶往了电机厂。“这一出去就是半年,真特么辛苦。”来到熙熙攘攘的车站,吴投一个人暗自嘟囔着整了整背上沉甸甸的电工包,给站台的归化民干部出示了自己证件之后从元老专属的上车通道直达倒数第三节VIP车厢。吴投放下电工包,因为是临近中午的缘故,整个车厢就他一个元老在,女列车员给他送来了一瓶格瓦斯,吴投看着列车员微笑的脸,心里不禁有点挂念陈卓君。“不知道这都几个月过去了,她还好不。”吴投心里想到。在广州相处的日子里,吴投对曲意逢迎的陈卓君颇有些好感。陈卓君虽然觉得吴投有些木讷,但吴投的随和与对她的彬彬有礼让她知道元老和她之前遇见的公子哥是截然不同两个世界的人,更何况看到郭逸和裴裴对吴投都很客气,知道吴投也肯定算是个角色。后来听得郭逸让她去往临高,也自然知道了估计是要把自己配给吴投,至不济起码也是个小妾,便于是安心的听任着郭逸安排了。
吴投下得车来,就到了电机厂的门口,之前他找吴南海要了一些爬藤月季种在厂子门口,这些日子电机厂职工和法拉第悉心照料,转眼已爬满了厂房的围栏,大大小小的花朵开得分外灿烂。紧挨着厂房的是他和法拉第的小房子,厂里依旧安安静静的,看来电解铜的产量依旧没有得到解决。吴投沿着熟悉的路途加快了脚步,门口值班的归化民陆军战士看见他,眉头一扬,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吴首长,你回来了啊!”吴投也笑着招手致意,问道:“法拉第在厂里不?”“不在,他的女仆刚叫他回去吃饭呢。”吴投摇摇头,把手里的电工包递给他:“帮我放我办公室。”于是拔脚直奔住宅楼而去。法拉第正在门口的葡萄架子下吃饭,听见脚步猛一抬头看见吴投回来了,立马站起来:“小样的,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不回来了呢!”吴投哈哈大笑:“你妹,老子帮你顶差事,累死老夫了。”吴投打量着桌上的饭菜说:“正好有点饿了,多谢款待。”“滚,你自己房里有饭吃,以后不准来混饭了。”法拉第忙不迭的用手里的筷子支开吴投准备拈菜的黑乎乎的手,指向他的房门。吴投愣了一下,问道:“啥?”“你装什么傻,前几个月你不是送了个小妹子回来了?特么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做的一手好点心,看不出啊你,水平这么高。”法拉第笑眯眯的说,“萧子山给安排住你这了。”吴投一楞“住我那?我擦。”丢下一脸淫笑的法拉第走向了自己的房门。随着敲门声响起,陈卓君清脆的声音在屋里响了起来“来啦……”



香港电台基站

忙完了船厂的事,吴投按照企划院的部署在香港驻军基地安置了短波电台,这个时代没有人类工业的电波干扰,只要不是天气恶劣,广州与香港不到两百公里的距离,在香港架设电台基站就能满足军队与行政所需要的及时有效的通讯功能。吴投选择了香港基地最高点架设了八木天线,又在天线边上树了2根引雷钢柱,足足忙活了一个礼拜,才把东西调试好。这个短波电台大部分东西还是采用的原时空的电路板和零件,但是花点时间解决电容电阻和电子管的技术瓶颈,要复制一个倒也并非难事。吴投把这两年坏掉的小灵通上面的音频解码芯片都拆解了下来,直接重新做成一个模块,基本上所有的集成芯片都是短时间无法复制的东西,坏一个就少一个。立春号倒是早就装配了原时空的收音机,用于主基地附近的通讯,现在香港基地建设了电台基站之后,作为旗舰的的功能也就得到了更大的发挥。
广州站之前和香港基地之前都是采用电报来通讯,等到吴投架设好基站后,与广州站进行了为期1个礼拜的日间与夜间以及恶劣天气的频段语音调试,定好了各个通讯频率,并将这些频段记录下来用最高军事保密级别妥善保管。在此期间,吴投还和陈海阳测试了与博铺和海军旗舰的通讯,没有中继基站的情况下,不知道是功率还是角度问题,博铺主基地只成功的收到了几次信号,让吴投很是苦恼。倒是和立春号的通讯良好,一直到高雄补给都能清晰的收到电台信号。
