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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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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7股灾纪念章第三次反围剿纪念章南洋船票

发表于 2019-6-26 14:56: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临高启明》同人作品《看不见的敌人》版权归《临高启明》版权方和同人作者所有; 为方便阅读,WIKI编辑仅进行必要的区分章节。


看不见的敌人作者ID北朝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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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看不见的敌人其他
看不见的敌人-1.消失的老毕
看不见的敌人-2.毕生所愿
看不见的敌人-3.初入制药厂
看不见的敌人-4.磺胺生产线
看不见的敌人-5.退而求其次
看不见的敌人-6.第一次关于药品分配的争论
看不见的敌人-7.潜行的幽灵
看不见的敌人-8.宅男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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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敌人-10.无能为力
看不见的敌人-11.救命稻草
看不见的敌人-12.“农庄的哀号”事件
看不见的敌人-13.制药二厂
看不见的敌人-14.突破方向
看不见的敌人-15.敌在元老院
看不见的敌人-17.青蒿素
看不见的敌人-18.笼罩巨人的阴影
看不见的敌人-19.尘埃落定同人写作情况完结情况
完结首次发布
2018-12-26最近更新
2019-05-28字数统计 (千字)
61.6







  

对于很多人提到的“南山专案”,我的看法是:如果真的开这个金手指,应该只是将元老的自然寿命延长到比如200岁,这样他们的青壮年期自然也就延长了,目前这个阶段的疾病概率会大大降低,毕竟元老人数太少,死不起,但不会是不死,也不会是不生病,理由还是来自于官方原文,比如:
1.D日生病的不少(第八节 剪彩:在清点的同时医院接诊了4名中暑、5个腹泻、2个上感病人。其中一个是晚上一时懒惰没用睡袋就爬到救生艇上睡觉的,现在发热起来。河马蹲在一边正给这倒楣蛋量体温。)
2.元老们还是会感染寄生虫(第一百二十四节  制药厂的窘境:时袅仁发觉感染率开始上升。他从无症状人群中检出有华枝睾吸虫、猪带绦虫等十多种寄生虫卵。细菌携带者可能更多,但是因为细菌检验的复杂性要大的多,很多还无法确诊。总之一句话,没有人意识到现代医学检验的复杂性。 而普通穿越群众对各种寄生虫和传染性疾病的无知和无所谓更让他头疼。乱吃野果的,私下打猎的,还有和当地女人胡搞的……)
3.席胖子也经常生病(第一百一十四节 训练:按理说,席亚洲作为未来的新军教导营营长应该亲自该来主持培训,但他再次生病休息,估计在躺倒在农场休养了)
4.在制定津贴制度的时候也会向从事化工、危险品工作的元老提供更高的津贴(第一百六十八节  定级和津贴:从事重体力、化学、危险品工作的,根据繁重难度不同,每天发放1~5点券的工种津贴。),显然是考虑过健康问题的
5.独孤求婚因为乱搞土著感染了衣原体(第一百二十九节  红薯:何平却等来等去都不来,正着急地等他的时候,却等来了一个叉着腿走路的眼镜男,胸前赫然一个编号“007”。时袅仁定睛一看,居然是东门市派出所所长独孤求婚。“医生,给俺看看病吧,……这里。”独孤所长悄悄用手一指某个部位。时袅仁仔细询问了一下,又掀开衣服看了看体征,心中有了数。“衣原体感染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时袅仁说的比较含蓄。)
6.猛男游老虎也有住院的时候(第九十二节  百仞总医院:“游老虎,陆军连长。急性肠炎。”值班的护士郭芙报告)
7.老毕死于麻醉剂过量,也就是本文第一章里杜撰的这个人(第一百五十六节 联合诊疗所:于是某人就在没问过任何人的情况下注射了麻药。显然,结果是很悲剧的――实习医生不知道麻醉药的注射剂量,也不知道起效的时间。第一瓶进去没反应就来了第二瓶。等河马闻讯赶到时,这小子还有小半条命了。河马赶紧给他通风、抗过敏、舒血管、强心、电击、抽耳光……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把他救过来。)
8.乱搞女人感染性病的元老不止独孤求婚一人(第一百三十七节  佛山之行(三):刘三心里一动,说他没这个心思是假的,但是想到每天到百仞总医院屁股上挨针的某几个人,不由得有些迟疑。书翠是烟花女子,若是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病,岂不是中了头彩?)
9.宅男们撸多了也会撸出病来(第二百九十七节  员工福利: 萧子山太了解穿越众的业余生活了,除了少数技术狂人每天窝在自己的车间、办公室、实验室里忙个不停之外,大多数人的业余生活基本上是拿着有限的电力配额在电脑上玩游戏、看小说,看a片。荷尔蒙大量分泌,该发挥作用的器官却没用,时间久了未免影响健康。最近卫生部报告无菌性前列腺炎发作的病例呈上升趋势。萧子山知道这多半是“憋”和“撸”双重影响的结果。)
10.萨琳娜因为喝生水腹泻了好几次(第三百一十七节 被打断的约会:萨琳娜很清楚,要是没有这个穿越集团建立起来的净化水系统,她恐怕早就因为喝水腹泻毙命了。就算这样,刚开始她还因为改不了喝生水的习惯直接从龙头里接水喝而腹泻了好几次,这样才算是养成了和周围人一样喝热水的习惯。)
11.石志奇得过痢疾(第一百四十八节 舰队启程:石志奇在海军中的地位不高,因为他错过了海军最露脸的二次博铺保卫战,第一次他不在班上,第二次他正患痢疾躺在卫生所里,听着外面的枪炮响彻云霄,但是腹中疼痛就是动弹不得。)
12.明秋身体不是很好(第二百五十三节 提督:作为一个已经年逾六旬的老人,按照本时空的标准已经是垂垂老矣,但是托旧时空良好的卫生营养条件和多年的军旅生活,明秋的身体依然显得健康而有活力但是多年的海军生涯还是给他留下了各式各样的疾病,尽管不算太严重,但是新时空的医疗保健水平大大退步了。卫生部的时部长建议他“多疗养,多锻炼,少操心”。实际上即使他有这个热情,大多数元老日常的高强度工作也已经令他无法胜任了。)
13.广州市长刘翔患有甲亢(第四百四十七节 甲亢:钱水协也跟着笑着说:“大哥你说他精分,我看只怕还真有点。我记得有次聚会,他跑到大嫂跟前问,‘甲硫咪唑’有没有库存,保质期多久。后来我去医院打听了一下,那是治甲亢的药!这个刘翔只怕真有点症状!我那天回飞云号上正听到他‘教导’大哥呢,那气势,怎么看都有点狂躁症啊,说不定就是甲亢闹的!
第一百八十一节 崔真人:看他的脸色亢奋,由白转红,刘三忽然想起这位刘市长有甲亢,要闹出病来可不得了,赶紧道:“你莫要生气,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但是我觉得凡事都有解释。你也不必疑心病太重了――要不你住我哪里去?”)
而且,纸质书第一卷里面已经将元老的人数增加到九百多人,看样子是可以再死一些人的。

  

第一节 消失的老毕
“老毕去哪儿了?”望着单身宿舍里老毕空荡荡的床铺,张枭有些纳闷儿,老毕已经有两天没有回宿舍了。
“难道是外出的时候被土匪绑走了?”张枭转念一想,“不对啊,自从穿越众在临高剿匪之后,土匪们死的死,逃的逃,见到短毛躲还来不及,要在百仞城附近被绑,这机会够老毕中个五百万了。”
不过张枭还是决定向萧子山汇报一下,少了个大活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虽说有些担心,但老毕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不是,难不成还能被土著女人强拉去洞房了,短毛老爷们现在可是香饽饽……一路上张枭脑袋里不停地闪现各式各样的猜想,时不时也露出一丝淫笑。说起老毕,这家伙平时没个正经,二十五六岁,D日之前是个潜水员,也在外兼职一下潜水教练,据说他在水里没少吃女学员的豆腐。
张枭和老毕结识还是在D日。
在D日混乱的登陆过程中,落水的除了一个大胖子,还有一个瘦猴,当然,这瘦猴就是张枭,“救”他起来的人是老毕。或许是席胖子的个头比较显眼,又或许是他的名气更大,总之,张枭落水这事没几个人还记得。
而且,张枭也从来不承认是老毕救了他,因为他本来就会游泳,老毕不过是搭了把手。张枭曾问老毕:“您老古道热肠,为啥没去救席胖子?”老毕笑道:“就他肚子上长那圈‘救生圈’,还要我救吗?你这小身板就不一样了,净排骨,落水那不得像个秤砣,都不带上浮的,我不拉你一把,你早就去跟南海龙王做邻居了。”
“也许我就是喜欢跟南海龙王做邻居呢?”张枭的回答带着点苦笑。
就这样,他和老毕成了好朋友。
张枭本是某重点高校的学生,大四还未毕业,主修制药工程,原本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不外乎读研、工作、结婚、生子、孝敬父母。但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他的亲人都丧生在两年前那场大地震中,留下他孑然一身。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也想过要从校园的钟楼上一跃而下,毕竟学校每年都有两个学生死亡指标,不用就浪费了。
人间不值得!
好在老师、同学都对他表达了真诚的关切,学校也及时派出心理医生进行心理干预,张枭总算是熬过了最初的那些日子。慢慢地他也想明白了,自己是父母亲人们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就这么轻易地放弃生命,反而对不起逝去的亲人们。
网上有人说,我们生活的宇宙不是唯一的宇宙,还有无数的平行宇宙,在某一个平行宇宙中,生活着和我们一样的人,长着一样的脸,说着一样的话,有着一样的名字。张枭想,也许这是真的,他们都还活着。
直到有一天,张枭在BBS上看到了一篇帖子《我发现了一个通向明朝的虫洞!千真万确!》,但帖子已经锁了,只简单地留了一个群号和一个电子邮件地址。这一刻,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
由于没有实际工作经验,D日之后张枭一直被当做“基本劳动力”使用。鉴于“第一次反围剿”作战中出现的问题,执委会对每天临时组建“基本劳动力小组”的方式进行了改革,除了家庭单位之外,单身人士以自由组合为前提,建立起固定的四人小组,每个小组推举一名组长负责,共同参加劳动,住房也尽量安排在同一间宿舍。就这样,张枭和老毕又一次自由组合在了一起。
“什么?死了?”张枭惊恐地瞪着萧子山,“你再说一遍?”
萧子山缓了口气,沉重地对张枭说:“小张同学,我说的是真的,老毕已经离我们而去。”
“怎么死的?老毕这么年轻,身体又健壮,怎么可能?”张枭还是不相信。
“两天前老毕上班的时候胳膊被设备划开一个大口子,到医院缝合,但没有控制好感染,抢救无效。”萧子山有些心虚,这套说辞是从病历上来的,不过是时袅仁“关照”过的。
张枭一愣,但转念一想,不对。“什么感染这么厉害,两天就死了?本时空还没有耐药菌吧!”
“这……”萧子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个“一根筋”,而且似乎比一般人懂的医学知识要多那么一点点,只好转移目标,“我也是听时院长说的。”
这样一来,张枭更觉得其中有猫腻,便向萧子山告别,说是要去医院查看当日的就诊记录和病历。萧子山知道,不拦着这个愣头青,很可能会把事情闹大,毕竟人命关天,死的又不是土著。但穿越集团眼下事业初创,各种制度并不完善,找不出任何制度、法律上的理由阻止他去查看记录,他们甚至都还没有一部法律。如果真要阻止,那不是更坐实了其中另有隐情?于是萧子山索性提出与他同去,期望能尽量控制事态的发展。
百仞总医院,张子怡见萧子山跟着一个小年轻快步走来,路上一言不发,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以为他们之中谁得了急病,正要迎上前去,没想到萧子山远远地就先开口了:“子怡,时院长在吗?我们找他有事。”
“在办公室。”张子怡答道,她见萧子山对她使了个眼色,便说:“我带你们去吧。”
时袅仁此时正在翻看报告,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只见张子怡带着萧子山还有一个不怎么眼熟的年轻人进来,便起身来问:“这位小伙子哪里不舒服?”
萧子山说:“这是……”
“我叫张枭,是老毕的朋友,我想看他的治疗记录。”不等萧子山说完,张枭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谁是老毕?”一时之间时袅仁有点懵。
“奥,我想起来了。”时袅仁突然意识到他现在的处境十分不利,眼下的情形可能会演变成旧时空的“医闹”,当然,这次“患者家属”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一秒钟的时间,时袅仁如奇异博士般在脑中闪过无数可能的说辞,但这一秒钟之后,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因为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的谎言来掩盖,他们已经在病历上说了一次谎,而这个年轻人显然是来戳破这个谎言的,倒不如自己先戳破它。
“小张,老毕确实不是因感染而死,而是麻醉剂过量……”时袅仁缓缓地答道。
“你们这些庸医!刽子手!”张枭突然暴起双手抓住时袅仁的衣领吼道,“你们不是自诩你们掌握的医学知识、技能和特效药,足以让每个卫生部的医生当上‘神医’吗?”
见此情景,萧子山和张子怡赶紧上前拉住张枭,一边劝着“有话好好说”,一边把他攥得绑紧的手慢慢掰开。
走廊里的兰阳阳听到动静,也赶紧跑过来,看到办公室内的情形,她警惕地把门关上,以免再引来别的围观者。
这边张枭已经被萧子山和张子怡二人拉开,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杀人犯!白痴!猪!……”
时袅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等眼前这个愤怒的小老虎冷静下来,否则说再多都没有用。
萧子山看着张枭发红的眼睛,心里不知道小张和老毕二人究竟是有多深厚的情谊,不过看他的神情,倒不像是装出来的。为一个死人,站出来“表示表示”,得罪医疗口的人,还落不到任何好处?这事除了至亲谁会干啊?若情谊是真的,倒也是好事,说明这群穿越者也不仅仅是因为利益才聚合在一起的;但也是坏事,不知道此事会不会埋下仇恨的种子。看得见的危险不可怕,看不见的才最可怕。

第二节 毕生所愿
骂了半晌,张枭气喘吁吁地靠在椅子上,眼睛眨巴眨巴。除了兰阳阳一边用手轻抚着他的背一边说:“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愿意……”,其他人都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萧子山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老油条毕竟还是老油条。萧子山轻轻地对张枭说:“小张,你想想,老毕死的根本原因真的只是因为医生不负责任吗?”
听到萧子山这么一说,张枭摆出一脸“继续吹!我看你怎么吹!”的表情。萧子山于是继续吹:“你应该知道,从D日以来,跟原时空相比,我们的医疗条件不是差,而是很差,虽然药品、器材这些资源对我们五百人而言是足够的,但是医生也是一种稀缺的资源,目前非常稀缺。我们虽然制定了一些的医疗制度,但也正是因为缺少合格的医疗从业人员,才导致了制度没有严格执行,你应该知道,原时空一家三甲医院要配多少教授、多少医生、多少护士,这些医疗人员都是经过十多二十年的现代化教育培养的,还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就算是这种情况下,仍然不能完全避免医疗事故的发生。反观我们现在呢,我们连兽医都弄来给人治病了,这当然不好,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们现在的生产力水平实在太低了。”
时袅仁见张枭似乎已经平静下来,能够沟通了,也开口说道:“对于这次事故,我本人是负有管理责任的,相关人员也一定会受到处罚,我们医院内部也会把各种管理章程制订起来,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时袅仁说的后半句话倒是真的,如果医院的制度完善,手术前都需要患者签一个《风险知情同意书》,知情同意书会把风险写得明明白白,实际上从另一个方面看也就撇清了医院的责任:水平就是这么个水平,你放弃了21世纪的优越条件来了,就得接受这么个医疗条件。问责?鉴定委员会能是什么人主持的?能问出什么来?
“说得真轻松,”张枭轻蔑地答道,“老毕就这么白死了?”
萧子山听到“白死”二字,心想这家伙不会真的是“医闹”吧,这不是开始讨价还价了吗?便试探性地对张枭说:“小张,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作为一名元老,老毕决不会白死,他的死一定要有价值。你有什么建议吗?”
这倒是把球丢给张枭了,张枭有些意外,原本只是想来查明真相,讨个说法,完全没有想过现在的状况。想了一会儿,张枭说:“我要求内部通报此事,肇事医生取消行医资格。”
时袅仁怕的就是这个“内部通报”,医疗是除了衣食住行之外与每个人的利益最密切相关的事情,如果如实通报的话,必然引起穿越众的恐慌,况且目前穿越集团内部并没有什么法律,引发的后果很难想象,而且对所有当事人在集团内部的发展前途都有影响。
“小张,肇事医生以后都不会再给元老看病,这一点我保证。但是我们还不能取消他们的行医资格,现在我们百业待兴,除了元老,还有很多土著需要看病,目前我们正计划组织医生到各村开展巡诊,这正是我们建立声望的时候……”时袅仁说。
张枭也不等他说完,“这么说,你们还计划去祸害土著咯?别把我们穿越众的名声搞砸了才是。”
“小张,巡诊是刘三的计划,主要是看一些小病,药物都是常用的中药、常见的止痛退烧药,不会害人的。”萧子山也出来解释,“另外,我不建议内部通报此事,人生了病还是要看医生的,此事一通报,大家有什么小毛病可能都不愿意就医了,这个人啊最忌讳的事情就是讳疾忌医,到时候大家因噎废食,反而可能把一些小毛病拖成大问题,岂不是更害人?时院长、河马这些都是有经验的医生,要相信他们。”
时袅仁接着说:“老毕以后就是革命烈士了,每年都会有小学生、中学生打着旗帜去翠岗给他扫墓的。”这个时候扣一顶大帽子再合适不过了。
“革命烈士?”张枭又笑了,“以后的小学生、中学生打着旗帜去扫墓,他们问老师:‘这位烈士是怎么死的?’老师难道要回答说:‘他就是运气不好,手术后感染而死’吗?”其实张枭和老毕关系好,还有另一层原因,老毕也是个孤儿,在原时空默默无闻,他无牵无挂,也无依无靠。正因为如此,痛失亲人的张枭与老毕才会感同身受。张枭此时才想明白,他到底想为老毕讨要什么。
“我要老毕的股份!”张枭坚定地说。
好家伙,终于还是露出狐狸尾巴了,时袅仁、萧子山、兰阳阳、张子怡四人面面相觑,心想这家伙绕了这么久,原来最在乎的还是利益,这不就是现实版的盲山么?按照穿越之前的规定,穿越众死亡,股票的一半根据他的遗愿给予他指定的人或者机构(不限数量),另一半收归国有。
这家伙的胃口好大呀。
张枭也不管他们四人的眼神,继续说到:“老毕的财产我个人分文不取,他并没有遗愿把股票指定给我。但他的股份不能全部收归国有,我要用他的股份收益建立一个基金会,用于促进全球卫生和教育领域的平等。我要将来的老师告诉学生:‘这里躺着的是史上最伟大的慈善家,他没有亲人,没有后代,他本人因疾病而死,但他留下的财富却让无数无依无靠的人获得新生,他的名字叫——毕生’。”
众人听罢,皆默然不语。
萧子山知道,此事不是在场的几人能够拍板决定的,便说此事要提请执委会商议,但是他本人是支持的,其余人等也表示支持。
哀婉的笛声消失在空中,排枪的硝烟味渐渐散去。送葬的人往骨灰罐上丢进了第一把土。
“哪里黄土不埋人啊!”时袅仁又扔进去一把土。
“呜呜……”
“一条小命,就这么没啦。”兰大夫还有些多愁善感。
“是啊,好歹我们还活着。”何平觉得一阵发冷,这医疗条件啊,真有些朝不保夕的感觉。
“兄弟一路走好,别怨俺们啊!你以后就是革命烈士了,每年都会有小学生、中学生打着旗帜来给你扫墓……”时袅仁把土踩结实了,对身后作悲痛状的众人说道,“大伙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
几个蒙古大夫发出一阵骚动,赶紧溜走了。手里出了人命,不管怎么说也觉得见不得光。更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个沉默不语的“患者家属”。
张枭望着老毕的墓碑,上面刻着“元老毕生之墓”几个大字,以及生卒年月日。
萧子山见他久久不愿离去,上前说到:“小张,节哀!”
见他没有反应,又问:“你似乎懂一些医疗知识?你填的教育背景是化工专业?”
“制药工程,化工学院下属专业。”张枭答道
“难怪。”萧子山说,“要不你去制药厂做事吧?”
数日之后,萧子山传达了执委会的决定:毕生同志虽然没有留下遗愿,但是他本人孤儿出身,短暂的一生经历了无数的孤独与痛苦,相信他也希望世人不再体验他所经历过的苦难,因此用他留下的财富建立基金会“促进全球卫生和教育领域的平等”这一愿景是符合他本人意愿的,执委会原则上同意划拨毕生同志一半的股份用于此事。但鉴于目前穿越集团尚未正式建立政权,缺乏相应的配套制度,基金会的建立事宜等待时机成熟后予以实施。
萧子山同时带来的还有执委会的决议书,上面盖有第一届执委会的大印。
至此,享誉后世的毕生基金会算是获得了一张不那么正规的准生证。

第三节 初入制药厂
穿越集团的制药厂是在1629年春节之后百仞总医院某个周一例会上正式宣布成立的,不仅生产药品,也生产各种药用器械。制药厂是“一五”期间的十项重点工程之一,马千瞩所谓“当了裤子”也要上马的项目。药厂就设在农场内部,它是一座复合式的钢筋水泥框架建筑,一根高耸的烟囱正在向空中喷吐着烟雾,昭示着它超越时代的生产能力。
带着办公厅的一纸调令,张枭来到了这个时空唯一的“现代化”药厂——被后世称为临高第一制药厂的地方,现在还没有正式的名字。
院子的包铁大门关得紧紧的,看得出这里戒备森严。大门上系了一个门铃,张枭拉了拉,没有动静,他见门上有个小窗户,便凑过去想瞧瞧里面什么情况。突然一张狰狞的面孔出现,把张枭吓了个够呛,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面部严重烧伤的人。
这边还惊魂未定,里面的伤残人士开口了:“这位首长,你找谁?”
张枭这才想起来,博铺保卫战中很多受伤致残的士兵都被安排到各个紧要部门发挥余热,这个时代的大部分普通农民思想还是很单纯,虽然穿越集团会为他们的余生负责,但这些伤员还是不愿意白吃白喝,提出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想到这里,张枭不得不感叹:多好的同志啊!同时也感叹这世界的残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回过神来,张枭拿出调令,告诉他自己是来制药厂报到的,以后就在这里工作了。门卫很认真的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在登记本上写下了日期和来访者的名字,然后拉了几下某个铭牌下的绳子,过了片刻,铭牌上的小铃铛也响了起来。
“首长,按厂里规定,俺不能带你进去,刚刚已经通知赵厂长了,她一会儿就会出来接你。”门卫客气地说,显然他知道此处乃机要之地,澳洲老爷们最重“规矩”,一五一十地按规矩办事便是自己能体现的最大价值。
不一会儿,赵艳梅就来到了大门前,她前几天就听说制药厂要调来一个科班出身的技术员,正愁厂里人手不够,上个月才死活从吴南海那里把胡仪成给调来,这回又自己冒出来一个,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心情大好。
赵艳梅看到张枭,只觉得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心里不免闪过一丝失落,看样子是没什么工作经验,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慢,这么讲好像对自己也不利。不过既然是科班出身,应该比一般的基本劳动力好用就是了。两人客套了一阵,赵艳梅便带他去了办公室。
办公区位于药厂大楼的一角,赵艳梅的办公室是单独的,旁边另外还有一间大办公室,里面人都不在,桌牌上有各自主人的职务和姓名,包括常务副厂长黄大山、技术员胡仪成、技术员周韦森、技术员查梧础……“小张,这里就是办公室了,现在条件艰苦了点,要有心理准备啊。但是不要怕困难,越是困难,越能体现出我们的努力。就说这办公室,旧时空的外企很多也是这种开放式办公室,有利于同事之间的交流,提高工作效率。”赵艳梅升职之后说话也更像领导了。“眼下我们当务之急是利用有限的资源,快速建立起基本的药物生产体系,要知道我们的储备药物终有耗尽的一天。你看到我们的门卫小崔了吧,他是以前个炮兵,在战斗中半边脸重度烧伤,好在博铺保卫战伤员不多,我们带来的抗生素还比较充足,不然他多半是要感染而死的。将来我们占领海南岛、攻略大陆还会有更多的军人受伤,没有一个好的医药系统,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好同志痛苦地死去。正因为这样,马委员十二分地关心我们厂的工作,据说为了支持我们厂的项目上马,马委员甚至提出要把自己的裤子当掉,你来这里前途是大大的。”
张枭点点头,马委员的裤子到底有没有当掉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士兵在战争中受伤和死亡的区别不是很大,美国南北战争时期,伤员死亡率大概达到40%,如果中弹化脓,死亡率则高达80%。直到朝鲜战争,由于青霉素广泛使用,伤员死亡率才下降到25%。当然,他更关心的是现代药物耗尽之后穿越者们自己怎么办的问题。
接着,赵厂长带张枭在厂里四处参观,好让他尽快熟悉业务。
药厂大楼被分隔成不同的生产车间,包括一个原料精制车间、多个固体制剂车间、注射剂车间、器械生产车间,这里配有专用锅炉房、地能空调、自备净化水源和一座专用垃圾焚烧炉。
第一制药厂落成之后,《临高时报》做了一个头条,宣称这里“整体基础设施堪称一流水准”。不过张枭参观之后内心表示深深的忧虑,虽然他在旧时空没有工作过,但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啊。学校好歹组织过几次药厂参观,自己还兼职过某疫苗厂国际认证项目的工作,外加一次某合成原料药厂的两周现场实习。话说回来,那次实习的生产线生产的产品正是磺胺嘧啶,不知道哪一年才能把磺胺嘧啶复制出来。

第四节 胡说八道
原时空药厂的设计、施工都有明确的国家规范,不同类型的车间区域洁净度要求不同,分为ABCD四级。为了保证洁净度,内部装修通常使用不易产生脱落物的彩钢夹层岩棉板作为墙面和吊顶天花板,并且能耐受一般的消毒剂,包括臭氧、酒精、甲醛、各种酚类消毒剂,甚至有一家药企为了保证核心区域能耐受过氧化氢的消毒,在彩钢板表面又重新覆盖了一层316L不锈钢皮。彩钢板拼接处用中字铝、工字铝等型材衔接,施工环节要尽量减少缝隙的产生,所有缝隙用中性硅酮密封胶密封,以确保洁净室的空气泄漏率处于一定的水平;所有立面的交接处均使用R型型材倒圆,便于清洁;地面用环氧树脂或PVC;空调系统是中央空调,不仅要控制室内温湿度,还要通过风管主干管阀门的调节保证各个区域存在一定的压差以满足污染物控制的要求,另外空调送风经过一系列初效、中效、亚高效、高效过滤器的过滤,使之达到设计的洁净度,空气流向通常为顶送侧回,A级区则通过层流进行保护,每立方米的尘埃粒子可减少到20个以内(5微米粒径),微生物少于1个单位。最后还要保证一定的换气次数,以防生产人员缺氧。
这里的生产车间天花板是竹筋混凝土预制板,涂料使用的是库存的乳胶漆,看起来摸起来都挺光滑,实际上会产生各种微小脱落物,材料老化之后会更加严重,而且不耐消毒剂。门是包铁皮的木门,而原时空是禁止在生产车间内使用木制材料的,因为容易发霉;普通铁皮也是禁止的,因为会生锈,要么表面覆漆,要么更换其他材料。窗上装的是临高自产的玻璃,与框架之间的缝隙用普通勾缝剂填充,但窗户可以打开透气,这也是不合理的设计,不仅外部污染物能进入车间,蚊虫也能进来,但不这样的话,车间内就会氧气不足。车间的墙面、地面用瓷砖满铺,勾缝剂用的却是水泥,并且所有立面交接处都是直角,不易清洁。由于使用的是地能空调,送风采用的方式是每个房间安装风机盘管,吸风口除了一道初效过滤网,后端就没有其他过滤器了。
原料纯化、固体制剂生产对洁净度要求不高,也就D级水平,张枭在原时空曾做过试验,位于城市远郊区的药厂的室外空气,在天气良好的情况下,直接就能达到这个水平。这里的注射剂车间关键环节只能用穿越时带来的一台超净工作台改装而成的保护罩保护,以目前临高的工业水平,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生产高效过滤器的,张枭知道原时空某些老药厂的高效过滤器也有创纪录地使用了十多年的,堪称超级待机王,前提是前段的尘埃负荷要小,初效过滤器更换频率就高了,只希望临高的工业污染不会过于严重。
至于回风,风机盘管是不考虑回风的,这样也就没有了空气流型的设计,自然也就不会有房间压差产生,内部污染物流向也就无从控制,再说盘管风机这点压头也根本不够。
好在目前制药厂能生产的品种不多,也没有什么毒性、致敏性,否则交叉污染恐怕会是个大麻烦。
总的来讲,洁净室四大功能:温湿度、洁净度、压差、氧含量,这里也就只能实现一个半。
接下来是公用系统。原时空的药厂公用系统通常包括:工业蒸汽、电力、洁净空调系统、纯化水系统、纯蒸汽系统、注射用水系统、动力压缩空气系统、洁净压缩空气系统、工艺冷冻水系统、空调冷却水系统、自来水、以及其他类型的洁净气体系统。这里的生产设备几乎全部是玻璃制的,阀门靠人工拧动,也不存在什么气动阀、电磁阀,动力压缩空气直接就省了;目前也没有需要压滤的产品,各种洁净气体也省了;空调是地能空调,所以空调冷却水系统也不需要,目前缺少制冷设备,工艺冷冻水只能用地能空调抽上来的恒温地下水代替;由于缺乏不锈钢、卫生型阀门、卫生型泵,所以纯化水、注射用水不需要什么系统,都是现用现制,靠一两个水蒸馏器制备;纯蒸汽也被锅炉房产生的工业蒸汽代替,穿越集团目前能自主生产的锅炉是兰开夏锅炉,作为一款常压锅炉,它产生的蒸气压能达到0.4兆帕,饱和蒸气温度只有140℃左右,用于加热纯化水制备纯蒸汽比较吃力,原时空纯蒸汽系统的管道末端温度和压力通常就要达到这个水平,最重要的是缺少不锈钢以及卫生型不锈钢焊接要求的自动轨道焊技术,所以高纯水三大系统只能停留在纸面上。原时空这三大系统几乎是全不锈钢制造,牌号316L,内表面光洁度小于0.6Ra,少量的高分子材料通常采用聚四氟乙烯,用作卫生型隔膜阀的膜片、快接口垫圈等。纯化水和注射用水在分配管路中24小时循环流动,流速通常保持在1.5m/s使之达到湍流状态,注射用水一般会保持在70℃以上的持续消毒状态使微生物处于极低水平,还有各种高精度在线监测仪表,实时观测电导率、pH、温度、压力、总有机碳含量等参数……最后是辅助区域,包括清洗区、蒸汽室,主要用于生产设备、工器具的清洗和消毒,清洗用水是净化过的自来水。蒸汽室则是一个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小房间,长宽高大约3*3*2米,内外表面都用临高本地自制的耐高温材料,最后在内表面用圣船上库存的不锈钢皮做衬里,地上两条碳钢制轨道,用于灭菌小车进出和定位,而灭菌小车倒是奢侈了一把,完全用的是304不锈钢,门是侧开的碳钢大门,表面同样用不锈钢做包皮,门上的密封圈用的是库存的耐高温三元乙丙橡胶,门下有钢制轮子,便于开启关闭。蒸汽用的是兰开夏锅炉送来的工业蒸汽,通过调节阀门的开度控制内部压力和温度,蒸汽从室内侧表面上部进,另一侧地面预留的凝结水排水口——排水管道装配了疏水阀,而流出的凝结水则被收集起来回收利用,还能提供余热。
看得出这个蒸汽室的设计还是花了许多心思的,不过跟原时空的专业灭菌设备相比,还是云泥之别。原时空的灭菌柜材料与高纯水系统相同,都是卫生型的设计,大门通常是双门双开,与洁净室的设计整合,进入侧一般是清洗区,方便清洗完的设备直接推入灭菌柜灭菌,另一侧则是洁净区域,通常还会使用局部A级洁净空气进行保护,灭菌完成后打开洁净侧的大门,物品直接进入洁净区,这样便阻止了外侧污染物进入洁净室内部。工业蒸汽也只作为夹套加热的介质,通入灭菌柜内部的是纯蒸汽,以保证灭菌物品的清洁。最后,还有脉动真空功能,在灭菌循环周期的早期经过数次抽真空、通入纯蒸汽的交替动作将内部空气基本排出,确保内部蒸汽是真正的饱和蒸汽,这样才能保证灭菌效果。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注射剂生产车间,通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的工作人员身穿连体长袖工作服——袖口和裤脚都是紧口,腰上系一根紧身束带,头戴布头罩,把毛发都覆盖在内,脸上是棉纱口罩,脚上高帮皮靴,然而双手却是裸露的,显然这是缺乏橡胶手套的结果。要说这些工作人员的装束倒是体现出了原时空的理念,但无奈现在造不出高分子材料,所有服饰都用的是棉布。棉布的问题在于会脱落纤维、微粒,造成产品污染。其隔离性也不甚好,因为洁净室最大的污染源其实是人本身,随时会散发出无数的皮屑、微生物,如果用长丝化纤制造洁净服就能最大程度地避免这些问题。这也是洁净室为什么需要保持恒温恒湿的原因之一,温度过高、湿度过低,会使得室内工作人员皮肤干燥,而且不合适的温湿度还会让工作人员感到烦躁,使之在室内出现频发走动、大幅度动作等行为,都会使其散发更多的污染物。
看完一圈下来,张枭还发现,这里没有干热灭菌设备,这种设备通常是用来给金属、玻璃等耐高温器具去除热原的,通过高温流通空气内循环加热,灭菌温度一般达到250℃以上,这样就要求有耐高温的高效空气过滤器。看来这个制药厂的注射剂可能会有热原问题。
还有更多的其他问题,比如药厂选址在农场内部,农场里的植物开花之后散发出的花粉也是一种药品污染物,更何况这里的洁净室实在是不敢恭维。按原时空的设计标准,药厂周围是不能存在开花植物的……“《临高时报》,还真是胡说八道啊。”想到这里,张枭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来这个时空。
当然,他这点小心思不会这样直接透露给领导,虽然是个愣头青,但打人不打脸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听说厂里已经生产出磺胺了?”张枭突想起了这件事。
“我们这里只对磺胺做一次纯化,然后制成软膏、片剂之类的剂型,磺胺原料药是化工厂生产的,在博铺港那边的工业区。”赵艳梅答道。

第五节 磺胺生产线
在制药厂各岗位忙碌了两周之后,张枭逐渐熟悉了这里的土法生产,不过实在有些受不了。
赵艳梅除了安排厂里的日常生产任务之外,就是到培养室里捣鼓她的各种菌。
黄大山虽说是药厂的常务副厂长,但终究是农委会的人,主要精力还是在农委会那边,不是养蘑菇,就是搞饮料,一个生化实验员硬是把副业搞成了主业。
胡仪成则是被刘三拉去提取中草药了,哎,好歹学的是生物工程,也是受过西方高等教育的人,整天搞这些有效成分不明、药理毒理不清的药,两人倒是乐呵呵的,在张枭看来纯属浪费资源。私下里他问过胡仪成,为什么要穿越来这里,胡仪成的回答和他大学的系辅导员说的差不多:“同学们,我们生物工程的前途也是很美好的,比如我们还可以读研读博出国留学。”老师们信誓旦旦地告诉同学,如果说20世纪是计算机的世纪,那么21世纪一定是生物的世纪,只不过老师们没说的是:21世纪可能是指21世纪的下半个世纪。
查梧础同志干的活不少,但存在感真低,他比张枭大一两岁,二十四五,穿越之前是个制药技术员,好像学历不高,不善言辞。由于在药厂工作过几年,一帮归化民员工在他的指挥下干活倒是有条不紊。不过厂里的品种还不多,技术含量不高,也没什么危险性,主要是一些脱脂棉、瓶装医用酒精、生理盐水、注射用蒸馏水、十来种中成药,归化民们熟悉了生产工艺之后很快就能上手。而磺胺此时的产量非常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赵艳梅听张枭说他以前在磺胺嘧啶厂实习过,于是就让他负责磺胺药物的生产了,说是专业对口,减轻查梧础的工作量。虽然手下只有一个归化民,但也是个头头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张枭决定去做一次供应商考察,无他,只因为药厂用的磺胺是从博铺化工厂来的。他想看看穿越众的化工厂目前能达到什么水平。


重工业区由于污染较大,再考虑到临高以东北风向为主,所以重工业区设置在下风区的文澜河西岸。在“一五计划”中,穿越众将以博铺港为中心建立钢铁-化学工业区。充分发挥海运量大价廉的优势。船队从越南运进的无烟煤,从广东运入的生铁熟铁和烟煤,从田独运来的铁矿石,从福建运入木材,从马袅半岛运来化工用的盐……煤焦化联合工厂此时已经完成安装施工,但受限于煤炭的供应,实际上处于停工状态。生产磺胺所需的原料苯,则是来自于一座55吨开滦圆炉土法炼焦的副产品,而煤焦油也只能通过简单的分馏、酸洗、水洗、碱洗、精炼制得一些粗苯。轻油是焦油蒸馏的第一馏出物,在煤焦油中的含量大约1.0%-1.2%,用作精制苯和甲苯等的原料。苯的沸点是80.1℃,如果能将温度控制在80.1±0.5℃,用精馏塔倒是可以制得纯苯,不过现阶段是不可能了。张枭估计这些粗苯里还含有不少噻吩、甲苯、二甲苯等物质。
这种土法炼焦生产,一吨煤能出30到40公斤煤焦油,一次炼焦最后产出粗苯大概也就1公斤的量。由于产率实在太低,化工部在制取了1公斤粗苯之后就暂停了煤焦油的炼制,转而将煤焦油储存起来,待煤焦化联合工厂投产之后作为原料,获得更多的产品。
所谓的磺胺生产线实际上就是一套仿原时空大学实验课上的实验室反应装置,全玻璃制品,配了一台通风橱,目的是打通磺胺生产工艺,为将来的大规模生产摸索经验。这套实验装置是罗铎搞的,此人最喜欢各种查资料,号称人肉搜索机,土法炼焦设备也是他的杰作。
磺胺生产的流程是:
1.苯+浓硝酸/浓硫酸→硝基苯

  
2.硝基苯+醋酸/铁粉催化→苯胺

  
3.苯胺+醋酸→乙酰苯胺

  
4.乙酰苯胺+氯磺酸→对-乙酰氨基苯磺酰氯

  
5.对-乙酰氨基苯磺酰氯+氨水→对-氨基苯磺酰胺

  
对-氨基苯磺酰胺,也就是第一代磺胺——氨苯磺胺。历史上的第一个磺胺药物百浪多息本身是没有抗菌效果的,而是进入人体之后代谢生成对-氨基苯磺酰胺从而产生抗菌作用。
听说制药厂有人来考察磺胺的生产工艺,罗铎特意跑来为张枭演示了一遍。张枭看这里的反应规模很小,估计可能是因为磺胺合成的整个过程都充满了危险。据他所知,前两步的硝基苯、苯胺都有毒性和爆炸性。硝基苯沸点较高,以蒸气吸入人体的机会小,但容易被皮肤接触吸收,引起肝脏、肾脏组织的严重损害。如进入血液则表现出强烈的毒性。硝基苯的最大允许浓度为1ppm,致死量为4-10g。80℃以上其蒸气与空气的混合物具爆炸性。人体多次每日摄入0.4mg/kg苯胺可引起血红蛋白毒性。而粗苯中的甲苯、二甲苯反应活性比苯更高,硝基甲苯的爆炸性更强。搞武器那帮人为啥不考虑弄点梯/恩/梯?
第一步合成硝基苯,浓硫酸和浓硝酸需要预先在一个锥形瓶中以冰水浴冷却混合,待温度降至10℃之后再转入滴液漏斗,反应瓶中装有粗苯,也用冷水冷却,缓慢滴入混酸,温度控制在40—45℃之间,滴完之后搅拌10分钟,再用60℃水浴加热搅拌30分钟。之后冷却至室温加水,转入分液漏斗中静置分层,倒掉酸层,剩下的粗产物依次用水、10%氢氧化钠溶液、水洗涤,最后用无水氧化钙干燥。干燥好的粗产物再加热,收集208—211℃馏分,得黄色透明液体。
第二步是用铁还原硝基苯,得到苯胺。先将还原铁粉、水、冰醋酸加入三口烧瓶中,加热煮沸5分钟,再将硝基苯分批加入其中,然后加热回流,冷凝管内壁上气雾由黄色逐渐变为白色,则反应已经完全。停止加热后,再用清水将冷凝管内壁上残留的液膜冲入三口烧瓶中,拆去冷凝管,改为水蒸气蒸馏装置,进行水蒸气蒸馏,直至馏出液中不再含有油珠。然后将馏出液转入分液漏斗中,用食盐饱和,静置后分出有机层,用粒装氢氧化钠干燥,过滤后加入少量锌粉,再改用空气冷凝管蒸馏,收集180-185℃馏分,得无色油状液体。
第三步是用乙酸酰化,制得乙酰苯胺。将苯胺和冰醋酸加入圆底烧瓶中,再安装韦氏分馏柱,加热维持柱顶温度在80-110℃之间,约60-80分钟后,反应生成的水及大部分乙酸都被蒸出,再将柱顶温度降至80℃以下,收集馏分。停止反应后将反应物趁热倒入冷水当中,搅拌、冷却,待结晶完全后过滤,再用水洗去残酸,得到粗品,再用水重结晶,得到精制乙酰苯胺,无色有闪光的小叶片晶体。
第四步,将乙酰苯胺装入干燥锥形瓶中,小火加热至熔融状态,再使其冷却,使乙酰苯胺结成块状,这样做的目的是减小乙酰苯胺与氯磺酸的接触面积,缓解反应的激烈程度,同时也能够将乙酰苯胺中的水分去除,避免氯磺酸水解。
接下来迅速将氯磺酸倒入瓶中,反应生成大量白色气雾,就是氯化氢了。这套装置设计了一个气体吸收瓶,反应生成的氯化氢气体被瓶中的水吸收。等锥形瓶中的固体完全消失后,用60-70℃水浴加热15分钟,直至不再有氯化氢气体放出。冷却至室温再用冰浴冷却10分钟,在通风橱中将反应液倒入盛有碎冰的烧杯中,搅拌数分钟,有白色沉淀析出,抽滤之后再用少量冷水洗地,压干,得对-乙酰氨基苯磺酰氯粗品。罗铎提示这里需要在1小时内用于下步反应,否则容易水解。
最后一步,将对-乙酰氨基苯磺酰氯粗品置于锥形瓶中,在摇荡下加入浓氨水,继续摇振15分钟,瓶中的白色浆状物逐渐变浓,再加入一定的水,小火加热去除多余的氨。再向锥形瓶中加入浓盐酸,装上冷凝管回路半小时,加入少量活性炭,煮沸片刻,过滤。向热的滤液中分批加入碳酸氢钠,搅拌并检验pH值,当接近中性时,改为滴加饱和碳酸氢钠水溶液,调节到中性,析出固体,用冰水浴冷却使之洁净充分,过滤后用少量冰水洗涤,抽干。即得针状晶体的磺胺粗品。
合成磺胺的整个过程总共耗时24个小时,张枭带着手下的归化民整整看了两天半才算把整个过程走完。
不过张枭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便问罗铎:“冰醋酸、氯磺酸、氨水和碳酸氢钠你从哪儿弄来的?”
“小子识货啊。冰醋酸是从食品厂生产的醋提取来的,氨水用的是库存的硝酸铵制取的,徐营捷差点把我吞了,他可是要用这点库存造氨木火药的。那土法电解食盐车间副产物很多,碳酸氢钠用电解食盐车间的烧碱和石灰窑排出来的气制的;氯磺酸那就困难了,说起来又是一个大工程,用氯化氢和发烟硫酸制备,还得现制现用。”罗铎眉飞色舞地说着他面临的困难,当然,这些困难都被他一一破解。