吴投手边没有足够的零件,于是拍了电报让法拉第去企划院申请一些晶体管加急发过来进行调试,毕竟谁都知道能够实时通讯在战略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过再急也得等米下锅,吴投于是从呆了大半个月的山上下来,难得的可以清闲两天了。乐琳有些怕了这个不知深浅的乐天派技术员,嘱咐警卫寸步不离的跟着,又怕他无聊,于是把自己带来的鱼竿给了他一副,让他去海滩边钓钓鱼打发时间。正当吴投悠然自得的串了几个虾米在码头的栈道上钓石斑的时候,忽然瞥见一艘船冒着黑烟出现在海平面上,不一会儿就渐渐的靠近了海军船坞的专用码头。吴投眯了眯眼睛,很快就发现是那条他上山前沉寂在船坞里的新船。待得船靠近码头下了锚,从船舷上放下一条踏板,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踏板上走了下来。李华梅一眼就看见了杵在那拿着钓竿的吴投,笑微微的打招呼:“吴首长,好雅兴啊!要不要跟我去远一点的地方钓?”吴投也乐呵呵的摆摆手:“我忙活了一上午就钓了几个虾米,算了算了,这事不适合我。”吴投指了指飞剪船,问道:“怎么样,这船?”李华梅听得他问起船,笑容更是灿烂:“你们好厉害!这是我使过的最快的船。看不出来你们真的个个都是通天的本事。”吴投点点头说:“这个是文总设计的,工业口他们的技术实力还是挺过硬的。不过这种船好像也是第一次搞,看来挺成功啊。”“之前全帆装还快一些的。”李华梅指了指船的纵帆,“我提了一下实际操作中不是太理想,就改成了纵帆,还把球艏给拆了。”吴投说:“这东西我不懂,你是老手,他们是理论派,你的意见肯定是需要考虑的。以后你就是这艘船的船长了吧?恭喜恭喜啊!”李华梅刚要接话,一个水兵跑到他们面前,敬了个礼“首长好,长官好,请问管制品送到哪里存放?”李华梅忙说:“吴首长,正好你签收一下,我刚试航从博铺回来,你的加急件也由我带回来了。”吴投一听到这话估计肯定是电台的配件送来了,嘴一瘪:“不是吧,法拉第怎么这么效率高了,特么还没休息一天又得开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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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一下,本来没有主线支线的,就是李华梅跑个龙套而已,后来因为讨论过于激烈所以全盘把李华梅线拆出来了,所以技术部分与天顶星科技的曙光重复,不是为了凑字数……嗯,我这也没稿费的嘛对吧,请多担待。
博铺驻地那边的调试是由单良负责测试,面对晶体管和无线电台这样的黑科技,归化民干部完全无法帮上忙,不得不每天亲自蹲在电信大楼里守着电台四个小时,日子颇有些无聊。但是比起之前环岛电报电话线路架设的野外工程监督工作,那简直就是天堂。博铺电信总局的信号楼架设的主站天线和元件是饥饿行动时候飞云号损伤的雷达上拆下来的,因为当时穿越时准备不足,没有一个无线电专业人才,单良不得不埋着头痛苦的学习相关的知识,为了配合吴投的工作,法拉第也从电机厂出来与单良一起搞技术攻关。自从弄起了电机厂,电力口的话语权明显大了许多,穿越者来自高度发达的信息时代,对信息流通的重要性都是切身体会。企划院与执委均下达了大力扶植有线无线信号网络架设的支持文件,但凡涉及到电力电信的订单都是很高的优先级。