第六节 退而求其次
罗铎完成他的磺胺生产演示之后,张枭立刻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盗版的excel,将生产过程中用到的各种物料进行了统计,顺便计算了各步的产品收率。
“罗工,你这产品收率有点低啊,磺胺总收率才17.33%。”看到计算出的这个结果,张枭有些吃惊。
“你没算错吧?”罗铎不信,自己又核对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不过稍微一思考,他们就明白了。这哪是什么磺胺生产工艺,明明就是一实验室演示流程,原本的目的就是给旧时空的学生锻炼动手能力的,收率什么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把磺胺弄出来。实验室工艺总是不计成本的。
从每一步的收率来看,瓶颈在第二步硝基苯生产苯胺,损失了28.26%的原料(以苯计),其他各步的损失都在18%左右。
只见两位首长进行着热烈的学术探讨,一旁的归化民显然有些懵逼,本来普通话就不太能听懂,现在连能听懂的普通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张枭便给他解释了一下什么叫收率,用他能理解的方式。
“如果我们投入10石的苯,如果没有任何损失,理论上应该得到22石的磺胺,但实际上我们只能得到大概4石,实际和理论相差了18石,你说严重不严重?”张枭问旁边的归化民,此人名叫梅大山,是从广州收容来的流浪少年。
“小的省得,就好比我家破落前给皇上交公粮,上交22石粮食,实际上他能拿到的只有4石,剩下的都被下面的贪官污吏层层克扣了。”梅大山说起来满是心痛,心想着这些粮食要能全部用在正道上,大明的天下也不至于如此。
罗铎和张枭听了哈哈大笑,觉得这比喻十分贴切,不过要是没有这些贪官污吏,他们穿越众统治天下的脚步怕是要慢很多了,真是来自对手的神助攻啊。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张枭又问罗铎,“既然还有原料,要全部制成磺胺吗?”
“不了,收率太低,费时又费力,最重要是氯磺酸不好搞,制备效率太低,腐蚀性太强,还不稳定。我想暂停了,等煤焦化联合工厂投产之后再启动。”罗铎答道。
罗铎前面练手用了大概一百克的粗苯,总共得了接近40克的磺胺,制药厂拿去重结晶之后有35g,试制了70片磺胺片出来。
张枭盘算着最近刘三和时袅仁正筹划着组织医生到各村开展巡诊,要是能拿出点药品投入巡诊,也算是一点小成绩,对自己在穿越集团中提升地位很有好处。张枭深知做一个默默无闻的路人甲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就像老毕一样,死了都不能正名。不管是在旧时空还是新时空,没有功劳在组织里都是混不下去的,何况自己也没什么背景。
粗苯中的苯含量是85%,如果接着把剩下的950克粗苯全部制成磺胺,能得300克左右。由于规模限制,每次最多能投料70克粗苯,还要13次才能生产完,一次生产要24小时,每天工作10小时,也得一个月才能结束,怕是赶不上巡诊了。况且,氯磺酸需要现用现制,加上制取氯磺酸的时间,恐怕生产周期会更长。
而且收益并不明显,磺胺制片每片主药含量是0.5克,300克能得到600片的制剂,这还不算制片中的损失。从疗效上来看,氨苯磺胺是一种短效磺胺,半衰期很短,每日至少需要服药4次,以三天为一个疗程,这点磺胺也就够治50个病人。
该怎么办呢?张枭想来想去,对了,为啥要直接制成磺胺,做到乙酰苯胺就行了呀。罗铎果然还是个二把刀,隔行如隔山这话不假。
张枭想起了乙酰苯胺,这是第一代的苯胺类解热镇痛药,俗称退热冰,其原理是通过抑制环氧化酶,选择性抑制下丘脑体温调节中枢前列腺素的合成,导致外周血管扩张、出汗而达到解热的作用,其解热作用强度与阿司匹林相似;通过抑制前列腺素等的合成和释放,提高痛阀而起到镇痛作用,属于外周性镇痛药,作用较阿司匹林若,仅对轻、中度疼痛有效;无明显抗炎作用。临床适应症包括:头痛、发热、手术后止痛、风湿痛、神经痛。
是的,原时空常用的解热镇痛药对乙酰氨基酚和乙酰苯胺的区别只在于一个苯环上的-OH基团,乙酰苯胺在人体内的代谢产物就是对乙酰氨基酚。只不过乙酰苯胺在人体内也会部分水解为苯胺,在高剂量情况下,可导致高铁血红蛋白和黄疸,故临床上已经不用。不过在这个时空,像磺胺、乙酰苯胺这样疗效确切的化学药物,真的就是神药啊,比起刘三搞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中草药来简直好了不止一万倍。想到这里,张枭又在心里鄙视了一番那几个捣鼓中药的同行。
乙酰苯胺还是青霉素G发酵的前体之一,也可以用苯乙酸、苯乙胺做前体,这玩意儿可是大大的好东西。美国农业部北方地区研究实验室在研究青霉素的时候,发现加入玉米浆能使青霉素产量提升十倍,原因就是玉米浆中含有苯乙胺。而直接加入前体物质,产量还会进一步提升。
原料药的生产果然还是不能直接交给化工部,这帮人懂什么药,帮我们把试剂和原材料准备好就行了。以后原料药得单独建厂,从化工部分离出来,嗯,回去就给督工打个报告。
想到这里,张枭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嘿嘿,以后还有我大展拳脚的时候。
如果把剩下的原料全部变成乙酰苯胺,能有500克,片剂含0.5克主药,能制1000片,每天服药2次,以三天为一个疗程,能治300多号病人呢。时间上也更快,不仅不用制取氯磺酸,一个流程下来也只要16个小时,再优化一下生产安排,10天时间足够就能全部合成结束,另外制剂生产最多一天时间搞定,一千片而已,小意思。
盘算完毕,张枭便马不停蹄地安排梅大山开始干活,罗铎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没有别的事情,也就留下来一起干了。

第七节 第一次关于药品分配的争论
人如果没有理想,跟咸鱼有什么两样?退热冰算是让张枭在新时空找到了一点理想。在罗铎的帮助下,经过一周多的起早贪黑,他们终于拿到了计划量的产品。梅大山看着这批洁白的片状白色晶体物质,心里也非常高兴,终于可以不用打下手了。他一个刚刚被扫盲的大明朝乡野小子,哪里懂什么化学合成,在两位首长的左呼右唤下,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化工厂里乱窜,不仅打坏了好几个玻璃器皿,还差点把衣服烧着。
罗铎还真没想到磺胺的一种中间体居然还有药用价值,自己光顾着查工艺资料了,心想以后制药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药厂的人办吧。
回到药厂,张枭让梅大山先把晶体粉碎成细小颗粒过100目筛,自己开始配辅料。他将淀粉加入凉开水中搅拌成混悬物,再加入沸水不断搅拌成糊状,淀粉与总用水量之比约为1:2,然后将乙酰苯胺和干淀粉用等量递增混合法混合均匀,加入热的淀粉浆制成软材。
“大山,你看,制成的软材要能手握成团,轻压即散。”张枭一边演示,一边给梅大山讲解。说实话他也没什么经验,全是老师课堂上教的,这会儿他倒是一本正经地给三百年前的古人传道授业解惑了。
梅大山琢磨着首长莫非要制大力丸,看这架势跟他见过的老中医一个套路,只不过老中医搓出来的丸子都黑乎乎的,澳洲首长果然干什么事都跟别人不一样,连搓的药丸都是白色的,但也没见首长加什么名贵药材,就这点化工厂的粉末配面粉团,能行嘛。
接着张枭教他过14目药筛挤压制粒,用的是工能委造的手工挤压制粒机。
“看好了,如果软材从筛孔落下的时候不是粒状而是长条状,说明软材过于湿润;如果软材通过筛孔后呈粉状,表明软材过干,要适当调整淀粉或水的用量。”
“首长,这个我知道,”梅大山兴奋地说,“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
张枭听完一头黑线,心想这可不行,按他这个加法,怕是要耗进去几公斤的面和水,把主药全给稀释了,以后还是得全面向21世纪的质量管理靠拢才行,制定工艺规程,完成工艺验证,把配方固定下来,药品绝不能让这些野蛮人胡来。
制完粒后就送进一台电热鼓风干燥箱里去烘干了,这是台原时空带来的实验室烘箱,小规模的应用还是可以,以后大规模生产还得靠工能委DIY几套大设备才行。由于量小,铺在盘里只有薄薄的一层,虽然温度只有五十多度,但水分很快就被烘干,记下总重之后,就进入最后一道工序——压片。
压片用的也是工能委自产的设备,一台傻大笨粗的手动压片机,目前穿越集团没什么像样的化学药,所以设备都是这种适合作坊式生产的。一千片药片让梅大山从上午断断续续干到晚上十二点,累得筋疲力尽,第二天不得不准他休假半天。
药片倒是制出来了,张枭心里还有别的疑虑,这也算是大明朝第一个I类新药了,也不知道这药的杂质有哪些,含量是不是均匀,生物利用度怎么样,崩解时限和溶出度都没测过;除了药物本身的匮乏,药用辅料的选择面更是少得可怜,包衣暂时也没可能了……真是千头万绪,要是有个研发部就好了。
“哎,还真是‘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七八个人,两三杆枪’啊。”
第二天一早,张枭带着几个玻璃瓶去了百仞总医院,给那几个正准备去联合诊疗所出诊的蒙古大夫送药。讲完用法用量之后,又千叮万嘱最多只开三天的药量,他才敢离开,这些个胆大妄为又不靠谱的医生,万一又把人治死了,还不得赖他头上,这种事在21世纪都很常见。
路过院长办公室,却听见里面有人正在与时院长争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张枭悄悄站在门外偷听,不料兰阳阳从身后拍他一下,“小贼,在偷听什么呢?”
这一声把张枭吓得不轻,没觉得理亏,倒还埋怨起来了,“大姐,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进去吧,正在说药的事儿呢,你也是药厂的人,来得正好。”兰阳阳推开办公室门。
原来是计委的孙笑正在抱怨百仞总医院最近领用了太多的抗生素,说是要来核对一下账目。只见他穿着黑色的土布工作服,胳膊上套着红色袖箍,上面写着个篆体字的“计”,背着一个计委人员专用的土布挎包。这群“无处不在的秃鹫”,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时袅仁跟他解释道,“最近生病受伤的人实在是有点多,席亚洲是常客就不说了。前不久游老虎急性肠炎才来住院。还有些乱搞的,办公厅也不管管,染了不该染的病,天天在我这儿打抗生素。这不海军去拯救海述祖的商船,蒙德在行动中又被船帆砸断了两根肋骨,术后抗感染用量肯定比平常要多,要说就该让海述祖付医药费。”
“元老用药虽说无可厚非,但你们也不能滥用抗生素吧,总不能得个感冒也开阿莫西林。”孙笑质疑道。
时袅仁一时语塞,心里估计是那几个元老实习医生干的好事,黑锅还得领导来背,医学教育迫在眉睫啊。
孙笑接着说:“听说你们最近搞了个联合诊疗所,虽说是执委会批准的,但我还是要先提个醒,不要把我们宝贵的资源拿出去施舍。不要忘了虽然人人平等,但有些人更平等。我们带来的抗生素也只够元老们十年的用量。”
“我们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土著生病了,还是要治的。现在不比穿越前,往大街上扔块砖头就能砸死七八个大学生。现在能拿到甲种文凭的土著都算是人才了,这他妈连初中生水平都达不到!人都死光了,谁来给穿越大业服务!”时袅仁说起来也有些激动。
张枭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与落后的生产力之间的矛盾”,青霉素这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药物,因为他们不能自制,变成了一座高耸的山峰,分隔的是生存与死亡。
“时院长,我不是针对谁。将来元老院的子民千千万,人人都要抗生素,就这点存量,请问你先救谁?”孙笑抛了个问题出来。
“看来还是要尽快点亮抗生素的科技树才行。”张枭答道,“只要煤焦化联合工厂投产,再解决氯磺酸的问题,生产氨苯磺胺的能力还是有的,到时候就能减少青霉素的使用了。”
“青霉素要到什么时候?”孙笑问。
“计委同志,青霉素这颗制药工业的明珠,在原时空也是到二战才能大规模生产呀。我估计十年内小规模生产应该是没问题的,元老们不至于断粮。”张枭见他有兴趣,便说了起来,“只是在此之前还有很多前置技能需要点亮才行,到时候计委要大力支持才行啊。”
孙笑听了,仿佛松了一口气,连忙说:“药厂原本就是督工的重点项目,事关元老院的生死存亡,只要能生产出青霉素,哪怕是用黄金去换,计委也绝不吝惜。”
“只不过,”孙笑话锋一转,“还请时院长拟定一个用药规划,抗生素在计委属于一级管控物资,但是医院也有一定的库存量。我会向督工建议,限定每年的药品额度,以免出现元老们无药可用的情况,不仅仅是抗生素。”
众人当下便就用药规划的细节问题进行了磋商。
送走了计委的秃鹫,时袅仁问张枭,“十年内青霉素能自产吗?”
“院长,你可别让我学袁崇焕许下什么‘五年平辽’的宏图大愿。”张枭有些紧张,“生产倒是能生产,只不过产量和质量堪忧。工业上的问题,不是嘴上说说一下就解决了的。知识分两种,书上的知识那叫显性知识,是可以传播的。还有一种知识叫隐性知识,它只存在于人的脑子里,没有被记录下来,无法广泛传播,就好比明朝的工匠,技术都是师徒口口相传的。我们的世界虽然是一个工业高度发达的世界,但也不是所有工厂的工艺都能够标准化,否则那些白发苍苍的工程师为何还能生存?工业上有大量的隐性知识,我们带来了书籍,却带不来这些隐性知识,只能靠我们在实践中去重新发现它们。”
时袅仁叹了口气,缺医少药啊,好在又听张枭说除了磺胺,还能生产一种解热镇痛药,到时候给士兵止痛也好,当下又夸了张枭几句,赞同他关于原料药厂和化工厂分开的想法。
“咱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得了领导赞许的张枭正唱着歌往回走,却碰见黄大山一脸愁容,一时嘴快,竟来了句,“老黄,啥事把你愁的?”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妥,毕竟还是自己的领导。
黄大山唉声叹气道:“啥也别说了,愁死我了。”

第八节 潜行的幽灵
只见黄大山像只漏气的皮球,病恹恹地说:“遇到鬼见愁了。”
张枭听得是莫名其妙,领导这是说食品厂有鬼还是说自己是鬼?便小心地问:“厂长,鬼见愁是谁啊?”
“噬—菌—体!”黄大山几乎是一字一顿又带点神秘感地吐出三个字。
原来食品厂刚上了新品种,食堂的饭菜最近比以前吃起来要可口多了,都是这个新项目的功劳,也就是所谓高层看不起,底层用不上的——味精。虽然对外没什么销路,但用来改善穿越众的生活品质还是极好的,还可以赠给临高的官吏和士绅,诱惑他们陷入澳洲生活方式的泥潭。为此,食品厂特地到工能委下了一套发酵罐的订单,规模不大,间歇式生产每批就二三十公斤的产量。
好巧不巧,刚生产了十几批,味精产量居然就大幅度下降了。起初怀疑是污染了杂菌,然而各种镜检,愣是没找到,而且有的批次里谷氨酸棒状杆菌的生长看起来也很正常。
张枭很吃惊,工能委居然能造发酵罐了,心想一定要去瞧一瞧,以后大规模生产抗生素可少不了这家伙。
“你怎么知道是噬菌体?”张枭还是很好奇,毕竟他也没培养过病毒,这玩意儿得用活细胞养。
“这还不简单,”黄大山说,“就因为没有杂菌啊。我们没有电子显微镜,看是看不到病毒了,但可以用活菌培养之后检测噬菌斑,一个个中央有溶源菌的小菌落四周有透明圈围着。”
“哪儿来的?不会是你病毒库里泄露的吧?”张枭瞬间化身十万个为什么。
“瞎说!这我哪儿知道哪儿来的。”黄大山见他一脸没觉得这事有多严重的表情,又发话了:“你别不在意,药厂以后要生产抗生素的,链霉素、四环素、金霉素、红霉素、卡那霉素、多粘菌素、新生霉素、林可霉素全都可能被噬菌体污染,到时候你们颗粒无收,就知道什么滋味了。”
专家不愧是专家,这一通说让张枭顿时紧张起来。
“不过青霉素倒是很奇怪,没听说过有噬菌体污染的事情。”黄大山又补了一句。
“领导,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我不经吓的。”张枭愤愤道。青霉素应该是以后药厂的重点项目,听说没有噬菌体污染,他一颗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但毕竟事关其他类型的抗生素,张枭觉得有必要从中学习一些经验,于是提出愿意协助领导解决眼下这个棘手的问题。不懂没关系,穿越集团自然是有办法的,不懂还可以找大图书馆这个超级神器。
从黄大山的描述来看,这次他遭遇的不是烈性噬菌体,否则他的发酵液根本就不能增菌。但如果是温和噬菌体,那麻烦就更大了,因为噬菌体污染很难清除。烈性噬菌体没有彻底清除的话,很容易被发现;但如果是温和噬菌体,没有彻底清除有可能发现不了,这类噬菌体感染细菌后,细菌不裂解而继续生长、繁殖,成为溶原性细菌,可以与噬菌体长期共存。在溶原性细菌中找不到形态上可见的噬菌体粒子,侵入的温和噬菌体以其核酸附着在细菌细胞染色体的一定位置上,称为原噬菌体,与细菌一道复制,而且随细菌的分裂传给每个子细胞。原噬菌体没有感染力,但原噬菌体一旦脱离细菌染色体,就开始复制而引起细菌裂解。
万幸的是,噬菌体具有很强的寄主专一性,对张枭的事业暂时没什么影响。他还记得当年老师在课上介绍噬菌体的情形,那玩意儿的样子活脱脱一个纳米机器人,相当令人毛骨悚然。
总而言之,噬菌体是工业发酵的大敌!
黄大山已经检查过了,实验室的种子库没有污染噬菌体,那污染应该只局限于食品厂,接下来他们决定在食品厂里开展一次“卫生清洁月”专项行动。
首先是暂停味精发酵,对所有生产中产生的谷氨酸棒状杆菌进行集中灭菌,这样可以切断噬菌体的繁殖途径,没有宿主就没有寄生物的繁殖。好在这不是商业化生产,之前的生产也让仓库里还有两百多公斤的味精库存,即便暂停个半年也没什么大问题,否则可就损失惨重了。
接下来就是对味精生产的所有设备、工器具进行灭菌,能拆下来的就拆下来扔到蒸汽室里,用121度的饱和蒸汽进行长达60分钟的消杀。像发酵罐这种拆不下来的整体设备,先从进气管通入甲醛蒸汽熏蒸,从其他连接管道排出,然后再通入流通蒸汽进行热消毒,主要还是工能委现在造压力容器的能力差了点,发酵罐的密闭性暂时还不能让它像蒸汽室一样灭菌,气态甲醛的渗透性更好,和流通蒸汽消毒交替使用更加保险。
还有对进入食品厂的通道进行改造,进入食品厂的大门前挖了一条沟,上面盖了的铁质栅格,便于进入食品厂的人在这里将鞋底的污物刮掉,进入生产车间需要换鞋,将内外用鞋彻底分开,进入之后每个车间门口都有消毒水池,里面是石灰水,出入必须从里面走过去,算是一种基本的消毒措施。
然后就是对整个食品厂的环境进行消毒,使游离噬菌体失活。组织人手把工厂水泥地面的苔藓水草全部清除干净,门窗地板打扫得一尘不染。能够密闭的空间,一律使用甲醛熏蒸,不能密闭的空间、草地,全部用漂白粉消毒。下水道和阴沟易被噬菌体污染,也需要采取措施。一时间,食品厂里搞得是乌烟瘴气,熏得人睁不开眼。
土著工人们当然不懂啥叫“弑君体”,有点文化的心里也嘀咕着虽然首长们八成是要争天下的,眼下就如此高调地喊出口号,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再者就在这厂里打扫卫生还能“弑君”?真是闻所未闻。他们更不理解的是,首长们为啥还要强制他们剪指甲、理发、洗手、洗澡,穿过的衣物也要全部扔到蒸汽室消毒,这澳洲人也太爱干净了吧,简直就是洁癖。
最后少不了的就是监测,通过定期对车间环境中噬菌斑进行监测,判断游离噬菌体的污染程度,以便决定何时恢复生产。土著工人的水平实在有限,食品厂其他元老又忙不过来,黄大山便给赵艳梅通了个电话,说是借张枭一段时间去帮帮忙。赵艳梅也不好反对,毕竟黄大山还挂着药厂常务副厂长的职务,也算是张枭的上司,没有不准的道理。
这次“卫生清洁月”专项行动也暴露出了更多的问题。土著工人们还是缺乏卫生概念,对各种规定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由于技术水平的限制,发酵罐的设计也存在诸多缺陷。除了噬菌体污染的风险之外,各种发酵罐也面临着杂菌污染的问题,造成的经济损失不在少数,看来食品厂还有提产降耗的空间。
回到宿舍,张枭一头倒在床上,忙活了一个月,骨头都快散架了,不过收获倒是蛮大的,发酵罐还有几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以后药厂上发酵项目可得避免才行。
另外还得琢磨琢磨再搞几个化学药才行,磺胺有耐药性,再说毕竟也不是自己搞出来的,乙酰苯胺治个头疼脑热还行,青霉素现在又不太现实,在能人辈出的穿越集团里,一招鲜怕是不能吃遍天。这次专项行动倒是从化工部那边搞了点甲醛,再想想能不能搞点事情出来。

第九节 宅男福音
这一天,张枭早早地来到了化工厂实验室,梅大山也被带来继续干苦力。简易通风橱里架设了一套简易的玻璃反应装置,主反应器是一个圆底烧瓶,浸在水浴中,反应器中将注入甲醛溶液,一只酒精温度计直插到靠近瓶底的三分之一处,用来测量反应温度。主反应器通过玻璃导管与旁边的副反应器相连,副反应器是一个装有浓氨水的烧瓶,下面放了一个酒精灯。
梅大山很是好奇地看着张枭,今天首长脸上戴了一个像猪鼻子一样的面罩,他当然不知道这是张枭担心通风橱排气效果不好,不想吸入甲醛,特地借来的一个防毒面罩。
“首长,今天我们要做什么?”梅大山问道。
“今天我们要为宅男们创造福利,嘿嘿嘿嘿。”张枭有点得意地答道,他的声音经过防毒面罩的过滤,显得有些猥琐。
“首长,宅男又是什么?”梅大山显然对这个名词不太理解。
“这个嘛,”张枭意识到自己好像泄露了什么秘密,“宅,就是住宅;宅男,意为居家男人,就是指那些适合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
不等梅大山细细理解,张枭随即指挥道:“大山,把福尔马林拿来。”他的小跟班便递来一瓶无色透明溶液,虽然瓶子用软木塞密封,但从他紧锁的眉头可以看出这味道确实是不太好闻。
“首长,福尔马林又是什么?”
张枭今天心情不错,加上他很喜欢好学上进的土著,于是不厌其烦地解释起来:“福尔马林就是甲醛的水溶液,上个月食品厂熏蒸消毒搞得乌烟瘴气用的就是它。它的作用可大了,农业上可以用来给种子和田地消毒,医院用来浸泡尸体制作标本,还是很多重要产品的生产原料……”
“啊,难怪味道如此怪异。”梅大山听说尸体也是用这种液体处理,突然有点反胃,但忍了下来,在临高的日子已经让他渐渐没有了以前那种对死亡的冷漠。
酒精灯点燃,浓氨水在火焰的作用下开始冒出气体。
张枭让梅大山离远点。
氨气通过玻璃导管通到主反应器液面上方与甲醛产生化学反应,很快主反应器的温度开始升高,氨与甲醛的聚合是一个放热过程,所以需要用水浴将反应体系的温度控制在55℃以下。根据文献记载,此反应温度应当控制在35℃以下,但反应时间长达12小时以上,甚至有的工厂记载需要25小时以上。这一次张枭决定根据原时空七一化学制药厂的方案尝试较高温度,这样可以将反应时间缩短至1.5小时。为了保证反应彻底,氨的投料量是过量的。
反应停止后,待温度降至室温,将反应液放入一个陶制缸中,加入少量氨水保证溶液碱性,静置24小时,使聚合反应完全。
静置后的反应液经过滤除去沉淀物,置于减压浓缩装置中,用的是钟利时给玻璃厂开发的抽气机做真空源,虽然真空度不高,但总比没有强。浓缩器用直火加热,开始浓缩时,火力加大,以尽快赶走杂质甲醇和水分,待浓缩到三分之一时,减小火力,避免产物分解。约半个小时后开始析出粥状结晶,乘温过滤,滤液再进行蒸发浓缩。最后得到的湿制品用乙醇进行重结晶,干燥后便得到了他们的目标产品。收率也很高,达到了82%(以甲醛计)。
“大功告成!”看着这批白色针状结晶,张枭显得意气风发,顾不上休息,又马不停蹄地回药厂生产制剂。
最终他们制造出了两种剂型,一种片剂,一种溶液。在向赵艳梅汇报成果之后,张枭又带着他的新型药品去了百仞总医院。
“小张,你又开发了什么新产品啊?”时袅仁看着眼前这些小药片和溶液,按捺不住兴奋,心想总算能向马督工有个交代,不用再搞那些汤汤水水糊弄上头了。
“乌洛托品片和乌洛托品溶液。”张枭介绍说,“乌洛托品毒性小,稳定性好,在酸性条件下分解为马尿酸和甲醛,对细菌具有无选择性的杀灭作用,没有耐药性问题。早期常被用于治疗胃病和流行性感冒,后来用于治疗泌尿道感染。”
时袅仁听了,不禁笑道:“你小子心思够深的呀,这乌洛托品溶液怕是为那帮宅男准备的吧。”
“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一猜就中,”张枭也笑着回答,“不过不能直接叫乌洛托品溶液,不好听,名字要高大上,我都想好了,就叫‘狐立浄’,我们可以拿它来做非处方药,对外销售。”
时袅仁知道这溶液是用来止汗除臭的,是一种治疗狐臭的常用药物。元老院里可有一帮宅男的理想是建立人种博物馆,大洋马体味不小,有乌洛托品就好办多了。于是他也提了个建议:“狐字太难听了,听起来还以为是狐狸精呢,不如去掉第一个字,直接叫‘立净’吧。”
果然没几天,便有一帮人陆陆续续找到张枭要求下订单,即便现在执委会连配发生活秘书都还没兑现。
这天深夜,马千瞩在灯光下看着手上的文件:


  
关于建立原料药厂及变更管制物资级别的提案
来源:卫生部

  
尊敬的执委会领导:
制药厂在各位领导的支持下、在各部门的配合下,生产工作正有条不紊地展开。制药厂的产品陆续投入使用,获得了群众的一致好评,目前产品包括:注射用蒸馏水、生理盐水、医用酒精、氯化钙溶液、葡萄糖溶液、诸葛行军散、避瘟散等。
令人鼓舞的是,最近制药厂又新开发了退热冰、氨苯磺胺、乌洛托品三种化学新药。其中退热冰可用于手术后镇痛;氨苯磺胺作为抑菌药物用于常规的抗感染治疗;乌洛托品能用于胃病、流行性感冒、泌尿道感染治疗,乌洛托品溶液可以用于皮肤除臭消毒,将成为检疫营净化土著的重要药物。上述产品的投产将极大地减少管制药品的消耗。
由于原料药合成的特殊性,许多原料、中间产品、溶剂具有高毒性特点,比如苯、硝基苯、苯胺、氯磺酸、甲醛、氨水等,但制药厂设置在农场内,是百仞城的重点区域,因此原料药不适合在制药厂内生产。博铺化工区有完善的公用系统,远离百仞城,适合建立新的生产工厂。另外,由于药品生产有严格的质量要求,并且上述原料均由来自化工区,因此我部提议在博铺就近成立独立的原料药厂,由制药厂人员负责管理。
此外,制药厂技术员张枭建议将目前用作集体宿舍的彩钢活动房变更为特级管理物资。原因如下:
1. 原时空建设洁净室也使用彩钢板作为材料。洁净室对尘埃粒子和微生物的高要求,使其对建材有特殊要求。彩钢板表面的漆具有耐腐蚀、不易产尘的特点,非常适合洁净室的频繁消毒。但这种油漆在十年内可能都无法自产,因此彩钢板是一种不可再生的资源。
2. 随着穿越集团势力的壮大,统治的人口增加,制药厂规模也必然扩大,新建更多的工厂,对彩钢板的需求也会急剧增加。
3. 随着穿越集团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元老不再住在集体宿舍,将来也会给每位元老分配独立的房产,因此彩钢房将会逐渐空置。
鉴于上述原因,彩钢活动房急需加强管理,以避免材料浪费。
……
  







第十节 药与药
会议室里,赵艳梅环视一圈,厂里的穿越众都到齐了,私下开小会的不少。与别的工厂不同的是,制药厂配备的穿越众都是有相关背景的人,看得出执委会的重视。
她轻咳一声,嗡嗡声便逐渐消失了。
“各位,近期我们厂发展形势不错,大家的努力得到了执委会的好评。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目前我们的工业体系不健全,不足以支持医药领域的可持续发展,后面我们面临的困难会越来越多。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目的是集思广益,在当前有限的资源下,尽可能地开发更多的药物。希望大家多提建议。”
“除了生理盐水,我们还可以生产林格氏液,在生理盐水的基础上增加氯化钾和氯化钙就行,调节体液、电解质及酸碱平衡,比生理盐水好用。精盐厂副产品就有氯化钾,氯化钙可以从食盐电解车间得到。可惜没有乳酸钠,不然林格氏液还可以升级为哈特曼氏溶液,适用于酸中毒或有酸中毒倾向的脱水病例。”周韦森说。
听了周韦森的提议,查梧础提出了质疑:“生产注射剂还有几个难点解决不了。不论是生理盐水还是林格氏液,都属于大容量注射剂,必须解决热原问题,没有药用级原辅料,只能用浓配-稀配两步法配液,浓配步骤加活性炭除热原,但是我们目前缺少针剂用活性炭,化工部的活性炭产量还很小,另外还需要用酸碱处理去除杂质之后才能达到药用标准。还有缺少合适的药液过滤器,不要说用聚醚砜材质的除菌过滤器了,玻璃厂现在能生产垂熔玻璃滤器吗?还有注射剂用的容器,现在还停留在重复使用旧注射剂瓶的原始阶段,不仅产量小,药瓶也在慢慢损耗。瓶塞用的也是旧瓶的胶塞,一次针刺之后密封性非常成问题。另外洁净室净化技术也是一塌糊涂。这样的药品我可不敢用!我早说过现在就上马制药厂非常不明智,根本就没有基础。”
听得出来查梧础有怨言,他以前毕竟是在正规制药厂做技术员的,生产上的实际问题考虑得很多。
面对质疑,周韦森有些无奈:“照你这么说,我们就无事可做了。还有,玻璃厂已经能生产药瓶了。”
“普通钠钙玻璃是不能用作注射剂容器的,会使注射液pH升高,影响产品质量,高温灭菌过程中也很容易爆瓶、脱片,这些碎玻璃屑进入人体有什么后果你们知道吗?”查梧础问。
“小查,你考虑的问题都很有道理,但我们现在的实际状况就是这样,还是要往前看,多提解决办法。”赵艳梅出来解围。
“好吧,那我就提个建议。”查梧础接着说到,“林格氏液和氯化钙溶液生产要考虑去除二氧化碳气体,否则会和二氧化碳反应生成碳酸钙沉淀,影响药品质量。”
张枭见气氛有点不对,便试着转移话题:“额,在建立起有机化工体系之前,我们还可以从无机化合物中选择化学药物,其实种类还是不少的,比如炉甘石洗剂可用于急性瘙痒性皮肤病,如荨麻疹和痱子;“硝酸银滴眼液可用于急性结膜炎和预防新生儿淋菌性结膜炎;“硫酸锌滴眼液可用于慢性结膜炎、砂眼和角膜炎;“硼酸眼膏可治疗睑缘炎;
“复方碘甘油/复方硼砂溶液用于口腔消毒;
“碱式硫酸亚铁溶液可用作强收敛剂,用于小手术的止血;“火棉胶可用作小伤口的保护剂;
“氧化锌软膏有收敛保护作用,可用于火伤、皮炎和湿疹;“硫代硫酸钠可以用于氰化物及腈类中毒,砷、铋、碘、汞、铅等中毒治疗,配合稀盐酸使用可以治疗疥疮等皮肤病,硫磺软膏也可以治疗疥疮,将来大规模爆人口的时候是检疫营的常备药,这个时代的人得皮肤病的比例非常大。
“还有一种剧毒药可以用来治疗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缓解率能达到90%,三氧化二砷,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砒霜。
“以化工部目前的能力,这些化合物应该都能够生产,制药对原料的需求量并不大,只要我们能加工成制剂就行。作为外用药,要求不会那么高。”
最近张枭一直在查资料,这会儿就一股脑全倒出来了,这些都是以前医院药剂科喜欢自制的品种,效果还不错。
“滴眼液也是无菌制剂,现在生产车间洁净区不够,除菌滤器也没有。而且我们没有塑料瓶,拿什么分装使用呢?”查梧础又问。
“无菌技术的问题需要多部门合作才能解决,短期内不可能突破。只能利用现有的条件少量制备滴眼剂,就在医院里使用,用玻璃瓶装,弹性火棉胶套做滴管。等煤焦化联合工厂投产之后用实验室方法制备少量苯甲酸还是没问题的,加点苯甲酸防腐就好了。”
“玻璃瓶还是有问题。”
“我倒是觉得将来药械应该单独建厂。”又有人提出了新观点。
……
激烈而深入的讨论进行了一个下午,不仅增进了元老们的感情,也理清了药厂面临的瓶颈。由于对制药厂的看法比较多,会后张枭与查梧础又到南海农庄一边喝着格瓦斯,一边继续深入的技术探讨和吐槽,制药厂是离农庄最近的工厂,因为就在农庄内部。最后谈到了即将筹建的原料药厂,这个新厂虽然规模不大,但筹备任务依然繁重,远不是张枭一个人带几个土著就能够胜任的,正好查梧础也觉得目前有些不得志,不如换个环境试试,便决定一起去博铺开创新天地了。
聊到兴头,两人趁着酒劲闹腾开了,遭了旁边不少人的白眼。查梧础认出了正在和吴南海谈话的人——兵器组的徐营捷,想起了什么事,便起身过去打招呼。
“老徐,能借你的宝贝用用吗?”
徐营捷笑道:“老查,你这猥琐男,动不动就要借别人的宝贝,你自个儿没有啊?”
查梧础也笑道:“谁稀罕你那宝贝,我是说借你一点huo*mian用用。”
“我靠,你要huo*mian干啥?”徐营捷很奇怪,“这玩意儿借了还能还吗?”
“做药啊,咱俩的关系说什么还不还的。”
“huo*mian还能做药?”
“那当然,试验一下怎么做弹性huo*mian胶套,注射剂瓶封口全靠它了。”
“行啊,听说你们弄了点乌洛托品,拿乌洛托品来换。”
张枭和查梧础听了都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哟,老徐也是人种博物馆俱乐部成员啊?”
“去去去,我用它是来试验做HSJ的,大炸逼懂么?除了性,你们就不能想点别的么?”徐营捷不耐烦道。
“这么快就要升级炸药啦?生产复杂吗?”张枭不知道HSJ是怎么生产的,只知道这是种威力很大的家伙。
“不复杂,乌洛托品一步硝化就行。”徐营捷答道,“可惜现在甲醛和硝酸产量都太小,先摸摸生产工艺吧。”
吴南海听说又有人要用甲醛,也凑了过来,“我说,你们好歹给我留点甲醛,天地会才刚开始推广现代农业,我就指望用它来处理种子了,这可是大家的饭碗诶。”
“老吴,我们用的还没总医院多呢。现在干什么都是僧多粥少,全靠计委协调。”查梧础说。
“ZY、农药、医药本来就有很多共用的中间体,前段时间林默天还问我有没有水合氯醛给他做麻醉剂。三氯乙醛也是农药DDT的原料之一。有机化工是个巨大的瓶颈啊。”张枭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甲醛的瓶颈在木材干馏上,我们的甲醇都是靠木材干馏得到的,是木炭生产的副产物,生产15吨木炭大概能得到1吨粗甲醇。目前木炭主要用在炼钢和制黑HY上,但以后炼钢肯定以焦炭为主,甲醇产量不会太高的。”徐营捷说。
张枭又指出了另一条重要的化工路线,“其实木炭还有别的用途,大家都以为只能通过石油工业生产有机溶剂,其实无机化工也行。木炭和硫磺可生产二硫化碳,与氯气反应的产物是四氯化碳,二者都是很重要的有机溶剂,以我们当前的工业能力,这条反应路线比甲烷路线靠谱得多,单质硫还能回收循环使用。二硫化碳也是生产黏胶纤维、玻璃纸的原材料。老查,玻璃纸可是生产大容量注射剂必不可少的东西啊,也是我们可以看得见有希望生产出来的天然高分子材料,除非你能拿出表面覆聚四氟乙烯的橡胶塞。”
“硫磺不够,HY厂是消耗大户,以现在的情况你恐怕很难从徐营捷的嘴里抠出多少硫磺来。”查梧础提醒到。
“滚,我又不吃硫磺。”徐营捷打趣地说。

第十一节 无能为力
“河大夫,我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救救……”百仞总医院一楼的病房里传来一阵阵哀求之声,一个年轻的土著女人跪在地上拉着河马的白大褂,菜黄色的脸上挂满泪水。
河马一脸尴尬,不知道怎么回应眼前的女人。
这户土著是广州站收容来的流民,一家七八口人最后只有夫妻两人和一个两岁的小孩活着来了临高,男人原本是砖匠,便被分到砖瓦厂做工,由于踏实肯干,现在已经是一个小组长了,管着七八个土著工人。前段时间男人感觉身体不适,不时呕吐、腹泻、困倦乏力,本想到百仞总医院就医的,不料阴差阳错碰到了一个自称“妙先生”的游方郎中,那“妙先生”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一通忽悠,竟把他们唬得心悦诚服,钱花了不少,中药也喝了不少,病情非但没有好转,还逐渐加重,那庸医见势不妙便悄悄溜走了,连后续的诊金都没要。
河马摇摇头,“妹子,不是我见死不救,这病,哎,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女人听河马这么一说,死死地攥住他的白大褂,近乎歇斯底里地跪着哀求道,“河大夫,人都说澳洲老爷们奇巧无数,治病药到病除,求求你,老爷们一定有办法的,老爷们的恩情我们一家这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下辈子还做牛做马服侍老爷,求求你……”
听到医院里的骚动,门口的保安快速地冲了过来,推开围观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准备把女人拖走,河马见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管,都是可怜人,就让她大哭一场吧。
新来的实习护士郭芙走到她身边想把她扶起来,女人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时而癫狂,时而呻吟,嘴里念叨着“老天爷,我不要……我的孩子才两岁,全家就剩这一个顶梁柱……老天爷,你让老爷们救了我们,为什么又要他的命啊……你叫我怎么活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女人在地上哭了一个小时,终于哭累了,实习护士们把她扶到旁边的病床上,围观的人也陆续离去,只留下她守在男人身边,默默流泪,男人已经全身浮肿。
病房外。
郭芙小心地问河马:“老爷,哦不,首长,真的没救了吗?”
河马答道:“他这病叫尿毒症,就算是在澳洲,也是绝症。”河马没跟她说透析、换肾之类的,在当前的医疗条件下,说这些也没有任何意义,除非有透析机、肾源、环孢素A和整个现代医药工业。
“首长们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吗?”郭芙问。
“我等医术精通,是因为掌握了世间规律,善于利用上天制定的法则,却不能改变规律,能逆天改命的那不是人,是玉皇大帝。”河马解释道,怕她听不懂,又继续说,“此人可能本就有慢性肾炎,拖久了,加上庸医乱治病,现在是已经病入膏肓了。常言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哎,无能为力!”
郭芙在那女人的情绪感染下本就有些难过,听了也不禁流下泪来。
“好了,别难过,你在这医院里以后免不了要再见这些生死别离,好好学习医术才能救更多的人。”河马说完又给她普及起医学知识来,“这种病不是一个独立的疾病,而是各种晚期的肾脏病共有的临床综合征,是慢性肾功能衰竭进入终末阶段时出现的一系列临床表现所组成的综合征。主要体现为代谢紊乱,轻度慢性酸中毒时,多数患者症状较少,但如果动脉血酸度过高,则可出现明显食欲不振、呕吐、虚弱无力、呼吸深长等。还有心力衰竭,心律失常和心肌受损等症状,由于尿素的刺激作用,还可发生无菌性心包炎,患者有心前区疼痛,体检时闻及心包摩擦音……”
巡房结束后,河马默默地坐在走廊栏杆上发呆,心里闪过一丝恐惧,虽然在这个时空他敢号称神医,但毕竟不是真的神啊。
百仞总医院周会结束。
河马找到时袅仁,说了这个尿毒症患者的情况,时袅仁也表示没有办法救治,但可以考虑给他的小孩一定的资助。两人都认为有必要加强对本时空土著医生的管理,庸医误人实在可恶。
河马还有自己的担忧,现在穿越集团还有一个隐藏的严重隐患,出发前谁都没有考虑到的问题,“院长,我们所有人现在对天花都没有免疫力。”
时袅仁大吃一惊,“什么?可是我小时候接种过天花疫苗的,你也是啊。”
河马说:“这个问题没考虑到也正常,毕竟原时空1980年就已经宣布在全世界范围内消灭天花了,美帝1972年就已经不强制接种天花疫苗。时间太过久远,我们都忘了天花疫苗的免疫时间只有3-5年,以前规定的接种周期是6年一轮。我也是最近查阅文献才发现的。”
时袅仁这下可慌了神,这个大漏洞要是被捅出来,自己这个卫生部长一定会变成众矢之的,便嘱咐道:“这事先不要对外声张,安排制药厂尽快研发天花疫苗。另外,加强检疫营土著的培训,尽快将元老从检疫营抽回来,除非特殊情况,检疫营里与外来人员接触的工作全部交给土著去做。”
“也只能先这样了,但天花疫苗的开发必须提到最优先的级别,还只能悄悄地干,越少人知道越好。”河马说。
“上帝,再给我一个虫洞吧。”时袅仁不由得叹到。
河马听了,笑了,“院长,您这是方寸大乱啊。就算给你个虫洞再回一趟老家,你也拿不到天花疫苗。自从原时空消灭天花之后,从公开信息来看,天花病毒只有美国和俄罗斯的两个病毒库里才有。天花疫苗早就变成大国的国家战略物资了,以你们美帝的反恐形势,就算你弄到了疫苗,恐怕还没出境就被国土安全部请去喝咖啡了吧,哈哈。”
“谁说的,我可以先在这个时空把虫洞放到原时空的疫苗库房位置,然后穿进去,拿到疫苗就出来。”时袅仁说。
“好了好了,院长,等你乘船到了美洲拿到疫苗再回来,我们自己的疫苗都研发出来了。”河马说。
“这样吧,此事我来安排。”时袅仁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亲自主持。
回到办公室,时袅仁的桌子上放着一份调职申请。
“又是邓铂鋆!这人烦不烦!”时袅仁有点生气,此人是一个没有医、药、卫、护、生物专业学历――不,根本就没有学历的家伙,在大图书馆当管理员,已经几次向时袅仁交来调职申请,希望能转到总医院来工作,强烈表示“医疗卫生这行当我最熟”。
时袅仁心想:或许是图书馆管理员干久了,觉得自己也能成为另一个伟大的图书馆管理员吧。
不过眼前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时袅仁把调职申请推到一边,翻开通讯录,想来想去,还是周韦森最合适:生物专业出身,和自己同是北美背景,现在又在制药厂工作,算是自己的下属。于是下班之后时袅仁径直去了周韦森的住处。