单良放下手里临高印刷的《天线与电波传播》,摇了摇头。当年大学成绩最差的就是高数,现在又不得不捡起这些导数微分函数方程,一步一步痛苦的自学。他抬头看了看法拉第津津有味的在纸上写写算算,不禁有点嫉妒他到底是名牌大学科班出身底子好。法拉第按尺寸用铜丝仿照了飞云号的抛物面天线放大版,按照馈源所在方向角安装好,馈线与阵子也都是拿原时空的产品进行的仿制,并且按不同波长做了多个纯铜管阵子。香港基地那边条件缺乏,电台功率太小,又赶上雷雨的到来,吴投在那边连续送了好几天信号都只接受到一次,不得不先送信号到琼州海峡里的立春号,再由立春号联络博铺。这回法拉第将天线改为发送,发射功率足足比香港基地的小电台大了6倍。到了约定的时间,吴投一打开短波电台接收器,就听见用动圈话筒试音的单良那嘈杂的粗嗓子:“说啥啊,法拉第?你去电报那边蹲着,这么热还挤在这。”“随便说啊,他那边信号过不来,我才调试好天线你就特么卸磨杀驴,电报那边连个电扇都没有,这里凉快。”法拉第不肯走,为了设备工作良好,机房里的地板用铜管循环水冷,驾着两台通风的电扇通风,比起外面闷热的气温实在是太舒服。吴投一把抓过话筒,激动的喊了起来:“立春号,立春号,这里是香港,乐琳你听见了就联系博铺!信号很好!特么老子终于可以回家了!”喇叭里的白噪声中又传来了单良戏谑的声音:“唷唷,听到了啊!不错,终于搞成了。澳宋人民广播电台,澳宋人民广播电台,这里是来自博铺的报道,单良等同志通过不懈的努力,为澳宋帝国……”“去你的,等同志就完了?老子算了两天做出来的天线你就个等字给一笔带过了。吴投吴投,赶紧回老家结婚。你勾搭的那个小妹子弹得一手好琵琶,给萧主任安排到文工团去了,再不回来就给人摸走了啊。”法拉第抢过话筒狞笑着说到。
吴投只能听到他们的话语却没法实时通讯,一肚子兴奋与感怀也没处说去。“法拉第这个鸟人……”吴投长出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工作总算是完成了心里一阵轻松,又想起陈卓君柔软的身影,更加的归心似箭了。当晚乐琳回到香港基地后,吴投就跑进他的办公室,让他安排船只回去临高,乐琳笑呵呵的马上安排了第二天一早就由李华梅护送吴投回去。吴投一听说是坐李华梅的船,也很是高兴。
第二天一早,吴投就背着电工包赶往了码头,黑珍珠号早已停泊在那,一队一队的海军军士在甲板上奔忙,检查绞索和风帆。李华梅一见到吴投一路小跑过来,就从船上下到踏板来迎接他。“吴首长,黑珍珠号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李华梅向吴投敬了个礼。“别叫我吴首长了,我叫吴投,你就叫我吴投吧。”吴投有些怪不好意思。“好的,吴投,那就出发了?”李华梅很是爽快的答应了。“嗯,爽!走起走起!”吴投踏上甲板,李华梅指挥军士收起踏板和锚,带领吴投回到艉楼船长室,动身去往了临高。位于船艉楼上层的船长室与舵房合二为一,前方180°都装着大片的玻璃,甲板上的情况与主桅风帆情况一览无余。吴投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华梅指挥船只,她一边看着风向标自己当舵手,一边通过传声筒用短句命令大声呼喊着指挥水手调整纵帆的角度,俥钟手依令传递给下部蒸汽室的水手。吴投摇摇头,说道:“这船应该配置一些喇叭,你这喊起来太辛苦了,怪不得你嗓门这么大。”李华梅回过头来,笑着看了他一眼:“你们好东西太多了。你说的喇叭我在立春号见过,装墙上一个盒子,陈委员在上面说话,我们在甲板下面也听的很清楚。”吴投说:“是了,就是那东西,比你这传声筒好多了。不过你这船上没电机,要大改。”李华梅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也习惯了。吴首长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吧。”“不累,不累。这比我在厂区轻松多了。”吴投走到李华梅身边,兴致勃勃的看着黑珍珠号乘风破浪。