第十二节 救命稻草
时袅仁的到访让周韦森颇感意外,D日以来生物实验室的活儿并不太多,所以他才有时间到处乱窜,前段时间还带着门多萨去澳门放了次风。他跟这位同是北美背景的领导的交集比较少。
“院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周韦森客气道。虽然在美国不兴这套,毕竟穿越集团主体还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周韦森也有模有样地学会了客套。
“韦森,实不相瞒,我们有大麻烦了。”时袅仁开门见山地说,“穿越之前你接种过天花疫苗吗?”
“怎么突然问这事?”周韦森顿感异样,“哦,我想起来了,我们出发前确实都没有接种天花疫苗。怎么?卫生部没有天花疫苗吗?”
“你说对了,这事儿出发前大家都疏忽了。而且原时空消灭天花已经三十多年,也弄不到疫苗,现在我们只能靠自己。你不是在生物实验室工作吗,有没有兴趣接手这个任务?”时袅仁说。
“好啊!”周韦森很久没有干本行工作,一听也来了兴趣。“让我想想啊,首先,我们得找到一个病情温和的天花病人。”
“不是牛痘吗?”时袅仁问,“要天花病人做什么?”
“据我所知,现代的天花疫苗实际上用的是减毒天花病毒,而非牛痘病毒。”周韦森说,“但这样的话有一定的风险会将天花疫情引入临高。”
“是啊,你从事这样的工作如果不先接种疫苗也有感染的风险,我看还是先用原始方法生产牛痘吧。情况紧急,越快越好。不过疫苗没有研发出来之前不要透露消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现在临高周边暂时还没有报告有疫情出现。”时袅仁心情略显沉重地说,他更担心引进天花病人会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
“没问题,这事包我身上。”周韦森信心满满地答道,这事小菜一碟,以后“天花疫苗之父”的名头可就要归到自己头上了。
两人东拉西扯一阵之后便愉快地话别,谁也没有注意到悄悄尾随时袅仁而来的某人。
没过两天,时袅仁的办公桌上又出现了一篇打印的论文,看起来不太整洁,估计是穿越前打印的东西,题目《一种新型天花疫苗的改进与表征》,第二作者赫然写着——邓铂鋆。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时袅仁心里吐槽着,但还是拿起了论文,显然这篇论文勾起的兴趣比被人纠缠的烦恼要大得多,当读到“……通过正交实验对比了三种疫苗的效价与不良反应……”他便明白了,邓铂鋆可能有货。
于是拿起手摇电话,“我是卫生人民委员时袅仁,请接大图书馆,找邓铂鋆。”
半天之后,邓铂鋆出现在时袅仁的办公室里,面带微笑。
“小邓,这篇论文是你写的?我很感兴趣,找你过来是想和你深入探讨一下学术问题。”时袅仁说。
邓铂鋆涎着脸,“院长,您有兴趣的话,等我调到总医院上班,可以天天跟您深入探讨学术问题。”
三句话不离调岗,真是个执着的人。这么一想,时袅仁心里倒是有点欣赏他的毅力了,便说:“你也知道,在卫生部工作的元老都是医、药、护、生专业的,你连学历都没有,仅凭我一句话便让你过来,怕是不太合适。”
“哪能让您为难,我学术能力可强了。”邓铂鋆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研究心得,“您知道么,大家都以为牛痘疫苗就是琴纳发明的那种牛痘,其实根本不是,琴纳的牛痘苗使用一段时间后会出现效力下降,接种成功率低。现代的牛痘苗使用的都是减毒天花病毒株,全世界三分之二的国家用的是Lister株,中国用的是天坛株,前苏联以及东欧等社会主义国家用Tashiken株和莫罗佐夫株,本质上和中国传统的人痘术是一样的。我们聪明的古人早就认识到“其苗传种愈久,则药力之提拔愈清,人工之选练愈熟,火毒汰尽,精气独存”,如能连续接种7次,则成为“熟苗”,所谓“熟苗”,就是一种减毒的天花病毒。不过这个时空的人痘术目前还局限在江西、皖南一带,至少要等个十年以上的时间才会传入江南地区。
“现代天花疫苗之所以还叫牛痘,是因为早期生产是在牛犊皮肤上进行病毒培养,我国六十年代才发明鸡胚法代替牛犊,产量大幅提高,成本也大幅下降,大约200个鸡胚的产量就能抵一头牛犊的产量。当然了,我们课题组肯定不会用这种原始技术了,用的是组织细胞培养法……”
其实邓铂鋆并不是这篇论文的主力,邓宅男的前半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loser。作为医科大学教授的儿子,他虽然知识面较同龄人宽广,且有高度发散性思维,却连高中都没考上。教授看出他不是认真读书的材料,于是送他去参军,本来觉得我的儿子再不务正业,在部队那个环境中总能学出个考军校的水平吧?没想到他在某个大院里当不出操的少爷兵接线员都当不利索,号码背不过,于是草草结束了一年的服役。回家赋闲半年。
教授想总该给他找个有技能的出路,想到自己从事眼科屈光专业多年。好歹算是有点名气和关系,于是又送他去熟人开的眼镜店当学徒。准备学成了顶着教授担当顾问的光环开眼镜店。好在当邓姓宅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徒生活即将蒙混不过去的时候,教授供职的大学为了照顾某位bighead退伍的儿子,忽的出台了一个当期有效的转业安置文件,邓姓宅男因而混入了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成为了行政楼里一个跑龙套的碎催。
教授又想为儿子的前程弄几块敲门砖,以后才好混职称,给他联系了好多课题组去挂名,邓宅男左一个没兴趣,右一个不是那块料,把老教授气得不行。没想到的是,突然有一天邓宅男居然主动要求教授帮他找个天花疫苗课题组,理由是现在研究天花疫苗的人极少,所以容易发文章、出成果。老教授高兴还来不及,想到自己有几个老同学在研究所搞病毒研究,便把他给硬塞了进去。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院长,您猜的没错,我手里确实有货。”邓宅男讲完实验又开始吹他的宝贝,“不仅有疫苗,连毒种都有。”
时袅仁一头黑线,心想你倒是早说啊,为什么不一早就交公?他也很好奇这家伙到底把疫苗藏哪儿了,问到:“这都是温度敏感的东西,你放哪儿了?”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不过您要知道,这可是国家战略储备物资,不论是在原时空,还是在本时空。”邓宅男得意道,“毒种我悄悄放进丰城轮冷库里的液氮罐了,和农业部的动物精子在一起,疫苗就在冷库的某个角落里。”
“你可真大胆,那液氮罐已经很久没有补充液氮了,赶紧拿回来。”时袅仁不禁吼了起来。邓宅男究竟是怎么把东西放进去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赶紧把货拿回来。
“行,我带您去吧。”
经过一番汇报审批,时袅仁叫了个小护士,保温盒里放满冰块,跟着邓铂鋆上了丰城轮。液氮罐还在冷库中,农业部把动物精子取走之后就没有人来动过液氮罐,冷库的温度低,液氮损失速度慢,还有大概三分之一的量,邓铂鋆不得不找来一个长长的夹子才将毒种瓶从罐底弄出来。而疫苗则是用两个扁扁的纸盒封装好的,藏在冷库风机的顶上,每盒三百支冻干粉针,由于体积很小,一般人很难发现。
“瞧见没?正儿八经的天坛株!”邓宅男指着毒种嘚瑟起来,可惜旁边的小护士听不明白,转身要走,邓宅男忙说:“诶,别走,还有。”又在液氮罐里捞了一阵,捞出两支小瓶子。
“这又是什么?”时袅仁问。
“卡介苗D2PB302菌株,难不成你们还真想自己研发卡介苗吗?”邓铂鋆更嘚瑟了,“要知道卡麦特和介林是连续培养了13年总共两百多代才得到的减毒菌种。我手上这只是上海D2株总计传代302代得到的,因此命名为D2PB302。”
作为传染病方面的专家,时袅仁知道邓铂鋆的这份投名状分量着实不轻。
几天之后,整个穿越集团都收到了卫生部的通知,全体补种天花疫苗。外派人员应立即返回临高,确实无法返回的,卫生部将派专员到驻地进行补种,由百仞总医院医务科邓科长负责安排。
鉴于这批疫苗已经临近有效期,多余的疫苗便分配给了暴露风险较高的土著接种,包括检疫营人员、海关人员、医院护士、特侦队员等。一颗定时炸弹总算有惊无险地宣告解除,天坛株也被交给周韦森的小组继续进行疫苗研发工作,因为天花疫苗的免疫时间只有三五年,不久之后就得靠自己了。
现在的人们还不知道,多年以后,周韦森和邓铂鋆将为了“天花疫苗之父”的头衔掀起一场又一场口水仗。

第十三节 “农庄的哀号”事件
“哟,这两位是怎么了?”河马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狼狈不堪的元老,一个个儿脸上不是青的就是红的,衣服上也脏兮兮的,像是被谁揍了。
张枭和曾坤满脸大写的尴尬。
“河老师,给我们开点跌打损伤药吧,我们不小心摔的。”还是曾坤开了口。曾坤穿越前是个二把刀的化学工程师,不想正好遇上金融危机,硫酸卖得比矿泉水还便宜,自己炒股又亏了不少钱,欠下了一屁股债,心想反正还没结婚,索性就跑来穿越了。早期他本来在季思退手下干活的,瞧着那土法生产的形势,心里的石头从来就没落过地,硬是声称自己是一个中药研究者,医药系统需要他,还拿出了一堆证据证明自己在中药领域有深入的研究,正好遇到马督工决定要上制药厂项目,急需人手,就把他转到了药厂。
周韦森刚刚接手疫苗研发没几天,才把天坛株接种下去,居然莫名其妙地被调去东沙考察,但过几天要取痘苞,只好把工作交接给胡仪成,没想到胡仪成又恰到好处地重感冒了,于是他又将这个艰巨的任务转交给了曾坤。
别看曾坤好像豪气冲天似的,他对药物生产没多少底,心里直打鼓,又不能拒绝,显得自己不行,见张枭平日干活认真,挺靠谱的一小伙,他便把张枭也叫上,好有个照应。
二人穿着白大褂,头戴卫生帽和口罩,拿着一篮子器械进了南海农庄的牛棚,现在这里只有几头黑白花小奶牛,大牛都迁到别处去了。周韦森走之前在其中一头小牛犊的蛋蛋上接种了毒株,用纱布包好,现在到了收获时间,需要用刮痘器取下痘苞。
找到目标小牛,忍着牛棚难闻的气味,曾坤蹲下去拆纱布,取出消毒液给牛皮消毒,嘴里还在念叨“周韦森这个变态……”没想到小牛哞地一声后腿一蹬,估计是被弄疼了,可怜的张枭就被踢倒在地,还好不是站在正后方,只踢到了一侧的肩膀。曾坤吓了一大跳,手上的器械都来不及放下,赶紧起身制止这头暴动的牛犊。或许是觉得自己身强力壮,治一头小牛犊还是没问题的,曾坤扑上去抱住牛脖子,想让它安静下来,结果小牛跳得更凶,两三下就把曾坤也弹到一边去了,还撞到了旁边的小牛,曾坤又被踢了一脚。
张枭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肩膀,把曾坤拉了过来,说到:“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这样蛮干是不行的,还是想办法让它安静下来吧。”
曾坤吐槽道:“安静个屁,你在自己蛋蛋上种那么多痘痘试试,这谁想出来的馊主意啊!”
“都三十几年没人搞过这工艺了,估计是从哪本不靠谱的土法资料上看的吧,前不久周围在大图书馆帮周韦森找了一些资料。”张枭说。
曾坤灵光一闪,说到:“这样,你先把旁边的小牛牵走,系在别处,我来收拾它。”
于是张枭小心地绕过牛屁股,走到系绳杆前解开绳子,把未受惊的小牛犊一头一头牵走,刚把最后一头在别处系好,就听见牛棚传来一阵哀号。张枭赶紧去看,只见曾坤手持木棍朝小牛的后脑打了两下,小牛哀号着倒在了地上。
“你干啥呀?把牛打死了你看吴南海不找你算账!”张枭问到。
曾坤也有点慌,万一把牛打死了就不好办了,辩解道:“我跟电视里学的,后脑上敲两下,直接打晕,谁知道它这么不禁打。”
“倒都倒了,还说这么多,快赶紧把痘苞取了。”张枭催促到,估计吴南海看到这情况一定会发火,最好现在溜之大吉。
曾坤拿出刮苞器,从牛蛋蛋上把痘苞一个个刮取下来,放进甘油瓶里泡起来,然后又给牛蛋蛋消消毒,把纱布重新裹上。张枭把牵走的小牛又一头头牵回来系好,两人便悄悄地溜走了。
河马自然不信他俩能摔成这样,检查了一下没有骨折的迹象,给开了一些跌打损伤的外用药。又问:“你们听外面人传的话没?今天农庄什么哀号之类的?听得我莫名其妙。”
“是不是鬼畜农庄之母女的哀号?大家都知道啊。”曾坤笑嘻嘻地说。
“吴南海虽然是个老好人,但这些谣言传多了也会生气的,以后别传了。”河马提醒到。
农庄死了一头小牛的事情很快就被查清楚了,知道这事的人很少,但“农庄的哀号”事件却又一次传遍了穿越集团。有人还感叹某些人有了母女还不知足,居然连小牛都不放过,以至于《临高时报》不得不刊出特别报道来辟谣。
南海示范农庄干脆将被打死的小牛送到食堂,做成红烧牛肉给元老们开荤,以此平息谣言。有好事之徒一边吃着牛肉,还一边起哄:“曾坤好样的,席亚洲偷吃了那么多只鸡,我早就想去偷一头小牛出来吃了。”
曾坤是不承认自己与小牛犊的死有任何关系的,他在后来的回忆录《圣药拯救众生》中写道:“……有些人谣传我生性残忍,曾经无缘无故亲手打死过一头可爱的小牛犊,使得元老院损失了一头黑白奶牛种牛,牛群数量长期得不到扩充,儿童喝不到牛奶……要我说这纯属谣言,张枭元老当时也在场,他可以作证。我们取过痘苞之后,小牛还活蹦乱跳的。显然它是因为术后感染抢救无效而死的,在那个物资紧缺的年代,它死后还在食堂为众元老贡献了最后一点热量。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难道不值得大家学习吗?……”
张枭则在回忆录《元老院与死神的抗争》中写道:“……我当时被小牛踢了一脚,倒在地上昏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等我醒来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这次经历使得我对死亡有了更深切的体验,从此更加坚定了我与死神抗争到底的决心。为拯救世人的伟大事业奉献一生,乃我毕生之信念……”
未来的医药史学家在研究澳宋国初期历史的时候指出,在初代元老们回归故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整个集团都没有牛痘疫苗可以使用,跟此次事件有着直接的关联。起因显然是由于制药厂元老损坏了南海示范农庄的紧缺物资,还造谣农相的私生活混乱,激化了农业部与卫生部之间的矛盾,否则无法解释拥有先进科技并且拥有毒种的元老院竟然要在圣历三年之后才能制备牛痘这种最简单的疫苗。
吴南海的回忆录《稻熟猪肥忆往昔》又是另一种说法:“……有人把牛痘疫苗迟迟无法投产归结为农业部对卫生系统的报复,这是别有用心的。真实的情况是当年农业部根本没有任意一头多余的小牛犊可以提供给卫生部,每一头牛都有它的使命,那就是繁衍生育,扩大种群数量。只有足够大的种群,才能为卫生部的疫苗生产提供充足的原料……”


第十四节 制药二厂
在任何时代,医疗资源都是稀缺的,对于土著而言,元老院几乎就是神医的代名词,但穿越的五百大仙都来自一个医疗水平高度发达的时代,在那里,磺胺是几乎要被扫进历史垃圾箱的东西,青霉素随便嗑,天花已经被消灭,鼠疫几乎不存在……
药品短缺的问题在BBS上几乎属于月经贴,每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几天在讨论,幸亏库存还足以支撑元老们很长一段时间。卫生部也不得不再三保证,磺胺工厂很快就能竣工。
虽然合成氨煤焦化联合工厂尚未投产,但这几个月张枭一直忙于制药二厂的筹建工作,相当于项目经理,每天早出晚归,流窜于各个部门,从制药厂到化工部,从化工部到农业部,从农业部到工能委,从工能委到计委……。虽然中间还发生了被牛踢的小插曲,但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工作热情。
制药二厂定位为原料药合成工厂,由于污染大,被安置在博铺化工区内。生产模式为间歇式生产,磺胺生产线以苯为原料,经硝化、还原、乙酰化、氯磺化、胺化、水解、重结晶等步骤,最终得到氨苯磺胺这一最原始的磺胺药物,其中间产物硝基苯、苯胺可以作为其他工业所需的原料,中间体乙酰苯胺也可作为退热药使用,对乙酰氨苯磺酰氯亦可进一步乙酰化生产磺乙酰胺。其生产能力按照煤焦化联合工厂全部产能的40%设计,磺胺药物的产能每年可满足数万人次的抗感染治疗,随着以后的工艺改进,收率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从经济角度看,制药二厂也将成为医疗创汇的重要项目。
制药二厂近期的主要产品只有乌洛托品、磺胺及其衍生物,中期将增加磺胺噻唑、扑热息痛、阿司匹林等品种。正因为如此,二厂的建设得到了各部门的大力支持,事关众元老的生命安全,医药绝无小事。
设计团队成员有制药专业张枭、查梧础,化工专业曾坤、季思退、石出由,给排水专业田久久,规划专业李潇侣……简直就是旧时空一个医药设计院的配置。设计内容包括:合成工艺、公用工程、反应设备、检验分析、三废处理、安全与消防、劳动组织与定员等。
磺胺工艺设计中已知的可改进点如下:
1.        氯磺化反应中使用四氯化碳作为溶剂收率更高。四氯化碳可减缓反应速度,减少副产物的生成,同时也能降低反应体系的粘度,流动性更好,使反应物接触充分;
2.        氯磺化反应中加入五氧化二磷可以吸收反应过程中生成的水,减少氯磺酸的分解,从而减少氯磺酸的投料量,不仅产率可以提高,纯度也能得到保证;
3.        胺化反应中采用更高浓度的氨水有助于反应收率的提高;
4.        水解过程采用碱性水解收率高于酸性水解条件,使用40%浓度氢氧化钠溶液,此步收率可达70%,磺胺纯度98.5%;
5.        乙酰化反应使用醋酸酐收率高于冰醋酸,副产物少。
磺胺工艺设计中采取了以下措施以节省生产成本:
1.        采用水循环吸收的方式回收氯磺化过程中产生的废气氯化氢气体,可制成30%盐酸用于工业用途,减少了成本和废气排放;
2.        将氯磺化产物分解过程中产生的废酸用于水解后调节混合液pH值,可节省盐酸使用和废酸的排放;
3.        浓缩磺胺洗涤的母液,可增加3个百分点的磺胺收率;
4.        浓缩过程产生的无机盐可用于冷冻盐水的配置,节省成本并且减少废渣排放;
5.        浓缩过程回收的冷凝水可用于对氨基苯磺酰氯的洗涤,节省了去离子水的使用。
土建由临高建筑总公司承担,二厂的大门设计与一厂是截然不同的,有点类似于旧时空建筑工地的大门,简单而粗犷,大门横梁上是一个雄伟的装饰造型——戴着劳动帽的工人用双手推动一个巨大的圆盘——比真人还高,圆盘上描绘的是一幅简单的世界地图——当然,地图是经大图书馆审查过的。大门的横幅上将挂上写着“劳动创造世界”六个大字,至于文王马萧四巨头谁来题字,暂时还没人表态。
为减缓各种腐蚀性物质对车间地面、墙面的损坏,保持车间内的清洁卫生,内部装修使用陶瓷厂新投入生产的瓷砖,为此以卫生部的名义下了一大笔订单;公用工程涉及通风排气、去离子水、蒸汽、冷却盐水、制冰煤气冷库、小型干燥室等;反应设备近期以玻璃器、陶器为主,近中期将更换为搪瓷设备;三废问题在设计之初就得到了充分考虑,以节省成本、保护环境。
原料、中间体、与成品的检验暂时还只能借助于显色反应和滴定法,精度不是太高,比没有强,即便这样的技术也是远超这个时空的任何土著,它意味着定量分析手段的出现。
由于归化民工人的素质太低,生产流程参考旧时空流水线的模式,被分解为一系列单独的标准操作,每个工人只需要经过简单的培训即可胜任,生产采取三班倒的组织形式,缺点就是人员配备比较多,这个连旧时空最小的药厂都比不上的小作坊也得几十号人。
除此之外,与制药二厂配套的其他工业也在紧锣密鼓地设计、施工当中。
氯碱工厂旁边新增了一套氯磺酸生产装置,就地利用电解食盐产生的氯化氢制造氯磺酸。
冰醋酸暂时使用食品厂生产的发酵醋精制,近中期可从木材干馏中获取,也可由酒精氧化生产;中期目标将增加一座土法醋酸酐生产设施代替冰醋酸。
化工部计划在三亚新增一座活性炭生产工厂,为华南糖厂、制药一厂、制药二厂供应各型活性炭。
不久的将来还要建设一套土法硅胶生产设备,利用水玻璃制造硅胶,进一步可制造薄层色谱板,用于药品的检验分析。
虽然图纸上的一切都很美好,当张枭看到陶瓷厂送来的大陶缸时,忍不住还是要吐槽一番,有些反应缸的密封暂时只能用大木板盖住,他只好祈祷投产之后不要出大乱子,幸好这里还有几个专业对口的元老和他一起坐镇。
百仞总医院的郑明姜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成立穿越集团的药监局,即便这个单身女元老现在能做的还只是在动物房里养出足够多的小白鼠。制药一厂目前能生产的也就是些汤汤水水和中药,一贯对中医嗤之以鼻的她毫不感冒,所以一听说二厂要投产了,三天两头就过来视察一番,东看看西指指,旧时空药监局那套规矩使劲往上套,不过这些药厂的粗坯们显然不怎么买账,居然都没给她塞红包,还找借口说她头发太长,容易产生静电引爆有机溶剂,总之是把她给请走了。后来听说没人搭理她那一套,就被林默天挖去干妇产科了,这才是她该发挥作用的职业,没人愿意到了17世纪,还要按21世纪的标准被药监局管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天制药二厂项目部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勘探队的陈云轩,此人穿越后向组织贡献了家传的中药配方,也被当成药学相关专业的人留在制药厂了,平日里是个默默无闻的角色。他自己的理想却是当一个考古学家,所以又常常出现在勘探队四处游荡,不过好像也没发现什么贵重的文物,众人都对他的到来感到奇怪。
原来是他发现了一片野生黄花蒿。


第十五节 突破方向
“在儋州与临高接壤的地界,有一大片野生的黄花蒿,离南宝没多远。你们有兴趣吗?”陈云轩开门见山地问。
“你是说提取青蒿素?刘三专搞中药的,你怎么不去找他?”张枭有些疑惑,不知道陈云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云轩耸耸肩,“找过了,他们说没条件提取出来,而且现在还有大量库存的奎宁,似乎是不太感兴趣。”
医药专业的元老都知道青蒿素的用途是治疗疟疾。疟疾俗称“打摆子”,在原时空是全球广泛关注的三大疾病之一,凶险型疟疾可出现因脑、肝、肾、心、肺、胃、肠等受损引起的各种综合征,病情严重者会出现谵妄、昏迷和休克等症状,如诊断不及时或治疗不当,可危及生命。
勘探队在海南各地的考察活动也证实了疟疾的严重性,而穿越集团的活动区域必然将长期集中在海南、两广、台湾、东南亚等热带地区,疟疾可以说是一个凶险的肘腋之患。
听他这么一说,曾坤便嚷嚷起来,“短视!穿越集团迟早毁在这些人手里,有那心思去跟润世堂搞鸡巴诸葛行军散,不知道干点正事!药这东西,就得多多益善。”
张枭拍了拍曾坤的肩膀,“刘三走的是商业路线,跟土著的合作也是部里的意思,他没这精力,正好你上啊,你不是自称高级中药研究员吗?评估一下可行性。”
“还评估什么可行性,你们这项目干了多久了都?”随着声音的传来,项目部大门“吱”地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位长头发的翩翩少女,原来是郑明姜。
“哟,郑局,不是听说您转业妇产科接生去了吗?什么风把您又吹来了?”曾坤笑道。
“我不来看着,哪个元老谁敢吃你们造的药!”郑明姜心里清楚曾坤是个厚脸皮之人,不说严重点唬不住他,“对了,刚刚你们说要研究什么可行性?”
“青蒿素!”陈云轩知道郑明姜也是医疗口的,便介绍起来,“我在药厂干了一段时间,知道青蒿素的用处,所以外出勘探的时候特意带了图册做比对,在南宝那边发现了一片很大的野生黄花蒿,中药口那几位没兴趣,但是再不收割的话就要开花了,黄花蒿里的青蒿素在花蕾期之前含量最高,开花之后就迅速下降,今年浪费了可就得再等一年,我觉得可惜了。”
“可惜,可惜啊,”郑明姜也不由得感叹起来,“上学的时候老师总是跟我们说屠呦呦能拿诺贝尔奖,哎,可惜我在明朝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郑局,来都来了,给个意见呗。”张枭是想干这件事的,现在各部门上马的项目太多,计委那边对新项目卡得很紧,把郑明姜拉拢过来在部里能多一个支持者。
郑明姜略微思索,说到,“我支持。青蒿素与奎宁对比优势非常明显,首先它的抗疟作用强大且迅速,尤其是对于脑型疟疾、间日疟和抗氯喹疟疾,虽然本时空还没有抗氯喹疟疾;其次是毒性小,这一点对我们来讲是个福音;另外,青蒿素对其他寄生虫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对系统性红斑狼疮及盘状红斑狼疮也有效,用途更广。
“反观奎宁,自从有氯喹之后,原时空几乎已经不用了,奎宁的缺点是仅在疟疾晚期(久疟)效果较好,而在早期和中期则往往没有效果,经常反复。奎宁对疟原虫的红细胞前期,红细胞外期及配子体期均无作用,不能根治良性疟,对疟疾的传播、复发、病因性预防均无效。最要命的就是它的副作用,仅在治疗用量下,就能产生严重的毒副反应,被称为金鸡纳反应。包括:呕吐、腹部疼痛、腹泻、眩晕等,奎宁敏感病人小剂量也能发生金鸡纳中毒。
“而且美国FDA在1969-2006年之间接到过六百多起奎宁不良反应报告,其中因毒副反应死亡人数达近一百人,我相信没有几个元老能忍受。”
听完郑明姜的意见,曾坤不由得恭维道,“郑局不愧是郑局,说起来头头是道,条条真理!”
“这么说吧,如果奎宁是抗疟的弓箭,那青蒿素是抗疟的AK47。”郑明姜有点得意地说,她居然也知道AK47。
“青蒿素还有一个明显优势,”陈云轩补充到,“产量比奎宁高。我们的金鸡纳树还没找到合适的种植园,短期内不可能有大片的金鸡纳树皮用于生产,野生的又远在南美;而黄花蒿是一年生植物,每年都可收获,根据我的勘察,海南北部玄武岩台地和花岗岩丘陵地一带分布较多,儋州、澄迈等地都有,就算野生的不够用也可以找土著进行人工种植。”
“但跟奎宁相比,青蒿素也不是没有缺点,”郑明姜又说,“它在水和油中的溶解度都很小,难于制成针剂用于抢救危重疟疾病人;同时因生物利用度不高,患者病情容易复发,30天后复燃率约50%,这也是为什么还要开发双氢青蒿素和蒿甲醚的原因;奎宁的优点在于口服吸收迅速而完全。”
“郑局,这个问题可以通过改变剂型解决,”张枭提醒到,“我们还可以制成栓剂,你忘了,直肠吸收效果比口服好,避开了门静脉,首过效应就没有了。不仅生物利用度高于口服,安全性也高于注射剂,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郑明姜点点头。
这时,查梧础提醒到:“中药口那几位不是说没条件提取吗?”
“你信他们?我看就是懒,传统的中药提取翻来覆去就那三板斧,什么水蒸气提取法、酸碱提取法、水提醇沉法、醇提水沉法之类的,”曾坤不屑地说,转头问石出由,“大石头,能干出氯仿不?需要沼气吗?”
“没问题以及不需要,”石出由干脆地答道,“我研究氯仿有一段时间了,乙醇氧化法制乙醛,用铜做催化剂就行,再用乙醛与次氯酸钠反应就可制得氯仿。”
石出由是搞石油化工的,现在临高暂时没有石油工业,就在有机合成来发挥专长。
查梧础问:“我记得屠呦呦不是用的乙醚做萃取剂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说话的是曾坤,“乙醚和氯仿确实都是良好的有机溶剂,但这不代表溶解性越高越好,这两种溶剂的问题就是溶解度太好了,导致提取物中杂质含量高。所以实际的提取工艺是用70%乙醇粗提,然后氯仿精制,这样氯仿的用量就很小了,杂质也少。过程中只要注意温度不超过60℃,青蒿素不会大量分解。”
“耐药性问题怎么解决?青蒿素也会面临耐药性的问题,会不会有人反对?”查梧础担心其他人会以此为由反对。
“谁用这个理由反对谁就是傻逼。”张枭说,“奎宁、磺胺、青霉素,哪个没有耐药性问题?难道就不用了么?”
“以前我跟林大夫也讨论过,耐药性是不可避免的,21世纪都没解决的问题,我们就这五百人能解决?对付疟疾不仅要用药治疗,还需要消灭传播媒介蚊子。而且目前尚无一种药物对疟原虫生活史的各个环节都有作用,临床一般采用联合用药。良性疟:氯喹+伯氨喹;防复发:乙胺嘧啶+伯氨喹;增疗效:乙胺嘧啶+磺胺;耐氯喹恶性疟:青蒿素+甲氟喹。”郑明姜说。
张枭也想起了百仞总医院林默天大夫的需求,之前问过他好几次有没有水合三氯乙醛——可用作催眠药、抗惊厥药以及麻醉剂,便提醒大家:“按大石头的说法还可以生产三氯乙醛,乙醛加氯气反应就行,同时三氯乙醛也是杀虫药DDT的原料之一。也就是说以乙醇为起始原料,就可以解决萃取溶剂、青蒿素、麻醉剂、DDT原料四大问题,相当经济的一条工艺路线。
“疟原虫同细菌一样是利用对氨苯甲酸及二氢蝶啶,经过二氢叶酸合成酶及二氢叶酸还原酶的作用,合成四氢叶酸而促进核酸的合成。磺胺药与抗疟药联合应用可提高抗疟药的疗效。正好二厂的产品就是磺胺,后续我们再把乙胺嘧啶也列入开发清单。”
……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制药二厂项目部变成了青蒿素提取的论证大会,参与其中的人都高度支持,剩下的就看领导和计委的态度。


第十六节 敌在元老院
“啊!今天真是风和日丽,艳阳高照,万里晴空飘着朵朵白云……”暖风吹拂,此时已是夏秋之交,望着眼前绵延的蒿草,曾坤不禁喊出了自己小学三年级作文课上写出的金句。
张枭也被眼前的景色感染,从嘴里慢慢吐出曹操的《短歌行》:“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郑明姜拿出自带的数码相机,朝众人喊道:“大才子们,别光顾着吟诗作对,咱们来合个影吧。”说着便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地面,选好角度,将数码相机装在支架上。同行的队员们陆陆续续聚集过来,有医疗口的元老,也有南宝的矿工——他们还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大家看镜头,一、二、三,茄子!”郑明姜兴奋地喊着,同时按下了手里的远程遥控器,“咔”地一声,数码相机永久地记录下这一刻。他们还不知道的是,这张照片将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后世的教科书里,向学生们述说当年青春飞扬的故事,相片中的人们是那么的年轻、阳光,仿佛似火的朝阳,他们身后漫布的青翠蒿草绵延直至天边,散发着生命的气息。
这群矿工是叶雨茗从南宝矿务处借来收割黄花蒿的,根据研究资料,黄花蒿采集时间应在晴天12:00至16:00为宜,此时青蒿素含量最高。只见叶雨茗安排妥当,工人们便蜂拥而上,成片成片的黄花蒿随之倒下——它们将被运回南宝镇的晒坝晾晒干燥,之后再运回制药二厂。
这次行动完全是医疗口元老的私下决定,曾坤不止一次地做痛心疾首状,痛斥“敌在元老院啊!敌在元老院!”
计委很自然地否决了张枭等人提出的青蒿素路线,理由是缺乏物质基础,目前煤焦化工厂尚未投产,酸碱也不够用,炼钢还大量依赖进口的生铁,酒精也主要是靠收购的土烧加工而成——更重要的是它们属于出口创汇的拳头产品,显然不可能大量用于工业生产。
刘三正忙于与润世堂的合作,他性格温和,不是那种喜欢与领导层对着干的人,相较于时不时暴走的“昭和青年”张枭等人,这一点也让他颇得领导的欣赏。失去了最重要的中药元老支持,张枭提出不如私下收割一些回来慢慢做研究,卫生部本身就是元老院的核心部门,平日里其他元老也常常有求于医疗口,私交都还不错,正在南宝矿务处的叶雨茗听说之后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发动矿工半个下午就收了二十几亩地的蒿草,吓得医疗口的几人赶紧叫停,太多了根本没地方放。最后晒干的黄花蒿干叶足足收了有3吨回去压在二厂的库房里,这次消化不了的蒿草直接送给南宝当地土著堆绿肥了。
一番波折之后,张枭几人深感受制于人的无奈,眼下资源太少,就算是生活物资仍然实施的是供给制,工业物资就更不必说。要是能像刘三一样利用土著的资源,很多事就好办多了。
“对了,毕生基金会!”张枭想起手里还有这张牌,执委会是批准过的,而且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模板——“临高教育基金会”——元老院与临高县学达成的合作,以临高学田作为资本,具体运作由元老院属下的“天地会”负责。临高县学不向天地会收取任何形式的田租,天地会对学田进行任何形式的开发利用县学均不做干涉。作为回报,天地会要负责临高县学、文庙、茉莉轩书院的全部的日常运作和维护的开支,也包括发给秀才、童生的各项生活补助。同时,学田应缴纳的粮赋也由“天地会”承担。
不过他还是有些拿不准,与医疗口几个往来密切的元老商量过后,林默天建议先找熟悉财政制度的人谈谈。
“有靠谱的人不?我们现在基本上是计划经济那一套,没什么熟悉财政制度的人。”张枭问林默天。
林默天想了想,说:“之前我给郑明姜提过“冷泉港”的建议,一直没得到上面的重视,王企益、张筱奇两口子来我这儿看病的时候聊过几句,他们倒是提了不少主意。”
“他俩不是搞行政的吗?”张枭问。
“十有八九谎报专业吧,就冲他们提的建议,说不是专业的我不太信。”林默天答道。
“要不你帮忙约一下在农庄喝咖啡?”
“没问题。”
三天后,南海农庄咖啡馆。
林默天预订了个角落的桌位,参与南宝行动的医疗口元老都来了,咖啡馆里的人不是很多,远处有几个打牌的。
王企益端起茶杯,先喝了口绿茶,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不解地问到:“我说诸位,你们干嘛要故意弱化自己?你们是医生啊,医疗口是技术垄断,文总督工的命不都在你们手里吗?”
王企益此话一出,着实让众人惊讶不已,面面相觑。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在碰最高统治者的逆鳞。
林默天赶紧四下张望,见没人关注他们这桌,才放下心来,低声说到:“王局,话不能这么说,总医院还是有医疗制度的,严格来说,您说的这种情况属于非常严重的医疗事故。”
张枭也同意林默天的意见,说到:“毕生的死就在眼前,要查肯定能查出真相,只不过他生前人微言轻,这事被上头盖下来了。您这话私下开个玩笑还成,我们几个虾兵蟹将不敢当真。”
王企益哈哈一笑,“当我没说过,不过还可以考虑一下,扶萧主任上台,你们都是从龙之臣。”
医疗口的众人对当从龙之臣似乎都没什么兴趣。见众人不语,张枭便向王企益提出他准备将“毕生基金会”从纸上的大饼变成一个实体,能否以毕生和他的股份为抵押从德隆贷款作为启动资金。
“股份抵押这事想都不要想,元老的股份现在根本没法流通,也没有资源和现金给你。”王企益摇摇头,“元老院里不要脸的人太多,所以成立基金会尽量要弄官身。”
“那我把它挂在卫生部,反正毕生的死跟他们脱不了干系,部里不支持也得支持。”张枭说到。
“我建议医疗口提案成立卫生部直属的基金会,属于元老院控股的公益性法人,可以吸收民间捐赠,元老院有注资的义务。”王企益看了看张枭、郑明姜、林默天,又说:“对了,别忘了提一句,同时承担元老院或者卫生部的医学研究工作。这样你们医疗口搞科研就不缺钱了,正规不正规都可以从里面走账,也能通过这个基金会成立各种高新医疗公司安排小妾、情人之类的。然后搞些脏活还不会影响到元老和元老院名声,比如垄断一些救命药,卖天价之类都可以。”
林默天听了,感觉很合他意,说到:“这是后话,不过很不错。”
郑明姜提醒到:“要从德隆贷款基本没有可能,就算用分红和点券抵押也一样,元老院的资源除了元老消费的一小部分,全部是拿来再生产的。除了闲置资源好申请,其他资源都需要竞争。王局的手段,前提必须是能拿出钱来。不如和私人合资,元老院卖专利,拿专利入股。”
“那我们可以先找土著士绅筹一点,先把摊子搭起来,第一步先搞黄花蒿种植推广,现在就可以开始宣传,这部分用不了多少钱,把毕生基金会挂在卫生部名下,然后按王局的建议操作。”张枭答道,他有点明白王企益的建议了。
王企益接着说:“我教你们个办法:第一在基金会下面成立专门的医药研发制药公司。第二,医疗口除了承接的元老院研究任务,其他各位医疗大佬的研究计划都放到研发公司挂名做。第三,新药品的产权在研发公司,然后以特许的形式放给制药,制药公司垄断经营,销售渠道这块初期可以不参与,然后基金会按照股份取收益。这样你们还怕没钱?”
林默天也说:“其实我本来给郑局的“冷泉港”提的建议就是研究工作外包,帮着药企做实验,收测试化验加工费。”
“当然你们也得成立自己的研发部门——公职……不然太不像话了,哈哈哈,自己的研发部门承担关乎元老安全的医药研究——赚取政治资本。然后把这些药稍微改变一下,就可以作为新的研发成果,出现在基金会的研发公司成绩单上,多美妙啊。”显然,王企益对自己的建议十分满意,思绪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奔腾,“然后你们个人要搞的研究,完全可以通过基金会来搞,不就绕开元老院撕逼了么,真要出了事,或者被人喷的顶不住了,从基金会控股的公司里,拉几个土著经理出来枪毙一下,不就行了。完全影响不到自己,反正都是土著经理人见钱眼开,践踏道德底线。林元老代表正义审判他们,虽然当初是你授意的,哈哈哈,至多说一句,汝妻子吾养之,然后土著经理人就可以安心抑郁症发作跳楼了。”