李华梅看着他好奇的样子,颇觉有趣,吴投高大结实的身形让她又不禁想起了祁峰,于是讪讪的问道:“对了吴首长,您可认识祁峰首长?”吴投很惊讶的听到李华梅提起的这个名字,:“认识啊。画画的那个,他经常去化工厂搞颜料呢。化工厂的可烦他了,人家只要个红色绿色就行了,他去搞颜料每次都带一本色卡,非要调成色卡完全一致不能有一丝偏差,那小伙子对艺术很执着。我记得是搞建筑的吧,你找他帮你设计房子吗?”李华梅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没有的事,我哪儿有钱买房啊,临高的屋子可贵了。是上次我答应了载他去甲子煤矿,因为这船的试航我给耽误了,所以问问。”吴投不明就里:“他一个搞建筑的去煤矿搞什么鬼……我回了博铺跟他说你找他。”李华梅赶紧摆摆手,说道:”不必了不必了,想必他也挺忙的,怕是忘记了。“”没事的,他是负责建筑的元老,他既然要去就肯定有他的道理,回头我让他找你就是。“吴投完全没看出李华梅心如鹿撞,很认真的答道。
在李华梅念念不忘祁峰的时候,祁峰本人倒是因为接了个大单心情正舒爽的很——琼海号商行的少东家顾葆成委托他设计琼海号商行的房屋。顾葆成刚到临高的时候,对元老们方方正正的筒子楼嗤之以鼻,后来慢慢接触了解才发现穿越者的实用派建筑设计风格在生活上多么方便。尽管外观实在难看,但一拧开就源源不断流出清水的水龙头,陶瓷马桶,以及良好的采光与功能分区的细致,人居环境的优越远远超越这个时代。这几年与广州和香港的贸易让顾葆成大获其利,于是顾葆成托人寻到临高建筑公司,希望能找澳洲人帮忙设计一下琼海号的商楼,也算是给澳洲人返个红利。让他没想到的是澳洲人的建筑公司想都没想就一口气回绝了,活活吃了个哑巴亏。
祁峰心里早就不记得李华梅这号人物了,整个元老院里注册规划师除了李潇侣之外只剩下了他,虽然文总对原时空的规划相当不欣赏,但这方面的工作总是要有人做的。李潇侣更偏向于建筑与结构,于是剩下的事情不得不全部压在了祁峰的肩膀上。旧时空总体规划的实施年限大致上是20年,基于澳宋是一个快速发展的经济体,企划院和政务院恐怕没能力准确预测出20年后的城市较为详细的相应指标和发展程度。祁峰将规划的年限设置因地制宜的换成了5年,与元老院的五年计划年限一致,同时增加了一个五年战略规划,总计十年规划年限。这样的修改就让规划编制后的五年计划对某个分基地建设的要求目的和发展指标提出了相对具体的指导性要求;便于事后对建设活动进行效果评估;也便于各路元老和各部委编列计划,能方便让所有的建设活动都纳入五年计划行动当中去。
编制规划这破事说起来虽然有些假大空,但是事情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比起原来的时空,可没有了同济复旦的毕业生廉价劳动力,不但要自己画图,还得比对带来的地形图与勘探组重新勘测的现状地形后,用铅笔一笔一划的描出来。产业发展纲要、空间布局、居住、交通、基础设施、公共服务设施、防灾、环保环卫、竖向、绿地景观等诸方用地事宜都得考虑,原时空的打印机早已作废放入了仓库。纵使祁峰千般本事,也得每天趴在桌子上一画就是一整天。
一五计划末期,他终于把临高辖区的控制性详细规划勉强编完了,交给了李潇侣进行相关的修编与修建性详规的编制。名义上他虽然隶属于建筑公司,但他清教徒一般的生活以及高度强迫症的工作态度让其他的元老与他交集不多。他除了画图就只是跑去充当特里尼的意大利语翻译,交了成果图之后,终于有了点闲暇在他挂职的建筑公司悠闲的喝了两天茶。
顾葆成在梅林那才说明来意,梅林就一脸不耐烦的拒绝了他的要求,提起蓝图就把他赶出办公室,匆匆出门准备去工地。
(待续
部分借鉴于祁峰元老的原作http://tieba.baidu.com/p/3852190450?fr=f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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