第十七节 毕生基金会
“什么?昨天执委会辞职了?”由于项目组的忙碌工作,张枭起早贪黑,获知集团内的各种信息总是落后半拍。上次跟王企益面谈之后,他根本抽不出时间去落实基金会的事情。张枭对曾坤带来的消息感到不安,执委会的存在对基金会的成立至关重要,不过旋即他就镇定下来,目前来看集团内并没有出现什么大动荡。
对于“女仆革命”的发生,医疗口的元老们是后知后觉的,毕竟工作条件不差,干活的都忙着干活,正准备用自己的汗水奋斗出一片新天地。
“一群精虫上脑的家伙。”曾坤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支卷烟,手指在烟嘴上摩挲,又恋恋不舍地塞了回去。
“面包总会有的,”张枭同意曾坤的说法,但也意识到些许异样,“女仆不过是个幌子罢了,野心家露出了尾巴,这是个不好的征兆。”
“难怪王企益要让你给基金会弄官身,眼界真高!实在是高!”曾坤的赞赏显然是发自内心的,“你看那几个身份未定的人,莽莽撞撞地在外面搞什么私营合作社,免不了有人要眼红。”
“容我好好想想后面怎么弄吧,现在形势不明,难啊。”张枭烦闷地挠挠头,他毕竟还年轻,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一时又没了主意。假设他不参加穿越,现在也就是个刚刚工作的职场新人。
“不如找萧主任先探探情况?你这事是他经手的。”曾坤年长几岁,阅历要多几分。
“只能这样了。”张枭叹道。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张枭才急急忙忙赶去执委会大院,此时三三两两的人也陆续走了出来,执委会的成员们肯定又是大大小小的会议开了一天。他走到萧子山的办公室门外,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响应,似乎没人。他便在门口歇了一会儿,正想转身离开,却见萧子山一脸疲惫地走了回来。
“小……张,”萧子山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还有印象,“有事?走,进去坐。”
进了萧子山的办公室,张枭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执委的办公室里没什么特别的装饰,跟七八十年代农村村委会一样土。萧子山倒了两杯凉白开,递了一杯给张枭。
“萧主任,听说执委会集体辞职了?那往后的工作安排怎么办?”张枭试探地问,“没领导签字,我们的活儿不好干啊。”
“你为这事来的?放心吧,”萧子山安抚道,“之前的执委成员集体组成了看守内阁,当然,看守内阁的权限仅仅局限在维持原执委会正常运作的基础上,对大政方针不做调整。”
听萧子山的口风,虽说大政方针不会调整,但一个小小的基金会算不算“大政方针”呢?张枭细细地琢磨着萧子山的话。
萧子山见他没有反应,突然意识到这是个火气正旺的年轻人,便又说:“目前看守内阁已经制定了女仆方案,正挂在BBS上征求意见,你可以去看看。”
“哦,”张枭这才反应过来,“行,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说来听听。”萧子山放下了手里杯子。
“您知道,医疗这块是很花钱的。”张枭说,“咱们的医疗事业不能完全依靠自己,必须有效地整合、利用土著的资源,我们医疗口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想把毕生的基金会成立起来。有了基金会,开展工作就方便很多。”
“年轻人想干实事,这很好。医疗事业关系着我们五百人的生死存亡,执委会向来都是不吝啬投入资源的,”萧子山先是肯定了张枭的态度和执委会的政策,又说:“不过正如我之前所说,看守内阁只是一个过渡政府,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春节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回来参加全体大会,你说的事情可以等新一届执委会成立之后再考虑不迟。”
“萧主任,执委会不会说话不算数吧?”张枭听了萧子山的话,一下就站了起来,显得有点焦虑。
萧子山却是不急不忙,“坐,坐,别急。年轻人办事情就是毛毛糙糙,不管干什么,记住,时机最重要。”
“那您的意思?”张枭还是不太明白。
“低调,低调。”萧子山用一种深不可测的语气说。
从执委会大院出来之后,张枭一路上都在揣摩着萧子山那句“低调”是啥意思,果然高层说话都喜欢装深沉,好在听萧子山的口风,算是给了个定心丸。
“不就是让我回去找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呗。”张枭腹诽道。
制药一厂的中药提取实验室里,曾坤正风风火火地搞他的新研究。做事就是要雷厉风行,曾坤一向如此认为,既然说了要搞青蒿素,马上就得干。就算这里是刘三的地盘,作为医疗口的元老,他曾坤照样可以来用上一用。
“小明,照着我的标准,把这些干草筛去枝梗,然后用碾子粉碎。”曾坤指挥着一个学徒给他打下手,只见他称取了500g黄花蒿干叶粉末,置于烧杯之中,加入70%乙醇润湿后放置在一旁,用笔写下了开始时间。
“哟,老张,今天你怎么有空过来?视察工作啦?”曾坤见张枭来了,很好奇他为什么没有在二厂待着。
张枭嘿嘿一笑,“煤焦化联合工厂投产之后二厂就开始生产了呀,那边有查梧础看着,没什么大问题。我听说你在这儿搞有机溶剂,来看看你是不是不小心把自己炸死了,顺便帮你收尸,吴南海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
“乌鸦嘴!”曾坤一脸不屑,“我这项目要是成功了,执委会得给我颁个诺奖。”
“好好好,诺贝尔就差点把自己给炸死,你拿这诺奖也算是实至名归。”张枭开启了嘴炮模式。
曾坤也不跟他瞎扯,乙醇浸渍的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他将烧杯中浸泡的药材粉末装进渗漉筒中,调节渗漉用的乙醇流速,每分钟3-5ml,最终收集了原料量8倍的渗漉液。
“小明,把活性炭递给我。”曾坤喊道,然后他称取20g活性炭加入渗漉液进行脱色。接着,这个被叫做小明的学徒在曾坤的指示下开始搅拌渗漉液,计时为半小时。
“他姓什么?”张枭有些好奇这个学徒的名字,便问曾坤。
“首长,我姓黄。”小明倒是很活跃,主动答了起来。
“诶诶诶,问你了吗?”曾坤不高兴起来,“干活的时候不要三心二意,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哦。”小明很知趣地不再说话,认认真真搅拌着玻璃缸中的液体。
张枭拍了拍曾坤,“你们可真够恶趣味的。”
“又不是我取的,这是检疫营那帮人干的好事。”曾坤一脸无辜的表情,手里还折着滤纸。
搅拌时间到了之后,等溶液稍稍静置澄清,曾坤便将溶液过滤,然后把溶液转入一套自制的减压回收装置中,用的是钟利时搞的抽气机,加热则是通过50度的水浴。减压回收一部分乙醇之后,将浓缩液倒出静置,不久之后便会析出晶体,进行抽滤即得到青蒿素粗品。
“怎么样?”曾坤将这些晶体放在玻璃皿中,拿到张枭面前炫耀。
“看起来不是很难嘛。”
“废话,所以我说那帮人就是懒啊,心思不在技术上。”曾坤有些不满,不过刘三不搞青蒿素,等于是把这个政治资本让给他了。
“我看要是把这套工艺教给土著,他们自己也能生产。”张枭说。
“那也得有我们的设备才行,”曾坤有些得意,“再说了,就大明这个时代的医生,除了叫你大火猛煎,就是让你文火慢熬,能提取出青蒿素才怪呢。”
“埋汰,人家不是会‘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吗?”张枭调侃起来。
“哈哈哈,此青蒿非彼青蒿,让他们绞去吧。”曾坤放肆地笑了出来。
打完嘴炮的曾坤接着将之前的抽滤母液重新导入减压回收装置继续浓缩,重复上一轮的操作,又得到另外一部分青蒿素粗品。将两次所得的粗品合并之后,称重约有4g,然后加入5倍量的氯仿,溶解之后过滤,将滤液导入减压回收装置,直至溶剂被蒸干。此时再趁热加入8g乙醇,倾去乙醇液,放置析晶,晶体再用少量70%乙醇洗涤,即得青蒿素精品。
“She’s nearly perfect.”看着玻璃皿中的无色针状晶体,曾坤不由得说了句电影台词。

第十八节 青蒿素
“Nice!”张枭也情不自禁地赞叹道,拿起玻璃皿在光照下仔细观察着,有些舍不得放下。
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种高效、低毒、与金鸡纳树霜没有交叉耐药的抗疟疾药物,在这个时空,简直就是神之馈赠一般的存在。面对疾病,就算是皇帝,也不过是在死神镰刀下瑟瑟发抖的小草,要不是洪若翰献上金鸡纳霜,打摆子的康熙皇帝很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确定是青蒿素?”张枭问道。
“不信?”曾坤反问,“嘿嘿,要是郑明姜在这儿更好,让这位未来的药监局长亲自见证奇迹。”
说完,曾坤便拿来另一些试剂,称取10mg晶体溶解与2ml乙醇当中,再加入2%间二硝基苯的乙醇溶液数滴,以及饱和氢氧化钠溶液数滴,用水浴微微加热,溶液便呈现为紫红色。站在一旁的黄小明看着首长像是变戏法一般地操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喏,青蒿素显色反应,”曾坤指着紫红色溶液说,“张工,这下没问题了吧?”

   青蒿素结构式
“纯度怎么样?”张枭问道。
“只要不做注射剂,纯度都好说,第一步的粗品里面杂质比较多,第二次重结晶之后杂质就很少了,再说了,你不是要做成栓剂吗?副反应再大还能大过金鸡纳反应?回头送到生物实验室做个HPLC测试就知道了。”曾坤答道。
“HPLC的使用肯定受限,我们携带的色谱纯洗脱液不可能用一辈子,后面得再把硅胶自制工艺搞定,薄层色谱就有戏了,也能用来检测纯度。虽说灵敏度有限,但只有能自产的技术才能大规模应用。”张枭建议道。
“好啊,如果有硅胶,我们甚至可以通过硅胶柱层析法制备高纯度的注射用青蒿素。成本不是问题,元老院里可都是想着要公侯万代的,肯定不会拒绝的。”
“行,这种精制品你多弄点,我回去开发制剂工艺。”张枭对眼前的精制青蒿素结晶比较满意,向曾坤提出了需求。
“别,现在只能给你少量的精制品,氯仿还不能自产,我现在用的是库存。”曾坤解释道,“你催催化工部的石出由,没有氯仿的话,我只能用粗品直接在乙醇里重结晶,杂质比精制品要多。其实呢,拿来应急也够了。”
“量产有问题吗?”张枭问道,作为工程人员,能否稳定量产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就要老哥你、还有执委会支持啦,得建个新车间,量产的设备也得重新设计制造,你没看我这用了多少溶剂吗?精制用的溶剂倒是不多,但粗提至少要用8倍重量的乙醇,你算算,一吨干叶就得8吨多的乙醇来提取。我们再改进改进工艺,粗品收率就算按1.2%计,也只能收12kg。”曾坤一边说着一边在计算器上按着。
“看把你给美的,12kg粗品精制之后再怎么也得有6kg精品,你知道够多少人用了吗?”见曾坤一脸陶醉地抱怨,张枭不禁又开启了嘴炮模式,“我算算啊,哎,卧槽,大概两千到三千人啊!”
“记得给我颁奖啊!”曾坤念念不忘他的诺奖。
“好好好,给你记着的呢!到时候让文总亲自颁奖。”张枭应承道,“看起来小冰期的海南更适合黄花蒿生长呢,野生的蒿草里面有效成分含量都不低。后面得想办法从酉阳引种,推广人工种植,加上肥料的滋养,争取种出有效成分超过1%的黄花蒿来。”
于是张枭与曾坤两人便凑在一起合计怎么推广黄花蒿的种植,这就成了还未正式成立的毕生基金会的第一个筹备项目。
回到制药一厂之后,张枭便马不停蹄地开始组织栓剂的试制工作。制药一厂的栓剂生产设备是卫生部在工能委最新下的订单。栓剂与口服剂型比较,有几大优点:一是药物不受胃肠pH值的影响或酶的破坏。二是对胃黏膜有刺激性的药物用直肠给药,可以免受刺激。三是直肠吸收,较少受肝脏首过作用破坏。四是直肠吸收比口服干扰因素少。最后更适合不便于吞服给药的患者。当然也有缺点,主要是不如口服剂型的使用方便,生产成本比片剂、胶囊剂等高。
栓剂的制造方法主要有热熔法和冷压法。热压法栓剂模具均用铜制,表面光滑,两端装有锁紧螺栓,每付有模孔6-30个不等,使用时将螺丝旋开,模具分为两面,用精制棉蘸润滑剂涂擦表面,然后合拢,旋紧螺丝即可使用。

   各种肛门栓剂型
由于青蒿素对温度较为敏感,所以使用冷压法进行生产。用冷压法制栓剂时,则用压栓机生产,可以通过手动或蒸汽机驱动。

   手摇压栓机
最后需要解决的问题便是栓剂的基质,油性基质最好是用可可豆脂,其熔点在29-34度之间,遇体温则完全融化,是良好的栓剂材料。但是穿越集团带来的20株可可树苗种下去不到一年,最早也要到1633年初才能收获第一批可可豆,旧时空常用的替代品是桕油——乌桕树的种子提取的一种油脂,在我国沿海各省均产,民间用以制造蜡烛。
桕油的熔点在38-42度,因此需要添加其他低熔点油脂调节熔点,使其适合使用。未精制的桕油带灰黑色,含有杂质和臭味,无法直接使用。精制前需测定桕油的酸值,计算所需的氢氧化钠溶液使用量,使其能够中和全部的游离酸。将桕油粗制品放入蒸汽夹层锅中加热熔化,加入计算量的碱液,冷却后用水洗涤除去产生的肥皂液,再将桕油熔化并直接通入蒸汽2-3小时以除臭,然后加入粗粒活性炭脱色,乘热过滤,冷却后即得洁白无臭的固体桕油。
材料问题可以说是穿越集团每个工业系统都面临的巨大挑战,张枭不得不耗费大量的精力在寻找合适的代用材料上面,还要开发加工、检测的方法。好在这些困难都逐一解决,剩下的便是如何量产的问题。
一天的忙碌之后,张枭终于有时间登上BBS看看集团内的最新动向,年底全员大会少不了有热闹要看。在不多的大会议题讨论中,针对妇女合作社的占到了一半。许多人在论坛上发帖置疑这个产业的合法性,以及是否对公众权利产生了侵犯。更严重的,有人指斥妇女合作社是“侵吞公产,是执委会个别人的贪污工具。”
“什么侵吞公产,不就是没分到好处嘛。”张枭如此评价道,说起来明秋一家跟他算是老乡,也是四川人,但交集很少,平日里也就是在东门市碰上了打个招呼的程度。即便如此,张枭对明家还是充满了同情,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裹挟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时空,还落个身份未定的状态。
一个题为“巨人行动之我见”的策划贴进入了他的视野,原来是集团准备要动手占领三亚了。执委会虽然已经制定了详尽的计划,作为一群来自于互联网时代的失意者,自然是继承了时代赋予的打嘴炮本色和键盘侠体质。
“要我看啊,去三亚最严重的问题非疟疾莫属,嘴炮党总以为有奎宁就好了。”张枭一边浏览着帖子一边想。
天宝十年,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领兵八万讨伐南诏,由于疟疾的流行和指挥失误,大败,士卒牺牲六万人。南诏王閤罗凤为了夸耀武力,把阵亡将士的尸体堆成高塚,呼为“京观”。唐王朝接着又大举招兵,筹备再次征讨,《资治通鉴》载:“人闻云南多瘴疠,未战士卒死者十八九,莫肯应募。杨国忠遣御史分道捕人,连枷送诣军所,……于是行者愁怨,父母妻子送之,所在哭声振野。”
天宝十三年,侍御史、剑南留后李宓领兵七万,第二次讨伐南诏,被閤罗凤诱敌深入,李宓粮尽援绝,加上士兵患瘴疫(恶性疟),未战已“死之七八”,只能退兵,又被閤罗凤追击,结果李宓被擒,全军覆没。
白居易有一首诗叫做《新丰折臂翁》,记录了疟疾史上惨痛的一页。诗曰:

  
新丰老翁八十八,头鬓眉须皆似雪。
玄孙扶向店前行,左臂凭肩右臂折。
……
无何天宝大征兵,户有三丁点一丁。
点得驱将何处去,五月万里云南行。
闻道云南有泸水,椒花落时瘴烟起。
大军徒涉水如汤,未过十人二三死。
村南村北哭声哀,儿别爷娘夫别妻。
皆云前后征蛮者,千万人行无一回。
是时翁年二十四,兵部牒中有名字。
夜深不敢使人知,偷将大石捶折臂。
张弓簸旗俱不堪,从兹始免征云南。
……
不然当时泸水头,身死魂孤骨不收。
应作云南望乡鬼,万人冢上哭呦呦……
  




张枭很想在帖子里说上两句,不过极有可能被键盘侠喷,索性就不说了。现在能自产抗疟药吗?显然不行,他们才刚刚摸索出生产工艺。

第十九节 笼罩巨人的阴影
“疟疾的分布遍及全世界,受疟疾威胁的地区包括温带、亚热带、热带的大部分地区……我国幅员辽阔,广大地区处在温带、亚热带、热带之中,南起马六甲,北至库页岛,都可以找到它的踪迹。在解放前,疟疾流行县、市有一千多个,受疟疾威胁的人口有九千多万人,估计全国每年患疟疾人数多至九百万以上,有多少人的生命被疟疾所吞噬,现已无法统计……”
—— 《澳宋帝国卫生志第三卷》




   疟原虫
这一年的全体大会,为元老院的政治生活奠定了一个基调,不管撕了多少逼,骂了多少人,按后世的评价,这也是一次成功的大会、团结的大会,他们确定了《共同纲领》,没有身份的人也得到了正式的身份。
张枭很老实地没有提任何有关基金会的议题,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他知道这肯定是一个最坏的时机。

春节过后,被称为事关国运的“巨人行动”便如火如荼地运转起来,第一批的三千人已经被运了出去,先遣队是带了卫生所设备过去的,有五十张病床和一个简易的外科手术室,能够做一些简单的手术。
头一个月似乎非常顺利,没有遇到任何有力的抵抗就拿下了安乐游市。不出张枭所料,一个多月之后就从三亚传来不好的消息,劳工队里爆发了疟疾,还有迅速蔓延的迹象。身处三亚的河马不得不返回临高,要求卫生部提供大量的奎宁,而卫生口穿越之前对海南的疟疾状况并没有估计的很严重,携带的抗疟药物主要是为将来登陆台湾和开发东南亚准备的。到临高之后,疟疾在临高的大部分地区只有偶发,要靠近黎区的地方才比较多见,这使得他们对海南的疟疾严重性有了错误的估计。
疟疾以其发作症状酷虐而得名。“疟”繁体为“瘧”,从“疒”从“虐”,意为“酷虐的疾病”。一般疾病的症状,有的发冷,有的发热,唯独疟疾以寒热往来为特点。典型的发作是先发冷,后发热,“冷来发抖,热来发吼(热得气喘的样子)”,冷和热出现在同一人身上,使病人好像受了一场酷刑一样,十分痛苦,因此称之为“虐(疟)疾”。(此处应有papi酱的旁白:就问你虐不虐!虐不虐!)
面对三亚的严重疫情,卫生口的元老们个个面色晦暗,食不知味。随船带去三亚的抗疟疾药物中大部分是奎宁,严重的副作用使得深受疟疾折磨的劳工们更加不满。


“……卓天敏继续苦口婆心的要求他们(指劳工)放弃对抗,继续去干活,并且保证只要按时服药就不会染病。目前的病人都是过去感染上的。
‘……吃了这种药片,你们是不会得疟疾的,我也吃了,我可以陪大家去工地……’卓天敏没有铁皮喇叭,只好拉着嗓子喊着。
‘去你的药吧,’固守在营房里的劳工们把发给他们的药片丢了出来,‘药留着你自己吃,我们要活命!’
‘大家不要害怕――’卓天敏的话还没说完。早就按耐不住的几个人冲上来就是一拳,他被人一拳打倒在地,接着十几双手挤了过来,一个个拽住他不放。有人在喊‘打死他’一瞬间他已经吃了几记拳脚……”


—— 以上内容节选自民主斗士黄晓坤著作《澳宋药丸二三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曾坤一脸悠闲地发着牢骚。
“少说两句,你会死啊!”郑明姜狠狠地盯着他。
他们刚从卫生部会议室出来,随着病倒的劳工愈来愈多,河马也开始抓狂――根本就没准备这么多的抗疟疾药,要保证劳工能够有效的工作,就必须给每个劳工预防性的口服抗疟药,这就大大超过了他们的储备。奎宁的量产还得等好几年,把储备全消耗光了怎么办?
对此,履新的执委会给了卫生部很大的压力。刘三也急急忙忙查找各种古籍资料,看看还有什么可用,中医出身的张应宸给了两个中医验方——常山水煎和疟疾粉,刘三便急急忙忙拿去润世堂试生产了。
张枭等人自然知道常山水煎的活性成分主要是常山碱,对疟疾确实有效,但它和奎宁有一样的问题,副作用过大。而且,本时空的药材流通远不及旧时空快捷,一时间要找到足够的常山也是个巨大的困难。
张枭知道,他的时机来了。
没费多大功夫,执委会就批准了张枭的申请——将用于生产国士无双的土烧库存划拨了一大半给制药厂。如果说国士无双是元老院的金钱,那么,三亚的行动就是元老院的命,要钱还是要命,相信执委会的头头们知道该如何选择。
“你知道我们屯的3吨黄花蒿干叶全部提取出来要用多少70%乙醇吗?”曾坤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问张枭,“24吨!”
“少来这套,你把库存全用光也没这么多酒拿给你。”张枭对曾坤的风格已经很熟悉,听他放什么屁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一幅不相信的表情,“我不是小学生,别跟我算加减法,用过的乙醇你不回收了?”
“嘘,小声点,别让郑明姜听到……”曾坤有点心虚,连忙制止了张枭。
很快,制药一厂和二厂被宣布进入紧急生产状态,所有其他与之冲突的药物全部暂停,能够利用起来的坛坛罐罐全部被用来浸泡黄花蒿干叶,他们甚至从玻璃厂拖来了几台抽气机组装更多的减压蒸馏装置,萧白朗虽然一肚子的火气,仍然只能笑脸相送。
制剂的生产对原材料的消耗其实非常小,理论上库存的全部黄花蒿干叶都制成青蒿素粗品也就36kg,根本用不了多少油脂,目前最大的瓶颈还是黄花蒿的提取——缺少足够的氯仿。张枭果断作出决定,先应急,只要粗品。
元老院的工业体系随之运转,源源不断的粗制青蒿素栓剂被生产出来运往三亚,参与其中的土著们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他们从没想过,药品还能这样生产。
当第一批粗制青蒿素栓剂被送到三亚医疗队手中的时候,席亚洲已经进行了一次清洗,劳工们的反抗被镇压下去。临高向三亚增加了鱼露、糖等增加营养的物资的供应,同时张道长也到达三亚用爱发电,不,用爱感化劳工。但对三亚的元老们而言,药物仍然是最重要的物资。
让劳工们感到最不能理解的事情是这药居然不是吃的,有不听劝阻的人在偷偷吃掉几粒栓剂之后甚至引发了腹泻。这些土著当然不知道什么“首过效应”、肠道消化破坏药物活性之类的道理,起初护士们还要给他们解释一番,不过发现没什么卵用,劳工自己用药的配合度非常差,以他们那少得可怜的知识,可从来没听说过往菊花里塞东西还能治疟疾。
于是王洛宾下令强制给药,由民兵队长和各组组长带队,经过之前的镇压以及什一格杀令的威慑,劳工们没有一个敢反抗的。身患疟疾的劳工被要求排成一排,脱光了裤子趴在卫生所里,由实习护士们亲自上药。
卫生部来的实习小护士哪见过这场面,一排一排的大老爷们脱光了裤子趴在面前,等着她们把药物栓剂塞进菊花里,一个个的都羞红了脸。还有的小护士塞完之后跑出来捂着脸痛哭流涕,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身为护士长的郭芙严肃的教育道:“通通不许哭,这算什么委屈。身为护士,你们在课堂上什么东西没见过?以后你们要见的东西还多着呢!”
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这些劳工一反常态,居然自己主动到卫生所里要求护士帮忙上药,河马察觉到异常之后就把他们通通赶走了,并宣布劳工们已经学会了怎么用药,以后自己解决问题,自己不愿意上药的,死了之后就挂在高树上不许安葬。
随着各种措施的落实,在卫生运动、烟熏灭蚊、增加营养和有效的药物共同作用下,疟疾的狂潮在达到高峰之后突然退潮了,死亡率直线下降,到第二个月的月末的时候,不再有新的发病和死亡病例。
三亚开发终于挺过了第一关。

第二十节 尘埃落定
“毕生基金会,可以说是当今世界上最重要、最伟大的基金会。如果没有它,我们无法想象会有多少人死于疾病。”
—— 摘自张枭元老回忆录《元老院与死神的抗争》




1630年四月二十日,被后世某些人士称为“血路”的榆林-田独铁路正式打通。每一个参与“巨人行动”及提供支持的部门和个人都获得了铜制纪念章,执委会另外又向曾坤和张枭二人颁发了“主席嘉奖令”,以表彰他二人在巨人行动中的突出贡献。
《临高时报》特约评论员写到:“……生产出青蒿素,对元老院的成功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一种海南本岛遍地生长的野草摇身一变成为救命神药,从此,元老院与人民不再受疟疾的威胁……如果说在此之前我们面对热带蛮荒之地的开发问题上还心存怀疑,从今天起,我们可以乐观而大胆地断言,海南岛、台湾岛甚至于整个东南亚,终将被元老院的光辉照耀……”
毕生基金会在一种低调的氛围中成立,它挂靠在卫生部名下,属于元老院控股,是元老院的第一个非营利性公益基金,起始资本为毕生元老的一半股份,同时也接受了不少其他元老的个人捐赠。
张枭的目标是将它运作成诺奖基金会一样的存在,用张枭的话来讲,它成立的宗旨是“为死者留名,为生者谋生”。
对于基金会的成立,元老院的OA系统中只增加了一条通知,并没有任何庆祝活动和剪彩仪式,后来执委会的大佬们私下都去了暂时安置在百仞总医院的基金会办公室视察过,嘱咐要再接再厉,不断做出重要的成绩。
如他所料,元老院里没有人公开提出异议。
按照规划,制药厂将设法从酉阳地区引种优质黄花蒿品种,毕生基金会在5年内推广形成至少400亩的人工种植黄花蒿产业,预计年产精制青蒿素栓剂120万粒,满足每年十多万人的治疗需求。
不管《临高时报》如何吹嘘,对于元老院面临的严酷自然环境,医疗口的元老们始终有着清醒的认识。诚然,青蒿素是一个重要的药物,但它只是第一个,绝不是最后一个。
“前面的路是一条从没有人走过的路,这只是我个人迈出的一小步,还需要后来的人前赴后继才能开拓成康庄大道。”多年以后,张枭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这样说道。

后记
:本来写这篇同人是想从头到尾补一遍网文的医药漏洞,不过网文篇幅实在太长,加上我又新开了一条1636年的时间线写《抉择》,精力有限,所以这篇技术向同人就写到制备出青蒿素、平息三亚疫情之后毕生基金会成立,算是告一段落。
补充解释一下,由于到了1630年5月,元老院马上就要被王尊德封锁,直到年底才能重开贸易,所以“巨人行动”中就算把库存的土烧全部用完也没关系,自产的乙醇也能用来生产青蒿素。3吨黄花蒿干叶提取损耗的70%乙醇大约7-8吨,完全由发酵生产需淀粉约11吨,按正文的设定,1629年农庄学田一亩地就产了红薯8吨,所以原料应该是足够的。另外黄花蒿的采收季节是8月中旬,所以1630年8月还能再收一次黄花蒿,足够支持三亚的行动。如果没有自产药物的支持,正文里三亚的行动就显得有些金手指了,疟疾是会复发的。
喜欢医疗向技术文的朋友可以关注新同人《抉择》、已完结的短篇《耐药菌疑案始末》,以及我正在准备中的实体书同人《澳宋药丸二三事》。
由于实体书第一卷的很多设定与网文不同,特别是医药方面的差异巨大,所以《澳宋药丸二三事》的故事情节与《看不见的敌人》会有很多不同。
最后,感谢“临高启明同人作者群”的各位粗坯,帮我完善了许多故事情节和技术细节;感谢“临高启明”,让我有机会写小说,它甚至让我写了一首打油诗。

附:《临高启明》网文中有关医药方面的漏洞

  
1.        网文1629年因不靠谱元老医生给人缝合,麻醉剂过量而送命的那个无名元老,时袅仁关照的结果是按“术后感染抢救无效”记录。但是穿越一年多之后死了个元老与穿越之初就死元老性质不一样,也许他没有亲人,但穿越后这一年多时间里他不可能没有朋友,所以正文里没有任何人去闹是个bug。这也是同人文《看不见的敌人》的开端,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毕生”。另外还有一位小元老尚羽也是从苟家庄死掉的那个元老引出来的,充分说明,死掉的元老才是最好的元老。
2.        网文救治刘大霖的时候提到了利血平刚刚完成动物实验:张子怡知道制药厂里正用广东产的一种叫“麻三端”的罗芙木的根提炼利血平。利血平是传统的降压药物,是目前制药厂能够制造的几种心血管药物之一。


利血平的提取需要用到氯仿;
网文1630年出现了抗破伤风血清,生产中也需要加氯仿作为防腐剂;
网文1631出现了自产狂犬疫苗和血清,早期的semple法羊脑疫苗生产需要用到乙醚;
网文1633杭州站抓捕贾乐的时候用了“一块气味难闻的湿漉漉的布捂住了面孔,然后她就突然失去了知觉”,以临高的技术能力,这里用的药剂显然是乙醚或者氯仿;
网文1633女仆之死案中用到了玻璃湿版摄影,溶解火棉胶的溶剂需要用到乙醚;
氯仿和乙醚都是早期临床上常用的麻醉剂,后面广州攻略的时候刘三给余成做手术却用笑气做麻醉剂,还说“卫生所里没有任何的现代麻醉药――即使没用完也过期了”。气体的存储运输比液体更困难,还要考虑到伏波军的战地医院也需要手术麻醉剂,所以用氯仿、乙醚、水合氯醛才对,这些是可以生产的麻醉剂。



3.        既然有乙醇、氯仿和乙醚,那么青蒿素的提取就不是问题,而正文两次提到元老院没有能力提取青蒿素,这是个大bug,所以我在《看不见的敌人》中把这个漏洞补上。限制青蒿素的不是工艺,而是产能。不出青蒿素不行啊,五百废能受得了奎宁的副作用?
4.        网文提到碘是从海带中提取的:这个么,”何平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你知道我们的碘主要是从海带之类的海草中提取的。但是最近流行起吃海带了――海草供不应求”。


然而从海带中提取碘需要用到离子交换树脂,并且海带提取至少有三种有效成分,海藻酸钠、碘、甘露醇,既然能从海带中提取碘,另外两个也能提取,低聚海藻酸钠可以作为代血浆使用。不过我觉得1630年并没有离子交换树脂,所以碘用制盐卤水提取才合理,空气吹出法,用氯把碘置换出来。


5.        网文提到天花疫苗是终身免疫:


(邦库特先生说)“我在荷兰和巴达维亚都听说过,中国人有一种预防天花的手术,可以使人在不发生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感染一次轻度的天花,然后终身不再得天花”
“没错。这叫人痘术。”钟利时点点头,反问道,“您想为孩子接种人痘?”
然而天花疫苗的接种周期是6年,其免疫时间只有3-5年。
这一点之前在北朝很多人跟我争论,我就多说几句。
1950年卫生部《种痘暂行办法》规定:第三条:婴儿应由出生后六个月内种痘一次,届满六足岁、十二足岁及十八足岁,应各复种一次。凡从未种痘者,或逾规定之年龄未复种者,应各补种一次。第四条:凡天花流行区域及其邻接地区,所有居民,均应种痘,其实施地区及时间,由县市政府决定公布之。
智力樵在《农村群众对种痘的看法》(1950人民日报)中指出农民对种痘的错误认识包括:不懂一次种痘只能预防天花3--5年,认为一生只需种痘一次。
王槐堂在《有关种痘的几个问题的探讨》(1966天津医药杂志)中的结论:作者对68例(有天花病史者)的观察,有17.6%已全部丧失对天花的免疫力,有52.9%已部分丧失对天花的免疫力。易感者占70%。因此在普种牛痘地区即使曾有天花病史者也应考虑接种。
汤飞凡在《生物制品的制造、应用和保管》一文中写到:普通接种牛痘苗一次可以保护四、五年,但接种十年后免疫力将完全消失,故成年之后如遇天花流行,则每隔一、二年应复种一次。接种时须用新鲜痘苗,一次不出隔一月后再次接种直至发痘为止。
要知道,牛痘苗之所以被要求复种,是经历过血的代价得出的结论。根据《天花的历史》一书的记载,爱丁堡在1818年遭受了一次天花流行,据说有1500例接种过牛痘的人被感染,其中3人死亡。1825年,巴黎那次严重的天花流行证实了其真实性,同时也引发了复种运动。伍腾博格于1829年首次提出了再种痘,1834年普鲁士军队强制执行该措施,俄罗斯、丹麦军队及德国各州接着效仿。直到1858年英国军队才强制实行复种。
关于接种牛痘是否具有永久性免疫的争议贯穿了整个19世纪,到了现代,已经称为了共识。只不过三十多年前在世界范围内消灭天花之后,绝大多数人都已经遗忘了这个事实而已。
另外,正文提到临高的天花疫苗是“人痘术”,这一点没错,现代的天花疫苗都是减毒的天花病毒,与琴纳发明的牛痘苗没有关系。



6.        这里就引出网文的另一个bug,原时空已经三十多年没人打过天花疫苗,就算有,也是国家战略储备物资,五百废出发之前肯定也打不到,正文里1632年才出现天花疫苗,相当于所有元老裸奔了3年,而且没有人被感染,金手指无疑。而且天花属于生物安全3级病毒,传染性极强,临高没有BSL-3生物实验室,要靠没有免疫力的元老们自己筛选减毒株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在《看不见的敌人》中直接让邓主任把疫苗和疫苗种带过去了。


PS:实体书已经改掉这个bug,D日前时袅任从米国搞来了牛痘苗。
很多人对天花的危害严重估计不足,甚至还有人认为只有小孩才会得天花,这一点可以查查近代军事史的记载,二鸦中英军在浙江死亡的士兵大多是因天花而死,《天花的历史》一书还记载英军曾因天花死亡过8000人。要知道,美洲的印第安人大部分都是死于天花之类的疾病。五十年代的医学书籍记载5岁以下儿童得天花的死亡率约40%。



7.        然后又引出正文的另一个bug,邓主任1632年提交了脊髓灰质炎疫苗的开发计划,但是临高有两个逾越不了的障碍。1.脊髓灰质炎病毒也属于生物安全3级病毒,没有BSL-3生物实验室,筛选减毒株病毒的过程一定会出现病毒泄露;2.脊髓灰质炎疫苗的培养必须用到细胞组织培养技术,依据见《中国生物制品发展史1910-1990》一书。这两个技术都是美帝1950年代才有的技术,所以临高的脊髓灰质炎疫苗开发计划必然失败。目前正文还没写它成功,你们就当它失败好了,反正我在同人里会这么写。
8.        广州鼠疫爆发之前,二百五十三节 除旧布新(十六)中写到:“明代百姓对于防天花的“人痘”接种并不陌生,对于更加安全的牛痘自然接受起来更加容易――何况接种“牛痘疫苗”有费用减免。”


根据《清代江南种痘事业探论》一文,明代人痘术出现于隆庆万历年间,但局限在江西弋阳和皖南一带,约在清初传入邻近皖南的浙西和苏南地区, 然后渐趋传入浙东地区, 并继续向南传布。宁波的种痘术始于康熙七年, 而绍兴府诸暨当在康熙初之前, 已有人痘接种了。在浙东南部的台州, 在康熙十一年前, 尚无接种人痘者。所以,1635年,不仅是广州的老百姓,其他大部分地方的明代老百姓对“人痘”应该都相当陌生。
所以关于“天花”,网文犯了三个错误。



9.        网文1630第二次反围剿作战之前就能生产破伤风血清了,而生产抗毒血清需要用类毒素给马注射,有破伤风血清必然有破伤风类毒素,制成疫苗的工艺不复杂,后文一直没有出现破伤风类毒素疫苗不合理。
10.        网文里出现狂犬疫苗和抗毒血清之后就放开了元老饲养宠物狗的限制,我决定在后续的更文中对饲养宠物狗加个限制。因为早期的狂犬疫苗是semple法羊脑疫苗,我国一直到1980年才由地鼠肾细胞疫苗代替,根据《中国生物制品发展史1910-1990》一书的记载,这种疫苗的有效性不能达到100%:1957年锦州一只疯狗于5日内咬伤81日,伤口处理后注射14针疫苗者68人,发病死亡7人;9人注射4-8针,死亡2人,仅作伤口处理未注射疫苗者4人均发病死亡。这个案例中疫苗有效性仅88.3%。并且semple疫苗导致的严重神经ma痹事故发生率在1/500-1/2000之间。对元老安全而言,是个很大的隐患。
11.        网文1631写高炉炼钢的时候提到“d日之后,穿越集团建立了多个实验室,不过主要是偏向于生物学研究方向。用于工业生产的实验室只有化工部直属实验室和设在马袅盐厂的分析实验室。”这么多实验室,耗材哪里来?特别是生物实验室。库存总会耗完,而且正文中一直说自产的化学原料和试剂纯度不行,实验室的检验结果就很不靠谱。
12.        网文1631年独孤求婚去鸿基煤矿的时候提到“听说抗生素库存快没了”,结果到1635年还在用过期的库存抗生素。
13.        网文“望远镜”一节写地能空调的换热器是墙上奢侈的一排排青铜管,地能空调的温控效果显著,不论冬夏都能保持较为恒定的温度,又没有增加空气湿度的问题。


bug是空气湿度,从正文描述的地能空调来看,是将换热铜管直接安装在室内的,并没有专门的除湿装置,室内空气水分恒定的情况下,空气温度下降,空气相对湿度上升,反之则下降。作为一个在洁净室待过很久的人,我能肯定地说在海南这种热带地区,这种空调的室内空气相对湿度会很大,说不定还会结露。
我还记得几年前的事情,公司在苏州有一个没建完的洁净室,停工了半年,由于室内温度比室外低,又是夏天,等我们去打扫的时候,墙上、地上全是凝结水,水流成河,蚊子满天飞。
正确的设计至少应该像现代家用空调一样设计一个室内机,通过风机将空气吸入内部进行换热,冷凝水回收通过管道排出到室外,才能控制室内的空气湿度。



14.        网文1631年张道长去山东传教的时候写到:大水之后的“时疫”几乎全是肠道传染病,用药亦简单。道生们加工的大多是这类药材。此外,他手中还有特效的“止泻药”。所谓的特效止泻药就是润世堂炮制过的阿片散剂。



bug有两点:
其一,既然是肠道传染病,肯定是致病菌、病毒之类引起的,比如伤寒、菌痢、阿米巴痢疾等,阿片止泻的原理是使肠胃平滑肌张力增强,括约肌收缩,这样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治本还需要抗菌素,比如磺胺脒,盲目使用阿片类止泻剂只会使病情加重。
其二,如果肠道传染病用药很简单,后面两广治安战中元老院就不会被耐磺胺的痢疾所折磨了,直接换张道长的药就可以了。这属于前后矛盾。



15.        网文1630第二次反围剿之前出现了颠茄注射液,前提是先要有颠茄,而颠茄原产欧洲,20世纪30年代才引进中国,此时才穿越一年半,不可能从欧洲引入,除非出发之前就带了颠茄种子,但正文没有明说。
16.        网文中多处描述自产药物效果不可靠的理由是纯度不行,这是不合理的,纯度反而是比较好解决的问题,化学药物大不了多重结晶几次。影响药效的因素更重要的是其他方面的因素,比如片剂的溶出度不好,原料药的晶型有差异,制剂剂型不合理,批内/批间质量一致性不好等。
17.        闹临高那段,尤秀的月事晚了十多天没来,黄真号了一下脉,果真有喜脉之相。这手艺比早早孕试纸还准。
18.        刘三给余成做手术那段说卫生口制药厂自己制造的抗生素不但纯度有限,毒副作用也很大,每年卫生口收治的病人因药物副作用嗝屁的都有不少。这个时间点正文里能量产的抗生素只有磺胺、土霉素,毒副作用并不大。土霉素过敏性休克倒是有可能死人。
19.        网文1629年就能用发酵法生产味精,其实是个金手指。能用发酵法生产味精,同样的技术就能量产抗生素。
20.        广州鼠疫中没有出现土霉素,这一点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我在《耐药菌疑案始末》一文中打了个补丁;
21.        两广治安战中耐药菌比例过高,平均20%,最高74%,我也在《耐药菌疑案始末》一文中打了个补丁,不好意思要让傅大夫背锅了。
22.        网文耐药菌部分傅大夫一边焦虑着耐药菌的出现,一边想着青霉素什么时候能投产。思路有问题,因为青霉素对两广的疫情作用不大,原因我在《耐药菌疑案始末》一文中有解释。按照逻辑推演,最优的抗生素组合应该是四环素+链霉素。参考我的新坑-《抉择》
23.        网文梧州大战是1635年四五月左右,林默天去了前线野战医院支前,按黄超元老的说法,网文中阳山剿匪应该是1635年6月,傅奇良调过去也在这个时间,广州鼠疫爆发是1635年8月,但是《代理县长》一节中却说“如果细菌性痢疾在准治安区扩散,甚至像广州鼠疫事件似的搞个大的,卫生口的诸位脸上都会比较挂不住。”这个时间线乱了。所以写了《耐药菌疑案始末》一文,企图把时间线缝合在1635年8月,不知道是否成功。
24.        广州治理篇里崔道长给刘翔驱邪的时候说没有维生素b2群,后面公务员录取的时候又说对录取的公务员由于各种微量元素、维生素缺乏引起的各种病症,全部予以突击治疗。补维生素B2用酵母片就行了,连土霉素都量产了,酵母片总能生产的。
25.        广州治理篇中杜元老给残疾归化民找老婆,安排给ji女体检,普查ji女是否还有生育能力,其实元老院没这个能力。
26.        网文抢救金五顺的时候用了深海鱼皮,深海鱼皮是用戊二醛处理的,这里的戊二醛是个金手指,以元老院的技术能力实际上生产不了戊二醛。(元老院的化工能力一直处于薛定谔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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